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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双子座尧尧     市井贵女txt下载     市井贵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48章 大喜事

    书瑶摇头笑笑,类似这样的情景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倒是给两侯府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

    钟嘉义见书瑶到来,眼睛一亮:“瑶儿妹妹来啦,那盒子里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快看看喜不喜欢?”

    书文不屑地撇嘴:“都晚了两天,还好意思在这炫耀。”不过,钟嘉义送给他的缅甸小弯刀他倒是真的很喜欢,精巧如匕首、削铁如泥不说,柄上还镶着他最喜欢的玻璃种无色翡翠雕刻而成的威风凛凛的猛豹。不知道,这小子给姐姐送的又是什么?

    书瑶也不扭捏,笑着打开紫锦递过来的盒子,顿时移不开眼睛。盒子里是一株怒放的玉雕莲花,花瓣用一整块粉中泛白的玉石雕琢而成,而那金丝玉雕刻的花蕊和绿翡莲叶、莲干,也同莲花瓣镶嵌得不见一丝违和。

    这株缩小版的莲花让在场所见之人都不由惊叹出声:太美了!

    书文的商人思维立刻发散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墩子你说,你这么费心机准备礼物,到底要我姐帮什么忙?不会是个大麻烦吧?”

    钟嘉义脸一红:“我哪次不是费心准备你们的生辰礼物了?”不过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相求,这玉莲花虽然精致,肯定没有上好的能祛除陈年疤痕的药珍贵不是?本来求上门要这么珍贵的药就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再被书文这么一“揭破”,钟嘉义倍觉尴尬。

    书瑶“噗哧”一笑:“墩子哥哥这是怎么了?你们俩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这样互相埋汰?今儿怎么倒把文儿的话当真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就是没有这玉莲花也是一样的。”

    钟嘉义顿觉浑身舒坦,就是嘛,瑶儿妹妹把自己当亲哥哥一样,那年不就主动提出将祛疤痕药给自己用?不过自己额上那疤痕太浅太小,不值得浪费罢了。现在他是真的有需要,向自己妹子开口有什么好心虚的?

    心里的纠结一除,钟嘉义立马恢复了平日里的爽直利落:“瑶儿妹妹,我今日真的是有求而来,想向妹妹你求一样东西,就是那能祛除陈年疤痕的药,妹妹能不能匀一点给我?”

    书瑶一愣,随即笑着看向钟嘉义左额:“当然可以了,我早就说给你的,哪里需要求?”十七八岁,也是大男人了,墩子哥哥这是开始注重相貌,介意那个浅浅的疤痕了?书瑶暗笑不已:“我这就去给你拿。”

    钟嘉义的脸又红了:“不……不是我用,我一个男人,疤痕又浅,哪里需要浪费那么好的药。是,是一个姑娘用的,伤在背上,说是挺长的。”

    书文“啊---”了一声,好奇地伸长脑袋过来,“姑娘用?嘿嘿,什么姑娘啊?要我们钟世子亲自求药?啊呀不对,伤在背上?一个姑娘家好好的背上怎么会受伤,不是世子爷你用皮鞭子抽的吧?”

    书文可是听说过,有一次丫鬟爬床,钟嘉义火大之下,拿了床边的皮带子便抽,一点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什么跟什么嘛?钟嘉义气死了,狠狠瞪了书文一眼,不就是晚回来一天吗?这家伙就记恨上了,今日老跟他作对。

    见书瑶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过来,钟嘉义更急了,赶紧开口解释:“瑶儿妹妹莫听他胡说,伤痕是乌……是那姑娘小时候不小心被山石刮伤留下的,哪里同我有什么关系?”

    书瑶姐弟都是五感敏锐之人,自然都没有忽略那一个“乌”字,姑娘姓乌?呵呵。看钟嘉义那副着急又别扭的模样,似乎挺上心的嘛,也是,不上心哪能为她来求药?

    不过,书文虽然同钟嘉义交情深厚,但一来他最不喜男子像女人一样八卦,二来书文如今一心都在文武科举上,有闲时还要忙着家里的生意,加上本身年纪还小,在男女情事方面还真是一点没有开窍,也就没有了什么八卦的兴致。而书瑶是女子,更不好问这样的事了。

    金老夫人刚才的心思都在滚滚和嘟嘟身上,这会儿俩个奶娘在喂他们吃果泥,才转过头来招呼钟嘉义:“这次回来是不是就留在京里了?你祖母一直在叨叨你的亲事呢。”钟嘉义可是未定亲世家子弟中的抢手女婿人选,又是未来的钟家家主继承人,若依着钟老夫人和钟夫人,钟嘉义的亲事早定下来了。

    只是忠国公有感于两侯府的父子气氛和金喜达的开明作法,决定在钟嘉义的亲事上也在一定程度上考虑他自己的喜好。钟嘉义问过为什么只是“在一定程度上考虑”?忠国公当即瞪了他一眼:“你自认为有书杰兄弟俩的沉稳和能力吗?连比你小两岁的书文都要比你稳当一些。”其它也就算了,万一弄一个不靠谱的未来当家主母进府,可不让忠国公府闹笑话?

    钟嘉义一听到“亲事”二字就莫名心烦,不过金老夫人问话,他还是不敢露出丝毫不耐,规规矩矩应道:“这次只能在京里呆几日,西南那边的差事还没有完成呢,恐怕要年后才能真正回来。”

    钟嘉义文武都没有什么大成就,但脑瓜子灵活,敢于走“偏门”,善于曲线行事以达到那些直取不易的结果和目的,此次去西南倒是帮着雍亲王解决了几个不说多重要,但挺糟心的问题,很得雍亲王器重,几乎视他为拉都城后勤总管了,遂向皇上申请多借用他一段时间。

    这几日回京,主要是为了向皇上汇报拉都城驻军、垦荒的情况,以及沿路筹集、采购所需物品,并征集一些专业工匠。当然,还有他自己的私人目的,就是找书瑶讨要祛疤痕的灵药。

    老夫人赞道:“听说你现在很能干呢,你祖母提起来笑容都停不下。”钟嘉义是将承袭爵位的世子,但谁不喜欢自己的子孙能干、受朝廷重视呢?与之相比,定亲成亲倒显得不那么迫切了,男子有家世有爵位、又能干有出息,何患没有好亲事主动找上门等着?

    ……

    钟嘉义和书文一边陪着老夫人聊天一边等回明月苑取药的书瑶,管妈妈一脸喜色地赶了进来,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老夫人一时怔住,随即大喜、回神:“快快快,我要过去看看,别看陌娘年龄大些,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管妈妈犹豫道:“这会儿日头正大呢,大奶奶亲自在夫人那照顾,也已经吩咐人请太医去了,特意叮嘱让老夫人安心在这边等消息,您看……”

    金老夫人摆摆手:“这边过去也没有多少要晒到日头的地方,让人撑把伞就是了,我不过去看着哪里能安心?在这儿也坐不住。”说完叮嘱一众奶娘丫鬟婆子看顾好滚滚和嘟嘟,就准备起身离去。

    书文听得模糊,这又是义母,又是大嫂亲自照顾,又是请太医的,莫非义母生病了?可是看祖母和管妈妈的脸色又不像,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要祖母冒着日头?谁生病了要请太医吗?”义父和大哥不在家,他就是家里能主事的男子汉,有事发生自然不能不过问。

    金老夫人正想开口,可是想想钟嘉义毕竟是外人,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呢,怎好宣扬开来,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大嫂请太医来给我和你义母调理身体呢。你们在这儿等瑶儿,正好也陪陪滚滚和嘟嘟玩,他们还要有一会儿才会想睡觉。”

    书文直觉老夫人的话里漏洞太多,不过看老夫人一脸喜气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恐怕是自己多心了,笑答:“既是这样,祖母尽管去吧,管妈妈你们要照顾好祖母。”

    没想到,这边祖母急匆匆地去了主院,那边书瑶也久久没有回来,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紫锦捧着一个小瓷瓶进来交给钟嘉义:“钟世子爷,我们郡主说这药隔三日抹一次,再严重,估计有三四次也就基本看不见疤了。”她母亲瑾娘脸上用簪子划出来的那么严重、那么多年的疤痕,也只用了三次,现在脸上光滑如玉,不知道的人哪里想到那脸上原来有过一道狰狞的伤疤?

    钟嘉义大喜,他刚刚也听书文说了书瑶给瑾娘祛疤痕的事,对手上这瓶子药是信心十足,充满期待,满脸都是璀璨的笑容:“代我谢谢瑶儿妹妹了,等我从西南回来,再来亲自谢过。”

    他这次回京时间很短,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一些长辈要去见。这会儿捧着药瓶如若珍宝,更是恨不得马上飞回西南去,当下也不敢多留,告辞离开了。

    书文顾不上送钟嘉义出门,反正俩人到彼此府中跟走后门似的也从不讲究这些虚礼,急急看向紫锦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请太医真的只是调理身体?”若真是这样,瑶儿用得着也那么急赶过去?

    紫锦笑道:“大喜事呢,二爷恐怕要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第449章 定下

    “小弟弟?小妹妹?”书文顿悟,义母有宝宝了?立时喜笑颜开,也急急往正院赶去。

    刚走到大厅门口,就听到金老夫人激动的、满满都是笑意的声音:“快,快着人通知忠义大将军府和南宫府。瑶儿啊,今日起打理中馈的事你要多帮着你义母和大嫂分担点。”老夫人欢喜得都快找不着北了,这两侯府人丁越来越兴旺啊,哈哈哈。

    书文懵了,不是说义母有宝宝吗?跟大嫂也有关?还要通知南宫府?

    只听到书瑶欢快地应道:“是,祖母,瑶儿会的。”呵呵,好事成双呢,她既要有小弟弟或小妹妹,又要有个侄儿侄女了。

    今日,南宫淼到正院跟陌娘商量给福满园买丫鬟、下人的事(书瑶及笄礼时,来不及添人,都是两侯府的人暂时过去帮忙),顺便给陌娘带了些刚从西域带回来的酸奶疙瘩,平日里陌娘也喜欢,没想到今天一闻到味道就干呕了起来……

    许太医来后一把脉,果真笑道:“恭喜夫人了,您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夫人身子底子好,胎儿很稳,勿需太过担心。”许太医也开心啊,文远侯爷一把年纪了,总算有了孩子,这大喜之事,哈哈,他又要跟着沾光了。

    那边柯妈妈突然想起什么,给许太医福了一礼,请他给南宫淼也把把脉。

    南宫淼大窘地推辞了,她确实是月事推了十几日未来,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啊,太疲劳了,或者生病吃药,都有可能影响了月事,推迟或提早几日。

    金老夫人却是眼睛一亮,她知道柯妈妈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笑道:“既然许太医在这,把把脉也好,这段时间忙瑶儿及笄礼的事,你也累坏了,是要好好调理调理。

    祖母开口了,南宫淼不好再推辞,乖乖让许太医把了脉。

    许太医把了右手,又提出左手脉象也把一下,这才点头笑道:“大奶奶的日子尚浅,才月余,但确实是有了。”两侯府真是旺地啊,福旺财旺人丁运更旺。

    金老夫人哈哈大笑,当即宣布全府上下每人赏两个月例银,管妈妈送许太医出去时,塞了一个分量十足的荷包,转身进来见书文愣在门口,笑道:“二爷怎么不进去?今日府里可是双喜临门呢,夫人和大奶奶都有了身孕,二爷既要做兄长,又要再做叔叔了。

    啊?书文张大了嘴,原来如此,呵呵,家里小不点越来越多了,好事!好事!

    晚上金喜达和书杰回府,自是高兴得不行,尤其算得上“老来得子”的金喜达,摸着陌娘仍然平坦的小腹开心得睡不着觉。虽然他已有三个贴心孝顺的义子义女,甚至孙子都有了,但是想到自己的精血骨肉已在爱妻的腹中孕育成长,就觉得无比的骄傲和兴奋。

    两侯府的喜讯很快传了开来,又引起羡慕声一片。成亲两三年肚子没有消息的人大有人在,而两侯府的这两婆媳都是进门几个月就怀上了,怎能不让人心生嫉妒?那南宫淼更是已经产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如今又怀上一胎,即使只有一个,也是“三年三抱”了。

    忠义大将军府和南宫府都是一车一车的东西往两侯府运,连皇上皇后都赏了不少好东西下来。考虑到陌娘是高龄孕妇,太后娘娘甚至赏了一名懂一些医术、并有丰富的照顾孕妇经验的嬷嬷给她做贴身妈妈。

    在这样喜庆的气氛下,最郁闷的当属齐浩宁。倒不是他不为岳父和大舅兄高兴,而是岳父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理直气壮拒绝他“早日大婚”请求的理由:现在瑶儿要帮她义母和大嫂打理中馈呢,至少,一年之内不能嫁。

    齐浩宁虽然忿忿,可也知道家人对书瑶的重要性。好歹吧,岳父大人从一开始咬定的“十八岁才出嫁”到如今的“至少,一年之内不能嫁”,已经有了很大的空间,他该知足了。惹急了岳父,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转念之间,赶紧抓住了金喜达的话头,“委曲求全”道:“岳父,您说一年之后,那小婿就等一年,岳父一言九鼎,相信到时候不会寻借口拖延。对了,小婿这就进宫去请皇祖母找钦天监定下个好日子。岳父放心,必定在一年之后就是。”说完转头就跑,生怕被金喜达醒神截住似的,连看都不敢看站在旁边的书杰一眼。

    “……”金喜达瞪起眼睛的时候,那个腹黑的准女婿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一愣神,同书杰四目相对,无奈地双双叹了一口气,哈哈大笑,“这个臭小子!”

    消息传到书瑶的明月苑,柳妈妈大笑:“竟然有人能搞懵了老爷和大爷,并摆了他们一道,不容易啊。”呵呵,只怕是那两人对女婿越看越满意,不忍心让他失望,故意放水,“各退一步”罢了。

    书瑶羞涩地低下头,咕哝了一句:“这人真是,哪里就这么急了?”心里却是满满的甜蜜。一年?嗯,也差不多了,义母和嫂子已经生产,书文的科考成绩也已经出来。

    齐浩宁的动作很快,没几天,钦天监就给出了三个日子,明年的八月、十一月、还有后年的三月。他自然是想越早越好,可是金喜达和书杰选择了十一月那个日子,说嫁妆可以提早开始准备,但要等陌娘和南宫淼出了月子才能具体张罗,且筹备大婚。他们两侯府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大婚自然不能有丝毫马虎和仓促。

    岳父和舅兄一副“我们已经让步了,再罗嗦就选三月”的话中话让齐浩宁怨恨地撇了撇嘴,却不敢再反对,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好在也只差三个月,都要等一年多的,还差那三个月?

    皇上直摇头:瞧瞧,瞧瞧,男大不中留啊!在岳家面前怎么如此没有气势?在他这个皇叔父这里都没有这样听话呢。

    婚期定下倒是让赵侧妃松了一口气,她以为书瑶很快就会嫁进王府呢,现在还有一年半,可是为她争取了不少时间。

第450章 芙蓉宴

    柳妈妈拿着祺亲王府的请帖找来时,书瑶正在花园里画画,准备给金喜达和陌娘的卧室里绣一幅大屏双面的石榴花屏风。

    在大周,石榴被视为为吉祥物,寓意多子多福。石榴花更是富贵、吉祥、繁荣的象征。

    “六月石榴红似锦”,这个时节,石榴花红艳逼人,艳丽多姿。有这样一首诗诗形容石榴花:一丛千朵压栏杆,剪碎红绡却作团,石榴已著乾红蕾,无尽春光尽更强。

    柳妈妈看着书瑶画架上已经基本完成的画作暗叹,从高贵冷艳的牡丹到墙角不起眼的小雏菊,书瑶画、针线下的鲜花皆别具一格,似乎都是有生命、有感情的。书瑶善画善绣,但独爱四季花草,六成的画都是关于花草的。

    书瑶放下画笔,接过请帖看了一眼,笑道:“芙蓉宴?祺亲王府的莲花很有特色么?”

    柳妈妈点头:“太后爱莲,这一点,几个儿女中,就祺亲王最像太后。祺亲王府的花园中,莲塘几乎占了一半,各种珍贵品种聚全。呵呵,听说祺亲王最喜欢的吃食也是莲藕呢。”

    噢?太后最喜莲花?难怪了!书瑶想起初封福星郡主那次太后赏下的整套莲花头面,据说是太后嫁妆中特别打制的首饰,不但贵重,还能看出是长期精心保养的。

    柳妈妈还在继续:“都说莲花是花中君子,祺亲王年轻时就自称莲逸公子,清高雅意,无欲无争。”

    柳妈妈说这话时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没有逃过书瑶的眼睛。她之前听柳妈妈说过一些祺亲王的旧事,主要是想知道司马妍的父兄怎么救的祺亲王。

    据说,一个如此“无争”的人,在先皇闭眼前,竟然买通先皇身边的人,在一份改立太子的圣旨上盖成了玉玺,只是,被太皇太后的人误当作是真正的那份传位遗旨给毁了。若不是先皇病重时已经暗地里将“幽冥”传给了皇上(当时的太子),皇上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好在北齐王起事作乱时,祺亲王还是认得清形势,坚定地站在了自己嫡亲皇兄一边。

    皇上继位后,将雍亲王留在京城并手握兵权,太后本也想顺势将幺儿祺亲王留下的,皇上无奈之下说出了当年之事,太后才作罢。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她决不能容许自己的两个嫡亲儿子互相算计厮杀。因此,让祺亲王离开也是对他自己最好的。

    书瑶轻叹一口气,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永远只能坐一个人,在那个位置面前,什么父子之情、兄弟之义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所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可避免地多疑,当今皇上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头脑清醒,没有被疑心冲昏了该有的理智和判断。

    柳妈妈听到书瑶的轻叹,以为她是不想去祺亲王府赴宴,及笄礼那日敏郡主的娇纵无礼她都听蓝锦抱怨了。

    “姐儿,再怎么说,祺亲王都是太后宠爱的幺儿,爱屋及乌,太后娘娘对珍郡主和敏郡主也难免多疼几分。”柳妈妈放低声音劝道,“只是面子情而已,你如今的身份又不低于她们,敏郡主再怎么娇纵也不敢过份了,否则只能让她自己难堪而已。再说了,那珍郡主是太后娘娘带在身边教养多年的,比祺亲王妃还要精明,她不会任由敏郡主惹事。”长姐如母,父母又不在身边,珍郡主自然要约束教导敏郡主,否则闹出什么笑话,坏的可是祺亲王府的名声,也会连累她这个嫡亲姐姐姐。

    书瑶一愣,悟到是柳妈妈误会了,笑道:“妈妈放心,敏郡主还小,我这点子心胸还是有的,刚才只是在想太后爱莲的事。可以看出太后真的很喜欢那套莲花头面,却送给了我,我心里不安呢。”

    柳妈妈噗哧笑道:“太后娘娘赏下来的肯定都是好东西,赏给你自然就是觉得你用最合适,你应该自豪,而不是不安。”无论自己多喜欢的东西,到年龄、身份不适合再用的时候,还不都是给晚辈的?至于什么东西赏什么人,就看亲密度、重视度、还有场合了。

    “嗯,”书瑶点头,“芙蓉宴,我就戴那套头面去吧。”太后赏的东西,总不用的话,会被人说小话。但那莲花头面太过夺人眼球,与书瑶平日里的低调着装不搭调,而这赏莲的芙蓉宴倒是最适宜配戴莲花头面了。

    “正是呢,多应景!”柳妈妈赞成不已,随即话题一转,“对了姐儿,玉林传来消息,老宅那边夏老太太病了,似乎病得很重,说是追悔莫及,要想见你最后一面呢。”

    “见我?做什么?”书瑶不屑地冷哼一声,“我爹早已经当众宣布与他们断绝关系了,要忏悔也该找我爹去。”她又不是自找虐的人,父亲一片苦心,在临终前替他们三兄妹解决后患,承担了一切。无论是真忏悔也好,还是又设下什么妖蛾子,他们三兄妹都不会接招、如他们的意。那家人就是狗皮膏药,一沾上就甩不掉,还会蹬鼻子上脸,贪婪不止。

    “说是对不起你们三兄妹,想跟你们说说话,但是知道大爷忙,二爷要备考,就只能求见你了。”柳妈妈答道,很是欣慰地笑了,她还担心书瑶心软,或者顺当日子过久了,放松了警惕。有些人有些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更别说断了还让人沾上,将来的危害更大。

    “还没给他们回话吧?”书瑶问道,义父和大哥都还没有回来,义母和大嫂即使不乐意让她去,也不好擅自递话回去。但是她知道,无论是义父,还是大哥、书文都跟她的想法相同,不会让她回玉林去见那个什么所谓的“最后一面”。

    柳妈妈接过蓝锦递过来的橙汁递给书瑶:“没呢,这话肯定要大爷说才比较好。”连金喜达出面都不妥,毕竟,就算夏霖轩当众与那边断绝关系,至少也是夏家家族内部的事。不过柳妈妈相信,书杰的态度会比书瑶还坚决,因为书杰看一对弟妹一向比他自己更重,怎么可能让书瑶独自去玉林见那些曾经无数次算计他们兄妹的人?

    “对了柳妈妈,慕容府和甄府最近过得如何?”夏家老宅那边的事,书瑶现在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那些人防着就是了。倒是甄府和慕容府,上辈子害得他们一家家破人亡,害得大哥受尽屈辱之后惨死……对他们的刻骨仇恨,书瑶不会因为今世到目前为止的如意而淡忘了。虽说报仇如今不是她的生活主线,但也是不能忽视的。

    柳妈妈撇嘴,轻蔑地一笑:“有翠竹姐妹在,甄家能有安静日子?听说甄柯英那个小妾,呃,就是林氏的侄女怀了身孕,呵呵。还有呢,甄柯宝赌博欠下了一大笔债务,结果被人砍了右手,女儿甄明珠还被人劫走了,最后还是朱家出银子赎回了明珠。不过,朱家这次下定了决心让朱氏同甄柯宝和离,已经将甄柯宝赶出朱家给他们买的院子,想来他很快就要回到甄府去了。”

    书瑶悠悠地喝着鲜榨出来的橙汁,这翠竹和春草姐妹,还真是一双好剑呢。

    “至于慕容府,”柳妈妈继续道:“之前贾巧娘捧着慕容老夫人,两人倒是真如一对上慈下孝的婆媳。自从贾巧娘扶正掌家,婆媳俩眼皮子浅、抠门、心眼小的个性如出一辙,现在明里暗里、你来我往,可热闹了。加上慕容家妯娌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本来就看不上贾巧娘,现在更是处处使绊子。听说慕容紫烨为了眼不见为净,带着两个貌美妖娆的丫鬟去慕容家祖坟旁边的小院守孝去了,那两个丫鬟可都是她弟弟、弟媳妇送的。只是……”柳妈妈突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书瑶敏感地问道。

    柳妈妈叹了口气:“听说那柯老夫人回京了,途中还转去大名府拜祭了慕容尚书,给慕容紫烨带了不少东西。”

    书瑶大奇:“柯老夫人是谁?”

    “慕容尚书青梅竹马的表妹,不过自小就另外定亲了,嫁的是武将世家。当年北齐王谋逆,为了保护太后,柯家父子三人全部战死,皇上赐给柯老夫人一块金牌,许她一个心愿。后来,柯老夫人回去南边的老家,过继了娘家族里的一个女儿,招赘了一个女婿。两年前,那个女婿出意外死了,留下一对儿女。”

    书瑶反应很快:“那她现在回京,是带着女儿和孙子孙女回来的,冲着皇上当年许下的那个心愿?呃,是不是还跟慕容紫烨有关?”否则柳妈妈为什么要皱眉?那柯老夫人跟她可没有什么关系。

    柳妈妈点头:“慕容紫烨从小就很得柯老夫人的喜欢,这次柯老夫人回京前还特意去看望他,肯定有什么意图。对了,柯家当年同祺亲王走得很近,听说这次芙蓉宴也请了柯老夫人和她的女儿、孙女。”

第451章 新角色

    柳妈妈的关系网也不是虚设的,两天不到,就有了回话,柯老夫人有意让慕容紫烨娶她的女儿柯氏为妻,当然,两个孩子还是姓柯,继承柯家的香火。而慕容紫烨与柯氏将来生的孩子就是慕容家的子孙了。

    书瑶好笑,这慕容紫烨还真是艳福不浅啊!在贾巧娘之前已经有了三任妻子,甄子柔和离了,扶正的小丁氏被休且死了,续娶的于氏和离且被处斩了,现在刚被扶正没多久的贾巧娘又要做回妾去了吗?

    柳妈妈摇头:“贾巧娘扶正只是在慕容府内部宣布了一下,因为还在孝期,不可能去改族谱。”也就是说,贾巧娘还不是正式的正妻,二十七个月孝期过后,慕容紫烨娶柯氏为妻根本无碍。

    书瑶沉思了片刻,笑道:“妈妈,想办法将这一消息透露给贾巧娘。”她相信,贾巧娘一定会让慕容家这场大戏越唱越精彩,不会让她失望的。不管柯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又想凭那块金牌为慕容紫烨图谋什么,她都不会让慕容紫烨有机会再翻身。慕容府和甄府一样,必须比前世的书瑶一家更惨数倍。

    柳妈妈眼睛一亮,有贾巧娘那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狠厉的角色在,无论柯老夫人和慕容紫烨打什么算盘,恐怕不容易如意。除非,柯老夫人愿意让她女儿去做妾。可是那样的话,找谁不好?不用找慕容紫烨吧?据说柯老夫人手上的钱财也不少,何况还有那块代表一个心愿的金牌?

    因为这一个突发“变故”,书瑶对祺亲王府的芙蓉宴倒是多了一分期待,只因为对柯老夫人母女俩的好奇。本来嘛,正看得起劲的大戏,突然又加入新的角色,据说还是主角儿,能不想了解了解吗?至少看看同贾巧娘在不在一个级别上不是?

    没想到,芙蓉宴的前一日,两侯府又收到了一张帖子,是给书文的。

    柳妈妈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道:“祺亲王府临时起意,这次芙蓉宴邀请了男宾,由贤王和五皇子代为招呼,据说是几位皇子、王府的少爷们提出也要赏莲。姐儿,听说宁世子和钟世子也受邀请了,不过,请帖到忠国公府的时候,钟世子已经离开了。”

    书瑶及笄礼那日,柳妈妈无意间听到一个信息,祺亲王夫妇好像看上了钟嘉义,不过敏郡主一听比自己大六七岁就不乐意了,嫌“太老”,还说要自己挑。正好三年一度的文武科举又要到了,她要挑最优秀的。

    不过,呵呵,据说那日钟嘉义进宫向皇上汇报,并到后宫拜见太后和皇后,结果碰上了正好在慈宁宫的珍郡主和敏郡主。只怕是……那才十一二岁的敏郡主对钟世子一见钟情了吧?想多了解一下,顺便请了一众适龄的世家子弟一起“相看”?那敏郡主还真是张狂啊!只是她没想到钟嘉义回京没几天就又出发回西南去了。

    晚上书文回府,瞥了一眼帖子就扔在一边,书院里的先生明日要带他和几位同窗去京郊考察农事。

    朝廷要发展经济,特别重视商业和农事,上届科考以及这几年官员晋升考查的论述文章都围绕着这两块。书文所在的书院是京城里最知名的书院,号称是“进士的摇篮”,有个很强势的方面就是不培养五谷不分的书呆子。

    书文对祺亲王府请帖的“轻视”,金喜达和书杰却是毫不以为意。本来嘛,他们家书文现在备考就忙得很,又是书院里先生早就做好的安排,有什么必要为了一个无谓的赏莲宴乱了计划?何况哪有仅提前一日送请帖的?今日就算是祺亲王亲自发的帖子,他们照样会支持书文不去。

    当然了,两侯府还是为书文准备了一份既不突出也不丢面子的礼物,由书瑶带去。

    祺亲王府离皇宫近,也就是说,离雍亲王府和书瑶的福满园也不远。可是齐浩宁还是一早就跑去两侯府接了书瑶,然后骑着骏马在书瑶马车前亲自护送,马车停下后还赶紧亲自扶了戴着帷帽的书瑶下车。

    此举让同时到达祺亲王府的一众小姐们羡慕不已。有那盯着雍亲王世子侧妃、夫人之位的人,更是眼睛酸鼻子酸全身充满酸味。福星郡主娘家强,自己地位高,宁世子还如此呵护宠爱,下面的侧室还有机会争得一杯羹吗?她们再自负,也不得不承认,福星郡主的相貌气质……不差。

    同一脸亲切友好的珍郡主和别扭的敏郡主相互见礼之后,书瑶一进祺亲王府花园,就看见诚意伯府大奶奶徐念儿笑脸盈盈地向她走来,三个多月前,念儿刚生了第二个儿子,现在身材虽是比书瑶及笄礼那日收了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略见丰盈,却别有一种韵味。如今诚意伯夫人老实了,除了逗孙子,就是在佛堂里念经,倒是让念儿的日子舒心顺意多了,又是再添一嫡子,哪里能不笑逐颜开?

    念儿有些好奇:“四公主和玥贵郡主今日没来?”她看见了好几位公主和郡主呢,毕竟,祺亲王是皇上最疼宠的儿子,都是皇家堂姐妹,只要在京里,又没有什么特殊原因,谁不给珍郡主姐妹几分面子?

    书瑶刚才听齐浩宁说了,四公主前日受了风寒,而姐妹情深的玥儿,留在宫里陪四公主了。

    “她们俩最爱玩、喜欢热闹,这次如此不赶巧,肯定憋了一肚子气,呵呵”书瑶笑道,心里却在怀疑,那两个小心眼的丫头,不会还在为了她跟敏郡主赌气吧?不行,不论四公主是不是真的受了风寒,她明日都要进宫探望一下,真病了探病,否则,也要劝她们几句,不能为了无谓的气性让太后不开心,甚至,失望。

    “哎,想什么呢?”念儿突然碰了碰书瑶,低声道:“那不是妍郡主和那个什么司马妩吗?她们不是来找你的吧?”

第452章 闹事

    书瑶抬眸一看,果真是一身清雅装扮的司马妍和艳红俏丽的司马妩,正窈窈窕窕地向她们这边走来。

    书瑶暗叹:实话说,司马妩穿红色确实好看,很衬她白皙的肌肤和柔弱的身段。只是,天气已经热了,她穿得像一团火,真的感觉好么?

    奇怪的是,她同司马妩也不是没有同时在一个宴请上出现过,每次司马妩都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然后自以为没人能注意到地盯着她,眼里满是复杂的恨意。

    只是书瑶每次都感觉到了,甚至还淡淡地回望过去,看着她惊慌失措地收敛眼神,假作东张西望。

    司马妩很她,书瑶并不奇怪,不过毫不在意,倒是像今天这样靠近过来,才怪异,她也没兴趣与司马妩打交道。前世她们俩没有冲突、亦无交集,今世也是那样便很好。

    若是司马妩钻了牛角尖,非要冲将上来与她为敌,那么,…..

    感慨间,司马妍二人已经到了跟前。

    司马妍正要行礼招呼,就见司马妩状似亲密地盈盈道:“瑶儿妹妹今日这一身装扮可真好看,真如莲花仙子一般。”差点没有惊到掩住自己的嘴,怎么回事?司马妩今日没有发热吧?转而,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弯起一抹讽刺,暗骂一声“愚蠢!自以为事!”。

    夏书瑶如果真有她以为的那么好哄好骗,夏若雪会落到如今的下场?再说了,即使夏书瑶能接受她这个所谓“表姐”,就会让宁世子娶她回去做侧妃么?呵呵,莫不是想到当年赵侧妃也是雍亲王妃的表姐妹?

    不出意外,司马妍见书瑶毫不遮掩地蹙了蹙眉,凉凉道:“谢谢司马姑娘。妍郡主,你过来是找我么?”疏离的态度显而易见,甚至比之前更甚,仿佛在说:有事就说,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这下,不仅司马妩一张脸惨白、尴尬地呆立在那,司马妍的面色也不好看:到底被司马妩这个死丫头连累了!夏书瑶不会以为是自己指使司马妩那样做,是自己又在借司马妩给她下什么套吧?

    司马妍压下愤怒,按照规矩先行了礼:“我是来感谢福星贵郡主的,若不是两侯府赠送的珍贵药丸和伤药,我哥哥他……等哥哥伤好些,伯父会亲自带我们兄妹俩登门道谢。”说完,瞪了还在发愣的司马妩一眼:“妩儿,你怎么越发没有规矩了?还不给福星贵郡主行礼?”

    司马妩似乎很委屈,乖乖地行了礼,才道:“请福星贵郡主见谅,小女子以为自家亲戚可以随意些才显亲热。”她自以为今日放下了面子先示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就算为了保持良好的形象,书瑶怎么也要给点面子,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客气。

    书瑶语气仍然淡淡:“我们两家似乎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呢,司马姑娘莫不是忘记了令堂已经被驱逐出夏家家族?而我父亲也早已宣布我们这一支与你外祖母他们再无联系?呃,不好意思,本郡主差点忘了,夏若雪与安国公府也没有关系了。只是,除了这,本郡主同司马姑娘你确实……呃……只有过两面之缘。”

    司马妩一张小脸更加苍白了,她一心只想着与书瑶攀上“一家人、表姐妹”的亲密关系,怎么忘记了她们之间仅有的关联就只有那阻碍她姻缘、害她无人问津的亲娘夏若雪?

    听到旁边已经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甚至嗤之以鼻,不仅司马妩慌了,连司马妍都大为恼火,他们安国公府被夏若雪牵连的还少吗?这个司马妩竟然还当众与那个毒妇扯上关系?

    好在这时有祺亲王府的丫鬟匆匆赶来:“福星贵郡主,有位妇人在府门口求见您,说是您祖母病重,求您回去见最后一面呢?我们敏郡主见事情紧急,让她进府了,在大厅等候。”

    书瑶暗道,果然,夏府那些人还不死心,又出妖蛾子呢,什么病重?幸好他们兄妹三人都不为所动。

    思苻间,书瑶似不经意地瞟了司马妩一眼,正好瞥见她脸上的得意之色,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这声冰凉的冷哼立时让在场的人纷纷顺着书瑶的视线转向司马妩,可怜那姑娘还来不及收起一脸的得瑟。待看到众人脸上“原来如此”的“领悟”,顿时不知所措地看向司马妍求助,让刚才还不及松一口气又立马预感到不妙的司马妍面红耳赤,恨不得伸出双手掐死她。

    柳妈妈却是在那小丫鬟话音刚落时就沉了脸:“大胆,我们老夫人身体健朗,福星贵郡主出门时,老夫人正在准备招待忠国公府老夫人呢。哪里来的龌龊东西竟敢诅咒我们老夫人?祺亲王府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

    那小丫鬟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不是,不是,奴婢不敢,是那人,那人就是这么说的,奴婢们禀报了敏郡主,敏郡主下令请她进来等候的。”

    “闭嘴!”柳妈妈还未来得及开口,一声怒极的喝声传来,大家回头一看,是正拉着敏郡主急急赶来的珍郡主,“好一个大胆的奴才,明知道敏儿年纪小,又自小不在京里,这才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如实回报、提醒,惊扰了福星贵郡主,还敢将事情推到敏儿身上,我们祺亲王府可容不下如此奴大欺主的奴才。来人啊,给我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珍郡主真是愤怒啊,她只不过到男宾区那边跟贤王和五皇子招呼一声,交代一下宴席开始的时间和赏莲时两边的互动,这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敏儿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明明也知道两侯府“皇上赐亲,等同亲父”的事,以及夏家的一系列恩怨,竟然还放那夏若雪进来,等着看夏书瑶难堪。也不想想,这样愚蠢的招数最终会让谁难堪?要知道,夏家三兄妹现在只有一个祖母,就是文远侯爷金喜达的母亲金老夫人。

    瞧瞧,要不是她及时赶到,再被柳妈妈斥问这丫鬟几句,不用到明日,祺亲王府和她们两姐妹就成了京城里的笑话了。其他事还可以推说不知道,两侯府和夏家三兄妹的事在京城却绝对是连街头巷尾的小娃儿都能说得唾沫横飞,所以她也只能以敏儿年幼不知事且刚回京为由了。

    那丫鬟被拖了下去,珍郡主赶紧对书瑶说道:“不好意思福星妹妹,我们府里常年没有主子在,下人都松散了。我同大管家才刚过去同贤王哥哥说了几句话,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真的很抱歉。我已经着人将那夏若雪身边的嬷嬷逐出府去了,告诉她要给福星贵郡主带信也该送去两侯府,而不是到我们祺亲王府,事情真的紧急,自有两侯府的人寻来禀告。福星妹妹放心,大管家应该也警告她不许在我们王府门口哭闹了。”

    珍郡主越想越气愤,真想敲开妹妹的脑袋看看她在想什么。她看那个婆子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也没想到会被请进大厅等候,夏若雪应该只是让她在门口哭闹,逼夏书瑶出面吧?敏儿想看热闹,那样才有热闹看啊。现在好了,弄成这样,他们还得出面去帮夏书瑶驱赶那婆子。唉,真是没脑子!现在这事传开,只怕皇祖母和皇伯父都要恼她们几分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珍郡主的态度如此谦和诚心,书瑶若再“计较”就落了下乘,笑道:“珍姐姐过虑了,你们刚回京,自是不知道我父亲在临终前被逼立下断亲誓言的事,现在珍姐姐这样处理很好,安排周全,福星甚是感激。”

    珍郡主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敏郡主转向司马妩凉凉道:“百善孝为先,福星郡主同夏老太太是没有关系了,但司马姑娘你可是夏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呢,你娘的人都来报病了,你也不着急?也不去询问几句?”

    司马妩一愣,好好地,敏郡主的枪头怎么突然刺向自己了?自己可没得罪她呀。她哪知道,敏郡主这是迁怒,一向骄横惯了的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不拿一个人来垫背怎么受得了?正好一眼扫到跟夏家、夏若雪有莫大关系的司马妩,不拿她出气还找谁?

    看着一脸尴尬,又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司马妩,书瑶暗暗好笑,狗咬狗的戏目她乐意看。她可以说同夏老太太一家没有关系,因为那是父亲遗命;安国公也可以说夏若雪同安国公府、同司马祥、司马妩没有关系,因为夏若雪失德在先,司马云亭与其和离且退回全部嫁妆在后;可司马妩不能亲口说自己同夏若雪没有关系不是?即使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也确实同夏若雪没有任何联系。

    再恼司马妩,作为没有分家的堂姑,司马妍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替她解围:“敏妹妹说笑了。自从夏若雪和离出府后,我们妩儿就没有同夏家有任何联系了。夏若雪品行有亏,安国公府自然不会允妩儿同她再有任何牵扯。”

    此时的司马妍同书瑶一样认定了司马妩同夏若雪有联系,且知道夏若雪的人今日会来“闹事”,所以先前才突然跟书瑶攀起亲戚来,就是为了配合闹事吧?(其实司马妩还真是冤枉的,她只是听说夏若雪已经回京了,却是没有见过面,怎么会知道夏老太太病重?更不可能知道她娘今日派人来哭闹、逼书瑶回玉林探病。)

    司马妍火大啊,真是女肖母,司马妩这样做,就没想到会连累安国公府吗?早知如此,她今日怎么会带司马妩来参宴?回去定要让伯父重重惩罚司马妩才行。

    见气氛又僵住,珍郡主悄悄瞪了敏郡主一眼,随即笑靥如花地转向书瑶:“好了好了,不提无关的晦气事了。福星妹妹不计较我们今日的过失就好。妹妹今日这身打扮可真应景,待会儿的表演,我们姐妹想在莲塘边跳一曲江南的采莲舞,不知能否邀请妹妹共舞?当然,妹妹自是在那莲上舞蹈。说实话,我们可是早就期盼能一睹妹妹的莲上风姿了。”

    敏郡主大急,她们的采莲舞是名师专门为她们姐妹所编,待会儿还指望着它在京城一举而红呢,今日请了众多京里最优秀的适龄男儿是为了什么?现在姐姐竟然邀请夏书瑶共舞?

    哼,夏书瑶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着会轻功,在莲叶上随便转几圈就博得什么莲花仙子的美称,连皇祖母都将那套珍贵的莲花头面赏给了她。

第453章 柯家(昨日补更)

    看着书瑶头上晶莹水透的莲花头面,敏郡主又添了几分嫉恨。早就听母妃提过皇祖母这套莲花头面的来历,这次回京,她本想着借采莲舞名扬京城后,想办法讨好皇祖母,撒撒娇,将莲花头面哄到手的,谁知竟然被夏书瑶抢先了去。

    书瑶多敏锐一个人,见敏郡主的表情,就知道她很重视那什么采莲舞,脑海里一个激灵,突然想起,前世的敏郡主似乎也是被称为莲花仙子的,不会就是因为采莲舞吧?

    今世的书瑶对这些无谓的虚名并无兴趣,盈盈笑道:“福星近两日身体有些不适,恐怕有负姐姐相邀,下次有机会再与姐姐共舞。”她在莲上舞蹈是为了练功,为了舒畅心情,可不是为了表演给他人看。

    敏郡主明显松了一口气,暗道“算你识相。”看在珍郡主眼里,对自家妹子又多了两分失望。

    她这几日在宫里听了不少关于福星郡主惊艳力挫番邦挑衅的细节,太后对书瑶的莲上舞蹈更是赞不绝口,甚至笑言“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太后自己年轻时就擅长舞蹈(据说先皇当年就是被太后的曼妙舞姿和仙子般的气质所吸引),尤喜与莲花相关的舞。在皇宫里住了几十年,太后经常也是以欣赏舞蹈为乐,多过看戏。而能在皇宫里表演给太后看的舞,哪个不是精选出来的?无论是舞者,还是舞蹈的编排。

    所以,能被太后赞誉为“只应天上有”,夏书瑶绝对不是像敏儿认为的那样“只是倚仗轻功在莲上转几圈而已”。她们姐妹身边也有两个轻功很好的女护卫,可是一听说在莲上跳舞俱是一脸惊惧和不可思议。

    珍郡主邀请书瑶共舞,书瑶愿意,就是“强强联手”的美谈,还能为她们的采莲舞增添一份仙气飘飘的氛围,书瑶早就被誉为莲花仙子了不是?

    书瑶不愿意,也不好单独再表演,就像现在这样,以身体不适推辞,那么她们的采莲舞今日必然拔得头筹。

    珍郡主自小在宫里就学到一点:遇到实在比自己强、自己努力也超越不了的,要不除掉,要不就想法子利用。而书瑶,她是不敢、也不可能除掉的。

    其实,回京这些天所见所闻下来,珍郡主是很希望自己姐妹能同书瑶交好的。书瑶的娘家及未来夫家皆不可小觑,自身地位品阶更是大大超过了正宗皇室出身、包括她在内的一众公主、郡主。更别提她还有众所周知的福运、举世无双的绣艺、甚至时不时拿出来的效果惊人的药材、药膳。与她交好,有利无弊。可惜,敏儿在她千叮万嘱之后,还是一转身就使小性子犯毛病。

    珍郡主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书瑶对她们是客气而疏离,尤其对敏郡主,更是避而远之。

    唉,不知道有多少弥补的空间?珍郡主正在感慨,听到一声叹息:“可惜啊,老身今日还想着有机会一饱眼福,欣赏到福星贵郡主的莲花舞呢。呵呵,不过,姑娘家身子最重要,其它都还有机会。”

    众人纷纷顺着声音回头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位穿着湛蓝色底金色菊花纹褙子的老夫人,正向这边缓步走来。

    老夫人面容和蔼大气,一看就是那种出身富贵、有着良好教养的老太太。她的一左一右分别是一位三十来岁、相貌姣好的妇人,和一个十四五岁、梳着双垂髻的明丽少女。三人身后跟着三四位丫鬟婆子。

    书瑶莫名地有一种直觉在脑海中形成:这三人就是柯家祖孙三人了。

    果然,老夫人很快走上前来,带着身边二人一起郑重地行了大礼礼:“柯氏见过福星贵郡主,见过珍郡主、敏郡主。”柯老夫人也是正二品诰命夫人,珍郡主和敏郡主侧了侧身,回了半礼。

    一旁的司马妍心里突然又涌起酸涩,她也是郡主,不过只是从四品,而珍郡主是二品、敏郡主是三品,玥贵郡主是从一品,书瑶则更是超品阶(嫡长公主级别)。

    珍郡主表现的很高兴,对书瑶笑道:“福星妹妹你不认识柯老夫人吧?她们祖孙几人也是刚回到京城的。对了,柯老夫人同皇祖母年轻时候还是手帕交呢。”

    这点书瑶也听柳妈妈提起过,太后在进宫前有三两个关系甚好的闺阁密友,柯老夫人就是其中一个。后来,太后入主东宫,柯老夫人则被那时的皇上指给了寺庙里长大、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但年轻有为的柯将军。

    书瑶微笑地摇摇头:“若珍姐姐没介绍,福星还真是不知道呢,柯老夫人好,您快快请起吧。”柯老夫人是长辈,书瑶用了敬称。

    柯老夫人爽朗接话:“老身离开京城已经快二十年了,福星郡主怎么可能知道我呢?倒是郡主一家人的传奇事迹、以及郡主您的才名,老身在南边就听闻甚多呢。前日进宫,太后娘娘也是赞不绝口。”

    “柯老夫人过誉了,太后娘娘也只是疼宠福星罢了。”书瑶的脸上始终是不骄不躁的淡淡的笑容,让柯老夫人暗暗叹了一口气: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度,不自持身份、不骄傲自得,还真是不可小觑。

    书瑶自然不知柯老夫人所想,转而看向柯老夫人身边的柯氏。听柳妈妈说,当年柯老夫人回去老家,透露出想在族中认养一个女儿的意向后(柯家已故父子三人都是武将,死时年仅十七岁的幺子更是天才少年将军。柯老夫人怕自己培养不出那样出色的嗣子,丢了柯家的名头,所以并不打算过继嗣子),有心将闺女、孙女过继到柯家的族亲、旁支蜂拥而至,柯家的名望、皇家的赏赐、柯老夫人自己的嫁妆、以及那块御赐金牌,都是莫大的诱惑。

    一般人过继子女,都会选择年幼的、最好是还不记事的婴儿,容易养得亲近。而柯老夫人当时却选择了已经十三岁、一出生就“克死”亲生母亲的柯氏,据说是因为柯氏纯良、没有什么心机,且与柯老夫人特别投缘。

    可是书瑶却直觉这位看似温婉沉默的柯氏不简单,若真是没有心机,顶着“克死亲娘”的恶名,又有一个不靠谱的爹和狠毒的后娘,活下来都难,还能争取到做柯家女儿的机会?

    再瞧瞧,即使柯家在老家也算富有,毕竟不能同京城里的世家比。但来到富丽堂皇的祺亲王府,一下子面对这么多皇亲国戚,柯氏母女俩却没有好奇地东张西望,或者怯懦地低着头,也算是知礼大方、不卑不亢了。

    似乎是感觉到书瑶的打量,柯氏也看了过来,柔柔地一笑,是那种让人很舒服、又一点儿不谄媚的微笑。

    书瑶也报以一笑,她们之间没有冲突,只要不算计到她和她的家人,柯氏纯良也好、狡诈也好,都与她无关。

    一场本来多少要惹出点动静的闹剧,在敏郡主的“干预”之后,倒是悄无声息地“压制”了下去。书瑶暗笑,她不怕夏若雪或者夏府其他什么人闹,但是有人先处理了,自然更合心意。

    于是,接下来的宴会、表演,书瑶是心情舒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司马妩明显受到一些世家小姐的排斥,连司马妍都自顾自同日常交好的朋友畅聊,没有理会她。其实大门大户的后院又有几家是干净的、没有点阴私手段,但一旦被摆放到明面儿上,其他人自然就避而远之、甚至高声谴责,以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贤良品性。

    今日的芙蓉宴,太后、皇后、以及与祺亲王妃交好的德妃都专门给出了彩头,作为最出彩表演的奖励,分别是一盏镶钻石西洋玻璃风灯、一面嵌着9颗红玛瑙圆珠、绘花鸟百年好合图案的掐丝珐琅靶镜、一个赤金如意项圈。

    因为昨日临时增加了男客,祺亲王府请来主理今日宴会的福王世子妃同珍郡主事先就商量过了,靶镜和项圈作为女客这边的奖励,西洋玻璃风灯作为男客节目的奖品。

    选评以绢花为证,女宾每人手上有一支兰花,而男宾则人手一支蔷薇。获得最多蔷薇绢花的女宾夺冠,而收获最多兰花的男宾则取胜。

    珍郡主姐妹的采莲舞毫无意外地让她们两姐妹收到了最多的蔷薇,扮莲花的敏郡主比她姐姐还多了两朵,满眼都是得意的光彩,甚至挑衅似地看了书瑶一眼。可是下一刻,就听到两个男声“无情”的对话:

    “可惜有福星贵郡主在先,否则敏郡主也可以称为莲花仙子了”

    “那是,这采莲舞再好,毕竟是在地上跳。仙子嘛,当然是要向福星郡主那样会飞的。而且,福星郡主的气质本身就像仙子一样”

    “我大哥运气好,上次在宫里可是亲眼看到福星郡主在莲叶上曼舞,可怜我今日还以为有机会一饱眼福呢。”

    ……

第454章 为了她

    敏郡主的脸立马黑了,靠得近的人甚至可以看见她脸部的微微抽动,可见牙齿咬的多

    紧?

    柳妈妈忍不住撇了撇嘴,那祺亲王妃自己还算着调啊,怎么培养出敏郡主这么一个……呃……小鼻子小眼睛、眼皮子忒浅的闺女?

    男宾那边,几位小皇子、郡王正缠着齐浩宁讲海战,讲诛杀石龙王、水龙王的激战,以及欧阳岛主和他的归一岛。他们可是听说,欧阳岛主是神仙般的隐士高人,神秘莫测。归一岛更是种满桃花,如人间仙境,而且那些桃树都是会动的,会布阵成各种迷宫。外人就算能避开岛四周的几个神秘莫测的漩涡闯进归一岛,也被桃花阵给困死了。

    齐浩宁不是个很有耐性、愿意讲故事的人,但缠在他身边的宝郡王宝儿可不是好打发的主,就差没有爬到他大腿上坐着了。没奈何,只好挑了几个危险、激情、又不涉及机密的场面略作描述。

    宝儿听到兴奋处,举起手上的柳条“哟哟嗬嗬”地比划起来,竟然像模像样,让齐浩宁都忍不住指点了他一下,比如“剑要伸直”、“呃,腰不能弯”……半认真半开玩笑,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贤王在两个区域(男区、女区)中间的舞台上宣布男宾表演开始,并展示了奖品。一位小皇子激动地囔道:“让宁哥哥表演!让宁哥哥舞剑!”。立即引起众人的附合,纷纷跟着起哄。话说,什么归一剑法、归心剑法,他们很想开开眼界啊。

    很快,女宾这边也发出了赞同的声音,且越来越多。

    男男女女都想看看,这位曾经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世子,短短几年间拜得名师、夺得武状元、屡立大功,到底有多厉害?

    书瑶莞尔一笑,大哥说过,每个男儿,至少在年少时都会有一个武侠英雄梦,即使是文弱书生,也会向往化身侠士、英雄救美的场景。而大多数女孩,也都仰慕英雄。虽然,如果是嫁人,她们更多选择的是家世、地位、和富贵。

    正好看过来的齐浩宁被这一笑晃花了眼,心里一动,莫非瑶儿也想看他舞剑?

    宝儿早已放下柳枝,跑到奖品那边看了一眼,再跑回来拉着齐浩宁的衣袖劝说:“宁哥哥,你舞剑吧,拿到第一名,就可以帮瑶儿姐姐赢得那盏西洋琉璃风灯了。

    齐浩宁抬眸扫了三件彩头一眼,撇了撇嘴,瑶儿才不稀罕那琉璃风灯呢,他前一次寄回来的礼物中,有一盏比这还漂亮。除非……换成那掐丝珐琅靶镜,他在皇祖母那里见过一次,上面的9颗红玛瑙圆珠颗颗是极品,当然,他最爱的还是那花鸟百年好合图案,嘿嘿,好意头!如果由他赢来给瑶儿真是再好不过。

    齐浩宁从来不是个委婉的主,当即毫不客气地对上贤王朗声问道:“只有那盏风灯是留给男宾的吗?如果我侥幸拔得头筹,能否换一样?”

    贤王没觉得这有何不可,当即询问地看向福王世子妃建议道:“可以吧?女宾有俩人可以获得彩头,而男宾只有一名,公平起见,应该可以让获奖的男宾优先选择吧?”

    福王世子妃玩笑道:“我们分配彩头时只想到适用的问题,倒是没想到宁世子对风灯不满意。”

    齐浩宁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那掐丝珐琅靶镜我是不适用,但我有未婚妻不是?婶婶不觉得这靶镜有男子赢得,送给妻子或未婚妻最适合吗?倒是女子自己赢得未免没有面子,又不能送给男子用。”

    书瑶面上一热,甜蜜地暗啐一口:胡诌!无赖!

    没想到的是,被他这么一通胡诌,众人还真是纷纷点头赞成,可不是?那掐丝珐琅靶镜上绘着花鸟百年好合图案呢?正适合男子送给女子。女子自己去当众夺得还有些不好意思呢不是?也不能充分发挥其含义。嗯啦,还是作为男宾表演的彩头才好。

    见风向几乎完全偏向齐浩宁的“充分理由”,珍郡主对福王世子妃点了点头,不过心里还是很憋屈。她先前提议将风灯留给男宾,一来是因为靶镜和项圈都很女性化,一看就是女子用的,而风灯则男女都适宜。二来,也是最重要的,那珐琅靶镜可是太后提供的彩头,无论是名头还是价值,都绝非凡品。

    只是现在,齐浩宁当众提出要求,甚至今用“百年好合”的意头做文章,偏偏还赢得大片人支持,她怎好拒绝?难道她也要像齐浩宁那样大剌剌地在众人面前说她也有未婚夫,也要成亲了,所以“百年好合”给她用也合适?

    罢了罢了,谁说宁世子一定就能夺得第一?太自信了吧?这是表演,又不是比武。只要不是齐浩宁,只要稍加暗示,她相信其他可能夺奖的人也不好意思、或者不敢同她们姐妹俩争。

    男子的表演花样比较简单,一般就是弹筝、吹笛、弄箫、或者表演书法、绘画(时间短,也不能画得太复杂)、再就是舞剑和练拳了。

    齐浩宁答应了参加,但是排在最后,因为临时决定表演,要让人去准备道具。有人觉得奇怪,有人觉得是故弄玄虚、拿架子,舞剑嘛,哪里要用什么道具?他的贴身侍卫背上不就有一把剑?

    大世家里子弟众多,难免有几个纨绔,但才子也不少。秦世子的字如其人,险劲秀拔,鹰隼摩空,英俊之气咄咄逼人;珍郡主未婚夫许大公子的筝悠扬缠绵,一曲凤求凰几乎让全场倾倒(只是珍郡主不由心酸,不知他弹奏时心里求的是她这正牌未婚妻,还是那位青梅竹马的小表妹?)……

    要轮到齐浩宁出场了,只见云霄指挥着五六个小厮将几盆红艳艳的花搬上了表演的舞台,沿着台子边缘摆开。虽然不是同一个品种,但花朵都是盛开的,都是喜庆红色的。

    众人愣住,这是做什么?女子表演摆上几盆花就算了,男子拿它们做什么?而且,宁世子不是要舞剑吗?不怕把那些花都撞倒摔烂了?

    念儿忍不住问书瑶:“宁世子这是要干嘛?”

    书瑶摇摇头,坦言道:“我也好奇呢。”

    乐师的琴声起,一身宝蓝色苎丝直缀的齐浩宁纵身跃上舞台正中,手上一把银光闪闪的利剑顿时舞成旋转的闪电。

    剑在齐浩宁手中如一个听话的孩子,又如长在他身体上的一部分,随着旋律节奏或如急促暴雨,或如和煦春风,时而刚劲,时而柔美,让观者的眼睛跟着剑影目不暇接,又沉醉其中。

    欧阳岛主独创的归一剑法虽然号称八十一招,但每一招各有十数招、甚至数十招的变化,一经推衍,变化繁复之极。非知其至多的门中之人,看起来纵不头晕眼花,也必为这万花筒一般的剑法所迷,甚至出现幻影,只见一道道银色、红色、绿色的光影美妙地纵横。

    当琴声嘎然而止,剑光收起,众人从迷醉中醒来,却见宁世子已经不在舞台上了。而舞台正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内红外绿两道线条写上了“百年和好”四个大字。

    呆怔间,听到宝儿稚嫩的惊呼声:“啊呀,花儿呢?”

    大家这才定睛一看,台子边缘的那几盆本是艳丽怒放的鲜花何时只剩下了枯枝?好似瞬间进入了深秋。只是,凋谢了,也该有残花枯叶吧?也该有个影子吧?

    书瑶抿着嘴笑了,好快的剑法,好妙的心思!

    其他人也随即醒悟了,台子上那四个大字可不就是由红花瓣和绿叶片堆成的?太浪费了吧?太不懂得怜花惜玉了吧?可是,好浪漫!好唯美!宁世子好剑法,更好心思,这是当众向福星贵郡主表白?福星贵郡主太幸福、太让人羡慕了吧?

    珍郡主捏紧了帕子,那靶镜看来必定是齐浩宁的囊中之物了,不,应该说是他未婚妻福星贵郡主的。

    敏郡主妒忌得一张俏脸都快扭曲了,凭什么?一个原本该是无用纨绔,一个生来就是市井贱民。如今却张扬得让人发狂。

    妍郡主的心绞得生疼,他如此出色,又如此用心,站在那就足以让万千女子倾心膜拜。可惜,他做的这一切,他的用心、他的深情,都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那让她厌之入骨的夏书瑶。

    现场众多女子的眼泪在飞,不过,有的是感动了,有的是醉心于这唯美的场面、唯美的心意,还有的是心碎了一地:为什么不是为我?为什么不是对我如斯?哪怕只有三成用心,不,一成也已足矣。

    好在这里不仅有痴醉的女子,还有理智的男子,掌声和惊叹声雷动后,彻底醒神的女子们将一朵朵丝绢兰花放进了齐浩宁面前的筐子里。

    数都不用数了,齐浩宁也不客气,自己上前拿起了那绘着百年好合的掐丝珐琅靶镜走向书瑶。此时,他的心里眼里,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个娇人儿了。

第455章 告状

    齐浩宁看着书瑶晶亮的双眸向他眨了一下,笑了(立时闪瞎了不少姑娘的眼)。此刻,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一个伸手将靶镜递了过去:“瑶儿,给你。”

    另一个亲手接过:“谢谢!”

    一个嘴角轻勾,淡然转身离开,回去男宾区自己的座位。另一个平静地叮嘱丫鬟“小心收好”。

    简洁得不能再简洁,平淡得不能再平淡,让一众人瞪大了眼睛,就这样?这算怎么回事?与刚才的旖旎和震撼根本对接不上嘛!

    念儿倒是莞尔一笑:看起来瑶儿妹妹同宁世子很有默契呢。她就觉得,两年前赐婚到现在,书瑶每次谈到宁世子时的神情有了日益明显的变化。最初是淡淡的,好像在说任何一个普通的熟人。而现在,眼里会流动着不一样的光彩,有时脸上还泛起红晕。呵呵,瑶儿妹妹长大了,而且从及笄那日、还有今日宁世子的表现可以看出,他很看重瑶儿妹妹,他们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美满。

    柯老夫人也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能够从她溢满慈祥微笑的脸上看出丝毫异样。

    慢慢端起一杯茶,她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孙女柯蓉,见她满眼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以及手上已经被扭成麻花的帕子,不由暗叹了一声:到底还是太嫩了!

    也怪自己,太早将计划告诉了她。可计划中也有三个选择不是?蓉儿怎么这么快就对宁世子一见钟情了?原本这也是她最属意的选择,可是现在,宁世子对福星郡主似乎用情很深呢。

    正妻地位高、娘家硬、貌美、才高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还能拥有夫君的爱重和深情。因为那样,妾室再出色、再有心机、再努力,都蹦达不起来,更别提分宠、甚至恃宠而惠及娘家了。

    宁世子的父亲雍亲王就是那样一个情深的人,当年北齐王看上了雍亲王的未婚妻,太皇太后为了宝贝嫡亲长孙,采用了多少手段试图拆散雍亲王的姻缘都没有成功。雍亲王妃性格柔弱善良,但府里本就为数不多的几位侧妃、姬妾却丝毫不敢有任何忤逆主母的言行。

    王妃病逝后,雍亲王至今没有续娶,也没有扶正侧室,即使让赵侧妃掌管中馈,也是看在她是王妃嫡亲表妹的份上吧?更惨的是,据她让人查来的消息,无论是王府的产业还是先王妃的嫁妆,赵侧妃都触不到分毫,想要贴补一下那不争气的娘家,都要靠节省开支和克扣姬妾、庶子女的花用。

    而今,只要世子妃一进门,赵侧妃也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管她曾经用过多少心计、什么心计,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无它,雍亲王的心都在先王妃和嫡子女身上罢了。何况,雍亲王府还有那样严苛的嫡庶之别和分府另过的规矩。

    昨日听说宁世子冒险赶回京就为了福星郡主的及笄礼,柯老夫人就皱眉了,今日又亲眼看见、听见这一幕,她几乎已经可以认定齐浩宁宠妻的心只怕比雍亲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福星郡主可比先王妃精明得多,自身身份、娘家、名声也非先王妃能比。

    因此,如果真是这样,她倒是首先要排除掉这个选择了,蓉儿再仰慕、倾心宁世子都不行。

    柯老夫人自认从来就不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迂腐之人,她认定了目标也是要倾力达到的,只是会选择最安全、最稳妥、最有把握的路线,而不会认定一条路就黑着眼睛走到底。

    想到另外两个选择,柯老夫人又皱了眉头……

    热闹又充满雅趣的芙蓉宴如愿成功举办,正式揭开了珍郡主姐妹俩在京城的生活,虽然,敏郡主的虚荣心没有得到如预想中那样的满足,珍郡主也没有拿到志在必得的“百年好合”靶镜。

    珍郡主还好,进京后,太后娘娘赏赐的宝贝也不少,安慰自己一下“不差那一个”,也就勉强心宽了。毕竟,齐浩宁和夏书瑶如今都是皇上和太后面前的红人。

    另外,这么多年来,虽然父亲祺亲王是太后最疼宠的亲子,但雍亲王在太后心目中的地位也不轻。而皇上,对雍亲王更比对祺亲王亲厚和信赖。所以,让齐浩宁耍一次赖,她们也不算太没面子。

    可是敏郡主不会这么想啊,第二日进宫就在太后面前大上眼药,添油加醋地把齐浩宁耍赖欺小(她们两姐妹可是齐浩宁的堂妹)的恶劣行径说了一遍。她就不相信了,俩个嫡亲孙女还不如一个庶孙?

    她们在封地的时候,皇祖母每年都要派人给她们送好多东西,比如那八宝翡翠如意钗,京里在太后眼皮底下的很多公主、郡主都没有,她们姐妹远在封地,却是一人一支。

    还有,这些年来,皇祖母已经数次要父王母妃将她们姐妹俩送回京,只是母妃一直记恨皇祖母将姐姐霸在身边多年,以各种借口拖延罢了。直到听说齐悦凌和夏书瑶被封为玥贵郡主和福星贵郡主,才后悔了,趁着姐姐回京备嫁,赶紧让她也先跟着回来了。

    以上种种可见,皇祖母还是多偏疼她们祺亲王府一些的。

    一次、两次、三次…...只要她们多在皇祖母身边给那齐浩宁和夏书瑶多下几次眼药,就一定能让皇祖母厌烦了他们。皇伯父最孝顺,时间久了,也必定会对雍亲王府不满。那样的话,她可就帮了父王大忙了,哈哈。

    敏郡主哪里能想到,她话未说完,太后就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里掠过一丝不快。

    太后已经听派去帮忙的宫嬷说了昨日祺亲王府发生的事,还在暗叹敏郡主太娇纵,要选个宫嬷跟着好好教导几年才是。没想到的是,这么快,这敏儿又跑来“恶人先告状”了。这已经能够不再仅仅是娇纵!

    在四公主那里多坐了一会儿的珍郡主没想到找借口先跑回慈宁宫的妹妹竟然是为了避着她在皇祖母这里“上眼药”,气极,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愣是站在门口发起了愣“忘记”踏进去。

    敏郡主告完状,太后哈哈笑道:“这傻丫头,君傲不耍赖,你们哪里能看到那么精彩的剑法?看来下次我也要拿点好东西出来诱惑一下君傲,话说这个臭小子还没舞剑给哀家看过呢,更别说还用花和叶子劈字那么美了。”

    敏郡主呆怔了,这哪跟哪?皇祖母没有听清她话中的重点吗?怎么会是这样的?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书瑶丝毫没有受到芙蓉宴的影响,不管是司马妩或敏郡主带来的不愉快,还是齐浩宁带来的旖旎方式的表白。

    不说什么宠辱不惊,至少,经过一世的苦难、尝过各冷暖,今世的她还真不容易大喜大悲。只是,昨晚她睡前还将那面掐丝珐琅靶镜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久,才放在枕边,带着甜蜜的笑容睡去的。

    今日一早,在老夫人院里用了早餐,她就交代下去了,如果有夏府的人或者夏若雪过来,她处理就可以了,不用去烦扰祖母、义母、或者大嫂。她还特意说了一句,如果是在门口闹,直接扭送去衙门,或者找巡捕来。如果是好声好气来请求、见面之类,她就在外院花厅见上一见。

    书瑶历来比同龄人稳重,南宫淼几人对她很放心。再想着书瑶嫁入雍亲王府后很可能要面对的各种纷扰和问题,现在先锻炼、试手一下也不是坏事,也就随她去了。反正金喜达和书杰对所谓“夏老太太要见书瑶最后一面”这事就是一句话:无需理会。

    蓝锦好奇道:“郡主认定他们今日会闹到府里来?”

    书瑶笑道:“你觉得他们会这么容易放弃?来肯定会来,还是不是用‘闹’的方式我就不确定了?”

    柳妈妈摇头:“应该是不会闹了,听说那司马妩昨日回府就被禁足,还罚抄女戒。夏若雪对什么人都可以狠毒,对自己那对儿女可是宝贝得很,尤其是被她牵累得至今未定下亲事的司马妩。”夏若雪那样的人,没有想办法安眼线、好让自己清楚地知道一双儿女的境况是不可能的。所以柳妈妈很确定,这时的夏若雪必定已经知道司马妩越发被她牵累了。

    书瑶淡淡一笑,那个司马妩,还真是没有遗传到夏若雪的精明厉害、满腹心机呢。那样自以为是、又不够聪明的人,最容易沦为别人的棋子。何况身边就有一个最善于“借刀害人”的司马妍。

    柳妈妈正准备继续说什么,紫锦走了进来:“郡主,前面的人传话,夏若雪求见,”紫锦的心里对夏府一家人、尤其是夏若雪充满了鄙视,很自然地就带到了眼神里,“不过这次那女人还算识相,听说规规矩矩的,态度也非常恭敬。”

    蓝锦撇嘴:“她还能怎样?”也不知道郡主为什么还肯见那个恶毒的女人,那种毒蛇一样的人是不知悔改的,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第456章 出乎意料

    夏若雪坐在大厅里,心情复杂地盯着墙角那个柜子上的一盆“十八学士”茶花,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依她的本心,她是绝对不愿意再面对书瑶三兄妹的,尤其是在京城。如柳妈妈所说,她再不择手段,也会顾忌一双儿女,那是她在这个世上最看重的至亲了。何况现在的书瑶三人已经越战越高,越发不是她能算计到的了。

    对娘家嫡亲兄弟死心后,夏若雪失去了之前的“斗志”,更加不想再去招惹两侯府,只一心扑在想法子多挣钱上。就在那时,手帕交旧友介绍她认识了一个黄姓东北商人,开始做海货生意。

    她本想着自己只要拼命多挣钱,然后暗中帮衬子女就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的时候钱能促成很多事,比如与永安伯府钱八爷那桩亲事。

    黄姓商人在京里似乎很有人脉,知道她操心司马妩的亲事,很快让人送来几个有可能会接受司马妩、且自身条件相当优秀的人选的资料,包括钱八爷。

    亲事有了眉目后,夏若雪正庆幸自己替司马妩谋了一门好姻缘,哪想到因为钱家三房和五房的利益纠纷,最终让一桩好事鸡飞蛋打,甚至让司马妩的亲事更加艰难了。如今,不出意外的话,司马妩估计只能低嫁,或者去给人做填房,就那样还要让人挑三拣四。

    那段时间,夏若雪悔得都快疯狂了,屡屡拿针刺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她恨自己一向考虑周全、未雨绸缪,怎么就没有想到钱八爷的亲娘那边会出妖蛾子?她应该想到的啊,如果她早早在暗地里打点好那边,……

    对现在的她来说,只要能用银子解决就好。只要亲事正式定下,甚至早日成亲,她就不怕那些人再闹腾了,她夏若雪也是有手段的。

    可惜,她醒悟的太晚了。

    遭受沉重打击的夏若雪这一年来越发沉默了,甚至开始在想是不是真的有报应。

    十日前,黄姓商人再次登门,提出要她帮忙夏霖宇他们将书瑶“逼”回玉林一趟,坦言夏霖宇一家的手段不够瞧。还承诺事成之后一定帮司马妩牵线一门好亲事。

    夏若雪才突然警醒,问他到底是何人?想做什么?什么时候同夏霖宇竟然也搭上了关系?难怪了,她有一次无意中听说夏霖宇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发了财,也开始做生意了。

    夏若雪一直就是个聪明人,在安国公府做了十多年二夫人,还跟着国公夫人进过宫,也见过、听过不少世面,瞬间就反映过来。只怕这黄姓商人不只是个简单的商人而已,如此处心积虑接近她和夏霖宇,是不是就是为了利用他们对付两侯府?此次非要让书瑶去玉林,不会是想绑架她作人质或者杀害她吧?如果真是那样,她确定,她和那两个嫡亲兄弟一家一定就是替罪羊,会死的很难看。

    黄姓商人明显是早料到夏若雪会这么警惕地质问,夏若雪可不是夏霖宇一家那样的蠢笨好骗,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淡淡笑道:“对你有帮助的人!放心,你是个聪明、有价值的合作者,我们不会害你的。至于夏霖宇一家,他们对你不仁,你不是也早就决心对他们不义了吗?又何必管那么多?”

    见夏若雪沉默了,黄姓商人继续软硬兼施,说合作一年来,他们手上已经有了不少证据能够证明夏若雪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虽然夏若雪自己都不知道她属于的是哪条船,谁的船),一损俱损,连司马祥跟司马妩都难逃一劫。

    迫于无奈,夏若雪昨日让庆妈妈代她去了祺亲王府“求”书瑶。她很清楚,如今既已名正言顺与夏府断绝关系,无论是金喜达、书杰还是那个自小就透着一股子狡猾劲的书瑶,都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再黏上两侯府。因此,去两侯府是无用的,正好祺亲王府办芙蓉宴,倒是帮了她。

    只是,她没有想到敏郡主竟然让人将庆妈妈叫了进去在大厅等候,接着却又被珍郡主着人赶了出去,还被郑重警告不许再祺亲王府门口闹事。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妍郡主昨日会带司马妩一起去参加芙蓉宴(之前的妍郡主应该是嫌弃司马妩有“毒妇之女”的恶名,怕被连累,从不愿意带着她)。结果,因为她再次被推上话题风口,司马妩一回府据被禁足了。

    夏若雪知道后心如刀割,她回京就是为了司马妩的亲事,却不曾想,一次一次地牵累了司马妩。

    夏若雪在司马妩的院子里一直养着一个眼线,谨慎起见,连司马妩都不知道。所以,今日一早,夏若雪不仅收到了司马妩被禁足、罚抄女戒的事,还惊闻她女儿司马妩倾心于宁世子,为了能进雍亲王府做侧室想去与福星郡主攀亲戚,这才被妍郡主误会与她串通一气。

    听到这个让她意想不到的讯息,夏若雪惊呆了,一个人关在屋里发了半个时辰的呆。雍亲王府是什么地方?大周目前唯一的世袭亲王府。即使是侧妃,也是皇家登记在册的。司马妩虽然是安国公府的嫡女,但不是出自世子那一房,还有她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雍亲王府又怎么可能要这样的一位侧妃?谁不知雍亲王府规矩大?

    而且夏书瑶和两侯府也不会同意的,她曾经那样算计书瑶三兄妹,他们不可能接受司马妩。如果是她,即使接受了也会想法子往死里整。

    夏若雪是个狠毒的女人,但依旧是个很爱子女的母亲,加上如今对司马妩无比愧疚……

    如果说她的死能够换来司马妩的美满姻缘和幸福,她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唉---”夏若雪长叹了一口气,可惜她的命不值钱,就算她现在死了,只怕也没有人会为她流泪,包括她的儿女。

    当夏若雪看到一身华贵妆扮的书瑶在五六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款款进来的时候,不由地有些眼晕。这丫头从小身上就有一种诡异的清贵气质,现在更是雍容高贵到让她不敢直视。

    夏若雪规规矩矩地书瑶行了大礼:“民妇见过福星贵郡主,郡主万福金安。”

    书瑶身后的蓝锦暗自撇嘴:这毒妇又耍什么花招?还是被郡主故意为之的盛装给震住了?

    除了进宫,书瑶极少穿成这样正式。她今日就是准备以“势”压人,让夏若雪和夏府的人彻底识相、认清现实,有多远滚多远去。如今他们三兄妹可不是他们算计得起的。

    “起来吧,夏娘子今日登门,可是有事?不是说你的母亲病重了吗?怎么你不用回玉林去侍候?”书瑶的语气里带上了讽刺,还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夏若雪的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暗暗苦笑,书瑶这是知道了她的来意,先给个下马威压着她?好在她已经改变了主意,她不能再冒险、再牵累妩儿了。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她死了,也连累不到她的子女了。

    其实想通了,那黄姓商人也再威胁不了她了。躲在暗处的人最怕的就是被暴露在阳光下。

    心里没有了负担,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轻松自在,夏若雪脸上的微笑也真切多了:“回福星贵郡主话,民妇此来,确实有有重要之事要禀告。这次是有一位姓黄的东北商人威胁了民妇和那夏霖宇一家,利用民妇母亲重病之时机,将郡主您逼回玉林。虽然民妇不知他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他具体要对郡主您做什么,但民妇能够感受到此行万分危险。民妇多一句嘴,既有人刻意要危害郡主,想必一计不成必然会再生一计,还请郡主留心。”

    书瑶愣住了,夏若雪这是……?激将?故弄玄虚?以退为进?可是都不像啊。书瑶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知道,至少这一刻的夏若雪态度是真诚的,她说那些话时眼神很干净、也很平静,应该不是假话。

    夏若雪也没有去管书瑶相信不相信,从怀了掏出几张纸,自言自语似地说道:“这是我与那东北商人黄爷做生意签的契约、还有两份信件,民妇也不知有没有用,先留下吧。黄爷确实是一口地道的东北口音,他说是来京城做海货生意没几年,但民妇可以感觉到他在京城似乎很有人脉呢,官府中的人也认识不少。对了,民妇是一年前通过中书侍郎张大人的妻子张夫人认识黄老板的。至于夏霖宇一家是什么时候和他们勾搭上,对此事又知道多少,民妇就不得而知了。”

    柳妈妈对蓝锦使了个眼色,蓝锦上前接过了那几张纸。

    书瑶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夏若雪:“目的?你所谓何求?”

    夏若雪倒是没想到书瑶这么简单就相信了他的话,还以为怎么都要查两天的,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这会儿说什么请求。到时候留下一封信让庆妈妈亲手交给书瑶就是。

    但是现在,她似乎不能不说了。夏若雪敛神回来,颤声道:“无论民妇曾经做过什么,妩儿是无辜的。民妇会彻底与她断绝关系,一切罪过和恩怨都应由民妇独自承担。望郡主看在有一半相同血亲的份上,若妩儿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大人大量放她一马。如果机缘巧合,还能伸手一助,民妇铭感五内,来世做牛做马报答郡主。”

第457章 以死谢罪(一更)

    似乎怕书瑶一口回绝,夏若雪话刚说完,就赶紧行礼告退,匆匆离开,庆妈妈还在院子里等着她呢。

    蓝锦受了惊吓一般睁大了眼睛:“大白日的,不是鬼上身了吧?还有诶,她跑那么快做什么?有鬼追呀?”

    柳妈妈往她身上招呼了一巴掌,斥道:“胡诌些什么?神神叨叨的成何体统?”

    蓝锦自知失态了,吐了吐舌头告饶:“奴婢只是太震惊了,柳妈妈您说,这夏若雪不会是假冒的吧?”

    柳妈妈叹了口气:“再狠毒,她也是位母亲。”母亲这个称呼不轻松,意味着可以掏心掏肺,可以为孩子做出任何牺牲,哪怕是最宝贵的生命。

    书瑶也怔怔道:“妈妈,她这是准备……”牺牲自己,换得司马妩的安宁,维护一双儿女的声誉和利益?

    柳妈妈点点头:应该是了。只有这样,才是最彻底地断绝了与司马妩的关系,也不会再被那个什么黄爷威胁操纵。

    柳妈妈不用多想也知道,那黄姓商人只怕是个打着商人幌子的细作。用了一年时间布局,在夏若雪和夏霖宇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可以想见,无论是背景还是目的,必定都不简单。

    柳妈妈想到的这些书瑶也想到了。但是,柳妈妈毕竟在宫里呆了二十年,有些事必然想的更深、看的更远,当即对书瑶说道:“郡主,让人请老爷回来一趟吧?”这件事的目的一定不是简单的绑架勒索、杀人报复那么简单。与夏家三兄妹有怨恨的人家还没这么大手笔,也没这么大的仇恨。

    书杰在宫里在皇上身边当差,不到万分危急的程度不好去打扰。但金喜达的差事职位是皇上在兵部特别设置的一个独立职位,连理事的衙署都是一个独立的小院。

    金喜达的上官就是皇上,下属都不会坐在衙署里等着向他汇报,所以早朝过后,就不存在点卯之类,随时都有可能外出。即使在衙署里,也只有他找兵部尚书或兵部里任何其他官员配合某些事务的,没有其他人找他、管他在不在的份。

    书瑶点头,虽然她原本是准备等晚上义父和大哥回来立即与他们商量这件事的,但既然柳妈妈提出来了,就说明这事可能比她想象的重要。毕竟,在朝廷大事和政治敏感度方面,柳妈妈的嗅觉和反应定要远胜于她。书瑶从来就不是一个自负的人,尤其面对的是全心全意待她的柳妈妈。

    金喜达很快回来了,在他眼里,书瑶一项最是稳重、有分寸,今日突然派人来寻他,必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书瑶将夏若雪的话复述了一遍,又将那叠纸交给金喜达。末了,还强调了一句:“义父,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夏若雪今日一番话必定非虚,尤其请求我在必要时助司马妩一把,更是出自肺腑。”

    金喜达面色严肃地点点头,自从知道了红木箱的秘密,他对三个义子义女敏锐的五感、尤其是书瑶让人咂舌的直觉已经见怪不怪了。其实,他能感觉到,就是他自己,因为长期用书瑶增灵过的饮食,觉察力和反应能力都有了很明显的增强。这就是府里上上下下以为的“两侯府是福窝窝,占了福星郡主的光,有神灵庇佑。即使是下人,进了两侯府后也都不容易生病,不是福地是什么?”

    再说了,柳妈妈可不是一般的内院妈妈,察言观色的辨识能力不比他们这些朝廷官员弱。那夏若雪若是在玩苦肉计、扮可怜,或者以退为进,应该难以逃过柳妈妈的眼睛。

    有书瑶的敏锐直觉,加上柳妈妈的狠辣眼光,金喜达还真没有什么理由怀疑。更重要的是,柳妈妈说的对,夏若雪再怎么狡猾狠毒,她还是一个母亲,据说还是将一双儿女视为眼珠子的母亲。当年若不是为了子女,她应该也不会乖乖和离离京,后来又悄悄回京吧?(若不是司马妩同钱家八郎差点定亲,又一拍两散,闹得人尽皆知,没有多少人知道曾经的安国公府二夫人回京了)

    金喜达还想到了他自己的母亲,想当初他娘为了保住当家主母的地位忍了多少气多少委屈,甚至连他都要算计。可是当他被金老爷赶出府时,母亲竟然义无反顾地和离了,只为不让人将他“忤逆不孝”的恶名坐实。(虽然他本人并无所谓,但是作为他的母亲,却无法做到不在意,这就是为人母亲的心情吧?)

    金喜达将大管家奎叔和府里的侍卫首领叫来仔细交代了一番,才带着那叠契约、信纸又匆匆离开了。他要找书杰、还有齐浩宁好好商量一番。毋庸置疑,如此大手笔、费心机对付书瑶,不是针对他和书杰,就是针对齐浩宁。

    京城里潜藏的细作一直没有头绪,那位所谓黄姓商人与之有没有关联?或者,追杀齐浩宁的那批人呢?

    无论有没有关联,有多少可能,他们都要好好查探一下。

    夏若雪的动作也很快,第三日一大早,庆妈妈和白兰、白玉一身缟素,跪在安国公府门口求见安国公和司马祥兄妹。并当众将两个装着房契、地契、和银票的盒子分别交给司马祥和司马妩,司马妩还得到一个装满各式金银珠宝首饰的妆奁盒,之前一直抱着妆奁盒的白兰哭着告诉她那是夏若雪这些年为她准备的嫁妆首饰。

    庆妈妈大声哭诉:“有人逼我们娘子与夏霖宇合作,下套谋害福星贵郡主。可我们娘子这些年下来吃斋念佛、深刻反省,对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悔恨不已,又怎么能再做错事?何况大家都在传说福星郡主和两侯府拿出珍贵的药救了她儿女的堂兄,我们娘子更不能恩将仇报了。

    祺亲王府芙蓉宴那日,娘子让老奴跑一次做做样子,请福星郡主回玉林。娘子以为,只要以郡主不肯见、我们无能为力为由,就可以推了那人。没想到那人扯破脸逼迫,说娘子与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还拿祥少爷和妩姑娘威胁娘子。

    娘子迫不得已,昨日夜里以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只希望来生有机会赎罪。娘子说自己不配做祥少爷和妩姑娘的娘,但恳请国公爷允他们收下娘子的遗物,那是一个母亲的心啊。

    庆妈妈将一封信交给安国公,夏若雪在信中深刻忏悔了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感谢国公爷没有迁怒和放弃司马祥兄妹俩,还为司马祥张罗了一个好亲事。并说明庆妈妈三人会为她妥善处理好后事,不会给安国公府带来麻烦,只求安国公对司马妩的亲事多费一些心,说自己已经给司马妩备下了还算丰厚的嫁妆银子,其它就拜托安国公府了。

    安国公看完信,长叹一声,让身边的长随将信中的内容读于司马祥和司马妩听(目的是让围观众人听到,希望能多少挽回孙子孙女因夏若雪带来的不好名声。无论如何,司马祥兄妹俩是二房唯二的嫡子嫡女)。

    在场众人俱是唏嘘不已,死者已矣,一切恩怨也好,恶名也好,也随她去了。再说了,夏若雪当初恶毒的谋划不是也没有得手么?现在人家又大彻大悟了,甚至为了不肯与人同流合污、与兄弟狼狈为奸、继续作恶,还自缢了。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就是砍头赐死嘛,既然人家自己已经给了自己最重的惩罚,还有什么好说的?佛祖不也劝世人“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还有什么“回头是岸、立地成佛”吗?

    安国公又是一声长叹,对司马祥兄妹说道:“无论如何,夏娘子都是你们的生身亲娘,你们好好安葬了她,办好她的身后事吧。留给你们的财物、嫁妆,你们自己收着就是了,也是你们亲娘的心意。”

    围观众人又是纷纷点头,称赞安国公府做事地道,安国公宽容大量。

    虽然先前已经有了预感,书瑶收到消息时还是微愣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夏若雪再怎么不好,还是一个合格的、伟大的母亲,这次“以死谢罪”应该是她这一生最成功、也最值得的谋划了,直接受益者自然就是司马妩、司马祥和安国公府。

    首先,司马妩“毒妇之女”的恶名已经被她娘用死抹掉了,她娘以自己的死对儿女进行了最后的教导:莫作恶。人家还要怎么因为她“恶毒的亲娘”而非议她、拒绝她?

    其次,大家都看到了夏若雪留给司马妩的丰厚嫁妆,安国公府也必定还会依定例为她准备一份。带着丰厚嫁妆的媳妇总是相对受欢迎的,这些将来也都是留给自家后代子孙的不是?

    再次,夏若雪因为两侯府拿出珍贵的药救了司马云凹,而更加无法去谋害福星贵郡主,一面自己的儿女愧疚。可见,安国公府的家风是感恩、念恩的。

    当然,夏若雪此举也为书瑶先解决了一些麻烦,玉林的夏府哪里还能再来求她“回玉林见夏老太太最后一面”?

第458章 黄爷(二更)

    金喜达派出的人当日就盯上了刚从京郊回城的东北商人黄爷、以及中书侍郎张大人府上。但没有惊动他们,只是暗查和紧密监视。

    据他们所查,黄爷确实是才到京城做生意没几年,往返于京城和东北的连城之间。随着生意渐大、和人脉的扩张,为了方便行事、招待合作商等原因,黄爷在寸土寸金的京里也置办了一个两进的院子。除了十多个奴仆丫鬟,还养了一房娇媚的姨娘,倒像是半定居在京城了。

    黄爷不仅做海货生意,从连城弄大量干海货、甚至用冰镇住的新鲜海产到京城来,也将从玉林大型“易货中心”弄到的大周各地的特产运到东北去,所以他经常会去玉林。

    张侍郎目前为止倒是没有什么异常记录,因为张夫人的一个表姐嫁在东北,与黄爷也算远亲,托黄爷给张夫人带了两次东西,张家才同黄爷相识的。

    黄爷是个活络圆滑的生意人,最擅长交际,经常给张家送些贵重的海货,一来二往,两家如今的关系也算不错,有时候黄爷过来的时候张侍郎正好有同僚来做客,也会介绍给他认识。一个介绍一个,黄爷在京城里很是认识了不少官员。

    夏若雪也确实是张夫人介绍给黄爷的。黄爷想在京城里寻一个精明能干的合作者。而张夫人正好同夏若雪是自小交好的手帕交,就推荐了夏若雪。

    金喜达三人顺藤摸瓜,将黄爷通过张侍郎这个源头认识的一溜官员的资料汇总整理了一下,发现黄爷会攀上并保持联系的官员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中等官职,都是副手,没有强大背景,所以经常作为备份,也经常背黑锅……总归一句话:都是些在官场中艰难地摸爬滚打、容易受气、怨气自然也比较重的角色。

    怨气重,肯定就需要发泄。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位黄爷特别会开导人,还是因为他出手阔绰,每次受邀上门都会带上不少礼物,那些官员都将黄爷这样一个小商人引为知己,把酒长谈到尽兴时,甚至会留他在府里秉烛夜谈……

    夏若雪以死谢罪那一日,黄爷正准备启程去玉林呢,派去夏若雪那里送口信的他的贴身小厮匆匆赶回来,带回夏若雪的死讯,还有庆妈妈在安国公府门口的哭诉,气得他随手就砸掉了手上拿着的一个准备带去玉林打点送人的琉璃花瓶。

    他根本没有想到啊,夏若雪竟然如此决绝,用死跟他玩了这么一个狠招。被夏若雪这么一搞,夏霖宇一家三人那边就成了死棋,他一年来的筹谋和布置瞬间全部白费了,全成了笑话。唯一庆幸的是,夏若雪还算有所顾忌,没有将他暴露出来。

    越想越气,也为了杜绝后患,黄爷立即飞鸽发出一条指令:尽快找合适的时机除掉庆妈妈三人和夏霖宇、周氏、还有夏书耀。他经不起再出任何差错了,否则,很快就会被召回东北,那他还能拿什么跟那个贱种比?

    他就是很不服气啊,同样都是庶子,父王花大量金钱、人力培养那个贱种,却不肯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凭什么?明明他的母妃才是父亲最宠爱的女人。

    虽然父王有三个出色的嫡子,庶子将来能继承大统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一旦为父王的大业立下头等大功,再在起事过程中掌握了兵权,将来就是坐不上那把椅子,也能如现在的雍亲王般位高权重不是?

    如今,他好不容易凭自己多年的努力做出点成绩,让父王看到他的能力,允他留在京城,还拨给他金钱和人。虽然父亲坚决不肯透露任何一点关于那个贱种的信息给他,也不肯让他接触到贱种手上的力量,他还是很有信心能尽快接手那个贱种手上的所有力量,成为为父王打前锋的第一人。

    黄爷取消了玉林的行程,决定回连城一趟。连城是他作为黄爷的大本营,谋士和得力下属都在那边还没有跟过来,回去才好另做筹谋。

    金喜达、书杰、和齐浩宁很失望,本以为这次能摸到大鱼,揪出让他们纠结两年多的潜在京里的大鱼。可惜,虽然他们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这个黄爷是从东北那边过来的细作(就是不知道是倭人,还是北齐王的人),也是他筹谋要给书瑶下套,但根据一系列所查资料,很明显,这个细作还在立足、摸路、打基础阶段,同遥控南海细作的那个人、还有追杀齐浩宁那批杀手的幕后主子,都不是一伙的(至少从飞鸽传书的字迹来看,能确定黄爷不是当年他们要找的那个藏在京城里的人)。他们直觉,这个人比那两个人,不在一条水平线上,这个差多了。

    皇上听了汇报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在京城里,在他的眼皮底下,到底有多少细作?还是面前这三位爱侄爱将警觉,否则就凭朝堂上那些夸夸其谈、勾心斗角、只会说不会做的官员,连这两股细作都发现不了。

    只是,根据目前查到的资料,现在抓这个黄爷没有什么必要,打草惊蛇而已。能派到京城来的细作都是死士,抓到恐怕就已经是七窍流血了,(到有一日他们知道此黄爷的真实身份和声音大步子小,心大胆小的性子后,真是后悔莫及,后悔没有早端了他。)不如继续监视着,还有机会能摸到他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监视的人,皇上换成了幽冥,那才是大周最高水平级别的探子。

    黄爷的事,不在书瑶担忧的范围内,自然不可能去问义父和大哥。她好奇的是,夏府还会不会派人来“请”她。

    可是没几天,就传来了消息,夏霖宇和夏书耀失足摔下山崖死了,周氏听到消息昏死过去,却再也没有醒来。

    本来就病重的夏老太太一口气没有咽上来,当即闭眼了。

    书瑶叹了一口气,夏府的人前世也过得不差啊。今世,她只是防着他们,没让他们站到便宜而已,并没有针对他们报复什么。而他们也只是少了那半箱银子和半箱药材而已,怎么就落到这般田地?

第459章 好俗的抱负(一更)

    九月是清高的,碧空如洗,湛蓝高远,丝丝秋风吹散了炎炎热气。

    九月是金色的,一片又一片的金黄映入人们的眼帘,就连黄昏落幕时的一溪清流,都倒映着金黄的色彩。

    九月,是收获的季节,两侯府上上下下的脸上都溢满欢笑,喜讯一个接一个啊。

    整个京城都在谈论,两侯府二爷夏书文在秋试中一举夺得文举、武举双解元,在武举中更是仅仅二十招就将亚元打下台去的事(众人不知道的是,若不是书杰再三交代不要让人太难堪,肯定不会超过十招)。

    本次科举的几个热门人选突然有点“执手相看泪眼”的冲动,这夏家三兄妹都是得天独厚的奇葩啊,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碰上同夏书文一届?不是他们给自己打退堂鼓,而是直觉夏书文有连中三元的趋势,不,应该是连中四元,他在考秀才时就是案首了。

    皇宫,御书房里,皇上正在翻看各地文科举解元的资料,对在一旁喝茶的金喜达哈哈笑道:“可惜你们两侯府接下来都是小不点了,再有出息也还要有个十来年,否则朕何愁不够人才用?”

    金喜达眼角抖了抖:“皇上,臣先透个底哈,免得您老人家到时候生气。臣和书杰可是答应了文儿,只要他能够金榜题名,入不入仕随他,我们不再干涉他选择自己喜欢的事做。那小子,呃,似乎心不在朝堂呢。他说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挣银子,数银子,所以立志做大皇商,呃,咳咳,要跟南宫老儿争大周首富的位置呢。”

    旁边站着的大福子公公手一抖,佛尘差点掉在了地上,“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挣银子,数银子”?这夏二爷的志向也……呃……会不会太俗太市侩了一点?还有,要不要这么直接?虽然没有人会真的不喜欢银子。

    金喜达小心地瞄了皇上一眼,继续道:“皇上,文儿那小子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虽然有点小聪明,但那性子还真是不适合朝堂呢。”

    皇上在金喜达说出书文的“远大志向”时,突然想到什么,翻出书文秋试文章又看了一遍。那是关于朝廷该如何进一步振兴经济、丰盈国库的策论文。

    书文在其中阐述了一个新观点:如今朝廷的主要收益靠赋税,其实朝廷也可以做生意,主要是那些投入大、风险大、当然、收益也大的产业,可以用专门的人才负责,也可以同商家合作。那样既扶持了有经商能力却没有权势靠山的商家,又为朝廷带来更多收益,充实国库,增强军力。同时还可以避免大世家垄断,避免大周的经济命脉掌握在少数大世家手中。

    手指在那片文章上敲击了半天,正在金喜达感觉有些吃不准皇上态度的时候,皇上脸上掠过一抹千年狐狸一般的笑意,开口道:“无妨,朕也不想勉强书文,那小子从小就机灵、有个性,束着他反倒不美。他喜欢玩银子,我们就让他玩银子好了,哈哈哈。”

    这么好说话?金喜达隐约觉得不对,不过还是赶紧道:“臣代文儿先谢过皇上了。”

    皇上一摆手:“先别谢的太早,朕可是有条件的。不过,呵呵,等那小子有本事金榜题名再说。”

    条件?什么条件?金喜达怔住了,皇上会如何为难书文?他就知道,皇上太好说话的时候肯定有问题。可是,大周律法并没有限定金榜题名必须入朝为官,早年就有一位前辈无意为官,高中榜眼之后就回乡办学去了。他参加科考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足够的才学和资格办书院、培养学子。这个书院就是江南最有名的鹿山书院。

    不过,皇上金口已开,金喜达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不还没到时候吗?说什么也没用。

    皇上可没时间理会金喜达心里的纠结,他此刻很兴奋啊,有很多的想法冒出来,嗯,要好好规整一下,等书文那小子科考完,再抓来好好议一议。

    那小子想做大周首富?没有问题,他甚至可以给他最大的支持。前提是,同时也要让大周国库充盈起来,为大周富庶强大出一份大力才成。

    皇上没有认为书文“成为大周首富”的抱负只是小孩心性、好高骛远。两侯府如今的银子可不是金喜达和书杰挣来的。那俩位堪称他左膀右臂的侯爷在挣银子这世上却是没有天份的。比如仅小小冰球一项为两侯府挣了多少银子?那两人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那样的点子的。

    据皇上所知,两侯府的产业,甚至包括老夫人、陌娘、南宫淼的嫁妆产业,可都是书文在打理的。

    皇上越想越觉得自己突发而来的打算太妙了。呃,他本来就是个明君,自然懂得因才而用。书文那小子用好了,弄不好要不了几年就顶过户部那一大帮只知道叫穷、要银子的老家伙!

    被算计而不自知的书文正在自家书房里温书呢,突然连续打了三个大喷嚏,惊得上进赶紧奔过去关了一扇正对着书文的窗子,嘴里咕哝道:“奇怪了,也没有什么风啊。现在这季节,晚间是凉点,可白天还好啊!”更奇怪的是,他们家二爷一年到头也打不了几个喷嚏好吧?

    思路被打断了,书文索性放下书,起身道院子里走走。上进乐得陪自家主子放松放松,说起了八卦:“二爷,您不知道,这些日子府里来客不断呢,都是来找老夫人、夫人、还有大奶奶探口风的。”

    “探口风?谈什么口风?”书文奇道,“又有什么人传义父和大哥失宠了?”

    上进撇嘴:“怎么可能?现在让这些人如此激动的,还有什么事?自然是二爷您的亲事啊。”

    “切,”书文害臊地红了脸,给了上进一拳,“义父和大哥早就说过,要等我科考完,或者十八岁以后才会张罗这事的。”现在才刚考完乡试,他也还不满十六岁呢,而且他有好多事要做,什么议亲、成亲,距离好远好吧?他还从没想过呢。

    不过,呃,如果以后有一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女子陪着他,就像大哥大嫂一样,也不错呢。

    可是,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书文发愁了,除了家人以外,他也没接触过多少外面的姑娘啊。呃,反正,一定不能像玉林徐家那个自己跳下水塘,然后要找大哥救她的徐冰儿,或者裴驸马府上那个石娟那样的。

    不能怪书文直接拿这两人作反面例子,徐冰儿想赖上书杰那次,给年幼书文的坏映像太深了。还有小白花一样的石娟,这些年,书文每次去掌珠公主府上作客,总会在门口“偶遇”那一脸娇滴滴,好好的就红了脸,又动不动就泫然若泣的石娟。

    也不知道石娟是如何知道他的到访的,总能够来得刚刚好,口口声声什么“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哼,他才不要她报恩,别老来烦他就够了。既然那么喜欢脸红害羞,就不该老是在公主府门口拦住他说话啊!

    后来书文实在忍无可忍,委婉地跟石靖说了一次“举手之劳无需挂心”、“可别坏了石姑娘的名声”。石靖憋红了脸,尴尬地再三保证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也不知石靖是怎么教育他妹妹的,好在其后,书文再去掌珠公主府,总算不用面对那朵小白花的“感恩戴德”了。

    好姑娘就应该像姐姐和大嫂那样大方知礼的,像四公主和玥贵郡主那样真正活泼娇憨的也好不是?可是好些姑娘,明明眼珠子乱转,偏偏喜欢装出娇羞的样;明明不知礼数,却喜欢扮天真,真是……不知所谓。

    书文轻蔑地撇了撇嘴,摇摇头,正想回书房去继续温书,同进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二爷,好消息呢,突厥签了投降书和停战协定,二舅老爷又立了大功了,听说皇上封了二舅老爷为一品大元帅呢。”

    “真的吗?那二舅父是不是要回京谢恩?”书文兴奋问道,除了“状元皇商”,书文自小还有过一个将军梦,二舅父云德清就是他心目中的大英雄。

    “啊?不知道呢,”同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是老将军派人过来报喜,奴才听到这里就赶紧跑回来告诉您了,嘿嘿,奴才再去问问?”

    书文好笑地摇摇头:“不用了,一会儿也要到晚餐时间了。”到时候义父和大哥一定会详细说。

    果然,金喜达和书杰回来也是一脸喜气,书杰笑道:“突厥两位王子要进京朝拜,二舅父也会一起回京谢恩,还有几位立了大功的将领。对了,大强也在其中。”

    “哇哈,大强哥太棒了,以前那么瘦瘦小小的,谁想到现在也是威风凛凛的将领了,”毕竟是小时候的旧识,书文很替大强高兴,“上进,明日你去外祖父庄子上一趟,告诉刘叔刘婶,让他们先高兴高兴。”

第460章 发现了(二更)

    书杰“嗤”了一声笑道:“哪里还用等你们去说了?外祖父那里必定早已经派人去了。”

    可不是嘛?书文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一声。虽然大强是云德清的下属,但因为大强曾经拼死力救云德清出敌人的包围圈,大将军府上上下下都没有将刘老二夫妇当外人看。每次西北有信或包裹寄来,也是第一时间让人给他们送到庄子上去。

    一脸乐滋滋的金喜达带着点遗憾地看着陌娘五六个月的肚子笑道:“可惜这孩子要开春才能出来,他舅父回京时间又短,必定是在年前就要回西北的,否则舅甥俩还能见个面打个招呼呢。”

    陌娘也是笑叹了一口气,她二哥最疼她,听二嫂说,她成亲的时候,还有二哥收到她怀孕的喜讯时,也都在西北那边办了席面庆祝,结果喝到抱着桌脚睡。

    “对了,”陌娘想到一件事,“不是说宁世子今日同你们一起回来用晚膳么?怎么不见人?”

    书文脸上闪过喜悦,还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却撇嘴道:“又来蹭饭?宁哥哥还真是把这当作自己家了。”

    书杰伸手就给了他一个毛栗子:“说什么浑话?宁儿是我们府里的女婿,可不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书文双手捂着额头委屈地告状:“义父,您看看,马上都要会试了,大哥还敲我脑袋,若考不好全赖大哥。”

    众人见他装模作样地耍宝,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金喜达指着他笑骂:“该!你没听过‘女婿半子’的说法吗?再胡乱说话,不仅杰儿敲你,我也要敲了。”

    父子三人一口一个“女婿”、“半子”什么的,让书瑶半垂着一张粉脸,都不敢抬起头来。

    齐浩宁迈步进来,正好听到这一番对话,看到书瑶俏面含羞,心里甭提多开心了。他才不管小舅子有没有泛酸呢,早就是将两侯府当作自己家了,呆在这比没有父王和玥儿在的雍亲王府还有家的感觉好吧?

    书瑶见齐浩宁来得这么巧,估计刚才义父三人的话都被他听了至少一半去,脸更烫了,头也垂得更低了。

    两侯府的用膳时间总是欢愉的。用完饭,金喜达又让书瑶带齐浩宁去园子里走走、消食。他们事先已经知道,齐浩宁今日过来是有事要同书瑶说的。

    齐浩宁一进园子,就伸手过来牵了书瑶的小手,脸上却一派镇定自然、面不改色地望着前方。

    书瑶暗啐了一口:脸皮越来越厚!倒也没有试图挣脱。无数次的失败史告诉她,越挣扎,齐浩宁就握得越紧,从来没有挣脱成功过,反而引来远远跟着的丫鬟们的注意。现在她索性不挣了,反正齐浩宁也知分寸,只是老老实实地牵着,等说完话回头出院子前,他自己就会会主动松开手了。

    齐浩宁见书瑶如此乖顺,开心得眉眼弯弯:“我下午去送云凹了,所以回来迟了些。”

    司马云凹的伤虽重,但身体底子好,书瑶拿出来的药又都是增效过的,效果非同一般,结果养了不到一个月就痊愈了。皇上念他刚刚认祖归宗,又是刚死里逃生的,硬是多给了两个月假期,让他在京里多跟亲人团聚一阵再去西南,因此直到今日才离京。

    不知怎么的,书瑶突然就想到了司马云凹的妹妹司马妍,脱口而出:“他没有将自己的妹妹托付给你么?”话里带着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酸意。

    好在齐浩宁也是初识情爱滋味,愣头青一枚,并没有发觉,而是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瑶儿你的直觉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云凹今日还真是这么说了呢。瑶儿,以后你就多留意一下妍郡主,能帮扶的就帮她一下。

    云凹如今就这么一个亲妹子了,现在他又是去保护、跟随我父王,我们关照一下妹妹也是应该的。”

    书瑶撇嘴:“人家是托付给宁世子您的诶,与我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我的差事了?”

    齐浩宁顿下脚步,眼眸深邃地看着书瑶,满满的都是笑意:“怎么没有关系?男女授受不亲。托付给让我不就是托付给你了?你可是宁世子妃哦。”

    “还不是好吧?”书瑶腹诽,哼,你就做好人,领差的却是我。

    齐浩宁得意地勾了勾唇,也不与她争辩,只是用大拇指在她的小手心里缠绵地摩挲了一会儿,然后十指交握,他真的很喜欢这样手心对手心的牵手方式。

    两人走到一块空旷的草地上,四周没有什么大树,也没有粗实的矮灌。

    齐浩宁压低声音道:“瑶儿,还真给你说对了,父王身边确实有了问题。”

    “真的吗?”书瑶低呼出身,赶紧掩住自己的嘴,她只是担心今世变化太多,奸细也会提前动手,所以才让齐浩宁建议雍亲王每隔一段时间就用那样的方式暗查一下,以免身边的亲信被人收买而不自知,带来危险。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成效了。

    “嗯,”齐浩宁点了一下头,脸色变得很难看,“那人是父王年轻时救下的一个难民,姓刘,跟在父王身边二十多年了。人本身是忠厚的,所以父王一直很信任他,唤他大刘。

    那人什么都好,就是怕媳妇,那个媳妇是在当地续娶的继妻,好吃懒做,不是个好的,娘家还有两个好赌好色的兄弟。

    半年前,那两兄弟欠下了大笔赌债,连祖屋都卖了。可是最近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有钱起来,不但还清赌债,还购田置产。连大刘的媳妇也是新衣、首饰不断,还说是娘家兄弟贴补的……”

    是了,是了,就是这个人,书瑶差点没有欢呼出来。

    齐浩宁继续道:“暗卫还发现大刘近来魂不守舍地犯了好几次不算大的错误,还有,他向来贴身侍候父王不愿意调职的,这次却突然跟父王提出要去拉都城替父王看着那边的情况。父王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会跟谁联系,没有拒绝他,只是让人暗中监视。”

第461章 不可思议

    雍亲王原先还觉得儿子多心了,但是念在儿子一片孝心,且暗卫暗中查探并不影响什么,若是发现哪位亲信有困难还可以及时予以帮助,也就顺着儿子的意思做了。却没想到一查就查出了猫腻,顿时觉得后浪推前浪,儿子胜过老子,大为骄傲,感慨儿子果然警惕谨慎,难怪能在南海端掉两个重要的细作窝点。

    齐浩宁想到父王在密信中的几个字“很好!以后有什么好的想法要继续提醒为父!”就很兴奋,父王对他可不想对玥儿那样和颜悦色,这还是第一次正面予以肯定呢。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父王发现了身边一个大隐患,那可是父王最信任的随身亲信之一啊!

    他想想都害怕,一个奸细或者细作常常能抵一支几百人、几千人、甚至上万人军队的攻击力,何况那该死的大刘是随时能够贴近父王身边的,若是下点毒、里应外合设个什么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发现的早,大刘还没有造成什么大危害。并且,经过大刘一事,父王也必定会更加谨慎了。

    想到这里,齐浩宁看着书瑶的眼神更加柔和:“瑶儿,你真是我的福星。若不是你提出那样不动声色又有效的排查法子,谁能想到大刘也会被收买?父王又一直那么信任他,真是太危险了。”他和玥儿已经没有了母妃、没有了长兄,不能再失去父王了。

    书瑶抿嘴一笑:“有效果就好。柳妈妈说过,当一个人太强大,让人很难攻击到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身边信任的亲信下手。忠心二字好写,但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当砝码击中要害,人心是会变的。所以,我们可以信任身边的人,但要确保自己能够留意到他们的异常、尤其是突然的、莫名其妙的变化。”

    柳妈妈可是在坤宁宫当差二十年的宫养嬷嬷,心计、手段、以及防范意识都非一般人能比。要知道,能够受到皇后、甚至皇上的重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书瑶把这次的功劳归功于柳妈妈的教导上,倒是最为合理、无懈可击。

    果然,齐浩宁眼里也闪过“恍悟”的了然:难怪了!书瑶一个十五岁的闺阁女子,再有关切之心,也难想到那么深的谋略性的东西。

    不过,呵呵,还是要他家瑶儿聪慧、且真心看重他的家人不是?

    “对了瑶儿,”齐浩宁突然想起今日过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说,“我外祖母回京了,说想见你,正好罗家后日会办一个菊宴,到时候我过来接你一起过去。”

    “外祖母?”书瑶有些讶异,认识齐浩宁这么久了,甚至是定亲(赐婚)后这两年多,也从来没有听齐浩宁或者玥儿说过他们的外祖母呢,只知道他们外祖父过世很多年了,所以,她以为那位外祖母应该也是早就离世了。

    “嗯,”齐浩宁答道,“母妃病重时,外祖母怕被过了病气,没有来看望过一次。父王很生气,怕母妃难过,找外祖父和三舅舅说了一次,听说当日,外祖父就派人将外祖母送走了,而三舅舅第二日来看母妃时说老宅有事要处理,外祖母回南方去有一段日子了。

    母妃过世后,可能是怕父王迁怒于她吧,外祖母一直没有回京。前几年听说要回来的,又因为大姨母的病耽搁了。大姨母是外祖母的长女,也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就嫁了外祖母的外甥,也就是她长兄的儿子。大姨母几个月前病逝了,外祖母这才过来,噢,好像还带了大姨母的小闺女。”

    书瑶眨了眨眼睛,这不是亲生母亲吧?

    齐浩宁似乎知道书瑶心中的疑问,苦笑了一下:“据说,母妃同外祖母的生辰时日相克,外祖母生母妃时差点就死了,所以外祖母一直不喜母妃,甚至曾经还想过同她妹妹,也就是赵侧妃的母亲互换女儿。那时母妃已经快十岁了,很是伤心。”这事还是上次去西南时父王在跟他回忆母妃旧事时无意中说出来的,父王很心疼母妃有那样一个母亲。

    “换女儿?”书瑶睁大了眼睛。女儿也可以换的?一个是罗家的血脉,一个是赵家的骨血,如何换?

    齐浩宁冷哼一身,解释道:“就是将母妃过继给赵家做女儿,而她自己将赵侧妃认养在名下成为罗家嫡女。但外祖父坚决不同意,斥责了她一顿,才七八岁的三舅舅还要将赵侧妃母女赶出门去,外祖母怕外祖父真的休了她,才作罢。

    后来母妃被外祖父送回南方去跟着她祖父祖母生活了几年,十四岁那年才回京来。也就是在那次回京途中第一次遇到了父王。嗯,就是你们玉林镇上的玉泉寺,父王母妃这一辈子最难忘的地方就是玉泉寺后面的荷塘飞瀑,因为那是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

    书瑶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克亲之说常常听到。高明德的父亲不也认定是高明德克死他的妻子高明德的亲娘吗?可是,一个母亲怎么会认为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克自己?

    齐浩宁今日就是来自揭“家丑”的,他要让书瑶心里有底,以免着了罗老夫人和赵侧妃那些人的道,宴会都会分男区、女区,他不可能一直守在书瑶身边。

    清了清喉咙,他继续道:“外祖母不喜母妃,但母妃一直很敬重她,渴望外祖母能多看她一眼。听父王说,若不是外祖母当年装病,父王不舍母亲为难,亲自去跟皇祖母说情,赵侧妃也进不了王府。那时皇祖母给父王选的侧妃是一位大世家的闺秀,皇祖母一直就很看不上赵侧妃。”

    听起来,罗老夫人很疼爱她自己的外甥女赵侧妃啊?书瑶眉头微蹙,太不正常了!疼爱外甥女的人不少,可没有听说谁疼爱外甥女超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是?

    想着想着,书瑶就脱口问了出来:“宁哥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人要形成执念,不但要有个引起她害怕或向往的根由,还要有人、有事反复提及、提醒。仅凭生产时的凶险,一个母亲哪里就会认定是孩子克亲了?”谁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何况先王妃的嫡亲弟弟只比她小两岁,也就是说罗老夫人的身子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害。

    齐浩宁一愣,是啊,外祖父和三舅舅都视母妃“克母亲”之说荒诞,除了当初一个云游道姑批母妃和外祖母生辰八字时这样说以外,据说也没有其他人附和这一说法,怎么外祖母就执着地认定了?呃,母妃都不在了,有没有必要让人查一查?

    “既然罗老夫人如此疼爱赵侧妃,”书瑶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讥讽,“后日赵侧妃母子三人也一定会去菊宴吧?”

    齐浩宁点头:“会的,那又如何?瑶儿,无论是对外祖母,还是对赵侧妃他们,你只要做到礼节上、明面上上过得去就行,不必太过……忌惮。哼,说起来,若是父王在京里,外祖母恐怕连让我们去看她都不敢呢。”现在是想着父王没这么快回来吧?若不是玥儿跟皇祖母去皇庄上小住,她也许还想让玥儿出宫来拜见她呢。不过即使真这样想,她也只敢让自己跟玥儿说吧?玥儿住在慈宁宫,她敢去惊动皇祖母?据说皇祖母对她也很反感。

    书瑶笑着应了,齐浩宁今日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说这句话吧?

    无论罗老夫人同先王妃之间有怎样的孽缘和恩怨,她都是齐浩宁的嫡亲外祖母,是正经长辈。如果齐浩宁没有这样详尽地将这诸多旧事说给她听,她还真不会去提防罗老夫人呢。

    呃,既然齐浩宁都说了“明面上好看就行”,她依着做就是。不是说那罗老夫人忌惮太后和雍亲王爷?那就更好对付了。她和齐浩宁、玥儿根本不用不敬,不用忤逆,借力打立就好。呵呵,就像娘以前说的“狐假虎威”的故事。何况先君后臣、先皇权后孝道,没有情分在,罗老夫人要想趁雍亲王不在京里就拿捏外孙外、孙女和她这个准外孙媳妇可不容易。

    齐浩宁紧了紧握着书瑶小手的右手,笑道:“你记着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就好,有什么事就往我身上推。”如果依他的性子,对那个外祖母根本就不用多理会。可是……还是要顾及瑶儿的名声。有的事他做可以,瑶儿做就会惹来非议了,他可不舍得让小未婚妻因为那么一个离谱的老太婆坏了名声。

    离开前,齐浩宁给书瑶留下了一句话让书瑶又好气又好笑:“不用费心准备礼物了,她不喜母妃,自然也不会真心待我们,何必吃力不讨好?我让罗妈妈备了两件礼,到时候你带去就是了。罗妈妈以前是母妃的丫鬟,多少知道外祖母的避讳。”

    当晚,柳妈妈发了信出去,让人尽快查一下罗老太太的喜好避忌,知己知彼,才能游刃有余。

第462章 如他所愿(一更)

    郁正然初听到罗老夫人回京,眼里立时带上一丝襦慕之情,母妃的母亲啊!这刚涌出来的亲情却在下一刻被哑巴章的话击碎成渣渣:

    “不知为什么,罗老夫人似乎很不喜王妃,总是冷冰冰的,除非是王爷也在。”

    不喜母妃?郁正然瞬间黑了脸。自从他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很是费了心去取得有关母妃的一些信息,知道母妃从来就是个单纯善良、性子柔和的女子,有着极佳的人缘。再说了,别人不喜母妃还说得过去,外祖母不喜母妃?是亲生母女吗?

    既然不喜欢他的母妃,也就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郁正然想也不用想,直接就将罗老夫人从他的“亲人谱”中划掉。

    哑巴章点头:“嗯,那时王府里还有人悄悄议论呢,说罗老夫人对赵侧妃倒像是亲生女儿,也多亏了赵侧妃为王妃斡旋,罗老夫人才偶尔对王妃和颜悦色一些。王妃生下主子你之后,赵侧妃是第一个停了避子药的,不想还是田侧妃先有了身孕,为此罗老夫人还训斥了王妃,要王妃给田侧妃落胎,王妃那么善良,怎么会答应?结果主子你周岁宴的时候,罗老夫人就生病了,没法来。”

    赵侧妃?郁正然握了握拳。那个女人野心不小,也够狠,竟敢提出要他们让宁儿回不了京城?若不是怕打草惊蛇(潜在赵侧妃身边的吴婆子是个死忠于北齐王的,且极为精明厉害,有非常丰富的细作经历),他真想想先让她猝死算了。敢存了谋害他弟弟的心思,他才管什么庶母不庶母,想必父王知道了也不会绕过她。

    好在他故意试探了两次,知道齐浩宁也是防着赵侧妃的,并不像之前有些传闻那样所谓“亲若母子”。

    哑巴章也是皱紧了眉头:“赵侧妃一心算计宁世子,为她自己的儿子齐浩翔谋夺世子之位,现在罗老夫人来了,恐怕难免会存了借刀杀人的心,利用罗老夫人对付宁世子。主子,宁世子和福星贵郡主也要参加那个什么菊花宴,我们要不要派人暗中给宁世子提个醒?”

    郁正然摆了摆手:“不用,继续盯着就好,宁儿和小……福星贵郡主也不是那么好算计的。”如果连这几个女人都玩不过,宁儿怎么能从粤城全身而退?

    倒是他们自己也要小心谨慎,他家弟弟也是个敏锐的,对细作之类的嗅觉尤为灵敏,万一查到他这边来就不好了,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郁正然回到郁府,照例先去看了看儿子圆儿。圆儿正在睡觉,负责照顾圆儿的管事妈妈上前汇报:“宁世子又派人送来一箱子玩意儿给小少爷玩,说是南宫家商队从西洋带回来的。他见两侯府两位少爷喜欢得紧,也要了一份送来。其实,很多都要等小少爷再大一些才用得上。”圆儿小少爷现在才五六个月,连爬都还不会呢,喜欢有色彩的好看的东西,抓到就往嘴里送。

    圆儿身边照顾的奶娘、妈妈、和小丫鬟们哪个不惊叹于小少爷同宁世子的“投缘”?宁世子时不时就会送些新奇玩意儿来,也没管小少爷现在还只是个基本上只会吃奶、睡觉、吹奶泡泡的小婴儿。而小少爷也同宁世子亲,每次看见宁世子就会咯咯咯笑,还会伸出藕节似的小手要抱抱,害得宁世子每每手忙脚乱、紧张得不行,还是自家老爷手把手教会了他怎么抱小少爷。

    郁正然唇角勾起温暖的笑意:“那就好好收着,都是宁世子对圆儿的心意。”边说边看了一眼那边蓝色的包着锦缎的箱子,箱子的角都是圆润的。齐浩宁每次送来东西都是用这种箱子,说是在两侯府学的,宝宝屋子里放置的箱子都是将角抛圆了的,以防宝宝会爬会走时自己扑过去拿玩具。

    血脉相连就是这么神奇啊,连小小的圆儿都能感觉到宁儿是他的嫡亲叔叔,是他的亲人么?要不怎么会那么喜欢宁儿?

    书房里,郁先生正在焦急地等待郁正然:“少主,太皇太后要见你呢,还有,主公那边出了点事,说是三爷被人盯上了。”

    “三爷?谁啊?”郁正然好似没有听到太皇太后要见他,若是早两年,此刻的他早已经兴奋得两眼发光。

    郁正然这一两年已经不是郁先生眼中“渴望亲情、渴望家人的少主”了,对那些“亲人”不再反应热切、殷切地记住每一个人。

    而郁先生一开始还会想着如何婉转地、曲里拐弯地劝解几句,数次无果后,现在也无可奈何了,只当作没有看到。

    “是虞姬所出的三爷,据说主公一向很宠爱他。几年前,他擅自做主,以海货商人的身份作为幌子跑到京城来。不过还真让他做出了点成绩来,主公也就随他去了。没想到,三爷求功心切,竟然先斩后奏,策划绑架福星贵郡主以要挟、劫杀宁世子,结果还没等到主公批准他的计划,他就被人给盯上了。

    “哦?就是那个什么夏若雪以死明志那件事?”郁正然悠悠哉哉地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那件事后,郁先生也跟他讨论过,那时他们都觉得是北齐王让人做的,估计是因为上次对齐浩宁的追杀失败,才意图走的曲线,只不过这个招数实在不怎么样。

    郁先生刚才陈述事情时的措辞都在极力突出“三爷不是主公有意派到京城里来的”,意在不要再加深那父子俩之间的隔阂,可是郁正然脸上毫不在意的神情让他彻底挫败了,只能深深地暗叹了一口气。

    郁正然优雅斯文地喝了一杯茶,才淡淡道:“先生说吧,现在父亲要我做什么?如何做?”

    郁先生不敢再兜圈子,赶紧说道:“主公要我们做了他,要做得隐秘,就如普通的劫货杀人。”

    “做了他?”一向深沉内敛的郁正然震惊了,那个总是亲生儿子了吧?虽然是庶子,也是在身边二十多年的亲生儿子好吧?不是还说是最宠爱的儿子吗?

    郁先生的眼里也不是他自己以为的平静,说实话,他刚看到密信中的指令时也是震惊如此时的郁正然。

    虽然,自古谋大事者,有时不得不果决,有段为求生之魄力和勇气,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教导少主的。

    但如今,面对主公的“果决”,少主和他都还是无法淡定,或者说,本能地无法接受,这就是“兔死狐悲”吗?

    不,郁先生眼眸暗了暗,少主是不一样的。虽说都是庶子,但主公在少主身上投入了那么多,自然不是那个急功近利的三爷能比的。至今,他还珍藏着主公当年托付他照顾、教导少主的信,字字句句都让他为之动容,也让他更觉得身上的担子重,感动于主公对他的信任。

    想通了这一点,郁先生又振作起来了,开始说服郁正然,也是为他家主公的“狠”作解释:“少主,现在主公的力量还太薄弱,不是起事的合适时机,若是让椅子上那位抓到我们的把柄,就能名正言顺得讨伐主公的封地,甚至将主公绑到京城来。”

    当年内忧外患,很多地方民不聊生。皇上也算是顾全大局,为了避免内战带来的生灵涂炭、人心惶惶,让北齐王发誓留在封地,永不回京,前面的事就一笔勾销。皇上还当众承诺除非北齐王再有不臣之心,否则绝不会“秋后算帐”。

    这些年,大周的经济平稳发展,国库也充实了不少。尤其北齐王在南海的一大笔财物、大皇子藏在青莲庵的军费都落到了皇上手里。还有,据他们估计,既然火枪配方已经被皇上找到,那前朝留下的财务也必定已经到大周国库里了。

    如今,西北、西南的战势已经趋于稳定,南海地区的海匪也已肃清,加上皇上的心腹部队掌握着可怕的火枪。若是皇上这时决心攻打东北的北齐王封地,以谋反处置北齐王,……

    而皇上一向自诩为明君,为了不留下污点,动手前就需要一个正当理由,即“北齐王筹谋谋反”。

    这个时候,三爷一旦暴露身份,不就是将最好的谋反证据送到皇上跟前?

    郁正然“嗤”了一声,冷声道:“那就安排吧!”这不算什么难事,如愿坊有一个分支就是专门负责行驶“劫匪”之职的,比真正的劫匪还专业,官府绝对找不到一点漏洞。

    既然北齐王不心疼自己的儿子,他有什么好心疼的,敢把主意打到小仙子和宁儿身上,找死!就如他的愿好了!也让“父亲”看看他这次是多么的“顺从听话”,多么不折不扣地完成他的命令。

    郁先生自然看到了正然眼里的讽刺,但是,唉,先这样吧,上次少主“失手”,没能杀了齐浩宁,这次若能顺当完成任务,也算是“将功补罪”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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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贵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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