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穿越东晋末年TXT下载穿越东晋末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东晋末年全文阅读

作者:酥酥麻麻     穿越东晋末年txt下载     穿越东晋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九五章 崔浩

    拓跋珪龙目一扫,淡淡道:“燕国使臣,免礼,你来朕的平城,是为何事?”

    冯弘依言起身,取出卷绢册双手托上道:“外臣冯弘奉燕国录尚书事、侍中、车骑大将军、幽州刺史、兄长冯素弗之命,为魏主送来书信一封。”

    拓跋珪龙目稍稍一抬,一名黄门会意的取来绢册,摊在了拓跋珪面前的几案上。

    拓跋珪向下看去,猛然间,纵声狂笑道:“你小小燕国竟欲与朕结盟?当年朕手软了下,没去灭了你燕国,你燕国不感恩戴德,竟敢如此嚣张狂妄?你告诉朕,你燕国凭着什么?哼!冯素弗不过是一佞臣,又哪来的资格给朕书信?”

    “这....”冯弘没想会是这种结果,一句正话还没讲,拓跋珪已经现出了震怒的迹象,这让他肚子里的话语再也不敢出口了,稍不留神小命就得交待在平城了啊。

    拓跋珪却得势不饶人,又怒哼一声:“那冯素弗的官职里,明明有督幽、冀、并、司四州诸军事,怎么没听你提起,嗯?是忘了,还是被罢去?又或是别的缘由?”

    一瞬间,冯弘额头的冷汗滚滚而流,冯素弗的督四州军事里,并州是魏国地盘,幽州是趁着晋魏交战时由魏国手里取来,冀州原先也属于魏国所有,如今被卫风夺取,至于司州,也由于魏军主力被歼,以洛阳为中心的区域被姚兴趁虚而入,迫使拓跋珪不得不学晋室那般。在平城设立了侨司州治所!

    这哪里敢提啊?哪一州都相当于揭了拓跋珪的伤疤,以拓跋珪的喜怒无常性格,所以冯弘故意忽略了去,只是没料到,拓跋珪当面自揭出来!

    其实所谓的督军事与刺史、州牧之类有很多都是虚封,即仅有爵位而无实土或者封强在本国辖境以外,《樊哙传》有云:赐爵封号,贤成君,颜推之注曰:楚汉之际,权设宠荣。假其位号。或得邑地,或空受爵,此虚封之始也。

    但虚封泛滥则始自于建安二十年曹操制名号侯,并由此被吴蜀大量采用。至东晋南北朝一发不可收拾。如蜀国的鲁王刘永、梁王刘理、北地王刘谌。与吴国的南阳王孙和、鲁王孙霸、齐王孙奋,封国都在魏国境内。

    再比如卫风与刘裕先后担任的都督天下诸军事,难道真能都督天下军马了?具体到冯素弗的督四州军事。他能督的无非是幽州一隅之地而已,可是碰上了较真的主,那只能自认倒霉!

    拓跋珪目光中的寒意越来越盛,冷冷盯着冯弘,一丝杀机正在孕育当中,冯弘连大气都不敢透,身体也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来人!”拓跋珪突然面色闪出一抹狞狰,厉喝道:“这狂妄之徒蔑视我大魏,拖下去烹了!”

    “遵命!”殿中武士分出四人向冯弘走去。

    冯弘顿时惊骇欲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着头惨呼道:“陛下饶命啊!”

    这一刻,冯弘无比懊悔出使平阳,也无比懊悔自己轻视了寒食散的效用,拓跋珪何止是喜怒无常,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啊!

    拓跋珪龙目中的残忍之色愈发浓洌,殿中武士也越走越近,冯弘彻底绝望了!

    “陛下且慢!”就在这时,一声清喝使殿中武士停下了步伐,纷纷向拓跋珪望去。

    冯弘也连忙转头一看,正见魏国太尉穆崇拱了拱手:“冯弘不敬陛下,辱我魏朝,理当赐死,但请陛下念他终是外国使臣,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我魏朝与他燕国已有数年战事未开,因此,臣请陛下饶他一命,以示宽宏大度!”

    冯弘的目中立时现出了一抹神彩,以眼角余光瞥了眼拓跋珪,拓跋珪眉心微拧,似乎在做着决断。

    这时,尚书令崔宏也施了一礼:“陛下,燕国来使理当受罚,但如今乃非常时刻,晋人势大,而我大魏连失河北关东,国势危矣,依臣之见,不妨便宜行事,与燕国结盟,共同破去晋人也无不可,但他燕国明为结盟,实为求援而来,故而须表示出诚意,应于破去晋人之后把幽州割送与我大魏!”

    冯弘惊呆了,这就是狮子大开口啊,这个条件极为苛刻,幽州事关龙城安危,如果不是为了龙城,又何必冒着与卫风翻脸的危险趁虚取下蓟?割让幽州,先不说有没有可能,至少冯弘做不了主,恐怕冯跋也承担不了割让幽州的后果。

    拓跋珪没让冯弘等太久,意味深长的看了崔宏一眼,便道:“玄伯此言颇有几分道理,但我大魏纵使暂时受挫,却仍有甲士二十余万,又何须沦至与人结盟?何况此人未必能做主割幽州与我,来回往返加上商议时间,只怕幽州已陷入晋军之手,也罢,我大魏乃上朝大国,不须与他燕夷一般计较,结盟之议就此作罢,来人,把燕使礼送出城,不得再于平城逗留,退朝!”

    拓跋珪大袖一挥,起身向后走去,黄门宫女纷纷跟上,群臣也赶紧奔出,齐呼道:“臣等恭送陛下!”

    冯弘则是一丝无奈涌上了心头,纵有满腹妙语,而且他也相信完全可以打动拓跋珪,可是拓跋珪不给说话的机会又什么用呢?之前差点连命都丢了,他不敢多事,只能跟着魏国群臣向殿外走去。

    退朝之后,崔宏直接回到了府邸,崔府位于京城当中,虽然周边还是比较荒芜的,但崔府经这些年的打理,倒也颇具了几分山水灵韵,但崔宏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与家乡清河相比,气候干燥了些,绿色也少了点,更重要的是,身边多出了不少索头人!

    崔宏下意识的往南方望了望,便向后院走去,一株枣树下,隐隐传来了朗朗读书声,崔宏心里生出了些欣慰,这正是他的长子崔浩,崔浩少好文学,博览经史,玄象阴阳,百家之言,无不涉及,隐隐被时人比作张良,崔浩也是崔宏的骄傲!

    见着崔宏的走近,崔浩放下书卷,施礼问道:“儿见过父亲,今日大朝会怎如此之久?莫非朝庭又有要事?”

    “哎~~”崔宏摇了摇头,叹道:“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征召平民入伍,征收士民赋税,尤其是赋税,因陛下营建平城,又因卫王接连两次战败,失了关东与河北,国库用度入不敷出,是以商议的要点是预征明后两年的赋税!

    寅吃卯粮,不顾长远,国之将亡啊,但陛下不知休养生息,反而欲再动刀兵,为父虽有心劝谏....算了,不提了,陛下愈发的喜怒无常,朝中已无人敢多嘴,除了这些,朝议的最后,便是燕国使臣前来相商结盟之事......”

    崔宏把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末了,又道:“陛下还当我魏国是当初的魏国,竟把燕使赶出了平城,如今晋人势强,只有与燕人联手或有胜机,哎~~”

    崔宏又叹了口气,满脸的怒其不争之色。

    “父亲等等!”崔浩却略一迟疑,便道:“父亲,陛下素来足智多谋,且暴桀雄武,禀崆峒之气,至于安忍诛残,石季龙之俦也,乃枭雄心性!

    前次晋国与我大魏交战,被燕国袭了蓟,如今晋燕将战,陛下怎肯平白坐视?如儿所料不差,陛下已有定计在胸!”

    崔宏眉头皱了皱,提醒道:“陛下虽性情如此,却不可于外人当面提起,小心祸从口入,你且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崔浩笑了笑,便摇头吟道:“赵且伐燕,苏代为燕谓惠王曰:今者臣来,过易水,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莫过甘其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擒之,今赵伐燕,燕赵久相支,以弊大众,臣恐强秦之为渔父也,故愿王熟计之也!”

    “哦~~”崔宏恍然大悟道:“为父明白了,原来陛下是要做那得利的渔翁啊,陛下明面拒绝与燕国联盟,实则暗地里必有后手,很可能会遣伏兵布于蓟,待晋军攻城正急时,突以伏兵杀出,当能大破晋军,或还顺手取回蓟,高!陛下果然是高!”

    崔宏的脸面又布满了赞叹,崔浩却眉宇间隐有一丝忧色闪过,郑重道:“父亲,陛下虽有奇谋,但那卫将军未必不能识破,算了,此事父亲无从插手,且留意着便是,儿担心的是,咱们在清河的本家已被卫将军封存,二弟、三弟及眷属更是不知所踪,不知父亲可有打探到蜘丝马迹?”

    崔宏的脸面布上了一丝阴霾,无奈道:“留于河北的族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不留半点痕迹,陛下虽然嘴上不说,但为父能看出,实则已经对我崔氏起了猜疑,使得为父每次见着陛下都要小心谨慎,生怕举止失措,给我崔氏带来灭顶之灾,伯渊(崔浩表字),你说季书、仲静会不会被卫将军害了?”

    崔浩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二弟三弟理当安然无恙,儿以为,多半是被卫将军秘密移去了某处,一则是试探陛下的反应,二则或是存有招揽我崔氏之心。”(未完待续。。)

第四九六章 嗣卫王

    崔宏寻思半晌,点点头道:“倒有几分道理,你再说说,我崔氏该如何自处?”

    崔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花园里略一巡视,确定左右无人,这才把崔宏拉到一角,小声道:“父亲,请恕儿直言,咱们崔氏本是华夏贵胄,因不舍故土,又为保全宗族才屈身事胡,否则也将如江东诸族般立门户于吴会之地。

    原本儿以为此生会终老于塞北,但四年来,魏国连遭挫败,十七万精锐被戮,河北、关东沧入晋秦之手,虽陛下有东山再起之雄心,奈何时势,对手已不同于当年!

    当时正值淝水战后,北方丧乱,人心思定,陛下方能以英明神武之姿招得四方英杰来附,而如今,陛下丧失进取,耽于享乐,性情渐趋乖戾,稍有不慎便会祸及宗门,致使人心惶惶,尤以族伯父一案为甚,陛下仅因贵主二字便赐死族伯父,着实令士人心寒,父亲,近些年来恐怕已无人投奔陛下了罢?

    另外一点,陛下立国之初,正值壮年,而陛下的对手是慕容垂,慕容垂虽威震天下,却垂垂老矣,陛下亦于慕容垂死后才取得了河北,现今则恰恰相反,陛下的对手是卫将军,卫将军年轻有为,听说今年才二十来岁,正是锐气正盛之时,而陛下已经步入中年了,暮气渐长,更何况卫将军于治下轻徭薄赋,行仁政,与我朝形成了鲜明对比,百姓必向晋而弃魏。是以魏国的将来儿并不看好,既然卫将军取了河北,又对我崔氏有意,不如索性重投大晋,您以为如何?”

    崔宏立时吓了一跳,连忙压低声音道:“伯渊,慎言啊,此话可不能乱说啊!”

    崔浩面色一肃,拱了拱手:“父亲请放心,除了父亲。儿此言不会再入第三人之耳。但是请父亲不要怪儿哆嗦,卫将军一旦取下蓟,必然会顺手灭了燕国,幽燕、河北尽入他手。岂会放过河东?父亲。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若真到陛下大势已去,咱们清河崔氏即便投了卫将军又岂会被重用?您别忘了。卫将军与江东王、谢、褚等高门甲族素来亲善,我清河崔氏本已不占先手,倘若再晚一步,恐怕将来于新朝再无立锥之地啊!”

    崔宏的脸面现出了明显的挣扎之色,显然长子的话语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里,只是,他有顾忌,有很深的顾忌,几经斟酌之下,好半天才苦着脸道:“平城虽只你我父子二人,但除去仆役婢女,家中也有了十余人,而陛下的性情你不是不知道,要想同时离开平城几乎没可能,为父恐怕稍露端倪,立刻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崔浩沉吟道:“卫将军既扣住了二弟三弟,想来多少也了解到我父子二人的处境,或会另有办法,父亲不妨耐心等待,如儿所料不差,卫将军取下蓟之后,理当秘密派人来平城与父亲接洽。”

    崔宏捋须叹道:“说不定陛下能大破卫将军,重新取得蓟呢?介时大魏未必没有转机,虽然陛下性情乖戾,可是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咱们小心点应是无妨,一切待幽燕战后再见分晓罢。”

    崔浩点了点头,也不再劝说,逃离平城的风险还是太大了,何况逃了出去,也无路可走,往西往北那是不用想,往南三百里是雁门,只有卫风取下了蓟,才有机会向东逃窜,的确要等一等。

    而在皇城里,拓跋珪于大朝会后遣人把太尉穆崇与拓跋仪的长子拓跋篡召入宫中。

    拓跋珪换了身便服,显得随和了些,当然了,关键还在于服用了寒食散,精神大爽,心情也随之大好!

    在二人见过礼之后,拓跋珪看向拓跋篡,问道:“贤侄,可知朕召你入宫是为何事?”

    拓跋篡二十来岁,被任为定州刺史,中山王,所谓定州,是拓跋珪分河北中山,常山、博陵、北平、巨鹿五郡新立,治所中山,去年向弥破河北时,拓跋篡恰好不在中山,所以逃过了一劫,辗转入河东后得以回平城,由于拓跋仪被卫风当阵射杀,辖地、封国也全都没了,所以只得学起了晋人为拓跋仪立衣冠冢服丧。

    这时的拓跋篡,身上披着重孝,施礼道:“请叔父明示!”

    拓跋珪面色一沉,冷冷道:“贤侄,你时刻不忘为父报仇,好!今次朕便给你个机会,燕晋幽州之战一触即发,朕任你为幽州刺史、督河北、辽右杂夷诸军事、嗣卫王、卫将军,领左右宿卫军、虎贲军、羽林军、三郎军合计两万,具装重骑五千,潜伏于燕山之内,时机成熟时一举杀出,取下那姓卫的头颅奉给朕,你可敢去?”

    拓跋珪封拓跋篡的卫将军,可不是卫风被人尊称的卫将军,那是卫风的姓,而拓跋篡的卫将军,始自于汉高祖,总领京城各军,二品,与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同级,是正号将军加大以下的最高品,可开府,置官属,掌握禁军,预闻政务!

    拓跋篡被封为卫将军,存有污辱卫风的性质,瞧,这才是真正的卫将军,你那卫将军是假的!

    拓跋篡顿时浑身剧震,魏国禁军八卫,拓跋珪拨给了他五卫,另还有五千具装重骑,别看人少,可这是精锐中的精锐啊,有这两万五千骑在手,足以与十万大军一较高下!

    尤其是具装重骑,具装重骑都是老爷兵,只能来自于拓跋氏本族贵族子弟,其具装穿戴困难,每骑配两名仆骑,也就是五千具装重骑要有一万名仆从骑兵为其服务,因此,拓跋篡相当于实领了禁军两万、五千具装重骑与一万普通骑兵。

    但拓跋篡随即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是魏国的家底了,魏国实有禁军三万,这一下就领了两万走,至于具装重骑,装备的成本极其高昂,每一员的费用都相当于十几名普通轻骑,而且还不能纯以金钱来衡量,专用明光铠、马槊、骑士训练、马匹挑选、以及具装的打造都是非常耗费时日,倾魏国之力,也只有这五千骑!

    ‘卫风,孤的那个仇人,他从未有过一败,连父亲都不敌他,孤能行吗?’拓跋篡的心里生出了担心,这一刻,他暂时忘了生死,而是如果再次不敌卫风,那大魏国就完了,因为禁军不仅是战斗力最强,也是诸军的灵魂,血肉筋肉哪怕被敌人啃噬一空,只要灵魂不败,凝聚力就不会散,可是灵魂败了,也就意味着信仰、意志的坍塌!

    远赴幽州作战,虽然率领的是魏国最强军,却不可能再有援军,也不可有补给,他拓跋篡只有一击必杀的机会,如果一击杀不死敌人,那么,葬送的将不仅仅是他的性命,也是大魏国的希望!

    拓跋珪虽然给了拓跋篡无上的荣耀,也给了他报仇的机会,却等同于把他推上了悬崖边缘,因为他面对的敌人,将是拓跋氏有史以来的最强敌手!

    拓跋篡感觉肩头担上了一副千钧重担,脸面竟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迟疑。

    拓跋珪也不催促,目光森冷,等待着答复,穆崇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拓跋篡。

    也不知过了多久,拓跋篡脸面的挣扎才渐渐散去,改而布上了一层坚毅,当即半跪在地,猛一拱手:“陛下赐臣亲手斩杀仇敌之机,臣粉身碎骨不足以报其万一,只能向陛下保证,臣不会卤莽行事,定会小心谨慎,务求一击必杀!”

    “哈哈哈哈~~”拓跋珪仰天大笑道:“贤侄你若是一口应下,朕反而不放心把重兵交于你手,但你并未冲动行事,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才领下朕的命令,好!你父睿智果敢,心思缜密,你不失乃父遗风,此战你必胜,卫王一脉准你世袭罔替!”

    “臣谢过陛下厚恩!”扑通一声,拓跋篡的另一只膝盖也跪上了地面,恭恭敬敬的磕头谢恩。

    拓跋珪挥挥手道:“此处非是朝堂,自家后院何须多礼?来,起来罢,朕另让穆太尉暂时为你参议军事,穆太尉机敏果断,老谋深算,若有不决,可向穆太尉请教!”

    拓跋篡可不敢托大,穆崇的先祖在上百年前就为拓跋氏效命,而穆崇本人更是两次救过拓跋珪性命,一生都在随拓跋珪征战,铁蹄几乎踏遍了整片北国大地,资历老的简直能压死人,既便他的亡父拓跋仪也不敢在穆崇眼前放肆!

    拓跋篡明白,穆崇随行,是对自己的监督,说不定手里就有拓跋珪的密诏呢,可以随时掳夺自己的军权,同时也让他吃了颗定心丸,心里对于卫风的那点忌惮彻底烟消云散,于是连忙向穆崇施礼道:“拜托穆公了。”

    穆崇略微侧过半片身子让了让,便向拓跋珪施了一礼:“臣会竭尽全力辅助卫王,尽量擒来卫风头颅!”

    穆崇没有把话说满,但拓跋珪并不着恼,他清楚穆崇会寻找最恰当的潜伏地点与最合适的战机,如果找不到也不会强求,而是会选择保存魏国的实力,以待下一次的决战。

    拓跋珪放心的点了点头:“朕等你们的好消息,现在都下去罢,三日之后领军出发!”

    “遵命!”拓跋篡与穆崇再施一礼,转身离开。(未完待续。。)

    ps:  谢谢云遮雾醪的两张月票~~~~~~~~~~~

第四九七章 一流说客

    徐道覆、蒋宣与冼恩卓按卫风命令,于五月初一领五万步骑,向弥领一万水军,同时向蓟进发,虽然只有四百里的距离,但沿途还有几个小县城,卫风当时是一阵风呼啸而过,攻占县城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了随后而行的主力身上。

    虽然没费太大手脚,这几个县城都是望风而降,可多多少少总是耽搁了些行程,水步骑六万于五月初十,终于抵达了蓟的城下,与卫风合兵一处。

    而同一时间,在龙城正东方向约一千三百里的丸都,高句丽永乐太王高谈德的脸面却是布满了愤怒,刚刚有侍从来报,燕天王冯跋遣使求见!

    原先的燕主是慕容云,后改名为高云,因为慕容云是高句丽人,冯跋杀了慕容云自立为天王,他看不过眼,就这么简单。

    “砰!”的一声,高谈德重重一击几案,怒道:“冯跋那狗贼轼主叛上,怎还有胆派人来孤的丸都?来人,把那燕使拉出去斩了!”

    “太王且慢!”高武连忙劝阻道:“冯跋虽轼杀高云,但自登基以来未犯我高句丽一分一毫,太王不妨见上一见,看看是为何事,免得被人说成量小。”

    “嗯~~”高谈德想想也是,便挥挥手道:“传他进来!”

    “遵命!”两名侍从匆匆而去。

    不多时,一名中年人阔步迈入殿内,向高谈德深施一礼:“外臣燕国上大将军、辽东太守务银提奉我家天王之命,前来拜见高句丽永乐太王!”

    见这名叫务银提的燕使颇为知礼。高谈德的脸面缓和了些,随意的摆了摆手:“冯跋着你见孤是为何事?”

    高谈德很不礼貌,但务银提也不在意,不急不忙道:“外臣是为向永乐太王求援而来!”

    “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事情,高谈德控制不住的放声狂笑,殿内的一众文武也是跟着满堂轰笑,只有务银提面带微微笑,仿佛在看耍猴似的。

    笑了一阵子,高谈德自觉无趣,扫兴的问道:“说来听听。究竟怎么回事?”

    务银提拱了拱手:“禀太王。晋国卫将军率军攻我幽州,前锋已抵蓟,而我家天王自知力弱,难以独挡晋军。故而遣外臣前来请求太王发兵援助!”

    高谈德的脸面沉了下来。不仅止于他。所有高句丽人的目中都喷射出了熊熊怒火,还有着说不出的恐惧,他们永远忘不了。是谁屠灭了斯卢斯罗,是谁焚毁了平壤,抓走平壤满城百姓去修筑天津城,他们也永远忘不了,百济毁在了谁的手上!

    如今的半岛的确是高句丽一家独大了,却处处荒芜,数百里不见人烟,这是高句丽人想要的吗?高谈德更是恨的咬牙切齿,他最喜爱的长子高涟被卫风擒住斩首!

    但随即,高谈德就把恨意埋藏在心底,冷哼一声:“你燕人不是晋人的敌手,与孤何干?何况我高句丽与你燕人经数十年攻伐,早已不死不休,莫非冯跋竟天真至以为孤会救援?简直是笑话!”

    务银提却极为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家天王正是如此认为,永乐太王必会救援!”

    高谈德怒极而笑道:“你说说看,冯跋为何如此自信?但如果是我高句丽与那姓卫的之间的恩怨,孤劝你还是不要说了,我高句丽力量薄弱,不敌晋人,如之奈何?孤可不会仅为了一口气就把我高句丽百姓的性命当作儿戏!”

    高句丽文武均是连连点着头,他们虽然恨不得把卫风扒皮抽筋,可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高句丽无论从军员素质、装备、还是作战技能等各方面,与卫风都差之甚远,根本不可能是卫风的对手,这样的人,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务银提只是淡淡道:“我家天王托外臣给永乐太王带两句话,其一是与高句丽有仇的是慕容氏,如今慕容氏已几乎族灭,其二,则是唇亡齿寒!”

    高谈德现出了一丝心动之色,但跟着就冷冷道:“冯跋或许有他的道理,只不过,我高句丽自东明圣王(**)立国以来便苦难深重,首先是被你们汉朝时的辽东太守公孙渊击败,东川王二十一年(公元244年),又被曹魏遣毌丘俭攻打,焚我丸都山城,七十年后,丸都山城重建!

    烽上王二年(公元293年),慕容廆前来攻打,烽上王出逃!

    美川王二十一年(公元320年),我美川王先后两次败于慕容廆之子慕容仁手里!

    故国原王十二年(公元342年),慕容皝攻破丸都,发掘美川王之墓,掳美川王尸体与故国原王生母周氏,将我高句丽的历代积累劫掠一空,掳我高句丽百姓五万余口,又放火焚毁王宫,并将丸都山城再次夷为平地。

    次年,故国原王重修被毌丘俭摧毁的丸都旧城,于同年秋率部移居于此,但仅四个月,丸都再次被慕容皝摧毁。

    两年后,慕容恪又来犯我高句丽,攻取我南苏城(今五龙山城,南距苏子河八公里)。

    之后数十年,由于慕容氏入主了河北中原,因此与我高句丽暂时言和,我高句丽再一度重建了丸都山城,但慕容垂重建燕国之后,我高句丽又被慕容农、慕容盛与慕容熙数次击败,甚至还于小兽林王二年(公元372年)被百济攻破了平壤,之后,便是于四年前被那姓卫的彻底把平壤焚毁!

    我高句丽立国的四百余年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没见谁能把我高句丽灭了国,慕容氏不能,那姓卫的也不能!冯跋不安好心,原本我应该取下你的头颅,但念你在燕国将遭大难,孤不便落井下石,今日放你回去,你转告冯跋,想让我高句丽人替他送死,休想!”

    在高谈德嘴里,高句丽的历史是一部屈辱史,无辜而又苦难,以高谈德为首的殿内所有人全都怒目瞪向了务银提,仿佛真的被欺压了几百年似的,但他们忘了一个事实,正是高句丽不断的向辽东扩张势力,侵袭辽东百姓,才迫使公孙渊与毌丘俭发动了反击,迫使慕容氏对其发动了长达近百年的战争!

    务银提并不揭穿,突然哈哈大笑道:“永乐太王,你太自信了,但今次不同于往昔,请容外臣替您分析一下形势,我燕国败亡之后,卫将军必定会来攻你丸都山城,你高句丽必然不敌,在你想来,无非是及时退走,再被焚毁一次罢了,可这一次不同,往北、是库莫奚与肃慎的地盘,这两部于山野奔跑如飞,以剽悍见长,你高句丽未必是其对手,既便永乐太王英明神武,能带领族人击败这两部,却将陷入与这两部的长期战争当中!

    库莫奚与肃慎野蛮蒙昧,你高句丽与野蛮人作战能得到什么?只能在看不到尽头的消耗中变得愈发贫弱!

    以往慕容氏来犯,你高句丽尚可往东逃入半岛,但是外臣不得不提醒永乐太王,卫将军有规模庞大的水军,倘若卫将军以重兵守着半岛西段,辅以水军入岛剿杀,凭着半岛那狭小的地形,你以为你高句丽能支撑几年?

    永乐太王,辽东局势即将大变,分裂苟安的局面或许于此战后将不复存在,一个强盛的中土朝庭岂能容你高句丽于边境为祸?卫将军的心狠手辣你是知道的,他杀起你们高句丽人是毫不手软啊!外臣最后劝您一句,我燕国与你高句丽实力相当,尚可相安无事,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唇亡齿寒四字,您须慎之又慎啊!”

    “这....”高谈德的脸色变了,再也不见了从容,显然务银提是一流水准的说客,寥寥数语就击中了他的软肋,以往高句丽的倚仗是曹魏与慕容氏对半岛的不了解,打不过可以逃入半岛,待风声稍有平息再悄悄潜回辽东。

    当初毌丘俭与慕容皝焚毁丸都山城后,便是以为高句丽已被灭掉才旋即收兵,使得高句丽如块狗皮膏药般,粘上辽东驱之不走,可是卫风不同,半岛如他家后院,来去自如,高句丽再逃窜入半岛,就形同于自己钻入了口袋,唯一的一线生机,则是东渡大海避入倭岛,但一方面卫风有强劲的水军,高句丽未必有机会平安渡海,二来倭人也不是良善之辈,必然会攻杀、压榨、奴役高句丽军民,总之,把渡海入倭岛说成九死一生毫不为过。

    高谈德又看向了殿内文武,那由被欺压了几百年而来的悲愤之气竟处于渐渐消散当中,他们的目中也隐隐绽现出了不安与恐惧,在无路可逃之下,或许大多数人会选择拼死一搏,死也要溅敌人一身血,只是斗志再旺盛也有个限度,当敌人强大到不可战胜时,这份斗志便会轰然坍塌,转化为极度的软弱。

    高句丽并不是一个有血性的种族,他们自以为坚忍,实际上内心却脆弱,不敢面对强敌,看高句丽数百年来的行为就可以知道,他们最擅长小偷小摸,尽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这样的种族,永远不可能堂堂正正,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他们的命运要么被灭族,要么被奴役,除此之外,再无他选!(未完待续。。)

第四九八章 燕山

    高谈德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败了,在武力上,败在卫风手里还可以推托为力不如人,毕竟高句丽在与曹魏及慕容氏的历次战争中难得一胜,败多了,会把战败不当回事,反而由于屡败屡战,会自以为滋生出一股百折不挠的精神,高谈德时常为此沾沾自喜!

    可是这份精神,今日也彻底失败,败在了一名叫做务银提的燕国说客手上,当打不过就跑的花招再也使不出时,所谓的百折不挠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高谈德虽然去了坐山观虎斗之心,可是与卫风正面作战本就是他极不情愿,更何况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他不甘心啊。

    高武觉察到了高谈德的细微神色变化,当即冷哼一声:“任你说的天花乱坠,却改变不了你此行是代冯跋求援的事实,再退一步说,你燕国被灭之后,我高句丽的命运又有谁能保证恰如你所言?

    只是你我两国相邻,理当友好互助,如今邻居有难,出于道义,我高句丽于情于理都该伸手扶上一把,但我高句丽健儿的性命不能为你燕人白白牺牲,这样罢,你燕国割辽东郡与我高句丽,我家太王或许会考虑出兵!”

    “嗯?”众人包括高谈德在内均是眼前一亮,不捞到好处不是高句丽的风格啊,虽然他们清楚辽东郡事关燕国根本,不可能割让,但可以换取别的要求嘛,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哈哈哈哈~~”务银提却仰天长笑。笑声回荡在大殿里,尤其突兀刺耳,渐渐地,高句丽人的脸面布上了一层怒容,这时,务银提又笑声一收,向上拱了拱手:“永乐太王,请恕外臣不敬,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高句丽已祸在眼前。怎可不辨祸福?”

    高谈德冷声道:“莫非你燕国就不是祸在眼前?要说灭亡,也是你燕国先灭,我高句丽是好是歹,你燕国如何能看的到?”

    务银提微微笑道:“如若永乐太王不愿救援。以我燕国一国之力必然难挡晋国兵锋。被逼急了。大不了开城出降便是,我家天王与卫将军有些渊源,又同属一族。只要弃天王,去兵权,必能活命,即便不得重用,至少也可为一富家翁,安享天年!

    永乐太王,您认为我家天王见得见不得高句丽的命运?况且我大燕尚有甲士十万,若归顺于卫将军,其势将更不可挡,而您如果落在了卫将军手上....”

    “砰!”的一声,高谈德再也忍受不住,猛拍几案,怒道:“务银提,莫非你在威胁孤?”

    务银提笑呵呵的拱了拱手:“不敢,不敢,外臣只是道出了一种可能,倘若外无援军,坚守又不可行,谁会愿意坐地等死?因此我家天王降得,而您降不得啊,呵呵~~言归正传,割地虽然断不可为,但我家天王也明白高句丽的困难,是以告之外臣,愿意资助些兵甲钱粮,至于数量,由您出兵多少决定,不过,此战为你我两国生死存亡之战,我家天王当会孤注一掷,请您也莫要留手啊。”

    这话一出,高谈德的面容缓和了些,毕竟燕国肯出钱粮,先不论能出多少,至少给了他高谈德脸面。

    务银提看了看高谈德,又道:“其实太王无须过多担心,我大燕国在蓟有守军三万五千,我家天王愿亲领龙城精锐五万往援,另已遣使向魏国求救,燕魏两国虽有些磨擦,但魏国与卫将军既有深仇,也深受威胁,那魏主虽喜怒无常,却不至于不识大体,倘若再有你高句丽倾尽全力,你我三国联手,晋军岂能不破?”

    “好!”高谈德不再迟疑,一口应道:“孤领精兵四万,与你家天王汇合!”

    务银提深深一躬:“我家天王于龙城恭候永乐太王大驾,介时自会亲手奉上酬礼,并与贵国缔结盟约,永世不犯!”

    高谈德大手一挥:“来人,摆酒款待燕使,三日后,孤领高句丽健儿出征!”

    ......

    自晋军主力于五月十日如数抵达之后,十万大军再无动静,而且连城池都不围,只是驻扎于蓟的西南角,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摆出了一副等待燕国援军前来,毕其功于一役的姿态。

    冯素弗短时间内也放下了心,只不过,冯弘带来的消息又让他连声骂娘,魏国竟然如此的不识大体,但他没别的办法,只得耐心等待起了龙城与高句丽的援军。

    六月初一正午,卫风正在澡水边钓鱼,他发现,钓鱼可以使人心绪平静,可以排除杂念,可以清晰的思考一些问题,他始终不理解,拓跋珪为何会拒绝燕人的求援,难道真的失了雄心?难道他看不出蓟落于自已手里会给平城带来的威胁?

    “将军!”远远的,传来了李驻的声音,卫风转头看去。

    李驻气喘吁吁的跑来,施礼道:“禀将军,燕国与高句丽援军合计九万于两个时辰前抵达蓟以东百里处,分别由冯跋与高谈德带队,按其行军速度推算,或于明日抵蓟!”

    “来的好!”被卫风强迫来钓鱼的蒋宣跟着拱了拱手:“将军,燕国与高句丽联军今日抵蓟(今北京市大兴区)显然来不及,今晚必会于潞县(今北京市通州区)暂驻,末将愿领轻骑突袭,趁其立寨之时一举破去!”

    向弥也放下鱼杆拱了拱手:“末将也愿往!”

    卫风却眉头一皱,沉吟起来,他的心里有些不安,这份不安不是来自于突袭燕军本身的困难,依着常理,所谓围点打援,只要围住了蓟的守军,令他无法出城,然后以五万轻骑奔袭潞县攻打援军,冯跋与高谈德的联军必败,这也是他对蓟围而不攻的主要原因,把龙城与高句丽的主力吸引出来一把头歼灭,事后灭去这两国会省了许多麻烦,毕竟如今的燕国已经不是慕容氏时期的燕国了,冯跋初登大位,并不能在短时间内使人心与军心归服,军心不稳,战斗力必弱,更何况卫风还义释过两万多燕军降卒呢,这些人即使不感恩戴德,见面时心里也会有阴影。

    至于高句丽,那就是一群杂军,卫风从未把高句丽当回事,甚至他都怀疑,冯跋劝说高谈德前来,很可能是存有把高句丽当先登使用的目地。

    卫风真正忌惮的,还是魏国,当初与拓跋仪决战,冯跋都知道趁虚袭取了蓟,而拓跋珪自少有英明神武的美称,虽然因服食寒食散,雄心被消磨了不少,可是多年来的征战经验仍在,他不相信拓跋珪会坐视晋燕大战不动分毫!

    徐道覆也是眉心轻拧,问道:“将军可是担心魏国有伏兵潜伏在附近?”

    卫风神色庄重的点了点头:“人都道,诸葛一生唯谨慎,其中似有贬意,意指用兵谨慎或会因保守而丧失奇兵突袭的良机,但我以为,谨慎与否不能一概而论,倘若兵微将寡,没有谨慎的本钱,那只能冒险一博,当初我以五千轻骑奔袭京口,正是由此!

    可今日的我,领十万大军,稍有决策失误,将会给全军上下带来不测之祸,而且我从表面上看风光无限,却输不起,一旦败了,我会失去所有,所以,虽然奔袭冯跋或可速胜燕国,但必须谨慎!”

    卫风转头喝道:“来人,把张检等人叫来!”

    “遵命!”李驻匆匆而去。

    不多时,以张检为首的近三十名燕军降卒快步奔了过来,在这段时间里,卫风安排他们与亲卫一起训练,那是个个哭爹喊娘,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敢发誓,自出生以来,从未吃过如此大的苦头,只是张宁时常会给他们描绘出当亲卫的美好前景!

    亲卫相当于卫风的亲军,如果卫风称了帝,他们将是理所当然的禁军,由于目前亲卫与母夜叉的总人数只有一千多,将来自然会升为禁军将领,不提禁军的丰厚待遇,光是那份荣耀就值得让人拼命,而且卫风曾无意中透出口风,以后要从亲卫与母夜叉中挑选一部分合适的人选入司隶校尉部任职!

    司隶校尉始置于汉武帝征和四年(公元前89年),秩二千石,属官有从事、假佐等,率领由一千二百名中都官徒隶组成的精兵,是监督京师和京城周边的秘密监察官,其不畏权贵,刚正不阿,有弹纠权贵的权力,是个人见人怕的角色。

    就冲着这两份美好的前途,再大的苦也要咬牙坚持啊。

    卫风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不错,筋骨与精神面貌都要强了不少,张检,本将问你,如果要藏兵,蓟附近有何处最为适合?”

    张检想都不想道:“自然是燕山啊,不过燕山有大小之分,大燕山在蓟的西北方,长近千里,最宽处五百里,山势陡峭,北缓南陡,沟谷狭窄,几无人烟,其中卢龙塞(今喜峰口)为兵家必争之地,当年曹孟德征乌桓,慕容儁进兵中原,都是经由此塞,若于大燕山藏兵,末将敢保证,即便是神仙下凡都找不着,可是由卢龙塞至蓟有一百来里,若遇紧急情况,恐怕会耽误战机。”(未完待续。。)

第四九九章 消息传来

    正说着,张检看了看卫风,又吞吞吐吐道:“其实依末将之见,如果要在蓟附近藏兵,最理想当位于西面的小燕山(今北京房山区),小燕山距蓟约四五十里,百丈以上的山头十来座,方圆数百里左右,其山脉为太行山支脉,与大燕山无任何联系,而且山中多谷地,地形较为复杂,如果不是事先有怀疑,寻常人绝难猜到山里会藏有重兵。”

    “哦?”卫风略有些动容,吩咐道:“张检,本将怀疑小燕山内有魏人伏兵,今交你个任务,你与弟兄们入山搜索,如能于日出之前寻到魏人,计特等功,如果三日之内搜出,计大功,寻不出的话....”

    卫风沉吟道:“本将给你们半个月时间,每座山谷都要跑遍,确定无魏人伏兵依然计大功,如何?”

    一瞬间,燕国降卒全都激动起来,如果小燕山内真有魏人伏兵,并能于今夜找出的话,那可是特等功啊,特等功不仅仅是加官进爵,在财物美女的分配上也享有优先权,这段时间,张宁、李驻等亲卫向他们大肆吹嘘曾分到过哪些哪些身份尊贵的美女,诸如张宁,他分到过林邑的王后、王妃、郎女等八名贵女,李驻曾分到过百济的王妃与拓跋仪的宠妾,还有其他人,全都不厌其烦的反复吹嘘,这让曾为燕军小卒的张检等人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张检赶紧拱了拱手:“请将军放心,咱们这里至少有八成都是幽州本地人。习惯了长时间在山野中奔跑,仅仅一夜工夫虽不敢说把小燕山搜遍,但六七成不成问题的!”

    卫风点了点头,叮嘱道:“你们准备下,立刻出发,小心为上,匆要暴露行踪!”说着,又转头吩咐道:“张宁,你也带三十名兄弟跟着一起,要保护他们的安全。并熟悉地形!”

    “遵命!”张宁与张检等人齐齐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

    卫风出于谨慎,并未去突击冯跋与高谈德的联军,当天傍晚,两军在潞县驻扎下来。由于县城太小。容不下九万大军。只得选择在城外下寨,均是全副戒备,斥候远远散开。生怕卫风趁夜来攻。

    太阳渐渐落山,天空中现出了半片透明的月亮,在小燕山的一处山谷内,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除了远处偶尔的几声马匹嘶鸣,竟连蝉虫的鸣叫都没有,这显然极不正常,因为谷内驻扎着一支三万余人的军队!

    这正是奉拓跋珪之命,偷偷潜入燕山的魏国最精锐部队,这一支军队于五月初四深夜悄悄离开了平城,尽捡无人地带,昼伏夜行,于五月初十,也就是卫风主力抵达蓟的同一天,于今古北口过了大燕山,当时的古北口并未修筑起长城,也没有烽燧了望,它的战略价值在历史上直到北齐时期才被发掘出来,恰好适合魏国伏兵偷偷潜入。

    的确如张检所言,大燕山距蓟过于遥远,因此入了古北口,又折向东行,进入山区继续南下,直到五月十五日,才潜伏进了小燕山,三日之后,终于寻到了一处合适的谷地。

    整整十二天过去了,全军三万五千人啃干粮,喝雨水,山区中的蚊虫特别厉害,尤其是盛夏时节,那只能用凶猛来形容,草深林密,好多蚊子都是几年以上的老蚊子,或许是经验更加丰富,下口特狠,叮上就是一个大包,而马匹被叮久了,都能被蚊虫活活叮瘦,甚至叮死也不是不可能!

    更要命的是,山里的毒蛇也不少,十二天内,被咬死了数十人,虽然这点人相对于三万五千人的大军只能是九牛一毛,但被毒蛇咬死,死的窝囊啊,也使得军中生出了一股燥动!潜伏在山区,尤其是对于在草原上长大,而没有山区生存经验的拓跋氏骑兵来说,这种日子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潜伏的困难,别说年纪青青的新任卫王拓跋篡,即便是老谋深算的穆崇都未能预料充分,他的铁蹄踏遍了北国大地是不假,但钻入小燕山深处还是头一回,就这还是全靠着向导的引路,否则都未必能寻到适于藏兵的山谷。

    但是再困难都要忍,总之两个字,忍吧!

    这一刻的拓跋篡面色阴沉,额头有个通红的大包,他一边使劲的挠着,一边时不时望向谷口,在他身边的太尉穆崇则是眉心时松时紧,手也时不时伸到裤管里挠几下。

    “他娘的!”拓跋篡恨恨的骂了句:“冯跋何时才来?这鬼日子要熬到何时?蓟他究竟还要不要了?”

    当初接任卫王时的雄心壮志,已经被这鬼日子消磨的差不多了,拓跋篡自小便被拓跋珪喜爱,接入宫中与诸子同养,成年后又授以高官重爵,可以说,拓跋篡的人生是一条坦途,从未经历过父辈的艰辛,这是货真价实的官二代,又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但好在拓跋篡还是挺讲道理的,他没有骂卫风,他清楚卫风的目地是围点打援,也只有围点打援,才能给他寻到一击必杀之机,因为卫风带了十万大军,如果只是为了攻打蓟,通过挖掘沟渠把城池围死就可以了,没有急于攻打的必要,到最终,撑不住的将会是他拓跋篡,他没有补给啊,所以他骂的是冯跋!

    穆崇却是暗暗叹了口气,毕竟是没经历过行军之苦啊,而且心性也有些欠缺,这让他不禁想起了怀里的那封密旨,如果拓跋篡真有不妥当的举动,他可以凭此剥落军权,只是不到万不得已,这份密旨是不可能拿出来的,毕竟拓跋篡深受拓跋珪的喜爱,尤其拓跋篡的父亲拓跋仪是死于征战当中,还是战至最后一人才慷慨赴死,放在现代,拓跋篡是烈士家属的身份,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穆崇无奈的劝道:“请卫王稍安勿燥,算算日子,冯跋与高句丽也该于这几日内抵达,届时,便是决战之机,来,时候不早了,卫王用了膳早点休息罢。”

    拓跋篡顿觉更加烦燥,自从五月初四离开平城以来,整整二十七天吃的全是干粮,也就是经风干晾晒使其脱水的胡饼,又硬又糙,还有一种是风干牛羊肉,这对于自小锦衣玉食的拓跋篡来说,无疑是极其的难以下咽!

    但更令他难熬的是,这一次出征不是堂堂正正的出兵,是偷袭,所以军中不允许携带女人,足足二十七天没玩女人,让他的下半身都要憋炸了,甚至最近十来天,几乎天天都跑马,山里又没有条件洗浴更换衣服,使得他的裤子**不说,还散发出一股腥臭的气味!

    只是拓跋篡纵有万般怨愤,也不敢在穆崇面前造次,猛的吐出了口郁气之后,狠狠咬了口胡饼,艰难的咀嚼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亲随匆匆奔来,施礼道:“禀卫王、太尉,燕国与高句丽援军已接近潞县,今晚或于潞县扎营!”

    拓跋篡立时精神一振,狞声道:“冯跋,你他娘的总算来了!不枉孤候了你十来日,传令,全军做好准备!”

    穆崇眉头跳了跳,他感觉听的不对味啊,怎么听怎么像是要去突击燕军!于是赶紧问道:“晋军可有消息?”

    这名亲随拱了拱手:“回太尉,未曾有消息传回!”

    拓跋篡接过来道:“或许那姓卫的还未探得燕军援军将至,再等等罢,孤倒是不信,有此良机他会不把握,一待有晋军的消息,立刻出谷突击!”

    “遵命!”一名亲随匆匆而去。

    约摸半刻左右,又一名亲随奔来,施礼道:“禀卫王、太尉,据监视晋军营寨的弟兄传来消息,晋军未有动静!”

    穆崇眼睛眯了眯,问道:“晋军出营入营人数可有变化?燕山脚下的暗哨可有发现晋军斥候?”

    “禀太尉!”这名亲随再施一礼:“晋军出营入营人数近几日一直未有大的变化,只是于正午过后,约有数十骑向东驰去,而山脚下的暗哨也未发现晋军!”

    穆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你下去罢!”

    这名亲随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拓跋篡的眼里光芒闪烁,寻思道:“看来那姓卫太过于小心,他定然是派人再打探清楚才会行动,照这么看,很可能上半夜不会出兵,若要攻打燕国援军,理当是下半夜出兵,趁其拨营之时施以突击!”

    穆崇想了想,沉吟道:“按理说该是如此,但卫将军生平从未有过一败,岂是浪得虚名?虽然卫王此次出兵隐秘,却难保晋人不在平城布下细作,总之是小心为妙,还须加强戒备,免得风声走露,被卫将军入山搜索!”

    拓跋篡立时大喝一声:“来人,加派一倍人手在山中巡视!”

    “遵命!”几名亲随领命而去。

    随着燕国援军的到来,山谷中弥荡起了一股战前的紧张气氛,还掺杂着一丝兴奋,毕竟盛夏时节隐藏在山谷中,别说拓跋篡受不了,就是寻常士卒都难以忍受。

    山谷潮湿,闷热,晴天得有大部分人直接暴露在阳光的直射下,这种日子,每个人都受够了,迫切渴望战事的来临!(未完待续。。)

    ps:  谢谢神机妙算ca的两张月票~~~~~~~~~~

第五零零章 臭味辨敌

    时间已至深夜,黑漆漆的大山影子就像一只只无声的怪兽,仿佛随时会吞噬掉它眼前的一切。

    张宁带上三十名亲卫与张检等人同时入了小燕山,分为六组,十人一组,这已经是入山后的一个时辰了。

    张宁、张检与另外八人立在小燕山一处山头之上,纵目四顾,四周山势延绵伸展,山岩布上了一层银光,奇峰处处,在皎洁的月色下苍茫虚莽,景色变幻无定,极尽幽奇。

    背后的深谷更是古木蓊森,挺立山坡,华盖蔽天。

    其山势险要处,松柏、山榆蔚然秀拔,或积翠于山涧谷底,或扎根于峭壁危崖。

    小燕山确是抱奇揽秀,尤其夜晚更是引人入胜,可是张宁顾不得观赏风景,要想在一夜内寻找到魏人伏兵,尽管他是亲卫中的皎皎者,也没有十足把握。

    张宁不由看向了张检,却意外的发现,张检与另外四名燕军降卒正伸长了鼻子向四处嗅吸呢,有时还会凝神倾听随着山风传来的声音。

    张宁与四名亲卫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忍不住道:“张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张检拱了拱手:“张将军,黑夜里视线不清,要想靠眼睛寻找到魏人伏兵几乎不可能,但是魏人如果有突袭将军的心思,末将以为至少要预备两三万的兵力方有把握,末将们一是在听周围有没有马匹呜叫,二是....”

    张检竟然现出了一丝尴尬之色。看了看张宁,这才咬咬牙道:“小燕山无论山谷山峰,多为嶙峋山石,土壤较少,魏军两三万人,每天都要产生巨量的屎尿,如此之多的屎尿在小燕山中无处掩埋,必然是气味熏天。

    虽然魏人不可能在屯兵的山谷中拉屎撒尿,但肯定不会远,因此末将等在分辨气味。只要寻到了屯积屎尿之处。魏人真正的藏兵之所将呼之欲出!”

    “哦~~”张宁眼前一亮道:“果然是好办法,我这一路只考虑着由何处出山最为便捷,又要以多大规模的山谷方能容下魏人伏兵,但还是没你的法子好使啊。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果然有理!”

    张检摸了摸手脑勺。讪讪笑道:‘张将军言重了,无论如何,为了把握战机。魏人怎都不可能寻一距蓟过远之处埋伏,而两三万人加上战马,根本不是少数,所以张将军的法子才是正道,末将不过是取了些巧罢了。”

    张宁摆摆手道:“你不要谦虚,咱们把两种法子结合起来,只需要探查蓟以西的小燕山区域,定可寻到些蛛丝马迹,好了,军情紧迫,趁夜间视野不清,为我们提供掩护之际,赶紧走吧!”

    张检等九人拱了拱手,随着张宁向另一处山头奔去。

    身置深山之中,仿似进入一个超乎于人世的迷离世界,对于张宁等五名亲卫来说,纵然身怀绝技,但认路辨途已是难事,更不要说寻找敌踪,幸好有张检等识途老马同行。

    这一路分工明确,燕军降卒负责伸长鼻子嗅吸,侧耳倾听动静,张宁等亲卫则小心警戒,留意是否有魏人的暗哨,在几座山头之后,却仍无半点线索,渐渐地,目中均是现出了一丝焦急,因为卫风特意叮嘱过最好是趁夜找出魏人伏兵,再一联系到明日清晨燕国援军必然会由潞县动身,这说明卫风已经了初步的计划,关键是今夜能否把魏人的伏兵寻出来。

    虽然另有五组在山中搜索,可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啊!

    “等等!”张检突然低呼道:“张将军,您闻到了什么?”

    张宁伸长鼻子细细一嗅,侧前方正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恶臭随着山风飘来,顿时剧震道:“魏人多半在那边,由此处看,至多一个时辰便可出山,接着是数十里的平野草林可抵达蓟的城下,若全是骑兵,快马疾行,耗费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若真驻扎于此,魏人必然会布有巡岗暗哨,咱们都小心点,可别功亏一筹。”

    功亏一筹的后果是把小命交待在山里,每个人的脸面都布上了些凝重,但同时,又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这可是特等功啊,尤其是燕国降卒的心都在砰砰直跳!

    张宁转头看了看,提醒道:“且莫激动,天大的功劳也得有命领才是自己的。”

    张检等五人浑身微震,连忙平息下心情,张检感激的施礼道:“是咱们得意忘形了,多谢张将军提醒!”

    张宁摆摆手道:“你们加入亲卫时日尚短,日后见识多了自会习以为常,走罢。”

    说着,张宁一马当先,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其余九人紧紧跟随。

    在张宁的带头下,这十个人并不是沿着山路走,而是走走停停,有时绕着圈子,有时还从怀里掏出只野免或者野猫等小动物任其逃窜,约摸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再次攀上了一座山峰的山顶。

    张检满脸的钦佩之色,心有余悸的叹道:“此行还亏得有张将军与诸位弟兄们,要是末将等人自己前来,恐怕多半给魏人擒住了,既便是侥幸逃走,也会打草惊蛇。”

    张宁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不要妄自菲薄,咱们可是跟着将军好几年,才渐渐学到了这些本事,其实你们已经很不错了,不愧是斥候出身,来,咱们都瞧瞧,这里究竟是不是魏人的藏兵之处。”

    十个人伏下身子,趴着峭壁探头向下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山谷中的大片黑影,却没法分辨这究竟是林木还是营帐,尽管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挂,可是大山的影子遮挡住了月光,就算谷内密藏军营,也难以觉察。

    在这座山头上,屎尿味很是熏人了,但问题是,没法分辩具体的来源,要知道,必须要探得魏人伏兵的准确去处,才可以使卫风做出正确的判断。

    一名燕军降卒信心动摇,忍不住道:“若魏人伏兵藏于该谷,怎会一声马嘶都没有?人可以不弄出动静,可马儿不同,再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在山中蚊虫的叮咬下都会发出些声音。”

    一名亲卫不确定道:“或许是另藏他处吧?毕竟人马同藏一谷连续数日,任谁都吃不消啊!”

    就在这时,或许是山风因着地形改变,一阵旋风突然由山谷内冲了出来,又带出了一股恶臭,使得山峰上的十人均是闻之欲呕,虽然他们是循着屎尿味而来,可是这股恶臭与屎尿味不同,这分明是长期没洗澡的汗馊味啊!

    一个人的汗馊味不可能被山风带出如此之远,那么,上万人的汗馊味集中在一起呢?

    一瞬间,张检现出了欣喜若狂之色,低呼道:“魏人伏兵定然是在这山谷内,张将军,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此处的地形能否把魏人伏兵困死?”

    张宁面色的振奋立时散去,改而布上了一丝迟疑,好半天,才摇摇头道:“山谷下方魏人布置必然严密,你我等人几无接近的可能,如果暴露行踪,身死事小,魏人或会因此退走,我虽然不清楚下面的伏兵是魏人中的哪一部,却可以猜出是这精锐中的精锐,能由平城潜行近千里伏击将军,有这能力的,其身份已呼之欲出,多半是禁军!

    如果让禁军退走,他日将军攻打平城定然要多费手脚,所以,你我不能打草惊蛇,须以最快的速度把此事回报给将军,接下来该如何,将军自有安排。”

    张检却又道:“张将军,请恕末将多言,就此退走岂不是白白放弃了在山谷内围歼魏人的机会?哦~~末将不是贪功,而是觉得将军不外乎是要把魏人诱出山谷施以突袭,可是困在山谷内聚歼,是不是更加容易些?”

    张宁也不着恼,耐心的劝道:“将军训练我们亲卫,其实不仅仅是身体与技能上的训练,时常也会教导些做人的道理,譬如咱们现在,登上了山峦之巅,但只要往前多走一步,便会跌下万丈深渊,这个道理你明白了吗?”

    张检的脸面红了红,愧然道:“末将明白了,是见好就收,正如赌钱时赢了钱要懂得及时收手,如果赌红了眼,会把老本都赔的净光,正如末将提议的去谷底探察,这分明是赌红了眼,是自不量力之举,何况魏人敢以此谷藏兵,岂会考虑不到暴露的危险?说不定已设下了诸多陷阱,多谢张将军指点!”

    张宁一怔,便哑然失笑道:“搏戏?赌博?差不多也算罢,走,咱们赶紧回去向将军汇报。”

    一行十人顺着来路缓缓退去,并时不时的假扮出夜枭的鸣叫,这是在召唤山中同伴回撤的信号,但小燕山方圆数百里,尽管搜索的地块不可能距蓟太远,却也不是短时间内能传到同伴耳里的。

    好在不用着急,渐渐地,远处开始有了夜枭回应,这很明显是个好兆头,果然,更远处又响起了夜枭的隐隐约约叫声。

    在间断的鸣叫中,又过了一个时辰,张宁等人从侧面出了小燕山山口,步行十里,潜至一处小树林中,取出战马,向营寨飞奔而去!(未完待续。。)

第五零一章 钻入陷阱

    “好!”在听取了张宁与张检的汇报后,卫风猛叫一声好,随即便把目光投向了摊放于几案上的地形图,周围众将也纷纷围了过来。

    这是一张以蓟为中心的山川地形图,西至小燕山,南至中山,东至潞县,北至狐奴、安乐两县(今北京市区与北京市顺义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潞县境内。

    看了片刻,卫风突然开声道:“张宁、张检做的不错,没有过于冒险去探查山谷地形,这份特等功先寄下,待破了龙城或丸都山城再还给你们,既然探明了魏人有伏兵,此番引出已不成问题,关键是,于何处伏击,限时一刻,必须要有决议,诸位都来说说看。”

    向弥伸手向图上一指:“将军,此处为潞城,天一亮,燕国九万援军将从潞城启行,因此伏击地点不能距潞城太近。”

    冼恩卓也接过来道:“魏国伏兵出山谷,理该不会走南线,南线要经过蓟,所以会先驰向北方,再折向正东直奔潞城,将军您看,这里有一条不知名小河,距潞约偏西北五十里,恰处于潞与蓟之间,大致是南北向,河道不宽,约十来丈,骑兵涉水可过,依着魏人着急赶路,这是最便捷的路线,必将由此处通过。

    您再看,在河西岸的南侧有一片树林,可于此处藏一部分兵力,如果是寻常时分,魏人只要稍加搜索便能发现伏兵,但末将认为。魏人因忙于赶路而无暇理会。

    另一部分兵力可藏于河对岸一座小山的后方,距河十里,一旦巡哨传来魏人渡河的消息,立刻迎上,再配合林中伏兵,前后夹击,当可一战而歼之!”

    卫风左右一扫,问道:“诸位可有别的意见?”

    徐道覆拱了拱手:“冼将军此言甚是,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周围陆陆续续传来了附合声,卫风看了眼沙漏。便猛一点头:“冼恩卓。蒋宣,你二人领弩骑兵与骑兵各一万,埋伏于河西侧的树林当中!”

    “末将领命!”冼恩卓与蒋宣双双施礼应下!

    卫风又道:“向弥,你领三万军出营布阵。做出阻截蓟守军出城救援的姿态。本将与复堂兄领三万骑奔赴河东侧的山丘后方。此时是丑时二刻(凌晨两点),所有参战人员必须于天亮前赶至预定地点,否则军法从事!”

    “遵命!”徐道覆与向弥也施礼领命。只是向弥的脸面多少都分布了些失望,显然是由没摊到与魏人正面作战所致,卫风看了看他,便挥挥手道:“今次我军面对的,很可能是魏国最为精锐的禁军,半点都疏忽不得,诸位也莫要存有轻视之心,走罢,各去准备,半个时辰之内出发!”

    ......

    卫风营中号角连响,各处灯火纷纷点亮,半个时辰不到,五万骑配双马,旋风般驰出了营寨,没入了东方的黑暗当中,另有三万军推着上千辆车驾,快速在蓟的东侧布起了阵势。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冯素弗与冯弘,兄弟二人立时奔上城头,向下眺望,但见下方的晋军阵地灯火通明,把整个军阵给照了个通透。

    冯弘沉着脸道:“二兄,晋军骑兵必然是去突击天王与高句丽的联军了,他在城下布上车阵,意为阻止我军出城救援,可是东门不通,莫非咱们不能从北门绕?他全是步卒,定然难以追击。”

    冯素弗略一沉吟,便摇了摇头:“不妥,你仔细看,晋军的车阵守中藏攻,只要我主力离去,他或会趁机攻城,原本任他来攻也无妨,但晋军的投石机厉害,留的人数少了没法出城反击,一味死守只怕撑不了多久,去救援天王的人手若是不足,恐怕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天王精通兵法,那高谈德虽说屡战屡败,却也是身经百战之辈,必然会防着卫将军偷袭,咱们只须向天王报信即可,来,你我打起精神候着便是,或许明日天亮将会与卫将军分出胜负。”

    “哎~~”冯弘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可惜了,那拓跋珪性情乖戾,冥顽不灵,若他肯发兵来援,三方联手之下,破去卫将军至少会有八成把握。”

    冯素弗也陪着叹了口气,带着点担忧望向了正东方向。

    又过了一个时辰,时间已到了寅时三刻,(凌晨四点半),天际已经透出了一丝朦朦胧胧的亮,拓跋篡的身体猛的一抽,霎时间一股粘稠的液体喷射在了裤裆当中,也使他惊醒过来。

    但拓跋篡并没有睁开眼睛,脸面带着意犹未尽之色,似乎在品味着那梦中的缠绵滋味。

    “他娘的,都是那姓卫的害的,待破了你,孤要向陛下请命攻打江陵,把你那几个女人全部掳来尝一尝!那可是江南士女,还有苻氏姊妹花啊!”拓跋篡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满怀怨愤的许下了心愿,跑马虽然舒服,可是**的裤子穿的不舒服啊!

    “卫王可曾醒来?”帐外突然传来了穆崇的声音:“请卫王赶紧起床,细作已传来消息,晋军骑兵于一个时辰之前向东驰去,约有四五万骑,另有三万军于蓟以东布置阵地!”

    “哦?请太尉稍待!”腾的一下,拓跋篡顿时从地铺上跃起,几步冲出了营帐。

    穆崇拱了拱手:“卫王,晋军于此时出击,必是打着趁燕国援军拨营时施以突击的打算,请卫王速速下令!”

    “好,姓卫的,孤等你太久了!”拓跋篡狞笑道:“传令,全军立刻进食,半个时辰之后出谷!”

    .....

    半个时辰后,魏军人人牵上马匹,沿着山道向东行进,果如张宁所料,出山花了一个时辰,随即就全军向东北疾奔,约五十里左右,折向正东方向奔去。

    魏军连同具装重骑的仆从军在内,合计三万五千人,人人双马,一路不间断换马疾驰,仅一个时辰已奔到了那条不知名小河的西岸,而这时,燕国援军虽得到了蓟传来的消息,但不能不走啊,如果卫风天天派人来拦截岂不是被困在潞县了?

    因此联军的行军速度很慢,大致才位于潞县以西十里左右,冯跋与高谈德是小心又小心,尤其是地形稍有起伏都要派人先去探探路,只要能在傍晚前抵达蓟就可以了。

    相反的,魏军三万五千骑却唯恐赶之不及,纵马奔入了河中,河水并不深,大约能淹到马肚子一带,这多多少少使得马匹放慢了些速度。

    在哗啦啦的水声里,竟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丝轰鸣声,这是骑兵疾速奔驰的声音,作为魏国最精锐的禁军,对这种声音太熟悉了,可是自己一方已经放慢了速度,不该再有轰鸣声啊,这声音从何而来?

    “不好!”猛然间,拓跋篡以及其颤抖的声音大叫一声,前方一道黑线正在急速卷来!

    穆崇也于一瞬间面色剧变,大呼道:“不好,中伏了,卫王,此刻万万退不得,一退必败,请卫王随老夫身先士卒,上前迎战!”

    “不,不,不!”拓跋篡把脑袋摇的似拨浪鼓似的:“太尉,晋军来势凶猛,我军先手已失,迎不得啊,理当回军河岸,布好阵势再与敌作战方为上策!”说着,鼓足力气大喊道:“传令,退回河岸!”

    传令官却有些迟疑,看向了穆崇,毕竟穆崇跟了拓跋珪半辈子,身经百战,在军中享有崇高的威望,而拓跋篡虽然是拓跋仪的长子,也是军中主将,但生平未有一胜,在这危急时刻,心里自然是倾向于穆崇多点。

    一见传令官愣着不动,拓跋篡顿时气急败坏的叫道:“你好大的胆子,为何不传?”

    传令官咬了咬牙,正待吹响号角,穆崇也大喝一声:“且慢!”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卷绢册,单手一托,厉声道:“奉陛下密诏,禁军暂由老夫节制,来人,把卫王请下去,置于阵中,匆使受伤!”

    穆崇再也容不得拓跋篡胡闹了,他知道,此时一步都不能退,稍有退却,晋军会气势爆增,自己重现苻坚之败并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己方本就由于中伏而心里不安,再一后退,即便是禁军,气势都会多少受到影响,狭路相逢勇者胜,在逆境下,退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虽然临阵夺取军权会得罪拓跋篡,可是穆崇不怕他,拓跋篡再受拓跋珪的宠信,却是拓跋仪的长子,不可能有继承大统的机会,一个藩王有何惧之?更重要的,则是禁军是大魏朝的家底,穆崇宁可自己死,都不能任由这份家底在自己手里败掉!

    穆崇掏出了密诏,使周围将士松了口气,他们都是久经战阵,是拓跋氏中的皎皎者,如何能不明白退却的后果,传令官连忙吹响号角,这号角的声音,不再是退却,而是进攻。

    拓跋篡的眼里射出了一丝怨毒,但不敢多说什么,开玩笑,穆崇有密诏在手,既便把他斩了,拓跋珪都没法怪罪,只能被几名亲随勒住马头带入军阵深处。

    魏人纷纷拍马前行,一上岸就催开马速迎着晋军疾奔而去,就在这时,侧后方又爆出了一阵喊杀声,不远处的那片树林中,竟然又冲出了一片骑兵!(未完待续。。)

    ps:  谢谢richard的月票~~~~~~~~~~

第五零二章 穆崇身亡

    穆崇的面色再一次起了变化,如果说突然见着晋军从正面杀来使他心神震动,却是仅止于震动,因为他有信心,他带的是大魏朝最精锐的禁军,只要锐气不失,正面迎战不惧任何敌手,更何况他还有五千具装重骑,具装重骑虽然笨重不灵活,可是冲击力无以伦比,当两军激战时突然杀出,足以起着一锤定音的效用!

    然而,后方也杀出了晋军,这使得穆崇的心里真正的产生了一丝慌乱,前后夹击,主力又大部分陷身于河中,虽然河水不宽,也不深,但足以影响到马匹的速度,照眼前的形势看,最多半柱香不到,己军将会陷入重围当中!

    只不过,穆崇终究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一怔之后,便大喝道:“将士们,匆要慌乱,你们是大魏朝最精锐的勇士,纵使晋军设好了圈套又何惧之有?楚霸王尚有破釜沉舟,韩信也有背水一战,我们会证明给他们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只是儿戏罢了!有没有信心?”

    “有!”怒吼声冲天而起!

    “好!”穆崇再次猛的一托密诏,厉声道:“我大魏的健儿,陛下在看着你们,现在听令,禁军向前突击,绝不退缩半步,具装重骑于半柱香内穿戴整齐,领着你们的仆军去与后方敌人周旋,一定要撑到禁军回援!”

    “遵命!”三万五千人轰然应诺,前后两阵迅速分了开来。一股誓死无回的气息升上了天空!

    其实分兵迎击素来为兵家大忌,但事发突然,穆崇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他认为一旦具装重骑穿戴好,在一万仆军的配合下,即使战胜不了后方的晋军,也可以缠住他,为禁军取胜争取时间!

    前阵丝毫不让的向着卫风主力迎进,后阵的一万五千军无论在不在河里全部下马,仆军利索的解下马上的包裹。利索的替着他们的主人穿戴起来。

    具装重骑不仅对于人的素质体力。对于马也有极高的要求,卫风骑兵所骑的马,包括拓跋氏的绝大部分马匹,都来源于蒙古马种。体重介于两百七十到三百七十公斤之间。由于人马都披重甲。马在鞍部承受的重量会超过一百公斤,而马匹在这个位置能承担的重量不能超过自身体重的百分之二十,因此有资格列装具装的马匹。其体重不能低于五百五十公斤!

    显然,只有引进西域的纯血良种大马才可以装备具装重骑,可是那费用几乎可称之为天价!

    具装重骑,即具装甲骑,甲骑,人铠也,为加重加厚的明光铠,骑兵的格斗兵器也由戟改为长刃的槊,具装,马铠也,由面帘、鸡颈、当胸、马身甲、搭后与寄生六部分组成,其中寄生较有特色,是一个搁在马尾部向上翘起的扫帚状构件,可以说,披上具装的马,除了马腿,全身都被重铠防护。

    魏军后阵在紧张的穿戴,卫风的目光越过了迎面冲来的骑兵,投了过去,不由稍稍一怔。

    身边的徐道覆忍不住惊呼道:“这....这是,莫非是传说中的具装重骑?”

    “哼!”卫风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别看他外表吓人,实则中看不中用,它只能直冲,不能迂回包抄,且距离极其有限,过远人马都吃不消,还不能把速度催到最快,只能以慢跑,中跑冲锋,其战术简单、行动迟缓,具装重骑只能在特定环境中使用,骑兵之所以犀利,在于用兵上神,战贵其速,骑兵失了速度,只能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照本将看,魏人之所以会以具装重骑随行,多半是打着在突击我军时作为致命一击的杀手锏使用的主意,但是以具装重骑对付轻骑兵,又是战役初开之时,拖也拖死他,冼恩卓与蒋宣不会与之硬拼,真想不到啊,此次伏击魏人竟然能吃到如此可口的大餐!

    复堂兄不必管他,倒是咱们眼前的敌人尽管只有两万,却十有**是魏国禁军,轻视不得!”

    徐道覆顿时一股豪情油然而生,卫风带给了他一种与跟在孙恩,乃至卢循身边截然不同的感受,这是热血沸腾的感觉,什么名利、生死都可以抛开不顾,只为享受胸中那燃烧的热血!

    徐道覆不禁看了眼卫风,卫风却森冷的笑道:“复堂兄,这里交给你了。”

    徐道覆赶忙拱了拱手:“请将军放心,道覆必将阻住魏人,另请将军保重!”

    卫风点了点头,便猛一挥手,亲卫立时吹响了号角,三万骑倾刻之间分了开来,徐道覆领着一万五千弩骑兵渐渐放慢马速,并于奔跑中组成三横队队形,每队五千骑,比当初在天津城下,冼恩卓率领的弩骑兵要壮大了数倍。

    卫风则领着千余亲卫与母夜叉缀后,两翼又各有七千五百军分向两侧迂回包抄,与当年的战术如出一辙。

    其实骑兵战术除了奔袭、突击与围困,正面作战就那么几种,基本上是一招鲜吃遍天,正如在与拓跋仪的作战中,已经证明了把作战骑兵与弩骑兵配合使用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战术,既然有效,又何必改换方式呢?

    ......

    穆崇的眼睛眯了起来,可是他不能退缩半步,只能硬着头皮冲,冲破了前方的拦截,就可以调头去反咬晋军的两翼骑兵,他布的阵形一如当初拓跋仪突围时布下的散兵线,这不仅仅是可以利用分散来削弱晋军箭矢的杀伤力,更重要的是,他从晋军的身上体会到了一股无所畏惧的气势!

    这也是他没有把兵力收束成鱼鳞阵的重要原因,鱼鳞阵就算冲破了晋军的阻截,但疾驰中的骑队难以调头,凭着那份胆量,晋军可以聚在两边从容射杀自己的战士,所以穆崇选择了散兵线!

    “绷绷绷~~”前方一阵弓弦震动,亮银色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由穆崇心头升起,他可以看出,对方军卒持的是弩,可是射出的矢,与以往任何一种矢都不同,晋军的弩射速快,对此他并不太放在心上,禁军人人都会蹬里藏身之术,而马匹正面有软甲,咽喉等要害处都镶有铁片,在他看来,足以抵挡住两到三轮的弩箭,今日晋军射出的弩箭却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

    随着弓弦响动,魏人由前到后,人人摆了一个漂亮的蹬里藏身,就连穆崇五十多岁的年纪了,也是利索的单腿迈下战马,身体一缩,一只手紧紧拽着马缰,半片身子蹲在马的侧部,这样,可以把受箭的机率减到最底。

    魏军的蹬里藏身几乎整齐如一,看的卫风瞳孔一缩,但也仅止于一缩,在一缩过后,魏人阵中立时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与马匹临死前的嘶鸣!

    一排排战马冲倒在地面上,作出完美蹬里藏身姿态的魏国禁军战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甩飞出去,另有些人直接被倒地的马匹压死,穆崇的心里霎时间惊骇欲绝,他准确的估算出了箭矢临身的距离,那是三百步,在这个距离上,纵使是弩射出的矢,也难以穿透马匹的护甲,但现实无情的击碎了他的幻想!

    穆崇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眼,便是他的爱马被三枚闪烁着银光的短矢钉入了颈脖,只有寸许留在外面,其中有两支射穿了铁片。

    接着,就是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当触碰到地面的一刹那,一只马蹄踩中了他的脸面!

    在两军拼杀中,无论多么高贵的身份,生命也如蝼蚁般的脆弱,穆崇死了,他的死无人留意,由于战场一片混乱,尸体又被战马践踏,身份也无从辨认,包括拓跋珪的密诏,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这将成为一个谜。

    拓跋篡已经无心去思索密诏的内容了,他只觉得由身体到灵魂都是一阵阵的颤抖,在后面的他看的清清楚楚,足足千余骑啊,就这么一眨间的工夫,没了!

    他下意识的勒住马缰,马匹的速度刚有减慢,晋军阵中又出现了第二轮银光闪烁,这一次由于距离更近,杀伤也更加惊人,按拓跋篡的估计,坠马身亡的战士接近了一千五百骑!

    拓跋篡不清楚那银光代表了什么,他产生了想跑的冲动,拓跋珪的厚望、父亲的血海深仇、身为拓跋氏的荣耀,正在渐渐淡去,被恐惧逐分逐寸的替代着他的心灵,只不过,禁军依然在依着惯性冲杀,这使他始终下不定逃跑的决心,逃了,即便能跑掉这一生也宣告完蛋,或许还会有冲过去的机会呢?

    每轮五千枚短矢,六轮不间断发射了合计三万枚,地面大量的马尸变成了障碍,使得魏军的速度被迫放慢,这也反过来加大了伤亡,他们的作战技能再是高超,碰不着对方有什么用?除了丢下大量的尸体,只能干着急,六轮过后,人数竟减了近半!

    “杀!杀!”猛然间,左右两侧各爆出了喊杀声,各七千五百骑从侧翼杀来,弩骑兵由中间开始,纷纷向两侧退去,卫风领着亲卫与母夜叉如同一把标枪般,向着魏人飙射而去!(未完待续。。)

第五零三章 活活拖死

    在无名小河的对岸,两万晋军竟然停止了冲击,全军上下立在原地迅速布起了阵势,这里每个人都可以清晰的见着对面那惨烈的交战,但蒋宣与冼恩卓只大略看了看,便把目光移了开去。

    陷入了弩箭阵中,再强都施展不出身手,魏人的禁军完了,区别只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与脱逃多少人罢了,他们关心的是前方的具装重骑。

    “他娘的!”蒋宣忍不住骂了声娘:“魏人披甲的速度真快,要不然咱们可以冲上去一阵乱箭射死。”

    原来,蒋宣与冼恩卓领着两万骑刚出树林,就判断出了没可能在具装重骑披完甲之前冲过去,于是果断叫停,索性等着对方。

    冼恩卓寻思道:“这玩意儿防护力不弱,咱们的弩箭不知道能不能射透,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肯定行动迟缓,恩卓倒有个提议,你看他们的马,骠大体肥,那甲也是造价昂贵!

    尤其马槊更是骑兵冲锋陷阵的利器,咱们军中虽然没有马槊,可是将军曾提过,一把合格的马槊制造起来十分复杂,须挑上好的木材反复胶合压紧,再缠麻上漆,枪杆才能质轻坚韧,几乎不会被刀剑削断,同时,重量要求也非常严格,需要在靠近枪尾的某个位置以麻绳把马槊吊起让其保持平衡,如此一来,武将才可以在马上以最小的体力把马槊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对面五千具装重骑。配五千把马槊,咱们不如先歼灭那些仆军,再想办法把具装重骑活活拖死,到那时,他的昂贵的装备全部可以剿获为已用,蒋将军,您意下如何?”

    “好主意!”蒋宣眼前一亮道:“反正将军那里不用担心,即使咱们慢点,将军灭杀了魏国禁军也会来支援,还怕他长翅膀飞了不成?速做迎战准备!”

    蒋宣与冼恩卓各归各阵。坐等着魏人的具装重骑!

    没过多久。这群老爷兵们穿戴整齐,甲骑的重量极其恐怖,需要在别人的帮忙下才可以跨上战马,而且跨上了马就得跑起来。如果像普通轻骑般坐在马上不动。即使是膘大体肥的西域良马。时间久了也会吃不消。

    每名老爷兵在两名仆从军的用力搀扶下,几乎都是砰的一声才坐上了马匹,虽然对面的晋军列队以待让他们生出了不妙的预感。可是没办法,人家等的起,他们等不起,即使不管河对面的搏杀,披上了重甲就必须要发起冲击!

    以具装重骑与轻骑正面作战他们也知道很难,只不过,有仆军协助还是有几分机会的,具装重骑冲击时从来不排阵形,分的既散又参差不齐,每骑的间距都在二三十步之间,这样可以发挥出最大威力,也免得互相碰撞。

    “左右两翼上,把晋军驱赶成一团!”一名将领猛一挥手,号角声随即响起。

    两翼的仆军各五千,纷纷催动马速向晋军的侧后方猛冲而去,这使得晋军要迎战,就必须集中在一起反冲锋,同时也在为具装重骑创造机会。

    两队轻骑束成鱼鳞阵向左右飞驰,中间则是慢悠悠的具装重骑,而晋军的中军弩骑兵则是布了个横阵,三层每层三千多人,左右两翼也是各五千轻骑。

    冼恩卓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两支急速奔来的骑队,在兜了个圈斜冲而来之时,大喝道:“转身,分成两股迎上!”

    旗手挥出了旗帜,一万骑随即从中间裂开,中间部分突出,有如一个八字布置在了战场上,轻骑则暂时不动。

    还剩下一里左右,确定魏人仆军已无法转向了,冼恩卓又道:“每臂两侧前曲,中间散开!”

    弩骑兵立时动了起来,不得不说,冼恩卓部的作战技能要明显高于徐道覆部,毕竟训练时间长短不一样,就看到八字的两撇向外弯曲,各自拥抱向了奔来了魏骑!

    仆军这时纵使感觉到了不妥当,但临时变阵需要冒着队形散乱的风险,他们只是普通的骑兵,存在的意义只是为老爷兵们服务,作战也是辅助性的,如果是魏国正规骑兵,可以随时改变方向,可是他们不敢冒这风险,纵使明知道晋军布上了口袋,也只能往口袋里钻。

    “绷绷绷~~”随着距离两边的距离各自接近到了三百步,上百枚短矢立时迎面射来,却由于鱼鳞阵队形紧凑,受打击面小,左右各只有十来骑中箭身亡,这让仆军们精神一振!

    挨了三轮弩箭,也只是阵亡了百来骑,距离还有两百步,晋军却中间口子一张,骑兵纷纷向两侧散开,摆出了一副放你走的姿态,但两边的骑兵猛的向前压上,霎时间,四面八方都有箭矢射来,两边的仆从军就仿佛钻入了一处由箭矢组成的隧道似的,偏偏既没法停下,因为一停必会被后面的马匹冲撞,也没法还手,晋军骑兵都在两百步外呢,弓箭射不了那么远!

    这比正面迎击的杀伤力更猛,只能白白受死,没过多久,终于有人忍受不住,强行勒转马头向两侧奔逃,以挣那冥冥中的一线生机,但他们毕竟不是精锐骑兵,无论技能与意识都不足以冲破这弩箭阵,只能要么是与同伴相互撞击坠马,要么是被短矢射死,照这势头,那一万正规骑兵根本不用上场!

    俚人们均是心情愉快,杀人从来没有过如此顺手啊,而那正慢悠慢悠奔来的老爷兵们均是心头大震,只不过,速度如此之慢,想逃都没法逃!

    蒋宣见着冼恩卓那里用不着自己去支援,于是猛一招手:“咱们都去会会魏人的具装重骑!”

    轰隆隆的蹄声骤然响起,一万骑兵撒开蹄子围奔而去,这可把老爷兵们给急坏了,他们不但跑不快,连改变方向都非常的困难!

    围骑渐渐放慢速度,在百步左右把具装重骑散开围住,“当!”的一声脆响,也不知是谁放了一箭,不出意外,这一箭被直接磕飞,没造成任何伤害。

    “他娘的,真邪门啊,老子偏不信邪,靠近点再射射看!”有一骑奔近至五十步,引弓又射,仍是当的一声脆响!

    “再靠近点,他娘的,这壳子怎如此之厚?”又有人奔到三十步去射,甚至有胆子大的接近到了二十步的范围之内,却无一例外,没有一箭射穿!

    在不知名小河的西岸,一万弩骑兵分成两队,各自围杀着魏人的仆军,仆人正在急速消减当中,显然不用太久将会全军覆没,而五千具装重骑以不快的速度布成了个大松散阵形向仆军奔去,似乎是要去与之汇合,在具装重骑的身侧与尾部,围着一大片轻骑兵,速度忽快忽慢,既不阻拦,也没人上去交战,只是拿箭射射而已,仿佛在测试着甲骑的坚硬程度,给人一种像在玩耍般的感觉。

    这些老爷兵们的心里又恐惧又憋屈,他们哪是去救援仆军,而是想跑跑不了啊!但随即,胸膛里又纷纷燃起了一蓬蓬熊熊怒火,他们是天之娇子,是拓跋氏的贵族,更是身份比禁军还要尊贵的具装重骑,可是今日,却被当成了别人耍乐的对象!

    “快看,那几人的脸都憋的通红,大伙儿都来猜猜,他们是累的还是气的啊?”

    “顶着个乌龟壳子能不累吗?”

    “不对,肯定是气愤到了极点,你看这人,他的眼神都能杀人,也难怪,具装重骑被逼到这种程度,换了老子也觉得丢人啊,那么多的钱财,全花到狗身上了!”

    “以具装重骑来对付轻骑兵,也不知是谁想出的馊主意!”

    一名刚刚奔到的弩骑兵接过来道:“是魏国太尉穆崇那老狗,刚刚冼将军抓到了俘虏,领军的是魏国新任卫王拓跋篡与太尉魏崇,战前也不知怎么回事,拓跋篡被穆崇掏出密诏剥夺了军权,就是他下的命令让具装重骑来给弟兄们寻乐子,这水平还能当太尉?”

    如果穆崇在地下听了这话,必然会气的吐血,拿具装重骑配合仆军去冲击轻骑绝非他的本意,他是中了埋伏没办法,只能拿死马当作活马医!

    他的原意是以具装重骑与仆军拖延,待禁军击溃了晋军主力再回师救援,因此用了周旋二字,或许是具装重骑的将领没能领会,也或许是甲骑上了身就没法再等,只能主动发起了进攻,但退一步说,在原地等待迟早也是个死!

    “扑哧~~”一名老爷兵再也忍受不住四周的嘲讽,猛的喷出一口鲜血之后,重重摔落下马,当场人事不省!

    “哈哈哈哈~~”四周陆续爆出了嚣张的狂笑声!

    随着笑声蔓延,越来越多的老爷兵们急怒攻心,如下饺子般扑通扑通摔了下来,还有些人意志较为坚定,虽然强行撑住,但是体力也在快速流逝当中,身形摇摇欲坠,这反过来使得笑声更加张狂,也使得河对岸还在苦苦撕杀的禁军更加的心慌意乱,对面的战事结束了,自己也完了!

    也不知是从谁开始,还剩下几千人的禁军突然一哄而散,分向四面八方逃窜而去,魏国的灵魂彻底崩溃!(未完待续。。)

第五零四章 互相猜忌

    河东河西各不相同,河东晋军三五成群的追杀着魏国禁军,卫风下的命令是以二十里为限,这没办法,在他的东南方向,还有一支九万人的军队在向蓟开进。

    河西晋军虽由于具装重骑的陆续不支倒地而笑声渐止,却仍沉溺于欢乐的海洋当中。

    人人面带笑容,有人负责警戒,有人收拢魏人的备马,还有人在尸体上摸摸掏掏,当然了,最令人振奋的,则是亲手扒去老爷兵们身着的沉重甲骑,与骑上那膘肥体壮的西域良马!

    卫风也带着亲卫与徐道覆回到了河的西岸,冼恩卓立刻递上一把马槊,兴奋道:“将军,这一次可是大发了啊,您看这马、这槊,都是咱们军中没有的啊!”

    卫风接过马槊,挥舞了几下,呼呼风声中,果然韧性十足,轻重合适,武技高强之辈,用于骑兵冲锋要比大马刀趁手,因为刺戳既比劈砍节省力气,也更加致命!

    蒋宣也接过来道:“将军,具装重骑的装备齐全,连马匹魏人都给预备好了,咱们不如也组建一支具装重骑吧,魏人之所以会搞成如此狼狈,是用法不对,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具装重骑用在了刀口上,当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不!”卫风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骑兵应以快捷轻便为主,具装重骑若论起犀利,如何能与弩炮相比?我军即有弩炮在手,又何必取其短处?但这些马匹装备弃之不用倒也可惜。这样罢,取了蓟之后,本将组建一支玄甲天军,以三千为限,持槊,人披明光铠,马披轻甲,专用于战阵突击,由骑兵中挑选,划入本将亲卫!”

    一瞬间。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跃跃欲试之色!

    其实卫风早就想组建一支像李世民那样的玄甲天军。冲击力与机动性两者兼备。

    《资治通鉴》有云:秦王世民选精锐千馀骑,皆皁衣玄甲,分为左右队,每战。世民亲被玄甲帅之为前锋。乘机进击。所向无不摧破,敌人畏之!

    李世民使用玄甲军主要是以侧翼突击、埋伏与正面冲击为主,所谓侧翼。未必是敌阵的侧面,也可能是敌军的薄弱环节,或者迂回到敌军阵后,通过正面部队与敌接战,待敌锐气受挫之时,李世民率玄甲军或突击敌阵的薄弱环节,或迂回,前后夹击,往往会给予致命的打击,使敌就此崩溃,而正面突击,以玄甲军为前锋,大军为继,直接对敌阵冲击,把敌人的阵势冲乱、冲散,从而最终达到歼敌的目标。

    相对于李世民,卫风以骑兵克敌制胜的手段过于单调,他缺的正是一支军中的灵魂,甲与马槊可以花时间、花费大量财物制造,但问题的关键是,在今日之前,卫风没有冲击力强悍的战马啊,蒙古马种吃苦耐劳,对草料与环境的要求不高,易于饲养,耐力强悍,唯一欠缺的便是西域大马的爆发力,卫风之前剿获来的十余万战马,全是蒙古马种,因为秦、燕、魏三国的马匹都是蒙古马种或与之相关,这也是他迟迟没有把亲卫组建为玄甲天军的根本原因所在!

    现如今,所有的条件都满足了。

    “将军,将军,捉到一条大鱼!”卫风的思绪被蓦然打断,不禁回头看去,几名亲卫绑着一名年轻人扭送了过来。

    这人浑身骚臭难当,脸面强作出一副不屈的姿态,但是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卫风皱了皱鼻子,嫌恶的问道:“你是何人?”

    “哼!”这人怒哼一声:“孤乃大魏朝幽州刺史、督河北、辽右杂夷诸军事、嗣卫王、卫将军拓跋篡!”

    “哦?”卫风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就是那死鬼拓跋仪的子嗣?”

    “正是!”拓跋篡胸膛一挺,怒目瞪向了卫风!

    在他眼里,既然没逃掉,落卫风手里断无生理,倒不如气势十足的去死,这样死讯传回平城,拓跋珪于情于理都该赫免他的兵败之罪,说不定还能另给加赠、追封,死了也能落个好名声。

    孰不料,拓跋篡的话语刚出,便是啪的一声脆响,脸颊顿时火辣辣的胀痛,原来被人呼了一耳光。

    李驻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算什么鸟玩意儿?正是你麻比!卫王与卫将军是你配拥有的称号?你胆子倒不小啊,呵呵呵呵~~”

    李驻阴笑了几声之后,向卫风拱了拱手:“将军,把这小畜生交给兄弟们修理,末将定教他乖乖的去掉卫王与卫将军称号!”

    卫风摆摆手道:“不急,先把拓跋篡浸河里洗洗干净,召来追击的弟兄们,尽快收拾好回营再说,冯跋与高谈德也该来了。”

    “遵命!”几名亲卫把拓跋篡如拖死狗般向河边拖去,全军上下也进入了紧张的忙碌当中。

    不多时,追击的骑兵相继回返,在把剿获物资与阵亡将士的尸体带上之后,大军向着西面快速奔驰,据大略清点尸体与人头估算,禁军约逃出了两千余骑,仆军与具装重骑全军覆没,这宣告了自此之后,魏国将永远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但对于卫风更可喜的是,还是获得了五千匹西域良马,使得他也可以组建自己的玄甲天军!

    ......

    在平原地带,尤其是随时会发生交战的区域,军队的移动一般是构成一个或数个方阵前行,以尽量避免遭受敌军突袭时,被截为两段的危险。

    燕国与高句丽的援军就分成为了两个军阵,左右相隔五里,给人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

    高句丽军四万人,轻骑三千,虽然有了燕人提供的部分装备,但三万多步卒仍有半数身着粗布土衣,武器也参差不齐,甚至还不如卫风之前接触过的高句丽军。

    想想也不奇怪,在平壤一战中,高谈德的主力大部被歼,损失及其惨重,不是几年内可以恢复的,更何况,以往高谈德可以很轻易的从新罗、百济获取给养,但如今,这两个国家几乎被卫风灭去了,相当于断去了高句丽的财源!

    燕军则是五万人,有轻骑三万,其中包括禁军五千,燕国的禁军远不如魏国强悍,这没办法,持继不断的战乱与宫庭政变,使得燕国的禁军大多消耗在了内斗当中。

    冯跋亲领禁军五千殿后,两翼各一万两千五百骑护翼着两万步卒与粮草辎重前行。

    燕军虽然有所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与高句丽军的区别,就相当于朝庭官军与农民军的区别!

    潞县距蓟百里左右,距离适当,原本是个理想的屯粮地点,可是冯跋害怕啊,害怕被卫风断了粮道,因此足足带上了可以食用三个月的粮草。

    冯跋看了眼边上的高句丽军,目中一丝阴霾闪过,高谈德不但拒绝了合兵一处的提议,还连龙城大门都不进,分明是对自己存有深深的忌惮。

    其实冯跋也能理解,如果双方实力相当还好说,可是高句丽也太上不了台面了,起初冯跋还存有与高谈德精诚合作的心思,但当高谈德领军来到龙城之后,立时心里拨凉,他没法想象,这种兵甲不全,又以步卒为主的军队也能拉出去作战,这摆明了是浪费粮食啊!

    务银提也看了眼高句丽军,转身拱了拱手:“天王,高谈德虽然军容不盛,时机成熟时却可以拉来当先登使用,请天王放心,高谈德不足为惧,臣有八成把握让他来得去不得,但臣不安的是,至今仍未见着晋军影踪,晋军于昨夜出发,按常理来说早该到了。”

    拨营之后,冯跋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晋军越是不来,他心里越是不安,总感觉前方有圈套在等着自己,因此把斥候散开,全军严加戒备。

    冯跋自从称了天王,威严日增,这时的他,正眉心紧拧,目光闪烁扫视着四周。

    “嗯?”冯跋突然转头望去,一名斥候绝尘而来,很快钻入了军阵当中。

    这名斥候来到近前,施礼道:“禀天王,西北方向十五里处有一战场痕迹,陈尸数万,以兵器、甲胄与血迹尸斑判断,当是魏军,约于一个时辰至一个半时辰前死亡!”

    “哦?”冯跋神色一变,目中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莫非是魏人偷偷潜入的伏兵?”

    斥候没有答话,他知道不是问自己,果然,务银提接过来道:“请天王容臣问他两句。

    冯跋略一点头。

    务银提又问道:“周边你可曾细细探察?有无敌踪?有何处利于伏兵?”

    “回天王与上大将军!”这名斥候拱了拱手:“战场是沿着一条南北向的无名小河展开,河西有片树林,河东十里有山丘,要说藏兵,当以此二处为佳,但末将曾进去看过,如今已无一兵一卒,且数十里之内再无活人。”

    务银提略一沉吟,便道:“天王,如臣没料错,或是魏主明面拒绝来援,实则暗潜伏兵欲收渔人之利,而卫将军寻出了魏人,并设伏诱歼之,此去不远,且无人踪,不如过去看看,以判断双方的损失情况,天王以为如何?”(未完待续。。)

    ps:  谢谢神机妙算ca的月票~~~~

第五零五章 战场所见

    冯跋略一迟疑,便唤道:“传令,暂停行进!”

    一道道命令向四周散出,燕军旋即止步不前,从这方面看,燕国虽然实力大有下降,但燕军仍是保持了旺盛的战斗力,高谈德也投来了警惕的目光,大声问道:“燕国天王,为何停下?”

    冯跋拱了拱手:“西北方十五里有一战场,似为晋魏交战之处,孤欲前往见识一番,永乐太王可有兴趣同去?个中详情,孤于途中,再与永乐太王分说。”

    高谈德的心里有些挣扎,他担心中了暗算啊,其实从抵达龙城的那一天起,他心里已生出了丝悔意,在他想来,燕国接连易主,又被卫风生俘过慕容熙以下两万余众,理该军心涣散才是,可是事实所见与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只是来都来了,高谈德的四万人马是孤军深入,由龙城往丸都有一千三百里,他没把握在触怒冯跋之后还可以平安回返,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西行。

    如今冯跋邀他离军,心里难免会暗暗盘算。

    高谈德不自禁的向冯跋望去,刚好接触到了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立时暗哼一声!

    ‘无非是想拿我高句丽当先登,莫非孤还怕了你不成?未到蓟你怎敢下手?’高谈德心念一转,毫不示弱道:“也好!”

    冯跋微微一笑,把视线收回,随即点起了一千禁军,高谈德也喝止住队列,同样点了一千骑。与冯跋一起向西北方向驰去。

    十五里的距离并不远,高谈德与冯跋是由河东向河西行进,刚刚钻出卫风藏兵的那座山丘,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时扑面而来。

    由于时间紧迫,卫风并未掩埋魏人尸体,入目所见,遍地都是人尸马尸,鲜血早已凝成了硬块,由于天气炎热,战场上吸引来了成群结队的苍蝇。甚至还有野狗、狐狸在啃噬着尸体!

    牵着马匹。漫步在尸体堆中,那千奇百怪的死状,可以感受到交战时的惨烈,冯跋与高谈德的面容都布上了一丝凝重。

    冯跋突然倒吸了口凉气:“这是魏国禁军。永乐太王。他们的甲与魏人普通骑兵的甲略有不同。在肩部稍有突起,并且在臂膀的叶摆刻有各自的官阶与名姓,也就是说。每个人的甲都是独一无二,升迁需将原甲交还以换取新甲。”

    说着,冯跋蹲下身体,翻过一具死尸向臂叶看去,肃容道:“魏羽林郎贺兰恭,天赐二年寅月(公元405年正月)!

    永乐太王,魏国羽林军依汉制,设羽林左、右监各统率羽林左骑八百与羽林右骑九百,担任宿卫侍从与出充车骑,羽林左、右监是羽林郎的下属,魏主竟连羽林军都派了出来,可见魏国的衰弱与对伏击晋军的重视程度,但还是不敌卫将军啊!”

    叹了口气之后,冯跋吩咐道:“你们去左右看看,尽量分辨战死魏军的身份,大约有多少人。”

    “遵命!”除了留下了百来人,其余的燕国禁军走入深处翻看起了尸体。

    高谈德也遣了八百余人去战场探查之后,目光凝视在了这名叫做贺兰恭的死尸身上,这人中了三矢,一是左肩,一是左臂,致命的则是左胸,这一箭击穿了护心铜镜,直接贯穿心脏,外余两寸。

    高谈德把这支满是血污的箭矢用力拨出,顿时心中一惊!

    箭头上带着些碎肉与骨片,很明显是穿透护心铜镜之后又击碎了肋骨,但这不是他心惊的重点,而是血污下隐隐散发出的银光!

    高谈德单手一招,从亲随手上接了块软布,细细擦拭起了箭矢上的血污,渐渐地,一枚通体亮银的八寸短矢呈现在了眼前,箭头除了稍有些变形,并没有过多的弯曲,要知道,这可是连续两次击穿硬物之后的箭头啊!

    冯跋也看向了高谈德的手上,面色越来越沉,好半天,才不敢置信道:“永乐太王,这....这莫非是通体精钢打造?”

    高谈德的脸面浮上了一抹苦涩,略有些失魂的点了点头:“这正是精钢,孤可以确定,这不是锻打成形,而是一次性浇铸再经打磨,当初那姓卫的于平壤破我援军,射出的尚是铁矢,想不到才短短几年,他的军中已更换为了钢矢,他是如何做到的?”

    没有人能回答高谈德的问题,锻打出钢刀钢剑不难,可是越小的构件锻打越是困难,以锻打的方式制造短矢几乎难于登天,卫风却独辟蹊径以浇铸的方式制造短矢,要知道,浇铸的前提是必须有钢水,钢水又从何而来?

    每个人都明白把铁矢更换为钢矢的严重性,打个比方,如果晋军依然用铁矢,这名叫做贺兰恭的羽林郎多半不会被射穿心脏,虽然很可能还是死,但当场死亡的可能性很低,因为铁矢击穿了护心铜镜,箭头多少都会有些变形,很难继续把肋骨击碎再一鼓作气射入心脏,而钢矢则完全不同!

    务银提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从附近的几具尸体上把短矢拨出,但无一例外都是钢矢!

    其实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卫风会着人把钢矢尽量拨走,可是这一次由于九万大军就在附近,由于连续作战的疲劳,也由于箭矢的消耗量过大,战士们携带的已经没多少了,因此卫风并没有连破冯跋与高谈德的把握,只得以最快的速度避了开去,这才把箭矢留在了战场上。

    “再往前走走罢。”冯跋也叹了口气,招呼上高谈德向前走去,或许是钢矢的出现使得高谈德暂时抛去了对冯跋的忌惮,一名天王,一名太王竟肩并肩走了一起。

    二人一路指指点点,交换着对于此战的看法,也不知过了多久,已接近了河边,“嗯?”冯跋目光一凝,他发现在一滩辨不出面目的肉泥中有一卷黄颜色的绢册,于是唤道:“那定然是魏主的诏书,取出来看看。”

    “遵命!”一名亲随把诏书扒出,以清水洗了洗之后,展开在了高谈德与冯跋的面前,这正是拓跋珪授予穆崇可于必要时剥夺拓跋篡军权的密诏。

    数息之后,冯跋收回目光,神色复杂道:“原来此人竟是魏国太尉穆崇,他显然是因马匹中箭失蹄,甩出后被奔马踏死,哎~~穆崇戎马一生,战功赫赫,战阵经验更是无比丰富,即便是孤遇着,也不敢有任何轻视,想不到啊,竟被卫将军利用你我援军将至的时机,诱了出来于此地伏击,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难怪卫将军会不来袭击你我,他此战的目标是诱歼魏人的伏兵,那拓跋珪也是一世英杰,却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到如今,魏国先后已有长孙肥、拓跋仪与穆崇三位重臣毕命于卫将军之手了!”

    冯跋的一句想不到,道出了他心里的百感交集,虽然他与穆崇从未见过面,也是敌非友,但穆崇如此凄惨的死法使他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马革裹尸虽说为武将的最高荣誉,可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卧床死在儿女面前又何尝不是期待的善终呢,更何况穆崇尸骨不全,还谈何马革裹尸?

    高谈德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怔怔的看着穆崇那残破的尸体。

    风中竟莫名的带上了一种呜咽的呼啸,仿佛是魏人的怨魂在不甘心的嘶吼,不知不觉中,一名燕国禁军与一名高句丽军卒双双走来,其中一人施礼道:“禀天王与太王,死于此地的都是魏国禁军,末将等找到了五卫,分别为左右宿卫军、虎贲军、羽林军与三郎军,人数大约在一万五千到一万六千之间。”

    冯跋缓缓转回头,看了眼高谈德道:“魏国禁军八卫,这五卫有两万兵力,已经几近于全军覆没了,永乐太王,咱们再去对面瞧瞧,对面还有些尸体,看看是魏国的哪一部,也看看卫将军的手段,他究竟灭杀了多少魏人。”

    高谈德面色沉凝的点了点头,跨上战马,与冯跋及一干亲随驰向了对岸。

    过了河,第一眼所见便是数千具被扒的精光的尸体,这些人均是身材壮硕,比一般的魏人都要粗壮不少。

    冯跋策马驰了过去,现出了深思之色,问道:“永乐太王,你看这些尸体,武器与甲胄全都不在,显然是被卫将军扒走,那么,河对岸的禁军尸体他为何会放过?禁军的装备在魏国乃是一等一,你从中可看出了什么?”

    “这....”高谈德半晌说不出话,他从未与魏人交过战,对魏国的了解显然不如燕国深刻。

    务银提则翻身下马,细细观察起来,猛然间,神色一变,不敢置信道:“天王、太王,这数千人不是战死,而是被生擒活捉后处死,末将听说魏国有具装重骑五千,难道这些人便是具装重骑?”

    冯跋点点头道:“魏国禁军渡河时,卫将军突然从山谷后与树林中杀出,迫使穆崇把前后分为两部迎击,前部是禁军,后部便是具装重骑了,他们身材壮硕,披着重铠,行动不便,如何是轻骑对手?想来是被轻骑活活拖垮,才会惨遭处死,他们的甲、槊与战马,别说卫将军不会放过,即使是孤见着了也要扒下!”(未完待续。。)

    ps:  谢谢五月花001的月票~~~~~~~~

第五零六章 断绝关系

    冯跋又向树林的方向看了眼,摇摇头道:“那边不用去了,想必是具装重骑的仆军,没太强的战斗力,连禁军都几近于全军覆没,他们被全歼也不足为奇。

    自从四年前拓跋仪在卫将军手上首吃败仗之后,魏国前后三战,合计被屠戮了二十万精锐,失去了大片土地,魏国已元气大伤,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从此之后,魏国能守着河东不失便算是祖宗积德,更可能的是,魏国将会愈发衰弱直至亡国!

    拓跋珪当年于参合坡屠我燕人四万多,奠定了他席卷河东、河北乃至关东的基业,但卫将军比他更狠,屠了二十万魏国精锐,虽然论起人数远比不上白起,论起心狠手辣却甚于白起,白起屠赵卒,尚是以欺骗手段坑杀,卫将军则是绑缚城下,直接斩首,呵呵~~灭族?的确是永绝后患的不二法门!”

    高谈德不由打了个哆嗦,一股寒意迅速麻遍全身,卫风的凶残与强大令他恐惧,其传达的意志,更是令他发自灵魂的颤粟!

    高句丽虽然在慕容氏手里屡战屡败,但慕容氏并没有把高句丽灭族的意志,只是把高句丽当作边境的一个藓芥之患罢了,折腾的厉害,挥挥手把他赶走,可卫风不同,卫风是把高句丽摆放在了生死大敌的位置上,不灭之,不足以平其患!

    尤其是卫风屠过魏人,屠过高句丽人,却偏偏没屠过燕人。而且连前燕主慕容熙及其以下两万余众全都给放了!

    这让高谈德不得不生出心思。

    ‘....大不了开城出降便是,我家天王与卫将军有些渊源,又同属一族,只要弃天王,去兵权,必能活命,即便不得重用,至少也可为一富家翁,安享天年....’务银提的威胁话语不自觉的浮现在了识海当中,高谈德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冯跋有退路啊。不敌可以投降,而自己呢,不敌就是死,还是千里迢迢跑来送死!

    这一刻。高谈德想走的心思无比强烈。哪怕卫风灭了燕国之后攻破丸都。半岛不能去,却可以循入北方的深山老林嘛,库莫奚与肃慎再是凶残。也灭不了高句丽,而自己带来的这四万精锐如果惨遭屠戮,高句丽就真的完了,一群老弱妇孺跑到哪都是可口的美餐啊!

    高谈德深恨自己被骗来了蓟,也深恨劝说自己的务银提,不禁眼睛一眯,暗暗寻思起了退路。

    冯跋却仿佛识破了高谈德的心思,转过身子,淡淡道:“永乐太王见着此地有何感想?让孤来帮你猜猜可好?你肯定是怕了,肯定是想回到丸都,对不对?也难怪,连魏人都接连三败,又何况你高句丽?只不过,孤得提醒一句,由蓟往丸都约两千三百里,如今局势变幻,通途很可能会变成绝路,恐怕此时想走,也难以安返了啊!”

    “哼!”高谈德怒哼一声:“这句话,你早就想对孤说了罢?恰好此时此地给了你机会,你以晋人的强大趁势压迫孤,孤只恨,不该信了你们的鬼话!但是孤想走,莫非你敢拦?我高句丽虽弱,却也能重创于你,只会让你更快的败在晋人手上!”

    这话一出,场中立时涌出了一股剑拨弩张的气氛,双方军士均是握上兵刃,战事一触即发!

    “谁让你们对永乐太王不敬?下去!”冯跋突然挥了挥手,便向高谈德一躬到底:“永乐太王,孤承认,之前的确是对你起了些不好的心思,但你我两国此刻面临的敌手强大至从未有过,稍有不慎,将会有灭国之祸,唯有齐心合力,方能渡过难关,这里,孤向天起誓,倘若再敢对高句丽生出不好的心思,天诛地灭,还望永乐太王匆要芥蒂,与孤携手,共御强敌,破去晋军之后,孤愿以辽东郡相赠!”

    冯跋的脸面布满了诚恳之色,高谈德并不接腔,只是冷冷看着,似乎在分辨真假,对于他们这种人,发誓就和放屁一样,当个响听听也算了,但冯跋仿佛一只石雕,在没有得到高谈德的谅解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动弹的意思。

    时间一点一滴的逝去,好半天,高谈德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愿你匆要愚弄孤,你这一拜,孤可受不起啊!”

    “多谢永乐太王!”冯跋大笑着起身,热情的招呼道:“咱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走罢,赶紧回军,永乐太王先请!”

    高谈德也不多说,跨上马匹,向着原路返去。

    ......

    卫风在回了营之后,立刻着人把拓跋篡给押了上来,拓跋篡已经洗刷一新,面白唇红,额头一只大红包尤其显眼,身上再没了那骚臭难当的味道。

    由于天气炎热,卫风坐在树下,手上把玩着两枚黄澄澄的大印,一枚以黄金铸成,蛟钮,上书阴文篆字:卫王章,另一枚以黄铜凿成,略显粗糙,虎钮,上书阴文篆字:卫将军印!

    “卫王章?卫将军印?”卫风喃喃自语,向边上招了招手。

    一名亲卫又奉上了一枚卫王章,这是拓跋仪的卫王章,与拓跋篡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但色泽要暗哑一些,显然拓跋篡的印章是不久前铸成。

    卫风把玩着三枚印章,脸面渐渐地现出了玩味之色,看向了跪在下方的拓跋篡,拓跋篡被反缚双手,昂首挺胸,目喷怒火,摆出一副等你来杀的模样,只是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着。

    卫风把印章放下,淡淡道:“来人,拨去他的一只指甲!”

    拓跋篡一下子眼珠瞪的比牛还大,他惊呆了,他没料到卫风什么都不问,上来就用刑,这不合常理啊!

    拓跋篡还未反应过来,几名亲卫已狞笑着走上前,利索的把麻绳解开,两个人按住他的身子,另一人捏住他的手掌,独留一指在外,还有一人手上拿着把钳子,缓缓接近!

    “不要,不要,你们要干嘛?”拓跋篡的镇定瞬间消散,身体剧烈扭动。

    “嗯?”捏住他手掌的那名亲卫稍稍用力一掰,拓跋篡就感觉手指似要被活活掰断似的,痛的他额头立时布满了汗珠!

    拓跋篡再不敢乱动,紧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只大铁钳子,面色也愈发煞白,显然他心里的恐惧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当铁钳碰上指甲盖的时候,“啊~~”的一声,拓跋篡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仿佛他的指甲盖已经被拨去了。

    “求求你们,不要拨,不要再拨了,想要什么,你们说啊!”铁钳的冰凉化作了剧痛,拓跋篡语无伦次的求饶,就在这时,大铁钳瞬间夹紧,向后猛的一拽!

    “啊~~”比刚刚还要凄厉百倍的惨叫骤然爆发,拓跋篡的身体狂猛抽搐,胳膊上的肌肉都绷的紧紧的,那根手指已经血肉模糊,显然这是真拨,不是吓唬他。

    亲卫松开手,把拓跋篡扔上了地面,拓跋篡一阵阵的扭动,惨叫声过了好久才渐渐微弱下来,拨去一根指甲,让拓跋篡体会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他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遭受怎样的折磨,这一刻,他是真心求速死,可是落卫风手上,能死的了吗?

    拓跋篡勉强抬头,目中蓄满了哀求,卫风冷眼一扫,便向左右挥了挥手,两名亲卫抬上了张几案搁在拓跋篡的面前,另有人拿来了笔墨纸砚。

    卫风淡淡道:“拓跋篡,起来坐好,本将说,你写!”

    拓跋篡虽然是纨绔子弟,却不傻,他明白了卫风要自己做什么,脸面不由浮出了挣扎之色,一边是背叛族群,另一边是继续承受折磨,他难以做出抉择。

    卫风又施了个眼色,四名亲卫再度逼了上去,尤其那钳子上还沾着鲜血,这可是他拓跋篡的鲜血啊!

    拓跋篡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端坐起身子,大叫道:“别,别,我写,我写!”

    亲卫止住身形,卫风念道:“僭魏主拓跋珪,自登基以来,屠戮忠良,渔肉百姓,石季龙之俦也!

    我拓跋篡,乃拓跋仪长房长子,拓跋翰(拓跋什翼犍第三子,嫡次子)之孙,拓跋什翼犍之重孙,今以拓跋翰一脉长房长孙名义,命族中诸弟,拓跋良、拓跋干等九人,及其诸子嗣,包括我拓跋篡在内,与拓跋珪此等暴徒断绝宗族关系,以此人姓拓跋为耻,以此人所爵为耻,愿去卫王号、卫将军号,并号召拓跋氏诸有识之士诛除暴逆,还我拓跋氏之朗朗青天!”

    这封檄文并不长,拓跋篡却是越写到后越是浑身颤抖,当卫风念完时,更是大叫一声,眼泪水禁不住的流了下来,他明白,自己从此与拓跋氏决裂了,将成为拓跋氏的罪人,但不得不在逼迫下书写,他深恨自己的无能,他流下的泪水,是屈辱的泪水!

    拓跋篡有如失去了魂,目光呆滞,怔怔坐着,卫风接过亲卫奉上的布告,粗略一看之后,便满意的笑道:“你把此份布告腾抄一百遍,并署名画押,本将可免你一死,任你于江陵终老余生!”

    “嗯~~”拓跋篡看向了卫风,他原以为写了之后会是速死,但没料到卫风会饶他一命,这可不一样啊,能活着,让他当面指着拓跋珪的鼻子都敢骂啊!

    拓跋篡的目中现出了些对生的渴望,赶紧施礼道:“拓跋篡多谢将军不杀之恩!”(未完待续。。)

第五零七章 趁夜进攻

    卫风的营寨在蓟的西南角,兵力近十万,黑夜中不掌灯火,令人摸不透虚实,而燕国以蓟为中心,左右均是灯火通明,在全副武装的军士戒备下,正在紧张的立着营寨。

    左侧是冯跋的五万精兵,三万骑兵全体守护,车阵布于外围,又有蓟守军一万临时出城参与防御,另有两万步卒忙做一团,这五万军,是冯跋在短时间内整合起来的唯一一支武装力量,如果歼灭了它,冯跋也完了。

    右侧是四万高句丽军,高句丽军的阵容要寒碜许多,高谈德拒绝了冯跋协助立塞的好意,以两万军护守,另两万军立寨,两军合计有兵力十二万五千!

    高谈德立在帐前,负手仰望着夜空,目光闪烁,也不是在打着什么算盘。

    高武站在他身边,望着前方黑漆漆的晋军大营,不无担忧的拱了拱手:“太王,咱们看晋军一片漆黑,而晋军看咱们这里清清楚楚,末将敢断言,此刻那姓卫的必然站在箭楼上眺望我军或是燕军,说不定于我营寨未立好之时便会发兵来袭,以咱们这点人手,今日又行军百里,弟兄们只怕守住不易啊,倒不如....请蓟派些人出来支援?”

    高谈德脸面一沉,冷哼道:“冯跋之前就提过,已被孤拒绝,其实这只是他的退而求其次,从那不知名小河回返的路上,他曾提议与孤混合立寨,孤岂能如他愿?”

    “嗯?”高武的脸面现出了一丝思索之色。

    高谈德主动解释道:“倘若孤分出两万军出去。就必然要与燕国混合迎战,若于打退晋军进攻之时,冯跋使人暗害于孤,之后指孤丧命于晋军之手,假借为孤报仇尽收我高句丽军卒,那我高句丽岂不是迟早会改姓为冯?你不要认为不可能,冯跋手段多多,趁着混乱之际,什么事都说不准!”

    高武迟疑道:“太王,冯跋不是白天才许的誓言吗?何况晋人明显势大。只有精诚合作才有获胜的可能。他不会如此不智吧?即便是不顾誓言要对我高句丽下手,也该是击溃晋人之后啊!”

    高谈德冷笑道:“你莫要被他外表骗了,此人乍一看道貌岸然,却先杀慕容熙。后杀高云。接连轼杀两主自立为天王。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道德底限,如果说杀慕容熙他尚有自保作为理由,那么。高云又哪里碍着他了?高云无兵无权,不过是个傀儡,他就算取而代之,为何不能如汉魏晋三朝那般给旧主善终,非得要杀之而后快?

    哼!冯跋话是说的漂亮,既不动别的心思,事后也割让辽东郡,可越是如此,孤就越要警惕,要知道,什么样的诱饵钓什么样的鱼,开出的价码越是诱人,所图就越大!

    孤如果不是被诱来了蓟,已无退路,又如何会由他摆弄?真要说起来,孤宁可信那姓卫的也不会信冯跋,假如卫将军承诺放我高句丽一条生路,孤愿意退出辽东,退出半岛,带领族人迁往北方的深山老林,他一日在世,我一日不出!”

    高武不解道:“太王,您为何....”

    高谈德打断道:“孤知道你想问什么,那姓卫的手段凶残固然是不假,但孤也打探到,此人承诺的事从未食言,而且如他这样的人,志在天下,必然心高气傲,又岂会对我小小高句丽毁诺?”

    高武想想也是,连忙道:“太王,既然如此,要不要趁夜去晋军营中求和?”

    高谈德略一沉吟,便摆了摆手:“孤向他求和他未必肯应下,必须要有合适的时机,再等等罢,在这期间,咱们要小心点,莫要被冯跋一口吞了!”

    说着,高谈德叹了口气,无奈道:“孤自继位以来,多年征战,期卢斯罗成为了孤的属国,百济被孤压的抬不起头来,我高句丽的夙敌又于内乱中不断衰弱,原本这是我高句丽崛起之良机,却不料,竟出了那姓卫的这等人物,他大势已成,气运正盛,一统天下取晋室而代之至少有个**成的把握,这样的人,非孤所能力敌,咱们哪怕受点委屈,多送些财帛女子,能避且避着。

    但中原王朝的国祚长不过二三百年,想那姓卫的建立的王朝也总有覆亡之日,而我高句丽虽气运不盛,却连绵不绝,我高句丽能立国四百余年不倒岂是无因?到那时,便是我高句丽走出深山的时机!孤生不逢时,振兴高句丽的使命,便交由子孙后代来操心罢,哎~~”

    高谈德叹了口气,脸面布满了唏嘘与落寞!

    高武怔怔的看着高谈德,高谈德自小便有雄心壮志,自十八岁继高句丽王位以来,带领高句丽走上了一条辉煌的道路,可是,碰上了更强大的敌人又如之奈何?

    高武可以想象出作为一名枭雄人物,向敌人低头的屈辱与不甘,他的眼圈起了些湿润,可这一切,是建立在卫风高抬贵手的前提下,卫风会放手吗?

    在城池左侧,冯跋也在张望着对面的晋军营寨,加上高句丽四万军马,他拥有十二万五千大军,比卫风多了两万五千军,同时还占有守城之利,按理常,这是稳赢不输的事,可是冯跋的心里仍充满了担心,关键还是白天那满地的魏人尸体震住了他。

    冯素弗也陪在一边,向右看了眼,便道:“阿兄,那高谈德始终对您防备颇深,这该如何是好?长此以往,必会被晋军寻到各个击破的机会啊!”

    冯跋淡淡道:“高谈德不识大体,孤自有法子修理他,算了,先不去理会他,把今夜对付过去再说,你来说说看,今晚晋军会不会前来攻打?如果来攻,是佯攻还是全力攻打?是攻我还是高谈德?又或是存有一举歼之的心思?”

    冯素弗寻思道:“我军一日间行军百里,士马疲惫,且今夜因扎营必须点亮灯火,卫将军可以从容观察我军,他暗我明之下,换了素弗也会趁机来攻。

    若问佯攻还是全力攻打,这可说不准,卫将军如战事不利,那就是佯攻,如果顺利的话,或是发现了我军与高谈德之间的嫌隙,佯攻随时会转变为全力攻打,毕竟我与他的营寨相隔仅有五里!

    至于攻打何处?素弗以为,卫将军不可能同时攻我与高句丽,我军兵力众于他,他没有试探清楚,绝不会如此莽撞,他多半会去攻打高谈德,因为高句丽力弱,说不定能一战而溃之,如果阿兄您出兵救援,则给了他以强弩拦截的机会,另外还有一点,卫将军似对燕人没有太大的仇恨,对于兵将理该存有收伏的心思。”

    冯跋叹道:“这正是孤的担心啊,卫将军若来攻我,我有十足把握抵住,可是高谈德,唉~~”

    冯跋也向高谈德方向看了眼,便唤道:“来人,传郭将军!”

    “遵命!”一名亲随快步而去。

    不多时,镇东大将军、领右卫将军、陈留公郭生匆匆赶来,施了一礼:“末将参见天王!”

    冯跋吩咐道:“你速速备好两万精骑,如果晋军攻打高谈德,你择机往援!”

    “遵命!”郭生领命离开。

    郭生的身形才刚刚转入营帐深处,“咚咚咚~~”晋军营寨突然响起了沉闷的战鼓声,这声音,令还在搭建营寨的所有人均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股紧张的气氛迅速弥荡开来!

    夜色漆黑,光闻鼓声而不见敌影,更添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卫风站在箭楼上,目送着鱼贯出营的一队队战士与一辆辆战车,于远处迅速集结,这一次由徐道覆与冼恩卓领军,合计三万,纯步卒,投掷式弩炮与弩箭式弩炮各五百架,目标是高句丽大营!

    在卫风后方的营寨深处,还集结着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其中有两万正规骑兵,两万多的弩骑兵,弩箭式弩炮与投掷式弩炮各五百架,随时出发。

    刘兴男回头看了眼,问道:“将军,燕人如何不去救援高谈德,那您还去攻打吗?这两个人,肯定互相猜疑!”

    卫风摇摇头道:“冯跋不动,我自然不会去,燕军比我想象中的要精锐,我原以为燕国经连续内乱,军心理当不稳才是,可如今....看来冯跋还是有些本事的,苍促之下,倒不急于攻打,我可以断他的粮道,把冯跋活活困死在蓟,今夜,就先把高谈德灭去好了,不过,高谈德对冯跋有些用处,不会坐看他被我灭去,所以我有九成把握敢肯定,冯跋必会派军救援,至于多少,等前面传信号吧。”

    “哦~~”刘兴男点了点头,凝神向前看去,渐渐地,随着距离越发遥远,三万大军消失在了黑暗当中,而燕军与高谈德的营寨也不约而同的熄灭了灯火,他们摸不清出营的晋军有多少,也摸不清会攻打哪个方向,甚至不清楚晋军是诈攻还是真的来攻,无奈之下,只能采取保护措施,把自己的灯火弄熄。

    可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卫风已经把他们的营寨给看清楚了,两军距离蓟都在两到三里之间,燕军的动作快一点,修筑好了正面和靠着外面的寨墙,而高句丽只修筑了正面,其他三面都是空的!(未完待续。。)

第五零八章 摸黑作战

    黑暗中,三万军默不作声的向着东北方向前行,在晋军营寨与蓟之间,只能听到参差不齐的车轱辘声,与蓟左右两座营寨传来的号角与呼喝声。

    如果这时有亮光,可以看到,前行的晋军阵列渐渐生出了变化,西侧,也就是靠着蓟与燕军营寨的一侧正在伸长,形如一个躺下来的倒l字型。

    在整个倒l字型的北侧与西侧,第一排是普通车驾,第二排是弩箭式弩炮,第三排是投掷式弩炮,之间掺杂着弩手与抛射弓箭手,其中l头各分布有三百架,l身则只各有两百架,显然攻打高句丽营寨不是主要目标,主要目标是拦截燕国有可能的支援。

    说实话,卫风的这个阵形较为冒险,缺了骑兵守护,可是黑漆漆中对方看不清己军的布置,如今从城头到战场都是漆黑一团,双方以黑打黑,很明显,由于燕国一方先前灯火通明,使卫风占了先手,对方即使想要改变营寨中的布置,却时间紧迫,纵使改也有限。

    卫风的倚仗正在于此!

    随着军阵愈发向东北方向行进,燕军终于分辨出了攻打方向,冯跋冷冷笑道:“果然是冲着高谈德而去,传令,让郭将军做好准备,要小心晋军拦截!”

    “遵命!”两名亲随匆匆离开。

    郭生在接到命令之后,把目光投入了东面的黑暗当中,如今的他无比纠结,按其本意。是立刻以轻骑突击,在他看来,晋军不可能如此之快就把阵势布好,假如高谈德识趣的话,配合出寨迎击,那么,或有那么几分取胜的可能,但问题是,两眼一抹黑,连晋军的兵力分布都不清楚。形同于瞎子摸象啊。

    这样的仗。是郭生有史以来的头一回,彼知己,而己不知彼,几乎等同于失败的代名词。只是他也明白高句丽不得不救。可如何救。必须有讲究,他担心稍不留神给高句丽当了替死鬼!

    “哎~~”无奈的叹了口气,郭生颓然放弃了立刻出兵的打算。采用保守战略,让双方先战一阵子再说罢,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两军缺了相互信任!

    “你娘个比!”高谈德也意识到了晋军是向自己进攻,忍不住怒骂道:“见着孤好欺,柿子捡软的捏是吧?老子高句丽究竟哪里招你惹你了?好,你来!孤候着你!”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这时的高谈德怒火中烧,声音中充满了悲愤,高武则细细看向了寨外,由于距离渐近,的确可以隐约看到有一大片模模糊糊的黑影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于是赶紧问道:“太王,晋军已越来越近,要不要组织兵力出寨迎战?”

    “战他娘!”高谈德余恨不消的咆哮道:“着全军固守营垒,孤偏不信冯跋敢坐视孤被晋军击破,看他来不来援!”

    这话刚刚落下,“嗡嗡嗡~~”天空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呼啸声,显然是晋军发动了攻击,尽管看不到,可阵前已传来了密集的惨叫声,高谈德霎时面色大变!

    他突然猜出了晋军的战术,那就是根本不需要看见,全军以石弹与弩箭开路,采用稳扎稳打,以平推的方式压上,以摧毁营寨为主,杀伤有生力量为次!

    虽然寨前是担负警戒的两万军,已经退入寨墙后方防守,但如果一味死守,迟早会让对方攻入营寨,那可全完了。

    要知道,营中屯积有物资、粮草、箭矢等战略储备,高谈德和冯跋还不一样,冯跋的大部分物资都屯积在城里,而高谈备出于戒备,不愿命脉被燕人掌握,所以他的物资全都摆放在营寨深处。

    高谈德浑身打了个哆嗦,营寨没了,他的四万大军即使还在又有何用?没吃的,没箭矢,是无根之草,等到天亮,不待晋军以骑兵冲击时就得溃散而逃了,即使燕人来援也没用,总之,哪怕死再多的人,营寨绝不能失!

    “好个歹毒之辈!”高谈德怒骂了声,急呼道:“传令,前阵集中力量发起冲锋,无论如何都要摧毁晋人的投石机!”

    高谈德的声音很大,传到了晋军阵中,冼恩卓不由轻笑一声:“土豹子,这明明叫弩炮好不好?还投石机?高谈德的见识,实在是可怜的很啊!”

    徐道覆心有所感,不禁问道:“冼将军,听说弩炮是将军设计,可是?”

    冼恩卓点点头道:“具体如何恩卓也不清楚,只是听人提过,是将军于任广州刺史期间着工匠打造,而且军中用的钢矢,其钢水也是将军命人融铸而出。”

    “将军真乃奇人也!”徐道覆由衷的赞了句,心里则是无比庆幸及时归顺了卫风,否则等待他与卢循的,必然是一条不归路!

    “杀!”前方突然爆起了喊杀声,隐隐约约中,可以看到高句丽军卒成群结队的向前冲来,徐道覆立时收回思绪,大喝道:“放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去,带走了一蓬蓬的生命,高句丽人虽然没法确定晋军的布置,却仍是如飞蛾扑火般,阵阵扑来,没多久,地面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蒲不一的尸体。

    高谈德连声呼喝,状如疯魔,指挥着军士压上,而郭生,始终在留意倾听着东面的动静。

    一名部将上前劝道:“郭将军,两边战事已起,只怕高谈德撑不了多久啊,要不要赶紧支撑?”

    郭生略一沉吟,便道:“不忙,再等等,高谈德未尽全力,此时不是出击之时!”

    作为一军统帅,正如卫风所说,要慎之又慎,任何一个判断失误都会引来致命之败,晋军的阵中还未传出动静,说明阵形未乱,因此郭生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缓缓逝去,按估算,杀死的高句丽人至少有两三千了,但燕军仍没有任何来援的迹象,冼恩卓眉头一皱,问道:“徐将军,冯跋会不会根本没有救援高谈德的心思?要不要战线向前压一压?”

    徐道覆眉心紧紧拧起,他虽然名声不显,但自负论起智计即便比不上刘穆之,至少也不会差于桓玄身边的卞范之,他有这自信,因为卢循的任何举动基本上都是参考了他的意见,否则,依卢循的性子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在徐道覆眼里,冯跋必救高句丽,可是为何还不来?是战事不够激烈,还是另有不妥当之处?

    徐道覆冥神苦思,突然灵光一现,虽然高句丽人死伤惨重,可是自己这边全无动静,的确不够激烈啊!

    “燕人不来,请冼将军稍待片刻,道覆将他们引来!”徐道覆叮嘱了句,便唤道:“来人,你们这一片,都要发出临死之前的惨叫,要真不要假,还要做出被重物撞击的声音!”

    “遵命!”众将纷纷领命!

    冼恩卓也现出了恍然大悟之色,钦佩的看向了徐道覆。

    “啊!啊!砰!砰!”晋军阵中突然响起了声声惨叫,凄厉而又悠长,还有重物撞击声,为了逼真,有人劈砍起了木头,发出劈砍声,还有人甚至惨叫过之后,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就仿佛真的被杀死了似的。

    这声音掺杂在高句丽军的惨叫声中向着四面散拨,仔细听,可以觉察出距离上的不同,“好!”高谈德率先分辨出,猛的双拳一击,振奋道:“终于冲了进去,传令,全军尽量向惨叫传来之处冲击,如能破去晋军,孤重重有赏!”

    命令快速向阵前传达,其实前锋将士根本搞不清这惨叫声是哪里传出来的,他们眼里的晋军阵地,朦胧而又恐怖,没有丝毫乱象,但他们没有话语权,只有服从命令的义务!

    郭生也分辨出了惨叫声在距离上的不同,心知战机一瞬即逝,于是猛一招手:“将士们,随本将突击!”

    轰隆隆的蹄声骤然爆响,两万燕军布成不紧不松的散兵线向着高句丽军的阵地前沿迂回而去,这没办法,关键是敌情不明,在黑暗中,如果布成紧密的锋矢阵或鱼鳞阵,一旦中伏,会因互相擦碰带来巨大的伤亡,甚至全军溃败都不是没可能!

    而散兵线各骑之间相隔较远,即使局部受挫,也很难波及到全军。

    对于骑兵冲击,l头的防守战士可不敢有任何含糊,根本不可能等到黑影在视线中出现,只能靠着蹄声震颤来判断距离!

    “石弹!”

    指挥官一声爆喝,指令迅速向两边传播,漫天的石弹泼洒而出,除了那令人心悸的破空声,天空中不见任何踪影。

    一阵隐约的人呼马嘶传来,令将士们浑身一禀,燕军已经出现在打击范围之内了。

    “巨箭!”

    随着这一声令下,三百枝巨箭也不管前方有没有敌人,呼啸着直冲而去,巨箭平射只要射中,往往一射便是一串,前方又传来了连绵不断的轰隆隆声,很明显是马匹被巨箭射杀!

    但无论巨箭还是石弹,本身是攻坚武器,只能进行点攻击,真正的防守中坚力量,还是神臂弩!

    “弩箭!”当视线中出现了黑影时,指挥官再度爆喝!

    霎时间,雨点般的钢矢射了出去,惨呼声明显密集!

    当黑影愈发清晰,已经可以判断出约在百步之内时,“放箭!”这一声令下之后,弓箭手向天空抛射出了箭矢!(未完待续。。)

第五零九章 莫名溃败

    “上!都给老子上!”听着前方传来的轰隆隆声响与惨叫声,郭生感觉心脏直抽,他猜到晋军必然会在侧面有所防御,却没猜出竟会有如此凶猛的火力!

    他很不理解,晋军之前不是已经被高句丽冲破了军阵吗?为何没有半点影响?

    要知道,这都是他的嫡系啊,正是由于有两万精骑在手,冯跋才会许他以高官厚爵,如果损失过大,他在大燕国的地位必然动摇,甚至力量虚弱至无力反抗时,麾下的残兵败将被收编都不是没可能,冯跋只需要随便给他安排个罪名就可以了。

    冯跋尽管组织了五万军,但直属兵力不多,这没办法,他取得燕**政大权的时日太短了,麾下将领仍具有相当大的独立性,冯跋的政权组织形态类似于慕容氏,虽自命为天王,实际上只相当于胡族中的大单于,即部落军事联盟中的首领,冯跋登基之后,原本是准备通过步步逼迫,来逐渐收取诸将的军权,可是他没有时间,卫风来的太快了,根本不给他整顿的机会!

    除此之外,慕容氏与拓跋氏之所以宗室间内斗不断,也是军权过于分散的原因所致。

    甚至拓跋珪立下杀太子生母这一残忍之极的律令,其目地同样是为了扼制部族势力,使自己的国家尽可能的向中原封建王朝过渡,毕竟拓跋氏时至今日,仍保留着诸多的母系残余。

    郭生的心里却滴满了鲜血,由于处于后阵。摸不清前方的情况,他必须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猛一挥手:“去前面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

    “遵命!”数百骑拥着郭生向着阵前疾奔而去。

    在燕军营寨里,冯跋与冯素弗也是面色沉凝,他们虽然分辨不出城东的惨叫声具体是来自于哪一方,但隐隐的,心头总感觉压抑的很,这是没法随时了解战局变化所带来的不安,摸黑作战,别说是郭生。他们也是头一回。

    冯素弗的目光连连闪烁。紧紧盯着正对面的晋军营寨,越看心里的不安越是浓冽,突然,一个令他惊骇欲绝的念头冒了出来。当即转头问道:“阿兄。您说卫将军会不会是是以攻打高谈德为虚。实际上是为了引出我援军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好!晋军或会趁虚来攻!”冯跋顿觉心头豁然开朗,霎时间面色大变,连呼道:“快。传令,赶紧命郭生撤回!”

    务银提赶紧拦住道:“天王,我军若退,高谈德岂不是危险了?不顾他的死活将来又哪来的先登使用?其实天王无须惊慌,天王带有步骑五万,又由蓟出一万军协防,郭将军领两万军去支撑高谈德,营中还有四万,如果卫将军来袭,必定是以正面突破辅以侧面骑兵冲击,因此天王只需做出针对性的部署,便足以支撑到天亮!”

    “诶~~”冯跋满脸不耐的挥了挥手:“你不懂,孤与高谈德的营垒布置卫将军一目了然,他若来攻,必会寻找薄弱处,但从东侧的声响来看,他显然攻的是高谈德正面,倘若真想破去高谈德,为何不以骑兵迂回包抄?他的骑兵是留着用来对付孤啊!晋军骑兵已不同往日,连魏国禁军都几近全灭,更何况我军一日间奔波百里,早已精疲力尽,如何是晋军敌手?高谈德那里听天由命罢,无论如何也要把今夜熬过去!”说着,再次唤道:“鸣金,速招郭将军回营!”

    务银提怔怔的看着冯跋,一丝失望涌上了心头,他明白,冯跋是怕了,或许嘴上不承认,但他的内心已对卫风生出了恐惧,有这心态,此战必败,而且是大败,有可能就在今夜!

    “咣咣咣~~”震天的铜锣声敲响,燕军骑兵有了片刻的惘然,随即便陆续有人开始勒马回返!

    “好!冯跋,老子等的就是你退兵!”立于对面箭楼上的卫风却是猛叫一声好,大喝道:“传令,擂鼓进击,骑兵分两部,一部冲锋,一部迂回,车阵弃于营中,李驻,带上亲卫跟进去大喊燕人败了,其他内容自由发挥,越大声越好!”

    “咚咚咚~~”伴着山呼的喊杀声,牛皮大鼓重重擂响,晋军骑兵铺天盖地的冲出了营寨!

    “燕军败了!投降不杀!”

    “高谈德,你别跑,老子认得你!你往哪里跑?”

    “那不是冯跋吗?快,弟兄们,快围上,生擒活捉重重有赏,别让他逃了!”

    黑暗中,夹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各式各样的呼喊声响起,这些声音都是通过喇叭放大,能传出好远,就仿佛在耳边一样,倾刻之间,燕军营寨中已混乱起来!

    关键还是看不清楚,人对于未知总是存在着恐惧,尤其还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而且这支军队,是白天才歼灭了魏国禁军的军队,燕人对于卫风率领的晋军,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同时那急促的鸣金声,除了冯跋身边的有限人等,根本不清楚鸣金是为了什么,落在大多数人的耳里,不就是等同于战败吗?渐渐地,攻打高句丽营寨的战士中,某些机灵的军卒也开始跟着喊,战场上的呼喊声越来越大,上万人都在喊,搁在谁身上都会心里没底啊!

    “哼!”刘兴男却冷哼一声:“将军,您还老子等着你退兵呢,一开始您也没抱着这份打算吧?您的弩炮都准备好了,肯定是准备从正面攻打加上骑兵从侧翼突击,即使冯跋不鸣金,兴男替您算算时间,您也快要动手了!”

    卫风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刘兴男,我早说过,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名优秀的将领,要时刻跟着变化来调整计划,冯跋临时鸣金,我临时改变作战计划,这有何不妥?做人啊,最要不得刻板!你看你,二十出头的大女郎了,还是个老处女,你就是最典型的刻板,说出去我都替你丢人!”

    “哼!”刘兴男又哼一声:“老处女怎么了?兴男愿意!用不着您操心!”

    “哎~~”卫风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便把目光投向了前方。

    与卫风一派胜券在胜的模样不同,冯跋则是于一瞬间把心沉到了谷底,他没料到,普普通通的一次鸣金会带来如此恶劣的后果,营里,尽管晋军还未杀来,但军中的混乱已经不可抑止,将领、亲随连杀了数十人都没用,普通军卒均是撒开腿向着后方奔逃,军心仅仅因为一次疏忽而彻底的散了!

    冯跋的脸面现出了绝望,他强烈的意识到,自己与苻坚跌倒在了同一处,苻坚是由于退却而溃败,自己溃败的原因则是鸣金,其相同之处是首先是不明敌情,再次是对方以言语扰乱军心!

    如果时间能退回的话,冯跋宁可坐视高句丽被活活歼灭,也不会发一兵一卒往援!

    冯跋呆呆的看着对面的黑暗,这一切来的太快了,快的他都没有丝毫准备,谁能料到,十来万大军说败就败呢!

    这一刻,冯跋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冯跋还在失魂落魄当中,冯素弗已急的大叫道:“阿兄,趁着混乱赶紧逃吧,蓟不能回了!”

    冯跋无力的喃喃道:“逃?逃去哪?天下之大,哪有我冯跋的容身之处?”

    冯素弗急的满头满脸的汗,一把扯住冯跋,咆哮道:“阿兄,就算您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可咱们冯氏数百口还在等着您啊,您速遣人回龙城,命宗族避入北方深山与您汇合,也总好过落在卫将军手里被抄家灭族啊!”

    说完,冯素弗再也不顾冯跋,又道:“来人,把天王架上马匹,快点!”

    亲随赶紧围上来,七手八腿的把冯跋扶上战马,趁着夜幕,向着北方窜逃而去,只是谁都没留意到,务银提没跟着走。

    燕军的突然溃败,不但波及到蓟,使守军纷纷出逃,也波及到了高句丽军中,高谈德还未反应过来,整片战场上已四处响起了燕军大败的叫声,马蹄声也是愈发杂乱。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燕人怎么会败了?那冯跋带的兵不都是精兵吗?”看着自己营中出现的乱象,高谈德不敢置信的四处乱叫,其实也不能怪他,连冯跋都没想到,那么一丁点的破绽,就被卫风牢牢把握住,并发动了致命一击!

    高武向远处望了望,急忙劝道:“太王,末将能感受到周围弥漫着慌乱的气氛,燕人可能真的败了,咱们走吧,回丸都带领族人避入北方的深山老林,现在走还来的及啊!”

    “那将士们呢?”高谈德不甘心的问道。

    高武咬咬牙道:“军中只有三千骑,剩下的都是步卒,根本就逃不回去,天王,将士们不会怪您,只有您回到丸都,他们的族人才有活下来的希望,请您不要犹豫了!”

    高谈德的脸面骤然浮出了心痛与愤怒之色,恨恨道:“燕人可真他娘的窝囊,第一次是被那姓卫的生擒活捉慕容熙及其以下两万余众,今次又莫名其妙溃败,我呸,冯跋还吹嘘他的军马是精兵!他娘的,他自己窝囊寻死还骗老子来给他陪葬!走,速回丸都!”

    高谈德招呼上三千骑兵,草草抓了些粮草,紧接着就弃寨而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6198/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东晋末年最新章节! 作者:酥酥麻麻所写的《穿越东晋末年》为转载作品,穿越东晋末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东晋末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东晋末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东晋末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东晋末年介绍:
东晋末年,天下大乱! 在北方,拓跋珪俨然呈现出霸主气息,慕容氏陷入了内乱分裂,关中为羌族姚兴占据,赫连勃勃蛰伏漠北窥伺中原! 而江东地面,士族日渐衰微,寒门蠢蠢欲动,司马氏作着垂死挣扎,孙恩、卢循、徐道覆即将祸乱东南,桓玄、刘裕也将相继登上历史舞台,一场改朝换代的风暴正在蕴酿当中! 值此乱世,罪大恶极,被执行人民民主专政的枪下亡魂卫风魂穿东晋,顿时如鱼得水,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开启了征伐天下,抢夺美女的争霸历程! 求收藏,推荐,点击,各种求,谢谢大家!!穿越东晋末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东晋末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东晋末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