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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美人温雅txt下载     美人温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何惩治

    柳婧这话一出,四下先是一静。

    只是一个转眼,刚才还笑靥如花,甜美可爱的钱小姑,那脸上荡漾的羞喜之色便是生生一僵,然后,两涨泪水迅速地浮出了她的眼眶。

    她腾地站了起来,盯着柳婧,钱小姑哽咽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说话,能这样羞辱于我?”说到这里,她转向一侧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的邓九郎,泪盈于睫地娇唤道:“郎君,你是他的主公,求你劝劝他,别总对着我……”

    她一双大眼水汪汪的,泪水要掉不掉的,这般楚楚可怜地看着一人,泪光盈盈地求着他,那楚楚之姿,真是钢铁也能为之溶化。

    邓九郎闻言抬起头来。

    他也没有看向钱小姑,只是盯着柳婧,微眯着双眼看了一阵后,朝着一个银甲卫微微颌着,命令道:“柳文景这话是说得不妥,你去帮这位钱氏小姑把她家能做主的长者叫来。”

    邓九郎这话一出,四下先是一静,转眼众少年一怔,柳成柳叶等人一呆,而钱小姑则是喜形于色:果然这位郎君与那姓柳的不同,他不但是大权贵,还会怜惜人。

    欢喜中,她转向柳婧,挑衅地抬起了下巴。

    在柳叶等人担忧的目光中,柳婧神色不动,她只是垂着眸,静静地品着盅中的酒。

    于那银甲卫叫人的档口,四下有点安静,那钱小姑昂着头骄傲地看了柳婧一眼后,红着脸且羞且喜地瞄向邓九郎,然后,她站起来朝着他盈盈一福,略带着哽咽之音地说道:“多谢郎君主持公道。”

    邓九郎淡淡一笑,他声音轻柔的说道:“不必多礼。”

    听着他温柔醇厚的声音,钱小姑身子都有点虚软,她红着脸欢喜地想道:早知道这位贵人这么好说话,我早就自行接近了……这姓柳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心狭易妒忌的,他恼我勾了柳成的魂,便用话来作践我,幸好这位大贵人明察秋毫。

    转眼,她又忍不住悄悄看向邓九郎,想道:这位郎君光听声音,光看身形,便知道是个极俊的。他这么高的地位,又这么俊,还这么温柔,真是极好的郎君人选……哼,姓柳的把他说得这么风流,明显是来唬我的。他要真那么喜好美色,家中妻妾无数,这一路看到我这样的美貌小姑,他怎么没有像别人那样,上前与我说话儿?这说明他本是端方君子。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钱小姑听到她伯父恭敬中带着谄媚地说话声传来,“他们在哪里?啊,小人看到了,小人看到了。”

    听着伯父那与平素颐指气使完全不同的说话腔调,钱小姑越发肯定眼前这位是个大权贵。就在钱小姑浮想连翩时,她的伯父已经走了过来。

    来到邓九郎面前,这中年人深深一揖,极恭敬极小心地说道:“小人钱进见过郎君。”出身商人的钱进,对着高位者有种本能的识别力。因此他的态度那是恭敬得近乎谄媚。

    邓九郎无可无不可地恩了一声,他放下手中的酒盅,淡淡问道:“这位小姑是你的侄女?”

    “是的大人。”

    邓九郎低头抿了一口酒,淡淡问道:“多大了?”

    什么?

    他这问话一出,不止是钱进,便是众少年也都是一惊。

    ……在这种场合,一个青年男子问一个少女多大年纪,那意思怎么都透着几分特别!

    在短暂的安静后,钱小姑羞喜不胜地抬起头来,鼓起勇气看向邓九郎。正好这时,邓九郎朝她的方向瞟了一眼。虽只是一眼,可那隐约中露出的半边脸,那深邃神秘的眸光,还是让钱小姑如被闪电击中。她按着心脏,晕沉地想道:……他看中我了,他欢喜上我了!他想向我伯父求婚,所以才会问我年龄!

    而且,只那么一眼,她隐约看到了邓九郎俊美无双的轮廓,只觉得一颗心砰砰急跳,只觉得自己饶是逗弄过很多男子对自己倾心,可那些所有的男子,加起来也不及眼前这位贵人。才知道自己等到今天,竟都是为了等到他……

    如钱小姑一样想法的人不少,一时之间,众少年都紧张地盯着邓九郎和钱进两人。

    钱进没有想到邓九郎会问起这个,一楞之下倒忘记回答了,他瞪着眼不说话,邓九郎也不催,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品着酒。

    直过了一会,钱进一个激淋清醒了过来,他连忙低着头行了一礼,应道:“已有十五了。”

    “恩,可有婚配?”邓九郎的声音低沉温和,可这话一出,众少年中传来一阵嗡嗡声,钱小姑更是羞红着一张脸低下头来,她喜得一颗心砰砰闹成一团,绞着衣角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四下无数个或猜测或激动或不安中,钱进恭敬地回道:“还,还不曾婚配。”

    邓九郎又‘恩’了一声,在钱小姑激动得眼睛都水汪汪时,他声音轻柔低缓地说道:“对于她婚配一事,你们族中可以安排?”

    钱进还没有说话,钱小姑已紧紧按着心脏,她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笑出声来……只是这么紧张的时候,她忍不住还是悄悄看了柳文景一眼,给了他一个冷笑傲慢的眼神!

    在钱小姑的欢喜期待中,钱进沉吟了一会后,说道:“还不曾有安排……不知郎君可有提议?”

    这话一出,钱小姑连呼吸都屏住了。这么紧张的时刻,她也顾不得再向柳婧示威,而是紧张地竖起了耳朵倾听起来。

    于四下安静无比,只有心跳‘咚咚’不时而来中,邓九郎慢慢品了一口酒,温和地说道:“依我看,贵侄女的夫婿,还是尽快定下来的好。恩,就今天吧,你回去后与家人商量一下,看看这些少年郎中,哪个条件相当……你当知道这少年气盛的容易生事,小姑有了郎,队伍也就清净了。”

    ……

    四下一静!

    四下大静!

    于安静中,钱进正要回答,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众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却看到钱小姑扑通一声连人带榻的摔倒在地。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失态,钱进正要斥喝,一眼看到钱小姑紫红的脸,不由惊道:“不好,她晕厥了。快去叫大夫。”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阿玫阿玫,你醒醒你醒醒。”于兵荒马乱中,几个少年自告奋勇抬起钱小姑朝外便跑,钱进做为伯父也急急跟了上去,不一会,柳成也反应过来了,一个箭步冲到了钱小姑身侧,而柳叶看了柳婧一眼,见她点头,马上站起来追上了柳成。

    ……只是这么片刻,刚才还热闹喧哗的酒家,这人便少了一半,柳婧这一边更是清净了不少。

    送走那些人后,邓九郎端起酒盅慢慢尝了一口,淡淡说道:“行了,现在总算清净了。”

    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慢慢转头看向柳婧,双眼微眯,声音轻柔,“阿婧,我刚才仿佛听到有人说,我早娶了妻,家里还有妾室五个,美婢十数?嗯?”

    柳婧还在目送着那离去的一群人,闻言一僵之下半晌才说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邓九郎笑得很斯文,“也许是我离家之日太久,自己娶了妻纳了妾,还坐拥美人无数的,竟是都不记得!”

    说到这里,他盯向悄悄向后缩去的柳婧,慢条斯理地问向身后站着的乾三,“乾三,你郎君家这情况,你可知晓?”

    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众银甲卫身侧的乾三,这时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闻言他立马脸孔一板,压低着声音严肃地说道:“小人不知。”顿了顿,他又道:“小人刚才还给唬了一跳,敢情闹了半天,这话是柳家小郎瞎编的。”

    说到这里,他转向柳婧,义正辞严地指责道:“柳家小郎,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编故事也就罢了,可你怎么能编得这么认真呢?你看你看,你不止吓着了我,还把郎君也给吓住了吧?你这样真是要不得,害得我家郎君还以为他在离开这期间,府里背着他做了这些事。你不知道,刚才郎君都差点下令让我等飞鸽传书,去洛阳问讯呢!”

    乾三这一番指责,邓九郎显然很满意,他眯着眼睛盯了老实低着头的柳婧一阵后,低沉地说道:“乾三,平素你们犯了错,我会如何责罚?”

    乾三抓了抓后脑壳,寻思了一会后说道:“会,会饿一顿,操练三天。”

    “要是屡教不改呢?”

    “关上数日,鞭刑侍侯!”

    “很好。”邓九郎阴阴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要是有一个人,先是胆敢算计你家郎君,接着又胡言乱语,做着你家郎君失了势后,她要如何反攻的美梦,然后为了赶走他人,编造谎言,当着你家郎君的面就大不敬的大放厥词,又当如何惩治?”

    这个其实挺为难乾三的。

    于是他耙了好几下头皮后,试探性地问道:“这么罪大恶极,要么,狠狠地关她几天禁闭,不许吃饭不许喝水?”

    他这话刚吐出,便瞟到自家郎君的脸色,马上改口道:“是是是,这么惩治是大重了些……要不,让他戴几天奴隶圈儿?”

    刚说到这里,乾三又忙不迭地说道:“是是是,这惩治太轻了些。”

    转眼间,他终于想到了,于是重重在自个大腿上一拍后,压低声音得意洋洋地说道:“郎君,我父亲就说过,有的人一天不治,就皮痒得要上屋揭瓦。这等不敬之人,应该罚他给郎君端茶倒水,侍侯洗浴更衣,最好还给搓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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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条件

    乾三这话一出,邓九郎便转过头看向柳婧,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慢慢问道:“文景以为这惩罚如何?”

    当然不好!

    柳婧涨红着脸,她扭转头瞪向外面,不过才一会,她又转头,瞪了邓九郎一眼后,柳婧闷声闷气地说道:“这惩罚不好。”

    “哦,哪里不好?”

    “都不好。”回到这里,柳婧暗中想道:今天若是不服个软,只怕无法善了。

    忖到这里,她涨红着脸把榻朝着邓九郎挪了挪,在他灼灼盯来的目光中,她鼻尖渗着汗珠儿,伸出手轻轻摇向他的衣袖,低声下气地说道:“郎君,文景以后不敢了。”

    “真不敢了?”

    “真不敢了。”

    邓九郎哧地一笑,慢悠悠地说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只要有了机会,就会故态复萌,一万个敢为?”

    柳婧摇着他衣袖的动作一僵。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邓九郎双眼微眯,慢慢又道:“其实我挺喜欢你这样的,你应当知道,我很需要一个藉口……”

    他需要一个藉口?他需要一个藉口做什么?

    感觉到他呼吸间喷在她颈上的热度,感觉到他那深邃的,简直幽暗的目光,柳婧的脸一白,心惊胆战地想道:他想要一个藉口对我做什么?

    这个想法不敢想,一想,她就脸孔涨红背心汗出的。僵了一会后,柳婧一咬牙,伸手把斗笠一摘,仰着煞白精美的脸,用那双乌黑黑的眸子巴巴地看着他,软软求道:“郎君,我真的不敢了……”她记得,以往她每次这样看着他,他的眼神便会软下来……

    果然,迎上柳婧的乌漆漆的眼,邓九郎脸上的冷意少了点。不但少了点,他的唇角,似是在扬起?

    柳婧暗暗欢喜之际,却不知邓九郎是在想道:咦,她这声音挺有点不同于往时的软乎,而且入耳之际有点熟悉,是了,好似是刚才那钱小姑也是这般说话的。这柳婧,倒是学得真快……很不错,她这种学习精神他很喜欢!

    邓九郎强忍着笑意,他微眯着双眼露出一副微带满意的,略有点动摇的神情,蹙着眉看着她问道:“真的不敢了?”求我啊,继续这样求我啊。

    柳婧自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忍着羞愧,越发声音软软地,眼睛乌漆漆的,还眨巴了两下,软软低低地求道:“真的,我以后再不敢了。我,我以后一定很是尊敬郎君。”

    “是么?”邓九郎瞟了一眼她摇着他衣袖的手,又看了一眼她鼻尖上渗出的汗滴,感觉到她软糯的声音后面无法掩抑的羞耻,他淡淡说道:“你先是算计我,接着又发出反攻之言,再编造谎言,当面大放厥词,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敬,就这么求我两句,居然还有羞愤之恨?”

    他这话一出,柳婧也是一楞。这时她给他盅惑了,不由自主地想道:我好象是挺过份的,我这样过份,好象是没有资格羞愤……

    她咬着唇寻思了一会,只得越发挨近了他,软软绵绵求道:“我没有羞愤……我给郎君捶几下好不好?”

    这话一出,邓九郎不回话了。

    他不回话,那就是默认,于是柳婧老实地低着头,伸着小拳头在他的膝盖上捶击起来。

    感觉到不轻不慢地力道,邓九郎双眼睁开一线,他瞟了她一眼后,慢慢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柳婧捶了一柱香后,低低的软软地说道:“郎君,你原谅我了罢。”

    邓九郎眼也不睁,过了一会,他终于开了金口,“此次之事,要我原谅你也可以。”在柳婧捶击的动作一松,抬头向他看去时,邓九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能做到下面二点,前面之事,我可一笔勾销。”

    柳婧有点警惕,她乌黑的眸子看着他,低声下气地问道:“哪两点?”

    邓九郎淡淡说道:“很简单,一,以后没有外人在时,你离我不得超过一尺之远。二,独处时,若是闲着无事,需给我捶捶背松松肩膀的。”

    见柳婧涨红着脸不答,他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沉沉说道:“嗯?不愿意?还是说,你更愿意每天服侍我沐浴更衣,给我擦背的?”

    柳婧红着脸闷了一会,终是瓮声瓮气地说道:“那,那松肩捶背之事,婢子也可以做来。”

    邓九郎淡淡说道:“可我只喜欢阿婧为我做来。”

    这话一出,柳婧的脸腾地更红了,见她一双眼睛子乱转,显然还不死心地想着什么主意,邓九郎倒也不催。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眯眼看着她,只是享受着她那一脸的挣扎和羞恼。

    过了一会,柳婧咬牙道:“只是无人时?”

    “恩。”

    “那,那好吧。”

    最后三个字一出,得偿所愿的邓九郎却没有笑。他伸手揉搓着眉峰,喃喃说道:“我本是铁了心要惩治于你的……这阵子你柳婧实是太过嚣张,说话行事太过恼人,我早就做了数罪并罚……罢了,每次见你这般巴巴地看着我,总是不免心软,何况今日你还愿意放软声音求我……”

    以一种自言自语的语气说到这里,他看向柳婧,命令道:“刚才你说话的语气甚是动听,以后没人时多跟我说说……”

    她说话的语气?柳婧涨红着脸想道:他是说她模仿钱小姑时,那说话的娇嗔味儿?

    这事不能想,一想柳婧又羞恼了。她忍着瞪他一眼的冲动,低下头闭紧唇死也不说话。

    不过这时,邓九郎倒也没有继续为难于她。他只是微微后仰,头也不回地命令道:“乾三,以后我与文景独处时,不可再凑得这么近!”

    乾三凑得很近?柳婧连耳朵都红得要滴出血来。她埋着头不敢看向后面,也就没有发现,事实上,早从各种场面历练出来的乾三等银甲卫,早就退到后面去了,他们的对话,他又哪有可能听到?

    这厢,邓九郎‘训斥’了乾三后,转过头看向脑袋都要埋到胸口的柳婧,长臂一伸,轻轻把她环住,低声说道:“饭吃饱了没?我刚才在东街看到一处酥米糕,做得甚是香甜,不过得趁热吃……我陪你去好不好?”

    柳婧正窘得无地自容,闻言只是点头。当下,邓九郎站了起来,他伸手帮柳婧把斗笠重新带好,再牵着她的手站起,提步就朝外走去。

    望着那双双离去的背影,乾三耙了耙头皮,朝着一银甲卫牢骚道:“郎君现在越来越无聊了,连哄骗个小白脸儿,还要我上前凑阵!呔,这也太为难人了!”

    那银甲卫地十一忍着笑说道:“谁让你没事就凑上前去的?像我们几个,有多远就躲多远。”听到这话,乾三嘟囔几句,转眼他说道:“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郎君在别的男女身上用过这么多心思。”这一次,地十一没有回话。

    葛城虽然不大,却还是有着自己的特色的,邓九郎牵着柳婧,带她吃了一块味道极为香甜的酥米糕后,两人又来到街尾的一个摆棋摊的老者前,由柳婧坐镇,邓九郎做指挥,与那老者下了五盘棋,结果当然是五盘皆赢。

    下过棋后,天色已晚,邓九郎兀自牵着柳婧去了城西的一个巫女那里,听了一会当地最有名的巫歌,两人这才施施然回到酒家。

    因路上风餐露宿的,这一晚众人都睡得早,一直休息第二天中午,因钱小姑还要休养,便干脆下午继续休整,直到第三天众人才起程。

    队伍离开葛城不到三十里,钱进带着钱小姑过来了。

    钱小姑仿佛真是大病刚愈,一直低着头颇有点无精打采,一直与邓九郎见过礼,来到柳婧身侧时,她才恢复了些。

    钱进策着马与柳婧的马并肩而行,抱拳说道:“柳家郎君安好。”

    柳婧回礼示意后,抬头看向钱进,警惕地想道:好端端的,这钱进来找我干嘛?

    刚这样想着,柳婧就看到柳成策着马,红光满面地赶了过来,他一来到钱小姑的身侧,便喜滋滋地看着她……

    见状,柳婧的心格登了一下。

    果不其然,钱进朝着柳婧行了一礼后,说道:“听柳成说,他的婚事,可由柳小兄弟决断?”

    柳婧眉心一跳,她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向了柳成和钱小姑。

    自钱进那句问话出口后,柳成和钱小姑都在转头看向她。对上柳婧的目光,钱小姑下巴微抬,娇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刻意的冷笑,而柳成则是瞪大了眼盯着她,目光中又是警告又是倔强,隐隐还有一分乞求。

    朝这两人打量了一会后,柳婧转向钱进,微微点头,道:“不错。”

    “如此甚好。”钱进琢磨着说道:“是这样的,得了那位邓家郎君的命令后,老夫回去就问过了。她说,她中意的是你柳家的儿郎柳成,老夫也问过柳成,在知道了他家里的情况和他本人的情况后,也觉得与我家侄女堪配……哎,这等婚姻大事,原不应该如此草率,可贵人开了口,老夫也不敢推拖。如今,两个小儿辈都有这意愿,老夫便想问过柳郎你了。如果柳郎你不介意,老夫就去张罗张罗……”

    这一通话,钱进不但说得慢,而且颇有点难以措辞。

    本来也是不好说话,自古到今,这婚配的,要么是近邻,要么是知根知底,要么是故交。如这般萍水相逢就提及婚约的,那是十分罕见,简直就是把婚姻当儿戏!

    可这钱进的话中,口口声声是奉了邓九郎的命令,这是用她的主公在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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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上昨日欠更,呜,我马上加紧码字,尽量在十二点之前把第二章送来……昨天病来得挺猛的,我寻思着肯定瘦了不止五斤。

第一百二十四章 提亲一事

    柳婧抬起头来看向钱进和钱小姑。这两个人,老的虽是一脸犹豫之色,可那眼中精光四溢。

    至于钱小姑,她看向柳婧的眼神中,如其说是欢喜,不如说是挑衅……

    柳婧又转头看向柳成。

    柳成显得很紧张,他正紧紧地瞪着柳婧,牙根暗咬。他甚至因为过于紧张,因为太过害怕柳婧会拒绝此事,那紧握的拳头圆瞪的双眼剑拔弩张的,仿佛下一秒便会砸到柳婧的脸上来!

    朝这三人瞟了一眼后,柳婧寻思一会,说道:“兹事事关重大,能不能允我思量三日?”

    她这要求合情合理,那钱进连忙说道:“自是应当,自是应当。”说罢,他给了钱小姑一个眼神后,两人策马离去。

    依依不舍地看着钱小姑离去,柳成想要追上,又回头看了柳婧一眼。对上柳婧疏离的身影,他心中又没了底,不由策马朝着柳叶驶去。

    这一边,钱小姑与钱进两人一离开,钱进便瞪了钱小姑一眼,低声斥喝道:“你刚才是什么眼神?那柳文景再不喜,他也是你以后的叔叔,是你要嫁的丈夫的堂弟……而且观其举止才学,也不是个普通之人。在这当口,你那是什么眼神?”

    听到伯父的斥喝,钱小姑委屈地低下头来,她红着眼眶低声泣道:“那柳成一个莽夫,他怎么配得上我……”

    “既然认定他配不上你,你又怎么要去勾搭于他?刚才又怎地同意伯父前来提亲?”钱进冷声说到这里,见到侄女眼眶更红了,生怕她不顾场合的啕啕大哭,钱进低叹一声,好声好气地说道:“伯父刚才没有跟你说清。那个柳府的底细,伯父已经摸清了,他们有个三伯父是在汝南当大官,便是这个柳文景的主公,也是个洛阳有名的权贵……孩子,人要有自知之明啊,咱们一家,伯父我罢,是个没有帮衬的商人,这没有官家背景行商,在这世道有多难你可知道?伯父也就罢了,你父亲呢,还只是个铺子里的掌柜。你说说,咱们这样的家庭,在正常情况下,要与柳府联姻,是不是还不够格?而且那柳成忠厚老实,又对你一心一意,你嫁给他可不正好拿捏着?再则,你嫁给了柳成,连带我们钱府,都算是与柳文景的主公套上关系了。”

    钱进苦口婆心地说到这里,眼见都到了自家队伍,侄女还是冷着一张脸,便朝迎上来的妇人说道:“史婶子,这事还是你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吧。”说罢策马离去。

    史婶子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长得一张带笑的马脸,她安静地迎着钱小姑上了马车后,倒不忙着说话,而是从一侧拿过绣棚,一边不紧不慢地绣上几针,一边用一种闲聊的语气说道:“三姑子,你母亲当年的事,你听过么?”

    钱小姑本是冷着一张脸的,听她提到自己母亲,倒是起了兴致,不由转头问道:“我母亲当年什么事?”

    史婶子咬断手中的线头,然后才慢慢说道:“你外公家是雇农,这你是知道的。”在钱小姑点头中,史婶子继续说道:“三姑子你呢,在你们四姐妹中,是长得最美的。而你四妹,长得最像你母亲年轻时。”

    她这话一出,钱小姑诧异地叫道:“我母亲年轻时,那可长得一点不美啊。这怎么可能?”她记得她父亲从年轻时就是个掌柜,而且现在人到中年也还是长得斯文俊秀的,家境也好呢,怎么她母亲差这么多?

    史婶子一边眯着眼睛绣花,一边慢腾腾地说道:“当年,你父亲家境好,人也生得好,又总是被人夸奖聪明,所以性情受不得激。他那时与一个姓姓木的小姑好过一阵,结果姓木的那家人家攀上高枝,那小姑也就弃了你父亲。你父亲一怒之下,便随意相了你母亲,说要娶她。当时呢,谁都知道你父亲是开玩笑的,都没有当真。不过你母亲就不一样了,从那天起,她绣着各种精美的荷包给你父亲,几次跪到道观为你父亲祈福给雨淋倒。而她绣花赚到的钱,一文也不给你外婆了,而是悄悄给你父亲置他喜欢的东西。有一次你父亲无意中经过你家,听到你外婆因此事打骂你母亲,给感动了。那时婶子是你父亲的婢子,当时听到你父亲跟人说,你母亲一心一意对他,值得人敬重。于是你父亲便硬是娶回了你母亲。”

    顿了顿,史婶子继续说道:“你外婆家,你母亲是大姐,她下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当时你母亲过门时,大伙都说,你母亲肯定会拿婆家的东西贴补弟妹。可没有人想到,你那些舅舅找上门时,你母亲总是把他们打出去,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几乎都用在你父亲身上,她自己可以穿十个铁钱做成的葛麻衣裳,给你父亲准备的,则是几两金子才能卖到的锦绣好裳。”

    听到这里,钱小姑不解了,她奇道:“不对呀,我记得我舅舅每次来,母亲都给他几两金的,还有姑姑也是,几个表哥表弟,连成亲的钱都是母亲给的。”

    史婶子闻言一笑,她慢慢说道:“我要说的正是这个……当时你母亲不曾嫁给你父亲时,她可以为了向你父亲表达心意,而淋雨病倒,也可以为你父亲忍受你外婆的责打。后来你母亲进了钱家的门,但立根不稳,所以她三番四次的赶走前来求助的弟弟妹妹,有几次甚至是让人乱棍打出你舅舅的。到了后来呢?你奶奶死了,你父亲也分了家,你们一家子,都由你母亲说了算,于是你母亲就开始贴补娘家了。你应该知道,这些年,你几个舅舅姑姑,都是靠你们家撑起来的,上次你父亲还说你母亲,说是把钱家的财产搬了一半回娘家了,你可记得?”

    钱小姑究其根底,和史婶子一样出身市井,钱小姑并不认为这样谈论自己的母亲有错,当下还大力地点了点头,一脸怨气地说道:“母亲这事上,是做得太过了。”

    史婶子倒不点评,她只是说道:“婶子今天跟你提起这往事,就是跟你说,你母亲是个真聪明的,你应该学学她……像那柳成吧,一看就是个好拿捏的,你就算再讨厌柳文景,也得忍一时之气,先入了柳府,拿住了柳成,再拿住了柳成一家的财产,再可以进一步拿捏整个柳氏一族。不是婶子说你,你刚才明明答应了柳成的,既然答应了,你就当慎重其事了。以后对上柳成,不得再骄矜,你就算心中再看他不起,也得把他当英雄一样地倾慕,等到把他完全掌握在手心里,你才能说其它的。像刚才,你明明应了婚事,又在柳文景的面前使小性子,这种事,以后可不能做了。”

    说到这里,史婶子又道:“像你母亲,与她同样出身的小姑,都嫁的是农夫,要不是你母亲当年会谋会算会忍,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富贵如意?”

    她说到这里,见到钱小姑沉思起来,不由笑了笑,拿起绣棚认真刺绣起来。

    这一边,柳成跟柳叶磨了一阵后,两兄弟策着马向柳婧的方向赶来。

    看着他们频频投来的目光,柳婧眉头微蹙,她头一转,驱着马向邓九郎所在的马车驶去。

    果然,柳成两人见状,也不敢上前了。

    柳婧这般与邓九郎并行一会后,马车中传来了邓九郎有点慵懒的声音,“何事郁郁?”

    柳婧寻思了一会后,说道:“假如有一个顽劣的,不知轻重的朽木之材放在那里,郎君觉得对待它,是将其继续放置在霉烂之境,让其腐朽后发出新芽的好,还是帮它摆脱那霉烂之地,将其置于阳光下一点一点打磨的好?”

    这问话倒是有趣。

    马车中,邓九郎低低一笑,道:“我向来没有那个心力去帮什么打磨成材,如真是朽木,就让其自生自灭,或置于霉烂之境,要是能发出新芽来,再拿出来好生看待不迟。如果不能发式,它也对我无用,任由腐烂便是。”

    这个想法,倒是挺冷酷的。只是她们柳氏一族,不要说可用之人,便是连年轻的,也没有几个啊。

    柳婧想到这里,暗暗叹息起来。

    寻思了一会后,柳婧咬唇说道:“我先试着搬运到阳光下吧。”说到这里,她招手示意吴叔等人过来。

    在他们靠上前后,柳婧低语了几句。

    在几人得了她的命令,一一离去后,马车中,邓九郎低笑道:“又在使坏了?”

    柳婧闻言倒是难得的脸一红,过了一会后她轻声说道:“是……我明知那钱氏女是不安于室又工于心计之人,要是什么也不做就让她入了我柳府的门,我实是心不甘。现在这个计策,她要是纯良就不会上钩,要是上了钩,就怪不得我手段阴狠了。”

    这话一出,马车中的邓九郎突然低声说道:“阿婧这样很好。”他笑着说道:“这样不管事大事小,是使阴谋手段还是无耻之策,都不再试图瞒过我的行为很好。”他轻轻的,温柔地说道:“恩,我很满意。”最后几个字,简直是温柔似水。柳婧听到耳中,脸不由自主又是一红,转眼她连忙策马逃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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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一个热闹的晚上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间,傍晚快到了。

    在护卫们奔走着寻找扎营的地址时,史婶子一上马车,便看到自家姑子急急忙忙地把一封信收入了袖袋里。

    她只瞟了一眼,便并不关心地收回了目光。那信她不用猜,也知道是哪个少年郎给钱小姑的。自家这个三姑子,特别喜欢被男人们捧着围着,裙下之臣总是恨不得越多越好。在这个决定婚事的关节口,有少年迫不及待地用书信表达情意实是正常不过的事。

    果不其然,在队伍扎了营,天色刚刚入夜,明月刚刚挂上天空不久,史婶子便发现自家小姑子不见了……

    与此同时,柳婧这一边,柳成像没头苍蝇一样,一个人在树林中团团直转,他时不时地揪两下头发,一时又用力地踢两下泥块,嘴里嘀咕几句着,却正是在烦着要如何柳婧开口,让她允了自己与钱小姑的婚事。

    就在他急得团团直转,直恨不得仰天长啸时,突然的,黑暗中窜出几个身影!

    这几个身影窜得极快,只是一转眼,便冲到了柳成面前。柳成刚刚一怔,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重重压制在地,刚要叫唤,嘴里便被堵上一块布条,连带双手也被反绑起来。

    就在柳成慌乱得挣扎个不停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看到这身影,疯狂挣扎着的柳成奇迹般的安静下来,他抬起头瞪着牛眼恨恨地盯着来人,要是能开口说话,他现在定然是在郁闷的开口质问着。

    这身影,一袭青衫,却面目俊秀精美,身材并不高大,却挺拔灵秀,可不正是柳婧?

    居然是她让人绑住了柳成,

    柳婧缓步走到柳成面前,她微微倾身,就着月光朝着柳成打量了一眼后,微一颌首,道:“行了,带走吧。”

    “是。”几个柳府护卫应了一声,把柳成从地上拉了起来,拖着他跟了上去,不一会功夫,一行人来到东侧的河堤旁。来到一个靠近树林的所在后,柳婧的命令声再次传来,“到地方了,按住他。”

    她的声音一落,几个护卫便把柳成推倒在地,同时把还把他按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与此同时,柳婧自己也退后几步,躲在一棵树后藏了起来。

    几乎是柳婧这边刚刚藏好,便听得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不一会,两个人影转了过来,柳成听到一个男子急躁不安地求道:“三妹妹,听说你要嫁给那柳成了?”这说话的少年,柳成却是识得的,他叫孙卫,孙卫年方十七,家里本来说了一门亲,不过年前女方染上时疫病故了,他与柳成一样,一直围着钱小姑打转,而且众多少年中,孙卫可以说是最为英俊讨喜的。

    孙卫的声音一落,柳成便听到钱小姑娇甜的娃娃音响起,“不,不是啦……”

    “可明明就是的。”孙卫的声音中带着痛苦,“三妹妹,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想骗我?我听人说,你爱慕着柳成,想嫁给他。”

    最后一句话一出,钱小姑便急忙软软的辩说道:“谁爱慕他了?孙家大哥,根本没有这回事啦。”

    “这消息是你伯父那里传出来的,听说你伯父白天还带着你去见过那柳府的主事人了,向他提亲了……三妹妹,你当真一点也不中意我?”

    也许是英俊少年的痛苦,让钱小姑心碎了,她停下脚步仰头看去,过了一会,她软软柔情四溢地说道:“不,不要这样说,孙家大哥,我不喜欢那柳成的,比起他,我更喜欢你。只是我伯父他……”她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好不为难。

    那孙卫激动起来,他急急冲上前抓住钱小姑的手,连迭声地说道:“柳成哪里强过我?他家里不过也是一介商人,我家世也不差啊。三妹妹,你伯父怎么说,你伯父到底有什么要求?”

    ……

    月色下,柳婧听到这里,朝着几个压制柳成的仆人点了点头。当下,那几人把反绑着柳成的手松开,把堵着他嘴的布条扯了,便迅速地退了下去,柳婧跟在后面,也退了下去。

    在柳婧退下时,出乎她意料的是,柳成竟然没有马上跳起来,而是继续伏在草丛里,只是整个人似乎激动至极,月光下可以看到他的身躯在抖动。

    柳婧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与众仆大步回到营地,看到火堆处处的营帐,望着那位于左侧的,火光照耀下侧影高大而神秘的邓九郎,柳婧不知怎么的,脚步一凝,抬起头来竟是定定望去。

    她这厢脚步刚刚一僵,树林后河堤边便传来了一阵嘶骂声和拳打脚踢的声音!

    ……柳婧只楞了片刻,便朝一个仆人瞪了一眼,当下那仆人大叫一声,“不好,有人打起来了!”他的叫声刚落,另外几个仆人也乱七八糟地叫道:“不好,打架了。”“有人打架了。”“快去看看。”“有人打起来了——”

    几人的叫嚷声远远传出,在令得营地上的人纷纷站起时,众仆率先带头就跑,只留下柳婧一个人在后面慢悠悠地跟去。

    柳婧走得慢,而这时被叫嚷声惊动的营地众人,已一窝蜂地冲了过来,直到二十几人冲在了她前面,冲向了树林后,柳婧才脚步加快跟了上去。

    当柳婧赶到时,那小小一片地方已闹成了一片,柳成和那个孙卫在草地上搂抱着滚成了一团,一边滚他们还你一拳我一脚地打个不停。钱小姑本是镇定的,含着泪水细声细气地劝着的,这一会见到众人纷纷而来,她也给吓坏了,不由瑟缩着哭叫起来,“别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而在钱小姑的哭喊声中,三十几号人给围成了一圈,正指指点点地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有人想拦阻,可他们刚一动,便给柳府的仆人给三言两语劝了回去。

    这里两个少年在地上滚成一团,那边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当钱小姑的伯父也围过来时,终于有人上前分开了两个厮打的少年。

    一个中年人拦在两人之间,板着一张脸愤怒地高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你说!”

    他指的是孙卫。

    孙卫一脸的青肿,他擦了一把嘴边的血正要说话,一侧的柳成嘶叫道:“怎么回事?对,就是要问他怎么回事。这么夜晚的,他约了我未过门的妻室跑到这地方来干什么?还有,他凭什么说我样样不如他?他凭什么要三妹妹放弃我跟了他?”

    柳成这话一出,四下议论声纷纷而起,“原来是这二夫争一妻。”“闹了半天是这么一件事。”“那就是什么三妹妹?”“长得挺不错的。”

    纷纷的议论声中,柳婧走到了钱进的身侧,她冷眼看着这个气得发抖的中年商人,慢条斯理地说道:“钱兄,这门亲事,我柳府怕是不能要了。”

    在钱进迅速地回过头看向她时,柳婧轻蔑地瞟向钱小姑,冷冷地说道:“朝三暮四,水性扬花,这样的女子,我柳府娶不起!”

    说罢,她衣袖一振转身就走。

    钱进愕愕地看着她离去,想要叫唤,半晌却从咽中发出一声叹息来。

    柳婧不顾后面的热闹,大步来到了邓九郎的身边。

    她刚刚坐下不久,一众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回来了。听他们的语气,却是钱进随后就拉走了钱小姑,同时告诉了两个缠打的少年,说是钱小姑并不曾与柳府定下婚约,也不会与柳府有婚约一事。

    这种长途行走,本来就是无趣,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件事,四下众人便纷纷议论起来。议论着议论着,众人又扯到了柳婧的那一番是‘是虎还是家犬’的说法上,再一扯,便有不少人叫道:“怪不得那女子身边总围着几个少年郎,原来是个性情轻薄的。”“还叫什么小姑?人家只怕早就是妇人了。”“对极对极,这般夜间与情郎悄悄出去见面,还被另一个情郎撞破了,那女子看来是人尽可夫啊。”“这钱府家风不好。”

    ……纷纷而起的议论声唾骂声中,乾三朝柳婧看了一眼后,凑近邓九郎嘻嘻笑道:“郎君,咱发现柳小白脸用策很有点阴呢,你看这事儿,她不想结亲就不想结呗,非要毁了人家小姑名声。”

    这话一出,邓九郎便瞟了他一眼,他淡淡回道:“若是人家小姑行得正立得稳,文景能毁她名声么?那小姑子总是这般游荡在男子之中,她名声要是今日不毁,婚后也会毁。到了婚后再毁,那伤损连累的人就比今天多得多了。”

    这话颇为有理,乾三不由点了点头。他刚点头,便看到柳府的老仆凑到柳婧面前说了一句什么,当下,柳婧站了起来,跟在几个仆人后面朝着河堤大步而去。

    吴叔带着柳婧急步穿过一片树林,不一会,他指着前方叫道:“大郎,就在那里。”一边叫,他一边带头冲了过去。

    当吴叔冲出树林,一眼看到河堤边站着的两个人时,给大大松了一口气。脚步也不由慢了两分。

    而那两个人,一个失魂落魄捂着脸嘶嚎着的,可不正是柳成,在柳成身侧劝说着他的,却是柳叶。

    柳婧刚刚走近,便听到柳成扯着嗓子哭叫道:“我爱着她啊,我长这么大,就只对她一个人动过心。她怎么能这样对我,还有柳文景,凭什么否决了我与她的婚事?”嘶吼声中,柳成猛然推开柳叶,“活着有什么意思?不能娶到钱氏,我不如死了算了。”

    听到柳成说到这个死字,柳婧一声冷笑,本来前进的脚步也给停下了。

    柳叶见到柳成这么一说,心里慌得很,他急急抓向他挥动的手,叫道:“阿成,你先安静下来,你先别急……”柳成本来便比柳叶生得高大,这么情绪激动时用力挣扎挥舞,竟是一连两下都重重推到了柳叶身上。第一下也就罢了,推得柳叶一个踉跄,第二下他身子一撞右手一推的,竟是撞得柳叶向左侧一连倒退几步,一个收势不稳,猛然之下,竟是扑通一声,被柳成推得落入了河水当中!

    没有想到柳叶会落水,情绪激动中的柳成惊呆了,站在那里傻望着一动不能动了。这时,柳婧一个箭步冲出,朝着黑暗的河里望了一眼,急急命令道:“快,快,救人!”

    幸好,柳婧几次成事,都是从河运上取利。她的护卫们想她有这个习惯,早就练就了一身水中功夫。这扑通扑通几个跳下水,不一会功夫,便有人提着柳叶爬上了岸。

    这边柳叶终于给救上来了,那一边,柳成似是清醒了过来,他重重松了一口气,身子慢慢向下滑去。

    就在这时,一个冷漠的,动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不是想投河吗?怎么不投了?”

    这声音如此冰冷,简直毫无人性。柳成嗖地站起,猛然回过头去。

    他对上了柳婧冷冰冰盯来的目光。

    月光下,那双潭水般的眸子太过无情,柳成张着嘴哆嗦道:“我,我……”

    “我什么?现在又不想投河了?又不想死了?”

    冰冷冷地说到这里,柳婧美丽的脸一沉,阴寒地喝道:“这可由不得你!”话音一落,柳婧右脚一提,朝着柳成的背部就是重重一踢。柳成本来是手脚虚软之时,给她这么全力一踢,整个人便身不由已地向前跌出几步,转眼间,他扑通一声,也给滚入了河水中。

    众护卫刚刚把柳叶救上,没有想到这一转眼间,自家大郎居然把柳成也给踢到了河中去了……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时,柳婧负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落入河水中,一边挣扎一边扯着嗓子叫着‘救命,救命——”的柳成,她看着他叫着救命,看着他猛喝了几口水开始下沉,才腾地转身,声音恢复了温和斯文的命令着,“把他捞起来。”

    “是。”

    众护卫凛然应诺声中,已有两护卫一个箭步跳入了河水中。那水花溅起的声音,惊醒了喝了一肚子河水,给浸得七晕八素的柳叶,他一个激淋清醒一点后,看向柳婧的眼神中,不知不觉中有了一丝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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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收获

    夜,渐渐深了。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整个营地也越来越安静,渐渐的,火堆开始熄灭,众人开始慢慢沉入睡梦之乡。

    柳婧是在一阵嘶厉的吼叫声中清醒过来的,她睁开双眼的那一瞬,外面陡然灯火大作,无数个叫嚷声破空而来,“敌袭敌袭!”“奶奶的,这些山匪还真的攻过来了!”“大家都不要动,不要乱……”

    乱七八糟地喊声中,柳婧坐直,她摸过自己的衣裳迅速披上时,吴叔急急的叫声从外面传来,“大郎不好了,山匪攻来了!”不过转眼,他便在震天介的兵器交鸣声中对柳婧宽慰道:“大郎别怕,护卫们早有防备,咱们人多,他们不是对手!”

    这时,柳婧已经起了榻,她点燃营帐中的灯火,转过头看向外面,昏暗中,她目光熠熠地说道:“叔,我没有怕!”一句话安抚了吴叔后,柳婧在榻几上坐下,轻声道:“叔进来吧,这种事我们帮不上忙,还是安静地侯着最好。”

    柳婧的声音刚刚落下,吴叔刚刚进来,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乾三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柳文景?”

    “在呢。”

    “呆在里面别出来。郎君不放心你小儿,让我守着呢。”

    “多谢。”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喂,柳小白脸儿,咱家郎君可没有对人像对你这么用心过,你可别马屎迷了眼,看不清心意。”

    直过了一会,营帐中才传来柳婧幽冷的声音,“厮杀之际,乾大将军却有心与我说这个?”

    她这话一出,乾三一阵哈哈大笑,他晒道:“这也算厮杀?算了算了,你是个小白脸儿,咱大老爷们不跟你计较!”说到这里,他使唤吴叔给他搬了一个几后,便大马金刀地坐在外面不动了。

    乾三不说话了,外面的叫喊声,厮杀声,马蹄声,兵器交鸣声和惨叫声便特别的响亮刺耳,似乎能够把天捅破。柳婧安静地坐在营帐中,一双乌漆漆的眼黑亮地看着外面,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从没有一刻,时间变得这么漫长,仿佛是一个时辰,也仿佛是经过了一段岁月,突然的,乾三高大的身躯重新站起,他打了一个哈欠,大赖赖地说道:“行了,也快结束了,柳小白脸儿,你可以去睡了。”说到这里,他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开。

    乾三离开了,吴叔却没有离开,他还警惕地站在外面,防着有什么漏网之鱼冲入营地伤害到自家大郎。

    而营帐中,柳婧还真的想要睡了,她向榻后微微一倚,便闭着眼睛养起神来。

    ……其实,这一个晚上,她都没有合眼。

    只要一静下来,刚才见到的邓九郎,以及他说的话,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眼神,便清楚的再次呈现在柳婧眼前,令得她脸红心悸的,令得她要发费很大的气力才把他的影像从脑海中挤去。

    现在也是,柳婧发现自己又开始脸红心跳了。这般外面吵吵闹闹,欢喜声叫嚷声还有呻吟声充斥了整个营地的,她却什么也不顾了,只想着自己的小心思?

    柳婧猛然伸出手去,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令得自己冷静一些后,柳婧变换了一个体位。

    过了一会,她翻身坐起,朝着外面唤道:“叔。”

    “在呢,大郎。”

    “有酒吗?给我拿点酒来。”

    “好的大郎。”

    不一会,吴叔提着一樽酒走了进来,他脸上红朴仆的,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在发光,“大郎,这一次可是大获全胜呢,那些山匪全部落了网。听人说,把这些山匪送到官府,还能得到一笔赏金呢。”

    说到这里,他一眼看到柳婧的脸色,突然咦了一声,“大郎,你脸好红,你也这么高兴啊?”

    “没,我没有高兴。”

    可是明明就是很高兴很愉悦的样子,吴叔暗暗腹诽了一句,他也不敢与柳婧争持,把酒樽给她,便退了出来。

    酒果然是好东西,柳婧把一樽酒全部喝完后,整个人终于从亢奋中转为晕沉。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的,醒来时,是在一阵低唤声中,“大郎!”

    一听到这声音,早就恢复了黑暗的帐蓬里,柳婧迅速地坐了起来。她身上衣裳没脱,也就不用穿衣,她站了起来,低低的,强自压抑着激动地说道:“快进来。”

    帐蓬一拉,十几二十人抬的抬箱,抱的抱着包袱地走了进来。在外面火堆的余烬和天上明月渗过来的残光中,一护卫强自压抑着激动,颤声说道:“大郎,幸不辱命!”“大郎果然料事如神!”

    乱七八糟的低叫声中,柳婧打出一个手势,在令得一众激动的护卫齐刷刷安静下来后,柳婧低低地说道:“可有伤亡?”

    “大郎把一切都算好了,那些个老弱妇孺,不过三两下便被我们吓得四散逃窜,哪有什么危险?”

    黑暗中,柳婧不由咧嘴一笑,不过最是亢奋,她还是记得警惕,侧耳倾听了一会后,她低低说道:“把东西收好,今天晚上就不要清点了。”

    “是大郎。”几个难抑激动的,强忍亢奋的应答声中,一个护卫还是忍不住颤声说道:“大郎,这下我们真的发了,大发了……除了好多金,那匪窝里还有珊瑚树等宝物呢。”

    柳婧呼吸也有点急促,不过她在走出营帐,朝外看了几眼后,还是说道:“你们马上把东西收到马车里,然后大伙都回去安睡……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黑暗中,她终是忍不住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喃喃喜道:“我有金了!”她双眼熠熠生辉地看着那十几个木箱子,直觉得掌心一片潮热。克制着想马上清点的冲动,柳婧又道:“去把东西放好,各自休息吧。”

    “是,大郎。”

    目送着众护卫抱着箱子离开,吴叔凑到柳婧身后,道:“大郎这也太小心了。”

    柳婧垂眸,黑暗中,她的嘴角是遮也遮不住的笑容,没有回头,柳婧低语道:“我不想邓九郎发现!”

    她侧过头,朝着黑暗中咧嘴一笑,喃喃说道:“有了钱,我就什么也不怕。”

    吴叔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胡乱点头道:“郎君说得是,有了钱,咱们就做什么都有底气了……郎君,天快要亮了,你还是睡一会吧。”

    “恩,我睡一会,叔你回去吧。”

    第二天,营地恢复闹腾时,已太阳高挂。要不是因为这是在荒野之外,又怕那些与山匪有交情的本地人前来报复,折腾了大半晚的护卫们直恨不得再睡一觉,下午再动身。

    饶是如此,当队伍启动时,也到了中午。

    邓九郎坐在马车中。

    他稳稳地看着柳婧策着马挤入了商队众人中,看着她离自己远远的,并且,自始至终,都坚决不向他看上一眼!

    歪了歪头,他低低一笑。

    听到他的笑意,乾三嗖地把头伸出,好奇地叫道:“郎君,你笑啥?”转眼他顺着邓九郎的目光看去,不由惊咦道:“这小白脸儿,怎么躲到那里去了?”也不需要邓九郎回答,他搓着手乐道:“这小子肯定心虚了,我去把他叫过来。”

    说到这里,他也不等邓九郎说话,策着马便朝着柳婧追去。

    不一会,一直低着头的柳婧,便跟在乾三身后过来了。她刚抬起头来,一眼看到邓九郎那微笑的脸,不知想到什么,小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直是红到了颈项处,于是,接下来的柳婧,那是坚决地不肯抬头,不肯说话。

    见她策着马伴在左右,戴着纱帽的身影隐见瘦弱,只是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面一直不吱声的,乾三想要说笑几句,瞟见邓九郎的脸色,便是嘿嘿一笑,连忙策马离开。

    只是一个转眼,邓九郎的马车旁,便变得空空如也,只有柳婧骑着马乖巧无比地跟着他。

    就在柳婧老实地瞪着地面,努力地想把地面用眼睛瞪出一个洞时,她的耳边,传来邓九郎低沉磁浑的声音,“阿婧……”

    他的声音一出,轰的一下,柳婧的小脸再次变得红通通的,再一次的,那红晕渗到了颈项处。

    安静了一会后,邓九郎才用他与昨晚相差无几的语调温柔地说道:“阿婧,我昨晚没有睡好……”

    你没有睡好关我什么事?柳婧涨红着脸,她咬着唇把脑袋朝相反的方向扭去。

    邓九郎低低一笑,声音却是越发磁沉,“我一直在梦见你……”

    柳婧仿佛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她忍着羞恼地低叫道:“不要说!”

    邓九郎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不理会她的抗议,径自问道:“昨天晚上,阿婧可也有梦到我?”

    “没有!”真是特别特别果断!

    “真没有?”

    “真没有!”

    “哎,看来今晚上我得再接再厉,阿婧,我还有一件红色袍子,它有很多地方都是方空织就的,我穿起来特别好看,今晚穿给阿婧看看好不好?”方空蜀地最为出名的织锦之一,极轻极薄,其轻如雾,其空如梦,穿在身上虽是如梦如幻般美,那效果却与没穿相差不远……

    这人,怎么能脸皮厚成这样?柳婧涨红着脸急急低叫,“才不要,我不要看!”

    “那,阿婧穿给我看好不好?”

    柳婧都要跳脚了,她咬牙说道:“才不!”

    邓九郎叹息一声,道:“可我要是不穿的话,阿婧连做梦也不梦我。”

    “我,我梦见了。”因为转得急,这话显得特别假。

    可邓九郎一点也不介意,他马上温柔地问道:“真梦见了?”

    “真梦见了。”

    “梦见我与阿婧在做什么?”

    柳婧:“……”见她在马背上都摇摇晃晃了,邓九郎生怕她一个不好给晕厥了,便连忙端起表情,温柔说道:“傻孩子,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便是,我又不逼着你……好了,路上无聊,吹一个曲子给你家郎君我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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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马车中

    柳婧却是把脸扭过去,闷闷地哼道:“才不吹!”

    看着她白皙柔弱的颈项,听着她话中的别扭,邓九郎暗暗想道:吴郡时,我只是朝她盯上一眼,她便吓得打上几个哆嗦,我一开口,她便不敢不应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胆子越来越大的?现在连我的话都是完全不听了!

    当年那个敬畏自己到了极点的小姑,眼下是有点难以找回了。

    思及此处,邓九郎再次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后,他朝她招了招手,温言说道:“阿婧,过来。”

    柳婧虽是没有看他,可双眼竖起,一直在倾听着他的动静,她刚才拒绝为他吹曲,这再拒她一次,终是有点不敢。

    于是咬着唇犹豫了会,她还是策着马靠近了来。

    邓九郎微笑地看着她,眸光中尽是温柔,“别骑马了,与我一道坐车吧。”

    柳婧脸一红,刚想拒绝,邓九郎叹道:“你不上来的话,我今晚就只好再接再厉了。”他微微眯着眼,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车辕,口气淡淡,“昨晚上有人甚是可疑……”

    可疑?他知道了什么?

    不由自主的,柳婧心中一凛,为了打断他的话头,她连忙翻身下马,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走向他的马车。

    看到她乖巧地走过来了,果不其然,邓九郎也不再说下去了。他含着笑看着她爬上马车,含着笑看着她挪到车窗另一边坐下,还特别正襟危坐大义凛然地坐了个笔直。

    邓九郎不由低低笑出声来。

    他薄唇刚张,一眼看到柳婧涨得要滴出血来的小脸,心中想道:这个时候是不能逼得太急。于是他也不让她坐过来,只是用着不紧不慢的语声问道:“柳叶柳成两人的身体,可大好了?”

    柳婧点头,恩了一声后说道:“是可以上路了。”

    “柳成可有恨你?”

    柳婧回过头来,她沉思了一会后,摇头道:“我早上才看过他,他虽是背对着我不想说话,可那样子不像是恨我,倒是挺畏惧我了。”

    “那种浑人,知道畏惧便有可用之处。”信口说到这里,邓九郎低低地说道:“阿婧,你知道么,其实我寻你很多年了。”

    这话一出,柳婧先是一凛,转眼她的耳尖,又不可自抑的开始泛红。

    邓九郎盯着她,慢慢一笑,声音轻缓地说道:“倒不全然是为了报复……我邓九顶天立地,当年你是光明正大的赢了我,我自然要光明正大的赢回来。你当年最让我恼的地方,就是赢了我之后就逃之夭夭,还逃得那么远,那么干净,任我怎么寻也寻不到,害得我想赢回来也找不到人。”

    听他心平气和地说起当年的事,柳婧忍不住也开口了,她轻轻地说道:“那么久的事了,你怎么就还记得呢?”

    这话一出,邓九郎便失笑出声,他淡淡说道:“我要是不记着当年之事,在那次你撞破我布局杀人时,我的人已经把你灭口了,哪来的后面这许多纠缠?”

    柳婧于是闭嘴不说话了。

    邓九郎看着她,身子微微后仰,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车辕,笑道:“好吧,我承认,我这人既自负也睚眦必报,我不是个好人。”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突然极温柔地说道:“可是阿婧,我现在是真欢喜上你了。”

    柳婧的脸刷地一下再次变红。自上了马车,她便摘下了纱帽,因此这涨红的小脸,也清楚地呈现在邓九郎面前。

    在他温柔地盯视中,柳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过了好一会才低低的,软软地求道:“你,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语气特别软,完全是在乞求。她有时真的害怕,害怕自己会在哪一天坚持不住,会自暴自弃地投入他的怀抱,忘记了自己的信念和父亲的希望!

    ……他邓九郎龙章凤表,这般全心全心诱惑一个人,取悦一个人时,谁能坚持得住?她是真怕了。

    邓九郎仿佛知道她在乞求什么,当下他低低一笑,轻柔地说道:“不好,我却偏偏喜欢对阿婧说这些话儿。”

    一句话令得柳婧恨恨地咬起自己的指甲来后,邓九郎含着笑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这个天下间,只有阿婧值得我说这些话儿。”

    柳婧:“……”

    她不想脸红,她不想让自己心跳再次加剧,便急急伸手掀向车帘,轻叫道:“啊,这里太闷了,我骑马去!”

    她这边刚刚一动,身后,邓九郎有点危险的声音便轻柔地唤来,“阿婧!”吐出她的名字后,他声音极低沉,“你准备一直这样躲下去?嗯?”

    柳婧一呆,还来不及回答,突然间她腰间一紧,却是一双铁臂搂了上来。紧接着,那铁臂把她一带,转眼间,她便被人从车窗处剥离开来,重重落入了一个温热有力的怀抱中!

    这一下猝不及防,柳婧刚要尖叫,一只大手捂上了她的嘴!

    邓九郎把她整个人搂着放在膝头上,一手捂着她的嘴,一边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哄道:“……别闹,让我抱抱。”

    才不能让他这样抱着!柳婧想到这里,连忙挣扎起来。哪知她刚一挣扎,身后便传来邓九郎低沉磁浑的声音,“婧,别忘记你昨晚上应承了我什么!”

    一句话令得柳婧一僵后,他的薄唇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脸颊,低低哑哑地说道:“乖,让我抱一抱,只抱一抱就好了。”

    柳婧本来就羞赧得恨不得离这人远远的,此刻被他置于怀中,置于膝头,这气氛直是羞得人抬不起头来。她唇瓣哆嗦了会,决定推翻昨晚应承的话,于是她喃喃说道:“昨晚不算,昨晚我没有想清……”

    没有等她说完,邓九郎便危险地“嗯?”了一声,只听得他轻言细语地说道:“没有想清?婧,你准备反悔?很好,我本来也有很多承诺当时一应就悔了的,干脆咱们都推翻好不好?”声音特别和蔼可亲。

    都推翻了?怎么能都推翻了?这一瞬间,柳婧想到自己答应他出走半年时提出的那二个条件。要是那二个条件给推翻了,她还在这里筹划什么?还有什么胜算可言?

    当下,她连忙白着脸陪着笑急急说道:“不是不是,我没有想反悔。”

    “没有想反悔啊?真可惜。”邓九郎收紧双臂,越发把她置于怀中,他低下头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感觉到身下柳婧在颤抖,他声音低暗地说道:“我可真想阿婧反悔呢……”他的话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的,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转眼间,一个护卫的声音传来,“大郎,先前你给相过马的那个商队仆人介绍了几个人来,想让你帮他们也相相马,说是每匹马可给五十枚铁钱的酬金。”

    这话一传来,马车中那浓得让人脸红心跳的氛围便是一清,不过柳婧还没有开口,乾三已嚷嚷道:“怎么,小白脸儿还会相马?”那一日,柳婧相马时,乾三等人隔得远,也没心神去听,他后来凑上去,也只是听到了她用言话来激将众少年的部份,并不知道前面还有相马一事。

    “我家大郎自是会相马!”外面,那柳府护卫骄傲地说出这句话后,忍不住把当日之话重述了一遍,叫道:“得了我家郎君那句话后,那人在前面葛城落脚时,还真找到了一个出了名的会相马的高人,那个高人与我家大郎一样,一口就断定了他的马是良驹,当时,就有几个商人开了价了,价开得高的那个,甚至拿出五十两金想购得那马。那人购得此马时,不过花费三两金不到,这一转手可便赚上四十七两黄金,大人你说他得不得意?这不,其余那些人都意动了,都想让我家郎君帮忙相相呢。”

    说到这里,那柳府护卫得意地扫过还有点不敢相信的乾三地五等人,转向马车,又问道:“大郎,你要不要帮忙相相?”

    马车中,柳婧轻轻挣了挣……这一次,她一挣之下,邓九郎松开手臂让她得到了自由。柳婧几乎是手脚交用地爬到马车另一角。缩在角落里后,柳婧悄悄朝邓九郎看了一眼,在对上他的目光时,正想着借这个机会逃出去的柳婧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收回了心思。她低下头,因为失望不得不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地回道:“我忙……暂时没闲,等有空了再说。”

    “好的大郎。”

    那护卫刚一离开,外面的乾三便忍不住哇哇叫道:“能够相马这可是大本事啊,主公,柳小白脸儿这本事不差,可以让他去军中主管军马!”

    马车中,邓九郎朝柳婧温柔地看了一眼,道:“恩,这本事是还可以。”只是他的声音刚落,外面地五便冷笑道:“就是不知道这本事到底如何,要只是偶然撞中,那就无甚价值了。”

    地五这话一出,一众激动的护卫稍稍安静了些。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接着,另一个柳府护卫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大郎,商队管事想请你过去说一说话。”

    “可知是什么事?”

    “似乎是那个赵老观了天象,料得今晚或会有雨,因此想让郎君也给相了相,看看这天象如何。”

    马车中,柳婧安静了一会后,温和地回道:“他说得不错,今晚会有雨。”

    那护卫“得嘞”一声,高兴地说道:“小人马上就去跟那管事说。”说罢,他策马离了开来。

    那护卫的马蹄声刚刚离去,地十一的声音便从外面笑着传来,“柳郎说今晚有雨这语气,可真有几分笃定,不知有几成把握?”

    马车中,柳婧的声音很安静,“自是有几成的。”见她不肯明说,外面传来地五的一声哧笑。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转眼那柳府护卫叫道:“大郎,那管事想问问你,今晚这雨是大是小,可有妨碍?”

    那护卫的声音刚落,地五再次哧笑出声,而地十一则忍不住笑道:“这话可就问得外行了,又不是神人,谁能说得这么准?”

    岂料,地十一的声音刚刚落下,马车中,柳婧的声音便再次安静地传出,“只是小雨,妨碍不大。”

    她说,只是小雨,妨碍不大!

    短短的八个字,平铺直述的语气,却因为平静和直述,而显出一种让人骇然的果断!

    外面的护卫都是一静,只有那柳府护卫响亮地应了一声‘好嘞’,掉转马头赶去传话。

    直到那护卫的马蹄声远去,外面还没有别的声音传来。直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人咽口水的声音传来,接着,隐隐有护卫说道:“这种话也敢说得这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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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立威

    这时,邓九郎也睁开双眼。

    他定定地盯了柳婧一会后,突然微笑道:“阿婧不是想下去走走么?行了,你到外面玩一会吧。”

    柳婧不知道他怎么然就同意了,不过这正是她所期待的事,连忙应了,转身便想离开。她刚刚一动,她的身后,邓九郎突然:“阿婧……”

    柳婧动作一僵,转头看来时,阳光下,邓九郎的目光明亮至极,他看着她半晌,才轻柔地说道:“半年时间并不见多,阿婧,好生利用它。”

    他这话却是出乎柳婧的意料之外,她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她才傻傻地应道:“恩。”

    可直到纵身跳下马车,拉过护卫牵来的坐骑翻身而上,她还在想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她是得了邓九郎的同意下车的,稍稍落后几步,她便与自己的护卫会合了,策着马来到柳府的车驾旁,早把邓九郎的话抛到脑后的柳婧见没人注意这边,便压低声音,垂眸问道:“东西可放好了?”

    回答她的是吴叔,他低声回道:“大郎,早就藏好了。为了藏下那些,大伙还悄悄扔了一些杂物。”

    柳婧“恩”了一声,她朝着渐渐远去的邓九郎的马车看了一眼,低声道:“可有点清楚?”

    “点清楚了。”吴叔谈到这个,兴奋得声音都有发颤,他低声说道:“一共十四个木箱,其中九个箱子里装的都是金,共计一千二百余两,一个箱子里装的是宝石,还有三个箱子装的是各色美玉,最后一个箱子里装的是古怪的奇珍和稀罕的药材。”顿了顿,吴叔激动地说道:“大郎,当时大伙听了你的吩咐,用那什么调虎离山,虚张声势之策引得山寨上的老弱妇孺乱了分寸,四下逃窜,不过饶是这样,咱们找到匪窝中,寻到那秘室时,里面的宝物也被人搬走了一大半,剩下的除了一些铁钱,大伙就全部搬回来了。”

    他兴奋得呼吸都有点乱,压低声音又道:“大郎,这么多金,你要不要去点点?”

    柳婧摇了摇头,她低声道:“叔,你替我做主,各拿出四十两金赏了大伙,你自己也拿一份吧。”

    “可大郎,这也太多了吧?这一下可就花去四百余两金呢。”

    柳婧低声道:“咱们虽是一家人,可这赏罚还是要分明的。大伙立了这等大功,当受此赏。”吴叔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自家郎君虽然足智多谋,可她正是用人之计,身边的这些护卫都是她的班底,她出手大方也会让他们更加敬服。

    主仆两人说话之际,围在他们不远处的众护卫,隐隐听到了谈话的内容,不由自主的,众人中发出一阵压抑的小小的欢呼声。

    瞟了众护卫一眼笑,柳婧笑了笑,她想了想后又说道:“还有,柳叶和柳成两人受了惊吓,叔你过去,给柳叶送十两金过去,柳成和柳树各送八两。告诉他们,柳叶为了自家兄弟而不幸落水,那多余的二两是给他的安惊费。”

    柳氏众人根基太浅了,不管是柳叶还是柳成柳树,其家境都极普通,可以说这一路上他们的吃穿用度都是用的柳婧的钱。做为一个男人,动则向别人伸手要钱,那感觉自是不大爽快。而柳婧现下拿出的十两金,放在普遍农户那里,可是十年的纯收入,实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而且,同样落水,柳叶有赏柳成无赏,这也是一个态度。

    吴叔听了频频点头。目送着吴叔离去后,柳婧策马朝着柳树等人追去。

    远远看到她走来,商队里的人都沸腾了。那被柳婧相了马的仆人日更是策马率先迎上。刚一靠近他便朝着柳婧行了一礼,恭敬的热切地唤道:“柳家郎君安好。”

    他的声音一落,十几个骑着马的庶民同时围上了柳婧,迫不及待地叫道:“柳家郎君安好!”这些人一个个目光急迫,紧张而又热切地看着柳婧,似乎只要她的目光转过来,便兴奋得无以复加。而随着他们地转动,他们跨下的坐骑,也被频频鞭打,带着种种亢奋不时人立起来。

    这些人,定然就是想让柳婧帮忙相马的那些人了。

    柳婧并没有那个意愿成为一个专门相马的大师,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四五百步外的一辆马车上。这马车,属于柳成所有。柳婧想了想,朝着围绕在身周的众人闲话几句,委婉拒绝后,策马向柳成驶去。刚刚靠近,她便听到一个少年郎冷笑着说道:“柳成,你这厮还真真胆小如鼠,那柳文景如此算计你,如此算计钱小姑,难道你就忍下这口气了?”

    那少年的声音一落,另一个少年马上接着说道:“就是,钱小姑都跟我们说了,那晚上的事都是柳文景设计的。柳成,钱小姑本来都要许给了你,都是那柳文景横插一手才使你婚姻不成,难道你就不恨他么?”

    听到这两个少年的话,柳婧倒不忙着上前了。她静静地坐在马背上,冷笑着倾听起来。

    在两个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说中,马车中传来柳成激动的呛咳声。咳嗽了一阵后,柳成有点低落疲惫,中气大伤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晚上的事,我都看到了……文景是可以设计我出现在那里,可他无法设计钱小姑与他人幽会,无法设计钱小姑亲口说出并不中意我这事……你们走吧,这事我不想再说了。”

    语气中,倒是少有的果断。

    柳婧看着两个骂骂咧咧离开的少年,微微一笑,策马离去。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当天傍晚,众人刚刚把营帐扎好,柳婧正与邓九郎一起用着餐时,突然的,有人叫道:“不好,要下大雨了!”

    这叫声一出,众人齐刷刷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刚才还明晃晃的天空上,渐被乌云笼罩。这乌云来得太快太厚,这一转眼间,便在天空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看着那积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厚厚云层,看着这转眼间便黑沉起来了天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转眼间,商队那个胖子管事连滚带爬地跑了来。他一冲到柳婧面前,便急促的喘息着,一边喘着气,他一边带着哭音地叫道:“柳家郎君,你说不会有大雨的,可你看这天!”他显然慌乱到了极点,声音都嘶哑得不能腔了,“我那批货,是真经不起第二场那样的雨了。柳家大郎,你是神人,你说过不会有大雨的啊!”

    他眼巴巴地看着柳婧,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刻便会跪在柳婧面前,向她祈求,祈求她能再说出不会有大雨这样的话来!

    这时刻,守在邓九郎身侧的众银甲卫,都在齐刷刷看向柳婧。

    不止是他们,这个营地上的数百上千双目光,都在盯向这边,都在屏着呼吸看着这一幕。

    倒是乾三大步走来,他挡在柳婧面前,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暴喝道:“你这是什么话?柳文景又不是你队伍中的阴阳师,你为难他做甚么?还不快滚!”

    乾三何等身份,他这一声暴喝,还真无人敢受。那商队管事吓得脸色一白,整个人向后一倒,慌乱的从地上爬起,他也不敢再向柳婧逼问,只是站起来歪歪倒倒地准备离去。

    就在那商队管事转身之际,突然间,柳婧清冷无尘的声音传了来,“这云从东北而起,虽然厚积,有风则无碍。”顿了顿,她仿佛怕那商队领事听不懂,便又说道:“马上就会起风了,风会吹散乌云,今天不会大雨。”

    什么?

    那商队领事嗖地转头看向柳婧。

    众银甲卫也转头看向柳婧。

    于一阵安静中,有人咳嗽一声,忍不住叫道:“姓柳的小儿,这风要是不起,你又当如何?”

    他的声音一落,好十几个声音乱七八糟叫道:“对呀,要是这风不起,姓柳的你又有什么话说?”

    “那这牛可就吹得太大了。”“姓柳的小儿,想博人眼球,受人注意,可不是这样的做法。”

    “这小儿的话说得可神了。”“就是,他这话说得太满了,难道是个傻的?”

    于这阵阵取笑声哄闹声中,于这千数千人的注目中,戴着纱帽,身姿如柳的柳婧静静地坐在榻上,静静地品着樽中的酒,任凭四周嘘声如潮,她自始至终没有抬头,没有理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中年人大叫道:“好了大伙不要说了,这事马上就可以见到结果,闹有什么用?”

    他这话一出,叫嚷声小了不少,只是越来越多的人在抬头看向厚厚的,笼罩得透不过气来的,仿佛把天地都给压沉的乌云!

    这时的天象,实是有点可怖,实是让一个个还住在野外,连个帐蓬都来不及扎下的众人心惊肉跳。

    于那越积越厚的乌云,越来越黑暗的天色下,马车停放的地方,众护卫和仆人们的奔跑声叫嚷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有人叫道:“下雨了!”

    众人齐刷刷抬头看向天空。

    果然,大颗大颗的雨滴,开始像石子一样砸了下来。最开始,这雨还只是一滴一滴,不过一转眼间,它便变成了一片一片,无数的雨水便箭一样密密麻麻而来,只是一个转眼,便淋湿了众人,浸湿了大地。

    ……这样的雨势,怎么可能只是小雨?

    于惊慌中,一双双目光鄙夷地向柳婧的方向看来。就在大雨渐有倾盆之势时,两个常日簇拥在钱小姑身侧的少年,更是朝着柳婧急冲而来。一人撞到柳婧面前,伸手扯着她的衣襟,把她重重一提,便凑上前口沫横飞地破口大骂道:“你这混蛋,你不是说只有小雨吗?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你老子我因你一句话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你赔我啊?啊?你赔不赔我?”

    这少年极鲁莽,提着柳婧的衣襟便把她重重摇晃着,看到这幕情景,乾三脸一沉,大步向两人走了来。

    就在这时!

    突然的,一阵旋风吹来,在冻得身上已经湿透的众人激淋淋一个寒颤时,那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狂风呼啸,在卷起不远处的树林同时呜呜作响时,也卷起了天上厚厚的乌云。

    这风来得突然,只是一个转眼,便吹蒙了众人的眼,吹乱了地上摆放的各种物事!

    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的,狂风已成呼啸之势,而原本黑沉的天空被风这么一吹,竟是慢慢的变得清亮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抬头看向天空,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天空上原本堆积得厚厚的乌云,竟是堆积着,卷动着朝西北方向移去,渐渐的,西北方向开始雷电齐鸣,而他们的头顶上,却越来越清亮,越来越明彻!

    风还在呼啸而来,刚刚在一转瞬间便淋湿了众人一身的大雨,转眼间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而且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到得这时,便是最不懂得天象的人,也知道在这大风吹拂下,这场雨只怕是下不成了。

    那个提着柳婧衣襟的少年,这时扯着她衣襟的手慢慢的,慢慢地放下。

    他挤出一个僵硬的,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慢慢地放下柳婧,慢慢的向后退去。

    可他只退了一步!

    他堪堪退出半步,只听得嗖地一声,腰间悬挂长剑,从来不曾出鞘的柳婧,嗖地一声拔出剑来,然后,她手腕一抬,那寒森森的剑锋,便架在了那少年的颈项上。

    随着那剑锋一架,也不知从哪个角落,一阵女子的惊叫声突然而来,而被这天象惊得交头接耳的众人,这时也齐刷刷地转头看来!

    抬眸盯着这少年,一直文静的,便是被那少年提着衣襟摇晃也脸不改色的柳婧,这时眼神漠然,语气沉沉,她冷冷地盯着这人,冷冷地说道:“想就这么离开?”她的剑紧紧地抵着这少年的颈项,锋利的剑刃慢慢用力,语气则平缓得没有一点起伏波澜,“你不是要我赔你吗?我都还没有开始赔偿,你怎么就想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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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激怒和吻

    柳婧这话一出,少年脸色大白,而营地中,也奔出几个中年人,在朝着这边急急赶来。

    这时,柳婧手腕一沉,手中剑在割得少年的颈项沁出一丝血痕后,她突然转头看向邓九郎,唤道:“主公,此人欺我辱我,该当如何?”

    她这话,令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邓九郎身上。

    邓九郎回过头来,他盯了柳婧一眼后,无所谓地说道:“既然他欺你辱你,那你就欺辱他回去便是!”

    柳婧听闻此言,转过头来盯向少年,淡淡说道:“我主公的话,你可听清了?”

    说到这里,她手中佩剑一沉!

    这时,那几个中年人已冲到了面前,他们急急叫道:“小郎手下留情!”“小郎有话可以好好说!”

    几个中年人的叫声一传来,早就吓得脸色煞白的少年腿一软,扑通一声软倒在地。而随着他这一软,柳婧那架在少年颈项上的剑,便割出一道血痕来,此刻,那一缕缕的鲜血顺着柳婧的剑锋,正缓缓而下。

    柳婧手腕不动,她抬头看向那中年人,沉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有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方才这少年辱我在先,我欲还报于后。”

    她堪堪说到这里,一个中年人急声道:“小郎万不可如此,小郎,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的。小侄行事有无礼处,老夫定叫他向小郎陪罪!”

    柳婧冷冷回道:“陪罪就不必了。”说到这里,她低下头来,似是沉吟片刻后,柳婧声音一缓,慢慢说道:“我本欲用他这条小命洗清侮辱……”一句话令得几个中年人脸色大变,令得他们身后的护卫同时围上来后,柳婧也不抬头,只是慢慢说道:“不过既是同行一场,有些事我也不好做得太苛。这样吧,你们拿一百两金过来,赎了这无礼小子一条贱命去!”

    没有人想到,柳婧做了这么多,最后却是为了敲诈,乾三差点喷笑出声,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捂着嘴苦苦忍住。

    一百两金?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个中年人相互看了一眼后,转眼看到站在柳婧身后的众柳府护卫,又看着邓九郎一行人,想道,这世间的游侠儿浪荡子最重颜面,有很多士人也因一言之辱不惜性命相拼。自家这个侄儿刚才的言行是过了些,这来头极大的柳家小郎让他们花一百两金卖回颜面,倒也是一个勉强公平的办法。

    最后,那个带头的中年人咬牙说道:“行,老夫马上去准备一百两金,万望小郎宽待一二。”说罢,他转过身急急朝着自个的车队走去。

    这些人出门在外,钱财都是随身携带的,那中年人入了车队后,不一会功夫便凑了一百两金过来。在他们把放着金的木箱子送到柳婧脚下时,柳婧也懒洋洋地收回了手中的佩剑,在示意吴叔抱起黄金后,她转过身朝着自家的营帐走去。

    这一晚果然如柳婧所说的那样,除了刚才那场雨量不大的暴雨,便一直晴晴朗朗,明月高悬的。

    邓九郎坐在自家营帐里。

    营帐的角落焚着香,那香冉冉而上,与外面的月辉相映。

    见自家主公形只影单的,乾三凑过头来咧嘴笑道:“郎君,要不要把柳小白脸儿叫过来?”

    邓九郎俊美绝伦的脸,在月光的清辉下,散发着淡淡莹光,闻言,他睨了乾三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她要是愿意过来,她就不是她了。”

    乾三闻言,好不忧伤地看着自个孤孤单单的郎君,叹道:“想我家郎君何许人也?自生下来便前呼后仰,万人簇拥,要是让洛阳的那些人知道,在这么一个明月如霜,夜色如水的大好晚上,我家郎君有佳人而不能近,由着明月照孤影,那可是会碎了一地的琉璃心啊!”

    他叽叽歪歪地说到这里,突然摸着脑壳得意地嚷道:“有佳人而不能近,由着明月照孤影……奶奶的,我长得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不行不行,我得去找大伙吹吹。”

    刚刚转身,乾三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过来,他回头瞅着自家郎君,突然说道:“郎君,你真不让我把那柳小白脸儿叫过来陪你?”

    邓九郎正慢条斯理地抚着一柄箫,闻言他瞟了乾三一眼,道:“不忙。”

    “怎么能不忙?我这个大老粗看到郎君现在你,这心都兹拉兹拉的疼。”

    邓九郎垂着眸,月光下,他俊美的面容似乎不曾沾染人间烟火气。见到自家郎君理也不理自己了,乾三嘿嘿一笑,摸着脑壳大摇大摆去了。

    就在乾三大摇大摆地离去时,他不曾注意,在另一侧属于柳婧的营帐中,柳婧正朝着自家郎君的方向望来。在盯了一会后,柳婧转过头朝着黑暗中低低说道:“去告诉他们,今晚邓氏众人放出飞鸽时,把那飞鸽射下,让它落在众商队中……”

    她的话音一出,黑暗中先是安静了一会,吴叔的声音才低低地传来,“大郎你这是?”

    柳婧沉默了,过了一会,她低低说道:“叔,我就是有点怕了,他,他行事越来越无所顾及,我怕过不了几日,他耐心用尽,我就会彻底成为他的人了。”

    她这声音一落,吴叔久久没有说话,直过了良久,才有一声隐隐的叹息传来。

    一夜转眼便过去了。

    邓九郎醒来不久,便听到外面喧哗声声。听着那极有生命活力的笑闹声,他淡淡一笑,在仆人地服侍下洗漱之后,弯腰走出了营帐。

    在他走出营帐的那一刻,众仆习惯性地靠近前来,他们簇拥着邓九郎,有的给他披上披风,有的给他递上调好了温度的,微微温热的清浆。

    这原本是每日例行之事,可这一刻,可在邓九郎踏出营帐这一刻,在众仆围上他侍侯这一刻,

    原本喧嚣热闹的营地,竟是在一瞬间变得沉寂起来。

    邓九郎抬起了头。

    随着他抬头,只见那数百上千双朝这个方向看来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低下头,避开了他的注视。

    邓九郎慢慢蹙起了眉。

    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只见那商队管事和几个中年人,带着上百个车队中的首脑人物,急急地向他的方向走来。

    刚刚走到近前,邓九郎目光刚刚瞟去,只见以商队管事为首的众人,便是齐刷刷一拜。

    于这百数人同时施礼,车队上千双目光定定望来中,那商队管事上前一步,涨红着一张脸,激动的,激动地率先叫道:“小人无礼,竟不知郎君乃南阳邓九……小人失敬了!”

    他的声音一落,排在管事后面的百数人齐刷刷地朝着邓九郎一揖,齐刷刷的激动地叫道:“小人失敬,郎君勿罪!”

    行了礼节后,这些首领还很有规矩地退到一侧,可紧接着,却从人群中冲出了数百人。这些人团团围上了邓九郎,一个个急不可奈地叫道:“郎君,这是小女,她年方十五尚未婚配,愿为郎君洗衣添被。”“邓家郎君,这是小人购得的一美人,还请郎君笑纳。”“邓家郎君何等身份?身边没有一个侍侯之人像个什么样子?小人不才,唯有一女贤良淑美,愿侍侯郎君左右……”

    这一声声殷勤急迫地叫喊,一个个娇沥沥的女子轻呼,便在一转眼间把邓九郎淹没了。等乾三等人反应过来时,自家郎君几乎被淹得不见了踪影!

    乾三大急,他一边与地五地十一等人急急召着护卫驱赶着众人,一边忍不住骂骂咧咧地叫道:“奶奶的,这是什么人放出了风声?这样下去,咱们还有什么安生日子可过?”

    当乾三等人救出邓九郎,护着他上得马车时,不知是谁下的手,邓九郎的脸上颈项,还给留下了几个口脂印。看着自家郎君束发凌乱,衣襟破损的样子,众护卫不知为什么,一个个意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他们忍俊不禁的低笑中,邓九郎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冷冷说道:“柳文景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乾三连忙应道:“我就去叫那小子。”不一会,他便领着柳婧过来了。还没有过来,邓九郎便听到乾三的嚷嚷声传来,“姓柳的,咱家郎君的头发都给扯乱了,衣襟也是,他叫你上去帮他好好整整。”

    乾三的声音落下后,隐隐的,柳婧那斯文温和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了。”

    不一会,柳婧的脚步声便在马车外响起。再一转眼,她已掀开车帘,爬上了马车。、

    柳婧挪到马车一角,先把铜镜梳子找出摆好后,再转头看向邓九郎。对上头发扯得凌乱不堪,脸上口脂处处,衣襟破损的邓九郎,柳婧垂着眸忍着笑,低声说道:“主公,我给你梳梳罢。”

    说罢,她拿着梳子挪到了邓九郎的身侧。

    她堪堪靠近,手腕便是一痛,却是邓九郎紧紧扣住了她持梳的手!

    他扣着她的手,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直盯得柳婧脸上的笑容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僵硬后,他才缓缓说道:“我的身份,是你昨晚泄露的!”

    “不,不是……”柳婧急急地叫到这里,抬眼对上邓九郎盯来的脸,下面的话便给哽在了咽中,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见她低头,邓九郎轻柔的声音再次传来,“泄露了我的身份,一可令得我自顾不暇,不得不忙着应对那些别有用心的男女,二,则可通过他人之口,把我的行踪透露出去,令得洛阳的人可以追踪过来。是也不是?”

    他盯着耸拉着头,身子在不知不觉中缩到了角落里的柳婧,又轻轻地说道:“你我半年之约,你原本是想履行的,可这两天,你却害怕与我独处,害怕与我接近了,便又故计重施,欲驱我而去?是也不是?”

    退到角落里的柳婧唇瓣哆嗦着,过了一会,她才低低道:“九郎,不是这样的……”

    “看,以前的你,至少不敢抵赖,如今不但狡诈百出,言而无信,甚至连当面承认也不敢了?”

    缩到角落里的柳婧,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冷厉,慢慢白了脸。

    邓九郎缓缓向她伸出手,语气极为轻柔地说道:“阿婧,我给过你太多机会了……是你不知进退,实是怪不得我。”

    话音一落,他手臂猛然伸出,重重地扣着柳婧的手,把她用力地带入自己怀中后,邓九郎突然嗖地一声撕去了两侧的车帘,然后擒起柳婧的下巴,于众目睽睽,数百上千双目光顺着声音,齐刷刷看来时,只见他当众擒起她的下巴,头一低,那薄唇便覆在了柳婧的粉唇上……在千人注目,百人倒吸气中。只见他与她四唇相合,只见他的舌挤破她的贝齿,探入了她的口腔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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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锁心之圈

    四下传来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此起彼落的倒抽气声,充斥了每一个角落。原本繁忙的车队,在这一刻完全僵住!

    于这种极致的安静中,那紧紧贴在一起的一对,慢慢唇分,而随着他们的嘴唇分开,一缕银丝在阳光下闪着光……那银丝如此淫靡,直衬得两人的唇,都带上一种蛊惑人心的靡艳!

    于是,倒抽气声又响亮了些!

    在这种让人动弹不得的宁静中,邓九郎慢慢抬起了头。

    他虽是抬着头,却没有放开柳婧,而依然是锢着她的下巴,依然把她锁在怀中!

    稳稳地锁住她,他抬起头,抬起那张脱了纱帽后,英俊无匹的面容,目光依然定定地盯在柳婧身上,吐出来的声音,因激情犹存而暗哑有力,“乾三,把东西拿来!”

    “是。”

    乾三朗应了一声,捧着一个木盒走到了他身后。

    邓九郎的双眼一直盯在柳婧脸上,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打开它。”

    “是。”

    朗应声中,乾三打开木盒,戴出一对做工华丽繁琐的金圈。

    邓九郎双眼依旧定定地盯着柳婧,吐出来的话,依然暗哑,只是这暗哑也许是因为做了某种决定,也许是因为太过沉冷,有着一种让人生畏的沉重质感。

    只见他注意着柳婧的双眼,轻柔一笑后,低声道:“阿婧,别怪我……我不想用到这一手的,实是你屡屡逼我!”

    说到这里,他托起柳婧的足,于众目睽睽之下,掀起她的下裳,露出柳婧那雪白精致的足踝。

    这时刻,四周的人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被这气氛所拘,一个个连大气也没有喘一声的朝这里望来。

    于无比的肃穆中,邓九郎伸手从乾三手里接过一个金圈,动作优雅地把金圈掰开后,他把那金圈拿到柳婧的足踝处,轻轻一套,便给套在了柳婧的足踝处。只见他低头把那金圈弄了几下,直弄得它牢不可破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金圈,名为‘锁心’,乃上古最有名的匠师欧治子所铸……自我与阿婧再遇后,便千方百计把它弄了来,让人把它重新踱了一次。阿婧看看,它现在这形状,可是精致华丽了?”

    精致华丽,这金圈确实是精致华丽,它上面的金色花纹不知掺了什么金属,在阳光下直闪发着流离眩目的光芒。先前套在柳婧脚上的那个也就罢了,他手里拿着这另一个,于白日灼灼中光芒流动,刻在金圈表面上的一行字清楚至极,而这行字,众人定神一看,也给看清了,它就是“南阳邓擎”!

    他居然弄了一个刻着南阳邓擎的金圈套在了柳婧的足踝上!

    他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柳婧白了脸,几乎是不可自抑的,她挣扎起来。

    邓九郎冷眼看着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她。

    直是面无表情地盯了好一阵,他才哑着声音缓缓说道:“这挣扎,有意义么?”

    一句话令得柳婧停止了挣扎,支着身子回过头,乌漆漆的瞳仁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后,邓九郎低下头,干脆利落地拉起她另一只足踝,在那雪白精美的脚脖子上把另一只金圈也套了上去。

    随着‘卡’的一声金圈扣上的声音传上来,邓九郎声音轻柔得宛如春风般地传来,“阿婧”,他的声音真的很温柔很温柔,“欧治子大师所铸的这套‘锁心’,自古以为,便为君王赐给他最心爱的人所有。套上这锁心之后,除非折了双足,否则终你一生一世,永无脱离之时……阿婧,这锁心上写了我的名字,以后,它便伴着你日日夜夜,无论你走到哪里,心在何方,它都永远不会脱离,永远会提醒着你我的存在。阿婧,我对你如此爱重,连这上古奇物也拿出来了,你欢不欢喜?”

    他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柳婧,用那低沉的声音吐着这么温柔的话语,可仔细一看,他的眸光却是太过深邃,直深沉得定着柳婧动弹不得,他的声音也太过轻柔,轻柔得仿佛有着冷意!

    四下越发安静了。

    这时,邓九郎伸手拂下柳婧的裳服,令得它重新遮住她的足踝后,他把柳婧温柔地放在马车另一侧,转过头来朝着众人朗笑道:“诸位不好意思,当着你们的面,在下只顾着儿女情长了……我这个情儿极喜胡闹,我怕有哪个不开眼的人逮了她去,便在她身上留下我的名号。诸位在此,也算是一个见证。”

    说到这里,他大手一挥,朝着众护卫笑道:“今天是我情定之日,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到了前面的诸方城,愿薄设水酒,与诸位共欢!”

    直到他这句话落下,四下的人才完全清醒了过来,当下,他们一个个挤着僵硬的笑脸,呵呵地回应起来。有个别反应快的,更是谀词如潮,“邓郎真是多情之人啊。”“不错不错,柳小郎本是大有才学之人,这等大才,是值得邓郎看重。”“这也算是昭告天下了吧?哈哈哈,小人一定会替两位郎君多多扬名的。”“就是就是。”

    如今天下,断袖分桃之事虽然上不了台面,可断袖分桃的其中一位是南阳邓九,那就上不了台面也是台面上的事了。或者说,权贵之家养一两个娈童,并宠之溺之恨不得把对方吞入腹中的,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事实上,只要他愿意正常的娶妻生子,这一切都不过是调济玩乐罢了。

    在四下纷纷而来的笑闹声中,有一些脸皮厚,急着想与邓九郎套近乎的人,还是凑了上来。邓九郎这次倒也很耐烦,他转头在柳婧额头上印上轻轻一吻后,便纵身跳下了马车,转眼间,他的身影便被淹没于人群中。

    邓九郎一走,吴叔等人便急急围上了这辆马车。转眼间,吴叔焦急不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郎大郎。”

    在他连迭声的,慌乱地叫唤声中,马车中,传来了柳婧低而平静的声音,“恩。”

    听到她这平静的语气,众人大静,柳叶等人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后,还是吴叔率先说道:“大郎,你没事吧?”

    “我没事。”马车中的柳婧,低低地说道:“我其实,早就应该料到了的。”早在乾三提醒邓九郎身上有那奴隶项圈时,她就应该想道,他的身边,定然早就给她准备了这类似奴隶项圈的东西。早在他特意寻到汝南,并耐心等她四个月时,她就应该知道,他对她定然不可能放手,而且,他的耐心,其实在那个时候,就早已耗尽!

    只怕,那天的勾引,第二日的非要搂她于怀,都是他早就算好的,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履行半年之约,他只是想逼着她出手,再名正言顺地收拾她!

    她早就应该料到了的!

    那样一个天之娇子,那样一个邓阎王,怎么可能真的陪她玩那慢慢爱上的游戏?他其实,早就想断了她的后路,让她只能做他的人了!

    于轻叹声中,柳婧低低说道:“我没事,你们不要在意。”

    声音一落,众人马上应了一声是。

    柳婧垂眸寻思了一会,又道:“行了,都退下吧。”

    “是。”

    诸方城,在豫州一地也算是大城池,而过了这诸方城,便属于荆州地界。

    这一趟商路,有一些人的目的便是这诸方城,眼见城池在望,众人都沸腾起来。一阵阵热闹欢笑声,渐渐充斥在车队里,混在车队扬起的尘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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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斩尽她的后路

    随着诸方城渐渐在望,几乎是突然的,诸方城门处,突然涌出了两列人流。

    远远看到那两列队伍,邓九郎瞟了乾三一眼,命令道:“把柳文景叫过来。”

    “是。”

    乾三策马奔驰而来。

    他来到马车外,放轻声音,朝着马车中说道:“柳家郎君,主公让你与他一道进城。”

    马车中,柳婧恩了一声,她掀开车帘。

    乾三牵过一匹马,示意柳婧骑上后,一边伴在她左右,一边苦口婆心地说道:“柳家郎君,这次你实在做得过了,怪不得主公生气。你看这前面的两列队伍没有?那定然就是郎君的身份暴露后,特地赶来迎接他的。你想啊,郎君好不容易有个轻松的时候,这一露出身份,可不全部泡汤了?”

    顿了顿,他凑近柳婧,小心地问道:“柳家郎君,你现在还伤心不?”

    柳婧摇了摇头,她低声道:“不,我不伤心。”

    “那,我再跟你说一事儿,你也别伤心可成?”

    乾三这话一出,前面马背上柳婧的身影便是一僵。

    在她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自己时,乾三嘿嘿一笑,颇有点不知如何措词的感觉,“是这样,主公觉得呢,有些事要做就干脆做全一点……以前郎君不是发了一封文书,然后你为了让他解除那文书便老实跟来了吗?刚才,郎君又把那文书发去汝南了。呃,就是说,汝南那儿,你柳氏一族那里,不久后就会接到文书,整个汝南官场,会正式确认你是主公的人,那啥,以后你的婚事举止啥的,像是你父亲也不敢做主了。对了,还有,郎君知道你前来时不曾休妻去妾,所以他那文书中一并命令柳府的人替你休妻去妾了。”

    柳婧身子僵硬了良久,才低低的,语气艰难地说道:“那文书?什么文书?内容我不记得了。”

    其实,她是记得的,只是她还要确定一下,她必须确定一下。

    乾三同情地看着她,他摸了摸后脑壳,想道:这柳小白脸儿是个有大才的,连神秘不可测的天象他也知道那么多,这才华确实是惊人了。要我是他,也不甘心雌伏他人之下,不但不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还要老老实实去做个娈童。

    因着这种同情,他咳嗽一阵后,背起那文书的语气,还挺细声细气的,“呃,那文书是这样的,我还记得,现在背给你听哦,咳,‘柳文景者,原吴郡阳河人氏,现迁入汝南,其家中一父一母二妹,父名柳行舟,大妹名柳婧,二妹名柳萱。

    章和十四年,柳文景自愿卖身于南阳邓擎,后擎念其功高,解去身契。章和十五年,柳文景以才高拜入南阳邓擎门下,为其门中清客。

    柳文景为人,聪慧多智,极得邓氏擎郎之心。今邓氏擎郎告诫天下,终柳文景一生,婚配举止,需经其主。若有敢阴助者,邓氏擎郎与其不死不休!’哟,就是这内容。”

    柳婧僵硬着,半天才轻轻地说道:“也就是说,他不但当着众人给我套上带有他名字的奴隶圈儿,还给我的老家发了这份文书,让我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只能依附他邓九?”

    乾三咽了一下口水,好一会才咳嗽着说道:“好似是这个意思。”

    柳婧垂眸。

    过了一会,她轻叹道:“你家郎君,在我身上用的心思,也未免太多了些。”

    这话显然说中了乾三的心,当下他连迭声地应道:“就是就是,我们也这样觉得。不过柳家郎君你也想开点,你要知道那劳什子的锁心圈,早在吴郡那次你逃跑之后郎君就开始寻找了。依我说啊,那玩意儿他迟早会戴在你身上,便不是今日,也是明日,所以你也别恼了,本来就逃不掉的……”

    柳婧听到这里,不怒反笑,她慢慢问道:“本来就逃不掉的?”

    “是啊,谁叫你让郎君一念就八九年的。他这辈子就没有这样念过一个人,你要是一开始就不遇上他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也就认命吧。”

    两人虽是走得缓慢,这时也来到了邓九郎身侧,乾三朝柳婧使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她乖乖认命后,便哼着曲策马离去。

    柳婧策马上前一步,正式来到邓九郎的身后。

    感觉到她过来了,邓九郎头也不回,只是淡淡问道:“怨我么?”

    他身后的柳婧,安静了好一会,才低低回道:“怨。”

    这个‘怨’字一出,邓九郎低笑出声,他温柔地说道:“别怨了,你左右是要嫁人的,这天下间,又有哪个男人及得上我?”

    柳婧闻言,忍不住冷冷地说道:“天下的男人虽是都不及你,可他们能娶我为妻,你却只能让我为妾!”

    面对她这明显含着怨气的话,邓九郎却只是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左侧的岔道处,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众人顺声望去时,只见一支百人队伍正卷着烟尘急忙而来。

    朝着队伍盯视了良久后,地五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郎君,是洛阳来的队伍,其中有一些还是金吾卫!郎君在这里的消息昨晚才泄出去,他们这就追上来了,想来原是就在左近。”

    邓九郎跟着望了一会后,皱眉道:“不是先前那一队。”

    “是的,这是另一支。”

    那支队伍来得极快,就在众人交谈之际,他们便冲出了岔道,离车队只有二三百步了。

    就在柳婧也忍不住转头眺望之时,一个娇憨的少女声音清脆地传来,“九哥哥!九哥哥!”

    这叫声一出,一侧的地五便微笑道:“原来是倾华郡主。”

    地五说话之际,一个美丽的少女已策着马疾驰而来。她胯下的火红马极是神骏,冲来之势如风一样劲疾。

    只是一个转眼,那一人一马便越众而出,冲到了邓九郎的面前。那马还不曾停稳,少女便在地五等人担心的惊呼声中纵跃而下,转眼间,她整个人如一团红色的云一样,扑向邓九郎的怀抱!

    邓九郎微笑地看着那少女,就在她凌空一翻,送入怀中时,轻轻巧巧向侧退出半步,然后双手扣住少女的手臂,帮她稳了下来。

    少女一站稳,邓九郎便重新坐直,他低头看着她,颇有点无奈地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嘻嘻,那是我运气好,刚抵达荆州,便听到了九哥哥出现在这里的事,于是紧赶急赶而来。”少女的声音娇甜清脆,宛如流泉,一听便说人心头舒畅。

    柳婧转头向她看去,眼前这个少女,真不负倾倾之名,墨发如云,眉目如画,容颜极美,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双点漆双眸,那眸子总是水盈盈的,细细看去,竟与柳婧的眸子有点相似……

    少女自一出现后,全部心神便在邓九郎身上,也没有注意到一侧的柳婧。只见她仰着头,朝着邓九郎甜蜜蜜地唤道:“九哥哥,阿佼姐姐她们也来了呢……嘻嘻,三个月前我见过皇后娘娘,娘娘说啊,你就是没有成亲才心性不定的,说要给你先一门合适的婚事呢。”

    她声音娇脆地说到这里时,她的火红马已跑了过来。倾华郡主一个翻身上马,先是朝着地五等人甜甜一笑,喊了一声“各位哥哥好。”后,又转头亲亲密密地凑近了邓九郎。

    自倾华郡主出现后,众人的注意力便在她的身上,不知不觉中,柳婧已有点落后。

    感觉到柳婧的目光,一侧的柳树挨近她,压低声音说道:“文景,你别在意……你本是大丈夫,又有才华在身,南阳邓九的桎梏,便当是投效晋升必须付出的本钱。反正又不是只能以色事人,他与哪个女人交好,家有几个妻妾,都无需在意。”

    没有想到柳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柳婧转头看去。

    她对上了这个一路走来,一直憨厚不显的男人的眼。从这双眼看来,这柳树分明是有内秀的。

    不由自主的,柳婧双眼一亮,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不会在意。”

    她虽是这样说,可柳树这一路细细观察,早发现这个堂弟心性高傲受不得折辱的,而且他看向南阳邓九的目光中分明含着情意,这样的情况下哪能是个真不在意的?

    就在柳树又准备劝尉她两句时,突然的,那倾华郡主甜脆的声音清亮地传来,“咦,你就是那个姓柳的?”

    转眼间,一朵火红飘了过来,眉目如画的倾华郡主,这一转眼间已把脸凑到了柳婧面前。

    感觉到她逼来的脸孔,柳婧向后避了避。

    见她躲避,倾华郡主格格一笑,只见她右手一伸,闪电般地摘向柳婧的纱帽,嘴里则格格笑道:“这半年里老是听到柳郎的名字呢,嘻嘻,让我瞅瞅你长得好不好看。”说话之际,她的右手已抓住了柳婧的纱帽。

    倾华郡主抓着柳婧的纱帽便是一扯,柳婧不想与她争夺,便任由她取下了自己的帽子。

    于是,这么转眼间,与柳婧同行了一路的车队中人,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真容。

    四下先是一静。

    倾华郡主看到她精美的面容,也是僵了下。

    一袭淡蓝色衣袍,面如美玉的柳婧,这般端坐在马背上,墨发被东南风吹得有点凌乱的样子,确实是不凡的,这是一种奢华的贵气隐于其内的,花一样的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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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主权

    最先从柳婧的容光中的反应过来的,还是倾华郡主,她格格一笑,声音脆甜酥麻地嚷道:“啊,柳哥哥长得好俊啊。”

    歪着头,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冲着柳婧直笑,“柳哥哥,我刚才情急失礼,你不会怪我吧?”笑过之后,她举着那纱帽非要给柳婧戴上。

    一侧的邓九郎等人看到她们嘻闹,没有在意地转过头。就在他们转过注意力后,把手举到了柳婧头顶上,非要给她戴上纱帽的倾华郡主压低声音,以一种厌恶无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说道:“……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算是什么玩意,也敢这样缠在我九哥哥身边?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对你恶心得不得了,现在九哥哥还有兴头上,还会护着你,不过你不用得意,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失宠的!等你失了宠,我们会让你知道这世上,会有那万般苦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看向柳婧的眼神充满着刻骨的怨毒……这眼中的恨意之盛,甚至超过了柳婧地认知!

    身边,众人还在说说笑笑,邓九郎一行人正被那些金吾卫包围,没有一人发现,这边冲着柳婧含羞带怯,言笑晏晏的小姑,竟口出恶毒之言,竟在对柳婧进行着最恶毒的咒骂!

    柳婧迎上倾华郡主的眼,她唇一动,正要反驳,显然早就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的倾华郡主马上声音一提,甜甜地叫道:“九哥哥,柳哥哥好好玩呢……嘻嘻,你把他借给我几天好不好?我要与柳哥哥多说一会话呢。”

    她一个未嫁少女,当着众人的面说要与另一个少年郎处久一点,多说一些话,这原本是大不妥的行为,可从倾华郡主口中吐出,却生生地让人感觉到自然无比。也许是她那天生的派头,也许是她无邪的口气,使得她的话一出口,众人便明白,她口里的索取,并不是对异性的索要,而是一个上位者对一个仆人或门客的索要。其中只有地位之别,并无男女之思。

    邓九郎听到她的话,转过头看来时,倾华郡主双眼兀自落在柳婧脸上,她笑得甜美天真,“九哥哥,好不好嘛……我就借几天与他说会话儿,我听说柳家郎君好厉害的,想讨教些东西呢。”嘴里撕着娇,说着讨教的话,柳婧从她的眼神中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如果真落入她的手中,只怕那折磨少不了!

    于是,在倾华郡主等着邓九郎回应之时,柳婧微微一笑,她转头迎上邓九郎的目光,挺直腰背,语气清雅平缓地说道:“我觉得不好!”

    说到这里,她不再理会倾华郡主,而是策马来到邓九郎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后,柳婧重新摘下纱帽放在一侧,于众人情不自禁地盯来那一会,她转头看向邓九郎,似笑非笑地说道:“倾华郡主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我,她说我是不男不女的东西,骂我恶心……”柳婧说到这里,一侧的倾华郡主先是脸色一变,转眼她脸上的冷笑一闪而过:这个愚蠢之徒,她以为她说出这样的话,就会有人相信自己不好?

    在倾华郡主收起冷笑,涨红着脸一张脸开始含泪时,柳婧盯着邓九郎,继续微笑道:“郡主还说,等我失了宠,会让我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欲死不得……”

    几乎是柳婧刚说到这里,一侧的地五等人便皱起了眉头,几个金吾卫更是板着脸厌恶地高喝道:“胡说八道!你这小白脸是什么人?竟敢这样诋毁我家天性纯良的郡主殿下?”

    金吾卫们地喝骂不可谓不响,四周盯向柳婧的排斥眼神不可谓不多,可柳婧却浑不在意,她只是微笑地看着邓九郎,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九郎,你瞅瞅,这还没有进洛阳呢,我就因你而惹上祸患了!”

    她声音轻缓,语态从容,说出这种状似诋毁纯良之人的话,竟是没有带一点烟火气,反而颇似闲庭私语。

    这风度实是大佳,佳胜得那些想要骂咧的金吾卫闭了嘴,直觉得这小白脸说出这番话的意思只怕不在诋毁某人,而只是借这个由头与邓家九郎调情说笑什么的。

    于倾华郡主气得眼泪都出来的这一会,柳婧含着笑盯着邓九郎,慢慢把下裳一提,在露出雪白腿脖子上的那个金圈,还给晃几下后,她轻言细语的商量道:“九哥哥,真到了那一日,我脚踝上这劳什子能不能取下来去换几个跑路钱?”

    ……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众金吾卫敏感到那金圈的不同,正在皱眉寻思着。而柳婧的身后,倾华郡主则是不敢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气,迅速的,她一双刚才还泪汪汪的眼,闪过了一抹震惊。

    于安静中,柳婧还在笑睨着邓九郎。她就知道,这金圈如此罕见,总能代表一种地位或者一种邓九郎的个人认可什么的。她可不想这些对倾华郡主言听计从的金吾卫们,在自己不注意时下个毒手什么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低细中微颤的声音传来,“这是什么?九哥哥,她脚脖子上的,是什么?倾华没有看明白呢。”这一次,这低细的声音不是刻意的甜美,而是带着某种从心脏发出的疼痛。

    邓九郎回过头来。

    他看着苍白着脸,眼中含着泪的倾华郡主,又看向笑意盈盈的柳婧,过了一会,他低沉地说道:“那是欧治子所铸的锁心之圈。”

    一句话令得倾华郡主身子一晃,众金吾卫忍不住倒抽气后,邓九郎深邃的眸子在柳婧脸上划过,俊美绝伦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笑,他说道:“本来柳柳不说,我也会向你们提一提,现在她既然愿意主动说出,你们好好记下便是。”

    说到这里,他向柳婧伸出手,温柔地说道:“过来,与我一起入城。”

    柳婧却没有动,她回过头瞟了一眼脸白如雪,失魂落魄着的倾华郡主,微笑着回道:“不了,我便这样跟着吧。”

    邓九郎深深地盯了她一眼,也不再要求,转过头回到了众护卫当中。

    让柳婧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么一会,诸方城的城门处,竟是又密密麻麻地添了上百人。就在车队迎上,邓九郎一行人越众而出时,突然间,一阵‘兹兹’声响,却是诸方城的城门,在突然间关合了!

    这等城门,从来都是日暮则合日出则开,如遇到太平之时,或是数月不曾关合。这般太平之时,喧闹当中,突然把这人来人往着的城门完全关合,彻底隔绝城内城外人的视线,实是稀罕之事。

    就在众人不敢置信地看去,邓九郎身边的护卫齐刷刷长剑出鞘时,突然的,那侯在城外的数百诸方城人,竟是齐刷刷一跪!

    “扑通扑通”声中,众诸方城人齐刷刷朝着邓九郎一拜,那前面几个官员,更是膝行几步,朝着邓九郎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激动的,亢奋地叫道:“下官等不知九郎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郎君恕罪!”

    于安静中,几人过了一会又匍匐着叫道:“下官等对郎君景仰已久,恨不得以父父之,以母母之……今日郎君大驾光临,下官无以为敬,愿行子侄之礼!”

    此时此刻,数百大小官员黑压压地跪伏一地,一个个黑色的头颅紧贴着泥土。

    随着邓九郎的车驾过来,这些伏在地上的人更是一动不动。

    这一刻的邓九郎,直有帝王之威!

    见邓九郎沉默,一个金吾卫靠近他来,低声说道:“九郎脱离后,众人慌了,便四下发书,让各城之人见到九郎后禀报一声……前两天,听说有一伙山匪袭击了九郎的队伍?那山匪在诸方城的地界上犯事,这些官员看来是给骇怕了,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赔罪呢。”

    顿了顿,他忍不住又说道:“其实光是南阳邓九,还不会把人骇成这样。主要是邓阎王的名头实是太大。这诸方城人只怕是想着恭敬一点,小心一点,在郎君面前当当孙子总是没有错的。”

    只是,这真是好大的威风!

    数百个诸方城的官员,便这样齐刷刷跪伏在城门外,行着至高之礼!

    在邓九郎眸子似开似合,不知在寻思什么时,一侧的倾华郡主,已是涨红着一张脸小,她白嫩的小手捂着胸口,神情激动中夹着亢奋,在她的婢女从马车上凑到她身边时,倾华郡主紧紧握着婢女的手,低低地叫道:“阿兰,这天下间,谁还会比九郎哥哥更加了得?这风光,这荣耀,既是九郎哥哥的,也是我的,谁也夺不走,它是我的,是我的!”因为激动,因为得意,她都语无伦次了!

    只是她叫着叫着,婢女阿兰却瞪着前方哑了噎了,过了一会,她低叫道:“郡主你看那里!”倾华郡主离言一怔,顺着她的手势看去。这一看,她一张俏美的脸瞬时变得铁青,放在腿侧的小手更是紧握成拳。

    却原来,就在诸方城众人跪拜行礼时,刚才明明拒绝了邓九郎同行之意的柳婧,竟是晃悠地策着马,大大方方地来到他的身侧,与他并骑而行,一道接受这数百人的跪拜恭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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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刺激

    从来没有一刻,让倾华郡主如此愤怒。

    她的愤怒,甚至让她无法维持表面上的甜美可爱了,那双盯向柳婧的眼,直是要喷出火来。

    柳婧不用回头,便能感觉到倾华郡主投在自己身上那阴狠的目光。不过她这般策马走到邓九郎身侧,本来就是气她来着,此时自是头也不回。

    随着邓九郎温和的一声‘起来吧’,众诸方城的官员们连忙恭顺地爬起身来,

    几乎是车队刚动,倾华郡主便是甜甜一声‘九哥哥’,天真烂漫地赶了上来,在不知不觉中把柳婧挤到一侧后,她歪在邓九郎身侧,叽叽喳喳地说道:“九哥哥,上次你母亲跟我说,你这大过年的也不在家里过,也不知在外面有没有冻着病着,说着说着,你母亲眼眶都红了呢。”

    这句话,明显激起了邓九郎对母亲的思念,他沉默起来。

    在他的沉默中,倾华郡主转头看了柳婧一眼,凑近邓九郎小小声地说道:“九哥哥,我刚才试了一下,柳哥哥脾气大着呢,他这样到了洛阳,会不会被人挤兑得很难受?”语气温柔体贴,仿佛因为邓九郎看重柳婧,她也一并为柳婧担忧着。

    听她提到柳婧,邓九郎回头瞟了一眼,他淡淡说道:“我会护着她。”

    这话一出,倾华郡主放在腿侧的小手再次紧握成拳,因握得太紧,那拳头上都青筋突现。

    倾华郡主可爱的大眼扑闪了下,格格低笑道:“那九哥哥,你对他那么好,佼姐姐怎么办?”

    邓九郎瞟了她一眼,蹙着眉头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关阿佼什么事?”

    说到这里,他无视着一众谄笑着,只想找到机会套近乎的诸方众官,也无礼笑容有点僵硬的倾华郡主,转头朝着柳婧颌首道:“过来。”

    柳婧只得策马靠近。

    邓九郎看着她,蹙眉道:“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躲到后面去!”

    再一次,他的话一吐出,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倾华郡主俏美的脸已变得扭曲。

    就在这时,几个诸方官员终于找到机会靠得近来,他们围上邓九郎,一个个谄媚地笑道:“邓郎能来我诸方城,真是令得我满城生辉啊。”“是啊是啊,邓郎的大驾,我等是渴之久矣!”

    邓九郎回过头去。

    他静静地看着这些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方才你们的恭迎之礼,行得过了!”

    一句话令得众官员脸色一白时,邓九郎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此举,实是陷邓某于不忠不义!”

    “郎君,我们……”“郎君见凉。”“惭愧,是下官们思虑不周。”“郎君万望恕罪!”于此起彼伏的道歉中,邓九郎手一举。

    一个动作,便令得众官员齐齐嘌声。

    于安静中,邓九郎头也不回地朝一侧的护卫吩咐道:“今天的事,我要一点风声也传不出去!”

    “是,郎君放心!”

    那护卫策马离去后,邓九郎转向众官员,他沉着脸,淡淡地说道:“我本无意清查各位,如再有这种举动,那就别怪邓某人不客气了。”

    “不敢不敢。”“郎君,我等万万不敢了!”

    “不敢就好。”邓九郎冷冷说过后,在城门‘兹兹’大开声中,马蹄翻飞,带着众人率先入内。

    诸方城中热闹非凡,而随着邓九郎和这么一大批官员入内,就更是热闹得出奇了。

    很快的,他们在几个官员地带领下,住进了一个优美繁华的宅院中。

    宅院中,自是婢仆齐全,布置周到。倾华郡主一落马,便带着自己的婢仆和众金吾卫们,前呼后拥的朝着东院走去。

    不一会,她们一群人便呼啦一声,占据了整个东院的所有房间。

    这东院,与安置邓九郎的主院紧紧相邻,又位于东边,在大府人家中,这样的院落,是属于正妻所有。

    在东院安下身后,倾华郡主打扮一番,美丽光鲜地走了出来。

    恰好这时,柳婧等人也从马车中,扛着行李包袱地下来了,倾华郡主看了她一眼,又朝柳成柳叶等人瞟了一眼后,不屑地抿了抿嘴,说道:“一群无知可笑,粗鄙不堪的贱民!”

    这时,她与柳婧一行人隔了十步不到,她这话又是有意提着声音说的,便给清清朗朗地传入了柳婧的耳中。

    听到她这意有所指的话,柳婧身后的众人脸色一变,柳婧也止了步。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却是邓九郎一行人,在几个诸方官员的陪同下大步而来。看到邓九郎,倾华郡主马上收起不屑,展开一朵灿烂的笑容,朝着邓九郎快乐地迎去,“九哥哥。”她跑到邓九郎身前,娇娇地唤道:“九哥哥,你怎么才来安置啊?嘻嘻,我刚才看了一下你要住的主院,布置得还挺齐全的。对了九哥哥,我怕你不惯,把婢女换了几个我带来的人,她们才是有资格服侍九哥哥这种世家子的人呢。”

    邓九郎无可无不可地听她说完,点了点头,以示这个话题结束后,他转头看向带着众护卫朝着西侧走去的柳婧,淡淡问道:“柳文景,你这是去哪儿?”

    柳婧一怔,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道:“不要说要安置吗?”

    邓九郎盯了她一眼,负着双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谁许你去西院的?来人!”

    “郎君有何吩咐?”

    “把柳文景的行李拿过去放在主院!”

    ……

    一阵安静中,柳婧瞪大了眼,倾华郡主也瞪大了眼。

    邓九郎这时正眯着眼睛盯着柳婧,见她瞪着自己,他慢条斯理的,声音轻柔地说道:“嗯?你不愿意?”

    柳婧涨红着脸想道:我自是不愿意!

    可她刚想回嘴,一眼看到邓九郎那微眯的双眼,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便低声回道:“没有。”

    “那好,过来,与我一道进主院。”

    “是。”

    柳婧迟疑着走到邓九郎身侧,她的护卫和邓九郎的银甲卫合而为一,朝着主院的方向走去。

    望着这支浩浩荡荡离去,渐渐消失在主院苑门内的队伍,一个婢女小声地唤着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倾华郡主,“郡主,郡主?”

    她才叫了两声,倾华郡主突然右手一扬,回头便是重重两个耳光扇来!

    “啪啪”两声脆响,直扇得那个婢女打了一个转,众婢女吓得齐刷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后,倾华郡主见到有人转身似要朝这边看来,连忙收起一脸的愤怒,软着声音,甜甜地说道:“还跪着干什么?起来呀……阿芍,你的脸上还痛不痛?”

    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目光四下乱瞟,就是没有看向那个挨打的婢女。那婢女哪敢说痛?连忙应道:“不痛的不痛的,郡主,你教训婢子是婢子的荣幸。”

    “恩。”倾华郡主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她重新在脸上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后,唤道:“走吧,咱们去看九哥哥去。”说罢,她提步朝着主院走去。

    这时刻,主院正是热闹时,众护卫和仆人们,正忙着安置自家的行李,忙着整理房间准备床铺。倾华郡主美目盈盈的一路看来,遇上一个银甲卫或邓氏仆人,便甜甜的一笑,还极为可亲地问侯两句。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邓九郎的书房外。此刻,邓九郎身前的几案上,摆了一堆的飞鸽传书,直堆了半人高。

    邓九郎皱着眉头盯了这些一眼,暗叹一声,唤道:“乾三。”

    “在。”乾三朗应一声大步走来。来到书房门外,他一眼看到站在台阶下,迟疑着不敢入内的倾华郡主,示好的一笑后,叫道:“郡主来了?”

    倾华郡主正巴不得人注意她呢,见到因为乾三这句话,邓九郎也朝自己望来,连忙朝着乾三娇憨的一笑后,转向邓九郎福了福,“九哥哥,你忙啊?”

    “恩,是有点忙。”邓九郎瞟了她一眼,说道:“倾华,你刚来诸方城,想来一切新鲜,不如出去玩玩。”

    “可是可是,倾华好久没有见到九哥哥,想与九哥哥呆一会……九哥哥,倾华也识得字,我帮你处理这些信函好不好?”

    邓九郎没有抬头,他一边打开一封信,一边语气中有了点不耐烦,“我很忙……倾华乖,你自己去玩吧。”

    一句话说到这里,他不再理会倾华郡主,径自朝着乾三问道:“柳文景可安顿好了?”

    乾三应道:“已安顿妥当。”

    “行了,把她叫过来。总不能郎君我在这里忙死忙活,她还四处闲逛逍遥吧?去跟她说,我这里有一些文书,让她过来帮忙整理。”

    对于柳婧的才能,乾三那是信服的,当下他朗应一声,“是。”刚要转身,他看到一侧泫然欲泣的倾华郡主,不由凑上前来低声说道:“郡主,郎君是真的很忙,他没有时间陪你的,你还是自己去玩吧。”

    “可是。”倾华郡主紧紧咬着唇,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可是为什么柳哥哥就可以?”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其实不管是她,还是佼姐姐,早从邓府传出的消息中,知道那什么柳哥哥根本就是个女子!只是邓九郎不说出来,她们也觉得捅破了柳婧的女儿身,就意味着邓九郎会给她名份,所以愿意跟着装糊涂而已。

    同时女子,凭什么姓柳的就可以进邓九郎的书房,与他相伴,为他红袖添香?她却给使得远远的?

    倾华郡主这番心思,乾三自是不明白,听到她这么一问,当下他一个哈哈笑道:“郡主你这话就说错了。姓柳的可与你不同,他是个有才华的,那厮郎君不去压榨他,我们这些人都觉得不甘心呢。”

    说到这里,这个粗人也没有注意到倾华郡主泪水都要涌出来的样子,挥了挥手后说道:“郡主快去玩吧,你知道你九哥哥的,他最讨厌女儿家进他书房了,快去吧。”说罢,乾三大步朝着柳婧的房门外走去。

    直目送着乾三离开,倾华郡主忍着泪水正要再向邓九郎说上一句什么话,一眼瞟到他那俊美的脸上,强行抑制的不耐烦,马上醒悟过来,正如乾三所说的那样,邓九郎从来不喜女子进他书房,她再站下去,只怕他会忍不住发火。

    忍着泪水,倾华郡主只得转身离去。可她刚刚转身,便听到那柳文景有气无力的呻吟声,“乾三,这样不好吧?那些文书既是飞鸽传来,必是私密函文,让我这个外人帮忙整理,怕是不好吧?”

    就在倾华郡主忍不住停下脚步倾听时,身后传来了乾三没好气的哼哼声,“你还是外人?姓柳的,你别为了偷懒,就连自己的是外人的话都说出来。小心郎君听了不高兴,又有手段使出了!”

    乾三这声警告一出,柳文景似是老实了,只敢嘟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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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上例行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羞恼

    身后乾三的话清清朗朗,倾华郡主却低着头脸色发白。

    一侧的婢女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是内人,这样的话,邓郎以后的妻室又是什么人?”

    婢女这话吐出后,倾华郡主似是回过神来,她跟着冷笑一声,那煞白的脸上一抹恨意流露。过了一会,她冷笑道:“不错,而且邓郎身份何等贵重,天下最贵气的小姑,也都以能与他呆上一时片刻为荣,他怎么可能会需要用手段折服一人?这乾三说话,也越来越信口开河了!”她的语气中,竟是充满了对乾三的厌恶!

    此时的倾华郡主,终是不想再站在这里了,她傲慢地昂起头,大步朝外走去。

    柳婧垂头丧气地挪到了书房外。

    邓九郎正在忙碌,头一抬看到她那沮丧气闷的模样,一边笔走龙蛇,一边淡淡地说道:“诸方城位于豫州荆州交界,城内方圆近百里,有数条河流穿行而过,无论水道陆道,都极是方便。并且,诸方城人的性格,还有春秋战国时的楚国遗风,喜则笑悲则泣,由着任情行事,经常会有浪漫之举。每一年都有大量的洛阳人赶到此地渡假。”

    他说到这里,柳婧腾地抬头,双眼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看向他,那神情,自是恨不得马上就跑到城中去逛荡玩耍一圈。

    邓九郎瞟了她一眼,一边慢慢写字,一边继续道:“不过,这些你都不要想了……我这些信函要处理妥当,不分昼夜地赶,也有半月之功。不等你处理完,我们已上路了。”

    柳婧黑了脸。

    她乌漆漆的眸子瞪着他,瓮声瓮气地说道:“你的信函,关我什么事?”

    “嗯?不关你的事?”

    “……本就是不关我的事。”她的声音迅速地软弱下来。

    “很好。”邓九郎冷冷说道:“今天晚上侍寝吧。”

    柳婧气结,忍不住叫道:“你怎么能这样?你,你这食言而肥的小人?”

    “嗯?我是小人?”

    “……不,不是,我是小人。”

    “既有自知之明,还楞着做甚?过来做事!”

    ……“是。”

    这一边,倾华郡主坐着马车在诸方城中转悠,虽是仆从如云,可她却是心情郁郁。

    她欢喜邓九郎已有数载,平素他一回到洛阳,总是找着借口出入邓府,在倾华郡主的内心深处,早已把邓九郎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夫婿。

    如今,心仪的男人把自己心心念念的温情给了另外的女人,偏那个女人还不当一回事,这种痛苦和难堪,实是倾华郡主胸口绞闷得很。

    见她神色郁郁,眼中含泪,一婢凑上前小心地劝道:“郡主何必担心?那姓柳的最是得宠,凭她的身份,最多不过一个妾位……一妾而已,只要郡主嫁给了邓家九郎,难道还没有收拾的机会?”

    不得不说,婢女的话劝到了倾华郡主的心坎里了,她腰背一挺,露出笑容说道:“不错。”接过婢女递来的手帕,她小心地拭去泪水,绽开一朵甜美的笑容说道:“九哥哥向来疼我,他不过是把她当厮仆使唤罢了。”

    说到这里,她头一转叫道:“回府。”

    “是。”

    来到庄子外,倾华郡主下了马车,看着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流,轻轻一笑,带着几分回忆地说道:“还记得九岁那年,九哥哥知道我生辰将近,还给叫了好多人来给我贺寿。那一天车水马龙,人流如潮,令我一直欢喜至今……”声音低绵中,夹着无尽柔情。

    几婢立马围上她,嘻笑着说道:“邓家九郎对郡主的看重,那是整个洛阳人都知道的。”“就是,这个天下间,除了我家郡主,谁也配不上邓家郎君的好。”“姓柳的算什么?她就是一个让主人使唤的奴才罢了。”“就是就是。”

    听着这些婢女们的议论,倾华郡主的脸上终于带上了由衷的甜美的笑容。她微微扬着头,甜甜地说道:“九哥哥一直最疼我了,便是刚才,他也是心疼我在路上颠着了,要我去玩儿。”说到这里,她歪着头,表情极可爱地笑道:“那个姓柳的,他其实就是把她当听话的奴才使唤。真要说到看重,他只怕连一杯热酒也懒得给她。哪像当年我生辰时,九哥哥几乎是把整个洛阳城最好的疱厨都请来了!”

    “就是就是。”“正是如此。”“奴才嘛,都是给使唤的,只有心上之人才疼着宠着,生怕她累了闷了。嘻嘻,我家郡主就是邓家郎君系在心上的人!”

    在婢子们的笑闹打趣声中,倾华郡主已是笑靥如花,她扬着唇,露着甜美的笑,终于提步朝着庄子走去。

    就在这时,众女的后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倾华郡主还不以为然时,一个婢女轻叫道:“咦,怎么这些贱民也跑这里来了?”

    倾华郡主一怔,顺声转头看去。

    果然,只见身后浩浩荡荡,却是那跟了邓九郎一路的商队中人和那姓钱的小家族,竟是梳洗妥当,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朝着庄子涌来。

    陡然见到这么多贱民来到庄子,倾华郡主厌恶极了,她忍着不满,挥手招来一个银甲卫,甜美地笑问道:“咦,这些人怎么跑庄子里来了?”

    那银甲卫也是兴高采烈着,闻言他乐呵呵地回道:“回郡主,前几日在路上,咱郎君不是给那柳家郎君套上了锁心圈吗?那时郎君挺高兴的,说是要庆祝庆祝,一至诸方城便请一众见证者前来聚宴。这些人都是来参加今晚的宴会的。”

    他说着说着,一眼看到倾华郡主的脸色,不由倒退一步,然后小心地问道:“郡主,你怎么啦?”

    “没事。”倾华郡主低下头轻声又道:“我没事。”话音刚落,她再也忍不住,提起裳服便朝里面冲去。

    倾华郡主一直冲入了东院。

    来到东院,看着这个她早早占有的院落,倾华郡主突然觉得这里的风景处处都刺起眼来。

    想她早早占有这个院落,不过是想向那姓柳的宣示主权罢了。哪知,人家都还来不及知晓这回事,便给邓郎给弄到了主院……她竟敢住在主院,竟敢与九哥哥住在一起!还有九哥哥,对那个不过是玩物的人,他竟然还要摆什么宴!不行,这其中定然还有误会,她要去问清楚!她一定要问清楚!

    倾华郡主忍了又忍,她还是忍不住提步朝着主院走去。

    主院很热闹,银甲卫们来来去去,姓柳的带来的下等之人,也在来来往往。倾华郡主让自己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端起高贵的仪容,朝着书房走去。

    堪堪来到书房外,里面便是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

    这是九哥哥的笑声!

    倾华郡主先是给这笑声弄得一酥,她寻思了一会,示意婢女们站在一侧后,蹑手蹑脚地上了台阶,靠近了书房门。

    刚刚靠近,她便听到邓九郎那低沉磁寒的声音轻柔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愿了?嗯?”

    书房中响起了那姓柳的气恼的低叫声,“姓邓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自是当成玩耍之物!倾华郡主冷笑一声,刚才堵在胸口的郁积,竟是一下子消去了大半。她忍不住扬唇含笑,又把耳朵侧了侧。

    一阵沉闷后,书房中,她九哥哥低低一叹,慢慢说道:“卿卿……还记得那一日你让我脱去衣袍,看光了我的身子。还有那一日,你堵着我的唇,舌头侵入我口中,缠着我啄吻不休,还让那么数百上千人目睹着我,我的清白,早已丧失你手……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也不挣扎了,你却要是出尔反尔,拒不承认么?”声音低沉至极,无比委屈!

    在倾华郡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自己那素来威严,最是对女子不耐烦的九哥哥之口时。书房中,传来那姓柳的羞愤至极,以至气得直打呃的低叫声,“我脱去你衣袍,呃,我看光你身子?我还堵着你的嘴,还,还那个伸进去?呃,姓邓的,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羞耻两字?”

    马上,书房中,邓九郎声音一沉,危险地低问道:“嗯?你说什么?你说我不知羞耻?”

    “我,我……”

    “很好,既然你已认定我不知羞耻,那说不得,我也得让你这评语实至名归。”这话一落,里面便传来一阵嘴唇被堵着后的唔唔声和挣扎声。

    听到这里,还是闺阁少女的倾华郡主,又是脸红耳赤,又是愤恨痛苦着。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愤怒,它突然而来,令得倾华郡主身子发僵,令得一种无法形容的惧怕和怨毒同时涌出她的心口,直重重地堵在那里令得她动弹不得!

    她的九哥哥,她高贵不可一世,权倾一时的九哥哥,她那从小到大便万众瞩目,不管什么样的绝色,总总是白眼相待,不屑一顾的九哥哥,竟是在这书房中,竟是对着那么一个下贱的庶民,上赶着卖痴耍癫,胡搅蛮缠!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不知不觉中,倾华郡主向后猛然退去。

    她这一退,给惊动了里面的人,转眼间,邓九郎那沉寒的喝声传了出来,“谁在外面?”

    倾华郡主想要退去,可她退去时腿一软,竟是扶着门框半边身子跌入了书房中。

    慌乱中,倾华郡主连忙抬头,这一抬头,她对上了紧紧锁着柳婧的纤腰,目光沉冷地盯来的邓九郎!

    这一刻,邓九郎的眼神,冰而冷,在见到是倾华郡主时,他微微蹙眉,一边越发搂紧忙着挣扎的柳婧,一边朝着倾华郡忍着不耐烦,放轻声音徐徐问道:“倾华前来,可有要事?”

    倾华郡主何曾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在冻得一个激淋后,她一张脸青白交加,喃喃说道:“没,没有,我没事。”

    邓九郎垂下了眸,他持起柳婧那白嫩纤长的手指,在其上吻了吻后,头也不抬地轻声说道:“既然无事,倾华何不退下?”

    “可,可是九哥哥你……”

    不等倾华郡主那含着挣扎不信的话说完,邓九郎已淡淡一眼瞟来,这一眼,再次盯向倾华郡主踉跄一退时,邓九郎轻轻地说道:“倾华,我这书房,不喜外人来的。”

    这一次,他一语吐出,倾华郡主的脸上一阵青紫交加后,猛然的,她呜呜哭叫出声,迅速地转过头,倾华郡主以袖掩脸,踉跄着转身跑了开来!

    倾华郡主捂着脸没命的狂奔,众婢女急急追了上去。她们的奔跑声,引得众银甲卫金吾卫一阵震惊。

    听着倾华郡主的哽咽声,那金吾卫首领脸色一沉,担忧地说道:“郡主这是怎么了?她最是喜玩爱笑的,是谁惹得她哭了?”

    在他身后,另一个金吾卫凑上前来,沉声说道:“她刚才是从主院书房跑出的,那姓柳的便在里面!”

    这话一出,那首领青了脸,他冷冷地说道:“郡主性子纯良,便是去年她嫡母病重,也不曾如此痛哭……那姓柳的好大的胆子,仗着有邓九郎撑腰,敢这样不顾体统,欺尊犯上?”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寒气。

    这时,他身后的金吾卫已急声说道:“沈哥,你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郡主这么伤心,万一想不开怎么办?我们快去劝劝他吧。”

    姓沈的首领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心痛之色,道:“好,我们去宽慰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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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上例行更新。有读者问凤月无边的番外,给我两天时间吧。我忙完这两天,一定把那番外来个完结。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识破

    不一会,两个金吾卫便来到了东院。

    看着那紧闭的闺门,以及守在闺门外,脸带忧色频频叫唤的众婢,姓沈的头领走上前去。

    看到他上前,几婢都是脸露喜色,她们朝着他福了福,恭敬地唤道:“见过沈家郎君。”

    沈头领点了点头,低声道:“你们退后,我来劝劝郡主。”

    “是。”众婢对这种事早就习惯,一个个连忙应了,老实地退出老远。

    沈头领来到倾华郡主门外,他在门上敲了敲后,温柔地说道:“倾华,是我,沈信,我有话跟你说。”

    过了一会,倾华郡主带着哽咽的声音委屈地传来,“沈大哥,你来啦?”吱呀一声,她把房门打了开来。

    沈信走了进去,他轻轻把房门合上后,转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倾华郡主,心痛地说道:“倾华,是不是那个姓柳的气了你了?”

    这句话一出,倾华郡主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她拼命地点着头,怨毒地说道:“沈大哥,我恨不得她马上死去。”

    沈信沉思了一会,低低说道:“现在还不行,现在邓擎既然对他有那心思,必定护他甚是周密……”

    不等他说完,倾华郡主已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哽咽道:“可我就是要她死!我要她马上就死!”

    “好好,让他死,让他死!”沈信宠溺的话语令得倾华郡主一喜,泪也不流了,睁大眼睛看向他时,沈信端方的脸上露了一抹阴毒,低低说道:“不过郡主不能急。我们既要处理了那柳的,也不能令得邓擎起疑心,对不对?”

    倾华郡主楞楞地点了点头。

    沈信上前一步,轻轻伸手抚着倾华郡主的秀发,低低又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动手,只能拐着弯来。郡主有所不知,在路上时,大哥见那姓柳的胡说八道败坏郡主的名声时,便想了一个办法。”

    在倾华郡主急急抬头,认真看来时,沈信低低又道:“姓柳的身边,不是还有几个堂兄堂弟吗?大哥早就打听过,他们都没有婚配……这些出身卑微的贱民,定是在期待着倚仗邓擎之势,以期配上一个官家好女,以抬高他们柳氏一族的地位!真是可怜可笑!”

    倾华郡主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一楞一楞地听着沈信说下去。见到她这可爱的模样,沈信要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把她搂入怀中,“他姓柳的想得虽美,可他既然得罪了郡主,我就饶不了他!”

    他凑上前,压低声音,轻轻说道:“郡主有所不知,前阵子,我得了一个美人,她的父亲是郭举。”郭举这个名字一出,倾华郡主便倒抽了一口气。她虽是年少,可发生于十一年前的那桩谋逆案,还时有耳闻。而做为谋逆案的主谋郭举,当时深为陛下所恨,郭氏一个大族,那是被陛下杀了个鸡犬不宁。直到现在,皇帝还是连郭这个姓氏也听不得,一旦听了,便会动杀机。

    沈信得意地微笑着,继续说道:“就在进城后,我便把那郭氏女放出来了,刚才得到消息,不过一面,她便成功地引得那叫柳树的入了痴……因郭举犯事时,这个女儿年岁尚小,识得的很少。便是以邓九郎之精,也必然无察。我的计划是,先让那柳树成功地娶到郭氏女,然后让那柳文景柳树等人,把这些郭举的余孽全部当作姻亲带在身边。到了合适的时候,我再把这郭氏女的身份来历摆出来,到得那时,嘿嘿……”他无需说下去,倾华郡主已是笑逐颜开。

    她甜美地笑道:“到得那时,她柳氏一族定然死无葬身之地!便是以九哥哥之能,也护她不得!”

    “郡主真聪明!”

    这边两人的密谋,柳婧自是不知。她被邓九郎困在书房中,没日没夜地忙了整整六天,便是在睡梦中,也在帮他处理信函。

    第七天早上,柳婧刚刚梳洗完,柳树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文景,你在里面吗?”

    “在。”柳婧站了起来,唤道:“进来吧。”

    “好。”

    柳树走了进来。

    柳婧抬头看向他,刚刚一眼,她便扬唇笑道:“有什么好事,令得阿树这般眉飞色舞,满面红光的?”

    柳树搓着手,红着脸腼腆的嘿嘿一笑,笑了一会后,他说道:“是有一事,文景,我遇到了一个极好的女子,她识书达礼,长得又美,人也很善良可爱,我,我想娶她为妻。”

    柳婧一怔,过了一会才问道:“那她呢,她可愿意嫁你?”

    柳树羞赧地一笑,道:“正是她也愿意了,她的父亲母亲,也都有这个意愿,我才过来跟文景说说,想你派人上门提亲。”

    他这话一出,柳婧微微蹙起了眉:他们进入这诸方城,总共不过六七天,是什么样好人家的女子,这么快便与一个男子私定终身了?

    想到这里,柳婧站了起来,她微笑道:“这样啊,你是想我去与她父母见见面?”

    “好。”柳树知道,他们几兄弟的婚姻,都掌握在柳文景手中,只要这个堂弟答应了,他们甚至可以在这诸方城,就把婚事办了。所以,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说道:“文景,我听乾三说,我们再过不久又要启程了,我实是不想错过了阿洁,你能不能现在就去与她父母见一见?”

    柳婧寻思了一会,点头道:“行。我现在就去见过。”

    说罢,柳婧提步出了房门,迎上大步而来的乾三时,她说道:“还请转告主公,便说我去处理柳树的婚姻大事了。”

    乾三一怔,点头道:“行。”

    目送着柳婧一行人出了门,他提步朝着邓才郎的书房走去。还没有靠近,邓九郎低沉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柳文景呢?”

    “回禀郎君,那小白脸儿说,他要去处理柳树的婚姻大事,得过一会才能过来。”

    “婚姻大事?”邓九郎慢慢抬起头来,他蹙着眉说道:“在入诸方城前,可没有听过柳树中意谁家小姑,难道这区区六天,他就遇上了命定之人?”

    “这个,我也不知。”

    那一边,邓九郎满怀疑惑时,柳婧和柳树一行人,已浩浩荡荡地出了庄子。

    柳婧微微闭着眼,在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中,突然问道:“阿树,你是怎么与她相识的?”

    策马而行的柳树一听她提到心上人,便是俊脸微红,他憨厚地笑道:“说起来也是凑巧,那天我们入了诸方城,大伙不是都到城中逛荡了吗?我路过一个小巷时,恰好救了被豪强调戏的阿洁……”

    柳婧听了一会,垂眸微笑道:“还真是好巧。”

    “是啊是啊,阿洁也说,这是缘份。”

    “那她父母呢?”

    “她父亲是个大商人,名下有三个大船厂,家有商铺三十余,良田五千亩……”

    “哦,看来还真是个不错的。”

    听到柳婧这话,柳树嘿嘿一笑,忍不住又傻笑起来。

    不一会,一行人便来到了一个庄子外面。这庄子光从外面看,便相当精美,高大的石门,和占地广阔的院落,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庄子的主人定然是个有身家的。

    柳婧看了那庄子一眼,却是突然叫道:“停下。”

    在柳树诧异地回眸中,柳婧微笑道:“阿树,我想先见见你的阿洁,好不好?我先到隔壁的那酒楼中定一个厢房,你带她前来见我,可行?”

    柳树闻言,爽快地点头道:“好。”转眼他又呵呵乐道:“文景,阿洁真的极好,你见了她,一定会中意的。”

    柳婧笑而不语,只是催促驭夫朝那酒楼驶去。

    不一会,马车便在酒楼外停了下来,柳婧让护卫定了一间厢房,便耐心地等侯起来。

    等了二刻钟后,一阵轻细的脚步声伴随着柳成轻快的脚步声一道传来,隐隐中,一个优美动听的女子声音怯怯地说道:“我,我有点紧张。”

    她的声音一落,柳树的声音立马传了来,“我堂弟人极好的,再说你这么完美,他一定会很满意的。”

    说话之际,柳树来到厢房门外,唤道:“文景,我们来了。”

    “恩。”厢房中,柳婧低而清彻的声音缓缓传来,“让阿洁一人进来。”

    “这个?”

    柳婧马上笑道:“你若是不放心,我会打开厢房门,让你可以看到里面。”她这话一出,柳树立马不好意思了,他嘿嘿笑道:“文景这是什么话?对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说话之际,他拉开了厢房门,然后,一个长相秀丽,显得温婉大方的十五六岁的少女,便俏生生地出现在柳树面前。

    随着厢房门大开,早就摘下纱帽,露出她‘俊美精绝’的花般美男子面容的柳婧,便定定地转头看去。

    那少女眉目秀丽,她陡然对上柳婧的面容,连楞也没有楞一下便腼腆一笑,朝着她福了福,少女乖巧地唤道:“王氏阿洁见过柳家郎君。”

    柳婧露出面容,本就是想看她的表现,见她神色如此镇定,不由亲切地笑道:“阿洁不必拘礼,来,坐到这里来。”

    “是。”

    王洁坐下的姿势,动作极其优雅,这处优雅,还不是一般的商人家能够养出的。只有那官宦世家自小培养,方能养成女儿家这种似是天生的贵气。

    柳婧见状又是一笑。

    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盯了一会王洁后,柳婧轻声说道:“阿洁今年多大了?”

    “十五有余。”

    “可曾定过婚约。”

    “……无。”

    “为何?”柳婧盯着她,慢慢笑道:“阿洁家中累财巨万,自身又是美貌温婉,如此好女,怎么不是百家来求?”

    柳婧这话虽是温和,却是一针见血。不知不觉中,王洁的脸色白了白。

    过了一会,她低低说道:“是,是我小时就身子不好,所以家父家母有意多养几年。也有人来求的,是我父母不中意……”

    柳婧似是听进了她这段结结巴巴地解释,轻笑着说道:“我只是随口说说,阿洁不必慌乱。”一句话安抚了小姑子后,她又问道:“阿洁中意柳树什么?”

    “柳大哥他,为人端直有君子之风。”

    “是吗?”柳婧定定地看着她,微笑道:“听阿树说,你第一次见他,便倾心了?”

    “……是。”

    “可我为何,在阿洁的神色中,看不出半点小姑子情动之后的羞喜之色?”

    王洁愕然抬头。

    她怔怔地看着柳婧,看着看着,脸露不安之色,抿着唇眼眶发红,一副被她的话给委屈到的模样。

    站在外面频频朝这边盯来的柳树见状,腾地站起便想走过来。可他才走两步,一个护卫便重重拉住了他。

    这时,柳婧又慢慢说道:“阿洁年岁既少,又家世不凡,自身更美貌动人,如今又有了心上之人,为何眼中不见愉悦欢喜,只有深潭清寒?”

    她这话一出,王洁的眼眶更红了。

    柳婧慢慢站起,她沉沉地盯了她一会后,又道:“还有一事,阿洁肤虽白细,指间却有薄茧,柳某不知,以阿洁的家世,怎么婢女也请不起,要操持那贱业重活,以至留茧成印?”

    王洁的脸刷地一白。

    柳婧慢慢倾身,她紧盯着王洁,轻轻说道:“你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显然家境极好,可一个家境好的小姑,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会留有茧印?是不是你父祖曾经荣耀过,所以你虽是由大家闺秀沦落到婢女苦役,却也不愿意丢去那份荣光?”

    一句话说得王洁脸色刷地雪白后,柳婧的声音继续轻轻地飘来,“你纵是笑,眼中也只有清寒,显然这世间,殊少有能令你愉悦放松的人事。还有,我方才提到你做为商人的父母时,你语无孺慕,提到柳树时,你神色中不曾有羞喜……你这样的人,分明已是身不由已,尝尽世间苦楚的牢狱之人!你那父母,也是外人假扮的吧?王洁,你是何人派来接近柳树的?”

    她说着说着,王洁便腾地抬头看向柳婧,她以一种骇怕的,简直不敢置信的眼神盯了柳婧一会后,突然以袖掩脸,狂奔而出。

    王洁的这一举动,外面的人万万没有料到,柳树一惊,连忙叫着‘阿洁阿洁’追了上去。而几个柳府护卫,则来到了柳婧身边。

    柳婧冷冷地目送着那王洁落荒而逃的身影,说道:“吴叔,你派人把柳树抓回来。如他不肯,便把他打晕了!王洁这个女子是他人派来陷害柳树的,你跟乾三说一说,请他帮我们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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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上例行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击

    吴叔应声离去后,柳婧继续说道:“吴争。”

    “在。”

    “你现在就赶回庄子,向人撕播说,我与柳树差点打起架了,恩,要让庄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如有人问起,你便告诉他,我和柳树就快回到庄子了,又跟柳叶几人说,等见到我们,要他们一定要上前劝劝。”

    她这个命令就是莫名其妙了,吴争虽然听不太懂,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迅速离去。

    直到吴争离去一会,柳姨听到护卫说,吴叔等人已把柳树押回来了,她才带着剩下的人下了酒楼。

    柳婧是在庄子外的巷子处遇到吴叔和柳树的,柳婧瞟了一眼被打晕了的柳树一眼,提步便朝庄子走去。

    堪堪来到庄子外,看了一眼热闹喧嚣的庄子,柳婧低声说道:“弄醒他!”

    “是。”

    于吴叔的朗应声中,柳婧大步入了庄子。

    几乎是她一入庄子,嗖嗖嗖,上百双目光便齐齐地望来。就在柳婧沉着脸大步朝主院走去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柳树追上了她,他涨红着一张俊脸,愤怒地说道:“文景,你到底不中意阿洁什么?有什么话,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我一直没有想到,你是如此刚愎自用之人。阿洁那么好的女子,你说不中意,便连一个说法也不愿意给我?”

    在柳树朝着柳婧低吼时,那百数人也在竖着耳朵倾听着。柳婧沉着一张脸,状似无意地扫过众人,她的目光在扫到倾华郡主时,微微凝了凝。

    此刻,倾华郡主正在频频盯向那个姓沈的金吾卫首领,脸带催促紧张,甚至微微的责怪之色,而那姓沈的金吾卫则是脸色有点沉,在悄悄召来一人后,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当下。那个金吾卫便无声无息的从侧门溜了出去。

    柳婧的目光瞟过这两人,又在众人的脸上扫过一遍后,这才转向咆哮愤怒的柳树,她盯着他。冷声说道:“行了。这么点家务事。你非要当着众人来吵?”

    一句话喝得柳树声音小了点后,柳婧低声道:“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转眼她吩咐吴叔,“把柳树带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他不许离开庄子!”

    她这声喝令一出,柳树气得涨红了脸,他双眼冒火地瞪着柳婧,几次想要咆哮,对着周围众人的目光,便又住了嘴:柳婧的话提醒了他,这毕竟只是家务事,闹得众人皆知,似乎并不怎么好。

    就在柳树被众人带下后,柳婧身子一转,提步就走。

    她没有去见过邓九郎,而是把自己关在房中。

    傍晚时,吴叔和乾三进来了,乾三大大咧咧地说道:“柳小白脸儿,你要我查的资料都在这里。”

    柳婧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她便说道:“据你们初步调查,这个王洁竟是没有一点问题?”

    “不错。”乾三说道:“便是那王洁手上的茧子,据王府的人说,也是因为她幼时因王家的妻妾争斗给冷落到别院,被那些小人给折磨留下的。”

    柳婧把那资料细细地看了一遍后,慢慢放下,说道:“恩,我知道了。”

    乾三点了点头,只是在离去时,他忍不住回头说道:“那王府的人虽是回答得毫无漏洞,可我们调查时,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柳小白脸儿,出于谨慎,这门亲事你们是不能结。”同顿,他又说道:“你那几个堂兄弟,只要经过了这半年考验,到了洛阳郎君都会加以重用,用不着现在忙着成亲。”

    柳婧点头,她感谢地看着乾三,低声道:“这话,劳烦你去见柳树说说。”

    “行,我去说说。”应过后,乾三大摇大摆地出了房门。

    他一走,吴叔便走上前来,他轻声问道:“大郎,这件事你觉得?”

    柳婧伸手把那资料收起,淡淡说道:“我现在是南阳邓九身边的人,不管是什么人要对付我,下的功夫必然是不一般的……要是这么容易就让人查出漏洞,对方的智慧也就堪忧了。”

    说到这里,她转向有点忧心的吴叔,低声道:“不过不要紧了,我已隐约知道是什么人在闹事。吴叔,咱们今天晚上,好好看一曲戏!”

    吴叔高兴地应道:“好的大郎。”

    “现在,把大伙都叫进来,我有一些安排。”

    “是的大郎。”

    转眼,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随着金灿灿的太阳开始下沉,众人也要准备用晚餐了。

    沈信带着众金吾卫在忙来忙去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一个银甲卫走上前来,他递出一张纸条给沈信,道:“这是郎君的手书,他让你们一刻钟后出发,调查出这些官吏的详细资料后马上回禀于他。”

    沈信接过那纸条,打开一看,只见那纸条上密密麻麻竟是有十来个诸方城的官吏名字和他们所在的职位。

    这么多人要调查,听邓九郎这语气,还要得很急,看来自己的这些属下是要全部派出去了,说不得用餐也得在外面了。沈信倒也没有多犹豫,痛快地点了点头,道:“行。”

    “那我回禀郎君。”那银甲卫刚刚离去,倾华郡主身边的一个叫阿兰的大婢女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她朝着沈信焦急地说道:“沈家郎君,刚才厨房里几只猫儿打架,把郡主最喜欢用的那些糕点和浆饮给打翻了大半。郎君你是知道的,郡主用餐最是讲究了,她这几天也尝这诸方城的这些特色食品上了瘾。呆会她用餐时,要是发现没有那几道食品,肯定会不高兴……郎君。能不能请你派些人帮郡主把那些食品再弄一份回来?”

    要是平素,沈信自是马上应了,可这一会他却不能应,他蹙眉说道:“我的人都有了紧急任务。”

    “这样啊?”那婢女有点失望,不过她马上又道:“那我们去吧,只是这样一来,郡主身边就没有人了,郎君能不能代为照顾一下郡主?”

    这个沈信自是愿意,他马上应道:“行,我会照顾她的。”

    “多谢郎君。”阿兰盈盈一福后。折过身朝着倾华郡主的闺房走去。

    她刚刚来到闺房门口。倾华郡主不高兴的声音便传了来,“怎么等到现在才上一份浆一份留香糕,别的饭菜呢?”

    阿兰拭了一把额头的汗,恭敬小心地回道:“禀郡主。别的饭菜马上就好了。还请郡主稍侯。”

    “行了。动作快点。”

    “是。”

    阿兰又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后。退到了地坪上,把所有侍侯倾华郡主的婢子老妈都召来后,她低声把情况说了说。不一会功夫。十几个婢女老妈子都各分了一份任务,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她们的这位倾华郡主,虽说不是嫡出,却比嫡出的郡主更得陛下喜爱。这让她在身份越发贵重了的同时,平素的生活用餐也极讲究。像这一次,都是外出游历,她还带了十来个婢女老妈子,还带有专门给自己准备饭菜的厨子。平素里,便是最简单的一次用餐,她的几上也要摆满最少二十道菜,虽然她通常只能吃上几口,大多数都会倒掉,可郡主一直坚持如此,这些婢女也不敢违逆。

    就在阿兰等婢女都匆匆离去后,沈信也过来了。

    他慢慢走到倾华郡主的闺房外,朝着那虚掩的房门,以及房中隐隐约约的倩影发起呆来。

    他年纪轻轻,便能统领上百人的金吾卫,家境自是极好,在洛阳也是一名门子弟。可他的身份最好,也比不过南阳邓九,更入不了心心念念想嫁世间最优秀最美好的丈夫的倾华郡主的心。

    只要这样看着,他想,他只要这样能看到她,便满足了……

    时辰一点一滴流逝,就在沈信直觉得四野俱静,整个天地间只剩下房中的那个美丽的身影时,突然间,他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喘息声!

    这喘息声,是从倾华郡主的闺房中发出的!

    发生什么事了?

    沈信心头一沉,大步来到闺房外,低声唤道:“郡主?郡主?”

    他这一靠近,喘息声更响了,就在沈信心中不安,又觉得这喘息声似是有点像那个时,里面,倾华带着委屈的声音呻吟着传来,“阿信,你快进来,我好象生病了,变得好奇怪。”

    她这似喘似泣的声音一出,沈信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他慢慢推开了房门,慢慢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他便是一惊,只见倾华郡主正站在闺房中间,她秀美的脸上热得红朴朴的,双眼也媚光流动,她显得很热,双手正胡乱扯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半边雪白的肩膀。

    看到她这春光外泄的模样,沈信咽了一下口水的同时,下意识地关紧了房门,免得让他人看见倾华这般模样。

    他刚刚把房门关紧,倾华郡主便嘟着红唇,眼中带着水光,委屈地看着他,呢喃道:“阿信,我,我好难受。”

    吐出这几个字后,她竟是一边扯着衣襟,使得那雪白的肌肤越露越多后,一边朝着沈信跌跌撞撞地扑来。

    沈信想要后退,想要离开,可不知怎么的,他的双足却似有自己的想法一样,一动不动地粘在那里,任由倾华郡主扑到了他身上,扭着身子在他身上胡乱磨蹭着。

    一滴一滴的汗珠,顺着沈信的额头流下,就在他双臂僵硬,想要抱住倾华郡主,想要吻上她的红唇却又不敢时,没有人注意到,从厢房的纱窗角落处,悄悄伸进了一只香,顺着那香,一股烟雾,正冉冉飘入闺房中。

    于是,就在倾华郡主抱着沈信胡乱地磨蹭一会后,沈信突然觉得脑子一阵浑沌,一种无法自抑的情潮,开始涌出他的体内。

    终于,在倾华郡主扯开他的衣襟时,沈信从咽喉中发出一声低吼,伸手把倾华郡主打横抱起,朝着那飘荡着纱幔的华美床榻大步走去……

    这一边,柳婧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直到外面传来极有节奏的叩叩声,她才推门而出。

    看到她出来,阴暗中,一个护卫冲她点了点头。

    柳婧回了他一个眼神后,大步朝着邓九郎的书房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书房外。

    听到她的脚步声,邓九郎头也不抬,“听说你与柳树闹起来了?你这几个兄弟在女色事上太没有定力,以后让他们多与地五等人混一混,多去几趟青楼。”

    柳婧听他提到青楼也只是‘恩’了一声,她走到他面前,把乾三收集到了资料放在他面前,低声说今天见到的王洁和倾华郡主等人的反应说了一遍后,她蹙眉说道:“主公,我总觉得这其中定有问题。”

    在邓九郎抬头看她时,柳婧低下头,轻声说道:“主公,你陪我去一趟东院,去问问倾华郡主可好?”

    她的声音一落,下巴就是一凉,却是邓九郎伸出中指抬起了她的下巴。

    邓九郎朝她盯了一会后,慢慢眯起了双眼。随着他这双眼一眯,一股难以形容的冷煞之气在书房中流转,直到柳婧激淋淋打了一个寒颤后,邓九郎才沉下脸放开手,他收起卷册,大步朝外走去,“走吧。”

    “是。”

    柳婧连忙跟上。

    邓九郎何等身份?他一出现,便齐刷刷站了七八个银甲卫,邓九郎也没有理会他们,甚至没有看向柳婧,他只是大步流星的朝东院赶去。

    不一会,他便来到了东院。

    大步走到倾华郡主的闺房外,倾听着里面不加掩饰的男女呻吟声,邓九郎竟是一点也不惊讶,他只是头也不回,只是语气无比温柔地说道:“那男的是谁?”

    一个银甲卫上前正要回答,邓九郎已语气轻柔地说道:“柳文景,你来回答。”

    柳婧上前,她走到他身后,低低说道:“是,是沈信。”她的声音刚刚落下,闺房中便传来倾华似喜似泣的一声叫喊,不过她才叫到一半,嘴便被人堵上,然后便是更加响亮的撞击声呻吟声!

    邓九郎慢慢转头。

    他静静地盯了柳婧一会后,低声喝道:“地五。”

    “属下在。”

    “去打扫一下,务必要让沈信和倾华郡主清醒后,都以为自己是情不自禁……所有蛛丝马迹,必须扫得一干二净,无丝毫遗漏之处!”

    “是。”黑暗中,几个银甲卫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邓九郎转身提步,当他回到书房时,还没有坐下,那声音便是一沉,只听他冷冷喝道:“柳文景进来。”

    柳婧低头走了进去。

    “把房门带上!”这声冷喝一出,乾三等人立马老实地走上前去,在把书房门关上后,这些银甲卫便远远地退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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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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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入狱,家中欠下巨债,无可奈何之下,昔日神童,却被父母压制驯养了六年的柳婧,开始扮成男子想方设法地撑起这个家。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被她打击伤害刺激过的男人,也开始纷墨登场。而那人现在已完全黑化……美人温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美人温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美人温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