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傲剑狂刀
一个夏季就在rì复一rì的辛勤练功中度过去了。
武连山每rì与姬傲剑对练，只觉得他力道增长得飞快，隐隐间有了气血六转的功底，想起几个月前他刚开始打桩的时候连气血四转都没练到，忍不住道，“少庄主，你气血提升的速度可真是神速。”
姬傲剑谦虚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因为夏天天热，人的气血旺盛，提升起来就快。”
武连山叹道，“少庄主，这鹤拳与蛇拳的两路拳法你已经练到得心应手的地步，抵得上常人数年之功，武某陪你再练下去，也没有多大帮助。半年一晃将至，武某的公假也已到了，这就要回衙门去报差。”
姬傲剑一怔，自己这些rì子的练拳效果竟然如此之好，抵得上常人几年之功，果然有个好陪练很重要啊。
想起自己的姐姐们几乎个个都是宗师，在家里练功切磋之时，互相之间的收益定然比自己和武连山更大。
这就好像天朝的国家乒乓球队，对练的都是世界冠军，陪练的也是世界冠军，能练出来的自然也是世界冠军级的水平。
所以越是强盛的门派，高手的基数越多，就越能维持高水准的练武交流环境，再培养出更多的高手，达到良xìng循环。
姬傲剑心中哀叹，我没赶上好时候啊，如今家里已经连一个宗师姐姐都没有了，要是她们哪个能指点指点我多好。
小苏和小艾虽然都是超级金手指，但也只能在练功条件上帮助他。当姬傲剑练功到了一定程度，开始深入探索武理的时候，这两个妹妹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虽然心中惋惜，姬傲剑依然恭恭敬敬向武连山行礼道，“武叔这些rì子对我的指教，实在感激不尽。”
武连山摆了摆手，又道，“少庄主今后练拳，若想跳出招式路数的藩篱，便需用心体悟拳法的jīng髓所在，这样才能在武道造诣上更有进步。”
姬傲剑问道，“武叔，如何才能体悟拳法中的道理jīng髓呢？”
这便是要从有板有眼的程度进入到有条有理的境界了吧？
武连山道，“少庄主这些rì子和武某对招之间，只注意拳法的运用熟练，却来不及感受拳法运行轨迹之理。你rì后独自练拳的时候，不妨当自己就是一只大鹤，或是一条真正的毒蛇，设身处境地想象自己的拳脚身法的使动，怎样才能符合自然之理。”
“我武家拳法练到深处，用心体验的是‘鹤高飞、蛇盘绕’这六个字的意境。能感应到这六个字的味道，练起拳法自然rì渐深湛。”
姬傲剑似有所悟，认真点头说，“我记下了。”
此后他独自练拳的时候，一边挥拳踢足，一边脑子里不住地在想，我是鹤，我是蛇。
这rì又是雨天，在演武堂练过眉心藏锋后，姬傲剑索xìng就在这里打起拳法探索意境。
小艾和小苏还没有走。小苏见到他练拳，动作越来越走形，忍不住道，“哥哥，你是在摸索意境么？”
姬傲剑停下走拳，道，“正是。”
姬小苏叹气，“你才练了两路拳法，凭这点底子就想摸索意境，基础积累也未免太少了。”
姬傲剑吃惊道，“这不够？那只有一两路拳法流传的武家门派，岂不是无法去摸索武学意境，探究拳法至理了？”
姬小苏道，“只苦练本家武艺的，摸索十年八年，也未始不能突破拳法框架。你难道打算用这么长时间吗？”
姬傲剑摇头道，“当然不想，那我应该怎么去做？”
姬小苏道，“你内外功都已具备相当火候，练神更是远远强于常人，趁着年轻易学的时候，应该广泛多学天下各家拳法，把武学基础打得宽广深厚，这样才能更好地构建你自己的武道。”
姬傲剑想起本家是天字号世家，对武道基础的重视自然与众不同，仅仅学会一两门拳法看来确实是不够的。
于是问，“那要学多少拳法才算是把基础打好了呢？”
姬小苏道，“自然是越多越好，最少也把五行拳学全了吧。”
姬傲剑点头，“五行拳里我没练的还有龙拳、虎拳、豹拳，这南京城里有jīng通这些拳法的武师吗？”
姬小苏道，“本地已经没有这方面的高手了。不过我家收藏的拳谱很多，每个拳种都至少有好几个流派的呢。”
姬傲剑道，“你刚才嫌我练武的速度慢，可是我独自看拳谱，练拳肯定也快不起来。那鹤拳和蛇拳是有武师傅天天陪我对练，我才能学得快。”
姬小苏点点头，“不错，几位姐姐的五行拳都是先由父亲手授，后来又靠大姐传带。你要是一个人对着拳谱琢磨，资质又不如姐姐们，我对你的练功速度还真不看好。”
姬傲剑有点尴尬，“我的资质真的那么差么？”
姬小艾开口安慰道，“勤能补拙，兄长不用泄气。”
姬傲剑翻眼：小艾，我本来以为你很厚道的。原来你也有毒舌天赋！
姬小艾又道，“江南一地的虎拳流派，苏州虎丘的黑虎门王家还是不错的，曾经也是人字号武学世家。”
姬傲剑欢喜起来了，小艾，毕竟还是你厚道，帮我找到了一家。
于是立刻说道，“那我就去苏州，到黑虎门去讨教虎拳。”
姬小苏道，“哥哥，在去苏州之前，把头悬利刃和眉心藏锋先练成了吧，这样对你学拳法有很大帮助呢。”
姬傲剑惊讶道，“我还没算是练成吗？这两项我应付起来都没有问题了。”
“你现下只是分别在练而已。”绿衣妹妹不屑道，“头悬利刃和眉心藏锋的真正练成，是你同时要头悬利刃和眉心藏锋，一起抵受下来。”
姬傲剑脸sè白了，“头悬利刃和眉心藏锋同时进行，这难度未免有点过大了吧。”
姬小苏道，“每位姐姐都是练成了才出门的，就连九姐都练成了。”
姬傲剑立时不言语了。
姬小苏道，“哥哥，头悬利刃和眉心藏锋同时练成，不仅心神强大，勇气也远非常人可比，练出的武功就能发挥到十足十，甚至十二分。俗话说，一人拼命，千人难挡。我们姬家之人，没有不敢拼命的。”
姬傲剑看了她一眼：我知道的，你那天拼命好厉害。
不过光能拼命也不是万能的，姬傲剑想起来一事，“这次出门，我还需要带上一把兵刃。”
拳一剑三的教训太深刻了。上次秦九霄的拳脚功夫远逊于他，凭着一把长剑就能把姬傲剑追杀得没有还手之力。
出门在外，风险自然更大，姬傲剑觉得手上有一把兵刃才能安心。
姬小苏连忙点头，“正是，哥哥你不能只靠拳脚行走四方的。”
姬小艾道，“我们天青山庄有家传的刀法、剑法、枪法，专门传承的兵器是傲剑狂刀。”
姬傲剑惊讶道，“傲剑狂刀？”为什么和我的名字一样？
姬小艾道，“正是，兄长你如果还有个兄弟，名字就应该是姬狂刀。”
姬傲剑简直想流泪了，我家对女孩的起名一个个都那么好听，为什么男孩的名字就如此俗不可耐，充满着狂酷拽霸的气息？
大姐姬瑶光，二姐姬仙云，三姐姬圣典，四姐姬梦影，五姐姬烈烟，六姐姬玉雪，七姐姬墨璃，八姐姬水镜，九姐姬灵星。即使是小艾、小苏，也是十分可爱的名字。
姬傲剑、姬狂刀什么的，对比起来简直就是渣啊。
他这里正在对自己名字悲愤，小苏已经捧了两个铁盒过来，放在他的面前。
“哥哥，傲剑狂刀都在这里，你想用哪一件？”
姬傲剑打开了第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把三尺长的薄刃单刀，整个刀身如长翎之形，有一种跃跃yù飞之感。
第二个盒子里是一柄细长如丝带的利剑，虽然曲绕成一圈，却透着一股想要弹直的爆发力。
姬小苏道，“这把刀叫做鸿鹄刀，因其刀法意境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有一股天生狂气，所以江湖上称之为狂刀。这把剑叫做扶摇剑，其剑法意境是‘扶摇直上九万里’，傲气冲天，所以又被称为傲剑。”
姬傲剑又想流泪了。鸿鹄刀、扶摇剑，多好的名字，居然就在江湖上传成了傲剑狂刀。传成傲剑狂刀也就罢了，老爹你居然用这名字来给你儿子起名，用本名不是更好？
他定了定神，说道，“我这次出门寻访同道，学习武艺，应该低调行事。”
姬小苏点头道，“对，哥哥你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姬傲剑道，“我过去招徕门客，名声在外传得很广，在外面一报名字，谁都知道我的来历。”
当年姬少爷江南及时雨的名声，在武林同道那儿确实十分耳熟。
姬小艾道，“兄长你可以另取个名字，我们练武人家的名字在江湖上算是武名，再起个文名也好。”
姬傲剑奇怪道，“文名武名是什么？”
姬小艾道，“比如我姬家有位先祖际可君，字龙峰。平rì与官府乡邻来往是姬际可，在武林中便被称为龙峰先生。”
姬傲剑想起古人一般有名有字，点头道，“那我在外就说叫姬鸿，字傲剑吧。”
姬小艾赞道，“这名字真好，兄长你把刀剑的名字都融入进来了。”
姬傲剑想起自己的本名就是姬鸿，一时感触起来，这真的是巧合吗？
姬小苏道，“哥哥，你给自己起这名字，原来是更偏爱刀。”
姬傲剑点头道，“我确实更喜欢这把鸿鹄刀。”
他将鸿鹄刀拿在手上，只觉得这把刀有如鹤拳的延伸，将自己的手臂变成了一条更长的羽翼。
反复挥动之后，姬傲剑觉得，即使自己不学任何刀法，只将这把刀当作鹤拳来用，也不惧与他人的兵刃交手。
第二十七章 周天灵觉
在练习头悬利刃和眉心藏锋的最后关头，姬傲剑也在抓紧时间熟悉鸿鹄刀。
他最先几天以鹤拳手法来走刀，直到将鸿鹄刀练得感觉如臂使指。
然后才开始翻看本家的鸿鹄刀法，一招一式地刻苦练习起来。
这套鸿鹄刀法果然脱胎于禽形拳法，理论脉络与鹤拳一脉相承。
姬傲剑没过多久，已经将这门刀法晋升到有板有眼的境地。
这一rì他在演武堂内，同时挂起了天雷剑和上弦弩。
两个妹妹也都紧张之极地关注着他。
姬傲剑头顶和眉心同时承受着巨大的死亡压力，他将心神专注到极致，一丝杂念不起，全力催动耳力目力，jǐng觉着来自上方和前方的致命威胁。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他头顶和眉心的那团敏锐知觉渐渐扩大，心神似乎由此进入一种空灵之境。
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周身之间似乎密布着一层jǐng戒网，任何异动都会触发自己的感知。
突然之间，前方一点亮光闪动，头顶上沉音响起。
尽管两个方向的危险同时到来，但落到这层jǐng戒网上，信号被放大得特别明显。
虽然一个是眼睛捕捉到的寒光，一个是耳朵察觉到的异声，但此时都只是一片波动，没有了声音和光线的差别，在心神上泛起了同样的涟漪。
姬傲剑轻轻侧步，将两个方向的异动恰恰好地让开。
姬小苏惊呼道，“哥哥，你这样太危险了。”
姬小艾忙问，“兄长是擦着边让过去的？”
姬小苏道，“……是啊。”
姬小艾惊喜道，“那这是周天灵觉，兄长他练成了。”
姬小艾呆了一下，“气血五转就能练成周天灵觉了吗？”
姬傲剑好奇道，“什么是周天灵觉？”
姬小艾道，“这是你练神有成，心神对危险的敏锐直觉不断放大，如一层大网布在身周，对外界异兆的动向体察入微。所以刚才你躲避的举动看似危险，其实心中自有分寸，有如闲庭信步。”
姬傲剑吃惊道，“我竟然练成了这么神奇的本领？”
这简直就是躲避枪林箭雨的神技啊。
姬小艾道，“佛家说过，只要两识以上同时大成，与心神融合，就能形成灵觉。”
姬小苏接口道，“头悬利刃、眉心藏锋，练下来只要不死不疯，当然会锤炼出强大的心神。”
姬傲剑喜道，“那我以后和人动手岂不是能明察秋毫？”
姬小苏摇头，“你用不上的。”
姬傲剑奇怪道，“我为什么用不上？”
话刚出口，忽然头脑里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抱着头呻吟起来。
姬小苏道，“你看，你看，这周天灵觉对心神的消耗和负担极为巨大，哪是能随便用的？等你练到气血九转的时候，达到神完气足的境界，才能承受得了。”
姬小艾道，“但不管怎么说，毕竟兄长体悟到了周天灵觉，这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她笑了一笑，说道，“小艾贺喜兄长……”
刚说了六个字，姬小艾的脸sè突然变得惨白，身体立时向前伏倒，压在琴身之上，激得琴弦一阵乱响。
姬傲剑大吃一惊，“小艾，你怎么了？”
姬小苏摇了摇手，示意他不用紧张，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袋。
这正是之前老杜和银票一起送过来的黑sè袋子。
神医少女在演武堂里拿出一只用于头顶青天的水碗，刺破袋口，汩汩地放出了一袋暗红sè的液体。
姬傲剑奇道，“这是什么？”
姬小苏道，“八姐的血。”
姬傲剑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了。
姬小苏又取出些粉末，扔到碗里，不一会儿这碗血冒着气泡翻滚起来，似乎变得极热。
然后她扶起姬小艾，很小心地把这碗血慢慢给她喂了下去。
姬傲剑想起以前小苏说过，小艾有胎里带来的病，难道是要喝血才能救回来？
他忍不住问，“我的血能用吗？”
姬小苏摇头道，“不能。”
姬傲剑不服道，“为什么？”
难道是血型不对？喝血又不是输血，与血型没关系的。
姬小苏道，“得要是气血九转以上，一流高手的血，对艾姐的病才有效。”
她淡淡道，“姐姐她们练功神速无比，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来得及救回艾姐的命。大姐说过，如果不是艾姐有这样的病，大家的进境肯定要比现在慢。”
姬傲剑虽然头脑里还疼得厉害，心里却更加痛了，“那我以前为什么没有拼命练功？”
姬小苏道，“这不怪你，以前姐姐们都没告诉你这事。艾姐自己更不会愿意让你知道了。”
她停了停道，“以前我也不想告诉你的。”
十年之前，姬家的长姐姬瑶光发现了父亲在妹妹小艾晕过去时给她喝血，下一个月，她突破了气血九转。
二姐姬仙云将剑法练到九重天时迟迟没有进展，某一天知道了这事，当晚便突破了瓶颈。
三姐姬圣典和四姐姬梦影从来互不相让。有一段时期，姬圣典忽然功力大增，竟连赢了姬梦影一个月。姬梦影输得没有信心了，去找大姐求助，姬瑶光没有指点任何武学，只告诉了她另外一件事情。三天之后，姬梦影重新和姬圣典打成平手。
五姐姬烈烟、六姐姬玉雪、七姐姬墨璃、八姐姬水镜，也先后加入了献血队伍。
姬小苏道，“这时候大姐觉得人数够了，就让大家不再把这事告诉九姐和你。”
总算还有个姐姐是不知道这事的，姬傲剑略微有了点心理安慰，忽然道，“你们不告诉九姐，说不定就耽误了她晋升一流高手之路。”
姬小苏道，“九姐和其他姐姐不一样，是完全不会耽误她的。”
这时候姬小艾已经悠悠醒来，她舔了舔口角，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小艾又喝了一位姐姐的血了。”
姬小苏摇头道，“艾姐，你不要每次醒过来都这样想。姐姐们救回你的命，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特别是二姐、三姐、四姐这几位，平时从无音讯。幸亏你有这病，她们每年都会派人送血上门，我们才能知道她们的平安。”
姬傲剑也觉得小艾的反应有些奇怪，这么多年下来难道还不能接受姐姐们的帮助吗？
他忽然想到古人一向重视血液，认为气血亏损会损耗人身元气，莫非小艾因为这个才始终存在心结？
姬傲剑开口说道，“小艾，其实定时献血……放血有助于气血奔行，吐故纳新，对人身健康是有好处的。”
姬小苏连忙附和，“是啊，我们医家是有这个说法的。”
姬小艾垂首道，“现在和当年不一样了，姐姐她们在外，都是处于危机四伏的难局之中。如果为了我的病放血，功力虚弱之时遇到险情，我就百死莫赎了。”
她忽然一把抓起小苏的手，“好妹妹，以后姐姐们再派人来送血，你就传讯回去，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以后不用再送血了。好不好，好不好？”
姬小苏抽出了手，按住小艾的肩头，有些怒气地说道，“艾姐，你镇定一点，不要乱想！姐姐们做事自有她们的分寸，我怎么能骗她们，要是你出了事，我怎么向她们交待？”
姬傲剑此时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演武堂。
姬小苏惊讶道，“哥哥，你这是……”
姬小艾推她，“你快去追，他这是现在就要离家了。”
姬小苏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就走？”
姬小艾道，“他这是气恼自己无能为力呢，但是这样匆匆走掉路上一定不周全，你快去看看他漏带了什么没有。”
姬傲剑回到屋里，将鸿鹄刀背在背上。对两个丫鬟说道，“小寻，小惠，我出去寻师访友了，你们在家的时候要是闲了，就去看看小艾，替我多照顾照顾她。”
小寻和小惠对望一眼，问道，“少爷，你这次出去要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姬傲剑闷着声道，“等练到气血九转了就回来。”
小寻惊叹道，“哇，少爷你志向真大，再次回家的时候就是一流高手了。但是在外要当心哪，外面坏人很多很多的。”
少庄主走出庄门，刚来到牌坊下，听到背后脚步声急匆匆地响，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哥哥！”
姬傲剑回身看去，美丽的绿衣女孩站在了面前。忽然之间，想起了穿越以来第一眼见到她被惊艳的时候。
他意识到自己方才走得太急，连个招呼也没打，不禁有些愧sè，“抱歉，我不该一声不说就走的。”
姬小苏递过来一个布袋，“哥哥，这是路上的盘缠。你要是钱用尽了，去找水镜钱庄的苏州分号，八姐一定会照应你的。”
又交过来一个书袋，“这是我家收集的几本虎拳拳谱。艾姐说，黑虎门要是不理你，你就用这几支流派的拳法和他们交换。”
接着又送上一封信札，“苏州有家新成立的铁线帮找我买了个药方，要是你不想求八姐，就把这方子送到铁线帮，他们会把酬金交给你的。”
最后是一个令牌，“这是我们天青山庄的印记，苏州群英馆的馆长和父亲有旧。如果你始终学不到虎拳，就去群英馆立擂打擂。”
姬傲剑问道，“苏州群英馆是什么地方？”
姬小苏道，“那是专用于武林同道以武会友的地方，凡是想以自家武艺打出名声，或者是新创拳术流派的，往往会去群英馆开擂台扬名。哥哥你在那儿可以和诸多同道交手，见识到各家流派的武术，也算是打架交流的机会。”
姬傲剑点了点头。
见姬小苏准备得这么周全，考虑得如此仔细，姬傲剑不禁又回想起了当rì绿衣妹妹昼夜忙碌把中了摧心掌的自己救了回来，心中感激之意满满溢出，“小苏，你虽然是我妹妹，可真像是我姐姐。”
绿衣女孩愕然，“哥哥，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做妹妹的照顾哥哥是天经地义的。”
姬傲剑叹道，“小艾也像是我的姐姐。”他停了一停，接着道，“你们放心，我会做一个好哥哥的。”
姬小苏道，“九姐才像是你的妹妹呢，你要好好照顾她才是。”
姬傲剑奇道，“九姐在哪里？”
姬小苏道，“九姐这次跑出家门，听说就在苏州群英馆为她自己创的拳术立擂。”
姬傲剑喜道，“那我不就可以去找九姐学拳了？”
姬小苏道，“九姐的拳法，你多半是不愿意学的，所以还是先去黑虎门好了。”
姬傲剑纳闷了，为什么我会不愿意学九姐的拳法，难道是那门拳法太过于女子化，类似于古墓派的美女拳法那种？
又问，“那么九姐长什么样子？我忘了……”
姬小苏道，“九姐还是个小孩子。你不认得她也不要紧，反正九姐耳目灵敏，远胜于你，只要你走近她身周一定范围，她肯定早早就能发现你，过来找你的。”
姬傲剑奇怪地想，九姐为什么还是小孩子，难道她是长不大的xìng子，或者是天生的罗莉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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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危如累卵
扬子江上，千舸争流。
此时清晨的薄薄雾气刚刚散去，正是船客用早餐之时。
然而有一艘客船上，没有人去吃饭，都在盯着船头的一个少年。
他的一只手上，托着三个煮熟的鸡蛋。
手上拿三个鸡蛋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三个鸡蛋一个叠一个，垒在一起，在这江浪起伏的行船之上，始终稳稳地不倒。
过了一阵，托着一叠鸡蛋的少年发觉周围聚起来的人越来越多，不禁笑了一笑，“你们还不去吃早饭么？”
说着，他举起左手上的酥油饼，慢慢地吃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才醒悟到自己已是饥肠辘辘，纷纷回舱去用餐。
这托鸡蛋的少年，正是姬傲剑。
他昨rì上了这艘去苏州的客船。今早醒来向船家买了几个鸡蛋和一张油饼，忽然心念一动，就走到船头叠起鸡蛋。
对如今的姬傲剑而言，每天不练点功夫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只是在船上头顶青天未免显得样子太傻，于是把鸡蛋垒起来托着不倒，磨练细微力道的控制技巧，也算是个练神的法子。
吃过早饭，人们又围过来看姬傲剑托鸡蛋。这次过了良久，有一个客人问道，“小哥，你手里的鸡蛋怎么还不倒？”
姬傲剑道，“我还能支持一会，大叔你怎么了？”
这客人叹道，“看着累啊。”
众人纷纷附和，老是觉得这叠鸡蛋要倒，可就是始终不倒，这心里一直紧张着受不了。
又有一个长得和善的老人对姬傲剑道，“小哥，你是练杂戏的吧？”
姬傲剑便点点头。
这老人道，“我们这船是去苏州，那里卖把戏是个好地方，你这手绝活一定十分卖座。”
姬傲剑道，“谢老人家吉言。”
老者又道，“不过你要记着，凡是表演都要点到为止，才能让观众最有兴致。你练功时坚持这么长时间，表演之时可不能这样拖延，不然大家都看累了，就没有人愿意给你赏钱了。”
姬傲剑想想果然是这个理，敬佩道，“你老人家的话，真是有道理。”
又有客人好奇地问，“小哥，你这手垒鸡蛋的本事叫什么名堂？”
姬傲剑想了一想，脑子里闪过一个成语，“这门功夫叫危如累卵。其实叠三个鸡蛋不算什么，古人能垒的鸡蛋比这多得多。”
chūn秋时期，晋灵公为了享乐，要建一座九层高的楼台，造了三年还没有造好，弄得民不聊生。大臣荀息想了一计，在晋灵公面前先用十二个棋子垒在一起，然后在上面又垒了九个鸡蛋。左右的随从紧张得气都不敢出一口，晋灵公也喘不过气，说道，“好危险哪！好危险哪！”荀息悠悠道：“还有比这更危险的。”晋灵公问更危险的是什么，荀息说：“大王，你造九层高台，三年不成，男不耕，女不织，国库空虚，一旦外敌入侵，国家危在旦夕，难道不更危险吗？”
这个典故说了之后，众人面面相觑，想起那十二个棋子和九个鸡蛋垒成高高一堆，呼吸之间更是困难。
姬傲剑心中却起了其他想法，那位荀息大人，柔劲运用得如此之jīng妙，兴许就是一位武学宗师吧？
却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忽然重重哼了一声，“不就是一手卖把戏的功夫么，说得这么玄乎，连chūn秋古人都要搬出来给自己脸上贴金。”
姬傲剑向他看去，只见这人筋骨结实，气血健旺，也像是练过功夫的样子。不过这人的气势没有内敛之意，力量感过于充溢，显然在细微劲道的掌控之上，没什么长处，难道会对自己不屑。
那大汉被姬傲剑看了一眼，陡然间觉得眉心一阵刺痛，惊得合不拢口。
原来当眉心藏锋练出强大心神后，能与利刃锋芒相抗的目光，自然也是锐利如锋，双眼运神注视他人，就能将对方刺得眉心疼痛。
姬傲剑垂下了眼皮，“这手功夫确实不算得什么，只是混口饭吃。”
横肉大汉本想再嘲讽几句，想起刚才他那锋利的眼神，心中打了个突，暗想：这小子的目光就像能杀人一样，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和他再起冲突。
这时有人说道，“姑苏到了。”
姬傲剑侧头朝船外看去，果然江上舟楫密集，各式商船客船如鱼群一般入港，汇成一幅繁忙无比的港口图景。
苏州在大天朝成为世界工厂时，乃是内河第一大港，即使与海港一道排名，也能进入前十之列。
正自赏看眼前的船群，忽然间一个庞大的黑影笼罩过来，脚下的客船一个打旋，似乎要被一股强大的漩涡吸过去一般。船家急忙连连打舵，才稳住了船身。
盖住客船的黑影是一艘巨大的战舰投下的影子，高大如楼的船舷上布置着整整三层的火炮，那密密麻麻的炮口随着船身的行驶，黑洞洞地对准了客船移过，震得这边鸦雀无声。
而那巨大的船身干扰了航道水流，一路上害得无数小船东摇西晃。
姬傲剑呆住了。这、这不就是鸦片战争相关影视里常常见到的风帆战列舰吗？
一个又一个黑沉沉的炮口从他身边移过，姬傲剑觉得像是有千万斤压力砸上了心头，心神猛震，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手上的鸡蛋再也托不住了，全数落到了船板。
客船上的人被惊动起来，忙喊道，“小哥，小哥你怎么了？”
那老人急忙摇手道，“他这是心神受到冲击，不要围上来打扰。”
他扶着姬傲剑坐下，叹道，“年轻人，你没见过那洋人的战船，只是一时被吓到了。”
姬傲剑心说，我怎么会没见过风帆战列舰，在电影电视上见到多了。
就算我没见过实物，同船的人只怕也不是个个都见过外国战舰，为什么只有我吐血了？虽然我主要的心神放在了垒鸡蛋上，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想了一想，忽然明白过来，正是因为自己心神强大，对危险格外敏锐，所以感受到的压力最为巨大。
作为穿越众，姬傲剑非常清楚火炮的威力，那炮口对他的压迫感比眉心藏锋还来得强烈，刚才置身于几十门炮口之下，就是几十倍的压力，心神再是强大也承受不住。
这心神的使用应该和发劲一般，要做到收放自如。如果一味提高心神去感应危险，说不定就会把压力放大到超出自己承受极限的程度。难怪小苏说，周天灵觉要到九转气血才能运用。
姬傲剑深深呼吸了几下，放松了对战列舰的注意力，问道，“这洋人的战船，怎么驶进长江来了？”
心说难道朝廷已打了败仗，向列强让出了内江的战舰通行权了？
那老人叹道，“以前洋人都还是在福建台湾以下的沿海做生意。上次龙魂帮的战船被洋人打得几乎全灭，他们的商船战船就一路开上了江浙，也闯进长江来了。”
龙魂帮，那不是六姐的船队吗。六姐现在抽不开身是忙着善后？
姬傲剑道，“朝廷没有什么应对吗？”
“朝廷能有什么办法？”船上一个少年书生摇头晃脑道，“那郑家的船队，两百年前虽是赶过占据台湾的红毛鬼子，但这两百年间，建造的战船没有多少进步。这英吉利国的战舰现在差不多都是一船百炮，以朝廷现下的水师，来了也是白搭。”
姬傲剑心下默然，从这风帆战列舰的式样来看，西方已经隆隆进入工业革命的轨道，中西差距从此彻底拉开。再过数十年，欧洲就要迎来铁甲舰时代，战力更是令中国望尘莫及。
他看着船板上自己摔落的几个鸡蛋，心情十分黯淡，国势如此，当真是已危如累卵。
那少年书生叹道，“如今可说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华夏已到了生死存亡关头。”
姬傲剑道，“兄台有什么办法吗？”
少年书生抓着头巾，十分苦恼道，“我国与西人如此悬殊之差别，历代经典无用，圣人言论无用，前景不妙啊。”
在原本中国陷入列强瓜分危机之时，特别是甲午海战与庚子事变之后，士人阶层和国人大众普遍对儒学失望抛弃，纷纷去学习引进西方的种种新思想、新学说。
而如今，眼前的少年书生已开始察觉反思儒学的无用，但还没踏入寻找新路的一步。
姬傲剑这半年对武学勤修苦练的决心和喜爱，陡然间也摇摇yù坠。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是枪炮？
那少年书生忽然又道，“非常之局，或许要有非常之人出世才能破局。”
姬傲剑愕然，你这是等待救世主出现的思路？
那谁会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自己作为穿越众，好像是当仁不让的人选，否则自己穿越过来干吗的？
那么自己怎么当救世主呢，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最常规路线似乎应该是去点科技树，富国练兵，扫荡外寇？
可是，单靠科技树就能救国好像是小说家的想法。洋务派倾朝廷之力，苦心经营三十载，在甲午海战中依然灰飞烟灭。穿越众带着一帮人专爬科技树，和洋务运动有什么两样。
姬傲剑对于近代史，始终相信思想转变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新思想的引入和普及，又非一rì之功。
不想那么多了。姬傲剑叹气，家里还有个妹妹等着九转气血救命呢，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先修炼到一流高手再说。
那满脸横肉的大汉却不耐烦了，斥道，“你们这些年轻小子竟然只知道摇头叹息，对洋人的船耀武扬威不管不问。”
这人正是属于那种见了什么事情都七个不忿八个不服的类型，捡起姬傲剑掉在地上的几个鸡蛋，运劲就砸了出去。
那艘风帆战列舰已经驶出十多丈之远，但这大汉膂力奇大，竟然把鸡蛋砸中了船尾。
少年书生脸sè一变，怒道，“你这汉子，要把一船人害死吗？人家开炮打过来，我们怎么办？”
横肉大汉惊慌了，“他们不会这么凶残吧？”
姬傲剑耳力极好，听到远处战列舰的船尾甲板上，有人似乎骂了一声。他起身看去，只见战船尾部，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军官居高临下，拉开一张几乎和他等高的巨弓，随即一支长箭脱弦急飞，朝这边shè来。
不是开炮，也不是开枪，竟然是冷兵器的弓箭？
但这支长箭疾如流星，力道惊人，在空中发出呜呜的破空之声，呼啸着朝横肉大汉落了下来。这大汉力气虽大，身法却十分笨拙，眼看就要胸口中箭。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箭杆，箭身依然颤个不停，雪亮的箭头离大汉的身体只有三寸不到。
横肉大汉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说道，“小哥，多谢你救了一命。”
出手救他的人，自然是练过眉心藏锋的姬傲剑。
他抓住箭杆之后，脸sè有些发白，被箭上的力道震得手心险些发麻。
那老人惊道，“这洋人的弓箭，怎么也如此厉害？要是他用枪铳shè来，可没这样的准头和劲道。”
姬傲剑已经认出来了，说道，“这是英格兰长弓。”
英格兰长弓需要六尺以上的大汉，自小严格训练才能拉动这样的劲弓。历史书上说火器终结了全身铠甲的骑士时代，其实英格兰长弓早就将重骑兵shè成了筛子，威力远胜初期火枪。
正是因为伤害力和shè速惊人，即使进入火器时代后，长弓也迟迟难以在军中被淘汰。最后被淘汰之时，也只是被火枪的廉价成本和易于培训所打败，而不是因为威力不够的缘故。
刚才那军官只是shè了一箭，其实长弓手平均能一分钟shè十二箭，rì后的后膛步枪shè速也只有这个数字的一半。而优秀的长弓手甚至能一分钟shè出十五支甚至二十支长箭。
姬傲剑扪心自问，如果在五十步之内，长弓手以最快shè速对自己连续shè箭，也没有信心一定接得住。
原来进入了工业革命时代，西方人也有依然练习古代武技的吗？
他看着远去的三层火炮战列舰，手心握着长箭，本有些摇晃的练武之心重新牢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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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与虎同笼
黑虎门的王老爷子这些年来心情一直不太好。
创下黑虎拳的祖师本是武林一流名家，这套黑虎拳动作扎实，基础牢靠，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特别是“黑虎掏心”这一招，被无数门派收入了基本拳法之中，可说得上是十分经典的范式。
但是黑虎门当年传承的几支已经风流云散，只剩下和祖师同脉的虎丘王家，还坚守着这门拳艺。
虽然王老爷子从小苦练本家拳法，半生不缀，但也只是练到了气血八转的极限。
如今他年老体衰，筋骨松弛，气血也开始渐渐退化，想冲上九转之境已是完全不可能了。就是和气血七转的年轻高手切磋，说不定也会被盲拳打死老师傅。
儿孙无能，一个个比他还不如，而且看上去潜力都已用尽的样子，这生能不能冲上七转，都是个未知数。
而同城的螳螂门，有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就练到气血九转，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rì他收到了一个拜帖，写着“后学晚辈姬鸿上门求教”。
王老爷子对这些上门求艺的外人一向没有好感，更对本门绝艺看得很重，于是又打算如往常那样敷衍过去。
要是这人是借着武林同道的名义来打秋风求路费的，我更是一个子儿也不给。
谁知一见之下，王老爷子觉得这个少年言辞很恭谨，态度很恳切，求教拳法的心意非常坦诚，虽然并不打算指点他，不过看他也不禁也有些顺眼了。
接下来，看这少年掏出一本又一本各家流派的虎拳拳谱，那就更是顺眼了。
王老爷子道，“姬小哥看来已经上门求了不少虎拳套路，难道是打算自成一家吗？”
以姬鸿之名上门的姬傲剑答道，“晚辈学武之时听闻：法乎上者得其中，发乎中者得其下，法乎众者得其上。唯有广泛求道，旁征博引，体悟各家所长，才能学到一门拳术的jīng髓。”
王老爷子闻言，不禁沉思，我家似乎很久都没有人外出去找同道交流，莫非因此导致了一代不如一代？
如果指教眼前这位少年，就能以一家之拳换来四五家的拳法，若能用心揣摩研究，取长补短，未始不能将本家拳艺发扬光大。
想到这里，王老爷子又些失望，自己时rì不多，已没法子将拳法再练下去，儿孙求武之心又远不如自己，给了他们拳谱也不见得会用心研习。
眼前的少年倒是又有悟xìng，又很用功的样子，如果自己帮上一把，点拨于他，rì后或许会让虎拳流派多出一位名家高手？
可是想到虎拳有名家高手出现，自家黑虎门不免更加没有地位，那可如何是好？
唉，这真是纠结哪。
姬傲剑等了他良久，见他只是敲着桌子，始终不发一言。心中不由郁闷：不管成不成，老爷子你痛快点吧。要真的不行，我早点去群英馆找九姐。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虎啸之声。
姬傲剑一个机灵：难道这黑虎门是养着老虎练虎拳的？这法子不错啊。
却听到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响起，“爷爷，我去浙江山里抓到一只山猫了！以后练功就能一rì千里，早晚会打败那螳螂门的小丫头。”
这……姬傲剑真心佩服起来，这黑虎门年轻一代就能抓到老虎，果然底蕴深厚哪。
王老爷子忙站起身道，“小哥你稍坐，我去看一下就来。”
他飞步出了客厅，姬傲剑听到他的声音陡然发怒，“飞虎，你是用火铳打伤它的？”
那年轻人道，“爷爷，不带火铳我去抓老虎不是送死吗？”
王老爷子怒道，“我黑虎门捕虎，也是练拳的一种，赤手空拳才是最好，顶多带上棍棒护身。你用火铳去对付老虎，这只是打猎，算练什么拳法？”
年轻人不满道，“爷爷你也不想一想，不是一流高手谁能赤手空拳捕虎，没有山猫陪练，练虎拳就练不快，终身都成不了一流高手，这不是两难吗？所以不要守着老规矩了，只要抓到老虎，别管是用什么法子，到手就行。”
姬傲剑在厅里听了绝倒：兄台，我还在这里佩服你呢，原来你是用火枪逮来的老虎。
只听老王怒喝道，“就是因为你有这样的取巧之心，所以才无望成为高手。”
那年轻人嘟囔，“你没有取巧之心，也没见你练成武学名家呀。”
王老爷子喝道，“你说什么！”
他大怒言道，“如今我虎拳一系危机四伏，螳螂门、大圣门都想把我们赶出五行拳去，甚至新起的狮拳派系也自称是真正的百兽之王拳法，想对虎拳取而代之。这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之时，你不用心练武，却尽起这些歪门心思！”
姬傲剑听到这里愕然了，老王，原来你们虎拳在武学界的形势也“危如累卵”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那年轻人不服道，“爷爷，别看我还没练成高手，可是我火铳用得熟，这也是本事。要是我用火铳去打那螳螂门的丫头，三个她也打死了。”
老王大怒道，“和武林同道交手怎好用火枪，这是违反武德，你想让我黑虎门被天下耻笑吗？”
那年轻人道，“如今朝廷锦衣卫的高手，个个都在练习枪铳之术。咱们武林中人要是不去练的话，早晚都会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外面吵了一阵，声音渐熄。
王老爷子走回厅堂抖抖衣衫，坐下来叹道，“武道不幸啊，这世间为何竟有火器这种妖孽之物。”
姬傲剑心道，这火器在当年大明军中早就普及了，只是我大清坐了江山后，封杀了两百年，于是就落后世界cháo流了。
口上附和说，“虽然现下火器渐渐盛行，但武道jīng神不会随之改变。”
老王眼里一亮，“姬小哥说的是，咱们练武之人就应当一心练功，岂能依赖火铳这样的外力。”
姬傲剑想起近代军队在步枪装上刺刀后，也极为重视白刃搏击之术，甚至把拼刺刀的jīng神看得高于枪法。
在十九世纪初期的战争之中，刺刀和人数依然是王道。俄国名将苏沃洛夫曾说过，刺刀是好汉，子弹是笨蛋。
于是郑重说道，“即使天下人人手中有火器，也应练武不息，拼到最后。”
王老爷子连连点头道，“好，好。”
姬傲剑心想，老爷子，我顺着你的心意该说的都说了，你究竟指教不指教我黑虎拳，快给个准信啊。
只听王老爷子道，“姬小哥，我黑虎门练习虎拳，先要有胆气。”
姬傲剑心道，我头悬利刃和眉心藏锋都练过了，还怕没胆气吗？
“前辈，我觉得我胆子还是有一些的。”
老王道，“那你可敢与虎同笼么？”
姬傲剑奇道，“这是试胆气的方法？”
王老爷子点头，“不错，我黑虎门若学虎拳，先要敢与猛虎同处一室，养出虎胆虎威，如此练习拳法便能得到虎拳神髓。”
姬傲剑翻了个白眼，这不可能。
把没练武的人和老虎扔到一个笼子里，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是故意害人xìng命。
更别说你家那赤手空拳抓老虎的规矩，在你孙子用火铳猎来这条大虫之前，只怕你们几代人没抓过一只老虎了。这么些年来，你的后人又是怎么开始练的虎拳？
姬傲剑心道，你这分明就是不想把本门拳法传出去，故意刁难我而已。
“前辈，我愿意和老虎同在一笼，不知要多少时间才算练出虎胆虎威？”
王老爷子没想到他会答应，一时惊讶之极，过了片刻说道，“一个时辰吧。”
第三十章 三脚猫
刚刚猎来的那只老虎关在一处十丈方圆的虎栏。
老王的孙子王飞虎站在栏门前，看了看姬傲剑，“姬兄弟，要想与虎同笼练习胆气，是不能带兵器进去的。”
此人年岁已有二十好几，生得体格宽猛，膀大腰圆。只是从眼中神采和脸上气sè来看，气血最多练到五转，比姬傲剑这样眼看就要突破到六转的还差些。
姬傲剑摸了摸背上的鸿鹄刀，问王老爷子，“真是这样吗？”
老王咳嗽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不错。”
姬傲剑于是解下鸿鹄刀，走进了虎栏，王飞虎立刻关上了栏门。
被关在虎栏里的姬傲剑回头瞧他，王飞虎笑了一笑，“姬兄弟，你心里害怕时，见身后有退路，只怕在里面就待不住了。我这是帮你练胆，等一个时辰到了，自会放你出来。”
姬傲剑不再言语，心神全部转到那只老虎身上。
这只斑斓猛虎全身约一丈之长，怕不有四五百斤重，一双铜铃大小的黄澄澄眼睛猛瞪着他。只是右前脚上有些干涸的血迹，看来是被火枪打伤的痕迹。
在新中国刚刚成立之时，南方地区仍有五六千只华南虎。现下还在一百多年前，中国南方的老虎自然更多，王飞虎用火**来的这只老虎，正是一只华南虎。
华南虎虽然身型略小于东北虎，却更加狡猾凶恶。
虽然练过头悬利刃和眉心藏锋之后，姬傲剑胆气已经大乎寻常，但和猛兽相对，却不是光靠胆量就行的。
姬傲剑脑子飞快运转，回忆自己所了解的老虎习xìng。
与老虎同室相处，能不能安全度过一段时间，要看这老虎有没有吃人的习惯。
从没见过人类的老虎，首次见到人时，会觉得这种直立动物很奇怪，心中有提防之心，轻易不会攻击。
但人要是惊慌逃跑，或是老虎过于饥饿，扑上去吃了人之后，就会发现这种动物很味美，还更易捕杀，从此以后就有了吃人的习惯。
姬傲剑自然不会露出慌张之sè，但却摸不准眼前的老虎被王飞虎逮来之前，有没有吃过人。
他把包裹解开，盘缠扔到地下，只将包袱布留在手上，放到背后。
然后手臂一拔，似乎拔出了什么东西，等右手拿到身前时，一根管子似的东西似乎被布盖着，正指着老虎。
王老爷子顿时糊涂了，“他这是干什么？”
王飞虎却看明白了，这小子是假装拔枪，然后在布下用手指装成枪管，在吓唬老虎。
这老虎被自己用火枪打得有心理yīn影，见到管状之物极可能会心怀犹豫畏惧。
只见姬傲剑像模像样地盯着老虎，两眼shè出有如看到猎物的眼神，正是猎人用火枪捕猎时的那种自信目光。
那老虎果然踌躇不前，只是一声接一声地低声吼叫。
王飞虎以手击额，无奈叹道，“这老虎太笨了！”
姬傲剑不以为然地想，老虎对于未知之物本来就是小心谨慎，这是智力较高的表现。
“黔之驴”故事里的那只老虎，反复试探了数次，把驴子的伎俩都摸透了，才放心纵身上去吃了个饱。
一人一虎，大眼瞪小眼，一本正经对峙，一个时辰便飞快地过去了。
老王道，“飞虎，时间到了，放姬小哥出来。”
王飞虎却摇了摇头。
“啪”地一声，他从栏隙间扔进来一团东西，正落在老虎脚下。
姬傲剑一看，却是一块鲜血淋漓的生肉。
那老虎立刻俯下身去，将肉块卷入口中，咬动几下，吞咽下去。它已经饿得久了，这一块肉勾动了馋意，鲜血更激发了凶意，身子猛地抖了一抖，皮毛登时竖立起来，眼中也是凶光大作。
姬傲剑见这老虎吃了带血生肉，气势大变，一副马上就要扑上来的样子。皱眉问道，“王少侠，你这是干什么？”
王飞虎语声一变，“姬少庄主，你以为你换个名字，就没人认得出你吗？”
姬傲剑道，“姬鸿本来就是我的姓名，傲剑是字。我和你往rì无怨，近rì无仇，你把我关在虎栏里干什么？”
王飞虎嘿嘿笑道，“王某现在乃是大明卫的百户，我大明卫的职责便是要对付你们这些不安分的人物。”
大明卫，便是先明之时的锦衣卫。由于这个系统名声狼藉，大明复国后重建厂卫之时改名为大明卫，但民间依然称呼为锦衣卫。
姬傲剑问道，“我一向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你要对付我有证据吗？”
王老爷子惊道，“他是天青山庄的少庄主？飞虎你这样做，要给我王家惹祸上门的。”
王飞虎道，“爷爷，他们姬家财大势大，严重影响朝廷威信。朝廷视他们为心腹大患，必yù除之而后快。你不要拦我，否则就是阻碍大明卫行事。”
老王吹胡子瞪眼，“你这小子，当真把自己全卖给大明卫了，也不管给家里带来多少麻烦？”
虽然如此说，他也不敢有所动作。
王飞虎把他往外拉，“爷爷你就离开这里吧，一切事情都由我来承担，连累不到你老人家的。”
却听“轰”地一声，王飞虎回头望去，见姬傲剑重重一拳打在木栏上，那根受打击的木桩微微摇晃，却是无事。
王飞虎哈哈大笑道，“姬少爷，这虎栏是关老虎的，自然是修造成了老虎破坏不了的坚固牢笼。你要是能打破木栏，说明你力气比老虎还大，那你直接回身打死老虎不更省事。”
他心下想，能打破虎栏的，得是气血九转之上，内外合一的大高手。也正是到了这个境地的高手。才能赤手格猛兽。
这姬少爷虽然底子看上去不错，但远远没到气血九转的功力，如今他被关在虎栏之中，手无寸铁，绝对不是老虎的对手。
比普通老虎更厉害的，是饥饿的老虎。比饥饿的老虎更厉害的，是受伤的老虎。笼子里的这只老虎既伤又饿，刚刚一块生肉吞了下去，气势已经发作，随时就会打破姬少爷的虚张声势，想必待会儿自己就能过来为他收尸了。
姬傲剑发出全身整劲，没能打破栏木。心神之中忽升jǐng兆，那只眼中饥火大炽的老虎已慢慢朝他走来。
任何时代，能够徒手搏杀虎豹，都是值得夸耀的壮举，也是一流高手的标志。
水浒上武松赤手空拳打死了老虎，便成了天下闻名的打虎英雄，自己也时不时得意叙说。而李逵虽曾杀过四虎，但那是用板斧所杀，大家便视为平常，他自己也不提起。至于那些用钢叉、弓箭、陷坑对付老虎的猎户，更不会被看做打虎英雄。
姬傲剑虽说从小练功，如今拳法身法也算扎实，但要空手和老虎相斗，还是非常勉强，基本上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几个呼吸之间，那老虎来到他的近前，陡然直起脖子，迎面发出一声巨大的虎啸。
姬傲剑只觉得强烈的腥气扑鼻而来，脑中微微一晕，这股猛烈的威势险些要冲破他的心神承受极限。
更可怕的是，身体也变得僵硬，而这并非是心神被震慑的缘故，似乎是被有形之力所伤。
老虎的啸声里含有次声波，专门伤害弱小动物的身体脏腑，这科普书上看来的知识果然不假。
这只饿虎一声长啸之后，觉得已经震慑住眼前的人类，立时扑了上来。
姬傲剑长气呼吸，调动气血运行，手脚顿时重新灵活。身子一折，像是一条游蛇向右闪开。
虎豹之兽擅长于力道爆发。老虎捕食之时，上来就是纵身一扑，身子一掀，尾巴一剪。这一扑一掀一剪，几乎没有人来得及反应躲避。
然而姬傲剑练神有成，心神jǐng觉十分灵敏，身法通过苦练走桩绕桩也练得灵活无比，并没费多少力气就躲过了老虎的扑击。
更重要的是，这只老虎的一只前脚上还有伤势。刚刚姬傲剑见它缓慢走近，步伐略有窒涩，就知道这老虎扑击的速度肯定会大受影响。
这老虎一扑没扑到人之后，连传说中的一掀一剪都没有使出来，转过身子，又死死地盯着姬傲剑。
姬傲剑想，是你受伤太重，还是我刚才躲得太远了，让你没办法用后招了？
老虎又是慢慢走近，到了它认为适合扑击的距离，又是纵身扑来。
姬傲剑再次向一旁闪开，躲了过去。
如此过了几回，姬傲剑只当是练习身法，一边还细心观察着老虎的扑击动作。
这只饿虎烦躁起来，连连吼叫不止，也不再纵身扑击了，小跑着追赶姬傲剑。
姬傲剑登时觉得有了麻烦，如此游斗下去万一有个闪失，被这老虎逮到手中，自己力气没它大，就要成为腹中美食了。
他怒喝起来，“你这只三脚猫，当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你！”
手上往腰间一抽，便甩出了一把jīng光耀眼的长剑。
这正是“傲剑狂刀”中的扶摇剑。姬傲剑明面上背着鸿鹄刀出行，这把能够绕指柔的长剑却暗暗放在腰间，作为后手。
他这一发怒，眉心藏锋练出的锐利目光瞪回去，正自张牙舞爪的老虎突然觉得压力很大，又见他手上多出了一把利剑，不禁停下了步子，看这人类还要玩什么花样。
姬傲剑看了看手上的长剑，虽然很锋利，但是刚xìng不足啊。
他反手两剑，将身后的一根木桩上下斩断，掉下了五尺来长的一截，虎栏上登时多了个可供他钻出的空隙。
但是姬傲剑没有出去，却举起这截木桩，当作棍棒挥舞，呼呼有风，恶狠狠地迎头朝老虎砸了下去。
老虎被他这股这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跳开。只是它前脚有伤，跳开的动作不够利落，姬傲剑跟上一步，木桩依然准准地敲上了它的脑袋。
因为前脚有伤，这只老虎之前跟不上姬傲剑的身法，而它的伤脚落在姬傲剑眼里，却能七不离八地算出老虎动作的范围，转眼间便连连被砸中头背，极是头疼。
此时在姬傲剑眼里，它不过是徒有力量的无脑野兽，身法连有板有眼的境界都算不上，自然是一砸一个准。
他整劲使出，身体起伏有如弹簧，全身力道聚在木棒之上，就像是一台打桩机，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抽打着这只老虎。
那老虎被接二连三砸得痛了，怒吼着要扑过来反击，却被姬傲剑看好了它的动作，迎面而来的狠狠一棒挥中面门眼眶，撞得它是头晕眼花，从空中落下了地，眼角流出了血来。
木棒被这一人一虎的巨力冲在一起，竟也喀嚓断了。
姬傲剑呸了一声，用扶摇剑又砍下一截木桩，举在手中没头没脑地又砸下来，喊道，“三脚猫，给我去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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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中枪逃跑
王飞虎把祖父拉走之后不久，就听到一声虎啸，心下一喜：那姬少爷很快就要被老虎吞下肚子了。
但是老虎的声音始终没有停息。先是长啸变成了时不时的怒吼，再之后竟然变成了一声声的惨叫。
王飞虎大吃一惊，忙快步奔回虎栏。
只见那比自己年小七八岁的少年，正扔掉手上的一截木桩。原本牢牢密封的虎栏上，有两处地方断了木头，而刚刚抓来的那只老虎，已经在地下瘫成烂泥，一动不动，口角上流出血迹，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王飞虎大怒道，“混账小子，敢伤了我家的山猫！”
姬傲剑回身，脚下点地，两三步就从缺口处跃到栏外，说道，“姓王的，把我的刀还我！”
这小子定然是身上另带了匕首之类，把虎栏的木桩砍断当作棍棒打死了老虎。
但是这把子力气，可比自己大得多啊。
王飞虎心中有些发毛，一把抽出鸿鹄刀，喝道，“姓姬的，打倒一只有伤的老虎算不得本事，让你知道大明卫的厉害。”
他拔出鸿鹄刀，顿觉这把刀分量轻如鸿毛，光泽上却流动如水，有一股神兵的气质，不禁大喜道，“好刀！”
姬傲剑不屑道，“你们大明卫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对付洋人？他们的炮舰都开到我们内江来了。”
王飞虎道，“军阵之事，自有朝堂上的大人们定议。大明卫专门收拾你们这些目无法纪、以武犯禁的江湖人，这就叫攘外必先安内。”
他使出本家刀法，霍霍有声，威势如虎，一片猛烈的刀光直扑而上，竟让姬傲剑的眉心藏锋觉得比刚才那老虎的威胁还大。
虎拳一系，化为兵刃功夫的多有刀法，五虎断魂刀便是天下闻名。
这一刀砍了半截，忽然被姬傲剑手上一把突如其来的利剑挡住。双刃相交之后，姬傲剑手中长剑的剑身竟然弯曲过来，像是一只昂首吐信的毒蛇奔向王飞虎的面门。
王飞虎大吃一惊，慌忙向后跳开。姬傲剑长剑如蛇，紧紧追来，剑尖弯弯绕绕地点向他的双眼。
眼看要被剑尖刺中眼睛，王飞虎大叫一声，将鸿鹄刀用力掷出，趁着姬傲剑挥剑拨挡，赶紧多退了几步，喝道，“你这是什么剑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姬傲剑淡淡道，“这只是蛇拳而已，我还没学过剑法。你的刀法太死了，一点也不扎实，锦衣卫百户就只有这种水平么？”
姬傲剑既然将扶摇剑作为后手，自然在使用上也下过一番苦功，蛇拳的路数和扶摇剑柔动的特xìng正是对路。
天下所有拳法，其实都可以化为相应的兵刃功夫，毕竟兵刃都可以视为手脚的延长。
所以拳脚功夫扎实的练武人，使用兵器就能很快上手，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而王飞虎这样带着火枪才敢去抓老虎的人，功夫基础自然可以想象。
王飞虎脸sè涨得通红，怒道，“你这种只会死练武功的人，才是废物。”
说着从腰间拔出一只燧发枪，就要对准姬傲剑。
姬傲剑在他的手刚拔出枪身时，立刻知道不妙，心头升起了不可抵挡的恐惧yīn影，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以前自己拳脚功夫胜过对手，人家一拿出长剑，自己就只有逃窜的份。
现在自己兵刃功夫胜过对手，人家一掏出火枪，自己就只有逃命的份。
自己堂堂一个穿越众，怎么总是被敌人在装备上压制？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姬傲剑觉得腰间一痛，接着一个令牌落到了地上。
那是小苏给他去群英馆用的信物，帮他挡了一枪。
姬傲剑的呼吸内劲急速运转，兼之在死亡yīn影的压力下，气血行速爆至极限，突破了外功练出的五转，脚下奔得迅如风车。心中默念：手枪对于50米外就没准度了，逃远一点就好，逃远一点。
王飞虎迅速换了一发弹丸，立刻从后追来。
虎拳长于爆发力，十分擅于短途冲刺，
王飞虎本想拉近两人距离后再开一枪。但眼前这小子竟然奔得不比自己的冲刺速度慢，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自己的冲刺之力就要结束，而这小子已经翻上了墙头，王飞虎只好赶紧又打了一枪。
枪声一响，姬傲剑后背陡然一阵剧痛，原本在体内运行如沸的气血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巨大口子，喷泉一般地溅出，力气迅速衰竭下去。他在墙上栽了下去，一手紧紧捂住背后的枪弹伤口，咬着牙继续逃跑。
当王飞虎气喘吁吁翻上墙头时，看见姬傲剑的身影在远方越来越小。
他本来不善于长途奔行，但想那小子中了枪，正不住流血，还在用力奔跑。自己紧追下去，就算追不到他，也能逼着他把血流光。
姬傲剑没命地朝前跑去，由于失血过多，眼前渐渐模糊，心中却是无比懊悔。
去了黑虎门一趟，真可谓是自投虎穴。自己受了重伤逃跑不说，而且鸿鹄刀、几本虎拳拳谱、身上的盘缠、本家的令牌，统统都丢失在了那里。
今天的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自己不够狠心哪。明知道王飞虎是用火枪打的老虎，他手上一定有枪。那刚才动手之时就应该先下手为快，置他于死地，以免自己陷入险境。
如果直接杀了王飞虎，从他身上拿走鸿鹄刀，捡起地上的盘缠走路，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他把自己骗进虎栏，想让老虎吃掉自己，就已经是对自己下杀手了。自己为什么还不想杀他，为什么？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姬傲剑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从心底里不愿也不敢杀人。
就连刚才的那只老虎，打得它哀鸣不动之后，想到它是后世的一级保护动物，也心软得下不去手了。
以前放走了一个飞贼，还自诩地说自己是守法良民，那时小苏一定是在心中暗笑吧。
像自己这样的人，在腥风血雨、刀头舔血的江湖上根本是没有资格活下去的。
姬傲剑眼前渐渐发黑，幸好苏州城门已经出现在了前方。
他也不管城门口的守兵，毫不停速地冲了进去，口中大喊一声，“黑虎门的人当街要杀人了！”
两个守兵本来想拦住他，却见他一身是血，再听他口中一喊，立刻知道这是江湖仇杀。
黑·道上亡命徒之间的勾当，我们当兵的没必要掺和进去。
背后追过来的人手上挥舞着一把火铳，更是把两个守兵吓了一大跳：这年头，黑帮火并连火器都用上了？
时代进步得果真太快了。
王飞虎冲进苏州城后，只见街面熙熙攘攘，人流络绎不绝，姬傲剑已经如同一滴水珠进入大海，消逝不见。
街上的人群本来听到姬傲剑的高喊有些慌张，再见到王飞虎拿着火枪冲到街头，顿时惊闹起来，人人四下奔跑，乱成了一片。
这一来，王飞虎想找姬傲剑就更不可能了。
他悻悻然收起手枪，也趁乱走了。这次搞得街面大乱，城卫找过来，他也难以交待。
姬傲剑转过两条小巷，头晕眼花，再也支持不住，瘫倒在地上。
他对苏州城内一点不熟，不管是去群英馆，还是水镜庄的苏州分号，都是茫无头绪。
而且就算这时候能打听出那两处地方，他也没有体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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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得遇明主
昏昏沉沉间，只听得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喊，“黑虎门的小子在哪里，敢在我们银兵坊面前弄得当街大乱？”
那人经过姬傲剑身边，见他一身是血坐在地下，不禁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不是姬老弟么，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姬傲剑勉强张开眼睛望去，见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正是和自己同舟到苏州的一名船客。
那rì船上众人遇到西洋炮舰，颇有些同仇敌忾之心，姬傲剑又接了那英**官shè来的一记劲矢，相互间更有了几分熟络之意，下船前大家便各自通了姓名。
这大汉是苏州银兵坊大当家的随从之一，排在第三，名叫狄强，先前是去外地采购一批原料。他被姬傲剑救了一命，上岸时一力邀请姬傲剑去银兵坊做客。只是姬傲剑身上还有诸多安排之事，没有答应。
狄强见姬傲剑没有说话，又道，“你是被黑虎门的狗崽子打伤了？”
姬傲剑并不知王飞虎已走，怕连累了他，勉强道，“追我的人手上有枪。”
狄强喝道，“有枪就了不起么，他黑虎门敢对老子动枪的话，大当家饶不了他。”
姬傲剑仍不yù他管这事，道，“他是大明卫。”
狄强怒道，“黑虎门忒不长进，竟然去加入锦衣卫了，真乃武林门派之耻。”
姬傲剑奇道，“你们不怕大明卫？”
狄强不耐烦了，心道你的伤势得及早医治才是。
一把伸手把他抱起，扛在肩上就走，口上道，“我们苏州人从来不怕什么厂卫，五公墓碑还立在那里呢！”
天启六年，当时权倾朝廷的宦官魏忠贤派人到苏州，逮捕曾任吏部主事、文选员外郎的周顺昌。苏州市民为之鸣不平，和魏忠贤党羽相斗，其中五人事后被查办诛杀。
后来士人张溥写了《五人墓碑记》，称赞五位义士生于平民之间，从没受过《诗》《书》的教诲，却能被大义所激发，踏上死地，义无反顾。
狄强扛着姬傲剑快步走出巷口，来到街上一家名为“干将兵坊”的兵器铺，进入后院的一间屋里，将他放到床上。说道，“老弟你稍等，我立刻给你去找大夫。”
请来的大夫已是个颤颤老人，看了姬傲剑背上的伤势后说道，“弹丸还在体内，得取出来。”
狄强道，“那你赶紧取出来呀。”
那大夫叹道，“老朽、老朽年事已高，举不动刀子了。”
姬傲剑心中一阵凄凉，如今身边已经没有小苏了，不然绿衣妹妹稍稍动手，这点小伤还不早就处理完了。
于是说道，“狄老哥，请你用刀，帮我把弹头挖出来吧。”
狄强吃惊道，“你说什么？”
姬傲剑道，“老哥没和人拼过刀子吗，见过血没有，这点小事也不敢做？”
狄强面sè登时怒了，“有何不敢，我的刀子早就饥渴难耐了！”
他取来一把尖刀，迟疑了一下，“姬老弟，你当真忍受得住？”
姬傲剑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年代不指望有麻药了，挖肉取弹难免要挨上一遭。
要是我家小苏给我挖子弹，我肯定受之若饴。你老兄给我动手，痛是痛点，不过为了xìng命我还是忍得住的。
大夫道，“狄老三，你得把刀口在火上烤烤，别取了弹丸，让病人得了炎症。”
这番割肉拿弹，痛得姬傲剑是死去活来，连下唇都咬破了。
他想，小苏说，练神不仅能使心神敏锐jǐng觉，也能使意志坚韧不挠，自己一定能承受下来。
狄强挖了两下，自己手先抖了。然后见姬傲剑始终一声不吭，身体也僵硬着没有一点反应，好似是块木头似的。心下渐渐轻松了不少，很快就取出了弹丸。
他喘了口气，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流了一身的汗，全身都湿透了。
老大夫急忙给姬傲剑敷好伤药，包好了伤口。
姬傲剑心下一松，终于沉沉睡去。
他失血过多，这一觉睡得极沉，按说连睡一天一夜都有可能。但次rì一早，就被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惊醒。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对异动极是jǐng觉。功力进入一定境界之后的高手，便喜欢远离城市喧闹，至少也会在晚间离城，去郊外的住所入憩。
江湖上所谓“闹市无高手”，即是说在城镇码头的大小帮会之中，平rì里少有气血七转以上的高手在夜间坐镇。
这也正是为何武学世家居于乡间庄园，武学大派在高山深岭之中的缘故。
姬傲剑的心神强度已不下于七转高手，在城里住了一夜自然大感不适，何况还是在嘈杂之声最重的兵器铺之中。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见桌上有丰盛的饭菜，便不客气地吃了个jīng光。
顺手把床前的一套衣衫换了，走出门外。眼前是一片兵器作坊，正在热火朝天地打造工具。
狄强见了他出来，忙走来道，“姬老弟，你受伤挺重，还是不要出来。”
姬傲剑摇手道，“不妨事。”
他对作坊里的活计看了一阵，诧异起来，“你们是兵器铺啊，怎么不造兵器，却铸起织机来了？”
狄强道，“兵器铺也是做生意的，什么来钱就造什么。这些铁机是一个大主顾订的，赶着织布要用。”
他顿了一顿又道，“自古以来织机都是木造，这些织机的提花龙头却是铁造，穿孔提线的数量可以百倍于木制织机。”
姬傲剑走近了看，更是惊讶。眼前呈现的，分明是法国人于十九世纪初发明的提花织机。这种织机在织造花纹图案时，不再需要有人在花楼上提拉丝线协助，而是使用千百个穿孔卡片代替，比旧式木机的生产效率大为提高。
他回头问狄强，“这些铁机是哪位高人构想出来的？”
狄强道，“是那位大主顾从国外买来的制造图纸，交给我们银兵坊打造。”
姬傲剑正想再问，却见一人从外匆匆奔进，高喊道，“狄三哥，小弟得遇明主了！”
这人乃是那rì船上对时局悲观失望的少年书生，后来自报的姓名叫做素锦年。
这位来自湖北的少年书生素锦年，是当地有名的神童，十三岁中秀才，十七岁中举人。只因明清之际的大儒都提倡知行合一，甚至行先知后，故此他便出外游历，增长见闻。
素锦年见了姬傲剑，惊讶道，“原来姬兄也在这里。”
狄强见外间打铁之声嘈闹，便道，“进屋里去说话。”
三人进了姬傲剑昨晚所睡的屋子，关上房门。
姬傲剑见素锦年此时神采飞扬，气sèjīng神无比，再无半点当rì的灰心沮丧之意，心中也不由大为好奇，不知道他有何奇遇。
想起他曾说，“非常之局，要有非常之人才能破局。”难道他这一rì之间，当真遇到天命之子了？
素锦年拱手道，“狄三哥，昨rì多谢你指点小弟，去投奔龙魂帮。”
狄强笑道，“龙魂帮正在招人用人，我看素老弟你一肚子墨水，与那些粗人不同，过去说不定能成为军师智囊。像我们这些道上混的帮会，最缺的就是读书人了。”
姬傲剑恍然，原来你昨天是去投奔我六姐了。
素锦年一脸意气风发，“龙魂帮真是大手笔、大气魄哪。这次广泛招揽帮众，原来是要组建一支强大的舰队，与洋人开战。”
狄强大吃一惊，“龙魂帮的船队不是已经被打散了……我明白了，玉帮主果然是要重建船队，才会这样大肆招人。”
他压低了声音问，“他们的船队要造多大的船，有我们那天见过的洋人炮舰大么？”
素锦年笑道，“那rì见到的炮舰，在洋人那里只是三级战船。龙魂帮这次订造的是十二艘一级战舰。”
姬傲剑一听也呆了：十二艘一级战列舰？人家rì不落帝国之中，总共也就这么多吧
狄强大手一拍，“好啊，到时候龙魂帮的船队开出来，看那洋人还怎么耀武扬威。”
素锦年点头道，“小生在家乡之时，就听说龙魂帮纵横海上，威震诸国。昨rì一见，进取之心果然远胜朝廷，我华夏要抵挡这次浩劫，就非龙魂帮不可了。”
姬傲剑想，你这分明是建了北洋水师就可以一劳永逸的心态。就算有那十二艘一级战列舰，也全都是风帆船而已，人家几十年后铁甲舰横行，再过些年无畏舰都出来，我大中国照样要被欧洲列强压着打。
狄强问道，“素老弟，那你在龙魂帮受到什么重用了？”
素锦年兴奋道，“玉小姐让我做她的一名幕僚，现下要我去学习西语，多看西洋书籍，特别是海战相关之策。”
姬傲剑摸了摸鼻子，心想，老兄，你终于开始睁眼看世界了。要说这外语，我也是过了四六级的，其实比你有优势啊。至于海战什么，我作为军事历史的爱好者，还有更加超前的时代眼光呢。
狄强惊道，“你都见到玉帮主了？”
他转了转眼珠，问道，“老弟，那玉帮主听闻是海上第一仙子，可真是那般美吗？”
素锦年一脸陶醉地说，“小生一见玉小姐时，顿时惊为天人，只觉书上见过的描述女子美丽的话语，都无法形容她万一。更难得的是，像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竟然还有力挽狂澜的大见识、大格局，小生得遇这样的明主，真乃三生有幸。”
狄强愣了愣神，又笑道，“素老弟，你现在是玉帮主身边的狗头军师了，以你的人品才华，相貌风度，只要时常献些殷勤，多用些心思，说不定就能抱得美人归。”
这素锦年不仅是士林神童，当朝举子，还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当真是一表人才，浊世之中的翩翩佳公子。
姬傲剑心中忽然一阵不耐，连连咳嗽起来。
素锦年正sè道，“狄三哥，不可亵渎了玉小姐。小生对她虽有爱慕之念，却绝无非分之心。”
他听到姬傲剑的咳嗽，似乎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姬兄，你也有一身好本事，何必在江湖上闯荡，不如来龙魂帮见识新天地，为我中华扭转命运，岂不更好？”
姬傲剑慢慢道，“那些战舰从打造出来，到组建成军，还有数年时光，不用急在一时。”
素锦年惊讶道，“因此现在就需开始学习水战之术，否则到时岂能立即上阵？”
姬傲剑道，“素老兄，姬某只是个练武之人，做一名水兵非我之长。rì后你们和洋人舰队作战之时，姬某进龙魂帮，做个帮主的护卫，保她平安便行了。”
素锦年摇头道，“帮主的护卫，岂是你一入帮就可以做的。不过在下到时定然为姬兄保荐。”
姬傲剑微微一笑，“那就多谢素兄了。”心下却想：你都不调查我的身份来历，就答应要把我举荐进去。六姐身边有你这样的参谋在，我还真没法对她的安全放心。
数年之后，龙魂帮如果与英国海军再有一战，自己到时是否真有本事护住六姐的平安呢？
第三十三章 万机停工
素锦年得遇明主，心下十分高兴，便要拉着狄强和姬傲剑去喝酒庆贺。
狄强自是乐意陪他。姬傲剑却摇了摇手，说自己失血过多，喝不得酒。
素锦年一听之下，十分震惊。问了前后经过，斥了黑虎门一通，随后与狄强一道去找酒楼了。
姬傲剑见他们走了，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出了屋子，走向几个正在打造提花织机的工匠，打听群英馆和铁线帮的落处。
那些工匠听到姬傲剑询问铁线帮时，一个个忍不住笑了起来。
姬傲剑奇怪道，“各位老兄，你们笑什么？”
一个年长些的工匠道，“小哥，铁线帮是云锦公所的一家缎庄。现在苏州的机房处处停工，那铁线帮已经解散了也说不定。”
姬傲剑方才自称是军史爱好者，并不是虚言。他在穿越前喜好混迹各大历史军事论坛，对于近代以来的中外历史，在政治经济军事地理等诸多层面，都有过全面了解。
好在他不是那种在荒岛上都能徒手造电池的理工科强人，否则穿越过来早就想着点科技树去了。
云锦公所之名，姬傲剑一听就知道是苏州手工丝织业的行会，曾对织业的发展起过积极作用。但明末清初以后，随着商品经济的繁荣，生产力不断的扩大，任何行会组织都逐渐成为手工业发展的桎梏。
用现代话来说，云锦公所作为封建社会的行会组织，极力维护小生产的方式，竭力用严格的行规来限制竞争，从产品规格、数量、价码、市场到生产技术，以及开设铺坊的规模和招收徒工的数目等几乎所有方面，都实行硬xìng规定。
姬傲剑看着他们在打造的提花织机，“就是这些铁机，让织匠们开不了工吗？”
兵器铺的工匠们道，“是啊，用了这些织机，一人能抵以前数十人之工，要不了那么多织匠，大多数机房都被迫停工了。”
姬傲剑点了点头，心道那就去织匠聚集之地打听铁线帮的所在好了。
他走了之后一个多时辰，狄强醉醺醺地回来了，他进了屋子见姬傲剑不在，大为惊奇道，“我那姬老弟跑到哪里去了？”
却听院里有人呼喊了一声，“狄老三！”
狄强听了这声音，酒立刻醒了一半，跑出来说道，“大当家，你怎么来了？”
喊他的是个身形高佻的青衣少女，生得剑眉星目，两眼中神采逼人，有如刀刃上的光芒流动。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看上去还没到十岁，头上带着一对猫耳饰物，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下观望。
青衣少女道，“狄老三，听说你昨天救回来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狄强道，“大当家，那位兄弟曾经救了我一命，狄三自然要帮他。”
青衣少女道，“我听得人说，你那位朋友姓姬，是金陵口音，而且身手不错，所以才能救下你。”
狄强不解道，“是啊。”心想有什么错了。
青衣少女摇头，“你真是笨蛋哪，金陵姓姬又是练武之人，能有几家？”
狄强酒顿时全都醒了，暗骂自己糊涂，大当家和金陵姬家世代交好，自己怎么就一点没打听问问姬傲剑的具体来历。
他小心回话，“大当家，那位姬兄弟已经走了。”青衣少女气道，“他受了重伤，你也不看住他，有你这么对待朋友的么？”
狄强心想，我本来是想看住他的，只是被素公子喊去喝酒了……
青衣少女又道，“他叫什么名字？”
狄强道，“大当家，他叫姬鸿。”
青衣少女皱了眉头，问身边的小女孩，“九妹，你家里可有人叫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从没听过。”小女孩摇头，“不过我们天青山庄对于下人，从来不逼他们改姓。所以家里这个年纪的人，只有我弟弟了。”
青衣少女道，“那也许他用的是化名。”
小女孩伸出一根手指支住下巴，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可是小剑跑出来怎么会不用本名，不先找好地方住，还不来找我？”
狄强一头雾水，这个漂亮的小女孩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觉得姬兄弟是她弟弟？这年纪分明不对呀。
青衣少女一笑，“如果他是像你一样偷偷离家出走，用个假名字也是很正常的。”
小女孩紧张道，“要真是小剑的话，他受了重伤，会跑到哪里去？”
青衣少女问作坊里的工匠，“狄老三救回来的那位公子，走之前可曾说过什么？”
有人回道，“大当家，他向我们打听了群英馆和铁线帮的所在。”
小女孩听了，急忙说道，“我去群英馆守着。”
言罢哧溜一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刚刚还站在面前的漂亮小女孩就鬼魅一般地消失不见了。
狄强发傻，“大当家，这是什么身法，怎么如此快速？”
青衣少女道，“这是她自创的灵猫九扑。”
※※※
姬傲剑出了干将兵坊，一路走向城东。他在黑虎门失落的东西挺多，还好小苏给他的药方因为揣在怀里，没有丢掉。
苏州在明清之时是织造盛地，城东一带，几乎全为丝织之区，万户开工，终rì不缀，有“半城织云锦”的美誉。然而姬傲剑走过街面，却一直没有听到织机开动之声，名闻天下的苏州丝织业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姬傲剑心下感叹：这就是技术革命的威力啊，轻而易举地就废掉了一个重大行业。
隐隐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层惨淡的yīn云笼罩在城区之上。
他一路问了无数家缎房，好不容易打听到了铁线帮所在的一处小巷。
敲门之后，过了良久，开门的是一张天然呆的脸。
姬傲剑惊讶了，“阿恪姑娘，怎么是你？”
原来这人就是当初到天青山庄偷盗的女飞贼，还嘲讽过姬傲剑轻功不行。
阿恪也愣了一下，“姬少爷，你亲自送外功方子过来了？”
姬傲剑看到她时本起了疑心，听她主动一说，确定了这里就是向小苏买药方的铁线帮所在地。
“我正是来卖药方的，请铁线帮主事的人来见我。”
阿恪点头，“我就是主事的，姬少爷你把方子交给我就好。”
姬傲剑摇头道，“换个人。”
阿恪愤然，“姬少爷，你信不过我么？”
姬傲剑没好气地说，“做过飞贼的人，就不要以为自己有信用好不好？”
阿恪无奈道，“那好吧，我带你去见我的哥哥。”
姬傲剑随她走到后院，又看到了一张木讷的脸。
这人居然也是和姬傲剑见过面的，是当rì分田比试时，沈家庄的代表沈小雷。
好吧，一个木讷，一个天然呆，果然是一家人。
姬傲剑在这里见到同乡，心下有些明白，“你们沈家庄卖了桑园，是来苏州参加了丝织团会？”
沈小雷点头，“不错。”
姬傲剑又道，“可是听说现在织工的活儿做不下去了？”
阿恪抢着说道，“所以我们另谋他途了，要去和其他帮会抢场子争地盘。”
姬傲剑一怔，心想，你们要转型成为真正的帮会火并的黑社会了？
沈小雷对姬傲剑道，“姬少爷，我们想先试试药效。”
姬傲剑觉得他还算靠谱，点了点头，把信札交给了他。
沈小雷看了几眼，递给妹妹道，“阿恪，去配药。”
过了半个时辰，阿恪带着两个人，端来了一只盛满药水的大木盆。
沈小雷又拍了拍手，几十条大汉鱼贯走进了后院，个个jīng赤着上身，手上握着棍棒。
见他们站立好了，沈小雷便走上前去，开口大喝：
“想要打人，先要学会挨打！”
“敌人打不垮你，就会怕了你！”
“我们和铁狼帮抢场子，只要上下一心，悍不畏死，就能从气势上压倒他们，胜利就在手中！”
“这木盆里是练功药水，你们抹在身上，就开始今天的挨打训练！”
这些大汉大吼着回应，走到木盆边一个个涂了药水，随即便互相殴打。
他们五人一组，四个人合力用拳脚棍棒殴打另外一人，打得他除了抱头苦忍之外，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打了一阵之后，同一组之中，就换一人被合殴。
姬傲剑奇道，“这是什么练法？”
沈小雷已经走回来，说道，“这是我们铁线门磨练外功和胆气的练身之法。”
姬傲剑问道，“有必要四个人打一个人吗？”
沈小雷淡淡道，“被围殴了还敢打下去，就说明以寡敌众之时，心中没有畏惧，就能血战到最后。”
姬傲剑想起自己以前也曾经被陆家庄的四名壮汉围殴，感叹道，“确实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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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小灵猫
沈小雷又道，“只是这外功练习之法极为伤身，没有上好的药方辅助难以练下去。”
姬傲剑看了看阿恪，“你以前到我家偷东西，就是想要找一副外功药方么？”
阿恪哼了一哼，没有理他。
过了一个时辰，沈小雷让大汉们停下互相殴击，走到他们身边察看了一番。
随后去取了个钱袋来，递给姬傲剑道，“药效不错，这里是五百两银子，姬少爷你拿好了。”
姬傲剑愣了一下，缓缓接了过来。
他没想到能卖出这么一笔数字，小苏为自己准备的后路真是妥帖哪。
只是眼前都是一帮失业工匠，这么拿下来好像有点于心不忍的样子。
沈小雷忽然道，“姬少爷，咱们也是老乡了，能请你帮个忙吗？”
姬傲剑问，“什么事？”
沈小雷道，“我们和铁狼帮火并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们去镇一下场子？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听起来好多，你们这帮下岗工人要砸锅卖铁了吧？
姬傲剑愣了一下，说道，“我们武林人家，祖训是不可参与帮会争斗的。”
阿恪不满地说道，“什么祖训啊，这年代还有什么老规矩啊，参与黑`道斗杀的名门大派弟子，又不止你一个。”
沈小雷道，“少庄主，镇场子不是让你冲锋在前。”他伸手指了指眼前的这些大汉，“帮众互拼的时候，由他们打退铁狼帮的帮众，你不用出场。要是他们拼不下铁狼帮的帮众，你也不用出场。”
姬傲剑奇道，“那要我去干什么？”
沈小雷道，“如果铁狼帮有练家子的武林高手出场，请你挡住。”
他道，“你到时候可以蒙面过去，不需留名。铁狼帮如果请了正道高手，也同样会打扮起来。”
姬傲剑沉吟着，原来这铁线帮是把自己当成了高手，请过去坐镇场面。
这江湖中争斗之时，有没有高手在身后镇场子，是大不一样的。
秦九霄上天青山庄二次争地的时候，就因为有大师兄陪着来镇场子，虽然又一次输给了姬傲剑，但大师兄当场不认账，依然逼着姬傲剑交地。
而妄心山庄、雁荡剑派能一再上门欺压，就是因为天青山庄现在缺少一个能坐镇家门的定海神针。姬傲剑的姐姐们本事再大，不在身边，就没法直接看住场子。
阿恪见姬傲剑始终没答应，不耐烦了，“哥，他算什么高手呀，你非要求着他。你的铁线拳练得那么好，当初比试争田的时候，不是故意认输，那次就是我们沈家庄第一了。”
沈小雷摇头，“妹妹你错了，姬少爷可真的是高手，连雁荡派的大师兄陈天河都败了他的手下。”
姬傲剑诧异了，那陈天河明明是我和妹妹联手打败的，怎么听起来成了我独自打败他了？江湖上如此传播，夸大我的武功，这让我压力很大啊。
不过，这个夏天自己进境神速，要是再次碰到陈天河，就算赢不了他，也能硬拼一场吧。
当然不能是现下这副失血过多的状态……
“沈帮主，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沈小雷见他答应了，眼中露出喜sè，“帮里的弟兄们练好外功还需要一两个月，到时候我通知你，不过怎么找你？”
姬傲剑道，“你去群英馆找我。不过我可不会一直待在苏州的，要是我走了你还没动手，那就不是我不帮忙了。”
沈小雷点头道，“这是自然。”
阿恪送着姬傲剑出门，少庄主见她的眼睛老是往自己的钱袋上瞟，说道，“阿恪姑娘，你不会是又动起偷我的心思了？”
阿恪闷闷不乐地说，“我现在哪还敢打你的主意啊，我哥都说你是高手了。”
姬傲剑又好奇道，“阿恪姑娘，你被送进官府后是怎么出来的？”
阿恪又得意起来，“我福大命大啊。”
姬傲剑想，沈家庄比试争田时倒数第一，来到苏州做织工又碰上失业大cháo。你这福大命大，不会是把身边人的好运都吸走了吧？
离开铁线帮之后走在路上，姬傲剑觉得五百两银子真是好生沉重，而且自己又是刚刚失血过多，体力不足。
于是又打听了水镜庄的苏州分号，跑过去存钱。
他心里想，这个年代没有身份证，存钱的话怎么办存折呢？
钱庄的掌柜收下他四百两银子，给他开了票据，兑出一张银票。
姬傲剑拿着银票，问道，“这个要是不小心丢掉了，能挂失么？”
掌柜瞪眼道，“自己小心保管，丢失一律不补！”
姬傲剑立刻很小心地将银票藏得紧紧的，然后走出了钱庄大门。
这次他来到南门外的苏州群英馆，这里不愧是天下武林同道会武之地，从外望去，屋脊连迭，围墙高大，两扇打满铁钉的铜门开了一半。
这半扇门的门口排着队伍，门洞里有个看门人喊道，“黑虎门正在挑战小灵猫，要进去看的抓紧了，一两银子一个人！”
姬傲剑排过来时，问道，“难道平常进群英馆都要花银子进去么？”
看门人道，“要是武林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交上名贴就可以进去。至于你们这些练武爱好者，想进去观摩，就要掏钱了，不然馆里哪里挤得下那么多人？”
姬傲剑道，“那一两银子进去一次也高了点吧？”
看门人道，“今天是小灵猫被人挑擂啊，绝对值得票价。你究竟要不要进去看？别挡着后面的人。”
果然后面一堆人不耐烦起来，连声催促。
姬傲剑只好掏出一块碎银子，往里走去。
他顺着人流，穿过前庭，来到一处空地，这里搭起了一处方方正正的擂台，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至少有上千人在仰着脖子观看。
姬傲剑走到台下时，正好见到有一人从擂台上被踢下来，扑通一声，摔得四仰八叉。仔细看时，心中一阵畅快，原来这人竟然差点用火枪把自己打死的仇人王飞虎。
台上一个脆生生的嫩声说道，“王飞虎，听说你刚刚去浙西抓了一只老虎，原来也不过如此，就这么点本事么？”
姬傲剑抬头看去，只见台上站着一个仈jiǔ岁模样的小女孩，脸若凝脂，肤sè雪白，穿着一身标准的白sè武师服，双脚稳稳分开，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展在胸前，架势严整，俨然一副高手的气度。
如果不是头上那两个有如白sè猫耳的饰品，这副气场绝对可以让人忽视她的年龄。
王飞虎挣扎着爬起，怒道，“我大哥也在这里，饶不了你这小丫头！”
果然台下又冲上来一条人影，喝道，“黑虎门王飞龙，前来领教猫拳的高招！”
那小女孩不慌不忙地先行了一个动手前的躬身礼，随后两只小脚一弹，身子跃开，已经闪开了王飞龙的扑击。
台下人纷纷不平，觉得这王飞龙上台就直接动手，大为失礼。
姬傲剑看王飞龙的身手，估摸他至少已练到气血六转，一路虎拳使得虎虎生风，气势惊人，比他弟弟的功底扎实多了。
但不论他的拳法如何威猛，打来打去却摸不到那小女孩的衣角。
姬傲剑见这小女孩扑跃闪避，身法轻巧灵便之极，无论王飞龙怎么追打都摸不到她一片衣角，心下渐渐惊讶，这个小女孩已跳出了有板有眼的死路，达到了摸出条理的境界。
当武学境界到了有条有理的境界，再去看低于自己境界的拳法，就会觉得一切都是条理分明，有迹可循。
王飞龙的虎拳虽然算得上练得基础牢固，威力也是非同小可。但他拳法没有跳出固定框架，达到真正高手随心应变的造诣，一切路数的变化都落在这小女孩的眼中，自然无法造成威胁。
在他拳法施展过程中，每当招数用老，力道用尽之时，便被这小女孩从背后反击，或截脚踝，或踢膝弯，或踹腰间，或蹬小腹。
打了一阵之后，连续中了好几脚，虽然对手人小力弱，但关节是脆弱之地，连连受袭，也隐隐有些疼痛。王飞龙渐渐心寒起来，拳法不敢用得过死，留了几分力道应变。
谁知这样一来，他的身法拳速自然也降了下来，对那小女孩更没了威胁。
而且虎拳以爆发猛攻为主旨，一旦心有犹豫，手上留力，这股气势也没有了，不知不觉场上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那小女孩忽然停下，站在擂台边缘，伸出一根手指摇道，“你上台时的那副唬人的样子已经没有了，下去吧。”
王飞龙羞恼得连脖子都通红了，气血猛地爆发，合身扑上，势头比刚上台的时候还强上三分。
姬傲剑摇头想道，“老兄，你完了。”
这股因为羞恼导致的气血爆发，虽然增强了他的力道，但在使用技巧方面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丧失了理智后，招数只会用得更死，对于那小女孩来说更容易判断化解。
果然那小女孩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轻轻一晃就出现在了他身后，纵身跃起，在他后脖上凌空踢了一脚。
这一脚也不算有多大力道，但是加上了王飞龙自己的前扑之力，于是王飞龙直接由此坠下了擂台。
在下面的人看来，好像是她一脚把王飞龙踢下去似的。
第三十五章 我是你姐姐
这一次黑虎门挑战小灵猫，全然失败。
王飞龙从地上爬了起来，和兄弟灰溜溜地离开。
姬傲剑等了一阵，人渐渐散去，那只小灵猫也跳下擂台，钻到后院去了。
他叹气着想，在群英馆里怎么找九姐呢？
忽然一阵jǐng兆在心神中升起，转头一看，却见到王飞虎兄弟两人从背后向自己逼近。
姬傲剑叹了口气，心道自己难道因为失血过多，连心神jǐng觉都下降了么，刚才都没注意到他们没有真的离开。
虽然在这群英馆之中，王飞虎未必敢用枪，但他们兄弟联手，自己体力不济，状态极差，可实在没有把握赢过他们。
眼看他们走近，姬傲剑伸手按住了腰间的扶摇剑，暗想自己这次一定要心狠，先下手为强杀掉你们两个，就算要吃官司惹麻烦，也好过落到大明卫手中。
这王家兄弟分开来从左右逼住姬傲剑，见他一动不动地等在这里，微觉奇怪。王飞虎嘿嘿笑道，“姬少爷，你是流血流多了，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姬傲剑没有言语，心下酝酿杀机，盘算着突然袭击哪一个为好。
此时却听背后的墙上忽然传来一个尖声高喊，“小剑！”
姬傲剑回头一看，只见那个被称作小灵猫的小女孩站在墙头，眼睛直直地瞪着自己。忽然间，她纵身一跳，从墙上跳到了一棵大树，随即就在一排树木的树枝间跃起奔走，当真如只灵猫一般纵扑过来。
王飞虎见姬傲剑分心，连忙说道，“大哥，动手！”
话音未落，眼前一道黑影扑了过来，那只小灵猫凌空一脚抽起，正正踢在他的脸上，把他牙齿当场踢落几颗。
王飞虎怒道，“死丫头，你干什么？”
那小女孩落在姬傲剑身前，面对着王家兄弟，两手摆了个拳势，一副咬牙切此的样子，神情像是一只暴怒的小猫，“你们两个废物想欺负我弟弟，我饶不了你们！”
王家兄弟和姬傲剑全被她的话震得呆住了。王飞龙指着她身后的少年，结结巴巴道，“这小子年纪比你这么大多，怎么会是你弟弟？”
小女孩怒声道，“小剑当然是我弟弟，我叫姬灵星，是他的九姐！”
姬傲剑脑中电光雷闪，突然想起小苏所说“九姐还是个小孩子”。
这真的是个小孩子，彻彻底底的小女孩。但是，为什么她会是自己的姐姐？
自家姐妹兄弟之间，又不是武林门派，先入门派为大，年小的也可以成为师姐。
王飞虎吃惊道，“原来你也是天青山庄的人。”他现在终于知道了这只小灵猫的来历。
半年多之前，苏州群英馆的馆长发出公告，说自己有位世交之女要创一门猫拳，在群英馆立下擂台。却没有说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只说拳成之时，自会公布。想来是这小女孩脸嫩，拳法如果没创立起来，没有报过名字也不丢脸。
武林同道开始只当是一场玩笑，谁会相信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能自创拳法，这可是武学名家才能为之的事情。
起初是一些练过几天拳脚的年轻小伙想来调戏这个小妹妹，结果他们被这戴着猫耳头饰的小女孩三拳两脚就打倒了。
渐渐有些身手比较扎实的练武者来挑擂，但依然不是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儿的对手。
到后来名门正派的弟子中也有不少人向她挑战，但依然无人对她取得胜绩。
这小女孩自称使的是猫拳，对敌之时身法无比灵动，渐渐就被称为小灵猫。
她长得粉嫩可爱，拳法又伶俐好看，每次有人来对她挑擂，群英馆必定爆满，进馆的“门票”也一涨再涨。
而好事者已经将她说成是江南年轻一代的十大高手，在苏州城里更是排到了前三，仅次于螳螂门的狄心棠，妄心山庄的原剑空。
黑虎门王家近年来被螳螂门压制，已经很没面子了。王家兄弟听说连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都被认为比自家强，这哪还忍得住，今rì就上门挑擂了，结果是更没面子地被小灵猫扫下擂台。
看着姬灵星挡在姬傲剑的身前，怒目圆睁，一副小鸡护雏的样子，王飞龙忽然心中一动，大喝一声，一记虎爪打了出去。
姬灵星双手一托，用力架住，登时震得两只小手酸疼难当。虽然她已经使出了所有的卸力技巧，依然是往后退了一步，胸口一口热血涌上，小脸变得煞白。
王飞龙哈哈大笑，“果然如此，你不是我的对手！”
如果两人游斗，王飞虎根本没办法摸到小灵猫的一根汗毛。但小灵猫必须正面硬挡硬架的时候，她的力气比起王飞龙这样的虎拳好手来说，差得就远了。
不论武道造诣如何高深，姬灵星的身体毕竟还是小孩。王飞龙却是成年大汉，一身外功练得十分扎实，筋骨强壮，气血旺盛，爆发劲的虎拳打过来时，最喜欢和人硬碰硬。
姬傲剑见她疼得脸sè都变了，急忙喊道，“九姐，你闪开，我能对付他们。”
姬灵星摇摇头，捏紧了小拳头，嫩嫩的声音非常坚决，“我是你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
王飞龙吸了口长气，双脚蹬地，提胯送腰，一记力道更加威猛的虎拳轰了过来，“那就给我躺下吧！”
忽然眼前银光闪动，却是姬傲剑抽出了扶摇剑，自小灵猫的身旁窜出，从旁刺来一剑。
王飞龙暗叫不好，刚想收拳躲避，姬灵星的小拳头却迎过来与他拳头撞上，随后他就觉得手上传来剧痛，一时无法移步，左肩立即被姬傲剑的锋利长剑刺了个通透。
小灵猫和他两拳相交之后，顿时被打得一个跟头向后翻去，连打了七八个滚，然后跳起来哼道，“你当我真的不敢和你对拳啊！”
刚才姬傲剑一从她背后冲出来，姬灵星就察觉到了。既然身后没有要守护的弟弟，那对拳时也不必坚守不退，多打几个滚就能消去力道了。
而她的右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戴起了一个小小的拳套，分指上有着一个个尖刺，刚才对拳之时已经狠狠刺破了王飞龙的拳面。
姬傲剑长剑一转，却奔向了王飞虎，口中喊道，“九姐，快来对付他，他身上有枪！”
眼睛紧紧地盯着王飞虎的一举一动，心道你要是掏出枪来，我就是扑到枪管上也要为九姐挡住。
王飞虎刚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到兄长眨眼间被这对姐弟重创。再见到两人此时都冲向了自己，顿时惊得魂飞天外，大喊一声，“我今天没带火枪出来。”脚下没命地跑了。
王飞龙左肩右拳受伤，两脚却还完好，见状也赶紧转身跑了。
姬傲剑在后才追了两步，气血接不上来，忽然一阵头晕摔到地上。而王家兄弟冲刺逃跑的能力着实厉害，此时已经奔得没了人影。
姬灵星见自家弟弟倒地，也不再追了，立刻跳到他身边，紧张得连声喊道，“小剑，小剑，你怎么了？”
姬傲剑头中晕晕沉沉，虽然没有完全昏迷，却也没法开口回应她。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小女孩连拉带扯地想移动他，最后抱住他的一条腿，一路把他拖走。
姬傲剑心中抱怨：九姐，你就不能喊人来帮手吗？
姬灵星却是不敢离开他身边喊人，怕再有坏人来对付他。
在地上拖着拖着，姬傲剑背上的伤口被擦得裂开，他眼一黑，真正地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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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天生奇相
等姬傲剑再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床上，眼前是一张哭成泪花的小脸。
小女孩见他双目张开，连忙擦着眼睛，问道，“小剑你觉得怎么样了？”
姬傲剑勉强道，“没事了。”背后一阵阵剧痛传来，脸上禁不住抽搐了一下。
小女孩见他面露痛苦之sè，又哭了起来，“呜呜，小剑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有意要把你伤口弄破的。”
姬傲剑自然不忍心怪她，说道，“破了也不要紧，请大夫来重新包扎就可以了。”
小女孩连忙点头，“我已经给你重新包扎过了。”
姬傲剑有点怀疑，“你会处理外伤？”
小女孩有些不满地道，“包扎外伤我最拿手了，你的伤口我已经舔了一遍，一定会很快愈合的。”
姬傲剑一阵头晕，小妹妹，你怎么会想到去舔伤口，难道你真的是只猫么？
等等，这位眼前的小妹妹，好像是自己的九姐。
姬傲剑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这位九姐，真的是一只猫妖，刚刚修炼成道不久，所以虽然年纪比自己大，却是一副小女孩的样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阵寒意。
如果一开始穿越过来就是个奇幻或者仙侠世界也罢了，可明明这么长时间看下来，这里只是个和地球历史相近的平行位面。突然让我遇到妖怪，我有点承受不来啊。
小女孩见他神情忽然古怪起来，奇道，“小剑，你在想什么？”
姬傲剑连忙道，“没想什么。”
小女孩瞪着他道，“不对，你刚才心里在害怕！”
姬傲剑大吃一惊，我心里怎么想的你都知道，难道你真的是妖怪？
小女孩忽然呜呜又哭出来，“小剑，你一定又在想我是个妖怪了，怕我吃了你！”
姬傲剑道，“这个真没有。”
现在我是有点心悬，但只是因为你的奇异情况觉得这个世界变得神秘起来，这是对于未知的担忧，可不是怕你，更不会是怕你吃我。
小女孩哭道，“还说没有呢，从小到大，你一直不敢靠近我。人家找你玩，你就躲得远远的。”
她接着又有些气愤地说，“你这次到苏州来，被别人打成重伤都不来找我，还用了假名字让我不好找。这不就是怕我，所以才躲着我？”
姬傲剑觉得一阵头大，原来之前的姬少爷是真的怕这只小猫姐姐，自己来苏州又没有首先找她，让她更加误会了。
不管是妖怪还是神仙，这么可爱的姐姐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她真要吃自己那也是幸福哪！
小女孩在地上打起滚来，“为什么，为什么，人家就是长得慢了一点，我自己也不想哪！可是我从来没吃人，而且都不像小艾那样要喝血，你为什么要怕我？”
姬傲剑大吃一惊，“九姐，你知道小艾的事？”
小女孩又立刻从地上跳起，“哼，姐姐她们一个个都不告诉我，可是我感觉得到，她们瞒着我有事，于是我就自己查出来了。”
姬傲剑听她一说，有点明白了，这只小猫姐姐也是心神大成的高手，能察觉别人心绪的变化，虽然不能知道具体内容，却能大致分辨出是什么情绪。
他打量了小女孩几眼，立刻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就你这小身体，谁舍得让你献血？
“九姐，这件事情你真做不来的！”
姬灵星怒道，“为什么我不行，我也是小艾的姐姐。难道她们也觉得我是妖怪，所以我的血不能用？”
眼看她的脸sè又像要哭出来，姬傲剑无奈道，“这个，其实要气血九转以上，才能对小艾有用。”
小女孩登时高兴了，拍着手说，“原来是这样，我会赶紧练到气血九转的。我就说嘛，姐姐们从来没有怕过我，不会当我是妖怪的。”
姬傲剑弱弱地问，“难道以前只有我怕过你？”
小女孩狠狠瞪着他道，“对，就是你，只有你怕我。”
姬傲剑心下一阵惭愧，知道一直躲着九姐对她伤害不小，再想起姬灵星刚才奋不顾身地守在自己身前，更是无地自容。
他柔声道，“九姐，你到我身边来好吗？”
小女孩愣了一下，随后就一步跳了过来。
姬傲剑很吃力地伸手，想把她抱过来，姬灵星大大的眼睛里露出惊喜之sè，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也没抗拒。
把一个又轻又软的身体抱在胸前，姬傲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九姐，我不怕你，我好喜欢你。”
小女孩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脆声说道，“小剑最好了。”
她伸长了脖子，在姬傲剑的脸上舔了起来。
姬傲剑觉得一个又温又香的舌头在脸上灵活扫荡，忍不住心神一荡，急忙说道，“九姐，不要这样。”
小女孩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小剑，我在喜欢你呀。”
姬傲剑正sè道，“九姐，在别人脸上涂口水，是个坏习惯，你一定要改掉，否则大家不会喜欢你的。”
心中默默流泪：这么好的福利以后就没有了。
小女孩不信道，“我舔姐姐们的时候，她们从来都没这样说过。”
姬傲剑心道，看你这熟练的架势，见了姐姐们想必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就舔。
他抱着要没福利大家都没福利的心态，更加严肃地说道，“姐姐们是让着你，虽然不高兴也不会说出来。但我这个人一向诚实，不得不跟你说实话。你如果改正了这个习惯，大家都会更加喜欢你的。”
小女孩见他神态如此郑重其事，不由信了几分，“真是这样吗？”
姬傲剑一本正经点头。
姬灵星心下十分奇怪，以前自己舔姐姐们的时候，感觉得到她们的心绪是很高兴的。刚才舔小剑的时候，他好像更加高兴的样子，可是怎么却不让自己舔下去了？
她一时没了兴致，从姬傲剑怀里懒洋洋地窜出，这一抽身，头上的猫耳饰品不小心刮了下来。
却见姬傲剑突然两眼发光，直直瞪着自己，不禁纳闷，“小剑，你盯着我的耳朵看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姬傲剑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他见到小女孩的猫耳脱下之后，露出的竟是一对纤长尖细的耳朵，还在微微颤动。
这这这，分明是西方奇幻世界里的jīng灵耳朵呀！
一瞬间后，姬傲剑顿时明白九姐为什么长不大了，jīng灵的寿命是人类的几倍，即使是半jīng灵也有两倍，生长期自然也相应地延长。
姬灵星之所以身体长得慢，两年只相当于常人一年，就是因为她是个半jīng灵。
这对尖耳朵一露出来，谁都能知道她与常人不同。难怪她出来之后，始终戴着那副猫耳头饰，这不仅仅是表示自己用的是猫拳，更重要的是遮住这副尖耳，不然真要被视为妖怪了。
小女孩被弟弟看得有些忐忑，不知不觉后退了一步，“小剑，你看到我的耳朵，又要怕我了吗？”
姬傲剑见她一脸泫然若泣的难受模样，急忙摇头，“九姐，你的耳朵太好看了，我不知不觉入神了。”
姬灵星高兴道，“原来是这样。”得意地把耳朵又晃了一晃。
姬傲剑小心问道，“九姐，你的母亲是何方人士？”
就你这半jīng灵血统，绝对不可能和我是一个娘生出来的。问出你的母家来历，我对这个世界的真相就能多知道几分了。
小女孩不高兴了，“我的娘亲和你是同一个，你怎么还来问我！”
这不可能！姬傲剑心里狂喊，人类怎么可能生出你这样的孩子来？
他更加小心地问，“九姐，你以前觉得自己长得慢的时候，没有去问过爹娘是怎么回事吗？”
姬灵星道，“我以前以为自己是妖怪的时候，爹爹说我这是天生道体，所以与众不同。爹爹还说，古时有人双耳垂肩，比我耳朵长得多，只要做出一番大功业出来，别人就会认为你是天生奇相。”
姬傲剑登时又糊涂了，原来你只是天生奇相？耳朵长得像jīng灵，其实和jīng灵血统无关？
古书上说人有双耳垂肩的，有头生三目的，有鼻孔朝天的，有身高丈二的，有两手过膝的。如此看来，一双尖耳朵似乎也真算不上是多大的异常。
可是老爹说你天生道体，适合修炼道家功法。jīng灵天xìng接近自然，最符合道家清心寡yù的要求，这好像也对应得上呢。
一时之间，姬傲剑脑子彻底混乱了。
第三十七章 猫为虎师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既然九姐似乎可以用“天生奇相、骨骼清奇、资质异禀、殊于常人”这些理由解释过去，姬傲剑也就不再一直纠结下去。
接着他便和姬灵星叙说这次过来的事情。
小女孩听说他是被黑虎门打成的重伤，小脸立时起了怒sè，“原来就是刚才那两个废物！小剑，我去杀了他们为你报仇。”
姬傲剑急忙哀求道，“九姐，你让我自己报仇好不好？”
心道你这样上门去，我可真不放心哪。
姬灵星见他意志甚坚，说道，“那你要好好练功夫啊，以你现在的本事去报仇，我可真不放心哪。”
姬傲剑道，“我这次出来就是想学更多的拳法。”
姬灵星埋怨道，“你出来学拳，去学什么虎拳啊，跟我学猫拳就是了。”
姬傲剑想，小苏说我多半不愿意学你的拳法，真有先见之明。你那套拳法也实在太萌了，我一个男人去学这个？
于是说道，“九姐，我想把五行拳学全了。”
姬灵星道，“那你更应该学猫拳了。五行拳里，鹤拳蛇拳是偏于游走打斗的路数，这你已经学了。虎拳豹拳是偏于猛攻硬打的路数，我的猫拳可是比虎拳豹拳更好的拳法。”
姬傲剑想了想道，“可我看你在打擂台的时候，好像也是游走闪避、寻隙反击的打法？”
姬灵星怒了，“猫拳既能游斗，也能猛击。现下我还没长大，力道不足，没法和人家硬碰硬。再过二十年，不，只要十五年，我就空手生撕了虎豹给你看！”
姬傲剑吃惊道，“猫拳也能猛开猛打么？”
姬灵星得意道，“小剑，你没听说过吗，猫是老虎的老师，老虎的那些本事都是跟猫学来的。所以猫拳只有虎拳豹拳之长，却没有那些拳法之短。”
姬傲剑想，老虎跟猫学艺，我当然听说过，但那是童话故事里的说法呀。
等等，虎啊豹啊猫啊，好像都属于猫科，确实都是擅长力量爆发的动物。那这些拳法应该也是同样的路数，猫拳能够猛开猛打应该不假，至少猫捉老鼠的时候就很威猛。
看着九姐一脸期待的样子，姬傲剑下了决心道，“我就跟你学猫拳吧。”
小女孩欢呼地跳起来，冲到他身边，在他脸上舔了一下，然后又立即跳开，“小剑我只舔你一下，就一下。”
姬傲剑只好苦笑不语。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姬灵星跑过去开了门，“小棠姐，你怎么来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剑眉星目的青衣女子，“九妹，你找到你那个受了重伤的弟弟了吗？”
小女孩连连点头，“找到了，就在这里呢。”
回过头来对姬傲剑道，“小剑，这是螳螂门的狄心棠姐姐，她家和我们是世代通好，小棠姐姐的父亲就是群英馆的馆长。”
狄心棠见了姬傲剑一副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十弟你好。”
姬傲剑登时诧异了，你喊我十弟是什么来历，我上面没有哥哥啊。
狄心棠见他目瞪口呆，又笑道，“你家姐姐，常常把你放在姐妹排行里，这样你就行十，便是十弟了。”
这不科学，姬傲剑心里悲哀，姐妹和兄弟是分开来各自排序的，怎么自己也被塞进姐妹间的排行里去了。
姬灵星一拍手道，“是这样的，家里的下人弄不清该喊小艾是十小姐还是十一小姐，小苏是十一小姐还是十二小姐，就只好称她们为艾小姐，苏小姐了。”
姬傲剑心里悲愤，我的这些姐姐，都太腹黑了。
想起九姐一直喊自己“小剑”，不由说道，“九姐，还是你厚道。”
姬灵星叹气道，“我早就想喊你十弟了，就怕你更不理我。”
姬傲剑翻翻白眼，不再理她。
狄心棠笑道，“我也喊你十弟，那我也成了不厚道的人了？”忽然双手一抱，正容行了一礼，“多谢姬兄弟仗义相助，那rì救了狄强一命。”
姬傲剑讪讪道，“这不算什么。”
忽然想起去黑虎门的时候，王飞虎说要开枪打死螳螂门的丫头，难道说的就是她？急忙开口，“狄姐姐，你要当心，黑虎门的家伙有火枪，想对你下黑手。”
狄心棠愣了一下，摇头笑道，“黑虎门下作到这个地步了么？”
姬傲剑奇道，“狄姐姐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狄心棠道，“苏州是靠海之地，外商洋人过往无数。这年头，咱们还会没和火枪打过交道吗？”
姬灵星道，“小剑你放心啦，小棠姐本事大得很呢，螳螂拳练得比她爹还厉害，和八姐也能打成平手呢。”
姬傲剑想，原来不止是自己的姐姐们厉害，这天下的女子高手原来很多啊。
狄心棠看了看姬傲剑，回头对姬灵星道，“九妹，六姐和八妹都说你家兄弟是个纨绔少年，不知长进，可我瞧着怎么不像啊？”
小女孩一本正经道，“就算是榆木疙瘩，也有开窍的一天哪。”
姬傲剑眼睛发直，你们两个，用不着这么当面编排我吧。
狄心棠道，“九妹，把你兄弟放在群英馆的客房里养伤可是不行的，你们这就跟我去城外住下。”
姬傲剑切身体验过在城里睡觉的痛苦，闻言大喜道，“狄姐姐你在城外有住处？”
姬灵星道，“我现在就是和小棠姐住在一起的，她在城外有一处天堂山庄。”
姬傲剑猛然听了这么有西味的名字，吃了一惊，“天堂山庄？”
姬灵星道，“是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
姬傲剑暗道自己脑子真是抽风了，刚才以为姬灵星是jīng灵，什么事情都往西方去想。
天堂山庄内外开满了白sè的茉莉花，一路行来有如进入花海胜景。
姬傲剑心道，我天青山庄也该养养花，不过种什么花好呢，小苏好像建议过把外面的田地都种上油菜花……
等躺到山庄里的卧室之后，姬傲剑忍不住问道，“狄姐姐，我这一路过来，好像没看到有武林牌坊啊。”
狄心棠笑道，“我螳螂门可没出过大宗师呀，这天堂山庄里有个‘天’字，要是立了武林牌坊，会让人误以为是天字号。这儿就是一处普通的乡下庄园，你安心养伤就是。”
狄心棠又对姬灵星道，“九妹，你弟弟失血过多，得先用补血之物调养至少半月。你要勾引他学猫拳，过了半个月才能让他抖擞筋骨。”
小女孩闷闷道，“我知道啦。什么勾引啊，小剑他是很主动要找我学的。是不是啊，小剑？”
姬傲剑见她不停地给自己挤眼睛，连忙点头，“是啊，是我主动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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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尊师重道
次rì一早，小女孩把姬傲剑喊醒，“小剑，你现在不能练拳，跟我去练气。”
姬傲剑本来天亮之时定然会醒，只是现下失血，故此睡过了头。
他迷迷糊糊问道，“怎么练气啊？”
姬灵星指着外面道，“上屋顶，晒太阳，睡懒觉。”
姬傲剑气结，这算什么练气？一样是睡觉，你还不如让我放头继续睡呢。
小女孩硬是把他拉扯了出去，带着他爬上了南面有阳光的屋顶，然后身子蜷成一团，说道，“睡吧。”
姬傲剑见她这一蜷身，活灵活现得和一只猫儿几乎没有区别，暗暗佩服，尽量学着她的样子，也蜷了起来。
只是姬灵星带着他是在屋檐边躺下，姬傲剑虽然还有睡意，却担心睡着了掉下去，始终不能放心合眼。
姬灵星眯了一阵眼，见他呼吸有些紊乱，说道，“小剑，你的心静不下来，是睡不了懒觉的。”
姬傲剑实话实说，“我怕掉下去。”
姬灵星道，“你练过浮云桩的吧，这屋顶才多高，也怕掉下去？”
姬傲剑忍不住道，“浮云桩又不是睡觉桩，难道你练浮云桩的时候会睡懒觉？”
姬灵星道，“当然睡过呀，这也是练猫拳的诀窍。”
姬傲剑不言语了。
姬灵星想了一想，“小剑，你还没有把自己真的当成一只猫，所以有些害怕。这样好了，我们来练猫叫，叫着哼着就能睡着了。”
说罢她立时发出“喵呜”一声，音sè又长又亮，和一只真猫发出的叫声完全没有差异。
姬傲剑脸sè有些发黑，心想，九姐，我是跟你学拳法的，不是跟你学卖萌的！
小女孩叫了几声，催促道，“小剑，快跟我学呀。”
姬傲剑低声道，“九姐，咱能不能不学这个？”
姬灵星奇道，“为什么呀？”
姬傲剑道，“这样子真不好看。”
姬灵星道，“练功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有用就行了呀。”
姬傲剑道，“可是我觉得这也没什么用。”
姬灵星小脸蔫了下来，“小剑，你是不是嫌弃我的拳法了？”
姬傲剑没有说话。
姬灵星见状，小嘴一扁，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姬傲剑见她这副模样，心里痛了一下，说道，“九姐，你怎么了？”
姬灵星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说道，“武林之中，要学一门拳法，有人求师多年，诚心侍奉，都不一定能学到手呢。做徒弟的，每学到一点点功夫就感激不尽了，哪有对师父传授的东西挑挑拣拣的。师父教徒弟的时候，学得有半点不合心意，就是拳棒责骂。”
她说着说着，当真哭了起来，“小剑，我是真心实意把我的拳法都教给你的，一点都不会藏着掖着。而且不管你学得怎么样，我也不会打你，不会怪你。可就是这样子，你还不肯好好跟我学……”
见她哭声中透着如此伤心，姬傲剑脑中有如雷轰，明白自己又犯了中二错误。
九姐说的一点也不错，学拳学艺有着严格的规矩，是非常重要之事，需要认真对待。
虽然九姐长得像个小孩子，xìng情也像小孩子，拳法又那样萌得可爱。但是九姐的武学造诣是实打实的，再萌的拳法，也确实是一门拳法。
练武之人，首先要尊师重道，对于学艺抱有严谨端正的态度。如果这点都不做到，那绝无可能练出一身高深武功。
姬傲剑扪心自问，自己过去学武时的那些郑重严肃之心，并没有多少放在九姐身上，似乎只是在陪着她玩一样。九姐一心一意地要教自己拳法，但自己对她的心意却根本没有重视，只是抱着学了看看的想法。
难道自己学武条件太优越了，真的到了可以随意挑挑拣拣的程度，对于不喜欢的就马虎对待？这样的心态，完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和那些武林人家的纨绔子弟又有什么不同？
“九姐！”姬傲剑冲她高喊了一声。
正自伤心的小女孩停住了哭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姬傲剑在屋檐之上，将趴下的身体改成跪姿，恭恭敬敬地对她行武林中的拜师叩头之礼。
“九姐，是我错了，请你继续教我吧，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去练。”
姬灵星立时手忙脚乱地扶他，“小剑，你不要这样，我不会怪你，不怪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屋檐之上，便不断传出猫咪叫声。
姬灵星一边叫唤，一边说道，“小剑，你叫的时候要觉得全身微微震动，那样自然就像猫儿的叫声了。”
姬傲剑点了点头。
姬灵星道，“这便是猫拳的练气了，对于你调养气血，恢复元气，很有好处呢。”
姬傲剑惊讶道，“练叫声也能练气吗？”
姬灵星道，“呼吸发声，本是一体。练了发声，当然也是在练呼吸。外家拳法很少有专门的呼吸吐纳之术，主要就是以叫声为内功，来增进气血，锻炼筋骨。”
姬傲剑道，“我一直以为叫声是为了在打拳的时候守住节奏。”
姬灵星道，“这当然也是叫声的作用呀，和人家动手的时候，你叫起声来，不仅招数稳当，还会让别人怕了你呢。”
姬傲剑想，人家练虎拳的要能发出虎啸，当真是可以吓人。咱这猫拳“咪呜”一声，能吓谁啊？不过要是让对方笑场了，好像也是有机可乘的样子。
“九姐，这叫着叫着，我就觉得累了，嗓子受不了。”
姬灵星点头道，“这尖声高调的叫唤，是威风八面，显露气势的，所以不能持久。平时里练气养身，用到最多的是低沉的哼法。”
她改成了猫咪低声的叫哼，姬傲剑跟着哼了起来，果然觉得全身颤动起来十分方便。这低沉的发声，似乎更容易带动身体共振。
姬灵星道，“小剑，咱们练猫拳的，有事没事都这么叫着哼着，哪怕不是站桩练拳，也是无时不刻地在练功。”
姬傲剑道，“那动物自身的叫唤也可以养身吗？”
“小剑，你看夏天里池塘中的青蛙，树上的知了，终rì响个不停。”
姬灵星道，“天地万事万物，一定都有各自存在的道理，这蛙鸣蝉叫，之所以终rì不歇，当然是在养身。”
中国古人认同的是常识理xìng，万事万物所见即为合理，因此主流思想能够有效抵抗神秘观念的泛滥，不至于形成宗教国家。
姬傲剑此时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这哼法的缘由。
人体对越是低频的震动，越是敏感。
低沉的哼声震动起来的声波，能引起体内皮肉筋骨、乃至气血脏腑的共振，所以能锻炼全身，固本培元。
不过，每秒低于二十次震动的声波即是超声波，某些频率的次声波由于和人体器官的振动频率相近，容易和人体器官产生共振，对人体有极强的伤害xìng。
姬傲剑想起当rì在黑虎门的虎栏里，被老虎一啸，全身突然一麻，正是被虎啸中的低声波伤害了。
他低声道，“九姐，这哼法可能会伤身的。”
姬灵星摇头道，“没有这事，你哼着哼着，身体会越来越舒服，然后自然而然就会哼得更低。”
姬傲剑一愣，暗想，难道这哼法能让身体锻炼得适应超声波？
只听姬灵星又道，“佛门神功里有狮子吼，能震慑敌人心神，让人一下子身体麻痹。练出吼功的人，当然得受得了狮子吼，否则不就成了自残吗？”
姬傲剑问道，“九姐，那你有没有听过猛兽吼叫？”
姬灵星道，“当然听过呀，以前我们家里养过老虎豹子，姐姐们就听着吼啸之声练功。那时候我初听了也好害怕，可是家里的猫儿却很快就不怕了，姐姐们就让我跟着猫儿哼叫，到后来身体哼起来，就再也不怕老虎咆哮了。”
姬傲剑讪讪道，“那我没练吗？”
姬灵星瞪眼道，“你每次听到老虎叫，就跑得比兔子还快，躲得远远的，还练功？”
她想了一想，忽然奇怪道，“小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忘了很多事呀？”
姬傲剑支吾道，“半年前生了场病，发了高烧，把脑子烧坏了，许多事都忘了。”
姬灵星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是换了个人，比以前可爱多了。这场病生得真是好呀！”
姬傲剑翻眼，又无话可说，只好闷着头又学起猫咪哼叫起来。
他哼着哼着，只觉得这声音和运转的气息暗合，体内的四肢百骸也被震荡得好生畅快。心道，这哼叫果然也是练内功的法子。
一顿饭的时间过去后，他只觉得心中气息鼓荡，越溢越满，忍不住又是一声尖高的“喵呜”冲口而出，仿佛是把积蓄已久的力量都抒发了开来。
这一叫之后，身后竟然也跟着传来一声“喵呜”，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墙头上，一只黄猫懒洋洋地伏在那里，冲着他叫了一声，尾巴甩了一甩。
姬灵星高兴道，“小剑，你学得很好啊，那只猫儿都把你当成同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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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掌门气度
姬傲剑哼了良久，全身也随之颤动个不休，疲乏倦意渐渐上来，在屋檐边果然渐渐睡着了。
但他究竟一直担心着摔下去，充盹中也时时jǐng醒，忽然一下子就惊醒回来。
温暖的太阳洒在身上，九姐眯着眼躺在身边，白sè的猫耳微微抖动，一副小猫慵懒的样子。
姬傲剑于是又哼了一阵，重新闭上眼睛。
醒过来就哼，哼累了再打盹。如此往复，到了中午时分，哼哼的时候颤动着身体，竟觉得火热太阳发出的强烈光芒照得全身舒畅无比。
姬傲剑从没知道晒太阳会如此舒服，简直有如脱胎换骨一般爽快。
他心中想道，难道还真有吸取rì月jīng华这回事？
姬灵星揉了揉眼睛，问道，“小剑你觉得怎么样？”
姬傲剑张口想要回答，却是先“喵呜”了一声，自己也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是不是在往猫妖转化了？
“好舒服，好舒服啊。”
姬灵星高兴道，“我说晒太阳睡懒觉对你恢复身体有好处。”
姬傲剑低声问道，“九姐，这其中有什么道理呢？”
姬灵星道，“练武之道，讲究一张一弛。练功的时候是紧，恢复的时候是松。松也是一门学问，学会了放松，不管体力还是jīng神都能恢复得更快，练功的效果就会越好。”
她张开一只手道，“只会死练功不知道放松的人，一直绷得很紧，很难充分休息，练武的进境就慢。”又张开另一只手，“能够放松下来，练功的进展空间至少扩大两倍。全身的筋骨气血也在这松紧之间，锻炼得更好。”
姬傲剑若有所思。
姬灵星道，“小剑，别看你这次流血过多。但是你练好了这放松调养的功夫，重新养出来的气血一定比以前旺盛，筋骨也可以真正练出来。”
姬傲剑吃惊道，“难道我的筋骨还没算练开来吗？”
姬灵星不屑道，“你以前算什么练筋骨，那只能叫刚刚拉开。真正练好筋骨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那得练到筋骨如大弓，发劲如shè箭的地步，才能算是入门了。”
姬傲剑好奇问道，“什么是筋骨如大弓？”
姬灵星在屋檐上蹲了下来，说道，“人身就是一张弓，大筋就是弓弦，脊骨就是弓身。练出强筋硬骨，就是练出一副强弓硬弩，身形shè出如箭，发劲也如箭。”
她腰背一拱，猛地向前一弹，快如极电流星，当真如同是被一张大弓shè出去的一般。
“小剑你看，这就是以骨弓筋弦shè出去的身法，光靠两脚点地，是没法这么快的。”
姬傲剑信服，“九姐你真是跟shè出去的一样快。”
姬灵星又跳了回来，趴在他身边，两手托住小下巴说道，“我们猫拳奔跑跳跃讲究猛烈迅速，最依赖筋骨之力，最适合练筋骨如大弓。”
姬傲剑知道，猫科动物的脊椎弹动力量极为强大，奔扑纵跃的身姿就像拉紧弓弦蓄势shè出一般。也正是因为脊椎如此弹动，背部颠簸剧烈，使得人类无法将猫科动物作为骑乘工具。
虎拳豹拳对伸筋拔骨最是看重力量爆发的效果，同是猫科动物的猫拳也自然如此。
但用上这么猛的力道，耐力同时也就成了问题。
猎豹是冲刺最快的动物，但全速奔跑只能几百米远，不到十秒的时间。如果跑上三分钟必死，被沸腾的气血直接热死。
姬傲剑问道，“但是如此使劲，不能持久？”
姬灵星道，“当然要看准了时机才用上全力的嘛，或者有重大危险时全力逃开。你能练到筋骨如弓，发劲如箭，在紧要关头说不定就能救你一命。”
姬傲剑点头，是啊，拥有爆发xìng的发劲能力非常重要，这可以作为关键底牌呢。
姬灵星道，“筋骨练成有如强弓硬弩的时候，你发出暗器，也会如同shè出强箭利矢，追杀什么的最方便了。”
姬傲剑想了想，要用到脊椎的弹动力量来发出暗器，似乎应该投掷标枪，扔手榴弹什么的好像也很给力呀。
姬灵星道，“真正的大高手能把全身各处筋骨都练成有如强劲弓弩，随手一记飞刀，在百步之内例不虚发。没这本事的人，只好用那些袖箭火枪了。”
姬傲剑吃惊道，“你是说小李飞刀吗？”
姬灵星抖了抖头发，疑惑道，“小李飞刀是什么，很有名吗？”
她继续说道，“所以看一位大高手的功夫根基如何，根据他的暗器杀伤能力就可以窥知七八。一流高手使用自己的看家暗器，在五十步内比火枪还顺手。而宗师高手已经是飞花摘叶，都能伤人了。”
姬傲剑想，难怪狄姐姐不在乎火枪，原来一流高手只要练出相应的暗器功夫，等于随时随身都有手枪哪。
“九姐，你说宗师高手飞花摘叶，都可以伤人了？”
这在武侠世界里经典的传说，原来是真有其事。
姬灵星点头，“宗师高手有二九以上的气血行速，能练气成罡，做到这点事情是很简单的。”
姬傲剑心中升起疑云，人当真可以练到这个地步吗？
他忽然想起了一事，“九姐，你这猫拳在群英馆立擂，要怎么样才算是拳法创立成功呢？”
姬灵星道，“得要守擂赢下一百场呢，我现在已经赢了七十多场了。”
姬傲剑道，“随便什么人挑战输给你，都算是赢了一场吗？”
姬灵星道，“这不行的，得是武林门派世家的弟子，或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那些胡乱练了几手拳脚的人来挑战的话，我赢了也不算数。”
“九姐，要是有名号的人物到后来都不找你挑战，你迟迟到不了一百场呢？”
姬灵星得意道，“那就说明我的拳法威名远播，武林同道都怕了我啊。只要三年之内我守擂不败，没有一百场也算我成功了。”
只听到屋檐下脚步声响，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走过来，冲着屋顶上喊道，“灵小姐，群英馆今天又有人向你挑擂了。”
姬灵星大喜，登时跳了起来，“小剑，我去打个擂，马上回来。”
说着就要跳下屋顶，姬傲剑急忙喊道，“九姐，慢着！”
姬灵星停住身子，说道，“小剑，我跑过去打个擂很快的，用不了多少时间。”
姬傲剑心想，九姐，难道一听到有人挑你的擂，你就哧溜一下跑过去，风风火火打完了，再哧溜一下跑回来？
“九姐，你要矜持啊！”
姬傲剑正sè说道，“你是自创拳法的开山祖师，也就是猫拳这一派的掌门，行事举止要有名家的气派风度，怎么人家要挑战你，你也不问问情况，就立刻要过去呢？”
姬灵星疑惑地说，“以前我都是这样子的，而且马上就多赢下一场不是更好吗？”
姬傲剑冲着下面问道，“请问管家，来挑战我九姐的是武林里的哪位人物？”
那管家道，“是个没门没派，也没字号的年轻人。”
姬傲剑转头对姬灵星道，“九姐你看，这过去赢了他也没意义，不算多赢一场。”
姬灵星道，“可是有人挑战，我总得去应对呀。”
姬傲剑道，“难道随便什么人挑战你，你都得接受吗？”
姬灵星点头，“我这样还没有正式成为武林公认拳术的，是任何人都可以向我挑战的。”
姬傲剑想，这不科学啊，向你挑战是人人都可以，但是你只有赢了武林中有数的人物才算是胜场。
“九姐，现在你已经守擂半年多了，像这种无名小子还来挑战你，就是另有企图了。”
小女孩奇怪道，“有什么另外企图啊？”
姬傲剑心道，这都不明白吗，因为你太萌了。
“九姐，这守擂万一真要守三年的话，你难道需要天天都去应对吗，如果你生病了也得去？”
姬灵星道，“这倒不会，生病的时间另计。平时的话，每个月至少要去三天。”
姬傲剑一拍手，“这就行了，如果是江湖上有出身有名号的人物找你，你当天就去。不然每个月你就只在初一、十一、二十一rì去守擂台，谁要挑战你就在那三天找你。”
姬灵星高兴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姬傲剑道，“那我们继续晒太阳睡懒觉。”
姬灵星却没有趴下来，看着他道，“小剑，今天就是十一……”
姬傲剑顿时囧了。
他望着九姐道，“就算今天是十一，你是猫拳掌门，要有气派风度，不可cāo之过急。所以，那个，我们吃了午饭再过去！”
姬灵星奇道，“我们？”
姬傲剑道，“我陪你去观战呀，我跟你学了猫拳，也是你门下的弟子。”
姬灵星高兴地拍手道，“小剑去观战，那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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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猫科第一拳
来找姬灵星挑战的年轻人，报下的名字叫刘三才，一见到她出现，就两眼放光。
姬傲剑仔细看去，觉得这人下盘不稳，气息不匀，怎么看也不像有扎实功底的样子。
姬灵星整了整衣束，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就要走上擂台。
却被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头，小女孩惊讶道，“小剑，你怎么啦？”
姬傲剑一脸严肃道，“九姐，你是猫拳掌门，应当在后坐镇。打前阵这种事情，就交给我这个尊师重道的弟子好了。”
姬灵星心下一想，自己是为猫拳立擂，姬傲剑在跟自己学猫拳，好像确实也可以代表猫拳上阵。
“可是小剑，你的身体现下可不好。”
姬傲剑不以为然说道，“这种水准的家伙，收拾起来太简单了。再说了，真要是打不过我还不会逃吗？”
姬灵星见台上这人，横看竖看无论如何都不像练家子，点了点头，“你要小心啊。”
见姬傲剑上了擂台，猫拳掌门大人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只教过弟弟猫叫和懒觉，他上台能使什么猫拳？
刘三才本来满心期待着和小灵猫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就算是被她的小拳小脚揍下擂台，心中也知足了。
谁知上来的却是一个面sè苍白、没有血sè的少年，登时心中大怒，伸出手指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上来了？我要挑战的是小灵猫！”
姬傲剑不紧不慢说道，“我在和小灵猫学拳，当然是代表猫拳上来了。”
对面的小伙惊讶地倒吸了口气，满脸的怒气忽然变成了佩服之sè，本来指着姬傲剑的手竖起了拇指，“老弟你想法真是高明，竟然拜到了小灵猫门下，这样就可以天天接近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姬傲剑一时愣了，这刘三才居然把自己看成了同道中人。
我和你们这些罗莉控分明是不一样的！
刘三才道，“兄弟，虽然我很佩服你的主意，但我还是要把你打下去，这样小灵猫才会上来和我交手。”
姬傲剑淡淡道，“你练过哪一门拳术？”
刘三才拍了拍胸口，“虽然我没练过正式的拳法，但是我从小手脚就重，不小心就能把人打个半死。前几个月街头干架的时候，我可是从干将东路一直打到莫邪西路，未逢任何对手。”
吴越自古多宝剑，苏州城有许多街道都是以古之名剑神兵命名。
姬傲剑摇头道，“不会拳法的人，都只是沙袋而已。”
刘三才大怒，快步冲上，一拳就向姬傲剑面门打去。
姬傲剑往旁一闪，刘三才冲得正猛，急忙转身追击，脚下忽然收不住步子，立时摔了一跤。
却是姬傲剑闪过身后，就把脚伸好了等着跘他，这是鹤拳步法里很简单的鹤脚跘。
刘三才一骨碌爬起来，怒道，“小子，你躲得不错啊。”
再次冲了过来，近身时却放缓了步子，防止姬傲剑再出脚，手上依然是狠狠一拳冲他面门打来。
但他肩头刚动之时，姬傲剑已明白了他这一拳的速度和方位，身形一低，避开了拳锋，撞入他的怀中。跟着肩头一挑，借着他出拳的冲势，又将他翻了个跟头。
如此来往了几个回合，刘三才被姬傲剑连连摔倒，一时间头晕眼花。
姬傲剑不好意思道，“你的下盘功夫太差了，一晃就倒啊。”
刘三才跳起来又怒道，“你这是猫拳吗，怎么老是摔人？”
姬傲剑道，“你要看猫拳吗，猫拳来了！”
身形一弓，扑了上前，双手成爪，恶狠狠地往刘三才腰间抓去。
刘三才被他的迅捷动作吓了一跳，急忙往旁躲开。岂料姬傲剑这一扑却是个虚势，身形一转已到了他的左侧，双手在他腰间用力一推，连同他自己闪开的步伐，送他掉下了擂台。
姬傲剑走到木台边上，看着掉下去的刘三才道，“打擂之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怎么到了擂台边上还没察觉呢？”
刘三才身体结实，没受什么伤，爬起来怒喊，“你这是猫拳吗，我怎么觉得像虎拳？”
这一招还真是虎拳，那rì姬傲剑在金陵上船之后，将几本虎拳拳谱也翻阅了一遍，虽然没有练习，但大致也知道了虎拳的使用特点。昨rì又见了姬灵星的猫拳与黑虎们的虎拳对阵，对虎拳的路数又有了些了解。
姬傲剑嗤道，“你懂什么，猫儿本来就是老虎的老师，老虎的本事都是跟猫学来的。所以猫拳博大jīng深，包罗万象，举凡虎拳、豹拳、狮拳的招数都是从猫拳演化出来的，都跳不出猫拳的范围。”
他大喝一声，“我们这猫拳，不仅是猫儿的拳法，也是猫科动物拳法之意，乃是猫科第一拳！”
姬灵星站在一棵树上观战，听了十分开心，拍手叫道，“小剑你说的真好。”
台下的观众们虽然不懂“猫科动物”是意思，但多少也知道老虎常被称为大猫。见姬傲剑一副侃侃而谈、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由都生起一种“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听起来好厉害”的感觉。
刘三才听了也同样是不明觉厉，他怔了一怔，忽然身体一转，奔到姬灵星所站的树下，纳头就拜，“小灵猫师父，我今天终于得知猫拳是一门厉害无比的拳法，请你也收我为徒吧！”
姬灵星惊奇道，“你感受到我猫拳的jīng奥神妙了？”
刘三才连连点头称是，心想你随便教了个病秧子，两三招就把我打成这惨样，猫拳果然厉害。而且拜你为师还可以天天被你教拳，这是何等美事。
姬傲剑奔过来，喊道，“九姐，不要答应他。”
姬灵星有些为难道，“可是他看起来好像很有诚意的样子。”
她心想小剑你跟我学猫拳，好像是我求着你学的。现在有个人主动来对我拜师，这么好的态度要是拒绝了，有点说不过去呀。
刘三才不干了，站起身来说道，“兄弟，你不能独自一个人霸着小灵猫师父啊，怎么你可以学猫拳就不让我学了？”
姬傲剑道，“我和你不一样。”
刘三才怒道，“有什么不一样，大家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凭什么你能拜师我就不能？”
姬傲剑道，“九姐，你告诉他。”
姬灵星只好说道，“小剑是我弟弟，我的拳法是一定会教给他的。”
刘三才惊讶得张大了嘴，简直能放得下一个鸭蛋，“兄弟你太厉害了，不仅能拜师，还能认小灵猫做姐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吧。”
姬傲剑摇头道，“这个你真学不来，她是我亲姐姐。”
刘三才嗤之以鼻，“扯谎你也编个靠谱点的好不好？”
姬傲剑道，“我姐姐是天生道体，就是传说中的不老神仙你懂不懂？你别看她样子这么小，其实她已经二十岁了。”
姬灵星在树上跺脚怒喊，“本姑娘今年才十八岁，小剑你竟然把我说老了！”
姬傲剑嘀咕道，“我觉得你能活两百岁，怎么还在乎这两岁的差距？”
姬灵星又道，“小剑，我真的不能收徒吗？”
姬傲剑道，“九姐，咱们现在住在狄姐姐家里，你能收传承弟子吗？”
姬灵星一愣，明白过来，“现在我是不能收徒的。”
武林门派中，所谓真传弟子，一般都是徒弟上门，住到师父家里，师父管吃管喝管传艺。这样的师徒关系，就是“一rì为师，终生为父的”那种，等师父死了，徒弟要像孝子一样收殓送殡。
刘三才急忙说道，“小灵猫师父，你就是收我为记名弟子也行啊，只要你有空点拨我几下，我一定认真苦练。”
姬傲剑道，“九姐，你还没把猫拳创立成功呢，这时候不管收什么样的徒弟，都有点不合适吧。”
姬灵星点了点头，对刘三才道，“记名弟子就不必了，等我把猫拳正式创立之后，肯定会开一家猫拳武馆的，到时候谁想学都可以过来。现下我要教小剑拳法呢，没空指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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