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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泛东流     三修奇仙txt下载     三修奇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抚琴,拈花,追忆逝水流年

    “噌”

    宁风豁然站起,动作太过剧烈,以至于身后凳子都被带倒到了地上。

    “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垃圾婆手中之物,呼吸都摒住了。

    那是一只看上去寻常普通的荷包,一般是书生将之佩在腰上,随身携带之物。

    这种荷包里面一般放着的是香料,亦或是心爱女子一缕秀发之类,本是文人雅趣,随身之物。

    记忆如潮水,汹涌而出……

    ……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竹林当中,琴声如山间清泉不住地流淌出来,流向竹林外,淌入宁风耳中。

    十三岁的宁风循着琴声,向着林中去。

    竹影婆娑,琴声悠扬,心如被洗涤。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一曲:凤来仪。

    转怪石,低竹梢,斑驳光影照婆娑,宁风眼前豁然开朗。

    琴声在没有阻碍的情况下,如潮水,一瞬间将他淹没。

    同样闯入的还有一个娴静身影,素手抚琴,旁边有红泥小火炉咕噜噜地煮着茶水,头顶有落英缤纷,应着琴声落下。

    这一幕,深深地铭刻在宁风的记忆当中,不随岁月褪色,经久不改光鲜。

    ……

    “后面发生什么了呢?”

    宁风出神地看着垃圾婆手中荷包,向着记忆更深处沉了下去。

    “是了,我走了过去,昔微抬起头来。我们对视。”

    “我一片片地拈起落在她肩膀上。秀发上的花瓣。一片片地将它们都纳入荷包当中。”

    “后来修炼艰辛,我每次回到家中都是倒头便睡,父亲收拾东西时候,误将荷包丢弃,我还跟他发了火……”

    宁风摇头,想要将纷至沓来的记忆从脑子里摇出去,没有成功。

    “呼~”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想起现在下落不明的陈昔微等人。想到穿空梭的残片,恢复几分清明。

    “你想要它?”

    垃圾婆将手按在荷包上,向着宁风方向一推,“想要的话,就拿走吧。”

    “婆婆,这个东西我想要回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宁风目光终于从荷包上移开,不去想着打开荷包,内里的花瓣娇嫩如初否,径直盯视着垃圾婆。

    “老身要你身上所有的能填饱肚子之物。”

    垃圾婆这句话说完。宁风原本凝重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沉痛的心一下子崩溃。哭笑不得。

    整半天,心高悬,做好了付出大代价的准备,结果,你就要这个?

    宁风足足深呼吸了三五次后才缓过气来,径直揭开海纳百川袋子,向下倾倒。

    一阵拨拉,食物、饮水、辟谷丹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往桌上一堆。

    宁风看着垃圾婆,问道:“婆婆,这些可够?”

    垃圾婆笑了,裂开没牙的嘴,还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老身这垃圾村还有不少人要养活着呢,多谢后生了。”

    她伸出干瘪的两只手,一只将荷包推到宁风面前,一只将所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扫到旁边一个垃圾堆里去。

    难为垃圾婆一心两用,全不耽搁。

    宁风眼睁睁地看着他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归入垃圾堆里,瞬间就不见了,继而木屋外面,传来欢呼声音,天的盖子都要给掀开了。

    他心中苦笑,总算明白那些小矮人们看到他为什么笑得那么欢乐了。

    宁风再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拿起了荷包。

    荷包入手时候,一阵柔和的光闪过,他惊讶地发现本来显得陈旧肮脏的荷包焕然一新,簇新得一如当年竹林花树下,拈起一片片落英放入其中时候。

    宁风抬头看了垃圾婆一眼,只见她还是在裂开没牙的嘴笑。

    “这是……”

    宁风的手不由得颤动,在颤动着他解开荷包,芬芳扑鼻,荷包中的花瓣好似刚刚飘零下来,犹自带着芳香味道。

    这荷包不是回到了丢失时候状态,而是在停留在竹影破碎,一人抚琴,一人拈花的最美光景里面。

    颤动的不仅仅是手,还有心。

    宁风发现九死心境无用,深呼吸无法,他控制不住地想起陈昔微,想起那曲凤来仪,眼前尽是她安静抚琴任凭落英飘落在头上、肩上的模样……

    “果然……”

    宁风稍稍闭上眼睛,在接手荷包的那一刻他就发现,回来的不仅仅是荷包,还有那个时候的感情、感受,恰因失而复得,如酒之陈酿,愈发醇而醉人。

    “我要找到她。”

    “我要救她!”

    宁风拈起一片花瓣在手,抬头,目露坚定,刚刚要跟垃圾婆继续交易,找到穿空梭其余的碎片,或许能有其他的线索。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呢,掌心“嗤”地有灼痛的感觉。

    “花瓣?”

    宁风停下到口的话,张开手掌一看,只见得娇嫩的花瓣在最短时间里枯萎,释放出浓郁到燃尽生命般的芬芳。

    枯黄,然后燃烧,好像在点燃了一片沉香。

    不仅仅香味在扑鼻而来,某个景象,亦在以无法想象的方式,直接映入宁风的脑海当中……

    ……

    穿空梭出入青冥,漫天云气飞速洞穿,在穿空梭的最前端,陈昔微神情凝重地站在那里……

    ……

    “我懂了!”

    宁风一下子捏紧了荷包,心脏砰然跳动,如要从嗓子眼里跃了出来。

    一片花瓣的燃尽,只是持续了一瞬间,那个景象在他脑海里面停留,亦只是倏忽罢了。

    一个片段说明不了什么,又说明了所有。

    宁风恍然过来,心中不知是酸涩,还是欢喜。

    “原来,这荷包,还有藏于其中的花瓣,蕴含在其上的记忆,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

    “它是我的情感,我的记忆,同时也是陈昔微的。”

    宁风这才知道,原来他找回的不仅仅是那一段记忆与情感,同时也拿到了一个桥梁。

    桥梁的另外一头,是陈昔微。

    “多谢婆婆。”

    “宁风告辞!”

    宁风心忧陈昔微,哪怕心中还有无数的疑问,不敢在木屋中久留,话音落下,掉头向外。

    “后生。”

    垃圾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感觉极其的遥远,好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向后面方向急速地奔驰退去一般。

    “他日有缘,我们或许还会在其他的地方遇到。”

    “如果你有不小心丢掉了,又想要取回的东西,可以来找老身;

    你丢弃的东西,则是老身的宝物,它们会一直被保存在这里,直到你想要重新拿回的一天。”

    宁风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只是一步,在垃圾婆婆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宁风踏出了一步。这一步过后,什么木屋,什么村寨,尽数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风手捏荷包,豁然回头,只见得身后一片空荡荡,一切归于了虚无。

    垃圾婆招手告别的身影在飞快地淡去,最终如梦幻泡影,消散无踪。

    宁风举目四望,发现身处在旷野,有怪石嶙峋,有杂草丛生,哪里有什么小矮人村寨,何曾有什么小木屋,堆积成山的垃圾堆更是一个也无。

    “真奇人也!”

    宁风感慨出声,他毫不怀疑,在未来某个时间点,在某个特殊的地方,他会再看到这个垃圾婆婆。

    想来那个时候,她还会是裂开没牙的嘴,问他想要取回什么吗?

    “她那里,真的藏遍了诸天世界,所有人舍弃的所有美好回忆吗?”

    “我们或是为了现实,或是无意间丢失的,真的能通过这种方式,原滋原味地找回吗?”

    宁风摇头,不是否认,而是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

    “他日再见时候,或许就能知道了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

    宁风深吸一口气,将一切杂念从脑海里面摒除出去,拈起一片花瓣,想着陈昔微容颜,嘴角不由得浮出一抹微笑来。

    须臾之间,花瓣燃烧,承接之前,新的场景映入了宁风的脑海当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公子?黑色的眼

    “来者何人?”

    陈昔微在厉声大喝,一阵奇光笼罩下来,要将穿空梭彻底笼罩下来,抵御外来攻击。

    她的声音凭借着长空中凛冽罡风,远远地送了出去。

    话音落下,光罩笼住穿空梭,陈昔微明显放松了几分。

    恰在此时,一个“桀桀桀”的笑声传来:

    “奉公子令,请诸位神宫群英,陪他玩一场游戏。”

    “现在,你们给老夫下来吧。”

    伴随着尖锐不似人声的怪笑,一只漆黑大手当空浮现,足足有小山大小,径直隔着光罩抓在穿空梭上。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漆黑与光明的光弧交替出现,仿佛是黄昏与黎明时分,黑夜与白昼在争锋。

    “不好!”

    陈昔微花容失色,双手扶在穿空梭扶手上,大喊出声:“降落,弃梭,分散逃。”

    几无先后之分,漆黑大手和穿空梭屏障一起破灭,穿空梭掉头向下,急速坠落。

    穿空梭刚刚掉头向下,大片的漆黑波纹横扫过它原本所在位置,陈昔微处置只要慢上一拍,失去屏障庇护的他们必然会曝露在黑色波纹之下,想也知道那结果绝对跟美妙扯不上关系。

    “咦”的一声,在虚空中响起,却不同于之前苍老怪笑,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

    “这就是那个所谓公子吗?”

    宁风托着下巴沉吟。

    在他脚下,零落下来燃烧过后花瓣铺了一层,荷包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

    “一定要撑到啊。”

    宁风深吸一口气。再次拈起一片花瓣在指尖……

    ……

    “分散走!”

    陈昔微声音急促。应声有数道流光分别从急坠的穿空梭中飞出。其中就有七夕环金光裹着的陈昔微本身。

    流光方出,穿空梭坠地,一声轰然巨响,四溅金属碎片,卷起烟尘如幕,看不真切其中情况。

    待得烟尘散去,地面上只剩下豁然大坑,四散的穿空梭残骸。还有四周向着不同方向飞遁出去的流光。

    一张巨大的,几乎遮掩了天幕的黑色大网从空中落了下来。

    其速至快,其范围广大,包括陈昔微在内,没有一道流光来得及在黑网落下前逃出其笼罩范围。

    于是乎,为黑网所迫,一道道流光在空中改变方向,不得不向着唯一的空隙飞去……

    ……

    “糟糕!”

    宁风手掌攥紧,掌心处是干枯燃尽的花瓣灰烬。

    他第一反应是立刻打开荷包,去掏剩下的花瓣。

    “麻烦了……”宁风动作猛地滞住。敞开的荷包里面,花瓣只剩下区区三片。

    他探入荷包中的手迟疑了一下。终究是空着重新抽了出来。

    “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浪费掉。”

    宁风摇了摇头,克制住本能地冲动,克制住对陈昔微的担忧,沉下心来思考。

    一个个可能性,诸般念头,走马灯般地从他的脑子里闪过。

    “昔微他们为黑网所逼,没有能分散逃离,向着同一个方向去,逃脱出魔掌的机会不大。”

    “她,现在应该在险境当中了。”

    宁风下意识地转着圈子,地上留下一圈圈或深或浅的脚印。

    这些脚印杂乱无章,颠来倒去,将他面上不显的心绪曝露无遗。

    “不对,这里面有问题。”

    宁风猛地顿住脚步,眉头一挑,恰似朝阳初升时候最后那一下跳跃,眉宇间阴霾都为之消散不少。

    “那个公子!”

    宁风一拳头挥出去,把握住了花瓣引出景象中之前被他忽略的一点。

    “出手的那个老魔实力极强,保守估计至少也是大妖级别。”

    他只跟妖怪打过交代,对人族修士的实力估算也只能按照妖怪标准来判断。

    “这等实力强悍的老魔如果是认真出手,压根不会提前泄露出动静,这样就不会给昔微留下准备的时间,完全能一击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大手与穿空梭护罩同时消散,太巧;穿空梭掉头急坠,第二波攻击方至,太巧;黑色大网笼罩虚空,惟留下一个缺口让所有人陆续通过后才闭合,太巧。”

    “这里面有问题。”

    宁风眉头紧皱起来,情不自禁地眺望陈昔微他们逃走的那个方向。

    “老魔这是在搭台啊。”

    “他是要让昔微他们所有人,做所谓‘公子’试炼的对手。”

    “非如此,无法解释。”

    宁风觉得自己的判断,应当是在无限地接近事实真相了。

    不用面对明显实力强悍的老魔当然是好事,但这并不代表情况就会好上多少。

    “老魔大费周章如此,明显那个‘身份地位’极高。”

    “这种情况下,他依然敢拿我们神宫亲传来当做‘公子’试炼的对象,必然对那个‘公子’极有信心,认为他有十足把握,可以拿下。”

    “时间不多了。”

    宁风将胸中浊气吐尽,召出荧惑旗,引得荧惑星力,压低了遁光,向着陈昔微等人遁逃方向飞去。

    “若我是老魔及‘公子’,当如何安排?”

    遁光向着东南偏南方向急速掠过,带出的星光焰尾四散,一如宁风此刻心情。

    “以一敌多,为充分发挥优势,当要各个击破,当要借势而为,还需要有:时间!”

    “想来这个时候昔微和同门们,应当是被困在某个地方,还被分散开来,一一面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公子’了。”

    “若将人比为蛊虫,‘公子’就是他们想要打造出来的‘蛊’,我神宫亲传们,则是他们选好的牺牲品。”

    “不知道加上我这个意外入局的新蛊,‘公子’还能不能当那最后的胜利者?!”

    “嗖!”

    星辰遁光,消失在东南方,徒自留下一片清静在原地。

    谁人能知道,在这方圆数里的所在,有个太阳神宫穿空梭坠落,有老魔手段遮天封地,有垃圾婆婆及门下神秘难测……

    不,有人知道。

    就在宁风刚刚离开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凌乱脚印所在的地面上,忽有一株黑色的小草破土而出。

    纤长的叶子一片片地展开,每一片叶子上,都有一只眼睛,目光深邃,开阖之间,尽望东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目盲琴师,假扮道士

    “你听说了吗?西北方数日之前,有惊雷轰地,估计是什么妖魔又出世了。”

    “你又知道是妖魔?”

    “我看见了!那天我恰好从西北原那里过,看到一只大手天都给撕了,然后魔头跳了出来,一个跟斗扎到地上,然后一件黑色大袍子展开,好像一张大网,天都黑了。”

    “呦,你小子命挺大啊,这都能活着回来?”

    “哪里哪里,我是舍不得我家的羊,漫天黑风啊,我就抱着羊腿,稀里糊涂昏过去后,醒来就到镇子边上了,估摸着是让风给刮回来的。”

    “你个死人不死羊的货,滚,别嚷嚷,我家老爷要开始练琴了。”

    ……

    在穿空梭坠落处的东南方向,有一个小镇,镇上盲目隐退的琴师家门房打发走了羊倌儿,有些奇怪地望向身后宅子里。

    宅子破旧,古老,在镇子上却也算是数得着的,谁叫他们老爷当年没有隐退前,曾是最擅战阵杀伐之曲的大琴师呢,不知道是多少达官显贵的座上客呢。

    门房不无得意地想着,继而又叹口气,心想:“可惜老爷年老目盲,不然也不用隐退,回到这鸟不拉屎的地界来,还时不时地闹个妖魔鬼怪。”

    “真奇怪,今天老爷怎么还没有开始练琴?”

    老琴师双目虽盲,练琴不缀,按他自己道来,其琴曲比起当年未盲时候,还要更精进了几分。

    门房还在奇怪着呢,老琴师独自坐在院子里。膝盖上抱着琴。却无心思去弹奏。

    “天要黑了。”

    他喃喃自语。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白天黑夜他还是能隐约感知到的。

    “那伙人,就要来了……”

    老琴师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忧虑之色,虽然他也不知道是在忧虑什么。

    事情,要从三天之前说起……

    三天前的老宅前,一个管家模样,慈眉善目的白发老人来到门口,身后还跟着四个太轿子的脚夫。

    白发老人叫醒了瞌睡的门房。送上拜帖及一封银子。

    “家主隐退在家,最好军阵杀伐之曲,又有贵客临门,特请老琴师移步前往。”

    “家主亦知为难老琴师了,只愿老琴师看在家主人盛情的面子上,莫要推却。”

    白发老人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老琴师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抱着陪伴了他数十年的七弦琴,上了轿夫们抬的轿子。

    老琴师本就目盲,又身处在轿子里。自然看不清楚外面情况。

    最奇怪的是,盲人本就耳灵。外加又是操琴弄曲者,对声音分外敏感,偏偏一路至少有十余里路的样子,他竟然一点响动都没有听到。

    走路的声音,说话的声音,甚至呼吸的声音,一概也无。

    老琴师一路忐忑,忐忑到了到了地方,感受到灯火通明,听到了觥筹交错,方才安下心来,弹了一曲子破阵子,赢得满堂彩。

    唯一让他觉得古怪的是,从头到尾,除了击节赞叹声外,几乎没有交谈,没有对话,不闻人声。

    值得庆幸的是,老琴师的曲子明显让那个贵客很是满意,终于在临走之前,听到了唯一一句人话:

    “看赏!”

    老琴师接过沉甸甸银子,谢过后,在心里对自己说:“是个年轻人。”

    回程一如之前,沉默轿夫,引路的白发老人,一路无话地送回了他的家中。

    听门房说,远远望去,一盏气死风灯引路,让人看着瘆的慌。

    ……

    “哎,又要到时间了。”

    老琴师有些犹豫,这是第四天,之前连续三天,都是那般轿子接送,一片沉默中的觥筹交错声中演奏,再被送回来。

    连续三天,连续三次,老琴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亦再没有响起过。

    “我真的是在给人弹琴吗?”

    老琴师一头银发都在颤抖,心中发慌。

    可越是如此想来,他就越不敢拒绝,慢慢地对黄昏降临,竟是心生出了恐惧感来。

    再是恐惧,中间金乌西沉,玉兔跃升,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同时到来的,还有宁风!

    “好重的鬼气。”

    宁风按下荧惑旗,在小镇上空望去,只见得在这白昼与黑夜交替的时候,整个小镇上空都在笼罩着一层肉眼看不见的黑气。

    这黑气在滚滚升腾着,似乎在欢天喜地,为黑夜的到来。

    “线索在这里就断了。”

    “看来,得进到镇子里看看。”

    宁风沉吟片刻,在镇子外落了下来,依然是一身书生打扮,入得镇子里。

    在他入镇的口子不远处,有一处老宅子,半在晚照里,半在黑幕下,正当日夜交替,晨昏线游走的地方。

    门口,有一个老门房,翘首张望,似在等待着什么?

    “嗯?此人怎么神情慌张,面露惊恐,头顶黑气缠绕?”

    宁风心中一动,止住了径直走过去问询的念头,原地一转身。

    “嗖!~”

    一道黄光绕着他身上书生袍自下而上一圈,当光辉散尽,宁风已然是另外一个模样。

    他一身杏黄色道袍,头顶梳着发髻,眉清目秀模样倒是没有大变,俨然是一个刚刚出师门游历的青涩少年道士。

    “还真有点别扭……”

    宁风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活动了一下,压着步子走了过去。

    “老丈,小道在此有礼了。”

    他冲着老门房行了一礼,老门房是一个厚道人,小镇上八百年又都见不到一个道士,慌忙回礼之余殷勤地道:“小道长可是刚到本镇。要不到耳房里喝口茶水。用些点心?”

    老门房还是有一定规矩的。他自己延客只敢说到耳房用茶点,没有趁着老主人就要出门这事,直接把人请到大厅去。

    “这个……”

    宁风憋口气,生生把脸憋红了,做出一副腼腆羞涩状,道:“家师交代过,出门历练,不得无故受人好处。有违我道门真意。”

    “敢问老丈,最近可有什么奇事,看看小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老门房支吾了一下,有些踟蹰。

    “还真有?”宁风见有戏,连忙又给了一个台阶下,道:“若是没有什么能用得上小道的地方,小道还是往他处去,就不叨扰老丈了。”

    说着,宁风作势要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宁风有点骑虎难下了,心中念着:“怎么还不喊我。再不喊都走远了。”

    “得,这是演戏演过了吗?”

    他还在自怨自艾呢。身后传来一个迟迟疑疑的声音:“那个……小道长,老汉还真有一事要请教。”

    “还好。”宁风松了口气,缓缓转身,依然是压着步子走了回去,尽量让自己不是显得太积极,太热情,问道:“不知老丈为难何事?”

    老门房这会儿已经做通了自家心理工作,安慰自己说这是小道士太过认死理,他这不是要透露家中**,只是拿出来挽留眉清目秀的小道士有个落脚地方云云。

    “这事跟我家老爷有关。老爷在双目有疾之前,是有名的大琴师……”

    老门房将他所知道的有关老琴师这几日遭遇一五一十地道来。

    琴师与门房,自小的交情,又一起隐退下来,名为主仆,实则兄弟一般。老琴师不曾隐瞒,早将去之后的遭遇跟他提过。

    这下子,经过老门房的口,宁风掌握了所有过程。

    “竟然是这样……那个年轻人会不会是……”

    宁风表面上做倾听状,即便是老门房絮絮叨叨,同一个事情翻来覆去的说,依然没有露出不耐烦之色。实则,他早就神游物外,将宴会上“看赏”的年轻人与“公子”联系在了一起。

    “老丈放心!”

    宁风抬头看看天色,拍着胸脯道:“这事交给小道了,小道这便前往察看,回头再来叨扰老丈茶点。”

    “告辞。”

    话音落下,他掉头就往镇外走。

    这回动真格的,宁风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给老门房留下,对方刚喊出个“喂”字来,他的背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什么情况?”

    老门房一头雾水,同时天也黑了下来,晨昏线扫过整个镇子,黑夜悄无声息地来到了。

    “嘎吱”一声,老琴师推门而出。

    与此同时,几乎是凭空出现的,一个白发老人,一顶轿子,晃晃悠悠地从路的那头,向着老宅过来。

    轿子前一盏红灯笼,一如前面些日子。

    这种情况下,老门房当然不好再提先前事情,搀扶着老琴师上了轿子,掩盖不住一脸忧色地目送轿子向着镇子外面去。

    他心忧主人,自然没有发觉轿子所去的方向,其实与之前小道士离开的方向是完全一致的。

    “希望老爷能没事吧。”

    老门房叹息一声,关上门回到耳房打盹去了。

    他知道自家老爷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心里面唯一悬着的就是那个小道士会不会回来……

    ……

    宁风当然不会回去,他正悄悄地跟在轿子后面,向着镇外凤高山去。

    这个山名,自是他在镇子里头,听镇民随口提及的。

    “果然有问题,还不小。”

    宁风越是跟着,越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这轿子并没有往远处去,而是绕过后山,从另外一头上山。

    夜黑,风高,山陡,林深,荒冢凌乱,有鬼火点点,飘飘荡荡。

    这,哪里会是人住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头猛鬼王,一曲破阵子

    “这分明就是给死人住的地方。”

    宁风郁闷地跟在后面,一脚高一脚低地选着路走。

    在他脚下,那是高低错落,或倾倒,或外泄,或干脆给埋得就剩下个棱角的墓碑。天知道就这一路上走过来,踩过了多少家阴宅?

    “这得多少年积累,才会有这么多的坟头?”

    宁风在心里面嘀咕着,忽然神色一动,露出恍然之色:“是了,这哪里是什么凤高山,分明是坟高山。”

    “就是不知道我听差了,还是镇民们传来传去,给传差了。”

    这个问题,宁风就不纠结其答案了,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同样的路走一遍,他都得选着路走,凭什么前面抬着轿子的那几位不用,走得那叫一个笔直、飘逸。

    定睛一看,宁风咽了口唾沫,知道原因了。

    兴许是远离了镇子,又是星月齐晦的缘故,那些轿夫们不用再掩饰身份,赫然是双脚离地一尺,漂浮着前行的。

    这,就是老琴师既听不到脚步声,也闻不到呼吸声的缘故。

    本是鬼物,飘行向前,哪里来的那么多声响?

    “还真是撞鬼了。”

    宁风眉头挑了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寻错了线索。

    “我要找的是对方应该是南方魔宗高人,应该不会是鬼物才是。”

    “从这里面的地理情况来看,怕是盘踞在此处多年的一窝子猛鬼。他们对老琴师当无恶意,银钱也不曾少给了。我这跟来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

    这么想归想。宁风踟蹰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他心想:“罢了,还是跟上去看一看为好,这窝子猛鬼就是再没有恶意,这样频繁地接触,老琴师年老阳气弱,回头一样容易大病一场,甚至一病不起。”

    “先去看看情况,再行定夺。”

    思虑既定。即便是心中依然在忧虑陈昔微他们,宁风还是收敛心神,紧跟了上去。

    这一跟,竟是一路跟到了山顶上去。

    “看来真是猛鬼,不是一般的猛,阴宅都在众鬼之巅。”

    宁风一边判断着,一边奇怪地抬头看。

    从白昼与黄昏交替后,他就发现天黑漆漆地一片,既没有月华如水,亦没有星辉似耀。黑得近在咫尺的五指都看不见了。

    “这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宁风想着这个问题,险些就露了行藏。好在反应得快,及时缩身。

    在他前面数十丈外的地方,在上一刻还是古墓森严荒凉,下一刻忽然阴气升腾,鬼气森森,一栋栋以黑为色调的建筑物拔地而起,重重如大城。

    “阴宅阳现。”

    暗处,宁风咋舌不已,心想:“这到底是何方猛鬼,猛到这等地步,连阴宅阳现这种逆天的事情都施展得出来?”

    阴宅者,一指墓葬内部,二指的是烧给死人的纸宅子。

    眼前情况,则是二者之重合。

    重重如大城,其道路曲折似迷宫者,太半是墓里面景象;华丽精致,在前头还有一个戏台,这则多半是纸宅子。

    不管是哪一个,还是两个之重合,都说明这在此宴客的鬼物一如宁风之前判断,猛得一塌糊涂。

    阴阳终究隔绝,除了传说中的阴阳镇能沟通阴阳,让阳间物和阴间物都能以原本模样显现,能做到这一点的,无不是大神通者。

    现在,这个大神通者,就出现在了距离宁风不远的地方。

    在阴宅之前戏台出现的一瞬间,就一个个身影凭空浮现,落座。

    所有身影皆是全身笼罩在黑气当中模样,其鬼气之阴森,千百倍于之前抬轿者。

    他们一个个无不是正襟危坐模样,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跪坐于席子上,腰杆挺直得如标枪一般。

    宁风看着这一幕,感觉不像是来到戏台上,宴席上,更像是到了某个戒备森严的军中大营。

    在最上首处,有一张大的案桌,后面有一个高大雄壮如山的身影坐着。

    他只是简单地坐在那里,就给人以一种雄霸天下般的气魄,沉沉地压下来。在这恐怖气势下,连他身后的阴宅都显得有些扭曲,仿佛随时可能随着他一声大喝,轰然倒塌。

    宁风的神情,陡然凝重了起来。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鬼物,他生前,怕是还要可怕得多。”

    “这般威势,甚至压得阴宅不宁,只能是生前煞气冲霄,血气刚烈,勇猛到不行,身上背着人命无数的沙场大将。”

    “要是其生前来此,怕是怒目一瞪,血气翻滚,再大喝一声,就是阴宅阳现的鬼道大神通也会应声而灭吧。”

    “鬼神难近的那种猛人!”

    宁风觉得脑壳疼。

    这样的猛人化生成为猛鬼,要是再危害人间一下,他出手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不出手,过不了自己那关;

    出手 ,怕是过不了对方那关。

    他还在胡思乱想呢,引路的白发老人先停下,继而轿子也停了下来,无风自动,轿子的帘幕卷了起来。

    老琴师怀抱着古琴,颤颤巍巍地下来,似乎冷得不行,浑身都在颤抖。

    事实上天正秋凉,爽利得很,还远远谈不上冷。

    老琴师这分明就是恐惧,以及孱弱的体魄,开始承受不住频繁地与鬼物接触了。

    在他下得轿子后,四个轿夫向着上首处猛鬼行了一个礼,瞬间各自化作一团黑气,托着轿子飘入阴宅不见。

    白发老人则不然。

    他向着猛鬼拱手为礼,不像那些轿夫那般如觐见王者,反而有一种平等的味道。

    猛鬼对他亦不同。抬了抬手。

    白发老人向着戏台上去。走向猛鬼下首处。离他最近处,唯一空缺的一个位置。

    除了这个空缺,其他地方早就坐得满满的了。

    “这个白发老人竟也不凡?”

    宁风诧异无比,之前他竟然半点没有察觉到这个白发老人有什么特异之处?

    可是若无特异,又如何在这般猛鬼面前能有坐处?

    他还想着是不是走眼了呢,才发现白发老人并不是径直落座,而是来到那个空位后面,肃然站立。

    下一刻。一个一袭黑袍,其上缀着金丝,裹着一个年轻公子,出现在座位上。

    “会是他吗?”

    宁风精神一振,凝神望去。

    这个黑袍年轻公子,是在场除了刚刚到来的白发老人外,唯一一个不用鬼气掩盖身形者,能清晰地看到容貌。

    这对主仆亦是在场唯一的人!

    宁风在望向年轻公子第一眼后,精神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惊艳一般的情绪。

    这是怎样的美貌?!

    “男人怎么能美成这样?这公子不会是女公子吧?”

    宁风从容貌上判断。很想这么下断语来着,偏偏这位年轻公子身上全无阴柔感觉。反而有一种纯净。

    置身局中,宁风无法判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纯净,若是将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由一个外人来评判,定然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宁风的干净,是一种阳光暴晒后的干净和清澈,属于阳光的味道;

    公子的纯净,是一种纯粹,纯粹的黑与夜,不是肮脏,只是单纯的夜的黑,属于黑夜的味道。

    两人给人的感觉,正如白昼与黑夜,截然相反的纯粹。

    “是他,一定是他!”

    宁风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无法言述的危险感觉涌上心头。

    “夜公子。”

    上首处猛鬼突然开口了。

    他一发声,众鬼齐齐将原本就挺直的身子又挺起一截来,无不做出转身动作,面向猛鬼。

    夜公子如此,白发老人亦人如此,连正在调弦的老琴师也停下了手上动作。

    这一刻,宁风愈发地感觉是在铁血沙场,大将点兵一般。

    “还有……”

    他望向夜公子,“原来他叫夜公子,我记住了。”

    “王上有何吩咐?”

    夜公子意态潇洒,又不失恭敬,拱手问道。

    “真是猛鬼王啊。”宁风自然地望向猛鬼王,发现他在抬手,好像是为了礼数,猛地一挥手,笼罩在身上的鬼气豁然而散。

    “咦?”

    宁风看到猛鬼王真容,险些发出声音来。

    猛鬼王身形魁梧无比,一身重甲闪着玄色的光,仿佛是一袭黑甲浸透了血色的光泽。

    重甲上尽是刀砍斧凿痕迹,充斥着浓郁的战阵味道,但让宁风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竟然,没有,头!

    无头的猛鬼王!

    “三年一次,星月晦日即将过去,公子与本王的缘分,亦将了结。”

    “今日再听一曲破阵子,后会应当无期。”

    猛鬼王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音节都好像是刀剑在交击,斧头劈落盾牌,铁锈的味道洋溢而出,有不容驳斥的权威感。

    伴随着他的声音,下方众鬼将尽数肃然,甲叶碰撞有声,如一曲另类的破阵子。

    夜公子英俊到无法言述的面容上,眉毛在缓缓地挑起,似乎有话要说。不等他将话说出口来,猛鬼王又是一挥手,简洁有力的吐出两个字来:

    “乐来。”

    老琴师如遭雷击,双手下意识地放在调好的琴弦上,波响了第一个音符。

    “铿~”

    “锵!!!”

    两军阵列,百万雄狮,一方铁甲肃然,一方赤膊吼叫,在战鼓声中,冲在了一起。

    那是人仰马翻,是血气冲天,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那是人命如纸,是豪情天纵,是马革裹尸,男儿当杀人。

    一曲,破阵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魔宗,七夜

    “好!”

    猛鬼王大声喝彩,伸手在虚空中一抓,一个大缸子入手,一抖手间大缸破碎,浓郁酒香传遍全场。

    “他怎么喝?”

    宁风很是好奇,脑子里浮现出这猛鬼王褪下重甲,露出胸乳,然后再现刑天以乳为眼,以肚脐为口的异象,大口喝酒来着。

    结果,猛鬼王完全没有除甲的意思,径直将大酒缸在头那个位置,倾倒下来。

    宁风清楚地看到,连夜公子的眼睛都直了。

    银河倒挂般的酒浆倒下来,在理应是头,理应是口的位置,凭空消失,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洞口,再多的酒水都能一点不洒地落进去。

    宁风服了:“没头还能喝酒,还喝得如此豪爽,不愧是鬼王。”

    “王上果然豪情天纵。”

    夜公子抚掌而笑,道:“只是……,王上你困守阴阳镇,不能外出,一会天下英豪,岂不是辜负了一身本领,岂不寂寞?”

    “寂寞吗?”

    无头猛鬼王打个哈哈,周身气息变化,真给人以寂寥久坐,拔剑在手,无处可往的感觉。

    霎时间,宁风眉头一皱,夜公子眉头挑起,神情各异。

    夜公子正要趁热打铁,再说几句,不及开口呢,猛鬼王突然开口道:“暗处的朋友,既然到了本王的地头,一起听了一曲破阵,何不出来共饮?”

    “刷”地一下,猛鬼王转动雄壮如山的身躯,面向宁风所在方向。

    话音落下。他爽朗一笑。对夜公子道:“夜公子你看。本王即便困守阴阳镇,不得自由,一样有天下英雄,可以一会。”

    “你看这不请自来客人,可称得英雄否?”

    夜公子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向宁风所在方向,隔着遮掩的灌木,自枝叶间罅隙里与宁风四目相对。

    “咦?”

    宁风惊讶地发现,夜公子一双眼眸竟然漆黑如墨。其黑色之纯粹,一如头顶无星月的夜,有让人沉迷之中不可自拔的邪异魅力。

    “哎,看来不仅仅是猛鬼王,就是这夜公子也是早就发现我存在了。”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迅疾地第一时间掌握我的位置。”

    “是了,我踏入这座阴山,分明是自投罗网入人地头,对方察觉不得,才是奇怪。”

    “我这是躲的什么劲儿?”

    宁风苦笑着。索性洒然自若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地向着阴宅所在。鬼气最浓处走去。

    “英雄吗?”

    夜公子点了点头,对猛鬼王笑道:“王上慧眼,这位的确称得上是英雄了。”

    他明知道猛鬼王是拿宁风来岔开话题,不想再继续听他游说,还是神色不变,笑着说话,涵养不可谓不好。

    “哦,夜公子认识他?”

    猛鬼王来了兴致,其声如擂鼓般地问道。

    “自然。”

    夜公子长身而起,以示礼数不缺,侃侃而谈:“此人姓宁,名风,出身天下七宗之太阳神宫,乃是本代神宫弟子首席。”

    “同时,这位宁兄也是太阳神宫本代唯一的一个太阳法传人,第一位天下行走。”

    “宁兄以不足弱冠之年,行走天下,会各方妖魔,斗智斗勇,更是信手除却本公子厌恶已久的一位朋友,还引得心魔老人不顾身份对其出手,最终被天云子以喝云神通生生压下。”

    “如此人物,至少当得上一个少年英雄,可以想见,未来百年仙佛妖魔诸道纷争中,自有其一席之地。”

    夜公子这番话说完,颇有些越俎代庖地做出了一个动作。

    他向着戏台上凭空浮现出来的一个座位,伸手一引。

    座位是猛鬼王所设,夜公子的动作则是代主人延客,多少有些失礼了。

    这与夜公子之前表现种种,大不相同。

    “看来夜公子对这位宁兄弟很是上心呢。”

    猛鬼王若有所指地说道。

    他们这番话对话结束,宁风正好走到位置前,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地落座。

    宁风能说什么?

    人家正对他品头论足呢,即便是要说什么,也得等人说完再来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夜公子对猛鬼王的话,竟然点头了。

    “不错。”

    夜公子负手而立,道:“我魔宗最讲究明心见性,自然不会文过饰非。本公子的确对宁兄关注久矣。”

    说到这里,他扭头,望向宁风,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热诚味道来,就好像看到了喜欢很久的珠宝一般。

    “本来不久前发现送入阴阳镇中人,竟然没有宁兄,本公子还失望不已,现在宁兄不请自来,我着实欢喜啊。”

    夜公子说这番话时候,眼睛须臾不离地看着宁风,直看得他毛骨悚然,从尾椎骨开始往外冒寒气。

    “这小子不是男的吗?这眼神怎么看起来这么恐怖?”

    宁风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定睛一看,又有些不肯定了,心想:“真是男的吗?看着倒也未必啊。”

    夜公子妖异到极致的俊美,的确让人难辨男女,其衣袂飘飘,如夜色化作一袭衣袍裹在身上,身段什么的更是无从判断。

    想来,夜公子要是知道宁风此刻不是在为一生之敌激动,不是为他的看重而感到荣耀或者紧张,而是在猜测他的性别,怕是一口闷血当场就能喷出来。

    猛鬼王恰在此时开口了,不然宁风继续胡思乱想下去,难保不会在眼神里面流露出什么来,那到时候就真的难说了。

    “夜公子,既然这位宁兄弟亦是英雄人物,且与你托我办的事情相关,那便都不算是外人。本王便在此将事情挑明了说。”

    夜公子听到这个。终于第一次将目光从宁风的身上挪了开来。拱手道:“愿闻其详。”

    猛鬼王大手一挥,身后一个漩涡凭空浮现,无尽的鬼气从中喷涌出来,如将一方天地,在顷刻之间,化作了鬼域。

    “这是……”

    宁风原本自然垂下的双臂抬起,猛地按在椅子扶手上,似要长身而起。最终又似想到了什么,没有起身,只是将椅子的扶手捏得“嘎吱”作响。

    在不住扩大的漩涡里,他看到了一个黑夜中的镇子景象,四处高挂的是仿佛鲜血染红之红灯笼。

    有鬼魂飘飞,有行人来去,有小贩叫卖……

    最主要的是,宁风在其中惊鸿一瞥地看到一行着神宫弟子打扮着,正飞快地纵掠而过,后面有鬼怪妖魔。吼叫追赶。

    这一幕一闪而过,宁风想要再看。想要从中分辨出是否有陈昔微的身影,却不能够,漩涡所能照见的,似乎只是那阵子的一隅。

    “阴阳镇吗?”

    “那里,就是传说中的阴阳镇?”

    宁风在心中呐喊着,双手却反而放松下来。放松的不仅仅是双手,他全身原本紧绷的肌肉都在放松,好似爆发之前,本能地积蓄着每一分每一毫的力量。

    “阴阳镇,天地间唯一横亘在阴阳之间的所在。”

    “阴阳镇,凡人能入,鬼魂能往,一入其间,生死不论。”

    “阴阳镇,地府不能拘,阳间不能管,最是神秘,亦最是混乱之所在。”

    “昔微,她竟然在那个地方……”

    宁风感到心痛,感到担忧,恨不得纵身一跃,通过那个漩涡,直接进入那个叫做阴阳镇的地方。

    “等等,冷静,冷静,我必须冷静下来。”

    宁风深呼吸着,稍稍闭上眼睛,再飞快地睁开,整个人都显得沉静了下来。

    他脑子里,一个个念头在闪过。

    “刚刚我似乎听到,这个夜公子是出身魔宗。”

    “他是通过猛鬼王将同门们弄入阴阳镇中的。”

    “猛鬼王似乎也不想跟他合作了,这个事情他不会再插手。”

    “也就是说……”

    宁风将所有思绪,于脑海中理顺,理清,一个真相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他不开口,猛鬼王与夜公子的对话,却还在继续。

    “夜公子,本王当年成道时候,欠下了魔宗一个大人情,既然你持信物来,本王便让你借道送人入阴阳镇。”

    “但是,也仅此而已。”

    “你欲与天下英雄争锋,自便,本王依然让开通道,让你下去便是。”

    猛鬼王说到这里,声音转厉:“至于你在里面如何,胜负生死,一切与本王无碍,至于你们魔宗想要办的事情,本王亦不会插手。”

    夜公子眉头一挑,似要说什么,猛鬼王打断道:“不用说了,本王话已出口,就不会再变。”

    “想要本王再为你做什么,除非你找回我头来。”

    前面时候,宁风还听得挺认真,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候,险些没有岔了起,什么叫找我回头来?

    不曾想,夜公子竟然一脸认真地颔首道:“好,王上既有此想,本公子亦不勉强。除非找回王上流落在人间之六阳魁首,否则不敢再来叨扰。”

    两人对话,到此便告一段落,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宁风目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心中明悟:“猛鬼王这番话,怕是有一半是对我说的。他虽然未必对我们太阳神宫太过畏惧,但明显不想无缘无故树立强敌,被逼到对方那里去,故而说明只是因为当年一个因果才帮忙,仅此而已。”

    “这样,就好办了。”

    宁风放松下来,若是要对阵这等猛鬼,要在他的掌控下从阴阳镇上救人,他自问没有这个把握。

    现在,只剩下一个——夜公子。

    宁风望去时候,夜公子正好也望来,想起什么似地道:

    “差点忘了介绍,本公子

    ——魔宗,七夜!”(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白发老魔,幕后一角

    “魔宗,七夜。”

    宁风在心中默记着这个名号,稍顷,微微颔首,好像是在表示他记住了。

    他一拱手,一样做了一次正式介绍:“太阳神宫,宁风!”

    两人隔着一个戏台,中间是出身阴阳镇的猛鬼王及其下属,相对而立,拱手为礼。

    在这一刻,周遭一片静寂,只有两人的声音在回荡。

    在这一刻,宁风,七夜,两个眉头都是一挑,仿佛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在这一刻,猛鬼王及其下属,一起看着这一幕,感觉诡异,好像自然不自然地,就成了某个仪式的见证一般。

    突然,“哐当”一声,老琴师碰落了爱若性命的古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他慌张地要将古琴捡起,目盲,体弱,苍老,竟是在一弯腰间,整个人向前扑倒。

    眼看着,老琴师的前额就要磕到地上一块尖锐石头,至少是一个头破血流下场。

    就在他额头距离尖锐石头还有几寸的时候,一双手适时地出现,将他接住,又将其按回了座位上。

    宁风的手!

    “老人家莫怕。”

    宁风的手在将他按回座位上后,并没有放开,反而在上面加了点力道,以示安抚,道:“你会没事的,马上就能离开。”

    老琴师惊吓到极致,听到此言连忙飞快点头,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宁风微微一笑,就站在老琴师身边,先冲着猛鬼王颔首为礼。算是对他擅自对老琴师做安排而致歉。

    紧接着。他望向夜公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夜公子,宁风有几事不解,想向公子求教。”

    夜公子瞳孔收缩了一下,他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宁风真是要请教什么?他这分明是要将之前落下的下风找回来。

    于是乎,他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你说吧。

    “魔宗与我们太阳神宫联手了?”

    宁风第一句话出口,便是石破天惊。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不是魔宗七夜。不是猛鬼王,竟然是七夜身后的白发老人。

    他豁然抬头,惊讶地看向宁风。

    “看来是了。”

    宁风压根没有等七夜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想来,这次南疆,南方魔宗事,未必只是冲着南方魔宗去的。”

    “你们魔宗之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们两宗战场上,既然敢不担心引起误会,那么必然是会其中一方联合。”

    “南方魔宗本就系出魔宗。也正因为如此,双方积怨已深。联合的可能性最小。”

    “那自然就是与我们神宫联手了。”

    宁风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本就觉得奇怪,太阳神宫再是强横霸道,也不当为了抢人家一件宝物,就当真对一方大宗门出手进行灭门的战斗。

    现在看来,太阳神宫真正的目标怕是另有其他,其中还牵扯了魔宗在内,这个目标决计是小不了的。

    宁风稍稍停顿了一下,再开口,又是惊雷一般。

    “出手将在下同门引入陷阱的,当是这位前辈吧?”

    “尊驾如何称呼?”

    他一拱手,面向魔宗七夜方向,没有人会会错意,宁风真正所指的对象是谁。

    白发老人眼中闪过红光,原本低眉顺眼的管家气息一变,一头白发飞扬,一方老魔的狂狷之气顿显:

    “神宫小辈听好了,老夫魔宗老仆,白发是也。”

    宁风点了点头,丝毫不曾为对方气势所摄,颔首道:“原来是白发前辈,贵宗是否还有一位红颜前辈?”

    白发红颜,宁风这是在打趣呢。

    魔宗这一老一少,他左右横竖看都不顺眼,话里面不由得就流露出来。

    不曾想,宁风话音刚落呢,那头白发老魔和魔宗七夜异口同声:“你怎么知道?”

    “还真有……”宁风咽了口唾沫,天地良心,他真是胡诌的。

    白发老魔的反应尤其大,他声色俱厉,一步向前踏出,大喝出声:“我红颜师妹失踪七十载,你这小辈如何听得她名号?可是你们太阳神宫下的手?”

    诡异无比的是,他身前明明站着的是魔宗七夜,白发老魔一步踏出来,竟然直接出现在七夜之前,直面宁风,仿佛七夜压根就不存在,只是一道幻影一般。

    宁风瞳孔收缩了一下,暗暗咋舌不已。

    魔宗七夜当然不可能不存在,只能说这白发老魔魔道手段诡异,超出了他能察见的范围。

    “哼!”

    一声冷哼,蓦然炸响。

    在戏台上,鬼气如是沸腾,先是汹涌而汇聚于中,继而又豁然散尽成空。

    在上空处,鬼气形成的天幕洞穿,形成一个豁然窟窿,似乎还有力量残存其中,任凭四面八方鬼气汇聚,愣是不能填补。

    白发老魔闷哼一声,脸色潮红,冲着猛鬼王一躬身,退回了魔宗七夜身后。

    宁风挑了挑眉毛,向着上首处猛鬼王一拱手,道:“多谢王上相助。”

    很明显,那个冷哼声的主人,不是猛鬼王,又能是谁?

    在场众人,除却这尊鬼王,也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如此轻易地压得白发老魔低头。

    这可是一爪子能将穿空梭从长空中打下来的大能。

    宁风彻底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了,白发老魔,果然就是之前出手对付陈昔微者。

    “今日!”

    猛鬼王环顾全场,威压四方,“惟有琴曲,无有杀伐,谁敢动手,便莫怪本王无情了。”

    白发老魔狠狠瞪视了宁风一眼,在猛鬼王的目光逼视下,终究不敢说什么。

    他不敢说。宁风敢说。

    “宁风多谢王上相助。不过……”

    他微微一笑。挑衅地瞥了白发老魔一眼,道:“王上大可不必担心,宁风就是站在这里,老魔亦不敢对我动手。”

    他这话一出口,白发老魔神色一变,虽然一瞬间就恢复了原样,但显然逃不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每一个都知道,宁风说对了。

    “原本我还只有七八分把握。魔宗是在跟我太阳神宫合作,现在看来,当是十成十了。”

    “夜公子与我等分属同辈,还可以说是见猎心喜,一时技痒难耐,于是通过特殊方式,‘邀’我们一战。”

    “白发前辈你若出手,性质可就不同了。”

    宁风脑子里闪过之前陈昔微他们所乘坐穿空梭坠落时候景象,各种巧合,在这里都有了答案。

    这些巧合。是不得不为的巧合。

    白发老魔哪怕自居仆役,也只能出手将众人逼往某处。再通过之前某个人情,让猛鬼王出手将所有人困在某地,等着夜公子亲身入内,较量比试。

    只要白发老魔真的有一指头加诸于神宫众亲传任何一人身上,那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以太阳神宫之霸道,如何会与魔宗干休?

    遑论在天下七宗当中,魔宗只是垫底的存在,就是上三宗又如何?太阳神宫,惧过谁来?

    宁风一番话抽丝剥茧,白发老魔脸色愈发难看,从头到尾却不出一言,显而易见,都被人说准了。

    “啪啪啪~啪啪啪~~”

    夜公子拍起了手,邪魅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漆黑眼眸流露出赞许之色,道:“不愧是本代神宫首席,天下行走,果真见微知著,瞒你不得。”

    他伸手一指,所向正是猛鬼王身后漩涡里重重景象,道:“好叫宁兄知道,那里便是王上守卫的阴阳镇一隅,贵宗同门们皆在其中,晚些时候,在下亦会动身前往,与他们做公平之决。”

    “宁兄既已看破在下目的,可敢与我同往?”

    夜公子目光灼灼,伸手做邀请状。

    值此时候,先前受猛鬼王一喝散开的鬼气依然未曾弥合,从中可窥见天幕。天幕之上,星月尽晦暗的景象在褪去,几片浮云,半掩皓月。

    月华开始丝丝缕缕地落下来,洒落戏台,洒在一众鬼将身上。

    他们一个个固然正襟危坐依旧,可时不时扭动的身躯,却将他们的不自然显露无遗。

    “看来,猛鬼王所言的,持续数日的星月晦时,就要结束了。”

    宁风若有所悟,刚要回应夜公子的邀请,上首处的猛鬼王突然动了。

    他先是一伸手,汇聚鬼气,遮天蔽日,一众鬼将顿时放松了下来。

    紧接着,猛鬼王开口道:“夜公子,宁兄弟,你们要借本王指挥掌管之地做过一场,看在尔等长辈的面子上,本王可以送你们下去。”

    宁风和夜公子皆是默然,静静地听着猛鬼王往下说,皆是心知后面还有下文。

    “不过……”

    果然,猛鬼王接着说道:“一入阴阳镇,冥律天条皆不可管辖,身死其间,魂守阴阳,再不得还,你们可要心中有数。”

    “还有,本王及属下,不会插手尔等纷争,至于阴阳镇中孤魂野鬼,也由你们自己应付,生死有命,本王一概不管。”

    宁风和夜公子听得仔细,随后缓缓点头。

    两人之间的空间,如有火花迸射出来。

    “宁兄,择日不如撞日,那便今日,此时,如何?”

    夜公子再出邀请,明明是黑如夜色的眼眸,却在放着明亮精光。

    宁风洒然一笑,道:“夜公子相邀,宁风自无不去之理。”

    “只是在此之前,宁某不请自来,听王上一曲破阵子,无以为报,如王上不嫌宁风技艺疏浅,那在下便也抚上一曲,以纪此遇合。”

    他要弹琴?

    猛鬼王、夜公子、白发老魔,一应鬼将,皆吃了一惊,没人想到宁风在这当口,竟然还有是是弹琴的雅兴。

    “本王洗耳恭听,宁兄弟请。”

    猛鬼王饶有兴致地说道。

    宁风一振衣袍,将盲目老琴师搀扶到一旁,自己在古琴前坐了下来,双手按上了琴弦。(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猛鬼牌,相邀请

    “我有多久没有弹过琴了?”

    “比我的年纪还要大了吧?”

    宁风双手按在古琴上,试音,调弦,有条不紊地做着动作,同时脑子里不住地转动着,闪过的尽是前世操琴弄曲的记忆。

    曾经,他还真是学过的。

    只是距离宁风上一次弹奏的时间跨度,比起他年纪都要来得大。

    这话也就是在他自个儿的脑子里转上一转,说出去不是被人笑掉大牙,就是惊得掉了下巴。

    一开始时候,宁风动作还显得有些生疏,上首处猛鬼王、夜公子等人亦是不置可否,碍于礼数,将就一听的样子。

    到得后来,他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娴熟,慢慢地进入节奏,找到了感觉,偶尔拨动琴弦,亦去了久违了的那种生涩,有久别重逢的特殊情绪在其中。

    “咦?”

    夜公子神情一动,心中奇道:“没听说过宁风还擅长琴道,看样子不像是装模作样,他隐藏得还挺深。”

    他在意的不是宁风是否会弹琴,而是有一就有二,宁风既能将擅长弹琴一事隐瞒过所有人,那么是不是还隐藏了其他的什么?

    这个,才是七夜在意的。

    宁风全部注意力都在古琴上,在回忆里,压根连头都不曾抬起,自然更注意不到夜公子异状。

    要是知道小小一个抚琴事,能让魔宗七夜联想那么多,他更是乐见其成,说不准还会玩得更脱一点。

    这会儿。随着宁风双手一按。琴弦如灵蛇。在他掌下不住地震动着,终归于平静,准备已经做好了。

    “我弹一曲什么呢?”

    宁风到这当口了,才猛地一下想起这个重要问题来。

    他抬起头来,见到旁边盲目老琴师耳朵耸动,明显是在等着聆听;上方猛鬼王已降,人人正襟危坐,多少有些期待的味道。

    看到这些。宁风心中有些发虚,觉得前世学会的那些琴曲儿,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似乎有些不合适。

    时移世易,何况横跨了无数的时空,前世方家所欣赏的东西,未必是上头那几位能喜欢的。

    “罢了,还是来一曲子那个吧。”

    宁风知道拖延不得,只是这么一眨眼功夫,夜公子脸上已经流露出疑惑之色了,再拖下去。天知道会被这个家伙看出点什么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叮~”

    青山依旧。流泉叮咚,如再清澈不过的溪流,在蜿蜒青山中流淌而过,流淌而出,流入所有人的耳中。

    随着琴声从生涩到娴熟,自僵硬到融入,慢慢地,所有人思绪纷飞,为琴声所引,一个景象闪过脑海。

    那是九天之上,寥廓江天万里霜,有梧桐擎天,上破云层,下踏大地。

    伴随着一双凤鸣,天边映照满九色华彩,有凤,来仪。

    宁风所弹,赫然是一曲凤来仪。

    “咦?”

    猛鬼王、夜公子、白发老魔、盲目老琴师,齐齐地惊疑出声。

    在宁风的琴曲当中,他们分明听出画面一样的感受,手法上更是能清楚地感觉从生涩到熟练再到推陈出新,一节三变化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宁风从来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凤来仪》这首琴曲,只是凭着几次聆听,且演奏者是心上人陈昔微,故而将曲调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弹奏时候,自然不自然地,宁风渐渐地将前世一些手法,一些今生所无人会的方式融入其中,生生度出了一曲崭新的凤来仪。

    曲子本就是好曲子,再加上宁风在其中融入的,独属于他的新意,即便是陈昔微这样的大行家亲至也要为之侧目,回顾,遑论猛鬼王等人。

    一时间,所有人沉浸在琴曲当中,忘了之前所言,忘了勾心斗角,眼前脑海里,尽是有凤来仪场面。

    宁风自身亦为曲子带着走,浑然忘却了原本目的,倾尽了几十年的情感,融入了前世今生对琴的理解,弹出了从前没有过,以后估计也不会有的巅峰一曲。

    一曲凤来仪,惟琴曲飘然,全场鸦雀无声。

    在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琴曲当中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无头猛鬼王雄伟如狮的身躯,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似是看到了,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之事般。

    “不会错,不会错,这是……”

    “凤~来~仪~!”

    猛鬼王在心中,一字一顿地吼出了这曲子的名字,似是不如此,无法掩盖滔天的震惊。

    “他……怎么会……”

    猛鬼王空空荡荡的头颅处,仿佛要生生长出眼睛来般,死死地面对着沉浸于琴曲中的宁风。

    “看来,不能放任他……”猛鬼王凝望良久后,扭头,望向夜公子处,好像改变了原本什么决定。

    这一切,只是发生片刻,转眼间,他就恢复了正常。

    在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点,他们一直到宁风手指一抖,甩出最后一个音符,再双手按下,止住意犹未尽琴弦时候,才恍然惊醒过来。

    “好!”

    猛鬼王当先喝彩,一掌拍在桌子上,接着伸手在腰间一拽,掷出一道乌光。

    “好曲子,本王不能没有表示,这块牌子,拿去耍子。”

    宁风还没反应过来呢,本能地伸手一接,下一刻掌心生痛,低头一看果然是一块铜牌子。

    铜牌子有巴掌大小,有岁月的颜色,上面浮雕着无头猛鬼王形象,沉甸甸的很是压手。

    把玩一番,没发现有什么用处,这个也没法问,宁风只能道声谢,一头雾水地收了下来。

    在铜牌被宁风收起来后,夜公子的目光才从上面收回来了,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显然也没有认出它是做什么用途的。

    “宁兄。”

    夜公子自铜牌上收敛了心神,望向宁风,目光复杂,最后叹口气,道:“琴曲之妙,七夜不如宁兄远甚。”

    说这话时候,他语气里的不甘无法掩盖。

    “还真是一个好胜的人啊,这上面也要分个强弱输赢吗?”

    宁风摇头失笑,随意地拱了拱手。

    夜公子话罢,全场陷入沉默,连天上的鬼气都沉沉地压下来不少,仿佛感觉到了某种压抑的气氛在酝酿与发酵一般。

    “时辰差不多了。”

    白发老魔低声在提醒。

    他没有高声的意思,猛鬼王在场为了以示坦荡,白发老魔又势必不能传音,于是乎在这落地有声的声音,他的提醒在场就没有一个人听不到的。

    “宁兄,那便……”

    夜公子看着宁风,伸手一引,所向处,正是猛鬼王身后,阴阳镇入口。

    “且慢。”

    宁风摆了摆手,不理会夜公子眉毛都挑起来了,冲着猛鬼王拱手道:“宁风有个不情之请,请王上送这位老琴师归家去吧。”

    听到这话,从听到连续数日请他过来弹奏的主人竟是一只无头猛鬼后,一直哆嗦到现在的盲目老琴师总算平静了几分,扭头向着宁风方向,老脸上现出恳求和希翼来。

    听到这话,夜公子哂然摇头,状若不屑。

    猛鬼王沉默一下,其声如雷,隆隆作响:“琴师为某家所聘,自有某家送回,宁兄弟不须担忧。”

    “来人!”

    他一声大喝,轿夫抬着轿子出,落于盲目老琴师面前。

    宁风上前,搀扶起琴师入轿子,下一刻便见得猛鬼王大手一挥,乌云汇聚,托着轿夫、轿子,以及里面的老琴师,腾云而去。

    一个起落,消失在眼前。

    宁风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猛鬼王这等人物,自不会说话不算,在这等小事上平白失了身份。”

    “至少,老琴师不会有危险了。”

    “那么,现在……”

    宁风拱手致谢无头猛鬼王,继而转身,面向夜公子。

    “夜公子,请!”

    这回换成宁风伸手一引,目标依然是

    ——阴阳镇!(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阴阳镇,馄饨面

    “请!”

    夜公子神情凝重,漆黑眼眸,邪魅面容里,有见猎心喜的兴奋。

    宁风摇头失笑,觉得自个儿和夜公子,就好像两只即将迈入蛐蛐罐子里的青背大蛐蛐。

    更好笑的是,蛐蛐罐子是其中一只蛐蛐弄出来的,它还为踏入蛐蛐罐子里而兴奋,这叫什么事儿。

    在场其他人可没有宁风那么多念头,猛鬼王离座而起,白发老魔束手而立,一众鬼将离席两侧。

    皆,神色肃然。

    戏台、阴宅,重楼鬼域,尽随着猛鬼王动作而显得朦胧,似由阳间,沉入冥府。

    唯独猛鬼王让开位置后露出的阴阳镇门户,愈发地清晰起来,如一扇真实大门在洞开,宁风甚至能从中闻到另外一侧传来的味道。

    到了这个地步,一切言语都是多余。

    宁风与夜公子两人对视一眼,一步步地走向阴阳镇。

    “嗯。”

    在踏入其间一瞬,宁风闷哼一声,皮肤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在滑过,就好像走入了水中一般。

    他眼角余光看到,夜公子深吸了一口气,一样毫不犹豫地随着他,踏入其中。

    “开始了。”

    “阴阳镇,我来了。”

    宁风刚在心中对自己如是说,滑过皮肤的冰凉感觉消失,仿佛他经过的是一道厚一点的水

    膜,一穿而过。

    “冷!”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同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闭上了眼睛。

    “好古怪的感觉。”

    宁风睁开眼睛。终于看清楚了这个让他觉得寒冷的地方。

    夜,无星月,有寒风,阵阵吹过。

    前面是若隐若现镇子,一切皆笼罩在浓雾当中,只能隐隐地看见一个个红点在闪现,好像是一个个人在提着灯笼夜行。

    “好像不太对。”

    宁风下意识地又紧了紧衣服,这回不是冷的。是瘆的慌。

    这个地方,无论哪里,都让他觉得发瘆,从骨子里往外透出来。

    目之所及,四面八方,尽是一片混沌,好像镇子所在的地方,以及他脚下的镇子外头,是这片混沌虚空中唯一真实的存在。

    往外一步,会被混沌气流扯成碎片;往里一步。又是一片雾蒙蒙地看不真切。

    “七夜哪里去了?”

    宁风奇怪地左顾右盼一番,不曾看到跟他一同走入阴阳镇的魔宗七夜。

    “不管了。先过去看看。”

    宁风耸了耸肩膀,现在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再次一紧衣服,向着有灯笼红光闪烁的镇子方向走去。

    到这会儿他已经明白了,他感觉到的“冷”并不是寒冷之冷,更大可能是阴冷的冷。

    阴阳镇,阴冷得过分。

    随着宁风耳中听到自己第一百个脚步声响起,他豁然止步,面露骇然之色:“不是吧……”

    眼前的阴阳镇依然笼罩在雾气里面,但有些东西已然能看得清楚了。

    其中,最清晰的是两者。

    一是他脚下一块一人高低石碑,古旧残破,惟独上面三个大字殷红如血:阴阳镇!

    一是不远处,远远看来似是夜行人挑着灯笼放出的红光。

    灯笼,的确是灯笼,偏偏不见那挑灯的人。

    看着那些灯笼,宁风的目光瞬间就直了。

    那是一个个寻常灯笼大小,后面依然如猴子尾巴一样有一根挑杆在,灯火在厚纸掩盖下昏暗。这些都不算什么,要命的是这些灯笼分明就是自个儿悬浮在空中,向着镇子方向飘飞过去的。

    灯笼上画着人面 ,眼睛歪斜,嘴角裂开如笑,顶上还在披散开来发丝笼罩。

    “人头灯笼……”

    宁风心中咯噔一下,浮现出这么四个字来。

    其实除了飘飞发丝,没有什么能跟“人头”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但看着这些灯笼飘飘荡荡地向着镇子里去,他就忍不住往这块联想。

    “要命……”

    宁风本能地就向着墙角方向哧溜过去,天知道挡了这些人头灯笼路会是什么下场,那张画出来的嘴巴会嗤啦一声张开啃过来吗?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那些人头灯笼在向着阴阳镇里面飘飞过去的过程中,只要离宁风近一点儿的,都会转动方向, 拿画着人脸五官的那一面对着他,好像是在好奇地端详这个陌生人。

    “咦?”

    宁风忽然惊疑出声。

    循着墙根儿的方向望了过来,看到在镇子外墙拐角,进入阴阳镇的必经之路上,有让他很诧异的情况。

    有阴阳镇的心理准备,人头灯笼的洗礼,原本宁风就是看到再是异常的东西也不会觉得奇怪才是,至少反应不会这么大。

    可眼前情况例外。

    不是它太异常,而是太过正常。

    在镇子墙角处,距离宁风数十丈距离的地方,有昏黄的灯光,伴着融融火的暖意袭来。

    在灯光与火光辉映下,有一个老者,弓着身子在忙碌。

    老者面前有担子,灶台,他正在往沸腾的锅里面加着什么。他的左近有桌椅板凳若干,看上去与凡间卖小吃食的寻常担子没什么区别。

    宁风沉吟一下,举步向前,所前行方向,正是老者所在。

    “事出寻常必有妖。”

    “在这个哪里都不正常的阴阳镇里,出现这么正常的一幕,本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还是过去一下为好。”

    宁风心中想着,脚步不停,走到了担子前。

    “噔噔噔~”

    当他止步时候,耳中恰好听到一声声有韵律的脚步声音,从另外一端的黑暗里传来。

    宁风头也不回。突然向着那个方向甩过一句话:“你来了。”

    “你不也来了。宁兄。”

    说话声音传来的同时。一个英俊得不似男子的身影,从黑暗中踏出,正是与宁风一同进入又不见了影踪的魔宗七夜。

    宁风缄默不答,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转动着:“七夜与我一同进来,却不曾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看来当是阴阳镇本身玄机故。”

    “我们进入阴阳镇是在不同所在,现在又几无先后之分地来到这个担子前面,看来其重要性。还更在我猜测之上。”

    宁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明明没有一个客人,却始终在忙碌不休的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衣服上缀满了补丁,手上尽是龟裂伤口,尽显生活之艰难。

    他在宁风和七夜对话结束后,仿佛才发现两人的到来,抬起头来,用迟缓的语速问道:“两位客官,可要用一碗馄饨面?”

    宁风霍地一下抬头,才发现在担子和简易灶台边上。有一杆子旗幡插在那里,上面白底黑字写着:馄饨面。

    “咦。是刚刚不曾存在,还是我大意没有看到?”

    这个问题,任凭宁风搜遍枯肠,都不曾找到答案。

    “只要馄饨,不要面。”

    宁风按照自家习惯,应了一声。

    不约而同地,魔宗七夜也开口了:“只要面,不要馄饨.”

    两人声音重叠在一起,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古怪之色。

    “还真有点巧……”

    “可惜他不是女子,不然大家分食一碗,倒也正合适。”

    这个念头闪出来时候,宁风自个儿都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安慰自己一定是为阴阳镇上阴冷侵蚀之故,脑子都不听使唤了。

    好玩的是,魔宗七夜也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让宁风很是好奇他又想到了什么?

    得到两人答案,馄饨老人一脸木然,机械地动作,开始煮一碗馄饨,一碗面。

    等着也是无聊,再加上之前宁风目光实在让七夜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望了一眼馄饨,突然冷笑出声:

    “宁兄,不知道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在这阴阳镇上,哪里来猪肉,馄饨里是何馅?”

    七夜这话说完,目光盯视在宁风脸上,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感兴趣。

    宁风心中的确咯噔了一下,好像有道理啊。

    馄饨馅里是什么?

    东西还没有吃呢,宁风就觉得有酸水在往外冒,蹭蹭蹭地,压都压不住。

    他连忙深吸一口气,一扭头,看到夜公子一脸不怀好意,脑子一转,立刻反戈一击:“夜公子,不知道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在这阴阳镇上,哪里来米面,面是何材料?”

    宁风觉得自己实在是坏人,在说话时候,他极其具有暗示性地,目光随着一个披散头发的人头灯笼飘来,荡去。

    人头灯笼的发丝如飞瀑,摇来,晃去。

    看着好像是一根根黑色的龙须面。

    七夜脸一下子就绿了。

    “嘭”的两声,一碗馄饨,一碗面,分别摆在了两人面前。

    馄饨漂浮在乳白色的汤里面,沉沉浮浮,颗颗饱满,更有肉香扑鼻,醇厚美味,显然是皮薄馅多的好馄饨;

    面细如牛毛,看似一团在乳白色汤里面飘散,实则只是一根从头到尾,“哧溜”一声,当是无上美味。

    前提是,没有之前的对话。

    宁风和七夜眼巴巴地看着眼前馄饨和面,对视一眼,开始后悔挑起的话题。特别是七夜,很有搬起石头砸在自家脚面上感觉。

    “冷了,须不好吃。”

    馄饨老人的话传入耳中,宁风和七夜不知是不是错觉,都感觉到有一股冷意在里面。

    “好像不吃会很不好……”

    宁风一咬牙,一跺脚,一闭眼,端起馄饨,往嘴巴里面一倒,来了个囫囵吞枣。

    “呃~”

    馄饨什么滋味他是没品尝出来,然而体内升腾而起的一股暖意却骗不了人。

    宁风诧异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整个世界都不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煮鬼锅,青铜灯

    “雾,散了~”

    宁风睁大眼睛,看着笼罩在阴阳镇上的雾气,在须臾之间,消散一空。

    其速之快,犹如有一只大手,在阴阳镇上一抹,雾气就全然不见了一般。

    “不,不是雾散。”

    宁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自语道:“是我们……”

    “真正进入了阴阳镇!”七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同时“哐当”一声,将手上的碗放了下来。

    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碗,若有所思。

    “看来是那碗馄饨的原因。”

    宁风隐约有着猜测,“这碗馄饨,应该跟奈何桥上的孟婆汤是一个意思。只有吃了它,才能真正地进入阴阳镇。”

    “怪不得了……”

    宁风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七夜明明进入阴阳镇后,落在其他位置,还是跟他走到了同一处,在馄饨摊前碰面。

    这个时候再看阴阳镇,与之前雾里看花,截然不同。

    这点,在那些一盏盏人头灯笼上,表现得最为明显。

    上一刻,还是披散着头发的灯笼;下一刻,进入到镇子里,摇身一变,阴气汇聚,凝出了人形来。

    宁风看着这一幕,暗暗咽了一口唾沫,有毛骨悚然之感。

    因为那些人头灯笼幻化出来的人形,看上去与真人几无二致,要不是亲眼看着其过程,他怕是完全无法猜到其原型是什么。

    这就太可怕了。

    想到等一会儿,要在阴阳镇里面行走,寻找陈昔微等人。宁风就觉得乐子怕是不小。

    “宁兄。这阴阳镇很有意思啊。你我能在其中,做一对决,不亦快哉。”

    七夜脸上带着兴奋之色,就差把摩拳擦掌四个字写到脸上去。

    “走着瞧吧。”

    宁风翻了翻白眼,觉得跟这人完全无法沟通,不愧是出身魔宗,魔气得很。

    两人说话间,不妨碍对着馄饨老人行礼。以示感谢。

    “烦人。”

    他们正要转身离去呢,耳中传来一声嘟囔。

    “嗯?”

    宁风和夜公子齐齐转身,奇怪地望向馄饨老人。

    显而易见,这个时候开口说话的,自然是这位怎么看怎么神秘的主儿了。

    “什么烦人?”

    两人异口同声,话刚出口,又一起戛然而止。

    因为,宁风和夜公子都看到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馄饨老人觉得烦人了。

    四面八方,影影绰绰,孤魂野鬼。蜂拥而至。

    馄饨摊位的灯火、火光、香味,亦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那些孤魂野鬼虽然不敢靠近,却又围而不散。

    宁风透过那些孤魂野鬼的身体,朦胧能看到外面景象,只见得聚来的鬼魂越来越多,几乎将阴阳镇的口子都给堵了。

    “烦人。”

    馄饨老人继续嘟囔着,开始把馄饨锅子都从灶上挪了下来,摆出要收摊的架势。

    那是,一群鬼围拢上来,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敢上前,但就这阵势,除了瞎子没人会再来照顾馄饨老人生意。

    看到这一幕,第二次听到“烦人”二字,宁风和夜公子的眼睛一起都亮了。

    不同的是,宁风眼中精光一闪即逝,苦笑摇头;夜公子两只眼睛跟灯泡似的,熠熠生辉,愈发明亮。

    “老人家,要不就让在下将这些孤魂野鬼,尽数收了吧。”

    夜公子说话时候,紧紧盯视着馄饨老人,观察其反应。

    在他身侧,宁风亦是如此。

    两人目视下,一直全身心煮馄饨,好像一切外物皆不在意的馄饨老人,第一次做出了之外的反应。

    他反应迟钝地抬起头,脸上皆是麻木之色,浑浊的眼睛看夜公子一眼,点头,吐出一个字来:

    “好!”

    宁风再叹一声,夜公子眉飞色舞,笑道:“老人家你稍等,在下去去就回。”

    他不忘对宁风飞个挑衅的眼神,接着昂首阔步,走出馄饨摊位的范围。

    “术业有专攻,我就不是捉鬼的。”宁风无奈地耸耸肩,接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夜公子手段。

    夜公子一踏出馄饨摊位,某种威慑似乎一下子就不存在了,数不清的孤魂野鬼涌了上来,如浪潮要将他淹没。

    恰在此时,夜公子动了。

    他展开一下,当空一拂,吟咏出声:“夜~幕~降~临~”

    刹那间,宁风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一般。

    他看得真切,夜公子的衣袖猛地膨胀开来,拂至极限一如漆黑天幕,笼罩一方。

    天幕之下,是孤魂无数,野鬼成群。

    当漆黑天幕当空笼罩下来的一瞬间,宁风眼前一黑,黑到最极致,伸手不见五指的那一种。

    星月皆晦暗,只有最纯粹的夜的黑。

    当双眼恢复视觉,宁风瞪眼望去,只见得夜公子周遭空空荡荡,竟是一只孤魂野鬼都没有了,惟有一只袖子鼓鼓囊囊地,好像装了不少东西似的。

    “好奇特的力量。”

    “夜公子,七夜,这个名号还真不是白叫的。”

    宁风对那些孤魂野鬼的下场不在意,脑子里不住地闪过夜公子出手的那一幕,感受着那种从未出现过的力量。

    “这是一种跟我的太阳法截然相反之力。”

    “那是最纯粹的,属于黑夜的力量。”

    “一个光明,一个黑暗;一个白昼,一个黑夜!”

    “这是天生死对头,势不两立吗?”

    宁风终于明白,这位魔宗七夜为何对他兴趣浓浓,似乎胜过之前被困入阴阳镇的神宫亲传总和。

    “原来,根子在这里呢。”

    等他回过神来,定睛再看时候,夜公子已经在馄饨摊前站定,馄饨老人掀开一口锅,架上灶台。

    夜公子迟疑一下,有些明白过来,衣袖一拂,无数的孤魂野鬼被投入到大锅里面。

    霎时间,“呜呜呜”鬼哭之声冲天而起,宁风和夜公子都有掩耳而逃的冲动。

    诡异的是,所有的孤魂野鬼都被倒入到锅里面,这口锅亦不见满,更没有孤魂野鬼能从中逃出来。

    顶了天了,一只只手掌在锅里面高举着,看在眼中让人心里面瘆的慌。

    很快,无论是宁风还是夜公子,注意力全从那口大锅上移开,落到馄饨老人的身上。

    他站在灶旁,脸上放着红光,木讷的神情鲜活起来,生动地诠释了四个字:垂涎欲滴。

    “不是吧……”

    宁风和夜公子都有往后退的冲动,敢情这馄饨老人好这一口。

    “谢谢~!”

    馄饨老人依然是惜字如金样子,两只布满了龟裂口的手在怀里一阵摸,再掏出来时候,两手各握着一盏青铜灯。

    “咦?”

    宁风眉头一挑,夜公子面露喜色。

    青铜灯看似寻常,铜锈斑驳,呈现出青绿色,形制则古拙得可以,连最基本纹路都没有。

    即便如此,宁风他们还不至于浅薄到真以为这是寻常灯盏。

    “可惜,让他拔了头筹去。”

    宁风暗叹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夜公子上前,看着馄饨老人将两盏青铜灯都深入灶台里面,再拿出来时候灯芯已燃,灯焰如豆,放出温暖昏黄的光。

    “给你。”

    馄饨老人将两盏青铜灯一递,夜公子双手接过,突然,两盏灯在他手上消失不见。

    在那一瞬间,夜公子明显错愕了一下,接着面露喜色,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

    “哈哈哈哈~~”

    夜公子大笑着,对着馄饨老人一躬身,扬长而去。

    擦肩而过时候,他在宁风耳边道:“宁兄,本公子先行一步,阴阳镇中等你。”

    “我们来玩个游戏,看是你,还是我,先找到你那些同门们。”

    “好好热个身,等就剩下我们两个时候,游戏才真正开始。”

    夜公子衣袂飘飘,大踏步入镇。

    他的身上,若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在喷涌而出,很快就融入夜色,消失在宁风的视线范围当中。

    “麻烦。”

    宁风挠头,冲着馄饨老人拱了拱手,就要跟上。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真让夜公子先找到他那些同门,决计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一步刚刚迈出,身后忽然传来混沌老人充满了期待的声音:

    “等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塞翁失马,灯分三阳

    “嗯?”

    “老人家找我有事?”

    宁风奇怪地回头,看到的是馄饨老人满脸期待地向着四面一指,他面前是锅盖大开,一锅煮鬼。

    循着他所指望去,宁风瘪了瘪嘴,很是郁闷。

    四面八方,又重新有零零散散的孤魂野鬼出现,摇摇晃晃地向着馄饨摊位来。

    这些孤魂野鬼与之前被夜公子一网打尽的那些相比完全是九牛一毛,但很明显,馄饨老人不嫌少。

    “老人家,这个宁风做不到啊。”

    宁风两手一摊,苦笑道:“杀鬼什么的,在下倒是行家;捉鬼,刚刚那位才是好手。”

    他心里面跟明镜似的。

    馄饨老人的青铜灯,妥妥的好东西,但是他就是挽起袖子,用最笨方式把现有的孤魂野鬼全给弄锅里面去,能弄到一盏灯都算是运气好了。

    这里面耽搁的时间海了去了,估摸着他把一盏青铜灯弄到手,那边同门们该让夜公子给玩坏了。

    利弊权衡,再好做不过。

    宁风面露歉然之色,说完这话,就准备继续告辞。

    不曾想,馄饨老人脸上放光,红如猴屁股,更胜过之前无数。

    “杀鬼?”

    他期待地问道。

    “呃~”宁风老实地点头。

    从之前无头猛鬼王对星月晦日的重视,他就知道他的荧惑旗接引星力,其实对鬼怪有极其大的杀伤力。

    堂堂鬼王都要郑重其事的,没道理下面小鬼可以不在乎。

    至于太阳神宫看家的根本**太阳法。那更是天下至大至阳的力量。是一切邪祟的克星。自是无需多言。

    “杀,我看。”

    馄饨老人动作矫健地让出位置,听那意思,是要让宁风表现一下手段。

    来到一侧的馄饨老人一边用充满期待之目光望向宁风,一边还以袖口在嘴边上抹着,似乎口水在忍不住流下来。

    “不是吧……”

    宁风下意识地上前,脑子里不知道想哪里去了。

    等他站在煮鬼锅面前,才恍然过来。心想:“怪不得我觉得这么熟悉。”

    “这跟前世菜市场上有什么区别?”

    “若将孤魂野鬼比作鸭子,夜公子是抓鸭子的,我是杀鸭子的,真是术业有专攻啊。”

    宁风自嘲地一笑,神色转为郑重。

    他一点一点地挽起袖子,露出胳膊,手掌翻转向下,向着煮鬼锅里压下去。

    一尺之高,掌握星光;

    一寸之时,旭日东升。

    宁风的手掌。一寸寸地按入到煮鬼锅中去。

    “刷!”

    一道道星光从中迸发出来,又为无形的力量所拘束。出不得煮鬼锅,在锅中旋转成星云漩涡。

    “轰!”

    一轮红日升起,恰似日夜交替,星云未散,大日喷薄而出。

    荧惑星力,太阳神光!

    这两种对鬼怪皆有绝大克制力的力量,在煮鬼锅中爆发,如一个吞噬一切的大漩涡,瞬间将锅中无尽鬼怪,尽数绞碎。

    “啊~~”

    既像是一声惨叫绝伦,又好似无数声惨叫汇成了一声。

    一声过后,落针可闻。

    煮鬼锅从剧烈颤抖到静止不动,一股股青烟冒了出来。

    宁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身而退,以手捂鼻,生怕被熏到,还是自个儿闻到味儿。

    他刚刚退下呢,身侧一阵风掠过,位置顿时被馄饨老人给占了。

    “吸!”

    馄饨老人昂着头,深吸一口气,袅袅青烟分成两股,分别遁入他鼻中。

    老人家一脸享受状,飘飘欲仙模样,简直让人有凑上去也闻上一闻的冲动。

    宁风退得还不够远,捂着鼻子,探头望去,只见得锅中被馄饨老人这么一吸,顿时成空。

    “原来,他是这么吃鬼的。”

    “啧啧~”

    宁风咽了一口唾沫,深表佩服。

    经过他这么一手,这一锅鬼的味道似乎分外好,馄饨老人在吸尽了烟气后,还意犹未尽地往锅里面看了看,见得空空如也,方才遗憾地作罢。

    “你,很好。”

    馄饨老人看了宁风一眼,赞许有加。

    “这个……老人家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宁风谦虚一番,目带期许。

    馄饨老人明显是个爽快的,他径直伸手入怀,再伸出来手时候,两只手上各自托着一盏青铜灯。

    “好!”

    宁风心中大喜。

    他虽然还不知道这青铜灯作用为何,但想也知道有此一物,在阴阳镇中定然是大占便宜。

    “现在,我跟七夜又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

    “再加上我知道他有青铜灯,他却不知道我也有,无形中就占了优势。”

    宁风心中盘算了一遍,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之前盘算完全成空。

    馄饨老人将两盏青铜灯放下后,并没有如之前一般,将其塞进灶里面点燃,而是又一次伸手入怀。

    “难道……”

    宁风还有些不确定呢,那头馄饨老人已经把手掏出来了。

    果不其然,他的手上,又托着一盏略大上一号的青铜灯。

    “给你!”

    馄饨老人一边含含糊糊地出声,一边将三盏青铜灯点亮,往宁风面前一推。

    宁风走上前去,伸手欲接。

    “咦?”

    在他手触碰到青铜灯的一瞬,方才明白之前夜公子的异状是因何而来。

    青铜灯在触碰宁风身体的第一时间,凭空消失,宁风方才一惊呢,就发现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浮出。

    “三盏灯,分别是在我的头顶,以及两肩。”

    宁风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果然能清楚地感知到三盏青铜灯,分别搁置在那三个位置上,静静地燃烧,如不灭的灯盏。

    “这不是传说中的,人生来就具有的三盏灯吗?”

    “好像是叫做三阳灯。”

    宁风联系到前世的一些传闻,隐约猜测看了这三盏青铜灯的作用了。

    “老人家……”

    他豁然抬头,睁开眼睛,想要询问来着。

    话到口边了,宁风不得不重新咽了回去。因为,在他面前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馄饨老人,又何曾有什么馄饨摊位。

    “怎么没了?”

    宁风左顾右盼一番,没有任何发现,只得作罢。

    “这馄饨老人不知道是何身份,如以孟婆比之的话,他在阴阳镇中的地位和意义,怕是比起无头猛鬼王还要来得大。”

    “阴阳镇外馄饨摊,一锅煮鬼青铜灯,这番遇合,有趣难得。”

    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举步,向着豁然开朗的阴阳镇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定星?清场!

    “我该往何处去?”

    宁风走在阴阳镇上,两侧闭门店铺,铺上则是民居。

    整条镇上,多是这种形制建筑,下面店铺处有四根四方柱支撑挑高,上面是开窗的民居。白日经营,夜晚休憩。

    看到这些建筑,宁风心里面就犯了嘀咕:“阴阳镇中,好像永远都是黑夜样子,好像还是

    凝固在即将黎明之前,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候。”

    “这种地方铺子,东西卖给谁去?怪不得永远关着。”

    宁风无暇去深究这种建筑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存在,只是一边前行,一边默记道路。

    走着走着,渐入镇中,四周往来身影,愈见繁多。

    “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

    宁风松了口气,左顾右盼,心想:“我是不是寻个人,问个路径什么的?”

    这个念头刚生出呢,他脸色瞬间就不对 ,“刷”地变白。

    左近,整条街道上,不知道多少人豁然扭头,齐刷刷地冲他看过来。

    那一双双眼睛或绿油油,或红彤彤,有的白得没有眼仁,望之不似人眼。

    先是看,他们所有人都动了,或扑,或飞,或跃,向着宁风处来。

    “不好,不好。”

    “炸窝了。”

    宁风心中大叫,本能后退,“嘭”的一声,后背发疼,竟是靠到了身后店铺的廊柱上。

    四四方方的柱子,恰好一人背宽。

    更要命的是,宁风靠着柱子。都能听到后面有“呜呜呜”的鬼哭声。好像有鬼怪从后面包抄了过来。

    上下左右前后。除了身后,无一安全。

    看着黑压压阴魂不散的东西拥过来,就要将他给淹没了,宁风忽然恍然大悟。

    “是了,是那口气。”

    “人气。”

    这个时候,懊恼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简直可以说是愤死啊。

    他本来修成琉璃体,号称身如琉璃。内外明澈。这种体质除了修炼光法大有帮助之外,更有近乎佛门无漏体的效果。

    换句话说,平日里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举动,本身气息几乎被琉璃体尽锁在体内,不泄露分毫。

    宁风刚刚一口大气出去,等于把封锁了体内的人气显露出来,在这阴阳镇中,跟明灯没有太大差别。

    这不,引来鬼怪无数。

    “乐子大了。”

    宁风苦中作乐地笑了。

    既然前后有敌,掉头就跑也难免被围。他索性就不跑了。

    “嘭”的一声,荧惑旗在手。插在地上的过程中豁然变大,落地已是两三人高。

    宁风双手握持,荧惑旗迎风而动,一如亭盖将他遮掩。

    “在这阴阳镇中,无有星力可以接引,只能动用荧惑旗中自身储备的力量了。”

    “这,不太够啊。”

    宁风苦笑,又能如何,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小神通:定星!”

    他将荧惑旗一摇,轻喝出声。

    霎时间,原本暗淡的荧惑旗上,一颗颗星辰浮现出来,一缕缕星光绽放出来,汇聚成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冲天,激散笼罩在阴阳镇上空的云雾,形成一片尽染星光,一如星云的区域来。

    宁风能感觉到,荧惑旗中储备的星力,瞬间空却小半。

    “不是长久之计啊,得快逃。”

    宁风微微躬身,随时准备着星光定住一众孤魂野鬼时候,他能第一时间夺路而逃。

    此刻,形势危急。

    四面八方,尽是近在咫尺的孤魂野鬼。

    这会儿靠得近了,宁风看得真切,才觉得这些家伙果然面目狰狞,之前觉得他们跟人没什么差别,实在是老眼昏花了。

    近距离下,他看看一个个阴魂脑袋胀大,或如南瓜而裂嘴,或如灯笼而血口,或是倒爬于地,或全胳膊断腿。

    越是靠他近,越是显露出本相,就越是不像人。

    被这么一群东西围拢着,宁风觉得自个儿神经实在是太粗,竟然还有心思观察,换成常人,怕是三魂七魄都要给惊散了。

    眼看着,最近一个南瓜脑袋,露出一嘴巴鲨鱼状利齿的阴魂就要一口啃过来了,天上星光乍现,一道道星光落了下来。

    一道星光,落于一缕阴魂。不多一道,不少一毫。

    “好细……”

    宁风看着一阵无语,那一道道星光细得跟筷子差不多,一看就是好孱弱,不顶用的样子。

    “这样是用来定人,千分之一息都定不住吧?”

    宁风默默地判断这星光能定住孤魂野鬼多久,估摸着够呛他能逃开。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呢,他眼睛骤然瞪大,下一刻,眼眸中映满了星光,刚刚迈出去的腿僵在半空,愣是落不下去。

    “啊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四面八方响起。

    有那近的,连宁风耳膜都要给叫破了;有那远的,如泣如诉,惨不忍闻。

    每一个阴魂无论外表如何狰狞,在被细细星光落下来及体时候,全部僵立在当场。继而,一道道星光破体而出,将他们点亮成星光团。

    明明如月,亮如白昼。

    一团团的星光炸开,冲天成蘑菇状的星云,好像一朵朵绽放的花,沿着镇子铺了过去。

    围拢过来的阴魂至少上百,这样的星之花便有百数。

    “这是什么情况?”

    宁风目瞪口呆地收回准备夺路而逃的脚,怔怔地看着一街的孤魂野鬼,在星光中哀嚎,湮灭,一扫而空。

    他的眼前,瞬间空空荡荡起来,十里长街,仅剩下他一人而已。

    “好家伙,这是小神通:定星?”

    宁风情不自禁地低头看看手,还是寻常模样啊,怎么一计用来定住敌人瞬间的小神通,施展出来竟然清场了。

    他所在的阴阳镇长街上,安静得可怕。

    弥散的星光,如波涛般向着四面八方拍打过去,不知道转入多少巷子,就好像是大海起潮,倒灌入江河中一般。

    犹自沉浸在震惊当中的宁风,依稀还能听到一声声惨叫,从各方面传来,从密集,渐至零落,最终归于沉寂。

    “这是池鱼之殃吗?”

    宁风咂了咂嘴巴,不去想他,只是以惊异地目光望向手中荧惑旗。

    他多少,有些明白了。

    “怪不得无头猛鬼王要在星月晦日才请盲目老琴师听曲子,敢情星力对阴魂杀伤力如此之大。”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宁风弄明白这点后,心情大好,就要在往前去,尽快去寻失踪的陈昔微等人。

    至于问路什么的,自然是想也不去想它了。

    他刚刚要动身呢,一个呼救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青茅山,灵光旗

    “救命啊!”

    “救命~~~~啊啊啊~~~~”

    呼叫声音,排山倒海一样的过来,其声之凄切,之惶急,总让人联想到七八只鬼怪压在身上,摩拳擦掌准备大快朵颐的景象。

    事实上呢,宁风循声望去,可以看到呼救人还是行动自如,四肢健全,活奔乱跳的。

    那是一个道冠歪歪斜斜,道袍极不合身,木剑这残那缺,芒鞋就剩其一,总之是看上去总让人怀疑一身家伙什是不是偷来的小道士。

    小道士唇红齿白,面色惶急,大呼小叫,直冲着宁风所在方向就冲过来。

    天知道他是看到之前星光清场知道这头有高人呢,还是单纯地看这边鬼怪少,闷头就往这里冲。

    “是人。”

    “这是我进阴阳镇里,遇到的第一个活人吧?”

    宁风扫了一眼形势,顿时放弃了上前相助的想法,优哉游哉地觉得“阴阳镇”这会儿才算是名副其实。

    有人,有人,阴阳两通,为二者之中界,这才是阴阳镇嘛。

    他不上前相助,倒不是不想救人,而是实在没有必要。

    这个小道士叫得惨烈归惨烈,其实屁事没有,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任何危险。

    在小道士身后,的确有猛鬼一只,半拉铠甲,崩口大刀,就好像刚刚从战场上败退下来的溃兵。

    算是一只凶鬼吧。

    凶鬼与小道士之前,有一个两人多高的庞然大物杵着,将小道士挡得严严实实的。一阵乒乒乓乓响动。是凶鬼与庞然大物争锋。

    “牛妖?”

    宁风眉头一挑。看清楚了庞然大物的真容。

    其身材雄壮颀长,俨然是一头老黄牛人立而起模样,两条腿还是蹄子,前面两只却是手,握着一柄长刀。

    若不是这头牛妖拼着挨刀,死活挡在小道士身后,怕是他的屁股都被凶兵的残刀给捅穿了。

    “通灵牛妖吗?”

    “这不是……”

    宁风在脑子里搜索着,依稀记得这是某个宗门独有法术。算是享誉修仙界了。

    “哎呀呀~~~”

    小道士怪叫一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受了多重的伤呢,其实只是牛妖为了保护他,又挨了凶兵一刀。

    一刀下去,牛妖跪地,仰头在无声地咆哮,刀口处腾起青烟滚滚,尽为鬼气。

    这牛妖,竟也是鬼气聚合而成的。

    大家都是鬼,却明显不是一拨的。牛妖都被砍成这样了。犹自死死地抱住凶兵不放,不让他追击小道士。

    其实。就是追,也是追不上的。

    小道士怪叫声后,连想都不想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狠狠地向着前方掷过去。

    “嗖”地一声,他抛出的东西箭矢一样地飞来,在宁风饶有兴致的目光中掉头向下,正正地插在他脚尖前不远地方。

    那是一杆精致的小旗子。

    “哪一杆来着?”

    小道士一边屁滚尿流地向前,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大把旗子,不住地翻找着。

    “嗷~”

    一声惨叫,牛妖扑地,尽化烟气升腾而起,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小道士怪叫一声,终于从那一把旗子里面找到想要的那一把,急忙取出来,急急如律令地在面前一晃。

    后面追击的鬼怪可不管他是晃旗子还是蹶蹄子,张大了嘴巴就一口啃过去。

    下口处阴损无比,直冲着小道士身上肉最多的地方去。

    “不是吧?”

    宁风看得咋舌不已,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好像是小道士的屁股上长着一头凶鬼一般。

    “我的娘吖~”

    小道士叫声凄惨,声音犹自回荡,整个人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

    宁风看到这一幕,仿佛猛地想起什么似的,看着脚尖前插着的旗子,连退三步。

    第三步刚刚退出去呢,小道士突兀地在旗子原本的位置冒了出来。

    “通幽入冥,灵光一闪。”

    “灵光旗。”

    宁风面露恍然之色,之前通灵牛妖引起的熟悉感觉,终于在这个招牌性法术上,让他给对号了。

    灵光旗,分为子母旗两种。母旗落地而沉,隐而不现,除了插旗人,他人难得见。

    持子旗者,方圆百里之内,随时能通过消耗掉子旗,瞬间回到母旗所在处。每一杆母旗,都能对应差不多二十杆子旗,其中就可以衍生出无数变化,玄之又玄,妙用无穷。

    这般法术,在修仙界中,乃是一个叫做青茅山的道门所独有。

    通灵牛妖,亦是如此。

    小道士在突兀出现的同时,手上旗子化烟而散。他来不及心疼平时舍不得一用的灵光旗,两只手向后,捂住屁股直接蹦了起来。

    “哈哈~”

    伴着他跳起来的动作,宁风眼尖,看到有一片布料飘飞下来,看到小道士的屁股上露出白生生肉,顿时忍俊不禁。

    “这青茅山的小道士运气还是不错的,只是被咬破了裤子,差上那点,就有一坨肉进了鬼肚子。”

    宁风刚想着呢,眼前那青茅山小道士,又做出了一个超乎他想象的动作。

    “哥!”

    小道士张口就来,全无腼腆,其神态之自然,一如叫了几十年。

    “救我啊~~”

    小道士动作那叫一个快,一个利索,趁着宁风晃神儿的功夫,直接闪到他后头去了,两只手紧紧地拽住宁风衣角,瑟瑟而抖。

    “还真好意思。”

    宁风摇了摇头,缓缓抬起手来。

    小道士还算是有分寸的,好歹没有把手直接搂宁风腰上,不然怕是直接被一脚踹飞了。

    “嗤~!”

    宁风指尖一道神光迸出来,恰好点在锲而不舍追过来的凶兵胸前。

    霎时间,凶兵嘴巴大张,手上残刀脱手而落,不及落地就化作青烟散去。

    凶兵本身在无声地咆哮着,从胸口开始,全身上下腾腾腾地往外冒青烟,如在阳光中,融化了一般。

    “救~救我~~”

    小道士还缩在宁风后面,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外露,瑟瑟发着抖,发出的声音都在哆嗦。

    “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宁风无奈,伸手往后面一提溜,将小道士提溜了出来。

    “没了?”小道士东张西望了一番,总算放下心来,一躬到地:“小道是青茅山门下,白潇潇是也。”

    “多谢道兄相救之恩。”

    宁风微微颔首,刚想着这小道士终于正常了,不曾想,白潇潇礼毕起身,泪眼汪汪,张口就来:

    “哥~~”

    “停!”

    宁风深吸一口气,正色问道:“小白,你怎么会在这阴阳镇里?”

    “呃~”白潇潇小声抗议:“哥,我叫白潇潇。”

    宁风不耐烦地一摆手:“我知道,小白,你一个青茅山弟子,如何跑到阴阳镇来?”

    青茅山,有别于其他宗门之处就在于该宗门有古老相传的一处幽冥地,更有独门功法“通幽诀”能通幽入冥。

    故而,青茅山弟子依靠着通幽诀和幽冥地,完全能够自给自足,少有与外人打交道的时候。宁风看到通灵牛妖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青茅山,亦是因为此故。

    白潇潇身为青茅山弟子,在这当口跑到阴阳镇来,未免古怪。

    不知道想到什么,白潇潇脸色一变,原本委屈无比的样子不见,代之的是浓浓忧虑之色,颤着声音道:“我是来找我妹妹的。”

    “我前几日与妹妹路过两界山时候,恰逢鬼门突然洞开,吞进去好大一批人,里面就有我妹妹。”

    “她行在前,恰好被吞入其中;我落后两步,没有能跟上。”

    “好几天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宁风听到这里,眉头一挑,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白潇潇的妹妹,分明是在夜公子让无头猛鬼王打开阴阳镇,困住陈昔微等人时候,被误伤的路人呐。

    “小白。”

    宁风猛地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伸手,抓住了白潇潇,紧张地问道:“你能找到你妹妹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通冥诀

    “我妹妹?”

    青茅山小道士白潇潇一头雾水,下意识地点头。

    “好!”

    宁风抚掌而笑,脸上露出轻松之色。

    “总算,找到一条线索,总好过我瞎碰,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

    他长出了一口气,接着想道:“这小道士的妹妹分明是与昔微他们一起被吸入阴阳镇中的,这样的话,不管她是与昔微他们在一起呢,还是知道一些线索,都当以先找到她本人为要。”

    宁风想到这里,不敢耽搁,连忙问道:“小白,你通过什么来找你妹妹?”

    白潇潇听出眼前这人有与他同行的意思,哪里还管得他目的是什么,惟恐琼他不敢帮忙,连忙道:“通冥诀。”

    “嗯?”

    宁风不明其意,以目光催促之。

    白潇潇抓住救命稻草似地道:“我跟我妹妹白依依都是青茅山门下,我们看家的本事就是通冥诀。我先前也是通过通冥诀,借着未曾完全闭合的阴阳镇缝隙追进来的。”

    宁风眼中闪过不耐之色,不过他倒没有打断对方说话,好歹知道小白是怎么进入阴阳镇的不是嘛。

    “我妹妹也会通冥诀,我们可以……可以……可以那个啥……”

    白潇潇兴许是紧张的,那个急的,到口的话愣是不能清除地往外冒,急得头皮都要挠破了。

    “我做给你看吧。”

    他索性眼睛一闭,打算实际演示一番。

    宁风这会儿不耐之心尽去,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潇潇忙活。反正差也不差这点时间。

    很快。他就后悔了。

    白潇潇先从怀中拿出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妖兽骨头炼制成的法笔。紧接着掏出就差藏裤裆里的朱砂、兽血一类混合物,在地上开始画起了法阵。

    这一画,上百个呼吸的时间方才收笔。

    这个过程中,宁风不知道多少次抬头望天,耐心被消磨得跟一张纸差不多了。

    “好了!”

    白潇潇擦了把汗,咬破指尖,冲着法阵喷出一点指尖血。

    “咦?”

    宁风目光一凝,稍稍振奋起精神。不忘腹诽这要是战斗里,白潇潇能死八十次。

    在他的目视当中,那滴指尖血悬浮到法阵上空,一点点地缩小,化作淡淡血雾笼罩在法阵上。

    “刷!”

    一道红光从法阵当中迸发出来,阵法的最中间处,一个漆黑豁口凭空出险。

    “有意思,这就是青茅山独一无二的通冥诀吗?”

    宁风仔细观察,甚至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多少有些收获。

    这个通冥诀开出的口子。乍看起来是在法阵当中,闭上眼睛感应又完全不存在。就好像是夹在时空缝隙里,一个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开口。

    从中,“哞”的一声,一头牛妖擎大刀,缓缓站了起来。

    那个口子的承受力明显有限,牛妖一站起来,口子就飞速地坍塌下去,最终没了影踪。

    “运气好,就是它了。”

    白潇潇一蹦三尺高,凑过来扯着宁风的衣袖要分享。

    宁风哪里理会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紧跟着白潇潇走过来的牛妖。

    这头牛妖明显与之前化作青烟而散去的牛妖不同,倒不是种类有什么不一样,或者是宁风会辨牛什么的。

    在宁风眼中,它们全都长一个样子。

    不同的是,这头牛妖的头上一只角豁了一个口子,手上大刀也要完整上不少。

    “愿闻其详。”

    宁风不着痕迹地拍掉白潇潇的手,问道。

    白潇潇全无感觉,凑过去,一边跟牛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边分心回头说道:“在幽冥地,我们兄妹一共只有三只牛妖。它们死了就会回归幽冥地,得重新召唤出来。”

    “我动用的牛妖一直都是同一只,这只是我妹妹专用的。”

    他说到这里,宁风已经有些明白了。

    无非是白潇潇可以通过白依依召唤的牛妖,经过沟通,了解到白依依那边的情况。甚至他们兄妹有默契的话,更可以通过牛妖来实现远距离的传话。

    这中间,只是一个将牛妖遣返回幽冥地,再从另外一头召唤出来的问题罢了。

    “传说中的幽冥地,果然神妙。”

    宁风心中叹服无比。这个所谓的幽冥地,明显是一个独立于现世的特殊空间,更有牛妖这一类现世所无的特产。

    偏偏用通冥诀,经过幽冥地进行召唤,竟然没有任何阻碍,哪怕是在阴阳镇这种特殊地方,都能顺利进行,这点就让人不能不服。

    宁风想通这些之后,耐着性子,不去打扰,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白潇潇跟牛妖用近乎舞蹈的姿态在交流,看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这头,白潇潇做出一个倒立的姿势来;那头,牛妖两只蹄子都翘起来了,用尾巴支撑身体。

    类似诡异姿势,从一开始交流,就没有断过。

    宁风看了一眼,既是头晕眼花,又是忍俊不禁,索性不看,静候结果。

    好半天,他便看到白潇潇忙不迭地这头豁出一只角的牛妖遣回,又牺牲一滴指尖血,把自家先前那只断刀牛妖召唤出来。

    断刀牛妖一副忠心耿耿,警惕无比样子站到白潇潇身后,顿时,白潇潇就长出一口气,安全感倍增的感觉。

    宁风耐着性子看到现在,要不是看白潇潇召唤第二只牛妖不用再重新画通冥法阵,他一只脚踹过去的心都有了。

    现在看他忙活完了,宁风问道:“小白,可有收获?”

    “有,有,有!”

    白潇潇忙不迭地点头,道:“我妹妹应该是跟一群人在一起。”

    他偷眼看了宁风一眼,接着道:“哥,那些人是你的师兄弟吧,有他们在,我放心多了。”

    白潇潇一脸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神情,还把身子往宁风这边很是凑了凑,看得宁风牙根子都痒痒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问道:“你妹妹在什么地方?”

    白潇潇犹豫了一下,向着东南方向一指,道:“应该是那里,东北方向。”

    他说着,踹了牛妖一脚,牛妖不动,他自个儿倒退数步,气急道:“这类夯货笨得紧,话都说不清楚,只是个大概。”

    “走!”

    宁风听到这里,话都懒得多说了,掉头就往东北方向去。

    除此之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哥,哥,亲哥,你等等兄弟我呗。”

    宁风的身后,是大呼小叫跟上来的白潇潇,以及沉默得不发一声的牛妖。

    诡异的三人组,向着阴阳镇的东北方去。

    出了这一片区域,孤魂野鬼,重现出现。有那饿死鬼、饱死鬼、吊死鬼,亦有溺死的水鬼,屈死的冤魂,各种鬼怪,不一而足。

    从一开始看到浑身滴水的水鬼,舌头能垂到地上的吊死鬼……,种种奇形怪状还会觉得诧异,到最后的彻底麻木了。

    一路行来,死于宁风星力或是太阳法下的鬼怪,不计其数。

    最常见的流程就是白潇潇一声令下,然后缩回宁风身后;接着,牛妖就迎上去,仗着皮糙肉厚不怕死,将所有的鬼怪牵制住;最后,宁风出手清场。

    如是反复。

    足足有小半个时辰过去,宁风脸色越来越沉重,白潇潇也渐渐蹦跳不起来了,那些孤魂野鬼们,忽然就诡异地消失,不再出现了。

    “我们这是到什么地方了?”

    宁风有些好奇,有些警惕,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入了什么猛鬼的老巢,不然怎么鬼怪突然就稀少了呢?

    他刚刚这么想着呢,前方有树木成林处的地方,有檐角似有似无,好像有什么建筑隐于其中。

    “那是什么地方?”

    宁风刚想招呼白潇潇一声,一同前往察看呢,雷鸣般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钟馗庙,大肚鬼

    “隆隆隆~隆隆隆~~~”

    宁风诧异回头,看到的是白潇潇一脸窘迫地捂着肚子。

    这听起来跟雷声差不多的响动,竟然是从他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宁风摇了摇头,扭头,再次举步。

    脚抬起来,还没有落下呢,“隆隆隆”的声音又想起来了。

    这回完全不能忍了。

    宁风豁然转身,用诡异无比的语气,问道:“小白,你告诉我,你几天没有吃过饭了?至于饿成这样吗?”

    要是可能的话,宁风都有掏出一大把辟谷丹,往这厮的嘴巴里塞进去的冲动,让你肚子再叫唤。

    他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宁风身上带的,所以可填饱肚子的东西,全都让垃圾婆婆搜刮了。

    他很怀疑,如果没有进入阴阳镇时候那碗馄饨的话,他肚子叫的声音未必就会比白潇潇小上多少。

    白潇潇豁然抬头,梗着脖子,抗议道:“昨天,我昨天才吃过,一整头烤羊,才没有饿几天呢。”

    这话一出,宁风的目光,愈发地古怪了起来。

    这还了得。

    他上下打量着白潇潇,愣是没能从白潇潇比女孩子粗壮多少的身躯里,看出那么多的食物都藏到哪里去了。

    “那你现在……”

    宁风不太确定地问道。

    “又饿了。”白潇潇红着脸应了一声,继而忽然双手捧着肚子,身子躬得如虾米一般,“噌”地一声就往草丛里跑。

    从他背影处。飘来一个声音:“我先如厕下。哥你要等我啊~~~”

    尾音尚在耳边。宁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背影就“嗖”地没入草丛中不见。

    宁风扭过头,强行压抑才有掩鼻子的冲动,吐出一个字来:“该!”

    这个吃法,拉个肚子什么的,还不该吗?

    至于白潇潇说的“等”什么的,宁风左耳进,右耳就出去了。迈步向着那处飞檐方向去。

    移步换景,一入林中,他终于进入一个正常地方的感觉了。

    四面树木固然颜色深绿,没有外面树木青翠欲滴,但至少还有一个绿不是?

    林中有空地,上有一座庙宇,如虎据龙蟠般,镇在那里,就有鲸吞虎噬般的气魄。

    “怪不得那些鬼怪不往这边靠。”

    宁风一边想着,一边闲庭信步。走近庙宇。

    庙宇大门朱红如血,上面画满妖魔鬼怪样子。一只只皆是痛苦不已,或坠油锅,或穿铁环,或拨皮拆骨,无不是惨不忍睹。

    看到这个情况,宁风眉头先是一皱,再是一挑,双手在朱门上一按。

    “嘎吱”一声,门户洞开。

    “咦?”

    “这不是……”

    宁风抬头望向庙宇内部,当中一座塑像,高高耸立。

    这座神像袍服长靴,头戴纱帽,相貌奇异,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铁面如墨,颔下生虬髯,根根胡须翘起,好像一根根黑针。

    “我去,钟馗!”

    宁风眼睛都瞪大了,很有揉眼睛的冲动。

    他定睛再是一看,见得疑似钟馗的塑像,手里拿着一只笏板,若在礼敬天地。塑像脚下,有一只小鬼赤膊、裸着双足,五体投地,瑟瑟发抖,似乎在乞命,又好像甘心俯首为奴。

    看到这些,宁风再无疑惑,彻底确定了这座像塑的到底是谁了。

    司掌冥界,横跨生死,红袍大判,镇为门神,捉鬼驰名……

    ——钟馗。

    “前世传说中,钟馗是能横跨大千世界,为一切鬼怪克星,再是凶猛诡异,大手一抓,囫囵就往嘴巴里塞,乃是一尊比鬼更凶恶,同时为凡间,道门,冥府尊为神祇的存在。”

    “现在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宁风感慨不已,踱步上前,来到钟馗塑像下,心想:“这尊钟馗像既然出现在阴阳镇中,看来这阴阳镇,或者说这方世界,亦是钟馗能辐射到的大千世界之一。”

    “不知道在这方世界里,这位万应之神,有多少心识和力量在?”

    宁风到这个时候,终于知道为什么附近的鬼怪是阴阳镇中最少的。

    抓鬼的大宗师在这杵着呢。

    钟馗在这方世界的力量和显化估计是很少的,若是不然别说是庙宇附近,就是整个阴阳镇都会成为空城。

    不这样的话,一城的孤魂野鬼,还不够这尊大神吃个夜宵的。

    “钟馗号称万应之神,有求必应,要不……”

    宁风摸摸下巴,心想:“……咱试试。”

    他想着,跟这尊大神问下陈昔微下落,说不准就能省下不少劲儿。

    宁风这个连自个儿都觉得不靠谱的念头还没有付诸实施呢,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传了进来:

    “哥~~”

    “哥~~~~你在哪呢?”

    “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声音后面,带着长长的尾音,宁风听在耳中,怎么觉得像是哭腔呢?

    “这个小子……”

    宁风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觉得头痛不已。

    自然,大呼小叫的那位主儿不是别人,就是腹如雷鸣,钻入草丛中不见的白潇潇。

    天知道这白潇潇是狗鼻子灵还是运气爆棚,一路大呼小叫着,直接冲向钟馗庙方向,一点弯路不带走的。

    宁风回头望向钟馗庙门外,视线范围中出现白潇潇带着牛妖,狼奔豕突一样狂奔的身影。

    “嗯?”

    他刚想开口招呼呢,“咔嚓咔嚓”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传来。

    宁风抬头一看,只见得蛛网状的龟裂开始蔓延,每一道缝隙都很纤细。一如发丝。弥漫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什么情况?”

    他眉头刚刚一皱。忽觉脚下一沉。

    “哥~”

    宁风低头一看,正好看到白潇潇哭丧着脸,双手抱着他的腿不放,神情那叫一个委屈的。

    “呼~~~”

    宁风深呼吸了几下,方才压住了一脚把对方踹飞出去的念头,直接将这厮提溜了起来,问道:“你解决完了?”

    白潇潇摇头如拨浪鼓:“没,刚到一半儿呢。牛妖就告诉我哥你不见了,我提上裤子就追出来了。”

    如是提供佐证一般,“隆隆”雷鸣声,再次从他腹部响起,其声音总让人联想到泥沙俱下一般的景象。

    宁风脸上顿时现出便秘一般的神情,抬头看看头顶龟裂纹路,愈来愈响的“咔嚓”声音,突然道:“那你还等什么?”

    白潇潇仰着的脸上满是疑惑,循着宁风目光往钟馗庙顶望去。他也听到异响了。

    “接着,拉完!”

    宁风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来。强迫自己不去想白潇潇提起裤子立刻赶过来那个景象,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向着钟馗庙的一角扔了过去。

    他早就看好了,那里是钟馗庙的侧门所在。

    “啊啊啊~~~”

    白潇潇怪叫着,直接撞破了侧门,摔飞了出去。他的牛妖木讷无比,拔腿就跟了上去。

    “赶紧解决你的问题,别碍手碍脚。”

    宁风话音刚落,“轰”的一声,砖瓦如雨,从天而降。

    属于阴阳镇亘古存在不变的月色,从洞穿的钟馗庙穹顶倾泻而下,若是无数飘雪零落下来,带来彻骨寒意。

    宁风连想都不想地,足尖点地,整个人向后倒飞。

    他原本站立的地方,“轰”的一声,如有重物坠地,“咔嚓咔嚓”大地龟裂的声音不住响起,最长的一条裂缝一路延伸到了宁风脚下。

    “嘶~”

    宁风倒抽一口凉气,从脚前裂纹上抬起头来,向着原本所在方向望去。

    那里,一个庞然大物,肉山一般,进入了他的视线范围。

    “好大一只。”

    宁风咋舌不已,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面前的庞然大物论高度不过两三人高,钟馗庙完全能容纳得下,论宽度,三五人估计都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这一切,与他的肚子相比,又算不得什么了。

    这尊庞然大物的几乎所有重量,所有体积,都集中到了肚子上,肚皮油光水滑的让人恶心。

    “这是什么?大肚鬼吗?”

    宁风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目光上移,下一刻,立刻被恶心得够呛。

    大肚鬼在破入钟馗庙时候,手上嘴上,犹自不停。他的两只手不住地撕扯着什么,囫囵地就往嘴巴里塞。

    宁风最恶心的是,大肚鬼嘴巴里有两条腿,如青蛙般不住地等蹬着,一点一点地被大肚鬼囫囵吞枣地吞进了肚子里。

    “刷~”

    大肚鬼吞下嘴巴里不知名东西后,意犹未尽般地伸出血腥色舌头,跟猫洗脸一般,在脸上舔了一遍。

    “呕~”

    宁风终于没能忍住,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紧接着,更让他无法接受的一幕出现了。

    大肚鬼那油光水滑的肚皮上,凸显出一个个手掌印,脚掌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封在里面,不住地挣扎着要出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最终大肚鬼肚子里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响动,他打出一个饱嗝来,肚皮平静了下来。

    “小白跟这货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宁风咽了口唾沫,警惕地持荧惑旗在手,顾不得节省力量,脑后太阳神宫在观想中喷薄而出。

    星力,太阳真力,在碰撞中勃发,映照半个钟馗庙。

    大肚鬼这个时候好像终于注意到了宁风的存在,庞大身躯转过来,面向宁风方向,浑浊的眼睛里在放光,吐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眼来:

    “吃~!”

    宁风浑身汗毛都站起来了,深切地怀疑,附近鬼少说不准跟钟馗大神没什么关系,都是被这货给吃绝的。

    “吃你个头。”

    宁风悍然出手,但见得星光如海,卷起大浪,拍向大肚鬼。(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钟馗大尊,夜幕敌踪

    “嗤~~”

    大肚鬼无声地嚎叫着,浑身上下白气腾腾,如活人入沸水,又似冰雪落夏日。

    “呼~”

    宁风长出了一口气,“有效就好。”

    下一刻,他就发现高兴早了。

    的确,星力对阴阳镇的鬼怪依然有极大杀伤力,但是眼前这头大肚鬼,显然又与其他鬼怪不同。

    星力如海,终有穷尽时候,当星光褪去,宁风清楚地看到大肚鬼肚子里不住地蠕动着,好像里面的东西在翻滚着、消化着,原本焦黑溃烂的表皮飞速愈合。

    顷刻之间,狰狞如故,大步一踏,地动庙摇。

    “要不要这么狠……”

    宁风呲了呲牙,有点后悔把白潇潇扔出去的太早,不然他那牛妖倒是不差的肉盾,好歹能挡上一挡。

    现在就是想再把那厮再提溜也来不及了,宁风连撤数步,避开扑鼻而来臭气,一记太阳神光离手。

    初始时候,只是手指粗细神光,到落到大肚鬼身上,神光已然如柱。

    “嗤~~”

    如之前一般的一幕再次出现,不同的是这次还伴着烤肉般焦臭味道,熏人欲呕。

    “咕噜噜~咕噜噜~~~”

    类似打呼噜的声音,又如腹饥了数日在五脏庙在抗议,大肚鬼站立不住,趴伏在地上,硕大的腹部垂落于地,不住地蠕动着,异响声音不绝于耳。

    “这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宁风面露骇然之色,他看得真真的,眼前不远处张大嘴巴无声地咆哮着的大肚鬼。在承受着太阳神光灼烧同时。也在不断地修复着。仿佛不死的魔神一般。

    在这整个过程中,大肚鬼的肚子蠕动、翻滚着,好像有无数的东西被碾压成末,榨取出力量来,供他无穷无尽地修复。

    “真他妈的难缠,还有……”宁风露出作呕之色,“……恶心!”

    通过大肚鬼大张的嘴巴里望去,他可以看到仿佛直通向便便大腹的宽大喉咙里。有无数只手攀附着,随时要爬上来的样子。

    “这样的怪物,简直就是阴阳镇中的清洁工,活人他估计是吞不得,死鬼真是有多少 ,都会进得他肚子里去。”

    宁风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大肚鬼是最大麻烦,妥妥怪物,又是最没有威胁的。

    打是打不死了,估摸着还没打死他。先把自个儿给恶心死了;

    大肚鬼本身速度其慢,反应亦慢。既没法术,亦无神通,连皮糙肉厚的称不上。

    宁风无法想象一个能进入阴阳镇的活人,会被这家伙给吞了。

    “该死的,小白那厮要拉到什么时候?”

    宁风肠子都毁青,心肝儿还在疼。

    早知道大肚鬼是一个这样的存在,宁风早直接拽着白潇潇闪人就是了。

    现在骑虎难下,打又打不死,走又不能走。他要一走了之容易,白潇潇搞不好就得成大肚鬼尝到的第一块鲜肉了。

    “麻烦!”

    宁风狠狠收手,他心更疼了。

    到了阴阳镇中出手数次后他就发现,在这个地方,无论是太阳真力还是荧惑星力,尽皆得不到补充。

    他这一收手,大肚鬼终于松了一口气,如被大锤子迎面砸上一样,庞大的身躯向后一仰,狂吼如山的后背直接撞在供桌上。

    “轰~”

    一声轰鸣,烟尘滚滚落下,钟馗神像都在摇晃,险些被撞倒在地。

    宁风的目光为之吸引过来,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钟大神,你号称三界抓鬼第一,又是有求必应的万应之神。”

    “今天,你就容得这个腌臜货,在你庙中放肆不成?!”

    宁风字字句句,皆是大喝而出,伴着话语声音,九窍石在他胸前浮现出来,远超同侪的心神之力震荡而出。

    声音过处,烟尘震荡成漩涡,又叫绞碎成粉尘,原本止住震动的钟馗神像,又剧烈地颤动起来。

    “算了,也不管这腌臜货,先去把小白那厮揪走吧。”

    宁风刚刚那番话也就是个心血来潮,虽然在这神仙妖魔的世界中,钟馗搞不好也是真的存在,但他还真没寄望于此。

    话说完,眼看着大肚鬼没事人一样恢复原状,迟钝地爬了起来,他就要往被白潇潇撞破的小门去。

    这会儿,宁风也管不得去时候会不会看到白潇潇正在酣畅淋漓地释放库存,只想着不跟这个大肚鬼纠缠浪费气力。

    不曾想,他头才转过一半,大肚鬼才勉强站起来呢,“轰”的一声巨响,在钟馗庙中响起。

    “嗯?”

    宁风连忙把头转回来,循声望去。

    只见得,原本持在钟馗神像手中的笏板这会儿正笔直地插落在地上,半入地面,半在外头。

    笏板所在位置,正在大肚鬼脚下,唬得腌臜货一个踉跄,重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是刚刚震动松了,还是……”

    宁风抱着这个念头,目光上移。

    在大肚鬼后上方,供桌之上,钟馗神像手中笏板不在,怒目圆瞪。

    神情依然是那个神情,虬髯依然根根如针,面目还是丑陋无比,可是莫名地,看着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不同了。

    “凶,绝对的凶。”

    “比鬼还凶,故能抓尽天下鬼。”

    “这是真的钟馗!”

    宁风自个儿都没有想的,他以心神发声,震动神像,竟然真的招来了钟馗大神。

    这可是钟馗啊!

    宁风心知堂堂钟馗大尊这样的存在,恰似元始桥上张凡,估摸着不可能真的亲身而至。不然阴阳镇能不能容纳得下。会不会跟法相宗下坊市一样崩溃还在两可之间呢。

    不过这个不重要。

    “这是捉鬼的祖宗。大肚腌臜货,再见了。”

    宁风还想着是不是要恶趣味地冲着那厮摆摆手以示告别,动作还没有做出来呢,钟馗神像忽然动了。

    伴着“咔嚓咔嚓”似乎神像存世太久在寸断一般的声音,钟馗神像的大手伸出来,冲着下方大肚鬼抓去。

    这个动作刚做出来,一股无法言述的澎湃之力从天而降,通过大肚鬼砸破的窟窿。正正地落在钟馗神像上。

    宁风感受到这股力量之近乎无穷,豁然抬头,只见得阴阳镇的天上如破了一个大空,一个威风凛凛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这方天地只是一个鱼缸,有那么一个轩昂大汉从鱼缸外望来一般。

    下一刻,神像大手之外,一只更大的,在顷刻之间由虚转实的大手出现,向着大肚鬼压了下来。

    大肚鬼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张开大嘴巴,无声地咆哮着。双手向上撑起。

    “嘭!”

    一声闷响,大肚鬼在双手与那只大手碰撞的第一瞬间,大半个身子都陷入了地下,若不是肚子太大卡住了,怕是被直接压到地底下去。

    又一瞬,澎湃的伟力再无缓冲,直接作用在大肚鬼的身上。

    紧接着,一个让宁风恶心得不行,很怀疑以后会不会做噩梦的景象出现在他面前。

    “嘭~”

    闷响声中,大肚鬼的肚子直接炸开,无数残肢断臂,各种分不清楚部位的肉块,伴着漆黑的尸水,一泻而下。

    大肚鬼原本肥硕的身躯,瞬间被抽干,干瘪如竹杠。

    宁风把手都捂到了嘴巴上,随时准备吐出来了,钟馗大尊的巨手忽然化光而散。

    在金红色的光点飘散当中,一地残骸尽数被净化,大肚鬼的身躯更是化作烟尘四散。

    在这一刻刹那,钟馗庙成为阴阳镇中最明亮的所在,无穷无尽的光从神庙任何一个罅隙中渗透出去,照亮八方。

    神光过处,阴霾邪祟,尽数退散,不知道多少倒霉鬼,在神光中净化成空。

    “呼~~”

    宁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放下了手。

    钟馗神庙当中一点异味也无,只有雨后,只有阳光曝晒之后,那种很干净的味道,暖洋洋的感觉。

    “钟馗大尊就是钟馗大尊。”

    宁风躬身为礼,前方是恢复了无知无觉模样的神像。

    神像中,钟馗大尊的神识早就抽离,自然不能对他的礼数有任何反应。

    宁风亦不以为杵,礼毕洒然起身。

    正在此时,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侧门中冲了进来,迎面就是一声:“哥~~”

    宁风连翻白眼,对这货彻底没有语言了。

    “发生什么事了?”

    白潇潇双手还在裤头上忙活着,可以想见看到神庙当中异状时候,他起来得该有多匆忙。

    “没事了。”

    宁风先是摇头,继而正色问道:“小白,你妹妹在哪个方向?”

    说话时候,他声音短促,语气紧迫,进入阴阳镇中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已将他的耐心消磨到了极致。

    “就在这个方向。”

    “再往前。”

    白潇潇很肯定地说着。

    “是吗?”

    宁风不置可否,掉头出庙,“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是深夜走在路上,也无星辰亦无月,偏偏有一声声的脚步,自后面不住地靠近。

    “哥,等等我啊。”

    白潇潇弄不清楚情况,大呼小叫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得钟馗神庙。

    当宁风踏出钟馗神庙的一瞬间,忽有一个异象,在头顶的天空中乍现而出。

    那是一片漆黑,黑如星月晦暗的夜。

    夜幕里,一个双臂张开的巨大身影缓缓浮现出来。他仰望着夜空,如要拥抱整个夜幕。

    “夜公子!”

    宁风脚步顿住,神情凝重。(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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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修奇仙介绍:
餐风饮露,不见不闻,与木石何如? 隐居避世,低调隐忍,只求长生久视,须知,山中王八亦有千年寿。 出风头,行招摇,誓不锦衣夜行,世上奇仙人,走一条光芒万丈修仙路。 …… 宁风:我只求大逍遥,大自在。 我要天下人,知道我来过。三修奇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修奇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修奇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