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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泛东流     三修奇仙txt下载     三修奇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补天炉

    “麻烦,真心麻烦。”

    宁风挠着头,跟在那个小女孩的身后,向着天月峰上去。

    这女娃儿是奉命来接他上山的,奉的不是别人的命,正是天月峰主,天月童姥!

    对此,宁风倒不奇怪,身为太阳神宫有数的高人,九脉之主中的一位,要是连他到了天月峰都不知道,那才叫咄咄怪事呢。

    他奇怪的是前面那小女孩本身。

    宁风跟在后面走,目光禁不住地往小女孩浓密柔顺青丝都掩不住的耳朵上瞄去。

    那对耳朵毛茸茸的,白嫩嫩的,原本就白皙的皮肤上附着一层细细的,更加白生的绒毛。

    这绒毛看起来何其眼熟,怎么看怎么像他小时候滴溜着提起来的兔子耳朵呢?

    本来就是!

    “兔子妖灵啊。”

    宁风郁闷了。

    小丫头除了开始介绍了一下自己,名字很简单:小兔儿,目的更简单:引路,然后就把脑袋低下来,抬都不敢抬。

    “谁能想到天月师叔竟然养了一只玉兔成精做侍女,怪不得耳朵那么灵,长度在那呢。”

    宁风在苦笑,那小兔儿有这个反应再正常不过了,她自个儿就是玉兔成精,接过一见到他,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想把玉兔来个清蒸还是红烧……

    小兔儿埋头走路,到底路径熟得不能再熟悉,她还是一只懵懵懂懂小玉兔时候,就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遍,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的耳朵。在宁风的目光注视下。渐渐地红起来。白里透红,再到如火在烧,如血在沁。

    宁风苦笑过后,看得饶有兴致,很想绕到前头去,看看小兔儿的脸红成什么样子了,熟透螃蟹都不差了吧?

    好歹他还记得,这回是上门找人帮忙炼制本命法器的。真要将这个天月童姥养在身边的小家伙吓出好歹来,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宁风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老老实实地跟着小兔子,登上了天月峰之巅。

    一路上,开始左右还无人,只有胆子最大的玉兔小心翼翼地冒出头来,瞄一眼,又受惊地锁了回去。

    渐至半山腰,宁风才看到人。

    天月峰的真传弟子,以及她们的侍女、附庸。越来越多地进入他的眼帘。

    天月峰本就在太阳神宫里独树一帜,想来只招收女子。无论是真传弟子,还是下人附庸,无不是如此,活活的一个女儿峰。

    换成其他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面钻,宁风则不然,他恨不得地上有缝,好能钻进去躲上一躲。

    “再看下去,要被看杀了……”

    宁风一头的冷汗,那些天月峰女子的目光好像有温度,都要将他烤熟了一样。

    她们一个个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时不时地还要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更可怕的是无论是指点还是笑声都仿佛会传染,一路在宁风的背后蔓延,直让他如芒在背。

    “好家伙,这是看猴戏呢。”

    宁风擦了一把汗,暗暗下了决心,以后如非必要,决计不再踏上天月峰一步。

    他倒是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天月峰在太阳神宫里是异类,其门下弟子,也少有行走天下的,更似一方净土,供养女修不染尘埃,一心清修。

    女子天性,却不是规矩能磨灭的,宁风最近风头出得够大——这点从九窍石里金池满溢就知道了——天月峰这些女子们不好奇才有鬼呢。

    宁风恨不得抱头鼠窜,直接狂奔上峰巅,奈何这会儿小兔子好像有意无意地在压住脚步,那步子别说是山上妖灵了,就是闺阁家小姐都不能走得更细碎了。

    就在宁风额头上的汗珠从白毛汗,变成每一颗都跟黄豆大小了,后背上衣服也被濡湿了,天月峰巅,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下一刻,“轰”,一股热浪毫无征兆地扑来,扑在宁风的身上,顷刻之间,所有汗水蒸干。

    “好家伙!”

    宁风瞬间收敛心神,好奇地望向前方。

    天月峰,他还是第一次真正踏足。

    在他面前,是一个硕大的洞窟,有七彩之光满溢而出,流淌奔涌,扑在宁风的身上,将他也染成了七彩的人儿。

    倒是他的旁边小兔儿依然白得纯净。

    她用纯净的,怯怯地我见犹怜的目光望向宁风,犹豫了半晌,小声地道:“这位师兄,小兔儿知道师兄是在玩笑,但玉兔天生胆小,这玩笑还是莫开的好。”

    这么简单的一番话小兔儿说得辛苦无比,好像每一个字都让她心头、脸上的羞怯加深一分似的,好不容易说完,一口气吐出来,顶着红苹果脸,埋头就往山下走。

    “……”

    宁风挠挠头,他很想跟这小姑娘说,他刚刚不是玩笑来着,挺认真地吖。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这么一个害羞到极致的小姑娘,估计骂人是不会的,憋出或者吓出个好歹来,那就不美了。

    他罢了叫住小兔子的心思,重新把心神放到面前来。

    宁风还在犹豫呢,七彩洞中,冷哼一声清脆,糯糯的小女孩儿音传了出来:“臭小子,来就来了,还不赶紧滚进来,等着欺负老身的兔子吗?嗯?”

    “嘶~”

    宁风倒抽一口凉气,哪里敢怠慢,连忙就往洞里面走。

    在这天月峰巅,会这么说话的除了连神宫掌教真人申不疑都怯火三分的天月童姥外,还有何人?

    天月童姥多少年纪宁风没敢找人问,但一直保持着小女孩儿形貌,配合她严肃无比神情,那个怪异就别提了。

    更怪异的是。她的声音时而娇嫩得完全符合年纪。时而又苍老得如老树皮。变幻不定,听着头痛。

    当然,这个宁风只敢腹诽一下,当面说别说是他了,就是天云子都不敢。

    “咦~”

    宁风一如洞中,便有目不暇接之感,那些杂念瞬间消失得干净。

    入洞瞬间,他就知道之前喷涌而出的七彩之光到底何来了。

    洞中除了脚下。其余几面石头无不显出九彩之色,相连二色,绝无重复,七色光辉渲染出了一片斑驳。

    随着宁风越往洞中深处走,石头的九彩之色就愈浓。

    若说洞口接近外面部分的石头,仿佛是彩虹融入水中,稀释出来的颜色,越往深处走,则是彩虹本身光泽,再至万千虹彩凝练一起。形成的浓郁。

    “好奇妙的地方,这是什么?”

    宁风愈发地疑惑。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这种内浓外淡的颜色变化只能是一种可能,那便是一种蔓延。

    由最深处,向着淡处蔓延而出,形成如此斑斓与瑰丽。

    “源头处,又是什么呢?”

    宁风好奇心一起,连原本目的都差点给忘了,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内走去。

    “轰轰轰~轰轰轰~~~”

    走过一处拐角,热浪滚滚,险些将宁风掀了一个跟头。

    睁眼一看,他顿时知道,之前乍现的热浪是怎么回事了?

    出现在宁风面前的是一个上下左右,皆过百丈的一个巨大空间。

    整个空间,尽成融融火红之色。

    这个空间远远超过外面所见的大小,对此宁风倒不在意,明显是阵法之功,硬是在方寸之地,造出了汪洋之广。

    宁风的心思不在那里,甚至不在不远处俏生生站立着,小女孩模样的天月童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占据了整个空间大半的巨大炉子吸引住了。

    大炉如山,其肚开六面窗,能清晰地看到内部火光。大炉通体七彩,不住地放射出绚烂之光,扑在周遭山石上,旋即沁入其中,隐没不见。

    看到这里,宁风哪里不明白,这七彩之洞是如何成型的。

    “这难道是……”

    宁风脑子一转,想起典籍中的传说之物,脱口而出:“补天石?”

    太古鸿蒙,大能者擒拿日月,移山填海,一场百族大战,致天塌东南,陷落一角,有天火焚烧一切,天水淹没四方,生灵涂炭。

    于是有大能者,取七彩之石,补天之漏。

    至此以后,这种七彩奇石就有了一个名字,号为:补天石。

    宁风一开始没想到,是因为七彩之石,其实半点不奇怪,自然造化之奇,什么都没有,未必就是传说中的补天石吧?

    但是看到这个大炉,宁风立刻就知道,这就是补天石。

    补天之说,后世修士,叱之为虚妄,认为只是神话,不过传说,犯不着当真。

    不过传说中的补天石,倒的确是宝物,以之为炉鼎,能纯化火焰,提高法器级别,为稀世之宝。

    补天石炉的赫赫名字,宁风是在典籍中看得多的,真实的却一次也未见过。补天石稀少是其一,天材地宝这东西就没有多的时候;其次,就是要以之炼器,却也不易。

    宁风连天月童姥都给抛诸脑后,主要就是被如此大如山的补天炉震惊了,这该是何等价值?不是什么单纯的宝物能媲美了,与之相较,那什么先天一气混元鼎都算不得什么了。

    其次呢,宁风目光下移,瞥到了补天炉下。

    那里,一堆散碎的补天石堆在那里,石堆里不住地往外舔出火焰,就舔在补天炉的下面,一**的高温,就是从中冒出来的。

    “以补天石为炉石,再以补天石为炉……”

    宁风眼睛瞪圆,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天月峰,真有钱……(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本命,人炉

    “你在想什么呢?”

    天月童姥不耐烦的声音,传入宁风耳中。

    “吓~”

    宁风瞬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将心中想法泄露出分毫来。

    他很怀疑,真要露出去零星半点的,天月童姥能将他扔进补天炉里给炼了。

    “无量补天石,铸就补天炉,这是镇宗之宝级的无上之物,以历代天月峰主神宫中炼器第一的身份,由宗门赐下由其执掌,还算说得过去。”

    “可是以补天石为炉石,这就吓人了。”

    “炼制一件法器,不得出一件法宝的价钱?”

    宁风再是竭力控制不让脑子里的想法往外路,望向天月童姥的目光还是怪怪的,若有人能将这目光翻译出来,无非是几个字:有钱,任性……

    天月童姥的白眼翻出来,冷哼一声,让宁风骨髓都在颤动,连忙收敛心神。

    “哼!要看就仔细看,补天炉是宗门至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天月童姥也就是冷哼一声,一开口说话,竟然不是呵斥,亦不入主题,反而是带着几分考校味道,让宁风去观察补天炉。

    宁风哪里管天月童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乐得有机会好生观察一下这件镇宗之宝级别的无上之物。

    不用天月童姥暗示,宁风也心中有数,什么“有钱任性”的只是玩笑之语罢了,这补天炉,定然还是另有文章。

    “以补天石为炉石,催动补天炉。方才能将这尊至宝的威能发挥出来。”

    “那么……”

    宁风踱步。绕圈。最终止步在补天炉一侧。

    那里,一座漆黑龙头凸显,龙身则盘踞补天炉,最诡异的是,落在宁风眼中,这头漆黑神龙的尾巴似乎探入了补天炉中,并在冥冥之中形成了一种错觉,仿佛它的身躯洞穿了虚空。直抵达遥远的另外一头。

    “这是……”

    宁风定睛观察,立刻察觉出了玄妙来。

    龙头之下处,有一个与补天炉一体的结构,仿佛是一个滑道般,直通往炉底,炉石燃烧的地方。

    不论其他,只是之前疑问,眼前所见,宁风心中顿时就有了联想。

    心有定见下,宁风屏气敛息。凝神静气,轻易地便感知到面前的补天炉恍若一个巨大的黑洞。在不住地吞噬着无尽的灵气。

    天月峰为神宫九峰之一,本就是灵气充沛处,再加上炼器之重地,灵气充盈本不奇怪,宁风之前也没有在意过。

    此刻留心,他便发现此处补天洞中不仅仅是灵气充盈,更是不住地涌入补天炉中,又以恐怖的速度在补充,恍若汪洋中一个巨大漩涡,保持着微妙平衡。

    “啧啧啧~”

    宁风暗暗咋舌不已,不说补天石为炉石,单单是这巨大的灵气损耗与补充,就不是寻常宗门,普通灵地所能支撑得起的。

    天下七宗,积累深厚,他之前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宁风正自感慨间,“咔嚓”一声,“隆隆”异响,补天炉恰如其分地有异象纷呈。

    先是补天炉通体放出七彩之光,直欲将面前的宁风亦侵染成七彩石像;继而,盘踞在炉身上的黑龙似乎复苏了一般,明明图案不曾动得,落入眼中,却仿佛在盘旋,在吞吐……

    淡淡的雾气蓦然升腾而起,环绕炉身,将黑龙承托得如同云中神龙,不见首尾。

    突然——

    宁风眼睛瞪大,眼睁睁地看着黑龙嘴巴张开,一颗补天石衔于其中,滚落下来,顺着滑道般结构,一直滚入炉底。

    蹭蹭蹭,火焰蹿高,欢快地舔着补天炉底,直将人烤熟的热浪再次爆发,呼啸而出。

    “呼~~”

    宁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前后一个呼吸时间的差别,补天炉恢复了平静,仿佛之前种种,不曾发生过一般。

    “原来如此。”

    宁风终于懂了。

    “这尊补天炉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货真价实的无上级宝物,哪怕是在宗门当中,怕也在三甲之数。”

    “它不仅仅是材料上旷古绝伦,在炼制上亦有无尽玄妙,竟然能凭借着炉体及阵法,吞噬灵气,吞吐补天石。”

    宁风越是深想,越是能明白个中恐怖。

    这尊补天炉,无异于一座无尽的补天石矿脉,怪不得可以如此奢侈的方式来炼器。

    想通之后,宁风的心情顿时奇好无比。

    补天炉越强,不就代表着他即将炼制的本命法器愈强吗?

    宁风忍不住都在嘴角挂出笑容了,眼前忽然一花,紧接着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呢,已经不由自主地摆出盘腿姿势,就坐在补天炉前的蒲团上。

    蒲团亦呈七彩,乍看起来似乎也是补天石打造,但臀部一接触,却又觉得柔软、温柔,仿佛是温软的玉石,女儿家的怀抱。

    坐在上面,宁风莫名地就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通过一种冥冥之中,无法言述的渠道,与面前的补天炉融为了一体般。

    他来不及细想这种感觉,只觉得脖子上一松泛,天月童姥面无表情地将手收了回来。

    宁风抬头望过去,一脸幽怨。

    在刚刚那一刹那,天月童姥可是直接提溜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过来的,好在没有其他人在场,不然宁风这会儿可以把脑袋扎土里面了。

    “把光明之山拿出来。”

    天月童姥眼中在发光,从宁风的角度望过去,好像有两小团亮白色的火焰在里面燃烧一样。

    这种光有一个名字,叫做:狂热!

    看到天月童姥眼中的狂热,宁风心中一定,对本命法器的期待。又上了一分。

    他哪里敢耽搁。“嗖”地一下就将装有光明之山的玉盒子从怀中掏了出来。

    还没等他递上去呢。盒子就自动飞起,浮在天月童姥的面前,“啪”的一声碎成粉末,露出其中明晃晃的光明之山。

    “好材料!”

    天月童姥不自觉地摩擦着双手,那种跃跃欲试的样子,与其小女孩外貌相得益彰。

    宁风见状,心中大定。

    有这种纯粹,这种热诚。没有成就才有鬼呢。一直到这会儿,宁风对天月童姥在太阳神宫当中炼器第一才真的信服了。

    “那晚辈就先……”

    宁风想说先走来着,在他想来,炼器什么的,有大宗师级别的天月童姥在就好了,他等着收货就成了。

    他登一趟向来是男子禁区的天月峰,一来是长个见识,二来是表现个诚意,毕竟是有求于人嘛。

    现在东西到了,意思也到了。宁风想着拔腿就走,看看能不能上天择峰。探探陈昔微去,至于会不会从天择峰上扔下来,那就说不得了。

    反正,现在天月童姥眼中只有光明之山,宁风很怀疑,他掉头就走,几天对方也未必发现得了。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宁风屁股刚刚离开下面那个奇特的补天石蒲团不到一寸距离,就如肩膀上压了两座山一样,再抬不起来分毫。

    他奇怪地向天月童姥望去,毫无疑问,在这个天月峰禁地一般的所在,能这么做的只有眼前这一尊了。

    天月童姥依然是那副全神贯注,整个心神都被光明之山给吸进了一般,看都不看宁风一眼。

    紧接着,她的脸颊上好像长眼睛了一般,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宁风目光,头也不回地道:“走什么走,坐着。”

    “你以为炼器是什么?”

    “本命法器是什么?”

    宁风直接给问懵了,他还真不知道。

    刚刚想老老实实请教呢,天月童姥周身气息一遍,双手推在光明之山上,霎时间光芒万丈,宁风眼中一片白茫茫,几乎耀眼成盲。

    在一片强光当中,他看到光明之山在膨胀与缩小,看到它被无形之力推着,向着补天炉去。

    与此同时,天月童姥周身气息暴涨,头发飞扬,其中一缕更是如有自己生命一般,灵蛇一样,缠绕了过来。

    宁风不敢躲,也躲不开,直接被那缕头发缠到了额头上。

    恍惚间,他直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那一缕头发拉出来一样,继而,头发里一缕更纤细的气息进入其中。

    下一刻,气息入体,缠绕入魂,化作一串串文字,洪水般地将宁风淹没……

    好半晌,宁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喃喃出声:“原来是这样……”

    他终于明白,天月童姥为什么不让他离开,也懂了,本命法器究竟有什么不同?

    原来,所谓炼器,本来就不仅仅是炼器师自己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有着既定主人的炼器,更是如此。

    若是普通法器,或还可直接炼制,无非是日后法器主人花费更大的功夫,或者以各种祭炼手法如宁风的星辰炼宝诀多加祭炼便是了。

    本命法器则不然。

    本命二字,简之又简,其中蕴含无限玄奥,涉及到神魂、精气、精血等等,更有玄之又玄,无形之联系。

    世上多的是一些散修之辈,为了生存,不得不寻一些法器以为本命,以提高法器威能,从来在斗战中占些便宜求活。

    这样做来,不仅仅无法实现本命法器随着主人一起成长的玄奥,更会了操控之时,远不如真正本命法器之人器一体,共生一般,为宗门子弟所不取。

    宁风是太阳神宫堂堂正正的真传弟子,更是本代首席,他的本命法器,自不会草率如此。

    “这一回,我们便用命炼法吧!”

    “炉,是炉!”

    “人,亦炉!”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看山不是山,仙门有真言

    “这是同炉而炼!”

    宁风盘坐在补天石蒲团上,整个人被牢牢地固定住,仿佛是被大地磁极吸附,动惮不得。

    在听到“炉是炉,人亦炉”六个字后,他便恍然大悟,知道天月童姥口中所言的命炼法到底是什么了。

    光明之山这件本命法器的炼制过程中,将融入宁风这个主人的所有,换句话说,宁风他既是炼制光明之山的炉,亦炉中所炼之器。

    炼器,亦炼人。

    这里面的奥秘玄之又玄,非三言两语所能说得清楚的,宁风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说是朦朦胧胧,大略知晓。

    事实上,也不需要他知晓太多。

    哪里由得了他?

    天月童姥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已经把宁风摆布出了十八般模样。

    只见得宁风双手不由自主地摆出诸般玄奥手势,这些手势他不仅不懂得,连看着都觉得头晕目眩,若非身不由己,都有一头栽在补天炉上的可能。

    最终,万千手势,收归于一,在宁风身体周遭带出无数残影,一手按于丹田,一手屈指,向着补天炉方向,一弹!

    在这一弹指的功夫里,宁风脸色大变。

    他惊骇地发现,一身灵气如决堤一般,向着身下的补天蒲团涌去。那蒲团就好似一个水泵,要将他抽得一干二净般。

    宁风才修炼多久,那点练气期的修为,在这种狂暴的抽取当中。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坚持过去。

    转眼间,宁风体内如遭了贼般空空荡荡,灵气半点不存,太阳法修出的太阳神光亦被抽取得干净,最后抽无可抽,一种无法形容的,无法把握,之前宁风甚至不知道其存在的东西,被源源不断地抽取入补天炉中。

    “这是……”

    宁风全身上下唯一能控制的就是眉头了,这眉头一挑。疑窦一闪化作了恍然:“……生命力啊!”

    每一个生灵。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灵长之人,乃至于草木植株,平时都感觉不到生命力的存在。这种力量,在充沛时候最是充沛。几无穷尽。一如黄豆发芽。便能掀翻巨石一般。

    可当其枯竭,又无可挽回,恰似耄耋老者。再叹夕阳好,终究近黄昏。

    宁风被抽取的,又能供应得补天炉者,除了生命力外,还能是什么?

    命炼,命炼,炼的竟然真的是命!

    无论是生命力的抽取,还是宁风心目中的杂念,尽数在他一弹指的功夫里流逝。

    宁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做出弹指的动作,再眼睁睁地,如时间被放慢了一万倍般,清晰地看到弹出去到极限的中指迸出一滴殷红血液。

    这滴血液一曝露在空气中,就自动的滚圆成一颗,散发着红宝石般的光芒,有着温润之热度。

    明明只是一滴血液,宁风却觉得好像周身奔涌着的血液被抽出了一条支脉一般,匮乏着涌了出来。

    宁风心中明悟:“这是心头血啊!”

    “所谓十指连心,指尖血,不就是心头热血吗?!”

    宁风看着这滴心头血似慢实快地飞往补天炉,当其飞至时候,补天炉周遭那几个炉窗好似不存在半点阻隔一般,一阵水波般的朦胧,心头血便飞入了炉中。

    “咦?”

    宁风挑动唯一能动的眉头,诧异地发现光明之山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补天炉正中,正在滴溜溜地旋转着,吸收着无尽光热,同时还有那一滴心头血。

    光明之山在补天炉中是悬浮着的,无形的力量将它承托着,又有无形的通道,将双方连接。

    看到光明之山的一瞬间,宁风有一种无法言述的感觉,仿佛自身不是坐在蒲团上,而是盘坐在炉中,取光明之山而代之,接受补天之火,补天之炉的祭炼。

    宁风定了定神,也不惊慌,心知这不是他的感受,而是光明之山,这件通过生命力,通过玄奥之法诀,通过心头血,跟他生出了初步联系的本命之宝上。

    他想不定神都不行。

    心头血一被光明之山吸入,他又如牵线木偶般,不由自主地开始动作。

    手上动作着,宁风无奈地回头,望向天月童姥。

    他很想说:放开,让我来。

    奈何天月童姥不知道是有什么成见呢,还是嫌让他学一遍太费劲,还是径直操纵其身体,完成所有步骤。

    宁风望过去的幽怨,更是直接被这一位完全无视。

    “好家伙!”

    天月童姥眼睛突然瞪大,从光明之山出现后,第一次看了宁风一眼,脱口道:“你倒是好福缘。”

    “什么福缘?”

    宁风一头雾水,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郁闷惨了,发现自从进了这个地方,就万事不由己了,任凭这尊连神宫掌教轻易都不敢惹的存在摆布。

    还发不得火,不仅是会被揍一顿扔下山的问题,人这不是为他炼制本命法器吗?

    宁风连嘴巴都控制不了,自然发问不得,其实倒也不用问,他虽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脑子里念头刚刚闪过呢,补天炉上异变突生。

    “嘭!”

    热浪,火焰,席卷整个补天洞,继而,补天炉上,一个虚幻的光明之山影子浮现出来,不住膨胀,乃至于将偌大的补天炉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光明之山自然没有这么大,如此异象,只能说明是激发了光明之山中的某种力量,形诸于外。

    “既然如此,那倒不能错过了。”

    天月童姥也就是看了宁风一眼,紧接着。还是将其无视,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她不仅仅是说,还做!

    当然,是操纵着宁风的身体来做。

    宁风立刻又身不由己了,一如之前,只是繁复百倍,他的双手再次拉出残影无数,最终并成合十状态,重重地靠在额头处。

    “呲!”

    淡淡的血色雾气腾腾而出,就在眉心处。凝而成一颗血珠。

    一样的红如宝石。外加灼热无比,不同的是宁风用眼角余光去看,可以看到在这一颗血珠子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双手叉腰。在仰天咆哮状。

    “这不是我吗?”

    宁风眉头再挑。血珠里的人形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自己。

    “眉心,又称紫府,上丹田。乃是神魂所居!”

    他脸上露出骇然之色,知道那个人形,便是他的魂魄之力凝而形成。

    如此将魂魄之力,凝于精血当中,这般手段,堪称惊世骇俗。

    宁风忙不敢再看,闭上眼睛,在心中默记天月童姥操纵其身体做出的手段,直到确保完全记住了,这才松了口气。

    无论其他,单纯这个手法,就是不传之秘。

    宁风第一次觉得,让天月童姥操纵他的身体,倒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若非如此身体力行,他想要将这个手法铭记,掌握,绝不是一时片刻之功。

    宁风铭记手法那点功夫里,眉心血一如心头血般,飞入补天炉中,投往光明之山。

    “轰!”

    宁风看到光明之山为融融血气所笼罩,继而脑子里轰鸣一声,觉得整个天地都变化了,他感觉自己就坐在补天炉中,置身熔炉,受烈焰祭炼……

    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是一瞬间,或者是一万年,宁风意识收了回来,无法控制的疲乏困顿之感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这种感觉,恰似一个凡人,三日夜未曾合眼,明明身体上没有任何劳累,却连意识都模糊一般。

    “这是被抽取了魂魄之力导致的吗?”

    宁风用冻僵了一般的脑子在想着,一滴心头血,是身体之倦;一滴眉心血,是精神之乏,结束了吗?

    还没有!

    天月童姥连让他喘息的心思都没有,宁风下一个动作已经施展出来。

    这一次,比之前两次加起来还要繁复无数,若有人坐于对面,就会发现宁风全身上下尽数被自己手势带出的残影所淹没。

    他吐气开声,声声皆是真言,震动周身皮肤、筋膜、血肉,直如骨髓……

    “真言法!”

    宁风第一反应,不是去想天月童姥又想干嘛,而是默记,学习。

    真言,亦是仙门**之一,虽不是天下秘传,却也没有多少人能掌握,个中好手,多是佛门中人。

    一门仙道真言之珍贵,胜过不知道多少**。

    “赚了,赚了!”

    宁风心里面在大叫,觉得即便是没有本命法器之事,单单是这些收获,就值回票价了。

    “等等……”

    记下第一个音节的宁风忽然觉得不对。

    “这是什么情况?”

    入他耳中的真言,单个听来还不觉得,连在一起,怎么就那么的怪呢?

    宁风将他默记下来的真言在脑海当中过了一遍,旋即,脸色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今~天~天~气~真~好~吖~”

    宁风此刻表情,跟便秘都不差了。

    这算哪门子的真言?!

    天月师叔,你这是在玩儿我吗?

    仿佛能知道宁风心中在想什么似的,天月童姥冷哼出声:“不开窍的小子。”

    “看山,就一定是山吗?”

    “嗯?”宁风心中一动,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前世曾经听到过的一句话:“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天月童姥所言,未必就是那句话的真意,但其中意思,却相差仿佛。

    “山是山,山又不是山,我可以看它是山,亦能将之视之为石头、土壤、草木之组合。”

    “是了!”

    宁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这真言以什么来发音,说的是天气,还是其他,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股——震动!

    这个时候,第二遍真言,第二波震动袭来,这一回,宁风没有再去听天月童姥说了什么,而将心神全数沉入体内,从最细微的地方,感悟每一丝的震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人体秘藏,长生之血

    “这七字真言是我们天月峰祖师,参考魔宗天魔解体**,以佛宗真言法印为本,创造而出。”

    “每一真言,由内而外,震荡浑然,内如鼓而外如山,最能激发人之本源力量,从后天返照先天,对敌能战,对我则为修炼,以求完善道体,为登仙之台,故名之为:上天台!”

    “宁风此子,从天赋而言,能修太阳法;自经历上看,能为天下行走;从际遇而言,乃是一个福缘深厚者,终究是宗门俊才,倒不用敝帚自珍。”

    “这次借体施法,他若能有悟,那就便宜他吧。”

    天月童姥看宁风沉浸在感悟当中,周身上下,波纹阵阵,散发的气息如石入水,水波般震动是,不由得露出赞叹之色。

    她看上去冷淡,从青铜树一役后,对宁风就多有欣赏,若是不然,借体施法固然无法避免,但无论是蒙蔽宁风感知还是其他的什么,有的是办法让宁风没有收获。

    更不用说,天月童姥还在关键时刻,出言指点了。

    宁风现在想不了那么多,甚至忘了天月童姥的存在,心里面大呼小叫。

    “有用,太有用了!”

    “这是大福缘啊!”

    他一遍遍地感悟、模仿上天台真言的震动,开始在真言间歇,鼓荡自身内部。这一动念,宁风的欣喜更是之前百倍。

    他此刻身在补天蒲团上故,宁风一身灵力、精气皆与补天炉连接在一起,不管他如何吐纳。皆会被那边黑洞一般。吸收得干干净净。融入光明之山中。

    宁风对这个情况心知肚明,所谓模仿不过是见猎心喜罢了,倒不觉得会有什么效果?不曾想,明明体内没有半点灵力,只是心念所动,在真言鼓荡间歇,竟然真的有一模一样,只是微弱百倍的震荡出现。

    一次。两次,三次……

    宁风忘却了身在何处,所为何事,忘却了时间,忘却了空间,甚至连那心念引动的震荡在不断地加强都不曾察觉。

    渐渐地,天月童姥神色一动,将目光从补天炉上移开,落到了宁风身上,一张小嘴不自觉地张大。吃惊得好像可以吞得下一颗鸡蛋。

    “竟然真的……”

    天月童姥固然是存了几分传法的心思,但也没有想到宁风能完整地领悟到上天台真言。在她看来。宁风能领悟个十之二三,就受用不尽了。

    可是结果呢……

    天月童姥眼巴巴地看着,在她操纵宁风身体的间歇,宁风自发施展出来的上天台真言引出之波动,渐渐趋近,甚至无法分辨。

    两者之间差距,微乎其微,只在一线。

    “就差了临门一脚啊!”

    “如此悟性……”

    天月童姥都有些后悔了。

    她门下这一代的神宫亲传,还没有一个得传完整的上天台真言呢,这就让一个天云峰一脉的弟子得了,好像不太好啊。

    “罢了!”

    “既然自己走到临门,那就是此子的机缘,事已至此,我便助他一把吧。”

    天月童姥只是犹豫了一息不到的时间,就眉心展开,有了决断。

    但她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更加注意宁风身上鼓荡而出的波动。

    无限逼近的波动在持续了片刻后,始终无法跨出那一步去,宁风的眉头也在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还差了一点,就一点。”

    “到底是什么呢?”

    宁风冥思苦想,在他的心神世界里,周遭一片黑暗,就他独自一人,盘坐在地,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隐隐有一个感觉,若是跨不出这一步,那之前所有全都白费,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再一次性完整地领悟真言,怕是难之又难了。

    “口口相传,总纲秘传。”

    宁风在心中暗叹,知道那一点点的差别,就是所谓真传了。这种最关键的窍门,往往是口口相传,不落文字,是最简单也最关键的。

    他正在感慨偷学不成呢,体内鼓荡而出的波动,也渐渐露出了衰竭倒退之势,恰在此时,天月童姥的声音传入耳中:

    “笨蛋,真言真言,不开口的叫什么真言,不如叫真闭得了。”

    没好气的一句话,却如惊雷,在宁风的心神空间里炸响。

    “是啊!”

    “真是笨啊,猪是怎么死的,笨死的。”

    心神空间中宁风心神具现出来的的人儿抬头望天,只见得漫天都是惊雷,带出的光亮映照一片辉煌。

    “那我……说什么呢?”

    宁风有些苦恼,如天月童姥般说什么天气好好,这事儿他真干不出来。

    适时地,天月童姥的声音再次传来:

    “世上境界,多分为三:

    一者: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二者: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三者:看山是山,看水还是水。”

    “至于第三重境界,自可脱口为真言,不再拘泥为字句。”

    “第二重境界时候,则须先则七字,为真言法字,凝聚精神,浓缩感情于其中,是信念,是心神,是感悟……”

    天月童姥的声音渐渐低微,至不可闻。

    无论是心神空间中的心神所凝聚,还是补天炉前的宁风本体,皱着的眉头都在散开,露出由衷的欢愉。

    宁风为天月童姥一语点醒,只是一个动念,识海当中,自有七个字流淌而过,字字句句,现出金光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

    宁风吟咏而出,兴许是上天台真言的威能,或许是领悟真言到来的特殊,他竟然摆脱了天月童姥对他的控制,能自如地发声。

    念动真言时候,有诸般幻象,在宁风的心中浮现出来:

    那是前世种种,如诗如画;

    那是当年故旧,多年不见;

    那是昔日所爱,今再难觅;

    那是曾经之好,孜孜以求……

    他又看到,雪峰之巅的言出法随,宁采臣之为子无悔……

    最后,宁风睁开眼睛,恍惚间,他看到陈昔微手拈鲜花,周身凤凰霓裳,正在丛中笑……

    “呼~”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第一次施展出上天台真言的感悟在心中默默地流淌过,留下的充盈无比的满足感觉。

    “原来是这样!”

    “这种感觉,真是……好啊!”

    宁风不过初次施展,机械模仿,对上天台的真言研究不深,遑论以之对敌了。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出这上天台真言对敌时候是什么威能,又该如何发挥出效果,针对为何?

    但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七个字真言,对他体内产生的效果。

    每一个字真言发出,那种无形的震动就弥漫全身,广则至周身上下,任何一寸皮肤,任何一根毫毛,每一个角落;深则直入骨髓,深入到骨髓的最深处,仿佛在冲击着某一个秘藏。

    宁风在冥冥之中,隐隐把握,似乎有什么生生不息的东西,在从那打开的秘藏当中流淌出来,汇聚腹部,渐至鼓胀欲裂。

    “宁风,你可知,人之身体,本就有无穷奥秘,即便登临九天之上,成就仙人之体,亦不能穷尽。”

    “那是先天所有,后天所藏,是最本源,最隐秘,也是最玄奥的东西,名之为:秘藏!”

    “上天台真言打开的,就是仙道秘藏之一:长生秘藏!”

    天月童姥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来,遥遥地按向宁风的腹部。

    与此同时,她悠悠说道:“人之初生时候,通过脐带与母体相连。怀胎十月,所有生机,尽是通过这条脐带传递,值出生时候,其脐带之血,便谓之长生血。”

    “长生血中,蕴含着无尽生机,是一切生机之本,故名长生。”

    “这长生血,在人身体内,便藏于骨髓,造血供应全身。”

    天月童姥话音落下,宁风突然觉得腹部一痛,从肚脐处,一缕血气被摄取出来,直接浮现在丹田外,直奔补天炉去。

    这一缕血气,便是之前不住地施展上天台真言鼓荡,淬炼出来的一滴长生血。

    宁风忙睁开眼睛,顾不得体内匮乏,向着补天炉处望去。

    那里,随着一滴长生血进入,异象纷呈……(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先天胎膜

    “砰砰~砰砰~~”

    补天炉中,光明之山外,血气腾腾而起,团而成心形,搏动如心脏。

    那一声声心跳的声音,落在宁风耳中还算普通,可他身体的反应却在告诉他,一点都不普通。

    一声,一声,声声皆与他自身的心脏一起搏动!

    双方的频率,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宁风脸上渐渐露出骇然之色,仿佛在面前补天炉中的不是光明之山,而是他的心脏在不知不觉中从胸腔中拿了出来,就摆在那里一般。

    “这,应该是好事吧?”

    宁风不懂得炼器,但他知道本命法器与自身越是同步,当然越是好。

    与之相比,天月童姥的反应就大了,她的嘴巴张开就没合上过,不过关注点却与宁风不同,她金丹巅峰的感应在告诉她,有一股无形力量在飞速地汇聚过来。

    渐渐地,宁风也有相同的反应,不是感觉到的,而是看到的。

    “这是……”

    宁风看到,无数的淡红色丝络状物在汇聚,将他与补天炉中的光明之山一起笼罩起来,层层叠叠,渐至密集,恍若一层浑浊的膜,将他们与外界隔绝。

    恍惚间,他为笼罩在隔绝内部的淡红色气体包围,连偌大的补天炉都看不真切,仿佛它不存在,整个世间,只剩下与他联系紧密的光明之山。

    “先天胎膜!”

    宁风耳中传来天月童姥的惊呼声音,他很想反问一声。这是什么东西?却不能够。

    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地钝化,恍若几天几夜不曾睡过,上下眼皮重如山。不断地碰撞着,越来越无法分开。

    在宁风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外界最后一个声音:“宁风,这是你的机缘到了,待你从先天胎膜中出来,本命法器就彻底成就,而且与你不分彼此。休戚与共。”

    “就福缘深厚论,老身一生所见,你不做第二人想……”

    宁风至此。彻底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当中。

    说是清醒的,他连天月童姥后面的话都听不真切,只觉得遥远得如同从天的另外一边传过来;说是浑噩的,他却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声大过一声心脏搏动声音。并且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这个好命的小子。”

    天月童姥看着眼前情况,叹息一声,不无欣羡,“天云子真是好运道。”

    在她眼前,连补天炉都彻底不见了影踪,淡红色的胎膜状物,将宁风连同补天炉及光明之山,一起包裹其中。

    这个被她称之为“先天胎膜”之物并不是死物。其上有红光在不住地流转,在不住地加厚。更有一种生灵般的颤动,一如活着。

    “先天胎膜啊!”

    “我一生炼器无数,这还是第一次得见,向来也只是在典籍当中看到,本以为非,不想却是真的。”

    天月童姥倒不急着离去,反而在先天胎膜前盘膝坐下,脑海中有关先天胎膜的内容在流淌而过。

    太古神话传说当中,世界之初,鸿蒙未曾开辟,有胎膜笼罩,直到鸿蒙第一个大能者出现,开天辟地,胎膜破开,世界化生。

    破开的先天胎膜,化作了先天至宝地书,在鸿蒙中大放异彩。

    传说中,这所谓的先天胎膜,就是天地间最庞大的先天化生之气,故而得“地书”者,号为地仙之主,凭借着地书能不假外求。

    先天胎膜固然破碎,但游离出来的先天化生之气却不曾散尽,无数年间,始终充斥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除却地书之外,能将之凝聚、动用者,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返照先天时候。

    一切诞生在鸿蒙开辟之后的东西,尽属后天之物。

    所谓的返照先天,亦不是真正的化作先天,如果那样的话,先天之宝又哪里那么罕见。

    只能说,在某个契机上,留下了返照先天的一点可能,一颗种子。

    仅此,就值得无数人孜孜以求,却不能得。

    宁风与他的光明之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祭炼得太过成功,竟然在命炼过程当中,有了那么一点返照先天的迹象,一颗种子种了下来。

    于是乎,游离在天地间的先天化生之气做出反应,汇聚过来,形成此先天胎膜。

    没有胎膜,哪里来的胎儿?

    宁风与光明之山一起被封闭在先天胎膜当中的这段时间,就是让那一颗返照先天的种子,彻底成型。

    “真是好命!”

    天月童姥羡慕地再次感叹。

    先天胎膜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发出层层波动,如是骄傲,内里的宁风却陷入了沉睡,半点不知发生了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转瞬间,一个月时间在心脏搏动的声响里流逝。

    太阳神宫,是天下仙门,所谓山中无日月,沉浸在修炼当中的修仙者而言,短短一个月时间,又算得什么。

    宁风消失在人前一个月,陈昔微亦不曾再出现过,这些都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只当他们有了什么收获,正在消化当中。

    这一日,太阳神宫当中,不曾处在闭关状态下的人等,乃至于那些仙鹤、玉兔一流的妖灵,尽数抬头,望向天月峰的方向。

    那里,铅云压顶,仿佛亿万里的乌云都汇聚过来,要生生将整座山峰给催垮了一般。

    “隆隆隆~隆隆~~”

    闷雷声声,酝酿在铅云当中,时不时就有银蛇狂舞,在乌云的衬托下显得愈发闪亮。

    即便是隔着再远的距离,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澎湃之力。那些积蓄的雷霆宣泄下来,怕是一整座山峰都会被抹平。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传说中的渡劫吗?”

    不少宁风这一辈的修士兴奋地想着。

    他们入门也迟,不曾见过筑基修士突破金丹境界的雷劫。遑论元婴成就的大场面了。

    天月峰内,天月童姥如有所觉,抬头望天,其目光似乎能透过层层的岩石,看到苍穹中累积的雷劫一般。

    她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盘坐时候搭在膝盖上的双手都不曾颤动一下,就好像在看微不足道的一只苍蝇飞过一般。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先天胎膜上。

    身为器道宗师,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一幕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了。即便是看足足一个月,她依然沉浸在其中奥妙里,不可自拔。

    同样望去一眼便收回目光的还有天云子,还有神宫掌教申不疑……

    他们的反应一般无二。看了一眼。摇头,各自做着自己事情。

    没有人,将孕育得毁天灭地的威势放在眼中。

    河水积累的多了,终究是要决堤的,被人无视的久了,雷霆似乎也在暴怒。

    伴随着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水桶粗细的雷电当空劈落下来。雷龙在空中曲折,最后笔直地落向天月峰之巅。也就是补天洞所在的位置。

    眼看着,相隔个十余丈。在雷霆之下,亦不过千分之一刹那的光景,雷龙就要轰落下来,将其夷为平地了。

    恰在此时,一层淡淡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光膜浮现出来,承接在雷霆下,阻隔在与补天洞上。

    下一刻,“轰”,所有看着这一幕者眼睛刺痛,泪水直流,仿佛看到旭日东升,以喷薄之势撞在雷龙上。

    一切雷霆尽为吞噬。

    初升的朝阳其势未尽,继续向上,撞入漫天云雾当中。

    片刻凝滞。

    紧接着,亿万道金光,从乌云中迸发出来,将所有乌云驱散,湮灭,天地间重回一片朗朗彻彻。

    下一刻,那朝阳悬停在空中一个眨眼的时间,似乎一个绝世剑客,拔剑四顾,却再无敌手一般,缓缓地沉落下来,融入太阳神宫九峰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宗门中弟子犹自震撼,还有些闹不明白发什么时候的时候,无论是申不疑,还是天云子,或者是天月童姥,脸上都露出了哂然之色。

    “哼,护山大阵之下,区区雷劫,亦想逞威?”

    太阳神宫名列天下七宗,其护山大阵之强,遑论区区器物凝就先天种子时候降落的雷劫,就是真正的金丹雷劫,亦休想落下。

    故而, 从头到尾,就没有人担心过。

    他们在雷劫上停留的注意力不到一个眨眼功夫,继而,除却天月童姥外,其余的九脉之主,乃至一些常年不见踪影的老祖宗们,都将目光投向天月峰方向。

    他们一个个脸上流露出来的皆是欣慰之色。

    每一个都知道,这雷劫的出现,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一点,没有人比天月童姥更清楚了。

    在她面前,自从雷劫生灭之后,先天胎膜就在不住地缩小,颜色不住地变浓,整体却在逆转,由实,转虚。

    随着先天胎膜不住地缩小,它渐渐地从实实在在的存在,变成浓郁红色的雾气,不住地向内侵蚀,向内收缩。

    “呼~”

    “吸!”

    “呼~吸!呼~吸!”

    在先天胎膜所化的先天化生之气当中,仿佛有一只远古巨兽就要苏醒,不住地在进行着呼吸吞吐。

    那些先天化生之气不住地塌陷,收缩,却也在不断地被吞噬……

    “成了!”

    天月童姥大感欣喜。

    她身为器道宗师,太阳神宫当中最精于炼器者,当然明白这是返照先天的种子在成型,这些先天化生之气就是做此用途。

    在这个过程当中,得到好处的可不仅仅是光明之山,身为与之休戚与共的主人,宁风亦将得到大好处,将自身的体质往先天道体方面大大地推进一步。

    天月童姥原本将心思都放在这个过程当中,于她而言,眼前这一幕对其器道修为,不无裨益。

    突然,在某一个瞬间,她若有所觉,忽然抬头,向着洞顶望了一眼。

    下一刻,天月童姥面如寒霜,继而沉吟不语,最后露出了一抹遗憾之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道器不二,永在路上

    有句话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愿望是美好的,内容是扯淡的。

    这世上事,太半都是难的。

    同时,亦真因为其难得,故其珍贵。

    所有的珍贵,都不是轻易得来的,不经过三灾六难,诸般磋磨,美好就不成其为美好了。

    ……

    宁风心中,蓦然有些慌乱。

    一为眼前,二为莫名。

    先说后者,他莫名地感到,心中一阵阵地悸动,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他却无能为力,无法参与,无法阻止……

    那种莫名的慌乱来得全无征兆,又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将宁风从一片浑浑噩噩中强行惊醒了过来。

    “刷”地一下,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红彤彤,明明是血色,却如烈日中燃烧的火焰般红艳。

    这是先天胎膜当中,前方打开的补天炉,里面是停止了旋转,散发出明亮光辉的光明之山。

    光明之山在渐渐地成型,它在不住地收缩,又在不住地膨胀,下方托着一块不知名的金属。金属在飞速地熔炼着,形成一个戒指的形状。

    这个戒指明显是男式戒指,有着简约、古朴、粗犷的美感,又同时精致到了极致,每一方寸之地,都有无数的纹路在蔓延过去,形成无数玄奥花纹。

    戒指与光明之山连在了一起,于补天石燃起的烈焰中融化,伸出了六根小爪子。抓在光明之山上。

    顿时,由光明之山为主体的戒指,就此成型。

    霎时间。补天炉洞开,宁风与光明之山间,再无阻隔。

    阻隔的是先天胎膜。

    宁风心中慌乱愈甚,呼吸急促,因为那笼罩在周遭的先天胎膜至此完全塌陷下来,将他与光明之山彻底包裹。

    “呼~吸~呼~~~吸~~”

    宁风竭力地想要吸入一口气,却发现先天胎膜中的空气全都为他抽空了。竟是连呼吸都不能够。

    他的意识在不住地朦胧,心知这一次若是再沉睡过去,那就不是等苏醒那么简单了。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宁风猛地一咬牙,咬在舌头上,剧痛与血腥味道,让他恢复了几分清醒。

    与此同时。他叠放在丹田处的双手一沉。掌心上好像被压上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只见得光明之山戒指已经落在他的掌心,明明炼制之后只有半个拇指大小的戒指,却有山一般的沉重,仿佛要沉沉地压入他的体内,他的心中一般。

    “啪”,先天胎膜收紧到了极致,宁风觉得自身连周身毛孔窍穴都被封堵住了。

    他的心中。忽有明悟:“这世上,没有易得之事。先天胎膜代表着机缘。到机缘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只要伸手接住就可以了。”

    “若是度不过其考验,机缘随时可能会变成杀机!”

    “这个考验又是什么?我怎么才能从中破出呢?”

    宁风缓缓地闭上眼睛,不是因为愈演愈烈的昏沉,而是定下心,沉下心,凭着心去感悟与洞察。

    什么莫名的慌乱,什么外界周遭纷扰,随着他一闭眼的动作,尽数远去得没有了影踪。

    渐渐地,宁风如一点一点地睡着了一般,慢慢地感觉不到四肢,缓缓地失去了触觉,整个人在飞速地下沉,恍若下方不是天月峰,而是无尽深的沼泽泥潭一般。

    这种感觉,与寻常人等处于将睡未睡状态相差无几,却是修仙者最深的一种定境。

    当一切可摒弃的都被摒弃,剩下的自然是最重要,与最切身的。

    无尽的黑暗当中,宁风“眼”前,豁然大放光明。

    他“低头”一看,看到在无尽的黑暗当中,他连身躯都失去,唯有一双交叠在丹田处的手掌,虽感觉不到它,它却依然存在。

    同样存在的还有掌心中的光明之山。

    光明之山戒指不住地在散发着旭日初升般的光芒,一层层地撕裂、湮灭蜂拥而来的黑暗。

    这些形诸于外显得凌厉刚猛的光辉,落在宁风身上,则陡然变得柔和起来,如心爱女子的小手,一寸寸地抚慰着他的烦躁。

    血肉相连,不分彼此。

    在这个双手的存在都无法感知的境地下,他竟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光明之山的存在,那种血脉相连,那种浑然一体,激动得让人直欲潸然泪下。

    “这就是本命法器吗?”

    宁风依然沉浸在激动当中,不可自拔,脑子则在飞速地转动着:“不是手足,胜似手足,休戚与共,一体两面。”

    “原来这就是本命法器的感觉,果然玄之又玄,无怪于施展本命法器时候威能远过其他,怪不得本命法器能突破器物的限制,随着主人一起成长。”

    “但是……”

    宁风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个疑惑。

    那便是:怎么出去?!

    “到底还差什么呢?”

    宁风以充斥着疑惑地目光,望向掌中光明之山。

    处在这个极致的定境当中,一切感知都被剥夺,他所能“看”到的,也仅仅是本命法器而已。

    “先天胎膜这个机缘附带的考验,到底是什么呢?”

    宁风想要沉思,却在这一瞬间,心中蓦然一动。

    当他将心神凝于本命法器上时候,他感觉到了光明之山的回应。

    若将光明之山比做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童,那么现在出现在宁风眼前的应该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一个小小孩儿,两眼往往,双手交叠地伸出来,眼巴巴充满渴望地看过来……

    这是一个纯净得没有杂质的孩子。在向着父亲讨要着什么……

    醍醐灌顶一般,宁风明白了。

    “是了。”

    “就好像是孩子学会的第一个道理源自父母一样,初生的光明之山还欠了些什么。它还没有自己的道。”

    “没有道,也就没有成长!”

    “这个道,无论正确与否,能且只能由我来赋予!”

    “本命法器的道,就是我的道!”

    “原来如此!”

    宁风恍然大悟之余,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景象,恰似“人生若只如初见”七个字从脑子里喷薄而出时候一般无二。

    那是在永夜的荒原当中。脚下是冻土,周遭是寒风在呼啸,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在跋涉。

    一次次竭力张望,看不到前路;

    一次次地力尽而倒,在硬如石头的冻土上摔得头破血流,又一次次倔强地爬起来。继续用双脚在丈量着天地;

    一次次地失败。一次次地重来,再是看不见,再是没希望,依然在路上……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跋涉中的宁风在行吟,在高歌,这是一种“在路上”的精神,燃烧出最璀璨的光。最执着的念,支撑着他向前。向前,再向前。

    “刷!”

    光明之山,蓦然浮现,其光万丈,轰然洞穿而出。

    于是,前路尽见;

    于是,冻土消融。

    ……

    补天洞中,先天胎膜消散,化作一缕缕先天化生之气,九成入了光明之山, 一成进入宁风的体内。

    进入光明之山的先天化生之气,凝成一条“道”,一颗“种子”。

    种子,是返照先天的种子;

    道,是宁风赋予光明之山的道。

    宁风缓缓地睁开眼睛,神采奕奕,一切疲惫,尽数消散。

    他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光明之山戒指牢牢地戴在他右手的无名指上,散发着如同孩童惊喜目光般的明亮。

    “不管前路如何,我们始终都在路上。”

    宁风喃喃出声,似是对着光明之山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光明之山的明亮晃动了一下,如是回应。

    “咦?”

    “人呢?”

    宁风站了起来,打量四周。

    补天炉早已合上,其下补天石中不住窜起的火焰熄灭,滚滚热浪消散,这一回炼器,早就结束了。

    周遭空荡,天月童姥不知所踪。

    “嗯?”

    宁风眉头一挑,露出疑惑之色。

    本来天月童姥身为神宫九脉之主,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处理,既然本命法器炼成,她离开再正常不过。

    若不是先天胎膜故,宁风都怀疑她会不会一提他脖子,直接给扔下山去,哪里容他在这里一坐这么久。

    可是,宁风即便是在先天胎膜中,冥冥之中还是能感觉到天月童姥的存在,她的关注。

    怎么反倒是在他苏醒的一瞬间,天月童姥会突然就不在了呢?

    宁风沉吟片刻,一无所获,只能作罢。

    他摇了摇头,刚想举步向外去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露出意动之色。

    稍顷,宁风一咬牙,跃跃欲试:“不管了,拼着被天月师叔责罚便是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面对前方一片为补天石侵染成七彩之色的墙壁,扭动手腕,将拳面,尤其是光明之山正对墙壁。

    “呼!”

    宁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观想太阳神宫,一缕太阳神光流转,涌入太阳骨,点亮光明之山。

    下一刻,补天洞中,亮如白昼。

    宁风分出一分心神操纵太阳神光,余下九分尽数在贪看着眼前一幕。

    在光明之山戒指之前的虚空中,光明之山的虚像浮现了出来,西瓜大小,通体晶莹,无数截面里有无尽的璀璨之光在反射,在增幅……

    “轰!”

    突然——

    光明之山虚像崩溃,一道粗如手臂的光柱喷薄而出,以超过反应的速度,以极致明亮的光辉,轰在了对面墙壁上……

    ps:

    道器不二的本意,并不是文中这个,东流在此只是借用来表达而已,如果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去找下这个词的本意所指。(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耀世极光,凤鸣雪落

    “十倍!”

    宁风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墙壁上出现的一个碗口大洞。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同样一记太阳神光,迸发出来的威能经过光明之山增幅,至少是之前的十倍有余!

    即便是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宁风依然被震撼当场,呆呆地看着手上光明之山,前面七彩石壁。

    石壁上的洞口不算大,不过是碗口大小,可若是以此判断认为刚刚那记太阳神光威能不过尔尔,那就大错特错了。

    经过补天炉的侵染,这些石壁俨然也有了几分补天石的特性,这点从破开的山壁不住地蠕动,不断地诞生出细小七彩石,自我修复就能知晓一二了。

    即便是有着补天石的特性,宁风还是清楚地看到在太阳神光下,豁口边缘都是一片消融的痕迹。

    换句话说,那记太阳神光不仅仅破开了坚硬的山壁,连性质近乎补天石的石头都为之融化,其恐怖之处,一至于斯。

    “这都不能称之为太阳神光了。”

    宁风赞叹不已,脑子里不住地回放光明之山虚像崩溃,一道神光迸射而出的景象,脱口道:“就叫它耀世极光吧!”

    光耀世间,夺一切璀璨;

    光之极也,谓之极光。

    “还不仅于此……”

    宁风将右手举到面前,欣赏着光明之山上流转着的光辉。

    在那记太阳神光出手瞬间,凭着对本命法器的感应。他清楚地感觉到经过在光明之山内部亿万次的折射,不仅仅神光的威能被增幅了十倍,还有十分之一左右的力量被截留下来,储存在了光明之山当中。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光明之山比起原先,又明亮了几分。

    “只要光明之山一直随身,不管是修炼也好,对敌也罢,就不断会有神光被储存其中。”

    “闲时蕴养光明之山,助其更进一步。最终返照先天。成就至宝;战时调动对敌,将累时积累,发于一瞬,其威能定然可怖可畏!”

    宁风现在对光明之山简直爱不释手。若不是这里是天月峰补天洞。而是他自家水云间的话。他恨不得哪里都不去,仔细研究个十天半个月再说。

    叹息一声,宁风还是放下手。掉头向着洞外去。

    现在既然本命法器炼制完毕,他再在这里赖下去,将人家炼器圣地当成法器试炼场,天知道天月童姥回来会是怎样个暴怒法?

    宁风一点都不想知道。

    他轻车熟路地往外走,远远看到洞口呢,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他的视线范围。

    “那只小兔子?”

    宁风眉头一挑,有几分苦恼。

    补天洞口处,蹲在地上,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画着圈子,一只手拿着青草晃来晃去,时不时将其拿到嘴巴里叼着的,不是玉兔妖灵小兔又是何人?

    她仿佛是在纠结着什么,可爱的动作好像是在说:这草,是吃呢,还是吃呢,还是吃呢?

    小兔太过专注,以至于压根没有察觉到宁风的到来,眼看她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将一整棵草扔进嘴巴里,一阵咀嚼。

    下一刻,她脸上露出迷醉之色,好像吃到了天地至味一样。

    一棵草能吃多久,只是一个呼吸功夫,小兔就清醒过来,做贼心虚一样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现般。

    这一张望,她理所当然地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宁风。

    “哎呀~被发现了……”

    小兔刷地一下,脸红如血,双手玩弄衣角,头低得都要埋进胸脯里了。

    宁风看得失笑,一棵草而已,至于嘛。

    他多少有些知道是为什么?

    刚刚小兔子吃的草,宁风可以在补天洞外看到一堆,那不过是寻常野草而已。

    只是兔子吃草,那是天性。

    小兔生为化形妖灵,哪怕是经过仙门点化而出,及不上真正的化形妖灵,终究也不是寻常兔子了。

    吃草,多少有些丢脸。

    宁风一边失笑,一边走到小兔面前,问道:“小兔姑娘,不知天月师叔有何吩咐?”

    小兔子霍地抬头,满脸疑惑之色,奇怪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宁风无语,他能不知道吗?

    之前刚刚上山时候,他险些吓死这胆小的兔子姑娘,如果不是天月童姥有吩咐,她哪里会愿意出现在他面前?

    小兔子百无聊赖地蹲补天洞口,不是等他,又能是等谁?

    小兔话出口,就看到宁风脸上露出的“这还用问”的神情,顿时觉得智商被侮辱了,“哼”的一声,别过头去。

    宁风苦笑,觉得自己跟这个小丫头实在是犯冲,这是又得罪她了吗?

    还不等他想着怎么哄得这小丫头开口呢,小兔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道:“主人说,宁风师兄你若是醒了,便速速回去,不用前来拜见了。”

    果然是天月童姥养的兔子!

    宁风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呢,他就看到小兔飞一样地跑出洞去。

    她的身影刚在拐角处不见呢,就传来“哎呀”一声,接着是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

    宁风砸吧了一下嘴巴,觉得很是灵异,外面一马平川的茸茸草地,这小兔子竟然也能摔倒,真是咄咄怪事。

    很快,他的心思就从小兔子身上移开了,眉头略微皱起。

    醒来时候没有看到一直守在旁边的天月童姥,他本就觉得怪怪的,现在天月童姥明显不想见他,这才支使小兔子如此道来,这就更奇怪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呢?”

    宁风脑子里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却也知道,在这呆下去,什么都不会知道,干脆摇了摇头,举步向外。

    十余丈距离,转瞬而过。

    宁风刚刚踏出补天洞,不受补天洞中不知名阵法的笼罩,重新曝露在天地间,一股寒意顿时涌来。

    “这……”

    宁风脸上满是震撼之色,呆立原地。

    目之所及的地方,空中朗朗彻彻,晴空万里,有大日高悬,挥洒光与热;地上白茫茫一片,远近如一,尽是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雪?!”

    宁风瞥到不远处一个大字人形凹陷,显然是那小兔子摔倒在雪地中留下的。这下他知道小兔子为什么会摔倒了,这积雪足足有他大腿高下。

    问题是,别说现在并不是寒冬腊月,即便是真的漫天飘雪,在太阳神宫护山大阵下,亦当是四季如春才是,怎会如此?

    “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一声凤鸣,从天边传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九死(一)黯然销魂,别而已矣

    “砰砰~砰砰~~”

    宁风的心脏砰然跳动,之前曾有过的那种莫名慌乱感觉,再次涌现。

    伴着那一声直上九天,又荡气回肠满是迂回不舍得凤鸣,漫天雪落。

    晴空万里之下,忽有鹅毛大雪,凭空浮现,又片片飘飘落下,恍若一层层的纱帐,执着地要遮掩宁风的眼睛。

    再是目光如炬,终是穿不透漫天风雪。

    这雪,竟然真的是在太阳神宫护山大阵中直接生成,落下……

    “不!”

    宁风心中在嘶吼,他顾不得去想,堂堂天下七宗的护山大阵为何挡不住区区风雪,他心里好像猛地出现了一个空洞,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人一下子给挖走了一般。

    “嗤嗤嗤~~~”

    无数道神光在迸发,在散射,光明之山好像能感觉到宁风的愤怒,每一个截面都在放着一道道纤细的光,激散漫天风雪。

    鹅毛大雪在神光下蒸腾,化作靡靡之雨而下,打湿了宁风的头发、衣服。

    一缕缕头发贴在额上,连眼睫毛上都挂着露水般的水珠,宁风却决然不顾,极目远眺,向着凤鸣声传来的方向。

    那里,一团火光乍现,舒展开来,有两翼横田,有绚烂的尾翼长长地拖出,如火焰之焰尾,美丽万方。

    凤凰!

    典籍有言,夫凤,鸿前,鳞后,蛇颈而鱼尾,龙纹而龟身。燕颌而鸡喙。戴德、负仁、抱忠、挟义。小音金,大音鼓。延颈、奋翼、五彩备举,鸣动八风,气应时雨。

    其凤鸣之声,一如箫笙,音则如钟鼓。

    无论是箫笙之音,还是钟鼓之响,落在宁风耳中,声声阶阶,无不是一曲——凤来仪!

    “昔微!”

    宁风终于明白。那莫名的慌乱何来。那莫名的空荡何所导致?

    “跟昔微有关。”

    “她出什么事情了?”

    宁风心中大急,哪里顾得上天月峰是别脉地盘,非本脉弟子不得飞行的惯例,什么表示尊重。什么以示谦卑。在此刻的宁风眼中都是狗屁。

    荧惑旗飞天而起。宁风御器而行,直冲破漫天飞雪,向着天边凤凰处飞去。

    “那不是真的凤凰!”

    “何其澎湃威能。竟然在虚空中显化而出百鸟之王的拟像!”

    “这种干涉现世的威能,怕不是寻常**所能导致,为何我会未曾听闻过世上有这等法门?”

    宁风越是惶急,在心中的某个地方,反而越是冷静,脑子里诸般念头,电转而过。

    “还有,我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宁风觉得天上的罡风从未如此凛冽过,从口鼻处,撕裂到肺部,由内而外,痛彻心扉。

    这痛得没有来由。

    也正因为如此,宁风愈发地肯定,陈昔微出事了。

    “神宫当中,掌教庇护之下,又有何人,能让她出事?!”

    “十余个元婴大能联手,怕也不可能做到吧?”

    宁风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千里距离,不是一瞬能至。

    从头到尾,无论如何的呼啸长空,怎样的洞穿风雪,宁风的目光始终如遇到了磁石一般,牢牢地盯视着天上异象凤凰处。

    突然——

    宁风身形一滞,荧惑旗凝于虚空,明明隔着千里之遥,他什么都看不真切,偏偏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投来。

    那是何等熟悉的目光啊?

    骄傲似初见陈昔微时候,那个十二三岁,鹤立鸡群的女孩儿;

    倔强似日日夜夜,竹林苦练,誓不落人后的雏凤;

    温柔似一曲凤来仪后,静静地凝望过来;

    调皮似对他吹毛求疵后,银铃般笑声的相伴离去……

    ……

    宁风心中大痛,他分明在这目光当中,感受到了两个字:

    诀别!

    “为什么?!”

    宁风想要大喊,却喊不出口,眼前景象忽然大变。

    抛于身后的天月峰,飞掠而过的天择峰,眼前将至的天云峰,裹挟在狂风当中席卷而来的漫天风雪……

    一切的一切,尽数消散。

    宁风周身暖洋洋的,耳中有清脆的声音,那是风过竹林,又是天籁般琴声的余韵散于天地。

    他竭力地向前望去 ,看到在竹影婆娑之间,一个娇俏地女子,回眸一笑。

    一笑之间,漫山遍野的竹林开花。

    花团锦簇当中,陈昔微她在丛中笑。

    笑得凄美!

    双方明明只是间隔着一丛丛竹林,一步之遥,宁风却知道,已是天涯海角,这一步是千里之地。

    他浑身都在颤抖,又不知为何而颤抖,只是死死地看着丛中的陈昔微,想要一个答案。

    陈昔微还是在笑,好像她现在只会这个表情,又有豆大的泪水,沿着圆润的脸盘,滚落。

    她张开口,做了一个口型;她举起手,做了一个动作。

    无论是口型,还是动作,对应的都只有两个字,两个让宁风心中大恸的字眼:

    “别了!”

    “不!”

    宁风明知道徒劳,还是一步跨出,还是一手探出,想要追上什么,想要抓住什么。

    一瞬间,幻象奔溃,宁风站在荧惑旗上,一步之遥,就是万丈高空。

    “昔微,真的是她!”

    宁风浑身还在颤抖,他知道,能以如此纯粹的精神力量感染到他的,除了心中所爱,全无防备的陈昔微外,谁也做不到!

    这是陈昔微,在向他,告别!

    “为什么?!”

    宁风对着虚空发问,虚空亦是无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嘴唇已经咬破,鲜血一滴滴地沁出,挂在唇上不愿意坠下,恰似宁风如何都不愿意放着心爱的女子离开。

    荧惑旗尖啸着,荧惑星力从无尽虚空中灌注下来,旗幡招展,就要不顾一切的爆发出最快的速度。

    恰在此时,一个身影在前方的侧面。

    ——沈兆轩!

    宁风的引路师兄,就这么大袖飘飘,凝立虚空之上。

    他开了开口。似要说什么。然而到口的话,却又重新咽了回去。

    到头来,沈兆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目露怜惜之色。向着侧面。于虚空中横踏了一步。就此不动,目光则不曾移开半点。

    他用这一步告诉陷入疯狂当中的宁风,无论宁风做什么。他这个做师兄的都不会阻拦,只是在担忧。

    宁风冲着沈兆轩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投前方。

    不知道是在沈兆轩之前,亦或是在他之后,两师兄弟的师尊,天云峰一脉之主的天云子负手而立于前。

    “宁风,不用去了,没用的。”

    天云子淡淡地说着,但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对得意弟子的担忧,却在告诉所有人,他并不是那么平静。

    “师尊!”

    宁风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我要去,还有,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云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稍稍闭眼,转瞬间,叹息着再睁开,伸出一只手来,遥遥地点向宁风。

    霎时间,漫天云气汇聚,无尽灵气激荡,孤峰倾斜般的灵力向着宁风碾压过来。

    对此,宁风眼睛眨都不曾眨上一下,只是以恳求,以哀求,以乞求的目光,望向天云子。

    他没有闪躲,天云子如果真的要阻止他,闪躲又有何用?

    宁风只是在恳求,恳求自家师尊,体谅他此刻的心情。

    “罢了!”

    天云子叹息一声:“痴儿啊!”

    灵力如潮,直接在虚空中凝成了一只云气的手掌,屈指,点在宁风的眉心。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宁风一如天云子之前,稍稍闭眼,再睁开,神色大变,有恍然,亦有不敢置信,最终一躬身,荧惑旗带出漫天的星光,冲天而起,直接离开了神宫山门,向着东方天边去。

    整个过程中,沈兆轩不动,天云子不动,两人只是怜惜,只是叹息,目送着那一道星光。

    “痴儿~”

    天云子再叹,摇头。

    他的身边,几个人影从无到有,在虚空中浮现出来。

    对此,天云子全不惊奇,似乎早就知道他们在那里。沈兆轩则慌忙行礼,那一位位,皆是神宫九脉之主。

    神宫掌教申不疑,天月峰天月童姥……

    加上天云子,九脉之主,一个不少,齐聚于此。

    “天云师兄,你何不拦下他?”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就是天月童姥。

    她满脸的不忍之色,言语中带出不满,带出怨怼,似乎对天云子的处理方式很是不以为然。

    在她身侧,神宫掌教申不疑摇头叹息,面露黯然。

    “拦?”

    天云子抬头望天,声音落寞,“怎么拦?”

    “要是能拦,掌教师兄何不拦下陈昔微?”

    “要是能拦,师妹你又何必对我那徒儿避而不见?”

    天月童姥无言,刚刚她隐在一旁,不想见宁风,还不是因为不想将某些话,由她的口中道来吗?

    申不疑更是无言。

    天云子哂然一笑,道:“掌教真人怜惜爱徒,我天云子何尝不怜惜?”

    “我一拦容易,他过此关却难,随他去吧。”

    “可是……”天月童姥想到在炼制光明之山时候,在领悟上天台真言时候,宁风的惊艳表现,不甘地道:“宁风这一切该受多大的打击,这样一个好娃儿,你倒舍得?”

    她说完,又迁怒沈兆轩,喝道:“你还不跟上看着你家师弟,想让他死在外面吗?”

    沈兆轩还不及反应,天云子已经伸手一拦:“不用去了。”

    天月童姥见状又要发怒,天云子满是沧桑地道:“我辈身为师尊,代表宗门,既不能为其消弭此事,虚伪的担忧又有何用?”

    “宁风是我的徒儿,我自了解他。”

    “他不需要怜悯,也不会想要在虚弱时候落入人眼。”

    “且随他去,当回来时候,他自会回来。”

    “凤凰……,哼,凤凰!”

    天云子长笑出声,笑声之中带着几分悲愤,“我的徒儿,经此一劫,涅槃而出,未必就不如他们天外……”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天云子一拂衣袖,带着沈兆轩,径直投往天云峰去。

    神宫上空,申不疑、天月童姥等人相顾无言,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各自散去。

    此时,宁风驾驭着荧惑旗,为一阵烈风,生生从九天之上吹落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九死(二)凤凰氏,追上来!

    烈风紧,烈风炽,风及体,就是宁风身着金缕衣,亦有浑身燃烧起来般的灼热感觉。

    风过处,星辉熄灭,荧惑摇落。

    宁风死死地盯着烈风源头,那天边凤凰展翅。

    在九天之上,直坠而下,翻滚无数次,他的目光须臾不曾移开过。

    “喝!”

    宁风一声大喝,荧惑旗再次落于掌中,星光再起,矢志如前。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宁风对那烈风源自凤凰于飞处,不惊,亦不怒。

    一直到此刻,他犹自处在得知事实的震惊当中。

    天云子那一指弹出,已经将所有宁风想知道的,所有疑问的答案,直接打入了他的脑海当中。

    短短片刻之间,宁风一遍遍地了解,前因后果,心扉痛彻。

    原来,陈昔微并不是此界中人,至少,有一半不是……

    ……

    十六年前,在此界中人名之为天外天的秘界当中,有一个以凤凰为氏的灵族,为一方霸主。

    所谓灵族,即是传承了某一个种太古灵种血脉或是烙印的家族,凤凰氏顾名思义,当知其传承的就是天下四灵之一,凤凰的血脉。

    当其时,凤凰氏公子——公子歧下界游历,结识了凡间一个陈姓女子,虽不曾在意,却珠胎暗结,十月怀胎后,留有一女。

    公子歧游历结束,衣袂飘飘。驾凤而归,只是留下了一枚代表着凤凰氏子嗣身份的玉佩给刚出生的孩子。

    那个女孩子,便是陈昔微。

    陈氏家族,亦是修仙大族,深以为耻,又不敢得罪天外天凤凰氏,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下,陈昔微慢慢成长,一直到展露出惊人天分,尤其是凤凰血脉后。才得到改观。

    本来如此。却也罢了。

    不曾想,意外的是公子歧离去十三年后,陈昔微再次得到了这个从未谋面父亲的消息。

    天外天,灵族征战。

    凤凰氏公子歧为支祁氏公子白重伤。伤及本源。纵用上天材地宝。再难孕育出子息来。

    公子歧是凤凰氏嫡系血脉,这一伤,子息问题就变得重之又重。甚至影响到他将来继承家主之位。

    这个时候,他就想到了已经抛诸到脑后十余年的女儿。

    陈昔微,这个当初一时兴起留下的血脉,竟成为公子歧唯一的一个子嗣。

    从那个时候开始,公子歧就开始露出要接回她们母女的想法来。

    只是想法,并不看重。

    原因很简单,血脉是其一,但在灵族当中,只有觉醒了的血脉,方为血脉。

    无论是在凤凰氏当中,还是在公子歧想法里,混杂了下界血脉的陈昔微,几乎不可能觉醒凤凰血脉。

    灵族,甚少与灵族之外通婚。

    有那极端的,一族当中,甚至于亲生兄妹,通婚者亦不再少数。

    血脉二字,纯净一念,不知掺杂了多少罪恶在其中。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凤凰血脉,其实早早就觉醒了!

    陈昔微,她身上的凤凰血脉之浓,甚至超过了其父公子歧。

    只是,她在犹豫。

    对这个父亲,对这个家族,乃至于那个上界,陈昔微并无好感。

    但她知道,那是躲不开的宿命。

    其母倚门而待,十余年来,朝思暮想着那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再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过去的三年间,陈昔微只是在任性,在逃避,在做最后的叛逆。

    她自己一直清楚,她逃不掉。

    无关天外天凤凰氏势大,而是她的母亲,时时刻刻,想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身为人女,陈昔微没有选择。

    终有一日,她要带着母亲一起,回归凤凰氏;

    终有一日,她要证明,她这个意外的产物,胜过凤凰氏所有人;

    终有一日,她要公子歧以她为傲,从而善待她的母亲……

    ……

    这一切,本该自三年前开始,但是陈昔微下不了决心,特别是在竹林中,看到那个叫做宁风的少年后,这个决心,分外难下。

    ……

    “命……,这都是命……”

    陈昔微不忍心地看着远方那道荧惑星光一次次坠落,一次次地攀爬而起,从九天之上,一路跌入尘埃……

    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阴阳镇中发生的一幕幕。

    在那里,形势所迫,陈昔微第一次彻底激发了凤凰血脉,凤凰涅槃。

    于是乎,在同一时间,天外天凤凰氏万年梧桐树上,凭空铸就了一个崭新的凤巢。

    凤凰于飞,栖落梧桐!

    举族,震动!

    陈昔微的离去,便是定局。

    凤凰氏长老亲上太阳神宫,求取自家血脉回归。

    陈昔微固然沉默,一路沉默,一直沉默,在母亲哀求与欢喜夹杂的目光下,终究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于是,太阳神宫沉默了。

    于是,有了眼前这一幕。

    当陈昔微受下属于她的那一滴凤凰真血——这是每一个凤凰氏觉醒先祖血脉者都有的赐予,其血燃烧,化为凤凰血,一息之内,直破筑基。

    当其时,一切光与热归于新生的凤凰,太阳神宫之内,一瞬素缟。

    银装素裹,陈昔微却感觉不到壮美,只觉得一如心中冰凉一片,全无暖意。

    别了……

    陈昔微以为,在宗门安排下,她将再不能看到那个少年,不曾想,却在一阵阵烈风摧残下,看得越来越是清晰。

    她宁愿看不到!

    “够了!”

    “八伯祖,放过他吧。”

    陈昔微再也忍耐不住。抓住前方一个满头红发老者的衣袖,哀求着。

    八伯祖,即为这次凤凰氏派出,前来与太阳神宫交涉者,一位金丹巅峰的老怪物。

    在一身凤凰血脉的支撑下,真的论战,他未必就会弱于各有传承的神宫九脉之主。

    因为凤凰血脉纯化时候出了茬子,这个老人家一生无望元婴,而且受血脉影响,不仅是一头红发。且性子暴戾。

    寻常时候。即便是家中子弟,亦不敢在他面前多说话来,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烤成了焦炭。

    对上陈昔微。他的态度却是不同。

    八伯祖扯出慈祥的笑脸来。摸着陈昔微的头道:“丫头。你可是我们这一脉,凤凰血脉觉醒的最早,最纯者。你是天上的娇女,那些尘土蝼蚁一类的东西,忘了便是。”

    他,甚至都不知道宁风的姓名。

    在他看来,那就是妄想吃天鹅肉的尘土,蝼蚁罢了,连蛤蟆都算不上。

    说话间,八伯祖不想再驱使烈风,就想认真出手,即便是隔着千里,他依然有把握一击杀之。

    “等等!”

    陈昔微有所察觉,两手一起抓住八伯祖的衣袖,远眺了在烈风下坠入尘埃的宁风,正色道:“八伯祖,孙女喜欢他。”

    红发老人眉头一挑,煞气毕露。

    陈昔微的话不是放宁风活命的理由,是他下杀手的理由。

    他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昔微。

    后生晚辈当中,除却此女,哪有一个在他面前敢挺胸说话的?

    陈昔微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我喜欢他,但我不会停下脚步,不会停下来等他!”

    “他若真的喜欢我,那就让他追上来吧!”

    听到这里,红发老祖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有两团明焰在燃烧。

    他击节赞叹:“好,说得好!”

    “这才是我凤凰氏娇女。”

    “哈哈哈哈,天外天,众灵族,有的是天之骄子,昔微你在其中,亦是天骄!”

    “就该有此态度,就该有此态度!”

    陈昔微神情不变,在踏上宿命的路上后,她与生俱来的骄傲彻底展露无遗,那番话衬托在这般骄傲下,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她躬身,低头,用一种沉静无比的声音,道:“八伯祖,孙女只求您手下留情,给他一个追上来的机会!”

    “要杀,便留到天外天再杀!”

    红发老者玩味地看着陈昔微,沉默半晌,忽然一笑,道:“这小子若真的上得天外天,你真让八伯祖杀他?”

    陈昔微深深地看着远方,那边的地平线上,扬起的尘土未落,一道星光,又摇摇摆摆地飞了起来,倔强,顽强……

    她声音中满是空灵的味道,却有无尽的信心在其中,对那个少年的信心:

    “若到时,他依然会死在八伯祖的手里,那孙女不再阻拦!”

    “哈哈哈哈~~~”

    红发老者放声大笑,却真的不再下手。

    对他而言,远方那只是蝼蚁,面前的这个骄傲女子,才是他们凤凰氏的瑰宝!

    在宁风心中,陈昔微亦是瑰宝,而且是独一无二的珍贵。

    现在,却正在远去!

    “坚持!”

    “我一定可以!”

    宁风压榨出了体内最后一点气力,摇摇晃晃地飞起,连座下的荧惑旗,亦显残破。

    他数不清楚,到底多少次被打落尘埃;

    他记不得,多少次运转过九死心境;

    他甚至忆不出,在多久之前,他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支撑着宁风一路坚持到现在的,是不放弃!

    追上又能如何,宁风压根不想,大违他平时的理直。

    人,总是要疯狂一次的,总会有疯狂的时候。

    此刻的宁风,近乎疯狂!

    他疯狂地想要去抓住那直往天边去的凤凰之尾,完全不想追不上如何,追上,又能如何?

    就在宁风痛苦得麻木,跋涉到无力,重伤到濒死的时候,一个异象,破开了东边天穹……(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九死(三)凤栖梧桐,破界而去

    “这是……”

    宁风一身气力,执念所鼓的一口气,豁然散尽。

    他从空中直坠而下。

    原本就无力高飞的他,从数十丈的空中坠落下来,下方是一处断崖下凸出的平台,狭窄、隐蔽。

    宁风连基本的卸力都没有力气完成,就这么笔直地坠落,全部的力气似乎都用在双眼上,死死地盯着远方天际。

    那里,异象如火,烧尽半边苍穹。

    东边天际的九天之上,隆隆巨响,洞彻天地,恍若有一根擎天之柱捅破了天一般。

    破天的不是柱子,而是树!

    ——梧桐树!

    一株梧桐树,从茂密的树冠,繁多的枝叶,天柱般的树身,错接的盘根……

    它在虚空中不住地成长,不住地拔高,迎来了——凤栖梧桐。

    宁风心中大恸!

    这是破界而去,梧桐接引,凤凰栖落,所谓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惟栖息在梧桐树上。这一株梧桐,既是宝物,亦是法术,代表着的是一种破界之力。

    在这一刻,宁风的心思前所未有通明,莫名地就领悟到了这一切,心知当凤凰栖落下去时候,陈昔微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他们并不是没有分别过,但那与这一次,不同。

    之前任何一次,只要一抬头,他们就知道,即便是相隔着万里,还是在同一片晴空或星空之下。

    现在呢,两界相隔!

    “嘭!”

    宁风重重地摔在断崖下那个凸起的平台下。内腑震动,气血紊乱,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溅满胸衣。

    他顾不得一口的血腥气味,竭尽了所有气力,艰难地爬起来。

    在他旁边,“啪”的一声,受损的荧惑旗落下来,滚落到他身旁,星光黯淡。一如凡物。

    宁风已经飞不起来了。

    他只能竭力地站起来。哪怕这样只能高上那么一点点,看远那么一点点……

    足足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宁风方才完成了平时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站起动作,他站得笔直。犹如一杆标枪。

    “我要看着!”

    “就算追不上。改不了。我也要亲眼看着!”

    宁风的下唇都被咬破,鲜血不住地汩汩而出,沿着唇。沿着嘴角,流淌下来。

    他可以躺着,流着眼泪,等着东边天际惊天动地的动静远去,反正它也持续不了多久,反正宁风也尽了力。

    但他不愿!

    宁风就是再无法接受,他也要站得笔直,亲眼看着,不会逃避分毫。

    他的心中,几乎不怒海般的耻辱感觉淹没,若是不能挺直了,亲自用双眼看着那一幕,面对自己的失败,对他来说更是奇耻大辱!

    宁风竭力睁大眼睛看着,看到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凤凰在空中舒展,收卷起了羽翼,长长的尾翼垂落下来,恍若流苏,又如华彩万方的珠帘,垂落在梧桐树前。

    一点一点地,栖落。

    整个天际,红彤彤的光扩展到极限后,裹挟着无尽的云气,向着梧桐树方面塌陷下来。

    “隆隆隆~”巨响不断,凤凰栖落,梧桐万丈,似要破空而去。

    一息、两息、三息……

    要用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株破界梧桐,才会带着他心中挚爱,远去彼端……

    宁风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典籍中曾看到的片鳞半爪:“四灵之一,百鸟之王,浴火五百年,受一切苦痛,重生涅槃。”

    “还好……”

    宁风眼前,属于他与陈昔微的每一个过往,陈昔微一颦一笑的每一个神情,尽数走马灯般地闪过,“……她只用了一千零九十五天,就浴火重生。”

    “三年……”

    宁风纹丝不动,腰杆一样挺如标枪。

    他恍惚间,似看到在异象奇光最盛时候,陈昔微在一片奇光当中回首,张口似在对他说着什么,只看到嘴唇开合,不闻半点声音。

    他看着梧桐破界去,看着凤凰火焰熄,看着漫天晚照黯淡,看着星斗转移,夜幕拉开……

    宁风就站在那里,好像要一直站到天荒地老。

    这个断崖下的凸起平台是何等隐蔽, 一日夜间,有一道道流光,一缕缕太阳风在呼啸来去,却没有人往断崖下望上一眼。

    问题是,天下修士,仗神识,辨气息,哪一样不在目见之先?

    凸起平台太过隐蔽,目不能见不足为怪,气息呢,何不能辨?神识呢,怎不能察?

    这一点,从宁风身上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变化,就不能知道答案了。

    自从天上异象散去,梧桐破空,凤凰不存后,宁风依然保持者挺立如标枪般的姿态,不同的是,他眼中那片执着的光在黯淡。

    了无生机一般。

    从宁风的脚下开始,一片片的灰蒙蒙色泽开始蔓延,一日夜时间,漫过了脚踝。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灰蒙蒙色还在不住地变浓,犹如——岩石一般!

    石化!

    宁风身上,正在石化。

    当第一点石化变化开始瞬间,宁风的气息就在不住地衰弱下去,渐至不可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天下之大,或许只有宁风一人,能知晓……

    ……

    “师弟,你在何方呢?”

    “出什么事情了?”

    天云峰上,沈兆轩站在水云间阁楼外,叹息出声。

    他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担忧之色。

    距离凤栖梧桐,破界而去,已经七天了。

    在这七天里,沈兆轩自己出外寻找,发动整个天云峰力量去找,一次次失望而归。他的师弟,就好像在天地间悄无声息地蒸发了一般。

    沈兆轩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天云峰之巅。

    那里,一片沉寂,已经七日。

    天云子漠不关心吗?

    沈兆轩就是被天云子一手养大的,他自然知道不是。

    天云子默认他们大张旗鼓,甚至求助天月峰,多少人兴师动众,这就代表了态度。

    “哎~”

    沈兆轩叹息一声,收回目光,他心知自家师尊怕也不好受,摇头转身,向着水云间外去。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踏出,一股沛然不可御之力就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激得水云间左近烟云汇聚,层层叠叠,将其封禁。

    “师弟,你的水云间,为兄替你封上了。”

    “等你回来。”

    叹息声犹惊水中鱼,沈兆轩的身影渺然不见。

    七天的时间过去了,宁风身上发生的变化,也已经到了某个极点……(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九死(四)由其九死,方显不悔

    心如死灰。

    宁风此刻心境,一如身上不住蔓延的石化,灰蒙蒙地一片,淹没、覆盖所有,终至于极限。

    他直觉得,一颗心好像也变成了石头,在不住地沉下去,沉下去……

    宁风明明立身在峭壁半腰,凸出石台,上前半步就是万丈之悬崖,退后半步则是挺立之峭壁,他感觉却犹如是在深不见底的潭水当中,整个人被无法言述的悲伤与绝望淹没。

    如此心境之下,他甚至不去想,身上正在不住发生,映照入心湖当中的石化是怎么回事?究竟会石化到什么地步?又是由什么引起的?

    这种感觉,恰似人痛苦、颓废到了一定地步后,对外在的一切都没有了兴趣,对一切刺激都显得麻木不仁。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宁风眼中神光越来越是黯淡,犹如死人的眼眸,全无光泽。

    他始终面向着东边天际,凝望着梧桐树接引,凤凰破界之处,即便那里早就风平浪静,恍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在这段宁风自身无法分辨的时间里,他看到了一道道流光匆忙来去,划破天际。

    每一道流光里,都有或熟悉,或似曾相识的气息,是曾醉墨吗?是宝玺吗?还是自家的引路师兄沈兆轩?

    隐隐约约地,宁风还看到身后的天际上,有白云呼啸着聚散,为一喝所聚,又为一喝而散,这是神通:喝云吗?是恩师天云子的神念横扫虚空吗?

    宁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无尽的沉沦。犹如一双双力大无穷的双臂。拖着他的双脚。不住地向着最深的地方沉下去。

    要是一转眼工夫,不知道晦暗又晨曦了多少次的天际消失在眼前,代之的是九幽之下,冥土深深,他也不会觉得有半点奇怪。

    在这整个过程当中,宁风的心神陷入绝对死寂当中,也只有在想起宁采臣的时候,会抽搐一下。疼痛一下,其余时候,如古井无波,死灰不燃。

    他没有低头看过一眼,更不曾注意到,一层层的石化从脚背开始蔓延,悄无声息地覆盖上小腿,爬上了腰胯,攀登到胸膛,漫过了脖颈……

    一开始是淡淡的青灰色。好像是鸭蛋壳的颜色,亦如蛋壳一样的薄与脆。

    继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石化的过程愈演愈烈,不仅仅是在不住地向上攀爬,更是在不住地加厚。

    一遍遍,一层层,宁风身上的石化颜色,渐至与身后的峭壁岩石,脚下的山岩一模一样,犹如风化了千年,而愈发顽固的石头。

    他如果动上一动,心血来潮地低头想看看脚面,宁风就会发现,在石化爬过脖子,攀上脸庞,凝固发丝之后,他从脖子开始,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恰似石头打出的人像,屹立在风雨之间。

    “呼~~~”

    宁风在心中,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难道,就这样了吗?”

    “就这样了吗……就这样了吗……就这样了吗……”

    他似乎连心神空间都化作了石头的洞窟,心声都在不住地回响着。

    “怎么,怎么会这么的不甘呢?”

    宁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甘的种子在最深的地方萌芽。

    他想要动弹一下,风雨中人像不曾动上分毫。

    风雨,不知道何时充斥天地间,那一道道划破天际的流光,不知是颓然放弃了呢,还是在风雨中退避,总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风那么一刹那,那么微笑到撼动不得石头人像的动静,引出“咔嚓”一声。

    他已经石化的头发,有那么一缕中的一小截,断裂,落下,触地而碎。

    从细成粉末的碎片里不难看出来,石化的不仅仅是表面,宁风的头发犹如在亿万年前被埋入土层,在漫长的岁月里,沉淀成了化石一般。

    从表到里,由形到质,皆成货真价实的石头。

    头发如此,宁风的身体呢?

    他是不是,真的变成了石头?

    看起来是的。

    宁风身上的石化变化已经发展到了极致。

    石化爬满了他的脸庞,一抹怅然之色,凝固在石头的雕塑当中,仿佛是自然的鬼斧神工,捕捉而雕琢出了浓郁的惆怅与不舍得。

    他全身上下,唯一还不是石头的,或许只有那一双早早就死气沉沉,如寂灭般的眼眸。

    即便是如此,石化依然放不过他。

    先是一根根的眼睫毛,继而是石化覆盖了眼白的地方,再接再厉地侵入漆黑的眼仁,眼看着,只要那么千分之一刹那的功夫,石头就要填充到了瞳孔当中,将宁风彻彻底底地变成一尊石像。

    “亦~”

    “余~”

    “心~”

    “之~”

    “~所~善~兮~~~~~~~”

    宁风的心中,原本沉寂如最深山腹的地方,豁然开朗起来。

    在一瞬间,心神与心绪都不能捕捉的飞快里,整个天地不断在扩张 ,形成无边无际的旷野,接天连地的无穷。

    这无边无际,这接天连地,目的似乎只是为那豁然响起的声音显得更加的辽阔与洪亮,回荡如亿万生灵,在一起高声大呼。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宁风明明五感尽数被石头所封住,偏偏就能“听”到这区区十四个字,无数遍地重复,一声声直入心中最深的地方。

    它们犹如一个耄耋老者,目盲耳聋,扯着嗓子大声地劝告;

    又如在古旧的寺庙里。佛陀的塑像忽然开口。醍醐灌顶般地点醒;

    好似在仙家的观宇当中。道韵铭刻而下……

    恍恍惚惚当中,宁风“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

    宁风睁开眼睛,张开耳朵,呼吸一口,清新得直欲醉人。

    他发现,他跌坐在一个池塘旁边,池子里满溢着金色的池水。金水的光晕是如此纯粹,纯粹得好像是黄金融化后灌注在其中。

    一池。连着一池,成九池连环。

    池子的尽头,是一座青山。

    青山之上,有山道蜿蜒曲折,望之仰止,又整体恢弘,好像是一尊大佛,一尊神祇,一位仙人,在和蔼地俯瞰下来。

    山的后面是天。天的边缘挂着永不坠落的夕阳,有白云一缕缕不动不摇。就那么镶嵌在天穹上。

    “是这里啊!”

    宁风舒展开懒腰,缓缓地站了起来,眺望着凝固永恒的风景。

    “九窍石境,我怎么又进来了?”

    宁风下意识地回想,想到那破空而去的梧桐树,想到那凤栖梧桐的一幕,心中如有一根铁钉子,在猛地扎入下去,不由的大恸。

    “呼呼呼~~~”

    他深呼吸了数口,方才勉强平静下来。

    只是简单地想起那一幕,宁风又有石化一般的感觉。

    本能地,宁风回想那充斥天地间的“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为其所引,他木然呆立,片刻之后,喃喃出声亦是十四个字。

    “原来……是这样……”

    宁风苦笑,他懂了。

    “九死心境,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怪不得我一直无法修炼得圆满。”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不曾绝望,困苦,逼迫到了九死之境,所谓不悔,只是一个笑话。”

    “只有真的心如死灰,了无生趣,从算是真的——九死!”

    “心既死,身亦死,与其做那行尸走肉,后半生陷入无尽的悔恨与懊恼当中,不如就此化作石头,屹立风雨。”

    “如果不能在最绝望当中,真正的‘未悔’,那就会真的化作石头;若是‘九死不悔’,方才能修成真的九死心境!”

    宁风彻底明白了。

    无论是九死心境的真相,还是石化本身,乃至于他现在面临的情况,他全都明白了。

    “那么……”

    宁风负手,行走在金色的池子之畔,低头沉吟,抬头眺望,扪心自问:

    “我,真的不悔吗?”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一幕幕闪过……

    有陈昔微的可爱,她的倔强,她的骄傲……

    有两个人的相识到相知,两个人的默契与亲近,两个人一起发生的所有……

    这一切的一切,走马灯般地闪过,从清晰到模糊。

    宁风渐渐地什么都看不到了,看不到自己,亦看不到那个心爱的人儿,在一片混沌当中,惟有自身的情感水落石出地浮现,愈发地清晰起来。

    “原来,我们不忘的,我们无悔的,从来不是对方有多好,相处有多愉快,甚至不是那些经历本身,而是我们自身的情感啊!”

    “我真的心爱她,那么,便无一个‘悔’字!”

    “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或者是……”

    宁风豁然抬头,望向东边天际,似乎要看破那始终不坠的夕阳,看破九窍石境,看破两界屏障,看到天的那一边。

    “……在哪里!”

    “我心,不悔!”,

    宁风吐字如一座座的山在从天而降,砸落大地,引起震动无数,天崩地裂。

    整个九窍石境,如欢呼,似雀跃,猛地一震,将宁风直接震了出来。

    于其中发生的一切,似乎过了万年,然在外界,不过是一瞬的一瞬,千分之一刹那间隙的一刹那。

    石化正在灌注入瞳孔当中,一缕光,如晨辉,瞬间从宁风的瞳孔中迸发出来,融化一切石,看破九重天。

    宁风看到她心爱的人儿,在天的那一边,开阖着红润的唇瓣,用口型说着三个字:

    “追上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三年!

    三年。

    一千零九十五天!

    凤栖梧桐,本是常态;凤凰涅槃,再行高飞,更是理所当然。

    在梧桐飞天,凤凰破界的时候,宁风曾经感叹,传说凤凰涅槃,要受五百年苦楚,好在他的凤凰,只用了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

    一转眼,又是一个三年,一个一千零九十五天。

    这点光阴,可以让儿童变成少年,少年长成青年,青年变得成熟,中年不知不觉地老去。

    修仙者,漫漫岁月,追求长生久视,誓不与草木同朽,然则,三年的时间,也足以发生无数的变化……

    太阳神宫,天云峰,水云间外,闲心村中。

    “小盈盈,你努力修炼,等主上回来了,说不准可以被选作侍女,以后有个好前途。”

    一个中年妇人,满怀欣慰地说着。

    在她对面,一座磨盘大小的青石上,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盘腿坐着,沐浴在阳光当中,一本正经地吐纳。

    闲心村,宁风附庸所在的村落,其中村民为他们真传弟子服务的同时,亦能得受简单功法,待遇近乎外门弟子。

    这些功法固然不能飞天遁地,但最擅固本培元,扎实根基。

    如那个中年妇人所说,要是得了机缘,未必就没有大好的前途。

    中年妇人显然认为,她家闺女小盈盈的机缘,就在那个三年不见的主上身上。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小盈盈吐纳完毕,睁开眼睛。耳中还是中年妇女的絮絮叨叨。小脸上一片茫然。

    她循着母亲所指望去。只见得那个被闲心村人称之为水云间的所在,一如过去三年,云遮雾绕着,看不真切。

    “娘,主上是谁?”

    小盈盈天真地问道,那茫然之色,却是做不得假的。

    “啊~”

    中年妇人愣了一下。

    她脑子里闪过在三年多前,当家的骄傲地把主上带来闲心村。那个翩翩少年,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神情,抱起小盈盈,夸赞着她的资质。

    中年妇人还记得,主上信手施展了几个小法术,引得小盈盈两眼放光,从此对修炼兴趣大增,三年间苦练不缀。

    她还记得,小盈盈曾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成为主上的侍女。要一辈子追随在主上的身后……

    怎么,现在。小盈盈却会这么问呢?

    中年妇人茫然地对着女儿的茫然,好半晌,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小盈盈修炼不缀,却已经忘却了三年前的话,更忘了那个曾经在她眼中无比高大,无比光芒万丈的主上 。

    是啊,三年了,怎能不忘!

    别说小盈盈区区一个小孩子,一个只是见了宁风一面的人,就是一些曾将宁风视为毕生大敌,视做对手、情敌的人,在三年的时光冲刷下,不触景生情,亦想不起他来。

    再深刻的烙印,终究抵不过时间。

    中年妇人还在想着如何对茫然的女儿解释呢,异变突生。

    “呱~呱~呱~”

    蓦然间,鸦鸣声声,呱噪刺耳,响彻天地。

    这乌鸦鸣叫,不似单独一只乌鸦所能发出来的,倒更像是成千上万只乌鸦约好了一样,整齐地嚎着丧。

    中年妇人和小盈盈齐齐抬头,看到在天云峰外,在神宫之外,一片乌云般的黑影笼罩下来。

    这黑影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她们恍惚了一下才分辨出来,那赫然是一只小山般巨大的乌鸦形象。

    声声乱耳,正是从巨大的漆黑乌鸦身上传出。

    “咦!”

    “冥鸦!”

    中年妇人和小盈盈耳中听到有人惊呼,却压根来不及分辨是谁传出来的,便有一道流光从身后破空而去。

    “冥鸦?”

    “那是什么?”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脸上尽是茫然之色,不明所以地看着所谓冥鸦向着太阳神宫方向,合身一扑。

    霎时间,绚烂如晨辉的光罩升腾而起,阻拦在神宫与冥鸦之间。

    “嗤~”

    形如小山的巨大冥鸦受太阳神宫的护山大阵一激,豁然散开,化作一缕缕漆黑之气弥漫开来,稀释在天穹中,无影无踪。

    亲眼看到这一幕者,包括那对母女在那,皆是恍然大悟:“魔气啊!”

    于是乎,新的疑问又浮了出来。

    “魔宗吗?他们想做什么?”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随着冥鸦的消散,魔气的弥漫,有一个光点被护山大阵放了进来,循着九脉主峰的天择峰飞去。

    随后,宁风这个渐渐被淡忘的名字,却在三年后的此刻,忽然又被所有人想了起来

    这一切,只因为一只魔气冥鸦破空而来,自毁般地撞击在太阳神宫的护山大阵上。

    “那就是冥鸦吗?”

    一个神宫外门弟子,怔怔地看着天上。

    冥鸦,又称渡鸦,相传是冥河生灵,实则却是魔宗的一门**,修到极致,能跨界传讯,厉害无比。

    它更主要的,则是身份的代表。

    凡出动冥鸦,无不是代表着魔宗正式的对外传讯。

    魔宗,想做什么?

    归根结底,又绕回了这个问题。

    那些回想起“宁风”两个字者,在看到冥鸦的一瞬间,便明白了魔宗想要做什么了?

    好快,原来,三年时间到了,三年之约,也到了要实践的时候了。

    其后数日,太阳神宫上层纷乱一片。

    ——魔宗七夜,修为大成,将于三十日后,赴中阳山,约战宁风。

    ——冥鸦传讯,践约之日,两宗观礼。

    神宫颜面所系,无可退却,问题是:宁风人呢?

    一夜纷乱后,水云间外,沈兆轩踱步而至,坐在一片烟云封锁的边缘,一脸愁容。

    三年前,是他亲手封住水云间。

    三年后的今天,沈兆轩也没有想打开封禁,入内一坐。

    因为此间的主人,依然是音讯全无。

    “师弟,你去了哪里?”

    “可还安好?”

    沈兆轩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你知道吗?我刚刚跟师尊一起与诸脉之主商量,他们都认定你回不来了,于是让宝玺、曾醉墨等人比武决定,选出一人,代替你与那魔宗七夜比试。”

    “师尊勃然大怒,他说你一定能赶得回来,这是多此一举。”

    他摇着头,带着苦笑,有些欣慰,继续自语道:“师弟,你知道吗?师尊是有多相信你,他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也是!”

    沈兆轩依然在对着空气说话,仿佛那一阵阵从湖面上拂来的风,能将他的话传递到无限远的地方,传递到那个几年不见踪影的人耳中一样。

    “师伯、师叔们拗不过师尊,同意将选人代替一事,推迟到三天之后。”

    “三天后,师弟你若是还不出现,神宫颜面,不容有失,即便是请出老祖宗们出面,压下师尊,他们怕也会坚决做下去。”

    “师弟啊,为兄相信你能赶得回来。”

    “为兄就在这里坐着,一直到你回来。”

    沈兆轩言至于此,闭上眼睛,似要假寐一下,一寐数日,到那个寄托了天云峰无限希望的师弟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突然,他又睁开了眼睛,眉眼带笑地道:

    “对了,我差点忘了说。”

    “三天之后,也是新的一代外门弟子正式入门的时候,真快啊,为兄又想起师弟你那个时候的样子。”

    “只是听说,这一次的新弟子普遍平平,不如你们那一代鸾翔凤集,应运而生。”

    “师弟,你是一选,寄托了无数人的希望,赶快,回来吧。”

    这一次,沈兆轩在说完之后,再没有睁开眼睛,如在沉沉地睡去,一身气息融入身后水云间禁制当中,几不可察。

    远在百里之外,一座峭壁悬崖下,“沙沙沙”地,有砂石在滚落下来,不断地撞击,不断地反弹,峭壁下万丈深的悬崖,将细微的动静放到了最大,一如一个沉睡经年的巨人,在苏醒时候,发出了一声长叹……(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七章 九死大成,天降甘霖

    “吱吱吱~~吱吱吱~~~”

    万丈峭壁之下,随着沙石滚滚而落,似乎惊动了什么,无数个尖叫声传了出来。

    听起来,像是猴子。

    就是猴子!

    转眼间功夫,一头浑身金毛的猴子冒了出来,冲着下面呲牙咧嘴一阵,于是乎“吱吱吱”的叫声停歇下来,一头头同样浑身金毛的猴子畏缩着缩了回去。

    冒头的金毛猴子,显然是猴王一流。

    它得意地扭头过,抬头向上看,猴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在它的身后往下地方,峭壁渐趋平坦下去,即便与地面依然呈现出倾斜姿态,上面却长满了一株株青木。

    这些青木称不上郁郁葱葱,却诡异的都是果树,上面或多或少地挂着或青涩或饱满的果实,无怪引得一群猴子在此栖息。

    喝退了族群后,猴王抓耳挠腮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好奇,抓着峭壁上突出的石头,斜着长出了树木,蹭蹭蹭地向上攀爬。

    片刻之后,猴王身后的族群和果树渐渐不见,隐于海波般的山岚当中,它的眼前,则有一处平台凸出在峭壁上。

    看到凸出的峭壁,猴王脸上闪过欣喜之色,动作愈发敏捷,三两下攀爬了上去。

    下一刻,一只手臂挂在凸出平台上,猴王一个跟头,翻了上去。

    在它面前,一座人形石像,纤毫毕现,眺望向最东的方向。

    无论是身形正面所对,还是那无形的。但任何一个看到石像的生灵都能感觉到之绝望与眷恋。仿佛都在无声地渲染着要将东边天际看穿。一直看到世界的另外一头,寻找着什么……

    “吱~”

    猴王看到石像安好,兴奋地原地连翻了数个跟头,最后一个跟头高高地翻起,落下时候轻灵无声,正正好地落在石像的肩膀上,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练一般。

    它的确是演练了无数次。

    猴王在石像的肩膀上蹭了蹭,好像是在寻摸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就惬意地蜷缩在那里,眼睛半眯着,舒服如要睡着了一般。

    以它现在的身量来说,人形石像不过是常人大小,区区肩膀方寸之地,哪里谈得上什么舒服?不过是习惯了罢了。

    猴王记不得,它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这样习惯的,只知道第一次看到这座石像的时候,它还是一只什么都不懂得的小猴子,现在呢。它从小不点成长成了整个猴群最强壮的猴王,有七十二个妻子……

    族群。妻子……,这些猴王过去几年孜孜以求的东西,突然间就让它觉得很是厌烦,与它们呆在一起,远远没有这么缩头缩脑地蜷在石像肩膀上来得舒服。

    父亲……,这样的概念,猴王没有过,它只是知道这样很舒服,舒服得希望一辈子都能这么下去。

    “吱~”

    猴王突然惊醒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发出恐吓的叫声。

    这是它的地盘,族群之中,无论是其他猴子,还是它的妻子,一个都不准过来,其他生灵更是不行。

    除了……

    猴王眼睛重新眯了起来,它看到一只有着漂亮翠羽的鸟儿落下来,占据了肩膀的另外一边。

    猴王甩了甩尾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紧接着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重新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只翠羽鸟儿,来得比它还要早,它早就习惯了,与其一起分享这个——家。

    翠羽鸟儿同样对猴王视而不见,它在石像的肩膀上蹦来蹦去,好像是在用两只嫩黄的爪子在丈量着什么。

    犹豫了好半晌,它颓然放弃,找不到安放鸟巢的好地方。

    在这里,翠羽鸟儿一样觉得很舒服,很安全,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飞回来,叽叽喳喳地对着石像说话,仿佛石像能够听得懂一样。

    现在它要下蛋了,需要一个温暖的巢,需要一个让它觉得安全的地方……

    翠羽鸟儿和猴王一样,从来没有想过蹦跶到石像的头顶,更没有想过在上面筑个巢。虽然,那里怎么看都是一个上好的筑巢位置。

    只是它们都知道,只要站到石像头顶上面,就会被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侵染,莫名地悲戚,莫名地流泪,莫名地痛苦与绝望……

    这种东西,在它们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当初的印象它们太深刻,以至于在之后的数年间,只要想起就浑身哆嗦,再没有尝试过。

    它们若是胆子再大上一点,不难发现,曾经笼罩在那里,仿佛可以感染一切的悲戚,早就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咔嚓~~”

    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崩裂。

    细小的沙石滚落下来,滚落平台,在峭壁上砸落再弹起,引出回荡声声,如之前惊动了猴王的声音一般,像极了一声叹息。

    习惯性陷入沉睡的猴王和翠鸟一起惊醒过来,随即,无论是猴脸还是鸟脸,尽皆浮现出了一种名叫恐慌的神色。

    在它们眼中,之前看上去还如常的石像正在发生着惊人变化。

    蛛网一般蔓延,无数细小的裂缝爬满了石像。那些裂缝如是活物一般游走,不放过石像身上任何一位位置。

    那一声声的龟裂响动,一颗颗溅落下去的砂石,正是源自石像本身。

    惊慌之下,猴王狼狈地从石像上爬下来,连滚带爬地离了凸出平台,又心中不舍,重新在平台上冒出头来,紧张地盯着石像变化。

    翠鸟展翅而飞,又不远去,就那么声声地鸣叫着,在石像与平台的上方盘旋。

    “哎~~”

    一声叹息,蓦然而起。

    “三年~”

    “三年了~~”

    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初始时候生涩无比。好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倍显苍凉。

    随后,声音渐渐圆润,然而其中蕴含的沧桑味道,却如老酒陈酿下来,无形中感染得猴王和翠鸟潸然。

    “原来如此……不过如此……”

    一唱三叹般,男子的声音如同从三年之前传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有彻悟。又有倔强,隐含骄傲,如历经了暴风雨与雷霆电,洗涤过后焕然一新的挺拔大树,傲视俯瞰。

    “咔嚓~~咔嚓~~~”

    龟裂声音密集到了极致,一股无形的风蓦然而起,环绕在石像周围,卷起碎石与烟尘,显得浑浊而狂暴,如要将三年沉淀下来的沉郁一起席卷。

    翠鸟更加的高飞。猴王用爪子挡住了眼睛。

    距离这一番惊变最近的它们即便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依然看不见在风暴的中心。到底有什么事情在发生是?

    “啊啊啊~~~~~”

    突然——

    一声长啸传出,恰似一根响箭冲天而起,又如一颗巨石重重地砸落峭壁下深渊。

    猴王和翠鸟真切地看到,在暴风的最中心处,一柱精气狼烟笔直而起,冲破一切,恍若三年的沉寂,只为了这一刻的爆发。

    下一刻,翠鸟猛地向下一坠,好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要将它拖下去;

    下一刻,猴王身不由己地向前一扑,仿佛平台上有另外一只大力猴子,要把它拖上去一起玩耍。

    一鸟一猴,前者惊吓得拍打翅膀都要折断,后者连滚带爬,就差一跟头栽落下去。

    它们暴退到勉强还能看到平台与石像所在的位置,惊魂未定,远远地看着风暴蔓延,看着整个空间犹如塌陷,向着中心处汇聚过去。

    蓦然间,一种它们无法形容,被人们名之为怅然若失的情绪在心头浮现出来,冥冥之中感觉到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飞速地失去。

    “隆隆隆~~轰隆隆~~~”

    闷响声声,如闷雷在滚滚而怒,从无限远的天边咆哮着过来。

    天地灵气在飞速地汇聚,形成了一个遍布大半个峭壁,直达天穹的巨大漩涡,席卷了方圆百里灵气,向着石像所在的地方塌陷了下来,好像那里有一个无底的深渊,正在无穷尽地吞噬着。

    偌大天地,一下子压抑了下来,一切声响都在噤若寒蝉,仿佛在期待着什么,酝酿着什么……

    突然——

    “轰!”

    第一声。

    “轰轰轰~~”

    第二声,第三声……

    一声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一道道惊雷从天上劈落下来,经行处,大片的峭壁破碎,无数的巨石焦黑,数不尽的土石在滚落下去,整片天地尽数被雷光所笼罩。

    诡异地,无论是那翠鸟还是猴王,仿佛都在被什么力量眷顾着,一切惊变,不曾伤得他们分毫。

    这种毁天灭地的威势,即便是这片峭壁在特殊,亦不能掩盖。

    数里外,十余里外,一道道流光冲天而起,向着风云汇聚处而来。

    更有一道沉寂了多时的气息爆发如龙翱翔,如天柱擎天。

    “九死……九死……”

    “不到心如死灰,谈什么至死不悔。”

    “没有到真正绝望处,不到最黑的地方,光明何谈珍贵!”

    “原来如此……不过如此……”

    宁风睁开眼睛,打开双臂,头顶是狂雷天降如怒,周遭是飓风席卷成狂,他缓缓地将这一切,拥入怀中。

    ——九死心境,大成圆满!

    “昔微,不管你现在在何处,我都会把你找回来,或者,抓回来!”

    宁风抬起头,眼睛缓缓在闭上,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光,名之自信,又称坚定。

    “便艰难险阻,何惧之有;纵千万人,吾往矣!”

    “不过如此!”

    宁风不知道第几次吐出“不过如此”四个字, 真正的心中剔透,如最纯净的晶石,既能照见自身,亦能明见万里。

    在它的头顶,忽有一滴晶莹,仿佛天之甘露,裹挟在浓郁的紫光当中,缓缓降落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云龙九现,风雨大作

    “这是?”

    宁风心中无悲无喜,连疑问都是淡淡地,平静地看着从天而降的甘霖。

    这甘霖一出现就被他纳入了感知当中,那种感觉玄之又玄,又习以为常,好像我们每一天醒来,就会自然而然地感知到手臂的存在一样。

    九死大成至境,交感于天地,凝而成此甘霖。

    宁风在一抬头,一望眼间,就明白了甘霖根脚,更将其模样完整地收入眼帘当中。

    从天而降的“甘霖”并不是清澈透明地,它呈现出乳白色,又不似乳液般白且浑浊,更像是天上云彩一样的颜色与质感。

    它刚刚出现的时候,大如罗伞,随着缓缓降落下来,不仅仅不断地浓缩变小,其颜色与性状也在不住地发生着变化。

    一直到落至于宁风头顶一尺高低地方时候,所有的变化酝酿到了极致。

    “嗷~~~”

    一声龙吟,蓦然响起。

    其声嘹亮,其声旷远,好似在无边广袤的荒原与浩瀚无垠的大海交接地方,潜龙升天。

    “甘霖”猛地一凝,只剩下葡萄大小,且不再缩小,其上有一天袖珍的小龙在遨游。

    宁风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甘霖”本就小,在其中如鱼得水的小龙更是小得离谱,偏偏宁风的目光落在其上时候,仿佛一切都被放大了开来。

    他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条如神话传说当中一般无二的神龙,有鹿角。长须。蛇身。鳞片布体,昂首间,睥睨天下。

    毫无疑问,这是龙,不是雕刻,不是琢磨,是真真切切蕴含神韵之神龙,自有其灵性在。

    在宁风凝望过去的时候。“甘霖”之中的神龙似乎也一下子活转了过来,俯首望下。

    莫名地,就有一种四目相对般的奇妙感觉,仿佛隔着“甘霖”屏障,一人一龙,间隔无限远的空间,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

    突然——

    恍若所有变化都走到了极致,本来距离宁风头顶尚且有一尺高低的“甘霖”豁然加速,带出一道白光。猛地坠入宁风头顶百会穴。

    一冲而入!

    在整个过程当中,宁风不曾躲避。一动不动,甚至目光中依旧带着那种淡漠的冷静,仿佛什么也无所谓一般。

    “甘霖”一入体,一声龙吟,豁然间嘹亮地响彻宁风的脑海当中。

    不由自主地,宁风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在大放着光明。

    原本理当是一片黑暗,却有无量光,又有无量云,云海中有龙,通体云蒸霞蔚,又褪去华彩,纯由云气凝成的身躯在惬意地舒展开来,万丈长远。

    “云龙!”

    宁风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就冒出这个念头,旋即明白过来,这条随着“甘霖”闯入他脑海中的神龙,便是一条云龙。

    倏忽之间,云龙身体聚散自如,变化莫测,时而如虎而添翼,时而似龟却带蛇……,各种变化,无有穷尽。

    “云龙九现!”

    宁风霍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喃喃自语发出的声音,与脑海中火山爆发般的轰鸣呼应,皆是那“云龙九现”四个字。

    “呼~~~”

    明明只是一个刹那,宁风却觉得过去了良久良久,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顿时,相关于云龙的所有一切,仿佛天然就铭刻在他脑海当中一般,一下子涌现出来,忘都忘不掉了。

    “原来如此,什么云龙九现,所谓的‘现’,竟然是‘变’的意思。”

    “刚刚那一滴甘霖,竟然是云龙精血,乃是九死大成交感天地所生。”

    “因能九死而不悔,故而得云龙之九变。”

    顷刻之间,宁风明白了所有。

    他眉宇间依然遍布看破一切般的淡然,纵然是天崩地裂就发生在顷刻,漫天神佛都出现在面前都不会色变,却还是眉头一挑,似有惊讶。

    宁风能不惊讶吗?

    若是发生在三年前,他能蹦起来。

    “这云龙精血,赋予我云龙之能,以人族之身,有云龙之本命神通。”

    “云龙之神通,就在一个‘变’字上,能吸收九种精血,变幻出九种强悍生灵。”

    “每种生灵,谓之一变!”

    “并且……”

    宁风体悟到深处,脸上终于动容。

    “……每一个变化,就相当于一条性命,能替死一次!”

    “这云龙九变,竟然强悍如斯。”

    宁风有倒抽一口气的冲动。

    即便是云龙第一变,就要求有筑基期的修为,第二变要凝就金丹才能涉及……,以此类推。可那又如何?

    无论是变幻为那一种种强悍生灵,且在变化持续中能拥有它们通天彻地之能,还是那替死的无边玄妙,哪一样不是不现人间的大神通?

    宁风竟然通过九死心境大成,交感天地凝就的一滴云龙精血,便拥有了。

    这要是让天下人知晓,不知该是如何的震惊,怎样的羡慕?

    “轰隆隆~~~”

    一声惊雷炸响,突兀而暴烈,宁风下意识地抬头,看到无边无际的乌云汇聚过来,好像天穹为盆,倾入墨汁,晕成一片漆黑。

    下一刻就是风,大风。

    继而是雨,暴雨。

    狂风暴雨,如天地在暴怒,挥出大手,拍打天地。

    蓦然间,宁风就明白了过来,摇头自语:“龙困浅滩,于是风雨大作吗?”

    云龙精血入体,在这一瞬间,他自身在天地之眼中就是一条龙,一条困于浅滩的龙。

    人说:龙困浅滩遭虾戏,往往摇头叹息,似在惋叹红颜白发。将军老去。只是付诸感慨。

    事实上。龙困浅滩,哪里需要人去怜悯,去感慨,就好像花开在树枝上,自顾自绽放,何曾需要美人来攀折一样。

    若说需要,那困于浅滩的龙,需要的只是一场大雨滂沱。

    天心最慈。神龙更是天地娇子,故龙困浅滩,交感于天地,就是风雨大作之气象。

    宁风身上的云龙气息一闪而没,只是一瞬,要是此时即便是天心有灵 ,亦分辨不出一毫。

    然而,天地间滂沱大雨,一如泼出门去的一盆水,却不是顷刻之间就能收得回来的。

    狂风暴雨继续宰割天地。那十余道划破天际而来的流光亦为此天地异象阻拦于数里之外,不能第一时间赶到。

    天地之间。一片朦朦胧胧,即便是极目去看,也很难看出数丈远的地方。

    此刻崩塌大半的平台上,宁风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不远处死死抓住平台边缘,眼看就要坠落下去还不放手的金毛猴王;

    头顶丈许处,第一时间就被风雨打成落汤鸡还不曾飞远去躲雨的翠鸟。

    这一猴一鸟,既是惊恐,又是慌乱地看着宁风。

    它们可是看得真真的,眼前这个“人”,就是从过去三年与它们朝夕相处,如父如兄的石头里面“蹦”出来的。

    看着它们,宁风嘴角一弯,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过去三年,他是一块石头,心神亦在那天之尽头,凤栖梧桐之处,然而发生在身边的一切,又何曾逃过他的感知,只是如明月掠过湖面,固然倒映其中,湖泊哪里会为之涟漪分毫。

    宁风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我,要走了。”

    他刻意说得很缓,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无比。

    翠鸟与猴王仿佛听懂了,一起尖叫出来,充满了不舍的味道。

    宁风再是一笑,忽然伸出手来,在面前摊开手掌。

    无论是猴王还是翠鸟,在这风雨如晦时候,自然注意不到宁风手指上挂着的光明之山闪过一抹亮光。

    下一刻,宁风的掌心上,一,二,三……,六根蚯蚓般的光线凝结出来,如有灵性般地游动。

    它们是如此明亮,如此纯粹,正是由最纯净的太阳神光凝聚出来。

    “去吧!”

    宁风手一震,六缕太阳神光分散开来,各自飞向猴王和翠鸟。

    在它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猴王脑袋上多出了三根金灿灿,亮闪闪的毫毛;翠鸟尾巴上亦多出了相似颜色的三根羽毛。

    “危险时候,就拿出来。”

    “三缕神光,了我们三年缘分。”

    宁风说话间,脚下一震,整个人腾空而起。

    他身体周遭,无数天地灵气蜂拥而来,争先恐后地往他周身窍穴里钻去,纵然是风雨如怒,亦不能挡。

    枯竭、空荡荡的身体,时隔三年,又一次有灵力涌动,有神光澎湃,宁风双臂展开如两只翅膀,腾空如大鹏,直往山下去。

    猴王和翠鸟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吱吱吱”叫着就要扑上去跟上。

    它们未必能明白分别是什么味道,不曾知道三根毫毛羽毛又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地不想分开,眷念那种陪伴与温暖。

    它们的动作还没有做出来呢,剩下的大半个平台随着宁风一震足动作,轰然倒塌,无数碎石飞溅、崩裂开来。

    猴王和翠鸟还来不及尖叫出声,就为一股无形的力量保护着,推了开来,不曾受到影响。

    等它们回过神来,才发现一步没跟上,宁风向后摆手的背影,就此一闪之间,销声匿迹于漫天风雨中。

    在这一刻,两只天生天养,无忧无虑的生灵,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怅然若失与惆怅。

    风雨中,宁风一步,一步地迎着风,面着雨,双足丈量大地,向着一片朦胧天地间高耸入云的天都山上去。

    那里,是天下七宗,太阳神宫!(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归去来兮,少年依旧

    “这是什么情况?”

    破碎平台之上,悬崖之高,十余道流光陆续落下来。

    流光收敛,现出一个个修士模样,无不是身着太阳袍,又敢在太阳神宫势力范围内恣意纵横,自是神宫修士无疑。

    他们一个个周身上下皆是水汽蒸腾而起,瞬间干透。

    发出诧异之声的不是一个两个,除却少数几个沉稳的,几乎无不是如此。

    他们向着天都山方向眺望过去,一脸的疑惑不解。

    在他们目之所及的地方,一朵雨云向着神宫方向去,明明就是里许距离,悬崖峭壁这边已经云开雨歇日出,那边依然是暴雨倾盆。

    “咦?”

    众人当中忽有一人惊疑出声,向下一指,道:“你们看。”

    那十余道流光的主人循着那人所指望去,只见得有一只猴头一边向下攀爬,一边一手搭在额头上,向着天边眺望。

    明明是毛茸茸猴子脸,生生有人一样的不舍之色。

    “还有那里!”

    又有一人发现特殊之处,这回是在天上。

    在那只猴头上空处,一只翠鸟在盘旋着、鸣叫着,即便是这边这么多人的到来,都不曾让它惊飞。

    这十余道流光皆是太阳神宫弟子,哪一个没有见识,不需要任何解说,他们第一时间都明白了发现者惊呼出声的原因。

    不是因为猴子,不是因为翠鸟,也不是它们奇异的表现。而是它们身上的毛。

    猴王身上三根毫毛。翠鸟尾部三根金羽!

    太阳神宫弟子。不管有没有资格修炼九法十三化,亦不管修炼的是其中哪一门,归根结底,皆是源自太昊金阙神章,源自太阳法。

    故而,他们每一个人都太阳神光之力的感应,皆是近乎本能一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

    “奇怪。”

    众人当中。一个看上去年轻些,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下意识地伸手,冲着猴头和翠鸟方向一招。

    一股无形力量涌动,不远处的猴头和翠鸟发现不妥,惊叫出声,却无法反抗,甚至不能做出什么反应。

    它们终究只是寻常野兽,如何能与太阳神宫弟子相抗衡?

    年轻人完全不在乎他们的反应,他也不是要将这一猴一鸟抓来,他只是对那六根毛好奇而已。

    突然——

    年轻人旁边有一只手伸出来。稳稳地按在了年轻人的手背上。

    下一刻,迸发出来的光亮收敛。酝酿中的狂风止歇,年轻人闷哼一声,体内灵力一阵躁动,如要破体而出一般。

    “万师兄,你这是何意?”

    年轻人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酡红之色,愤怒地问道。

    那只手的主人,也就是他口中的万师兄是一个三十许人,脸上带着沧桑味道,似乎经历过很多事情。

    万师兄明显在年轻人心目中很有地位,即便是愤怒,他也只是询问,没有其他过激的反应。

    万师兄也不恼怒,摇了摇头,道:“师弟你看仔细了再动手。”

    “嗯?”

    年轻人心中疑惑,想道:“万师兄是带艺投师,据说未入山门前曾在外面行走过,经见过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比的,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他这一注意,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

    不仅仅是年轻人,其余人等亦是脸上变色,惊呼出声:

    “好纯粹的太阳神光!”

    “这是神宫里哪位前辈留下的吗?”

    每一个听得万师兄话的神宫弟子都将神识蔓延过去,察看猴王和翠鸟身上的毛。

    几乎在神识刚刚接触到的一瞬间,在他们每一个人的神识眼中,皆如一轮轮太阳,就那么横亘在那里。

    光亮、炽热、耀眼、夺目……

    尤其是那个年轻人,后怕地出声道:“这些太阳神光的层次远远超过了我们水平,即便不是神宫中前辈,肯定也是一些早年翘楚的师兄吧?”

    他一边说着,脑子已经一边在回忆那不知道前面多少届的神宫弟子了,一个个风云人物的名字在闪过。

    “未必。”

    万师兄看着猴王和翠鸟惊慌失措地跑去,缓缓地开口道:“你们忘了三年前的的事情吗?”

    其他神宫弟子亦如他一般,只是坐看一猴一鸟远去。

    既然是同门,甚至很大可能是前辈留下的善缘,他们自然不会莽撞地去破坏。

    这也是刚刚万师兄拦下年轻人的原因。

    与此同时,他们听到万师兄的问话,皆是一愣。

    “三年前?”

    “难道是……”

    众人瞬间色变,他们想起来了。

    三年之前,神宫新一代弟子中最远超同侪的两个人同时出事。

    陈昔微,传为上界娇女,凤栖梧桐,离了此界;

    宁风,上界首席弟子,大师兄,神宫本代第一个天下行走,与魔门年轻一代第一人的夜公子约战的天骄,同时失踪。

    陈昔微就罢了,毕竟有根由,有交代,纵然是令人扼腕,但也只能付诸一叹。

    宁风则不然。

    他的失踪不知道引得多少人往来搜索,几乎是拉网般地将神宫山门所在的天都山区域方圆百里给翻了过来,依然是了无音讯。

    搜索的人,甚至包括了神宫九脉之主中的几位。

    引起了如此轰动,这般大的动静,最终还是无功而返,留给众人心中的印记自然深刻无比。

    现在,三年的时间过去了。

    三年的时间还不算远,再加上当时事情,太过轰动,万师兄只是一提醒。众人就都想了起来。

    “是他?!”

    转眼间。所有人都被远去的一猴一鸟给忘了。齐齐惊呼出声。

    “不可能吧?”

    “宁师兄失踪才三年,而且三年前他才是什么修为,怎么可能有如此纯净又霸道的太阳神光之力?”

    “……”

    众人方自七嘴八舌地出声,万师兄没有加入,只是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

    “光明之山!”

    “呃~~”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仿佛都想起了什么似,脸上浮现出羡慕无比之色。

    “……有可能。很有可能。”

    “那可是天月师伯亲手炼制,本命法宝级别的宝物啊。”

    众人感慨着,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向着远去的雨云方向望去。

    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猜不到雨云之下,又是何人?

    三年之前,就在那惊变发生的时候,天月童姥亲自出手,为宁风炼制了光明之山,这个消息从天月峰传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心生羡慕。更是欲一睹为快。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让光明之山出世之后,直接蒙尘,一次都没有展现出它的光芒来。

    若不是这位万师兄提醒,其余神宫弟子,几乎就要忘却了这件事情。

    “走!”

    万师兄等人猜到了雨云中人是谁,面面相觑了一眼,齐齐纵身而起,化作一道道流光直扑而去。

    流光掠空,雨云蹒跚,不难想见其下的宁风只是用自己双腿在丈量着大地,一步步地走回到三年之前。

    以双方的速度之差,眼看只要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一众流光就要扑入雨云当中,突然——

    “嘭嘭嘭~~~”

    他们犹如直接撞上了一面墙,一个个都从流光中被震了出来。

    下一刻,在他们面前,一缕缕淡淡的,如看不见的云气浮现出来,真如一面墙一样。

    “这是……”

    万师兄等人狼狈地在空中稳住了身子,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在太阳神宫山门周遭,竟然会有人对他们出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们一时间竟是反应不过来。

    其中如万师兄等有一定阅历者,在骇然之余,还露出了几分沉思之色。

    既将他们阻拦,震出遁光,又不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一个跌落凡尘的都没有,这份修为真真是让人思之极恐。

    花费如此大气力来做这事的,怕不是神宫的敌人。

    不管是反应快的,还是缺乏阅历第一时间惊怒无比拿出看家法器的,他们都来不及说出任何一句话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

    “谁也不要打扰他。”

    “散了吧。”

    声音里面没有太多情绪,亦没有什么力量威压之类的,只有淡淡的,却不容忤逆的权威味道。

    一众弟子脸色一变,不管之前是什么神情,尽数收敛下来,一个个在空中做出行礼的姿势来,躬身应是。

    他们都听出了声音主人的身份:

    天云峰一脉之主:天云子!

    宁风的师尊!

    同一时间,不知道多少方向,多少人等,齐齐发现了神宫之外的异状,或是放出神识,或是派出手下,或是亲身赶来,却一一都遇到了万师兄等人遇到的情况。

    天云子,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

    无论是神宫普通弟子,还是其余的九脉之主,在这一刻,没有人对天云子的作为表示意见,一道道目光或从九重云上,或从山门之内,注视了过来。

    “轰~~”

    雨云为神宫护山大阵所激,轰然溃散,曝露出其中缓步而行的少年。

    三年过去,宁风依然是少年模样,三年时光,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恍若昨日……

    入山门,登天云,宁风一步步走在三年前的路上,草木依旧,风光往昔,连那些起舞的白鹤也还是当年模样。

    变了的,只有心境。

    宁风就这么在没有干扰的路上,拾阶而上,渐渐地,水云间的烟云,湖面潋滟之水光,以三年前的姿态,闯入了他的眼中……(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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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修奇仙介绍:
餐风饮露,不见不闻,与木石何如? 隐居避世,低调隐忍,只求长生久视,须知,山中王八亦有千年寿。 出风头,行招摇,誓不锦衣夜行,世上奇仙人,走一条光芒万丈修仙路。 …… 宁风:我只求大逍遥,大自在。 我要天下人,知道我来过。三修奇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修奇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修奇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