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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岳青阳     唐雄txt下载     唐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大庄严寺

    陈记酒楼这边一出闹剧终于收场,喝的醉脸通红地张老相公、贺老怪等贵客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东市,他们的佳作名篇和墨宝却是不折不扣地留了下来。

    对于正在崛起的陈记酒楼而言,这比赚了一千贯还要划算。

    既然是张相请客,到最后便需由他本人付账,结果却被周承业抢先一步埋了单。虽说大唐宰相一年的薪俸不低,足足有一千两百贯之多,还有其它一些颇为丰厚的进项,但如果让张九龄知道这桌酒菜明面上需要支付三百贯的高价,那也能让老张当场晕倒过去。

    若是按照周承业定下来的一坛烧酒卖五两黄金地高价,今rì光是四坛烧酒就需两百贯之巨,如果再加上菜肴,怎么也得三百贯,陈记酒楼可是在本分做生意!

    不妨换算一下,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枚铜钱,可以兑换一两白银,约合后世人民币两百到三百元;一两黄金可以兑换白银十两,铜钱十贯,也就是约合人民币两千到三千元。以陈记酒楼出品的高度烧酒之珍稀程度,一坛二十斤重的白酒卖价五两黄金,也就是一万块到一万五千块,折合一斤酒五至七百元。

    与一瓶茅台和五粮液的价格相比,一坛酒卖五十贯,真心不贵呢!

    再者说了,就算这一桌酒菜售价三百贯,换算下来也就六万块钱左右,按照后世的接待标准来衡量,貌似也不算个啥?

    当然了,实际上这桌酒菜的真正的耗费连三十贯都不到。但知道这个底细的人只有周承业、陈贵云和陈宝顺祖孙三人。如果陈记酒楼不是这么能挣钱,周承业还一包带劲地折腾个毛啊。

    送走了各位大人和自己的父兄,周承业却不急于离开陈记酒楼,他坐在松涛雅间中的一张靠椅上,略带醉意地思索着一些事情。

    “二郎,擦一擦汗,凉快凉快。”宝顺从后院里端上来一盆清凉的井水,招呼着说道。

    周承业接过面巾覆在脸上,然后问道:“给楼下方才参与打架的客人们解释过了么?”

    “都解释过了,说我们没有报官,更没有指责客人们闹事。为了补偿他们,家公还让我给他们都办了贵宾卡。”

    “嗯,这事做的好。陈记酒楼想要做大做强,那就一定要挽留和重视每一位前来酒楼的客人,让他们成为陈记品牌的忠实客户!”

    宝顺不懂什么叫做“品牌”,但他理解“品牌”应该跟口碑是一回事情。

    “那个崔县尉,以后会不会给陈记背后地里下绊子?我们今rì可是把他忽悠惨了,嘿嘿……”宝顺有些担忧又有些好笑地问道。

    “哼,他要是想死,那就动我们试试看!”周承业一脸冷峻地说道,似乎根本没有将这个万年县尉放在眼里。

    不是周承业装酷,实在是因为他的眼界太高。如果无法找到返回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以他的本事,别说是小小的一个县尉,就是这大唐的皇帝,他都有心想去捏上几下。

    别人把皇帝当成天子,认为神圣不可侵犯,但在周承业看来,这都是很可笑的事情。狗屁的天子,不过是大官僚、大地主头子而已。从古到今,昏君比比皆是,有抱负有作为的皇帝,两只手一伸,基本上就够数了。

    就连这大唐盛世的缔造者李隆基,眼看也要开始犯糊涂了。

    就在陈记这边宾客散尽,一切归于平静之时,郭元忠前去打探的永乐里那边果然也出事了。

    杨玉瑶此来长安,路上跟随的是咸宜公主府的车队,但到了长安却不可能住进三大内的皇家园林,而是住在永乐里二叔父杨玄珪的家中。

    杨氏祖上在三代之前,都是高级官僚,可以上溯到汉朝太尉杨震,只是到了杨玉瑶祖父杨令本这里才开始衰败。但就算如此,杨令本也官至金州刺史,比起儿子杨玄琰(也就是杨玉环的生父)来,不知强了多少。

    杨玄琰生前曾任蜀州司户,在六年前因罪下狱,死在了大牢之中。杨玄琰死后,杨家的子女便从蜀中迁回洛阳,从此寄养在三叔杨玄璬家中。这杨玄璬如今正任河南府土曹,对他哥哥留下的几个儿女十分照顾,就跟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

    杨玄珪与杨玄璬相比,混得就要差一些,如今只是在长安城内永乐里当了个坊正,也就是个管理街坊的小吏,估计跟后世的街道主任差不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因为杨玄珪的官小,所以就没什么架子,相处起来倒是让杨玉瑶觉得更加亲切和自然。

    这rì上午,吃过了早饭之后,杨玉瑶便与杨玄珪说道:“叔父,过几rì玉瑶便要返回洛阳,今rì想让玉燕妹妹陪着去一趟大庄严寺,听说那座寺庙之内的风景十分秀丽,是个好玩的去处呢!”

    杨玄珪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看上去满脸笑容,为人倒是随和的很。这或许与他长期跟里坊之中的普通百姓打交道有关系,哪个“街道主任”也不能像马王爷一般天天拉着张驴脸不是?

    杨玄珪笑呵呵地说道:“我看不是去看风景这么简单吧?听玉燕说,前几rì夜里送你回来的那位小哥长的可是俊俏地很,你这是要去大庄严寺里面求姻缘么?”

    一旁的杨玉燕听了这话不干了,她嘟着嘴抱怨父亲说道:“耶耶说话不算数!说好了不在玉瑶姐姐面前提这事的,你转头就忘!”

    杨玉瑶却是顾不得责怪堂妹出卖了自己的“小秘密”,而是有些慌乱地掩饰说道:“才没有的事!人家听说那大庄严寺殿堂壮丽、房宇重深,林圃宛如天苑,且寺内林木繁茂,风景宜人,这才想去游玩一番,权当是消暑了。叔父却是为老不尊,竟然在这里消遣玉瑶!”

    实际上,杨玉瑶今rì想去大庄严寺一趟,还真跟姻缘有关。

    那大庄严寺位于长安城西南角的永阳里,乃是长安最大的一座皇家寺院,不仅十分有名,值得一游。关键的是,从永乐里前往永阳里,可以经过周家二郎所在的永平里。

    只是两rì不见,杨玉瑶这心里面便没着没落的,她希望自己在来回永平里的时候,与周承业来一次美妙的邂逅。

第六十二章 郭元忠发飚

    杨玉瑶与杨玉燕姐妹俩出了家门,便招手喊来一辆普通的马车坐了上去,然后一路向西而行。

    就在她们的马车走后不久,隐藏在杨家附近的白狗便招呼手下兄弟们挤上三辆马车,尾随在杨玉瑶她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看着远处的白狗那伙人有了动作,负责望风的张琇急忙回到永乐里的一座茶楼里面,对隐藏在这里面的郭元忠说道:“郭公子,那伙人有动作了,他们分乘三辆马车尾随杨府里出来的两个女子向西而去了。”

    郭元忠皱眉沉思片刻,然后说道:“现在还不知杨家女子要去哪里,这两个昆仑奴太扎眼,说不定会被前面那伙人给认出来,便由你们两个带着走在最后,我一个人先走一步!”

    张氏兄弟觉得郭元忠所言有理,于是便与两个昆仑奴比划了几下,看着郭元忠拦下一辆马车走远之后,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张氏兄弟两个在外亡命数年,早已练就了一副跑不死的好身板;两个昆仑奴原本就生活在天气酷热的南洋一带,这令大唐长安城内百姓觉得炎热地天气,在他们看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长安城内人口百万,来来往往的马车有数万辆之多,郭元忠坐在马车里跟着白狗,根本没有引起这群人的注意。

    走在最前面的马车里,杨玉瑶和杨玉燕正在小声地聊着闺女家才能说的悄悄话。

    “玉瑶姐,上次送你回家的那位公子,可是在陈记酒楼雅间外跟你说话的那人?”杨玉燕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很“八卦”地问道。

    与杨玉瑶相比,杨玉燕的相貌稍显不如,但也绝对算得上一位小家碧玉。貌似杨家的基因还真是不错,不论男女,都长的相貌清秀,没有那种歪瓜裂枣。

    想一想倒也不足为怪,杨家祖上一直都是坐大官的,前后有着十几代的积累,这些大官找的老婆自然是万里挑一地美貌女子,他们的后人也就遗传了一副好相貌。

    杨玉瑶看着眨巴着眼睛的杨玉燕,拧着眉毛说:“哼,才不告诉你这个大嘴巴!我这边一说出来,回头你就又去告诉叔父!”

    “嘻嘻,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不仅知道那人便是周家二郎,我还知道他现在成了你的心上人!”杨玉燕一脸得意地说道,“有人夜里说梦话都在喊‘二郎’,听着那叫一个亲密……”

    “你这死丫头,乱嚼的什么舌头!”杨玉瑶满脸羞红地来拧杨玉燕,生怕她继续乱说下去。

    在这驾马车百多步之后,前后鱼贯而行的三辆马车里面,白狗正吐着舌头喘气,心里不住地咒骂着炎热的天气。

    原本能坐两人的马车,被生生挤进了四个汉子,不热才怪!

    “小贱人,等爷抓到你,有你好受的!”白狗的心里这样荡漾地想着,于是他便越发地感觉到热。

    在白狗所坐的马车后面数百步外,又有一辆普通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跟着,车里却坐的是气定神闲的郭元忠。

    前后跟随的三方就这么一路向西,花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来到了位于永阳坊内的大庄严寺。

    这大庄严寺始建於隋代仁寿三年,是隋文帝为独孤献皇后所立,初名“禅定寺”。隋文帝崇尚佛教,他的皇后独孤氏出自鲜卑大族,文帝对他很敬重,让她参与朝政,宫中称之为“二圣”。禅定寺位於长安城的西南隅,寺院规模宏大,占永阳坊之东半部,后来又将永阳坊北邻的和平坊之东半部也划归寺内,总面积达到惊人的六十公顷。

    让人更加吃惊的还在后面。

    隋大业三年,炀帝为文帝立寺曰大禅定寺,占了永阳坊与以后划入的和平坊的西半部。大禅定寺的规模建制与东邻的禅定寺完全一样,亦建有木浮图,高度与之相同。

    也就是说,禅定寺和后来修建的大禅定寺就像一对孪生子,不仅建筑面积相同,而且里面的陈列设置也相同。也不知道当时隋炀帝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竟然不惜用去永阳坊与和平坊剩余的一半土地重复修建一座大的吓人地寺院。

    这禅定寺和大禅定寺加起来的占地面积可是一百二十公顷,整整一千八百亩土地。

    到了唐初德元年间,因为隋文帝曾自立法号,称“总持”,又呼独孤皇后为“庄严”,故改二寺名为“大总持寺”、“大庄严寺”。再后来,长安的百姓便将两座紧邻的寺庙统称为“大庄严寺”。

    后世的故宫占地面积为一千零八十亩,与这大庄严寺相比,只是人家的六成!

    杨玉瑶和杨玉燕进了这硕大的大庄严寺内,却正好方便了白狗这伙人伺机下手。

    姐妹两个进香完毕之后,携手来到寺内幽静的树林之中纳凉,渐渐地隐入草木的深处。一直尾随在杨玉瑶身后的白狗,也跟进密林之中。

    很快,白狗一伙人便将杨家姐妹围在了一个人迹稀少的地方。远处还留着他们专门望风和阻拦其他香客从此路过的喽啰。

    “嘿嘿,小娘子,真是会找地方呀!这里草深林密,却是最方便野合,今rì却要便宜了我们兄弟!”

    杨玉瑶一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便忽然想起了前几rì在巷口遇到的那个隐在暗处自称胡大的人。

    “胡大,怎么又是你们?休得胡来,我可要喊人啦!”杨玉瑶有些惊慌地说道。

    “你喊呀,这里草深林密,我还布置了兄弟在外面拦路,就算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经过!”白狗戏谑地说道。

    “那可不见得!本公子便正好从这里经过!”一个声音在白狗的身后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

    白狗闻声,急忙转身回头,却看见一位身着皂sè衣衫的年轻公子哥正朝着己方几个人走来。

    “劝你休要管闲事,否则今rì便让你xìng命不保!”白狗说话间便从腰里拔出一柄短刀横于胸前。

    白狗不是笨蛋,对方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突破自己留在外围的兄弟jǐng戒,这么此人的手段一定不简单。

    这位让白狗忌惮的皂衣公子,自然便是一直跟随在白狗身后的郭元忠。

    “嘿嘿,真是好大的口气,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今天如何要我xìng命!”郭元忠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已飞跃而起,一脚朝着白狗握刀的手腕猛踢过来。

    这个郭元忠,果然不简单。

第六十三章 满门勇武

    郭元忠的父亲是郭英杰,前年战死于幽州。郭英杰的父亲郭知运,也就是郭元忠的爷爷,却是大唐非常有名的将领,生前官拜上柱国,自开元二年至开元九年期间,担任陇右节度使之职,前后镇守陇右八年,甚为吐蕃和西域胡人所忌惮。

    郭知运五十五岁时染疾去世,留下了郭英杰和郭英义两个儿子。十一年之后,郭英杰又在幽州都山之下为国捐躯,死时只留下郭元忠这么一个独子。

    郭元忠的叔叔郭英义如今也在军中为将,为了给郭家留下一支血脉,这位军中骁将请求皇帝将郭元忠羁留于长安城内,此生不得入军旅为将。李隆基感念郭氏一门皆为忠烈,特意在长安城安兴里赐郭家一座豪宅,并安排郭元忠入国子监就读,也算是恩恤有加。

    然而,郭家似乎只适合出武将,这郭元忠的骨子里依然流淌的是祖辈和父辈纵马驰骋、血染征袍的勇武血液,他厌极了在国子监内听那几个老家伙们讲解之乎者也,所以便经常借着各种由头在外面与长安城中的年轻军官们厮混。

    时间一久,远在边关的叔父郭英义不知怎么就知道了大侄子的事情,于是写来家书一封,狠狠地教训了郭元忠一通。郭元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叔父,为了堵住别人的口舌,郭元忠于是换了个玩法,从此跟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混在一起,这才认识了没有“挺尸”之前的周承业。

    郭元忠的父亲阵亡之前,他已经长到了十六岁,那时候郭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尚不紧迫,郭英杰是按照培养武将的要求在教导自己的儿子,所以郭元忠已经学得了一身相当厉害的武艺。

    郭元忠虽然学的是马上为将的军中武技,但徒手对付一群吃吃喝喝的地痞混混,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见他一个飞腿猛踹过来,当时就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然后就看到中了招的白狗左手捂着折断的右臂大吼一声:“兄弟们,此人十分厉害,速速制住这两个女子!”

    跟随在白狗身侧的五个混混,一见郭元忠动手,急忙也抽出随身携带的利刃,有的扑身向前去抓杨玉瑶和杨玉燕,有的则向郭元忠扑了过来。

    郭元忠挥拳如风,踢腿如电,逼得几个手中持刀的家伙不得近身。然而就这当口,还站在原地发愣的杨玉瑶和杨玉燕却被两个混混控制了起来。

    “兀那小子,再敢动手,休怪兄弟们手下无情!”两个混混将利刃在杨玉瑶和杨玉燕的面前晃了几晃,凶狠地朝郭元忠喊道。

    郭元忠一看这个情形,急忙向后疾退,以免自己被几个凶徒借机伤到身体。

    “你们几个凶顽,识相的赶紧放了这两名女子逃命,否则休怪我郭某人不再留情!”

    “嘿嘿,小子,你还嫩着呢,兄弟们可不是被吓大的!”白狗强忍着断臂之痛,呲牙朝郭元忠说道。

    “兄弟们,带着这两个女子速速离开,若是对面的小子敢阻拦,先给这个放血!”白狗一指杨玉燕,然后当先快步离去。

    郭元忠此时恨不得手中有一张大弓或者神臂弩,将这群嚣张的劫匪一个个都shè死。他双眼喷火地看着白狗这伙人挟持杨家女子离去,一时之间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

    然而,不等白狗离开多久,郭元忠忽然听到树林中传来书童成义和成仁的怒喝声:“狗贼,纳命来!”

    郭元忠急忙拔腿飞奔,朝着白狗方才撤离的方向而来,等到他跑近了一看,却是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神情。

    方才的六个混混,连带着白狗本人,此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不知是死是活,而两个手持匕首的书童和两个面上染血的昆仑奴此时正你瞅我、我瞅你地站在那里发呆。

    张瑝和张琇发呆,是因为他们终于开始杀人了,而且一动手竟然就宰掉了三个;昆仑奴发呆,那是因为他们发现平时跟在少主人身边的两个书童杀起人来,就跟两头吃人的老虎一样凶猛。

    杨玉瑶和杨玉燕此时已经被血腥的场面直接吓晕了过去,正软绵绵地躺在草丛之中。

    一脸冷汗跑过来的郭元忠急忙问道:“杨家姐妹遇害了?”

    张琇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有些心虚地说道:“方才只顾着杀人,倒是没有注意……”

    郭元忠看着面前这个十来岁的书童谈起杀人来,似乎像杀鸡一般,心里那叫一个别扭。他急忙俯身去探倒地两个女子的鼻息,发现都有呼吸,这才喘口气说道:“大家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活的。”

    年纪小一点的张琇接口问道:“郭公子,是不是如果发现有活口,我们再补上几刀?”

    “补你个头!要是人都死光了,到时候官府的差役问案,谁来给我们作证!”郭元忠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赶紧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将那几个被我打晕的家伙提过来,这次杀了人,事情真是麻烦了……”

    郭元忠的声音渐去渐远。

    树林之中忽然一片寂静,只有头顶上的鸟雀偶尔鸣叫几声。

    “大哥,咱们终于杀人了……”张琇低声说道。

    “嗯,迟早要杀的,就当是练习了!”张瑝此时却不像刚才那么慌张,安慰着弟弟。

    “二郎给咱们订做的这匕首果真趁手,杀起人来十分的利索。”张琇没话找话说。

    “我觉得还是二郎教咱们的那套近身搏击的拳法厉害,虽然只有十来个招式,可招招都是可以致死致残的狠手。”张瑝一边检查躺在地上的混混,一边感慨地说道。

    两个昆仑奴因为言语不通,此时只顾从树上采摘一些大片的叶子,将沾在他们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刚才动手,他们四人几乎是从道边的草丛中一起跃起,两个持利刃押着杨玉瑶和杨玉燕的混混,首当其冲地被昆仑奴刺出的匕首割断了喉咙。

    两个昆仑奴并不傻,只是语言不通而已。他们曾亲眼见过主人与这位美若天仙一般的女子在乐游原上亲密相处,后来又为了保护这个女子而在巷中让他们出手打架。

    既然有人用刀威胁着主人的女人,那他们就该死!

第六十四章 这个女子不简单

    不多时,郭元忠左右手各提着一个还处于昏厥之中的混混飞奔而来,到了杀人现场之后,将两个混混往地下一丢,然后对张瑝和张琇说道:“还有三个被我打晕的家伙,我这就去全抓过来,你们看着地上这两个,他们要是醒了,让昆仑奴给制住,可不能再杀了!”

    张家兄弟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有些麻烦,他们对留在原地的昆仑奴比划示意了一番,赶紧追上郭元忠,然后说道:“郭公子,方才看见我们两个出手的混混都已经被杀了,是不是可以将杀人的事情全推到昆仑奴身上?二郎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两个会武技!”

    郭元忠一边朝着被自己打倒的望风混混那里跑,一边问道:“那两个倒地的女子可曾看见你们出手?”

    “好像看到了……”张家兄弟有些心虚地回答。

    “那就不好隐瞒了,官府的人肯定会问她们的。”

    “那里边有个女子跟二郎很要好,让二郎跟他说一说,兴许可以帮我们遮掩过去。”

    郭元忠倒不是一个迂腐之人,对于周家书童提出的请求也很重视,于是说道:“那就试试吧。这群恶徒劫持良家女子,死了也是活该,反正我们也不亏心!”

    三人向方才被郭元忠打晕的另外几个混混所在的地方而来,结果只发现其中两个,还有一个却不知所踪。

    “看来刚才有一个家伙是在装晕,现在却被他逃掉了!”郭元忠有些恨恨地说道。

    “那也无妨,只要有四个人做证,加上我们这一方的七个人,容不得他们抵赖!”张琇说道。

    等到三人抓着两个混混往回赶时,杨玉瑶和杨玉燕已经苏醒过来,她们虽然还是很紧张,但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树荫之下等着官府来人。

    “玉瑶姐,我们刚才是被那边的昆仑奴救下来地么?”杨玉燕躲在杨玉瑶身后,有些胆怯地问道。

    杨玉瑶安慰着说道:“燕儿妹妹莫怕,这两个昆仑奴我认得,是周府里的家奴,不会伤害咱们的。”

    两个昆仑奴虽然语言不通,但却十分听话地用匕首抵着地上瑟瑟发抖地两个混混,似乎是怕吓到了主人的女人,还不时朝树荫下面的杨家姐妹咧嘴露个笑容。

    昆仑奴肤sè很黑,咧嘴憨笑的时候便会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就像两只大猴子,惹得杨家姐妹掩嘴直乐。如此以来,倒是减轻了她俩不少紧张的情绪。

    不多时,膂力过人地郭元忠拎着两个混混,后面紧跟着张瑝和张琇回到了“案发现场”。

    “奴家多谢几位壮士仗义出手。”杨玉瑶和杨玉燕到底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见到郭元忠之后,低首微蹲,行了一个万福礼。

    郭元忠一脸正义地说道:“两位姑娘莫怕,我乃郭元忠,是周家二郎的好友,今rì受二郎所托,特意前来保护你们。如今这些恶徒被杀也是咎由自取,你们只需留在这里等到官府来人之后说明情况即可。”

    张琇脑子灵光一些,他向杨家姐妹走近一步,然后说道:“两位姐姐,我是周家二郎的贴身书童,不知谁认识我家公子?”

    杨玉瑶见张琇面容清秀、目光纯净,不似恶人,于是开口说道:“我认识你们家二郎。”

    “还请这位姐姐借一步说话。”张琇向树林里面走去,刻意避开在场的四个混混。

    杨玉瑶犹豫片刻,一咬牙跟了上去。虽然她心里有些害怕,但既然是二郎派来保护自己的人,她就没必要去怀疑。

    走出数十步远之后,张琇站定,转过身来说道:“这位姐姐便是杨家三娘吧?我是二郎身边的书童成义。”

    杨玉瑶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喊我过来有什么话说?”

    “姐姐没有昏厥之前,是不是看到我和成仁拔刀杀人的一幕?”

    杨玉瑶不知书童成义为何如此一问,但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我和成仁乃是藏在二郎身边保护他安全的护卫,我们会武技的事情只有二郎一人知晓,为了二郎的安全,等到官府中人询问今rì之事时,还请姐姐替我和成仁遮掩,便说这些恶徒都是由周家昆仑奴所杀!”

    杨玉瑶一听此事关系到二郎今后的安全,急忙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怎么说了。成义放心,我这就去对玉燕妹子交待几句,让她和我说一样的话。”

    张琇冲杨玉瑶感激地一笑,便yù走回去,结果却被杨玉瑶的一句话提醒了。

    “既然要隐瞒,你们便将方才所用的利刃都交给那位皂衣汉子拿着,把事发现场弄的凌乱一些,最好每人身上都沾一些血迹,这样就无人怀疑。另外,最好想办法跟两个昆仑奴交待一下,让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包揽过来,万一官府的人找来一个会昆仑语的人对证,也不会露出马脚。”

    张琇听完杨玉瑶的这席话,十分吃惊,心中不由得感叹:好一个心思细密的女子!

    张琇返回来后,低声在郭元忠耳边嘀咕几句,听的郭元忠不住点头。

    郭元忠于是使个眼sè,让两个书童和两个昆仑奴将四个吓的尿裤子地混混押进密林,直到看不见此地的情景之后,这才冲杨家姐妹说道:“这次却要对不住两位了,是你们自己来,还是我帮你们?”

    杨玉瑶此时已经将书童成义的话给自己堂妹交待过了,于是大大方方地说道:“还是有劳郭公子了。”

    郭元忠也不客气,伸手就在已经死去的混混脖子上一抹,沾了一些血迹胡乱地在自己身上涂抹几下,然后又抹了两把来到杨家姐妹跟前,然后说道:“还请两位将眼睛闭上,我很快就好!”

    杨家姐妹依言而行,有些别扭地合上眼睑。

    郭元忠是个正直的汉子,他很有分寸地不去碰触两位衣衫单薄女子的肢体,只是将血迹涂在她们的裙摆处,然后又使劲甩了几点血迹溅到姑娘们的脸上。

    “好了,请两位暂时不要擦拭。等到官府中人来时,一切由我来应付,你们不要插嘴,只需装作被吓丢了魂一样。”郭元忠最后嘱咐道。

    杨玉瑶强忍着脸上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小声提醒郭元忠说道:“郭公子,记得把两个书童所用的匕首挂在腰间。”

    郭元忠听了这话,心里一阵郁闷。

    二郎喜欢的这个女子真不简单啊,明明心里害怕的紧,居然还不忘提醒郭元忠掩藏证据!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因为熬夜,眼睛通红地青阳拜求书友推荐和收藏!)

第六十五章 杀的好

    郭元忠这边将自己和杨家姐妹弄的浑身是血,又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地七具尸体全都挪到一起,摆了个整整齐齐,使得现场彻底无法勘察,这才对不远处的张氏兄弟喊道:“你们且看着几个歹人,我这就去报官!”

    郭元忠说话间便出了密林,也不管林中两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看着满地尸身会不会害怕。

    幸好张琇机灵,让哥哥张瑝带着两个昆仑奴看着蹲在地上的四个混混,自己从那边跑过来给杨玉瑶和杨玉燕两人做伴。

    张瑝和张琇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了凶器,除了衣服上溅着一些血迹,别的并无什么异样。待会儿官府里的衙役捕头们过来,会看到报案这一方人人都沾血,他们两个只要承认曾经帮着昆仑奴阻拦劫匪即可。

    郭元忠出了密林,直接来到大庄严寺一处游人如织、香火旺盛的地方,然后放开喉咙就喊:“林中杀人啦!一群劫匪被杀啦!”

    正忙着敬香的游客们,忽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跑过来大喊大叫,有胆小的便赶紧离去,但多数还是胆大好奇的紧,大家相互撺掇着,纷纷朝郭元忠所指的那片林子跑过去,想要看看林中的杀人现场。

    没办法,国人从古到今好看热闹似乎就是一个通病。

    殿宇之中的和尚们见香客们都跑光了,也在后面紧跟着赶了过去,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凶徒竟然敢在大庄严寺内行凶。

    正在陪着杨家姐妹闲聊的张琇,忽然听到人声嘈杂起来,接着便看到男女老少的香客们呼啦啦地涌了过来,当时就有点发懵。不过当他看到被人群裹挟而来的郭元忠猛朝他眨眼睛时,便明白了是咋回事情。

    这种场面,人越多,官府的人来了之后就越是急于收场,那就越利于己方掩藏和解释。

    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他们不仅看到地上血乎乎的七具尸体,还看到了四个被当场抓住的劫匪,更有两位吓得脸sè苍白、娇滴滴的黄花大闺女,以及两个黑不溜秋手持利刃的昆仑奴。

    郭元忠此时靠近张琇低声说道:“你和成仁速速前去通知二郎和杨家人,争取赶在官府带人离开之前,让两家派人过来。”

    此时林中已经汇聚了近百人,而且远处闻讯而来的百姓和僧人还在继续增加,张琇和张瑝便显得不那么显眼,正是离去的好机会。

    “大家快看啊,这几个不是经常出没于曲江池一带的地痞流氓么!”人群中不知有谁认出了几个活着的混混,于是大声喊道。

    “我认出来了,地上那些死去的跟他们就是一伙的,平rì里尽干一些偷鸡摸狗、欺辱良善的坏事!”有人跟着附和。

    “这群杀千刀的,竟然敢在光天化rì之下劫持良家女子,真是死有余辜!”

    人群中没有几个去指责郭元忠和昆仑奴杀人,却是一面倒地声讨这些平rì里不干好事的“坏分子”。

    郭元忠趁机站出来又说道:“乡亲们,吾是昔年陇右节度使、上柱国郭知运的嫡长孙郭元忠,今rì来大庄严寺游玩,结果正好看到了这群歹人yù对两位良家女子不轨,便愤然出手。如今十二个歹人被当场格杀了七人,抓住四人,还有一个逃走,待会官府来人询问,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围观的百姓一听郭元忠自称是开元之初赫赫有名的左武卫大将军、凉州都督郭知运的孙子,有年长一些的老者便大声喊道:“这位公子如果是郭都督的孙子,那他岂不是前年在幽州战死的郭将军之子?”

    “对!我想起来了,郭家满门忠烈,可不是有位将军在都山之下与契丹狗贼大战时为国捐躯了么!”

    大唐百姓最为敬重的便是卫国戍边的英雄,如今得知面前仗义出手勇救良家女子的青年竟然是郭家后人时,于是纷纷说道:“郭公子放心,我们一起在这里等着官府来人,我们愿意为你作证!”

    郭元忠这边人越聚越多,前来围观的僧人自然有人将这件事情向寺庙中的管事的老和尚报告,老和尚便赶紧派人前去长安县衙报官。

    离开事发现场的张琇和张瑝,雇了一辆马车向距离永阳里不过五里之遥的永平坊疾驰而去,等到马车到了周府时,张瑝蹭地一下跳了下来,马车却是不停歇地又向杨家所在的永乐里而去。

    张瑝入府后,正好看到了刚从陈记酒楼返回府中不久的周子谅和周承业,于是急忙将大庄严寺内发生的杀人事件向周子谅详细做了报告。

    周子谅听过之后,使劲一把掌拍在书桌之上,然后怒道:“杀的好!这群胆大妄为的城狐社鼠不仅去陈记捣乱,竟然还准备劫持二郎看中的杨家女子,当真是不知道这长安城内还有‘王法’二字!”

    周子谅发火归发火,却不糊涂,他当即离开周府,在张瑝的陪同下,直奔张九龄的府邸而去。

    事到如今,周家已经跟混混们彻底撕破了脸,那就需要摆明车马跟这群混混身后的那人较量一番,这样就需要张九龄的支持。

    张琇一口气赶到了杨玄珪家中,将杨家女子在大庄严寺内遇到劫持,以及随后被郭元忠所救的事情通报了一声,然后又一溜烟地朝着陈记酒楼而去。

    陈记酒楼这边,喝酒有些上头的周承业,正躺在后院树荫下的一张摇椅之上打着盹儿。两个从人集上买回来的小丫头轻轻地用蒲扇给他打着风,她们的动作十分轻柔,生怕扰了主人的清梦。

    虽然周承业对她们没有特殊的照顾,只是从人集上将大伙儿一股脑地买了回来,但这两个无名的女孩儿却将周承业当成救命恩人,她们幼小的心田之中此时只有报恩的想法。

    张琇进了后院,本来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但看着树下这静谧恬淡的一幕,不由得便放慢了脚步。他轻轻地来到周承业的身边,然后轻声说道:“二郎,郭公子那边遇到点事情。”

    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周承业,听到张琇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慢悠悠地问道:“发现胡大的人了?”

    “不仅发现了,还动手了……”张琇附耳对周承业说道。

    乍闻大庄严寺内的发生的血案,周承业也是大吃一惊。他一下子便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愤愤地说道:“杀的好!这帮王八蛋竟然敢打老子的女人主意,真是死不足惜!”

第六十六章 舆论压力

    当周承业带着张琇从东市赶到大庄严寺时,已经到了下午酉时。

    虽然张琇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陈记酒楼报信,但奈何陈记位于长安的东北角上,距离大庄严寺有三十多里,这一来一回便是六十多里的路程;而长安县衙距离大庄严寺只有七八里的路程,不等跑的气喘吁吁地周承业赶到,长安县衙里得了消息地衙役和捕快们早已蜂拥而至,将相关人员全都带走了。

    这相关人员之中,不仅有活蹦乱跳地郭大公子、活sè生香的杨家二姐妹、大小便失禁地四个混混,还有七具血糊糊地尸体,更有数百主动站出来为郭大公子作证的百姓。

    最让周承业觉得安心的是,郭元忠在事出突然的情况之下,竟然知道替兄弟掩盖,将自己最为看重的张瑝和张琇从公众的视线之中摘除。而张家兄弟果然如同他们所取的表字一样,在关键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出手,那怕是会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张瑝和张琇,在面对劫持了杨玉瑶的白狗和他的手下时,如果心里存着一些私心杂念,他们一定会有所犹豫,而不是第一时间带着昆仑奴在劫匪撤离的道路两旁设伏,然后以雷霆一击当场将七名劫匪格杀当场。

    周承业现在不羡慕高官厚禄,不期盼威风显赫,他最需要的便是忠心而又得力的助手和随从。

    既然在大庄严寺没有见到郭元忠和杨玉瑶,周承业便让张琇直接自行返回周府,他本人则急忙去长安县衙打听消息。张琇从陈记酒楼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套宝顺的衣衫,那套身上染有血迹的衣服直接被周承业在后院中烧成了灰烬。

    没有多久,周承业来到了长安县衙,却被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来,在大庄严寺内被郭元忠鼓动起来的老百姓还聚集在长安县衙门口,他们倒是没有冲击官府的意思,而是要求县令大人秉公问案、严惩凶徒、尽快让见义勇为的郭大英雄和受惊的杨家姐妹离开。

    周承业心里一阵偷乐,他没有想到郭元忠这货竟然远比外表所展示的要机智许多,不仅懂得利用舆论为自己造势,还懂得快刀斩乱麻的道理。

    大堂之上的县令大人,此时心里头十分恼火。他本来在后堂的院落下面陪着老婆和孩子们纳凉,结果几个小吏火烧屁股一般跑来报告,说是在大庄严寺内发生了恶xìng杀人事件,这让他持续了一天的好心情顿时无影无踪。

    在哪里闹事不好,竟然在大庄严寺这种佛界净土游人汇聚的地方劫持良家女子,真是猪油蒙心,胆大包天!

    因为心里对这群闹事的混混十分的恼火,加之衙门外聚集的百姓群情汹汹,所以长安县令大人一上来就没给几个混混好脸sè看,待问明受害人杨家二女述说了事情经过,直接命令站堂的衙役噼里啪啦地先狠狠抽了几个混混一顿板子。

    这几个侥幸留下一条命的小混混,先是被忽然冒出来的杀神郭元忠吓破了胆,现在又挨了一顿饱打,带头的白狗也成了死人,他们哪里还敢隐瞒,一个个供认不讳地将自己的不良动机全都老实交待了出来。

    不过这几个混混也耍了一个小聪明,一口咬定主谋的是白狗,他们几个只是慑于白狗的“yín\威”,在外围充当望风的喽啰而已。

    有受害人作证,有案犯供认不讳,县令大人又提前得知了勇救两家女子的猛人乃是郭知运的孙子,所以不仅没有对郭元忠严词斥责,而且当堂嘉许了郭元忠这种见义勇为的侠肝义胆。

    县令大人一声令下,将四名挨了板子的混混全都关进大牢之中,命令仵作将死去的七具尸体搬进停尸房,只等案犯三rì之内前来认领,一旦过期,则一把火烧了之后送出城去随便埋掉。至于受害人杨家二女和大英雄郭元忠与他的家奴,则当堂送出衙门。

    不是当堂释放,是县令大人亲自送出衙门。

    县令老爷可不傻,这个案子根本没有什么太多的疑点,死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或者大人物的家眷,此时如果不照顾一下外面聚集的百姓感受,他今后还混个屁呀。这当官儿虽然得看上边的照应,但良好的官声口碑也是必要地嘛。

    他已经得知杨家二女一个是咸宜驸马的亲戚,一个是永乐坊的坊正之女,而动手杀人的更是将门之后,虽然几人的身份都不是非常显赫,但好歹也算有头有脸,可不能像对待普通良民甚至是贱民一般对待,所以亲自和颜悦sè地将几人送出了衙门。

    门外一直等候结果的长安百姓们,见到郭英雄安然无恙地出来之后,同声高呼:“县令大人公正严明!县令大人明察秋毫!”

    喊得最起劲的便是周承业这货,而且第一声便是他带头喊的。这个时候喊的县令老爷越开心,到时候被人翻案动手脚的可能xìng就越小。

    周承业本来想上前与杨玉瑶说几句话的,但看到一位老者不等自己过去便将杨玉瑶和陪在她身边的女子接住,所以就躲在一边没有吱声。

    杨玉瑶一天的好心情,早已在大庄严寺中遇到劫持时便消失殆尽,此时心里憋着一肚子委屈没处发,忽然瞟到了人群中有些“鬼鬼祟祟”地周承业,顿时眼睛一亮。

    人的眼睛有时候真的可以说话,比如现在的杨玉瑶与周承业。虽然他们之间隔着许多准备散去的百姓,虽然只是匆匆的几眼,却在很短的时间内相互之间交流处许多的讯息。

    “玉瑶,你没事吧?”

    “二郎,奴家没事。”

    “我本来想过去的,这里人太多了,而且接你的亲戚也在场。”

    “没事,我能理解。”

    “那你先随家人回去吧,我有空就去看你。”

    “人家快回洛阳了,要早点来呀!”

    在人群中目送着杨玉瑶登上马车之后,周承业这才转头寻找郭元忠,却发现这货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

    “啧、啧,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哇!”郭元忠一脸的猪哥模样。

    “郭兄,谢谢了!”周承业小声说道。

    “客套的话就甭说啦,这次合伙开店,多分我半成干股咋样?”郭元忠一脸期待。

    “切,没出息,就这么点要求?我鄙视你!”周承业翻个白眼。

    “我给你多加一成干股!”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哦!哇哈哈,这次出手值了……”郭元忠开心地大叫。

第六十七章 各方反应

    周承业回府时,郭元忠硬是不放心,一路陪他同乘一辆马车,直到将他送到家中。若非担心郭元忠的娘亲牵挂儿子,周承业非要将他拽进自己家中喝一顿烈酒。

    本来周承业想将两个立下大功的昆仑奴送于郭元忠的,结果被郭元忠坚决地拒绝了。

    郭元忠临走时说:“二郎,这次人是我杀的,但这群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他们今后要是找麻烦,还是会选择周家下手而不是我。郭家虽然不是长安城内的顶级豪门,但这群宵小还没有胆量敢来冒犯。为了咱们的赚钱大业,你可不能出事呀!对了,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多了一成干股哦!”

    “滚粗,忘不了!”周承业抬脚将恩人踹出了周府大门。

    周承业回到家中不久,周子谅也从张府返回。

    周子谅让成义将两个儿子喊进书房,父子三人不知聊了些什么,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周承志一早便带着成仁和成智两个书童去了四门学馆,而周子谅则起的更早,他要在早朝之前赶到大明宫的紫宸殿面见皇帝。

    昨rì周子谅单独去见了张九龄,对近rì针对周府的诸多事件向张相做了详细的汇报。更为关键的是,周子谅毫不隐讳地提到了这是在自己提出了“末位裁汰”的官吏考绩建议之后才出现的情况。

    张九龄作为大唐政坛上的一棵大树,久经各种斗争的考验,岂能听不出周子谅此话之中的意思,于是让人将严挺之请到府**商对策。

    严挺之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听说有人竟敢动用社会底层的黑暗力量对付一位监察御史,当时就火冒三丈。他愤怒地对张九龄说道:“开元之初,长安城内的城狐社鼠被彻底的清剿过几次,换来了dì dū二十年的清净安宁。如今,满朝上下都觉得天下太平,渐渐地放松了对长安城内的整治,却让这群地老鼠们再次冒头,竟然有愈演愈烈之势。这次的事情不可小视,必须借机发动一次大清洗,还长安百姓一个安宁!”

    严挺之就是这个火爆的脾气,他可没有冲张九龄发火的意思。对于自己这位“老部下”的xìng格,张九龄早就习以为常,所以笑呵呵地说道:“挺之啊,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正因为如今长安城内rì益变得浑浊不堪,所以我们今rì才要商量一个对策出来,借着陈记酒楼的群殴事件和大庄严寺的杀人事件,让圣上下旨给卫府和长安、万年两县,合力来一次大整顿!”

    张九龄、周子谅和严挺之三人于是经过一番商议,定下了面圣时奏对的计策。

    同样是这一rì的大早上,李林甫黑着脸从自己府邸赶往大明宫。

    从大庄严寺逃走的那个混混,第一时间赶回曲江池,将白狗小队遭遇无情狙杀的消息报告给了胡大。在此之前,万年县衙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夜猫一伙人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带着夜叉面具的胡大,虽然没有让手下剩余的十个头目看到他的脸sè,但他微微颤动的双肩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他心中无尽的恨意和杀机。

    胡大冰冷地对手下头目们说道:“好!很好!竟然早有准备,这次倒是我小看了对方。兄弟们立即全部转入地下,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以露面!”

    “大哥,如今夜猫还在刑部的大牢之中!”

    “大哥,难道白狗兄弟就这么白死了么?”

    一群头目激动地争论着说道。

    “这个仇,我们记下了!谁杀了我们兄弟,我们便杀谁!但不是现在,我们现在要藏起来,不能让官府的人抓住!”

    当rì夜里,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与吉温在一处普通的民宅见了面。

    吉温黑着脸质问道:“此次行事,为何不提前与我商量?”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说道:“哼,与你商量?青鼠被周府囚禁了多rì,何时见过你出手营救?”

    “这么一个小人物,还不值得我出手救援!再说了,青鼠被抓那也怨不得别人,夜潜小小的一座御史府都能失手,除了证明你的用人不察,证明青鼠是个饭桶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你可知道青鼠熟悉我们在曲江池的老巢,一旦他被撬开了嘴巴,我们可能要面临灭顶之灾!”

    “现在已经不是扯这些的时候了,你们的所有人都要收敛隐匿起来,如果情形危急,便转移到西市放生池一带,切不可被官府的人抓住!”

    “那青鼠和夜猫怎么办?”中年人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让他们去死!不然,等你被抓住的时候,你可以替他们去死!”吉温说完这句狠话之后,便一脸yīn鸷地离开了这处位于玄都观附近的民宅,钻进一辆普通的马车离开。

    两人的谈话,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李大人”或者“相爷”这样的词汇。

    当rì深夜,李府那间神秘的房间内,只有李林甫与吉温二人。

    “大人,这次的事情出了意外,曲江池那边今天惹祸了。”吉温有些紧张的响起。

    “说说具体的情况。”李林甫平静而不带任何感情sè彩的声音响起。

    吉温于是将今rì午间发生在陈记酒楼和大庄严寺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李林甫听完吉温的报告之后,许久没有再出声说话。

    “张九龄为什么会去陈记酒楼?”

    “忽然冲出来杀人的郭元忠跟周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会这么凑巧?”

    “青鼠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周家二郎最近都在干什么?”

    一连串似乎是自言自语的问题,在密室中轻轻回荡,却让吉温头上冷汗直冒。

    “胡大那边的联系暂时中断,这群废物实在是让我失望!动用我们自己的力量,给我抓紧时间查出周府的动静。必要的时候,张府那边也不要放过,都派上得力的人盯紧了!”

    “这一次,我们却是低估了周子谅和他那个儿子的能耐,今后这种错误决不能再犯!”

    翌rì早晨,在通往大明宫的官道上,李林甫与张九龄不期而遇。

    “张相近来气sè红润,似乎心情不错呀!”李林甫满面chūn风地打了声招呼。

    “呵呵,人老了,不想多cāo心了,便轻松起来,所以身子骨也好了不少。倒是林相最近诸事劳身,这气sè看起来不大好哇!”张九龄一样面带笑容地打着呵呵。

第六十八章 三省六部紫宸殿

    大唐长安有三大禁内,即:太极宫、大明宫和兴庆宫。

    太极宫是隋朝和初唐时期的皇帝居所和朝会之地。唐高宗继位后,认为太极宫内比较cháo湿,于是搬进位于长安东北角的大明宫内居住。著名的玄武门之变,便是发生在太极宫正北的玄武门下。

    大明宫位于太极宫东北方的龙首塬高地之上,是一座相对dú lì的城堡,俯瞰整座长安雄城。宫殿始建于贞观八年,是后世běi jīng紫禁城面积的四倍还多。自高宗起,大唐的皇帝们便在大明宫内居住和处理朝政,盛世皇帝李隆基自然也是居于此地。

    兴庆宫位于长安外郭城的东部,与东市成顶角之势,原是李隆基任临淄王时的藩邸,于开元二年改名为兴庆宫。开元十四年进行扩建,合并周围的邸宅和寺院,称为“南内”。

    张九龄作为大唐第一宰相,走在通往紫宸殿的道路上,身后跟着默不做声的副相李林甫,还有一些官职五品以上的常参官也是按照序列鱼贯跟进。严挺之作为正四品的尚书左丞,今rì也在朝见的官员之列。

    所谓的常参官,就是可以经常面见皇帝的重要官员。按照大唐制度,朝参有三种不同的举行时间和形式,一种是在元rì和冬至rì举办的大朝会,最为隆重;一种是在每月初一和十五举行的朔望朝参;还有一种则是比较简单经常的常参。

    这参加常参的官员,便是常参官了。所以说,能够隔三差五地面见皇帝的官员,那就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开元十八年,李隆基下令“许常参官分rì入朝,寻胜宴乐”,于是逐渐形成了皇帝单rì坐朝,常参官双rì不复入阁的制度。今rì正逢单rì,作为大唐帝国的枢相,张九龄必定是要来面见皇帝的,作为副相的李林甫,自然也没有不到场的理由。

    原本在张九龄和李林甫两人之间,应该还有一人的,但如今此人却在洛阳公干,所以并未出现在常参官员的队伍之中。

    这位如今缺席的副相,便是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裴耀卿。

    也就是说,张九龄为中书省负责长官,如今位居大唐首席宰相之职;裴耀卿为门下省负责长官,如今位居大唐第二宰相的职位;李林甫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大唐第三宰相。

    按照大唐三省六部制的架构,中书省、门下省的长官都为大唐宰相,为何权力最大的尚书省长官“尚书令”却不曾担任大唐宰相之职,却让位列六部之二的礼部尚书李林甫出任第三宰相的职务呢?

    原来,太宗李世民为秦王时,曾经出任尚书令实职,而他同时还被封为正一品的天策上将军,可谓是皇帝李渊之下军政一把抓的超级猛人。正因为秦王李世民是当时皇帝之下实际上的帝国第一人,而太子李建成却是帝国法定的储君,这才酿成了玄武门下手足相残的悲剧一幕。

    李建成是名义上的老二,李世民是实际上的老二,这两人要是不打起来,那才真是出鬼了!

    李世民干掉了自己亲哥哥,逼着他老子李渊退位之后,便成了大唐主宰。他本人深知“尚书令”和“天策上将军”两个职位对于皇帝的巨大威胁,所以大唐从此再无文官被任命为尚书令,再无武将被任命为天策上将军。

    因为尚书省实际上不任命尚书令,所以便由副长官左、右仆shè代行职权。在仆shè之下又有左右丞、左右司郎中、员外郎、负责都省职事,总领六部。各部长官则被称为尚书,副职为侍郎。

    按照此时的规制,三省之中的中书和门下二省的办公机构都设在宫内,唯独尚书省下面的六部设在宫外。因为六部之上没有了尚书令来进行约束,所以这六部长官实际上的职权可不小,尤其是主管官吏考评选拔的吏部尚书,就算遇到了宰相,照样可以不鸟。

    六部尚书乃是正三品的高官,许多时候出任宰相之职的官员也就是正三品,甚至是从三品。很多时候,这新任的宰相便是由吏部尚书负责颁布任命文书,你说大家同样是三品官,吏部尚书如何真的从心里服气当朝宰相?

    当然了,也有那种超级牛逼的宰相,可以玩死六部负责的长官。

    比如,一代jiān相李林甫。

    当李林甫玩弄手段将张九龄赶出长安之后,他便接替张九龄担任了中书令一职,成为大唐首席宰相。在此之后的十多年中,李林甫不仅玩死玩残了许多朝中高官,就连太子也被他玩废了一个,至于那些在外为国杀敌的武将,更是被他无情地排挤和构陷。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如今,李林甫还是老老实实地,甚至是装出一副恭敬顺从的姿态,面带和煦如chūn风一般的笑容,步履从容地走在主相张九龄的身后。

    如果周承业死在了那个雷霆交加的夜晚,那么按照历史原来的轨迹,一年之后,张九龄就会被皇帝贬为荆州长史,而李林甫这位千古jiān相就将顺利上位,从此走上口蜜腹剑、玩权弄术的“超级腹黑”人生。

    然而,周承业如今活得好好的,他这只穿越而来的蝴蝶,已经开始扇动翅膀,不知道将来又会引起大唐怎样的一番变化?

    进得紫宸殿内,数十名常参官按照班次序列各自站好,只等皇帝驾临。因为皇帝尚未到来,而且又是常参这种“内部会议”,所以紫宸殿内的气氛并不十分严肃紧张,众位臣工们相互小声交流着一些事情,与后世会场之中等候首长到来之前的情形并无二致。

    大唐第一风度男张九龄气定神闲地站在最前面,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给人一种安静闲适的舒服之感。站在张九龄身侧的李林甫今rì有些反常,他正与户部侍郎萧炅和其余几个关系户低声说着什么,听起来倒是无关紧要。

    尚书左丞严挺之因为脾气有些“臭”,所以众人都不怎么理睬他,正好让他觉得十分清闲。他看似无意地左右看看,实际上却在留意着李林甫的一举一动。

    往西平静的紫宸殿,今rì注定是不会平静了。

    不多时,便听得玄宗最为宠信的宦官高力士朗声喊道:“皇帝驾到!”

    (这章写的很累,耗费了青阳半天时间去寻找资料。不把大唐朝堂的架构交待清楚了,今后许多朝堂争斗的戏份就会让书友们看着犯晕。)

第六十九章 爱听好话的皇帝

    听到高力士一声喊,殿内站着的众臣纷纷噤声,一个个挺直了腰杆,神情严肃地等候皇帝入殿。

    李隆基是个十分讲究风度的皇帝,他的脾气一向温和儒雅,但不代表他喜欢臣子们在他的面前可以嬉皮笑脸或者没个正形。再说了,有大唐第一风度男张九龄站在最前面做表率,其余的常参官们都得jīng神十足地等候圣驾的来临。

    不多时,一位年纪刚过五十岁的男子,在几名宫人的前后拥护之下迈着舒缓的步伐,走进了紫宸殿,然后四平八稳地坐在了那张只有他才能坐的椅子上。

    仔细看这位端坐于皇位之上的大唐主宰者,就会发现他的气度虽然依然雍容华贵,但岁月的冰刀雪剑依然在他的眼角眉梢之间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他的发鬓之间,隐隐约约的也有了白sè的丝缕。

    这位在二十七岁便登上九五之尊的皇帝,在尚未登基之前,就展示出远超常人的政治智慧,以铁血无情的手段,先后除掉了专权的韦皇后和弄权的太平公主。登基之后,他热血豪情,任用贤相,励jīng图治,经过二十年的经营,终于创造了如今这极盛之世。

    可以说,此时的李隆基,虽然已经有些开始怠慢于朝政,但还是睿智与圣明的,在执掌帝国朝政的过程中并未犯下什么大的过错。

    如果属于李隆基的历史直到开元二十年的话,那么在他身后的历史评价将会超过太宗李世民的七分功、三分过,可以达到八分功、二分过,甚至是九分功、一分过。

    站殿的臣子们不需要如后世那样,一个个像孙子一般弯腰低头地不敢直视帝王,如同做了亏心事一般。相反,大家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帝,等着皇帝开口说话,或者开口问话。

    事无不可对君言,既然是皇帝忠心耿耿的臣子,又何必将自己搞成一副唯唯诺诺、胆胆怯怯的怂样呢?

    大唐皇帝不喜欢这种调调,大唐的臣子们也不喜欢这种调调。

    “众爱卿,今rì早朝,都有何事奏报?”李隆基的声音中正平和,威而不怒,与往rì听起来并无什么不同。

    礼部侍郎抢先一步朗声奏到:“有rì本国使者仰慕我大唐道家典藏,请求将《老子经》和天尊像带回国内,以便rì本国内民众信奉敬仰,请圣上明示!”

    李隆基一听这话,顿时乐了,于是微笑着说:“rì本国孤悬东海之外,却也知道这《老子经》乃是我华夏文明之jīng髓,竟然专门让使者带回国内传播。”

    李林甫一脸诚恳地说道:“圣上明察,这rì本国内的臣子并非现在才知我朝有《老子经》,只因圣上年初亲自为《老子经》做注,是以才会令海外小国的臣民翘首以待。”

    玄宗听了李林甫这话,笑的更开心了。

    毫无疑问,李林甫是个不折不扣的的拍马高手,否则如今他也不能走到这个位置之上。今rì朝堂之上,第一个发言的是礼部侍郎,而李林甫便领着吏部尚书的实职,那礼部侍郎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第一个跳出来说事,却是拣皇帝喜欢听的事情来报告,为李林甫拍皇帝的马屁做好了铺垫。

    李隆基听了李林甫这话,觉得很有面子。大家听到了吧?小rì本以前也知道《老子经》,但这次我亲自为《老子经》做了注之后,他们就巴巴地派使者过来取经回国,还要将天尊像也带回国内供百姓瞻仰,这让我大唐朝倍儿有面子呀!

    李隆基于是笑眯眯地说道:“嗯,此事准奏。”

    礼部侍郎领了皇命,便退回班列之中,户部侍郎萧炅又及时的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启禀圣上,今岁各地夏粮丰收,官仓之中谷黍盈满,比之往年,多收了三成!”

    这又是一则让皇帝开心的奏报,李隆基听了之后高兴地说道:“夏粮增收,库廪丰盈,此乃大喜之事!”

    如是这般,六部其他官员又有一些高兴的事情向皇帝奏报,使得李隆基心情十分愉悦。

    尚书左丞严挺之平rì负责尚书省内的rì常事务,虽然名义上是各部官员的上司,但实际上却不管他们的具体业务,所以看着各部的尚书和侍郎们纷纷报喜藏忧,却是无计可施。

    终于等到没人抢话时,严挺之于是挺身而出,高声说道:“启禀圣上,臣这里有事要奏。昨rì张九龄大人在东市陈记酒楼上宴请宾客,却被一伙混迹于曲江池一带的地痞混混搅了场子,经过审问,这群人原来不是冲着张相去的,却是为了报复陈记酒楼。而陈记酒楼,却是监察御史周子谅岳父的产业。”

    “无独有偶,周子谅二子周承业前几rì夜里经过永乐巷时,曾经遭到一群混混们的围攻,而为首之人便是前往陈记酒楼闹事的头目。也是在昨rì午时,在大庄严寺内发生了一群地痞混混劫持良家女子的恶事,幸而被碰巧路过的前陇右节度使、上柱国郭知运之孙郭元忠所救,十二个混混之中,当场被杀七人,被抓获四人,还有一人逃逸。”

    随着严挺之的汇报越来越详细,李隆基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脸上的颜sè开始不怎么好看起来。

    “严爱卿奏报此事,不知是何用意?”李隆基沉声问道。

    “如今长安城内治安不靖,城狐社鼠rì益猖獗,竟然威逼朝廷官员,臣请圣上下旨,命令卫府和长安、万年两县对城内的不法之徒进行清剿治理!”严挺之满脸杀气腾腾地说道。

    李隆基见自己的首席宰相今rì一直不曾开口说话,于是说道:“张卿对此事如何看待?”

    张九龄手持笏板,不紧不慢地说道:“臣下以为,严左丞所奏之事不可小视。御史周子谅虽然只是正八品的官吏,却负责督查百官,巡按州县,狱讼、军戎、祭祀、营作、太府出纳等诸事,平rì里最易得罪于人。如果监察御史的行动都被人所监视,家人都要受到恐吓威胁,今后御史们岂不是要受制于人,岂能秉公监察巡视?”

    皇帝听了张九龄的话,觉得确实如此。监察御史是直接为自己服务的,要是被地痞流氓小混混们sāo扰监视,岂不是直接在拆皇帝的台?

    “刑部侍郎何在?”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刑部侍郎于是赶紧站了出来。

    “左右金吾卫将军何在?”

    负责京城巡jǐng的左右两名金吾卫上将军赶紧站了出来。

    “命汝等合力清剿长安城内不法之徒,时限一月,若是届时再有此类不良之事发生,便拿你们是问!”

第七十章 长安严打

    既然皇帝指明要刑部负责审讯抓捕,左右金吾卫充当王牌打手,这次长安城少不得来一番大动作。

    别看金吾卫那帮老爷兵们平rì里养尊处优惯了,可只要皇帝一声令下,大家就得赶紧动起来玩真格的,否则到时候不等皇帝责怪,几位宰相和御史台的文官们就会让他们狠狠的喝上一壶,甚至于丢官罢爵。

    刑部的官员也不敢疏忽大意,虽然这次皇帝点名出来的只是一位刑部侍郎,那是给刑部尚书留了几分面子。如果不是刑部这帮老爷们觉得长安地下的城狐社鼠掀不起风浪,平rì里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全丢给了长安和万年两县那帮捕头和快手们,何至于让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一群见不得光的阿猫阿狗们,小打小闹一番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监察御史的主意都敢打,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李林甫见皇帝已经下了命令,也不多嘴,只是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今rì早朝,皇帝一开始是心情平静,到了中间的时候十分愉悦,可到了后面却又发起火来。让皇帝高兴的事情,是李林甫和他手下做的;让皇帝闹心的事情,是严挺之带头,张九龄鼓动着搞出来的。

    别看最后皇帝听从了张九龄的建议,但他心里总是会觉得别扭和不舒服。为啥李林甫总能让朕龙颜大悦,可你张九龄总是给我添堵呢?

    昨rì夜里,李林甫便与吉温推测了今rì之事,并且想了应对的策略。既然胡大那群人如今已经成了累赘和负担,李林甫便十分果断地与其断掉联系,那怕是将胡大这伙人全都牺牲掉,他也不会将自己牵扯出来。

    在李林甫看来,想要整垮张九龄,那就不能cāo之过急,需要小火慢炖着一点一点地摧毁他留在皇帝心目中的完美形象,直到最后让皇帝讨厌和憎恶他,不再信任他。这样的过程虽然会漫长一些,但却可以一劳永逸地整倒张九龄,使其永世不得翻身。

    事实上,李林甫rì后确实得逞了,一次xìng地将张九龄赶出了朝堂,撵出了长安,让这位大唐第一风度男贬官荆州,最终郁郁而逝。

    一脸不高兴的皇帝离开了紫宸殿,张九龄等人则前往政事堂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政事堂便是大唐唐宰相们议事的地方,为常设机构,就在大明宫内,专门协助皇帝统治帝国。

    唐初政事堂设于门下省。最初,参加政事堂会议的只是中书、门下和尚书三省长官,即中书令、侍中、尚书左右仆shè。后来,皇帝又允许其他官员参加政事堂会议称为参知政事、同中书门下三品。

    唐中宗即位之后,将政事堂移于中书省。开元十一年,皇帝将政事堂改名为中书门下。但朝中官员在平时还是习惯于用政事堂的称呼来指宰相们办公的地方。在政事堂的后面分列有吏房、枢机房、兵房、户房、刑礼房等五房,专门根据宰相们的指示分理众事,供职者称为堂后官,其地位也极为重要。

    在政事堂办公的数位宰相中,设有秉笔宰相一名,谓之“执政笔”,在处理中书门下rì常事务方面具有相当的职权。如今这政事堂的执政笔,便是张九龄。

    今rì的政事堂会议,因为裴耀卿不在长安,只有三人参加。其中张九龄为主导,李林甫为副,另外还有尚书左仆shè也在场。

    不等张九龄开口,李林甫便主动说道:“张相今rì所提之事,实在是十分及时,这长安城内的不法之徒是该好好清理一番。”

    如果不知道李林甫的为人,那么看到他此时一脸愤慨的样子,就会以为他心中一定是非常赞同和拥护张九龄的意见。然而,谁又知道此时的李林甫心中想的是如何尽快解决掉被抓进刑部大牢之中的“夜猫”,以及那群混混。

    李林甫不动声sè地说道:“我让刑礼房最近盯着刑部和长安、万年两县,一定要把长安城内恶贯满盈的头头脑脑全都擒获,还长安百姓一个安宁清净的长安城。”

    李林甫一脸敬佩地说道:“张相做事从来认真,这次亲自过问此事,一定会令圣上和百姓满意!”

    皇帝一声令下,政事堂这边很快就制定出详细可行的计划,然后由刑礼房的官员们向相关机构送去文案,随后一场“严打风暴”便在长安城内迅速掀起。

    虽然长安和万年两县县衙之中有不少捕头和快手私下里与城中的不法之徒暗中勾勾搭搭,但在得知皇帝亲自过问此事之后,一个个还是十分卖力,将平rì里与自己不熟悉的混混们来了个一锅烩。

    最令两县县尉头痛的是,这次的严打活动,刑部那边直接派人参与到县衙这边的行动,而且将东西两县的捕头和快手们相互对调,这样一来,大家想要徇私枉法、通风报信,都会变得十分困难。

    更为夸张的是,左右金吾卫的两位将军,想借着此次严打为契机进行一场练兵活动,所以只需要出动一千士兵的抓捕任务,硬是派出了三千jīng锐。

    如果只是安排到这里便算完事的话,那就显不出张九龄的手段来。他深知长安城中的地痞混混油滑机jǐng,一遇风吹草动便会分散开来隐藏到地下,使得官府的抓捕行动犹如一柄铁锤砸到棉花之上,看着吓人却没有力量。

    张九龄要求两县县令亲自召集长安城中一百多座里坊的坊正,将这次“严打”活动的目标任务分摊下去,要求这些坊正们带着本坊的坊丁专心盯着坊内的一举一动,对于那些忽然冒出来的陌生面孔进行重点排查,一旦发现疑点便迅速上报县衙,立即唤来凶神恶煞一般的官兵,先将人围住再说。

    长安城的普通百姓,很多都受到过地痞混混们的sāo扰和恐吓,如今听说张相亲自主抓此事,顿时信心倍增,自发地参与到揭发和指认大军中来,将他们熟悉和认识的那些不法之徒一一揪了出来。

    这场持续一月的严打,因为领导得力,方法得当,依靠群众,手段严厉,从一开始起到了震慑人心的效果,不仅雷声大,雨点就更大。

第七十一章 郭元忠被人盯上了

    就在长安城内的“严打”风暴骤然来袭之时,从洛阳前来长安散心的杨家三娘玉瑶终于到了该离去的时候。

    相比于刚来长安时的烦躁与郁闷,随咸宜公主车队返回洛阳的杨玉瑶此时心里充满的是不舍和憧憬。

    那rì在大庄严寺内,虽然一群持刀的混混冲出来劫持了她,让这位不胜娇媚的良家女着实吓了一跳,但随后周承业便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抚平了美女那颗蹦蹦直跳的心。

    当张九龄和严挺之在朝堂上建议皇帝下令对长安治安进行整顿时,周承业这个没羞没臊的家伙却备下厚礼,亲自前往杨玄珪的家中拜见,摆明了就是冲着人家杨玉瑶去的。

    如今的周承业身上虽然还贴着纨绔的“标签”,但他的名声已经隐隐在长安市井之间传播开来。关于他西市买人、医馆赋诗、长街斗恶的故事越传越玄乎,到了如今竟然成了长安未嫁女子口中谈论最多的一个年轻公子。

    没办法,李商隐的诗句实在是太给力、太生动、太传神、太动情了,像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有那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不知道赚走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周承业初为文贼所偷的第一首诗,也就是那首《登乐游原》,却无人知晓。

    这其中却跟张九龄和周子谅二人有关。

    当时,周承业为了引起张九龄的注意,便首先选取了李商隐这首政治味道浓郁的《登乐游原》作为敲门砖,果然起到一鸣惊人的效果。但张九龄是何等样的人物,他岂能品不出这首诗的味道,所以在第二天便单独约见了周子谅,提醒周子谅将这首诗的知情范围限制在他们三人之中。

    周子谅是干监察御史出身的,虽然作诗不一定厉害,但政治嗅觉一向灵敏,他从张相的眼神中看出了关怀的味道,所以回家之后便告诫周承业,将《登乐游原》藏在心底,就当没有做过这首诗。

    经过父亲这么一提醒,周承业也意识到了当初自己的做法实在不够妥当。在如今大唐鼎盛之时,你一个纨绔少年忽然冒出来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么扫兴的诗句,这不是典型的没事找抽么?

    李隆基如今听不进去逆耳之言,成天就喜欢听些高兴事,好大喜功的德行已经暴露无遗,如果被他得知周子谅的儿子在家中说风凉话,不仅周承业一辈子别想出头,整个周家只怕顷刻之间就要面临巨大的灾难。

    虽然《登乐游原》这首诗被人为的抹去了,但周承业“引用”的李商隐和杜牧的诗句,却在第一时间便被张九龄宣传了出去。这位德高望重的文坛领袖,好不吝啬对于干儿子周承业的溢美之词,搞得如今长安城内渐渐有一股追捧周二郎诗文的小浪cháo正在形成。

    杨玄珪得知诗坛新秀周二郎登门拜见,惊奇之余更是热情接待,瞅着模样端正俊俏的周承业,真是越看越喜欢。

    周承业只是隐晦地提到来意,人老成jīng的杨玄珪便嗅出了味道,他笑眯眯地说道:“二郎今rì来访,使我杨家蓬荜生辉,若是不留佳作一首,岂不让小老儿觉得遗憾?”

    周承业心里头一阵腻歪,本以为备下了三贯钱的厚礼,怎么也能厚着脸皮见杨玉瑶一面,现在看来,面前这位五十岁出头的老者分明是要当场考校自己的才华。

    无奈之下,周承业只好引用了一首杜牧的诗作:

    “菱透浮萍绿锦池,

    夏莺千啭弄蔷薇。

    尽rì无人看微雨,

    鸳鸯相对浴红衣。”

    等周承业这首诗念完,忽然听得杨家客厅的屏风之后传出一声娇笑,然后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跑了出去。

    原来那屏风之后竟然藏着杨玉燕这个鬼机灵。

    杨玉燕跑到后堂将方才周承业所念的诗复诵一遍,然后暧昧地看着杨玉瑶说道:“姐姐,你那情郎做的好诗呀!人家想要跟你相对浴红衣呢!嘻嘻……”

    杨玉瑶被妹妹臊的不行,红着脸便来撕扯,口中说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小嘴,让你这死丫头再胡说八道!”

    后堂里面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前厅之中的杨玄珪却是十分满意地点头,说道:“二郎果然才华横溢,今rì此来只怕不是为了见我这个糟老头子吧?”

    周承业大大方方地说道:“我与三娘在长街之上偶遇,一见之下便已倾心,这段rì子难以忘怀,听闻昨rì三娘在大庄严寺受了惊吓,所以便忍不住唐突登门,想要安慰几句。”

    杨玄珪其实已从女儿杨玉燕那里零零碎碎地知道了一些关于周承业的情况,今rì见面之后也觉得很不错。杨家与周家本当户对,若是真能让杨玉瑶与周承业喜结连理,倒也是件大喜之事。所以杨玄珪也没有刁难周承业,好好地鼓励了一番之后,便喊杨玉燕过来,领着周承业来到杨家后院的花园之中。

    杨玉燕在前面带路,走到房外无人处时,忽然停了下来,有些扭捏地问周承业:“我听昨rì救我们的郭家大郎提及,他与你似乎关系很好?”

    周承业一副十七岁的身躯中藏着的是一颗两世为人已经年近三十岁的心,他一见杨玉燕这副模样,便知道面前这位女子只怕是对郭元忠动了心思。

    周承业佯装什么也没看出来,很肯定地说道:“没错,我跟郭元忠那个家伙的关系好的很,经常结伴出游,饮酒作诗。”

    杨玉燕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下次大家一起出去游玩的时候,二郎可不可以唤上我一起去呢?”

    “没问题!就怕你不肯赏脸呢!”周承业一脸的高兴加热切。

    现在的杨玉燕,在男女感情方面,就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兔子,刚刚从窝里探出个头来,禁不住任何惊吓,周承业可不敢跟她开玩笑,而且还要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昨rì郭元忠在大庄严寺内的表现,让周承业刮目相看。如果能够促成郭元忠与杨玉燕走到一起,而周承业又娶了杨玉瑶的话,郭元忠和周承业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十分亲密,这比刻意地去笼络收买却要强上很多。

第七十二章 一颗芳心为君系

    听说周承业登门求见,后院之中的杨玉瑶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偏偏还要装出矜持的样子,不胜娇怯地安坐于后院一架花藤之下,静静等候心上人的到来。

    昨rì在大庄严寺遇险,让杨玉瑶到现在想来还觉得后怕不已,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天子脚下、皇家第一寺院之中被人劫持,而且是在光天化rì之下。

    当她被几个凶顽的歹徒持刀带往密林深处时,当时的心中真是万念俱灰,只怕自己女儿家的清白便要惨遭蹂躏。当时杨玉瑶已经想好了,若是歹人正要对她施暴,她便嚼舌自尽,绝不做那种乖乖就范的羊羔。

    幸好,就在杨玉瑶心灰意冷的时候,从树丛之中忽然冲出来几人将自己救了下来。当她看到昆仑奴手起匕落地杀人时,首先感到的居然不是惊吓,而是想起了周承业那张带着几分坏笑的脸来。等到歹人们全都横尸当场时,她这才被浓郁的血腥气冲的晕厥了过去。

    等到杨玉瑶转醒之后,她得知救了自己的居然是周承业的书童和家奴,那个时候她觉得被意中人保护和在乎的感觉真好。

    等到杨玉瑶有些疲惫地从长安县衙的大门中走出来时,她看到了正一脸着急在人群中翘首眺望的周承业。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今生若是要嫁人,那就一定要嫁给周家二郎这样的男子。

    虽然两人的认识和相遇很短暂,但周承业对杨玉瑶的这份关心和在乎,让杨玉瑶觉得自己很幸福。

    杨玉瑶沉浸在一片遐思之中,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那个令自己夜夜难眠的声音:“玉瑶,我来看你了!”

    周承业的声音并不大,但充满了关切和安慰的味道。

    “不是说好等我离开长安时,你才来送我么?”杨玉瑶不敢抬头看,微微低头说道,露出一段洁白如玉的后颈。

    周承业没有正面回答杨玉瑶的问话,说道:“昨rì得知你在寺中遇袭,当时真是让我心急如焚。我去了寺庙,发现你们被带往长安县衙,便又跟了过去。后来,县令送你们出来,本想上前安慰几句,却看到你和杨家小妹被坊正大人接走了。”

    “奴家就知道二郎不是凉薄狠心的男子。”杨玉瑶的声音中有安慰和舒怀的味道。

    周承业心里暗叫一声“侥幸”,这女人心呀,还真是海底针。若是昨rì不去县衙门口等一遭,今天不专门来杨家探望一趟,指不定面前的小娘子心里对自己有多大的意见呢。

    一对有情人见面之后,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语,他们坐在树荫花藤之下,又说有笑的样子却是羡煞了远处负责“盯梢”的杨玉燕。

    “玉瑶姐姐来长安这么多天,脸上的笑容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舒畅过呢。难道男女之情真有这么大的魔力?”杨玉燕在心中暗自思索和琢磨。

    周承业从怀中掏出一本手抄书稿,递到杨玉瑶的面前,然后轻声说道:“玉瑶,今rì我来,主要是安慰你。我知道你喜欢收集我写的那些诗作,这里有二十首诗,具是我所做,今rì送于你,权当是临行前的一份礼物。”

    杨玉瑶非常珍视地讲周承业的书稿接了过来,轻轻地贴着自己的胸口捧在手心,然后抬头朝周承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说道:“二郎,今rì你来见我,是否也是为我送行呢?”

    周承业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是啊,前一次我们不过是在乐游原上见了一面,结果便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幸好我的好兄弟郭元忠仗义出手,否则我会抱憾终生。今后,在我的力量没有强大到足够保护你之前,我们尽量少见面,直到将你迎进周府!”

    周承业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如同这清晨的阳光一般和煦温暖,但杨玉瑶分明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了一种自信和坚决。

    杨玉瑶觉得,此时周承业脸上的笑容,是她见过的最令人心动的笑容。她脸上没有一丝失望的神sè,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承业的双眼,轻声说道:“此生再无风和月,一颗真心为君系!”

    周承业看得出来,杨玉瑶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的做作和虚伪,这与后世那位风流成xìng的“虢国夫人”毫不沾边。

    一颗真心为君系!

    穿越而来的周承业,不需要金山银山,因为凭他的头脑,将来必然可以让周家富可敌国;不需要显贵的家世,因为就算他出生于草根贫民之家,他一样有信心搅动这大唐盛世的风云。

    周承业最需要的是一种心灵的归宿和寄托,因为他跟其他所有的人不同,只有以心换心,将他空荡荡的内心世界全都填满,才会让他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不是那么孤单和寂寞。

    离开杨家的时候,周承业觉得自己充满了力气和信心。他没有告诉杨玉瑶,自己今rì之所以提前赶到杨家道别,却是为了在接下来的半年之中,专心致志地在长安城内大干一场,让那些对周家心怀不轨的人见识一番自己的手段,让周家真正走上牢固强大的道路。

    现在的周家,看似一帆风顺,因为有第一宰相的支持和照拂,在长安城内也算有几分面子和影响力。

    但,这些还远远地不够!

    别人不知道张九龄面临的危机和黯淡前景,可周承业知道。别人不知道李林甫的极端危险可怕,但周承业知道。周家如今的一切好比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旦张九龄倒台,不出一年,周家便会被彻底赶出长安,甚至是全族尽灭。

    周家最近遭遇的这些事情,不过是朝中大佬们相互试探的游戏罢了,远远地谈不上惊心动魄和残酷无情。即使如此,在这场游戏之中,已经有人开始为之付出生命,尽管还没有周家人流血。

    以周承业对于李林甫的深刻认识,估计到现在李林甫也就把周家当成通往权力高位上的一块小小绊脚石而已,一旦他想搬掉,只是一弯腰那么简单。

    但是这一次,周承业决定做一只能够把大象干翻的蚂蚁,无论如何也要让祸害了大唐盛世的李林甫无法遂愿。

    能跟一代权jiān勾心斗角,真是令人向往的人生呀!

第七十三章 再上青楼

    从杨家出来之后,周承业带着成仁和成义两兄弟大摇大摆地向大唐“红灯区”平康里而去,看这架势,只怕夜里是要眠花宿柳呢。

    不知情的人如果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在心里大骂一句“狗改不了吃屎!”,又或者替杨家三娘觉得不值。

    前脚才从心上人的家中离开,后脚便摸进青楼去喝花酒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次,大家却是错怪了周家二郎。

    周承业是个心思缜密而又小心机jǐng的人,昨rì陈记酒楼和大庄严寺两处同时出事之后,周承业便立即决定将自己与郭元忠、裴和安、李子琰等人交往转入地下,这样做对自己、对兄弟都有好处。

    昨rì夜间,郭元忠离去之时,周承业便与他约好,今后哥几个碰头的地点从陈记酒楼转到他们之前经常出入的平康里,这样就让有心人觉得几人不过是酒肉交情,而且还是那种纨绔到家的狐朋狗友。

    当守在倚翠馆楼下的小柱子忽然看见周家二郎从门口走进来时,顿时露出欢喜的表情,热情地跑上前来迎接。小柱子说:“二郎,好久不见你来了呢!坠儿姐姐都跟我抱怨了好几回!”

    “呵呵,最近被我家大人管的很严,总是无法过来吃酒玩乐,倒是惹得坠儿不高兴了呢。”周承业一副云淡风轻的气势,摇着一柄折扇大咧咧地便上了楼。

    “哎呦,二郎来了呢!今rì让哪位姑娘陪着呀?”一阵香的刺鼻地脂粉味儿扑面而来,楼上的老鸨看见周家二郎上了楼,脸上顿时堆出了一朵花,热情似火地迎了过来。不过在周承业看来,老鸨的脸就像一根大麻花,实在谈不上赏心悦目。

    “今rì还是让坠儿姑娘伺候吧!”周承业派头十足地说道。

    老鸨于是喜眉笑眼地去让坠儿准备,得了赏钱的小柱子也下楼去迎接其他的客人,周承业则大刺刺地坐在供客人等候的地方,不急不慌地喝着茶水。

    周承业趁着周围无人的时候,轻声问道:“成义,你在陈记酒楼上见过那几人,待会儿他们来时,能认得出来么?”

    成义一脸自信地回答说:“就那几个货,只要他们今天进门,我一眼便可识出,他们的特点实在是明显地很。”

    周承业听成义这么说,于是来了兴趣,问道:“你的观察很仔细呀,说来让本公子听听!”

    成义于是笑嘻嘻地说道:“最好认的便是郭家大公子,这个家伙分明就是赳赳武夫,还总是穿一套书生衣衫,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哪有读书人的那份酸腐气。”

    “裴和安的眼睛最灵活,而且对年龄低于十五岁以下的男童似乎特别感兴趣,我只要看到他那眼神,浑身就会起鸡皮疙瘩。”

    “李子琰话语不多,脸上的神情总是冷冷淡淡地,不过这家伙一看就是心机深沉蔫坏蔫坏的那种!”

    听了张琇的这番描述和评价,周承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不错、不错!寥寥几句便勾画出了这三人最鲜明的特点。”

    三人说话之间,得了消息的坠儿一阵风地从自己的房间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期待的神sè。

    “周二郎!你个没良心地,总算想起来看老娘啦!”坠儿距离周承业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便大着嗓门冲他喊了一嗓子。

    周承业听到坠儿这句火爆到家的粗口,既有一些亲切的感觉,又有一些浑身不自在。

    “这小丫头,还是那个火急火燎的脾气,把我当成原来的周二郎了。”周承业心里一阵苦笑,然后大大方方地起身向坠儿行了一礼,口中却是有些花花地说道:“数月不见,才发现坠儿的这张脸蛋儿越发地漂亮,这张嘴巴也越发地厉害呢!不知道上了床,你这小嘴儿还好使么?”

    周承业摆出一副急sè的cāo行,反倒让坠儿姑娘有些扭捏起来,她似乎没想到周承业现在说话这么圆滑露骨,有些吃吃地说道:“好不好使,待会上了老娘的床,你便可以见分晓!”

    周承业听了坠儿这句话,差点没咬着舌头,他心里暗想:我擦,跟窑姐儿贫嘴,果然是自己找虐呢。

    坠儿不由分说地便挽起周承业的胳膊,准备将他往自己的房间之中拽,结果吓得周承业差点撒腿就往楼下跑。周承业急忙说道:“咳咳,这个天sè尚早,我还要等几位朋友前来吃几杯酒,坠儿你先回屋候着吧。”

    说完这句,周承业让张瑝拿出一支镶有红宝石的玉簪子来,塞进了坠儿的手中。

    坠儿得了打赏,心情大好,一步三回头地回到自己房里。

    周承业问老鸨要了一间专供客人们聊天吃酒的房间,然后呆在房间里等候其余几人的到来,张瑝和张琇则一个守在楼下,一个守在楼上,只等郭元忠、裴和安、李子琰等人的到来。

    等了一会,几人依约而来,先跟老鸨和龟公们搪塞了几句之后,便跟着张瑝进了周承业所在的房间。

    几人见面,先就着几样下酒菜喝了起来。没吃几口,郭元忠首先开口说道:“这他妈的是酒还是水?这菜能吃么?跟陈记酒楼相比,简直就是渣!”

    李子琰打趣说道:“你以为在这里能吃到什么好酒菜?周二怕咱们去陈记蹭吃蹭喝,如今见面都约在倚翠馆,真是抠门道家了!”

    周承业一阵无语,翻个白眼说道:“少来!若不是怕被人看到咱们几个过从太密,龟孙子才想混到青楼中谋事!”

    裴和安一脸热切地说道:“二郎,我今天可是听说了,张老相公竟然去陈记酒楼做客,这次陈记可要大发啦!”

    “嘿嘿,你也看出来了?”周承业有些小得意。

    “我已经在西市找到了合适开酒楼的铺面,价钱也算公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裴和安有些急切地问道。

    郭元忠和李子琰闻言,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周承业。

    “此事不急于一时,先要物sè一位能力足够且对我们忠心的掌柜才行,不然到时候酒楼开起来之后,咱们几个就会被人当王八给一样捉了。”周承业不急不躁地说。

    李子琰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二郎,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他原本是波斯胡女跟汉人所生的二胡子,因为在家中没有地位,便从西域只身前来长安谋生,如今过的穷困潦倒,眼看就要把自己卖出去为奴为婢。”

第七十四章 还好不叫胡汉三

    李子琰主动向周承业推荐一位混血胡人出任新酒楼的掌柜,算是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得到了几人的一致通过。

    周承业越想越觉得用个胡人做西市酒楼的老板真是好处多多。

    西市本就是胡人云集之地,如今多出来个胡人开酒楼,简直再正常不过,可以最大程度地混淆视听,大大降低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猜忌和质疑。

    胡人不同于唐人,他们不受大唐贬抑商贾的影响,一切以利益为重,天生就是做生意料子。将新酒楼交给这个胡人“经理”来打理,周承业根本不用担心酒楼会因为经营不善而亏本,反倒是有些担心将来会不会对陈记在西市的扩张造成影响。

    最关键的是,听李子琰的口气,这个胡人貌似混的很惨,眼看就要无路可投。自古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这个胡人穷困潦倒之时出手帮扶一把,可以让他心存感恩之心,从此忠心耿耿地为哥几个出力办事。

    周承业开口问道:“这个胡人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的年纪?”

    李子琰回答说:“他的名字叫胡汉发,今年三十出头,一口官话说的比咱唐人还要地道,头脑还算机灵。”

    “胡汉发?”周承业听了这个在其他几人听来十分规矩的汉家名字,顿时露出一脸诡异的笑容。“真是好名字哇,要是改名叫胡汉三,真他妹的无敌了!”

    郭元忠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这个胡汉发可靠么?底子干不干净?”

    李子琰冲郭元忠翻个白眼,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觉得我会那么不慎重么?我昨rì专门托人对此人进行了细致的调查,他之所以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却是因为做人厚道而被西市上的胡人给坑了,现在正愁的揪头发呢。”

    裴和安有些担心地说道:“这个胡汉发既然是个老实厚道之人,又如何独当一面呢?”

    这次不等李子琰解释,周承业却说道:“老实人不吃亏呀,咱们又不是聘他当老板,不过是让他负责打点酒楼内的rì常事务,至于到底如何经营,不是还有咱们几个在背后出谋划策么?”

    几人于是点头,觉得只要有周承业这个家伙在后面算计,就算胡汉发再怎么老实,也不见得就会被西市上的胡人们再次算计。周承业想的却是胡汉发看上去越老实越好,今后正好让他扮猪吃老虎。

    “既然已经定下来让胡汉发出任酒楼掌柜,那就抓紧时间与此人接触,免得被别人给挖走了!”周承业说道。

    李子琰有些得意地说道:“二郎放心,今rì我来之前,已经让家中的管家去西市盯着了。如果胡汉发愿意签卖身契,那就最好;如果他不愿意签,那也会把人先妥善安置下来,不让他再四处流浪。”

    郭元忠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一惊一乍地问道:“咱们的酒楼要叫个什么名字呢?最好要霸气十足的那种!”

    “切!”其余三个一起冲裴和安翻了个白眼。

    裴和安撇着嘴说:“霸气个鸟毛,咱这是开酒楼,不是出兵打仗!”

    周承业不理几个家伙在一旁扯淡,思索片刻之后说道:“既然这酒楼是咱兄弟四个共同的产业,不如叫做‘四季缘’好了。”

    其余几个家伙一琢磨,觉得周承业取得找个名字琅琅上口、寓意悠远,顿时纷纷表示同意。

    在整个议事的过程中,虽然周承业是出资最多的第一大股东,但却没有独断专行,而是每个环节都逐一与大家共同讨论来决定,这让其余几人充分感受到了尊重与信任,心里暗暗决定今后要不遗余力地为酒楼出力。

    哥几个边喝边聊,敲定了接下来的具体事务之后,就到了分头泡妹子的时候,却是让周承业十分为难。

    周承业今rì来青楼厮混,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其实他并没有与坠儿姑娘巫山**的想法。经过这三个月的调理和锻炼,他如今的这具正在发育成长的身体变得健康结实起来,但是距离健壮的标准却还有一段距离。

    周承业不想自己的努力半途而废,过早地沉迷于男女之事当中却是大忌,所以他得想个办法拒绝坠儿姑娘的盛情。

    周承业将裴和安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咳咳,裴兄啊,小弟这里有个不情之请,你看是不是能答应?”

    裴和安一头雾水,好奇地问道:“到底是个什么不情之请?”

    “呃,我今rì已经出资订下了坠儿姑娘,可那小娘子热情如火,我怕晚上顶不住,不如便将这欢好美事送于裴兄如何?”

    裴和安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承业,贼兮兮地说道:“这回暴露了吧!还说你不喜欢娈童!如今有妞不上,却要让我来代劳,嘿嘿……”

    周承业顿时一脸的黑线。

    对于坠儿而言,她只是一个jì女,无权选择客人。既然周承业十分大方地把一夜留宿权转让给了郭元忠,她也只好认命,而且要满脸笑容地接客。尽管她的心里其实很是企盼周家二郎夜里能进入他的房间,但这样的话语她只能藏在心底。

    坠儿姑娘虽然不是倚翠馆的最红的头牌,但也绝对是头等的姑娘,想要夜里与她一夕欢好的人多了去。周承业“十分大方”地将自己昔rì的心头肉让给裴和安,其余几人觉得他很大方,并没有什么不妥。

    在这个客人留宿家中让侍妾陪寝的时代,关系好的哥几个相互交换“玩乐”对象,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连人都可以合法地买卖,而奴婢的地位等同于牛马财产,所以将女人当成玩物实在是算不得稀奇。

    当rì夜里,四人留宿在倚翠馆,除了周承业之外,其余三人都找了女子来陪睡,piáo资却由财大气粗的周二郎全部支付。

    周家二郎睡在一间大房间之内,婉拒了老鸨热情似火地推荐,让张家两兄弟睡在外间充当保镖,结果第二rì一大早又被哥几个大大地嘲弄了一番。

    周二郎夜宿青楼却跟自己的书童同宿一房,这个消息渐渐在他的朋友圈中传开,以至于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大家都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他。

第七十五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随着长安城内声势浩大的“严打”行动开展以来,有个地方顿时大火起来,有个人的名字也以令人感叹的速度在城内迅速传播。

    那个声名鹊起的地方,不是大庄严寺,因为这座历史悠久的皇家第一寺院已经不需要任何的炒作。

    那位名声四起的人,也不是张九龄,因为大唐第一风度男、文坛领袖已经足够有名气。

    实际上,在有心人的暗中推波助澜之下,位于东市的陈记酒楼如今已经成了长安百姓茶余饭后说的最多地一个去处,而监察御史周子谅的二公子周承业,因为一系列的传闻而成为读书人眼中的“败类”,迅速蹿红于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之间。

    自古以来,人怕出名猪怕壮。

    周承业这几天便因为预料之外的“出名”而感觉到了牙疼,他敏感地意识到有人在背后搞鬼。

    前几rì,首席宰相张九龄在紫宸殿建议圣上下令对长安城的治安进行整顿,最终得到李隆基的同意。当时,张九龄实际上是故意留出来一个“空门”,等着有心人前来弹劾自己,结果皇帝和站殿的常参官以及御史台的御史们集体失声,直接无视了他在东市陈记酒楼摆宴的事情。

    李隆基当时没提这事,那是因为他的好心情已经被弄没了,当时只顾着发火,对于自己的宰相请客吃饭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李林甫以及他在朝中的同伙没有提这件事情,那是因为他们觉得此时提出来根本扳不倒张九龄,充其量只是为其挠挠痒;御史们集体失声,没有跳出来弹劾张九龄,那是因为受到威胁的是自己的同僚周子谅,而宰相现在正是在为大唐的御史出头,他们这时候指责老张不顾身份前去酒楼宴客,那跟挖自己墙角没什么分别。

    大家当庭没提这事,不等于没听见,也不等于就这么算了。

    李隆基怒气冲冲地离开紫宸殿后,在中午吃饭时便暗自琢磨:张九龄不应该呀,他这么讲究仪表风度的一个人,怎么会自贱身份地前往东市请客吃饭呢?这东市的陈记酒楼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虽然心里头疑惑,但李隆基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就动了收拾自己首席宰相的念头,他吩咐自己的心腹太监高力士暗中去调查陈记酒楼的情况,想要把这事弄个通透。

    李林甫当rì在政事堂议事完毕之后,便一脸若无其事地回了自己的府中,如果只看他这一天的表现,绝对是温良恭谦、本本分分地做了自己作为副相的事情,毫无与首席宰相张九龄争执的举动。

    这正是李林甫高明的地方。

    李林甫心里很清楚,他此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还没有完全超越和取代张九龄,如果处处表现的强势,不把张九龄放在眼里,甚至是跟张九龄拧着干,那么他在皇帝心目中好不容易形成的良相的印象就会很快被透支,最终落一个两败俱伤地下场。

    毕竟,皇帝与张九龄的君臣关系那是经过了十多年的考验,没有那么容易被离间和分隔。一旦李林甫在皇帝心目中留下权jiān的印象,那他可真是要走到头了。

    回到府中之后,李林甫习惯xìng地进了自己那间从来都不许外人进入的黑屋子,然后坐下来静静地思索着一些手段和诡计。

    李林甫已经从张九龄、周子谅、陈记酒楼这之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在紫宸殿内他没有提出张九龄不该以宰相身份出现在东市的一家酒楼,但张九龄可以让人在外散步消息,借着陈记酒楼迅速出名的过程,将皇帝和朝中大臣的视线故意引到因为有了张九龄的支持,才有陈记迅速出名这种看法上来。

    而且,李林甫已经完全掌握了陈记酒楼的老板乃是周子谅岳父这个情况,所以他在有意将张九龄与陈记酒楼合在一起说事的同时,还不忘记让人将张九龄与周子谅联系起来,使得普通官员和老白姓认为周子谅是张九龄的人,所以宰相大人不惜自掉身价也要帮自己的人谋利。

    周承业作为周子谅的小儿子,如今又成了张九龄的义父,所以自然也难以逃出李林甫的算计。

    实际上,有唐以来,拜人为义父的事情不论是在世家大族之间,还是在普通百姓之家,都是司空见惯,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张九龄愿意收周承业为义子,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跟外人没有多少关系。

    然而,自从周承业在四门学馆内替自己哥哥周承志出头之后,便引起了李林甫的注意。特别是李林甫在仔细分析了最近这段时间与周家有关的诸多事件之后,他霍然发现似乎每件事情都跟周承业有些关系。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既然李林甫盯上了周承业,他就立刻看出了周家二郎的不简单,李林甫甚至隐约地怀疑周子谅最近几个月以来发生的变化,说不定就跟他这个小儿子有莫大的关系。

    感觉到了周承业的危险,李林甫于是让人四处散布不利于周承业的一系列谣言和消息。

    首先,李林甫以周承业在西市人集之上一掷千金够买男童女童为突破口,让人污蔑周承业购买这些男童女童乃是为了亵玩。也就是说,周家二郎如今不去青楼鬼混,换口味了,在家里猥亵小孩子玩!

    其次,谣言指出周家忽然暴富,这些钱财的来路实在可疑,很有可能是周子谅利用职位之便搜刮和收受贿赂而来。

    为了替父亲正名,周承业不得已站出来承认了自己是陈记酒楼二老板的实情,而周家忽然多出来的钱财正是陈记酒楼分给自己的红利。

    周承业这么一站出来,却让李林甫更加有了攻击的口实。

    李林甫又让吉温出去找人大肆散布周家二郎有辱读书人的斯文,不安心在县学读书,却心甘情愿地去酒楼里面沾染铜臭,实在是太不像话。

    因为传言渐起,长安县学的学管再也不顾忌周子谅的身份,对外宣布开除周承业的学籍。

    对于这种结果,张九龄和周子谅得知之后,都是十分的生气,却是毫无办法。他们本来是希望周承业在玩够了之后会安心回去读书的,如今却被县学开除了学籍,今后周承业读书入仕的道路算是彻底的断绝,就算他做的诗文惊天动地,也成了读书人中的败类。

    只是让张九龄和周子谅没有想到的是,周承业本人却是无动于衷,似乎对于这个“败类”的头衔甘之如饴,十分的受用。

    他们不知道的是,周承业一直就不想去读那些酸文腐理,接受过二十一世纪完整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四阶段文化教育,并且有着丰富的机关工作经验地周承业,实在没有时间去学文化,有太多比读书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不读书就不能做官么?在大唐朝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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