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来自殷墟的宝物
“多久?”
宁风的话没头没脑,要是反应慢一点的,一声“什么”的反问声都出口了呢。
七夜则不然。
他秒懂,沉吟了一下,道:“大致需要十天的时间。”
七夜似乎明白宁风未必懂得个中玄妙,详细地解释道:“我们之间的较量是结束了,但我们还没有回归,他们并不明白我们意图,肯定会稍稍等待下。”
“再来,结合两个宗门的力量,一举侵入瀚海域,荡平一切,这是需要准备的。”
“两个结合在一起,十多天吧!”
七夜这个时间一出来,宁风便不由得点头。
他们两人,宁风算是半路出家,走的是草根一样的外门一步步向上,接触到神宫真正典籍还是最近事情,至于大宗门的处事方式等等,他到现在还不是太懂。
七夜呢?!
他一开始就是被当做是魔门圣子来培养的,自小参与宗门事务,在这方面甩宁风八条街问题不大。
宁风完全相信他的判断。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手掌已经分离了,宁风摸着下巴,道:“换句话说,我们要阻止李慕白,退一万步讲,也得在十余天的时间里将其牢牢地拖住,不然让他有机会催发白骨塔,魔染梦土!”
“还有,我们如果想要手刃此獠,不留遗憾的话,也得在这个时间限制之内完成。”
“拖过了这个时间,我们便得为宗门大计服务,很多东西。凭空多出了变数。”
七夜先是点头。后是摇头。
他当然听得出来。宁风真正在意的,会去做的,有可能选的,只有后者。
至于单纯的拖住什么的,非他这等人物愿意做的。
这一点,无论是宁风还是七夜,完全是傲骨天成,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骄傲也好。狂狷也罢,便是如此。
七夜并没有在这方面纠缠,转而道:“还有一点,我们即便是要对李慕白动手,也必须卡准时间。”
宁风一听就明白了,颔首道:“那是我忽略了。”
“我们要对他动手,必须是卡在我们觉得宗门援手将至的时候。”
“不然打草惊蛇,李慕白完全有可能孤注一掷,提起启动灭世。”
“那样的话,无论是从我方界域还是从宗门角度来说。我们都是罪人。”
七夜无比赞同,用了一个体现两人心情。精准无比的说法:
“丢不起这人!”
宁风深以为然。
七夜仿佛被他们两人无比协调的心气,跟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的轻松激活,傲然道:“宁兄,这一局是你赢了,而且你刚刚的巨龙鲸化身个中玄奥,本公子都没有参透,但是……”
宁风翻了翻白眼,在其刚开口时候,他就明白“但是”一定有,一转至少八千里,反正绝对不是前面意思就是了。
果不其然。
七夜继续说道:“论运气,我不如你。”
宁风这回不仅仅是翻白眼了,而是只剩下白眼了:“得,这回成纯运气了。”
他都觉得嘴巴痒痒,若不是两人马上要开始合作,不好太伤感情,他都想来一句评价:负犬之悲鸣。
“可要是论经商,你不如我!”
“可惜,时不与我啊。”
宁风脸上,露出了古怪无比的神色,一边在脑子里面脑补了“时不利兮骓不逝”等等东西,一边在心里面补充了一句话:“那可未必得很!”
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宁风难得地摆出一副“忍你”的神情,什么都没有说。
七夜亦做此想,小小地宣泄了下后,正色道:“宁兄,此前,你做错了一件事情。”
“做错一件事情?”
宁风诧异,没有打断七夜说话,静静地听着。
“现在,李慕白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七夜淡淡地,说出的却是一句可能大大影响到他们之后联手设局,准备坑杀了李慕白的行动。
宁风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道:“要真是这样,我的确是错了。”
对就是对,错便是错。
对错无所谓,不敢认就是担当问题了。
宁风自然不会连担当都没有,他直接接下了“对错”事,试探地问道:“夜公子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白潇潇?”
他能想到,无非是夜探战船,与白潇潇一谈那事儿了。
“不错!”七夜抱以肯定答案,不等宁风再问,解释道:“道理很简单,李慕白始终在监视着白潇潇。”
“白潇潇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眼中。”
“你与白潇潇的那一次见面,瞒得过所有人,却不可能瞒得过李慕白。”
“此前他或许不知道你的存在,现在,你不是在暗处了。”
宁风眉头皱成了“川”字,苦笑道:“幸好夜公子你点明,若是不然我以为在暗处,可事实上在暗处的是李慕白,那真是大事去矣。”
力量不如人,布置的局面也是笑话,乐子就真的大了。
纠缠过去没有意思,宁风的思路瞬间转到怎么利用这件事情上,比如让自己再次转入暗处。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他在监视白潇潇,为什么?”
宁风百思不得其解:“李慕白不信任白潇潇?!”
这个结论,与之前判断,格格不入啊。
李慕白何止是信任白潇潇,简直恨不得摒除一切可能导致白潇潇从他身边离去的可能性。
这不是上位者对手下,是孤独者对另外一个孤独者,两个孤独症患者的知音之交。
听到宁风的疑问。七夜的神色瞬间变得古怪无比。跟便秘了似的。
宁风原本只是自言自语。习惯性地借此分析罢了,眼角余光扫到七夜神情,顿时仿佛明白了什么。
两人的脸色,一起变得无比诡异了起来。
“我猜的那样?”
这是宁风打的哑谜。
“就是那样。”
七夜声音低得简直就像是把脑袋埋进了裤裆里面,再含糊着所言。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宁风瞬间浮想联翩了起来。
他想到了红尘男女间,经常会发生的一幕幕。
简单道来,就是不成熟的红尘男女们。他们在一起时候,哪怕再是感情深厚,因为对自己的不自信,或是患得患失心太重,往往会做出监事对方的行为。
不管是偷窥**也好,跟踪监视也好,仿佛不如此,就无法得到心中的安定。
可是,这样的作为,成熟者不取也。
原因再简单没有了。这世上事,尤其是人与人之间关系。从来只能顺其自然,越是强求,越是容易出问题。
最粗俗的说法就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便随他去吧,难道还能拦着吗?
既然如此,那样的作为,还有什么意义?
李慕白便是此类!
宁风想了又想,完全能理解七夜那种便秘般的表情是怎么来的,不过倒应该不是最惨的那一种。
“李慕白的心灵完全是扭曲的。他最需要的是白潇潇给他支持,白潇潇是他的寄托,发展到极致,出现这种扭曲做法,倒也可以理解。”
宁风说是这么说,但要是换成他自己,想到几乎等同于自身的存在,被一个男人天天盯视着,那种感觉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他在心中补充了一个最准确的形容:“还不如便秘呢!”
“呼~”
耽搁了好几息的时间,宁风和七夜两人齐齐长长呼出一口气,总算将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尽数从脑子里给扫了出去,整个人都轻快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撇开了这个话题不讲。
嗯,太恶心。
“那就得从长计议了。”
宁风沉吟着,好半晌,再问道:“夜公子,你还有李慕白什么讯息吗?”
“有!”
七夜也结束了沉思,在刚刚的过程里,他把之前通过白潇潇之眼所见整理了一番,开口就是要害。
“不是好消息。”
他苦笑着,说道:“李慕白怕是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很多。”
“怎么说?”宁风来了兴致,这些就是他最想从七夜身上得到的。
七夜遥遥地指向此刻白潇潇所在战舰方向,也同样是魔神岛方向的天空,道:“宁兄刚刚不是提到了金斗吗?”
“嗯?”
宁风疑惑,那个金斗不是李慕白交给白潇潇,用以吸收魔土所用吗?怎么了?
不等他问出来,七夜便继续道:“这可不是普通东西,它是李慕白手上最强宝物!”
“这一点,就是白潇潇都不知道,我只是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自行判断出来的。”
“在李慕白霞举飞升之前,他决计没有那东西;在他成为王座后,除了现在,它一直在李慕白手上把玩,须臾不曾离身。”
宁风听着七夜压抑的声音,毫不费力地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来自殷墟!”
“这是来自殷墟的宝物!”
宁风想到殷墟可能的来历,想到那件宝物的形状,整个人都不好了。
“总不会是……”
“……传说中的那件吧?”
宁风觉得除了他自己,怕是七夜都不是很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多么的恐怖!
“就算不是正品,仿品也够吓人了好不?!”
宁风一个头两个大,又不好说他可能知道那件宝物的来历和作用、威能,解释不清楚嘛。
七夜有些奇怪地看了宁风一眼。(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重逢
刚刚宁风奇怪的反应,自是不曾逃过他的眼睛。
七夜生怕唯一的合作者出什么问题,连忙出声开解道:“宁兄也不必太过忧虑,本公子也只是通过李慕白的反应,判断那应该是一件强力宝物而已,说不准是样子货呢?”
“还是做最坏打算吧。”
宁风一边做着尽量正常的应对,一边在心里对七夜输了一个大拇指,于心中补充道:“七夜,你是对,那玩儿很强,还强的恐怖。你没有高估,是彻底地低估了。”
他同时隐隐地浮现出一个念头,于心中判断了一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心想:“应该是那样,我差不多知道金斗宝物是怎么得来的了。”
宁风想通了这点后,暂时也没有办法进行预想的下一步,只得暂时搁置了下来。
“情况差不多清楚了。”
“夜公子,我们是不是也差不多时候出发了?”
七夜抚掌而笑,道:“正是正是,是时候出发布局,好给李慕白一个大大的惊喜!”
……
惊喜什么的,喜不知道,惊的话,白潇潇他就真切地体会到了。
一日三惊!
第一惊,魔神岛异变,金斗竟然任凭他如何催动,都不能再摄取魔土分毫。
这个过程,持续了数个时辰之久,好在就像是人之怒火有其极限,暴风雨终有停歇时候,到得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重新有魔土被摄取入内。
“这也太慢了……”
白潇潇有些郁闷地看着天上金斗。
金斗还在滴溜溜地转动着,摄取过来的魔土却似被清风带起的沙砾,着实有限得很。
“哎。要是李慕白哥哥在这就好了,他驾驭下的金斗跟我驱使完全不是一回事情。”
白潇潇要是七夜那种性子,宁风那般本能,此刻就足以分析出金斗是什么样的宝物,可惜他不是。
转念间,白潇潇就改念去想他兄长七夜如何了。
这就不能不提到短短时间里,他受到的第二惊。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白潇潇想起此前所见。与金斗重新摄取魔土时间相差不远,他听到天上一声轰响,登上加班甲板查看。只见得霞光万道,又倏忽之间消散。
霞光散尽后,天光恢复正常,可他总觉得九重天上似乎开了一个空洞。大至不可补。有风云席卷,时见极光异彩。
莫名的熟悉感觉,从空洞的那一头,传递了过来。
“难道是他们没有耐心,准备杀过来了吗?”
白潇潇隐约猜到另外一边,当是原本界域,却未必就有多开心。
“李慕白哥哥还没有做好离开这个世界的准确,兄长又还没有找到。到时要是魔宗的人对李慕白哥哥下手,我却是劝阻不住。”
白潇潇的性格导致。他即便对自身一直藏在七夜身后,既无存在感,亦无除了宁风之外人知晓其存在并不介意,可是想到因为这样,他也无法阻止魔宗之人,就分外郁闷。
介意固然是不介意,但对唯一知道他存在的宁风,白潇潇还是显得分外亲近。
这里面复杂的人性因素,那就不是白潇潇这样单纯性格愿意去深究的了。
当他在走回船舱里自家房间路上时候,他就把那些杂念都给忘得干净,苦恼各种意外下,睡意全无,偏偏又没有像样的道藏可看。
白潇潇这个人格形成在道门所传青茅山,且少年开蒙就是以道藏来养道心,白潇潇就养成了坏毛病,除了道藏外,其他书基本看不下去。
这个毛病在原本界域好解决,在瀚海域中就难了,连道门都没有,往哪里寻道藏去?
“嘎吱~”
一声涩响,白潇潇踏入船舱,刚想随便扯本经文来助个眠什么的,他的动作忽然滞住了。
“通幽,入冥!”
白潇潇毫无征兆地出手,施展青茅山独步修仙界的法术:通幽入冥!
青茅山这个法术之所以堪称独一无二,是因为它们拥有独一无二的冥土,通幽入冥本质就是沟通那片小命途,与里面的独特阴灵签订契约,用以驱使。
只见得他并指成剑,在虚空中划了一个圈子,脸上有潮红之色,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脚下船舱模板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圆圈,又如盖子被揭开,一头手持大刀,头长犄角的牛妖徐徐站了起来,若非“哞”的一声叫唤像极了耕牛,还真有几分威武。
要是宁风在场看到这一幕的话,怕还会拍几下手,与阴阳镇中相比,白潇潇召唤牛妖几乎不需要时间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慕白的确是对他够好。
这头牛妖宁风要是看到的话,亦会觉得眼熟无比,不正是当初为了引他入瓮,白潇潇当着他面召唤的那头吗?
那时候,白潇潇还说这头牛妖是他妹子专用的。
他哪里来什么妹子,这分明是七夜平日里闲着无聊所用。
“兄长……”
白潇潇在心中惊叫出声,到底还有几分城府,知道七夜用这种方式跟他沟通,定然是不想被李慕白的人察觉。
虽然不知道缘故,怎么说也是一体两面的存在,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他本能地,不着痕迹地伸着懒腰,道:“来,给小爷捶捶背。”
牛妖的脸瞬间就囧了。
拿刀砍砍人,嗯,这个有生疏,但也还应付得了——它最拿手的还是当肉盾。
捶背是什么鬼?
即便是自身就是鬼,牛妖还是在心里面冒出了这个想法。
能有什么办法呢?它身上代表着白潇潇所属的符咒大过天。牛妖只好委委屈屈地扔刀,举起海碗大的拳头,就要开始捶背。
看到它这个动作。还有海碗那么大的拳头,牛妖这憨货懂得什么叫收着点气力吗?
白潇潇立马就后悔了。
在挨几下狠的和当场反悔瞬间,他只是纠结了一下下,立刻改口:“那个啥,还是不用捶背了。”
牛妖热泪盈眶,就差给白潇潇跪下了,好人呐。
他刚要回头去捡刀。顺带传递一个消息过去:砍谁?!
恰在这时候,白潇潇一拍脑袋,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了。来,背着小爷,顺带抗个桌子夹两缸子酒,嘴巴里再叼两盘菜。我们船头赏月去。”
“噗通”一声。牛妖给跪了,抬起头来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他不跪不行,以其高大身躯,不跪下来的话,白潇潇还真不好往上爬……
盏差功夫后,牛妖真切地体会到伺候人比砍人要难,建设比破坏要来得难。并且是难很多的真理。
它放下最后一缸子酒,回过头。面向白潇潇,还不忘挤出可怜巴巴样子,指望着小主人放他一马得了。
牛妖就怕继续呆下去,白潇潇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曾想,这一看,以其灵智,彻底呆了。
面前,何止是白潇潇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七夜和宁风两人,各自负手而立,好像在凭栏处,看船舷外潇潇雨歇。
牛妖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呢,就见得七夜一挥手:“你可以走了。”
“哞~”
它刚叫了一声,“嘭”地一下,直接化作烟气消散。
七夜才是正牌子的本尊,哪怕是对青茅山通幽入冥法术,亦是他一点一滴修炼出来的,掌控程度远远超过白潇潇。
白潇潇也不曾阻止,他顾不上牛妖心情了,兴奋地,又压低了声音道:“兄长,真的是你!”
他在进入房间后,就在感觉到了自家兄长气息暴涨,距离就在战船外不远的地方。
继而,七夜的气息波动着,最终停留在这个位置,再也不动了。
明明上了战舰,却不来寻他,而是在僻静地方等,白潇潇就是再没有城府心机,也知道七夜是什么意思了。
他分明是不想让战舰上的人发现。
白潇潇还是想得差了,七夜主要是不想让他房间里始终存在的窥探发现。
不管如何,白潇潇单纯是单纯了点,傻却决计不至于,便用了牛妖这一手,一来从牛妖身上确认的确是兄长到来,二来,就是不着痕迹地来到这里。
相见之后,白潇潇顿时就压抑不住兴奋之情,虽然还知道压低声音,连珠炮般的疑问脱口而出:“兄长,此前天上异变是你干的吧?当时我就感觉到了你的气息,只是只有一瞬,又太过微弱,我还以为是错觉呢。”
“兄长你在左近,怎么不直接来找我呢?”
“还有还有,李慕白哥哥一直在找兄长你呢,有没有碰到他?是不是他告诉兄长我在这里的?”
“……”
白潇潇颇有化身为话唠的样子,恨不得将所有话,一股脑儿全给倒出来。
这般模样的他,轻易地让宁风想起了当日阴阳镇中一幕,那时候白潇潇不就是这般模样吗?
宁风憋着笑,将始终按在七夜身后的手收了回来。
七夜横了白潇潇一眼,冷哼出声,先不理会他,而是对着宁风一礼,道:“多谢宁兄相助了。”
无论是渡海上船,还是催发自身气息,七夜都是借着宁风的力量完成的。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倒霉了,一入瀚海域就遇到那种事情,到现在跟没有力量的普通人相差无几。
宁风微微一笑,摇头示意无妨,却不想参与进去,只是打量了白潇潇一眼,笑着点头,便寻了一个位置落座下去,好酒好菜,自斟自饮。
他最想知道,最担心的东西,在看到白潇潇反应的瞬间,一颗心就已经落回了肚子里去了。
“七夜和白潇潇,处在掌控地位的还是七夜。这点是七夜可以完全接收到白潇潇一切耳闻目睹,白潇潇却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上就能知道。”
“白潇潇纵然是与李慕白交情非凡,到底还是一体两面,以七夜为重。”
“这,就够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演戏
宁风这下是真的赏海,观细雨,品美酒,用美食,将空间留给了七夜兄弟。
面对白潇潇一连串的话,七夜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地看着白潇潇的眼睛。
白潇潇话唠般的性子明明起来了,声音却渐渐隐没,对视了不到一个呼吸时间,没了声音。
“咦?”
一开始,宁风还没有在意,等到小十个呼吸时间过去了,一体两面的两兄弟还是没有声息,他才诧异地望过去。
“这是……”
他看到,无论是七夜还是白潇潇,依然保持着此前动作,尤其是白潇潇,连刚刚说话时候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动作,也都如凝固了一般,还摆着呢。
宁风略一思索,隐约明白了什么,将目光落在七夜和白潇潇的眼睛上。
果不其然,他看到双方的眼眸间,依稀有流光转动,如水一般,恍若可以通过无形的渠道,流淌到彼此的眼中。
“这怕是一种独有的沟通方式!”
宁风恍然了过来,七夜明显是不想花费口舌,更多的是不想继续在宁风面前丢人,索性用了最直接的方式。
万一白潇潇来个“这不可能”,“李慕白哥哥不是这种人”,“你一定是搞错了”等浑话,七夜觉得自己一辈子在宁风面前都别想抬头了。
这样的效果,显然是更好。
在宁风察觉到不对,看过来时候,沟通差不多到了最后地步。
七夜还罢了。板着一张死人脸。可惜了好皮囊。什么都看不出来。
白潇潇则七情上脸,欢喜、悲哀、痛苦、挣扎……,各种神情,依次上演。
看到其神情,宁风多少有些担心。
不过,这却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了。
“希望七夜能搞定吧。”
宁风一边做此想,一边耐心地等待。
除了等待,他顶天做个最坏打算。要是白潇潇这边出了问题。那么就别指望通过他的手,引得李慕白前来,得多费上不少功夫。
想是这么想,宁风却几乎不担心。
堂堂魔宗七夜,连他自己一体两面的人格都搞不定,说不得宁风还真会看轻了他。
宁风的念头并没有能转动多久,旋即,浑浊的吐息声音,同时从七夜和白潇潇身上发出。
“好了。”
七夜看着白潇潇,眼神中有怜惜之色。继而转为愤怒。
怜惜是对白潇潇,愤怒是冲着李慕白。
这是对自己无比珍视。好生收藏的,却被肆无忌惮地伤害产生的愤怒。
若要一比,就好像是父母看到宠溺了一辈子的儿女,受到了伤害一般。
白潇潇这下有点接受不了现实一般,全然没有了说话兴致,一脸木然地坐了下来。
“没问题了?”
宁风给七夜和白潇潇分别斟了一杯酒,若有所指地问道。
说话时候,他瞥了白潇潇一眼,个中意思,再清楚没有了。
“没问题。”
七夜摇头,但却给出了准确的回答。
至此,宁风是彻底放心了,虽然还是觉得以白潇潇目前状态,怕是很难配合,却并不怀疑七夜的话。
夜风清寒,水汽沁入骨髓,幽静得让人窒息。
片刻功夫,两缸子酒,一桌子菜,尽数进了三人口腹之中,从头到尾,竟是沉默得一声也无,没有人说话出声。
“散了吧。”
放下酒杯,七夜终于停止了闷酒节奏,长身而起。
“嗯?”
宁风把玩着玉箸,疑惑望去,心想:“这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就散了?白潇潇如何配合呢?”
与他不同,白潇潇明显知道七夜是什么意思,松了口气般,也站了起来,躬了躬身子,歉然对宁风道:“哥,小白心情不太好,容先回去休息,他日相见,再跟哥好好聊聊。”
呦……
宁风眨了眨眼睛,立刻就信白潇潇心情不好了。
看吧看吧,“小白”的自称都出来了,之前可是打死不认,百折不挠地纠正着呢。
宁风能说什么,客气了一番,就准备进入看戏模式。
不曾想,七夜走过来,站到他身旁,亦是一礼,道:“借宁兄神通一用。”
说着,他伸手,把住宁风臂膀。
“呃~”
宁风错愕了一下,隐约有些懂了。
现在不是之前,为了避开所有出船上李慕白爪牙,得悄无声息地上船,还要散开气息引出白潇潇,现在两人都当面了,还要借神通法力干嘛?
可想而知了。
宁风脑中转着念头,手上动作半点不慢,借着双方接触,一股精纯的本源精气渡了过去。
“喝!”
七夜吐气开声,与白潇潇四目相接。
“刷刷刷~~”
七夜体内,宁风刚刚度过去的本源清气瞬间转化为灵力,从他眼中迸发出来,化作绚烂光彩,涌入白潇潇双眼当中。
光带如桥梁,透过白潇潇的双眼,流转至他全身。
“这是他化大自在心魔法中的法门吗?”
饶有兴致看着的宁风啧啧称奇,只是这却不好问了,毕竟是别家宗门**,他还不至于那么不知道分寸。
白潇潇双臂张开,整个人恍若风筝被光带给扯了起来似地,逆风飞扬般姿态,同时整个身体在绚烂光彩当中渐渐地变得半透明了起来。
“嗖!”
最后,白潇潇整个人融化成了一道流光,飞入了七夜眼中。
有那么一瞬间,七夜七情上脸,不复平日里孤傲清冷,卓尔不群样子。反倒有几分白潇潇神采。
七夜现在做的事情。不需要说。宁风也知道是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他方才知道白潇潇口中的“容先回去休息”是什么意思?
不是回去船舱,是回去原本的地方,回到原本的身份。
一体两面的两个存在,重新合在了一起。
“呼~”
七夜闭上眼睛片刻,神情恢复原本模样,放开了宁风手臂。断开了对神通法力的借取。
随着他标志性的神情出现,夜的气息浓郁,宁风暗暗松了口气。
成功就好,别赔了夫人又折了兵,白潇潇别看知道了所有情况,宁风半点不觉得他在对阵李慕白时候,真能发挥出什么大作用。
好半晌,七夜睁开了眼睛,明显猜到了宁风在担心什么,淡淡地道:“宁兄安心。剩下的事情,就按照计划来吧。”
“大善!”
宁风颔首。两人一齐动身,向着战船上某处去。
……
“嘎吱~”
一声让人倒牙的声音响起,一个服侍白潇潇的侍女端着铜盆,里面晃悠悠一盆水温恰恰好的热水,这是到时候来服侍白潇潇濯足的。
嗯,李慕白立下的规矩。
“这门明天就让小顺修了,声音太大,万一吵醒了白公子怎么办?”
想到白潇潇,侍女竟是脸上红晕,怎么看都不像是让热水给蒸出来的样子。
她每日里服侍白潇潇睡前烫脚习惯了,心知这个时候进去,太半是看到白潇潇以最随性的姿势,在任何可能的地方睡得死死的。
一开始还看不习惯,后来久处下来,却也亲切。
侍女刚刚推开房门,端着铜盆张望,习惯性地要去寻找一点今天白潇潇在什么地方睡着的?
“啊~”
她尖叫出声。
“咚~”
铜盆坠落,热水洒了一地。
侍女看到在白潇潇的房间里,数道人影交织,劲风飞扬,震得一屋子的家具几乎都碎成了木片。
她看得眼睛都花了,只能分辨出来地上插满了旗子,白潇潇的身影在旗子之间时而消失,时而出现。
青茅山,灵光旗,灵光一闪!
有高大牛妖,时为肉盾,时举长刀,攻防两用。
青茅山,通幽入冥!
白潇潇出了全力,还是被逼入角落,一道绚烂之光洞穿了两侧锁骨位置,两条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失去了反抗能力。
“嗤嗤嗤~~”
神光横扫而过,屋子里面原本就破碎的木质家具又被粉碎了一遍,连完整的木片都看不到了。
牛妖惨叫着化作清气而散,地上灵光旗全都燃成了一根根小小火炬。
“宁风,你我份属同源,我都没有借外力寻你,你竟然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偷袭于我!”
白潇潇其声凄厉,却改变不了话音刚落就被“宁风”打晕的节奏,夹在腋下带走。
临走时候,宁风瞥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吓得坐做到了地上的侍女,冷哼出声:“宁某生平不杀女子,算你运气好。”
侍女就剩下点头一个反应,到底是恐惧还是担心,庆幸还是什么,她已然是分辨不清楚了。
良久良久,宁风早就夹着白潇潇离去了,侍女才扶着船内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要报告给尊主,一定要报告尊主。”
“尊主肯定会救回白公子的!”
侍女咬着银牙,就要向着全船上下,除了白潇潇外,唯一能联络到李慕白的地方去。
不曾想,没等她发软的腿迈出去房间呢,一个慌张张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呢,公子在那里,尊主有急信到,用的是十万火急火漆……”
数里之外,几头巨龙鲸破开巨浪,向着远离魔神岛的方向去。
它们合力拖拽着一艘大船,纵然是逆着海风与洋流,依然轻松惬意,偶尔在不影响拖拽船只的前提下,还会彼此嬉戏,或是捕猎玩耍。
大船上,宁风与七夜,凭栏而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提升界域的开创
海风习习,温柔拂面。
兴许是刚刚下过雨的原因,空气中饱满着湿润,随着海风扑在脸上,有丝丝水汽沁入皮肤的润泽感觉。
宁风和七夜都是无趣人,要是换成一男一女,泛舟出海,于此情境下双臂张开,拥抱海洋乃至彼此相拥方才应景。
天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想到了同样东西去,齐齐机灵灵打了一个寒颤,别过头用后脑勺相对。
“我说……”
好半晌,七夜开口道:“……没想到宁兄你这么能忍。”
“嗯?”
宁风回过头来,似乎不知道七夜指的是什么。
“金斗!”
七夜惜字如金。
宁风摇头失笑,知道他在说什么了,道:“夜公子你可是觉得,在那艘战船上,那么好的机会,我竟然能忍住不去尝试打落、截下金斗,亦没有想要通过白潇潇控制此宝?”
“不错!”七夜正是此疑惑。
战船上两人行为,除却和白潇潇重回一体外,七夜基本是按照宁风的计划行事,即便是心中疑惑,也是忍耐到了这个时候才问出口,并没有自行其是。
“很简单,因为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宁风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很麻烦的东西。
他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夜公子,如果金斗真的是像你说的那种来历,乃是李慕白在霞举飞升,高举王座时候获得的宝物。我大致可以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
“咦?”
七夜这回真惊了。
无论是李慕白还是金斗的消息。他都获得得比宁风早且完善。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全无头绪呢,宁风竟然能猜出金斗的根脚来?!
“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觉得自信心都受到了伤害。
宁风哑然失笑,知道七夜想岔了,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徐徐开口道:“夜公子,李慕白去过的地方。我也去过。”
简简单单一句话,七夜听在耳中,立刻浮现出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
他自认为知道原因了,便不再细问。
宁风眺望向脚下大船在他号召来的巨龙鲸拖拽下,向着前方无尽汪洋去,脑海中闪过的却是一念歉意。
他虽然没有说谎话,但到底不是实话的全部。
宁风的确去过殷墟,可对那个金斗的来历,却不是在殷墟上都知的。
他心中,有着悠悠一声叹息:“那是殷墟。其中得到,又呈现出金斗之状。应该是那件东西吧?”
“如果真是它,那么不论李慕白能掌握几成,想要取胜,我就得另外想办法了。”
宁风很有些头痛,以手扶额,好似被海风吹得发了头风一般。
七夜疑惑地看着他,很是奇怪。
“夜公子。”
宁风深吸了口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似的,问道:“按你的理解,你觉得怎么做才有可能在瀚海域中,短时间里获得最多的天眷之力?“
与七夜一体两面的白潇潇全力帮助过李慕白高举王座,整个过程中全程参与,而且可能出了最大的力,是其中关键。
这一点,在七夜于那个小岛上,从箱子中被救出来后,再认输时候,还不忘说,论经营之道,宁风不如他的的时候,就昭然若揭了。
“天眷之力?”
七夜摇头,道:“本公子不信宁兄你看不穿?”
宁风笑了:“你是说我等外人,在这瀚海域中,永远不可能成就王座这一点吗?”
七夜也不奇怪,颔首道:“你果然看破了。”
在他看来,宁风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穿才叫奇怪。
“既然如此,你还要天眷之力做甚?”
七夜想起宁风收起巨龙鲸化身后吞下的海量紫色玉饵,自身更是借用其力量施展过几手法术,明白其珍贵。
“你有本源清气在身,完全受自己控制的力量,岂不是强过这方天心意识强加上来的天眷之力无数?”
七夜颇有些苦口婆心味道,规劝道:“宁兄,我知道你是想要寻办法,对付李慕白的金斗,我们两人联手,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何必走那条死路呢?”
“哈哈哈~~~”
宁风大笑,难得对七夜露出几分亲近之意,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却是想差了。”
“我想要天眷之力,并不是想用以恢复修为,施展法术,更不是想要通过它成就王座。”
“我有其他用途。”
至于什么用途,宁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七夜竟也不问。
从离开那座小岛到战船上,再到此时,宁风对七夜的姿态再满意不过,暗暗赞叹,不愧是魔宗视为未来希望的人物。
宁风十分清楚,以七夜的骄傲,正常情况下,即便是两人逼不得已要合作什么,他也绝对不会俯首帖耳,让出主导权一类的。
龙不与蛇交,同样的道理,反过来说,一山还不容二虎呢。
七夜会如此,无非是在小岛上,被宁风所救,那一声认输出口后,至少在瀚海域行事,他会出力,会报仇,却不会去争夺什么主导权。
换句话说,一声认输出口,瀚海域内,七夜会让宁风一头。
“倒是光棍耿直!”
宁风用了最市井的话来形容七夜此时姿态,当然,是在心里面说说罢了,要是说出口来,说不准那小子脑袋上又得冒出青烟来。
七夜不知道短短时间里,宁风脑子里转过了那么多念头,他冥思苦想了一阵子,摇了摇头。
宁风失望了:“不可能吗?”
“差不多。”
七夜两手一摊,叹息道:“时间太短了。”
“正常手段。完全不足以积累出那么多的天眷之力。按我们的计划来说。李慕白赶到魔神岛那一刻,就是我们两个对他出手之际。”
两人极其默契,在做计划,做判断时候,只字不提李慕白为什么一定会来?
不去说到底是因为魔土呢,还是金斗呢,还是“落入宁风手中的白潇潇”呢?
很不好说啊。
七夜脸色有些不好看,天知道在提起李慕白到魔神岛这个话题时候。他想到了什么东西。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方才继续道:“除非宁兄你能做出破局提升性质,从本质上改变,或者改进瀚海域中商业模式的创举。”
“这可是有助于瀚海域天心意识,乃至于这一界域的整体提升,若是瀚海域中人做出来,海量天眷之力加身,那边是立地飞升,顷刻王座!”
七夜虽然说出了唯一可能性出来,但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在摇着头,显然半点不看好这点。
创举如果那么容易弄出来。还叫创举吗?
恰如“奇迹”,如果那么容易出现,正因为其几乎不可能,哪里会有这样说法?
宁风半点没有受打击,更没有失望之意,反而是随着七夜详细道来,一双眼睛越来越亮,贼光贼光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即便是近在咫尺,七夜也听不真切,只能竖着耳朵,捕捉到海风送过来的断断续续:
“又要整体提升的创举……”
“……还得出风头……”
“嗯……嗯……嗯……只能这么办了……”
“……”
七夜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置信地想着:“难道他真有办法?”
“还有,出风头是什么鬼?!”
他恨不得耳朵变成招风模样,能一点不漏地将宁风的自语声尽数捕捉过来,可惜他听来听去,偏偏是关键地方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个抓耳挠腮,那个郁闷,无法言说。
宁风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似的,思定之后,毫无征兆地,突地一步踏了出去。
第一步落在海面上,海水堪堪没过了脚背;
第二步迈出去,巨龙鲸长啸,翻江倒海,前后左右,无数巨龙鲸出水长啸呼应,如恭送他们的王。
“你……”
七夜一只手伸到一半,好像是想将宁风叫住说清楚再走,没来得及。
“夜公子,按照计划行事吧。”
“宁某人此去补足最后一块板,无论成败,皆会赶在李慕白抵达前,与你会和!”
“魔神岛上,我们再联手,与那个疯子做过一场。”
“宁风去也~~~”
人声共涛声起伏,远远地传来,渐渐渺渺然不可听闻。
七夜再是郁闷,总不能跳进水里面游着追上去吧?只得一个人趴在船舷上,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当他想通了,暂且搁置,过几日再行逼问,然后于脑子里一遍遍地闪过其与宁风一起制定的计划,一次次查缺补漏的时候,宁风悄无声息地踏入了一个繁荣的港口……
……
七天的时间过去。
七天,不过是一周,不足一旬,是一个月的四分之一,一转眼在忙碌中就会流逝的短暂。
可对瀚海域中的很多地方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这一周,简直是他们记忆当中在颠覆,最不能遗忘的一周。
亲身经历其变化者,那种与有荣焉,仿佛一瞬间就能凭借这一点,将其他所有人都看成乡巴佬;在多年之后,儿孙满堂之际,正是显摆当年如何如何时候,最好的谈资。
短短一周时间里,最大的变化就是在港口处,仓库区外,多出一个大型的交易所。
“涨!涨!涨!”
“哈哈哈,我就说了,我就说了。”
有个满头乱发的老头在交易所里手舞足蹈,“刺桐港的刺桐遇到百年不遇的虫害,今年的刺桐丝肯定要减产。”
“我提前买下的期货一转眼就翻了十倍!”
“卖?!”
“开玩笑,我才不会卖!”
“看什么看,有种打我啊?”
满头乱发老头近似癫狂。周围人讪讪然地退开。一边在心里面咒骂着。更多的却是羡慕,浓浓地羡慕。
类似一幕,不知道在多少人身上上演,又在多少个港口里轮回。
如老头般赚取差价者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图其便利。
距离老头大放厥词不远的地方,交易所外,有一中年。一少年,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幕幕良久良久。
若有细心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隐隐有一些壮汉就两人成扇形包围,警惕对外,对每一个试图靠近着都加以敌意目光。
两人的身份,显然大不简单。
“看出来了没有?”
中年人带着少年,向着港口外一处简陋茶寮走去,边走边问。
少年人竟然意外地沉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露出了沉思之色。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偶尔疑惑,间或恍然。
中年人也不觉得被冒犯,被忽视了,反而面露欣赏之色,带着少年落座茶寮,随意点上一壶劣茶,竟也能品得津津有味。
那些周围护卫者,恰到好处地将茶寮剩下的桌子全给占了,于是乎茶寮就成了中年人与少年两个独有的聊天空间,除了一个茶博士,再无外人。
少年终于想起来了,抬头道:“父亲,这期货大妙,不知何人所创,真神人也。”
“如何妙法?”
中年人面露感慨之色,引导着儿子往下说。
他们,原来是一对父子。
“瀚海阻隔,交通往来,全凭船舶,海路漫漫,往来运输成本既高,耗时又长,尤其是多次转手的交易,成本全叠于其上,有此期货,则省了这方面耗费。”
“再说,于生产者而言,他们不必再等物品到位,而可先行售卖期货,将天时,人因等等,全都纳入商业范畴,生产者旱涝保收,行商者有承受更多危险同时,亦有可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
少年所说并不系统,也未必正确,扬扬洒洒,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各方地理,诸多例证。
中年人只是或颔首,或摇头,并无多余神色,太半不置可否。
那些护卫左右的护卫们因为职责原因,将那些话全都听入耳中,一个个都面露钦佩之色。
等到少年说得口干舌燥,连平时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劣茶都一口饮尽后,便用期待无比的目光望向中年人,就好像刚刚叼回了骨头的小狗,等待主人的夸奖一样。
中年人先是点了点头,道:“你能想到这些,也不容易了。”
少年嘴巴瘪了下来,他一听就明白了,重点再后面呢,而且定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东西。
这个时候,他才有几分少年人样子。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你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还有什么是孩儿没有想到的吗?”少年人的性子发作,颇有些不服气。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你说的种种,旬日之间,就会传遍天下,所有人都会参与其中,恰似你我皆行走,与你我皆乘车,在彼此竞速上,本质并无不同。”
少年一怔,仔细一想,当真如此。
两个人一起步行,抵达同一个地方,耗费的时间相差无几;两个人一起乘车,还是用同样的时间抵达。
从时间角度上 来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然而落到两个人彼此竞争上,却是有与没有,几无差别。
中年人收起了单纯教导孩子的神情,露出一抹感慨,一抹欣羡,停留时间之长,即便是处在失落中的少年人亦是看得真切。
“真正的变化是,天下从事多事了!”
少年不解,为什么就多事了,难道这个做法还有什么弊端吗?
这一回,中年人却没有关注少年疑惑的目光,语气无比羡慕,出口却是叹息:
“这世上,又将多一个王座!”
“啊~”
少年先是震惊,继而疑窦丛生,最后恍然大悟。
是了,对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任何新生事物都不可怕,接受之就好了,固有的积累,会让他们超过其余人等,依然保持住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
惟有,全新的霞举飞升者,高举王座,这才会带来全新的力量对比,于是一切都不同了。
多少家族,因此兴盛,又有多少家族,因此破落……
两父子相对无言,沉浸感慨与忧虑当中,却不知道他们议论的对象,就在不远的海域上陷入了一种相当之诡异的状态……(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天心,天眼
宁风凭空悬浮在大海上,脚下,是一个横跨方圆百里,威势恐怖到惊人,恍若要将整个世界一起吞噬入其中的超级大漩涡。
漩涡最核心处的正上方,就是宁风所在。
他闭着眼睛,双臂张开拥抱风雨,脚尖向下,遥遥对着漩涡处。
如此异象,若是为人所见,怕是第一反应都是这是一位王座吧?
若非王座,怎能引起这般天象?!
宁风还真就不是。
眼前的异象,无论是大海中前所未有的大漩涡,还是宁风之悬浮飘飘若仙,与巨龙鲸无关,与他本身修持无关,那是天心意识的无上欢愉。
若要一比,那便是一个大人,在开心时候,把婴儿高高地举起来。
对大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表现欣喜的举动罢了,可对婴儿而言,无异于神迹。
宁风就是那个婴儿。
“你很开心嘛~”
宁风依然保持着闭着眼睛的姿态,喃喃自语出声同时,有无尽霞光自天外来,倒卷入他的顶门处。
仿佛在这一瞬间,他亦化身成了一个巨大漩涡,那些天外霞光就是海水,为漩涡所席卷。
——天眷之力!
——实质化的天眷之力!
宁风遥遥地,曾亲眼见证过李慕白高举王座时候景象,终于明白瑰丽如梦幻的天象,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了。
原来,竟是天眷之力实质化。衍化出天下烟云。
天眷烟云近乎无穷无尽,宁风相信,换成任何一个瀚海域中人。皆可凭此霞举飞升,从此天上多一王座,殷墟中多一强者,整个瀚海域的力量亦会提升一层。
“果然不行吗?”
宁风问出声来,伴着悠悠地叹息声。
他多等了几个呼吸时间,感受到天眷之力近乎没有穷尽,强行将他提升到了王座之下无敌的地步。
可那又如何?!
再多的天眷之力。亦比不过本质上的差距。
宁风的敌人,恰是王座。
“外来人,果然是不为瀚海域天心意识所容。永远不可能高举王座。”
他并没有做什么反弹,至少现在没有。
宁风在静静地等着,一直等到涌入的天眷之力终于出现了一个峰值,开始变缓的时候。
这。就是瀚海域天心意识对外来人的极限了。
宁风提供的方式。大大地提升了瀚海域中的商业模式,只要时间的积累,整个瀚海域都将为之提升。
若非如此,天心意识亦不会欢愉如此,赐下如此多的天眷之力。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宁风在天眷之力衰竭下来的瞬间,他动了。
动的不是人,而是顶门骨中。属于他自身的意识借着此刻体内澎湃天眷之力,强行冲出。
霎时间。恍如六片顶门骨打开,有至寒之水灌入,瞬间冻僵了血肉,凝固了神魂,连骨髓都在瑟瑟颤抖。
事实上,这是神魂置身于天地间,哪怕有天眷之力的庇护,亦有要迎风而散开之感。
“咦?”
宁风感受到了仿佛是一声惊疑般的疑惑,似乎有浓浓的不解充斥在其中。
这是天心意识的疑惑!
疑惑这个刚刚让他无比欢愉的小生灵奇怪的举动。
宁风之所以能感受到,是因为在这一瞬间,他冲出皮囊的神魂与天心意识有了一个那么千分之一刹那的接触。
同样短暂的时间里,天心意识飞速向着天上去,恢复高高在上,默然无有情绪,冷眼看沧海桑田样子;宁风的神魂落回身体,不敢多呆一刻,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吹散到了风中。
“好!”
宁风掉头向下,全无迟疑,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庞大无比的漩涡处在由盛转衰的当口上,吸力犹存,别说是宁风了,就是一根羽毛般轻,也会在一瞬间被吸到最深的海底处。
一个呼吸后,宁风出现在最深的海底!
一片幽黯,一片冰冷。
宁风霍地睁开眼睛,手指上,有指环在转动……
下一刻,深海中再没有了他的踪迹,殷墟碎片里他重新现出了身形来。
“呼~”
宁风快步走到玉石屏风前,落座下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终于,完成了!”
他有整个人瘫软在位置上的冲动。
太累了。
最短时间里,从魔神岛赶到距离最近的,商业繁荣之港口。
用尽各种手段,推出期货概念。
再推波助澜,使之流传。
最后冒险接触瀚海域天心意识,一步步走来,不是在钢丝上,就是在刀尖上,竟无一刻如履平地上。
哪怕到了一切结束后,宁风也不敢随意进入殷墟碎片,而是大海漩涡之助从深海进入。
他这是生怕被天心意识,或者是被此前异象吸引过来的王座强者察觉,从来生出其他祸患来。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了。”
宁风再三深呼吸,自语出声来。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我的设想,到底能不能成功呢?”
宁风强迫自己不去,如果不成的话,要拿什么去对付李慕白的混元金斗!
不错,混元金斗!
殷商时代,西岐武王伐商,三教卷入其中,风云激荡,天地大劫,不知道有多少神仙中人卷入应劫,最终被送上了封神榜中,充实神庭。
“所谓霞举飞升,高举王座,其实就是通过瀚海域天心意识之帮助,正式继承一片殷墟碎片。”
“七夜既然说李慕白是在这个过程中获得金斗的。那么十之**,它便是封神遗宝!”
“殷墟之中所出宝物,又是如此形状。不管是正品还是仿品,只要沾上了封神遗宝四个字,又岂有易与的道理?”
宁风自从听到七夜所言,联想金斗形状有了这个猜想之后,一直沉甸甸的心情终于体现了出来。
封神遗宝啊!
李慕白手中竟然有一件封神的宝物?!
这是可以强夺的吗?开玩笑吧?!
李慕白既然敢让白潇潇带出来,就有绝对的把握不会让人夺走。
李慕白的实力,宁风一点都不敬畏。但他敬畏封神遗宝四个字,不惮以最大的威能来揣测之。
“拿什么对付封神遗宝呢?”
宁风从得知这件事情后,就一直萦绕在脑子里的疑问。最终生出了一个唯一答案来。
“能对付封神遗宝的,同样是封神宝物!”
“我既不能霞举飞升,高举王座,通过正统的方式来完整地获得殷墟碎片传承。那么就只能用我的方式来‘偷’了。”
宁风对比过自身与包括李慕白在内的王座们之区别。
他不知道紫宸等人究竟是怎么获得殷墟传承的。这是没有办法问的事情,做出这样犯忌讳的事情,天知道会被人怎样地记恨。
再说,远水何曾解过近火?
宁风冥思苦想,到底还是从自身身上发掘,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现在,一切前提准备都已经完成,是时候验证一番了。
宁风的声音。开始在房间中回荡:
“既然维持我在殷墟碎片当中停留时间的关键是天眷之力,那么。我就以天眷之力为引,继承此殷墟碎片!”
他判断,继承殷墟碎片的关键在天眷之力上。
于瀚海域,天心意识灌输的力量名为天眷之力,然则实质上,在殷墟时候,这种力量是何称呼,从何而来,却是两说的事情。
宁风一直有清醒的判断,认为瀚海域的天心意识,亦是继承了这种力量罢了。
这种力量并不是它所赐下的,而是殷墟本身的!
“呼呼呼~~~”
宁风周遭,斑斓烟云,旋转风气一一出现,仿佛是此前得到天眷之力时候那一幕的逆转倒流,无穷无尽的天眷之力被他迫出体外。
霎时间,无论是计时计天眷的日冕,还是普通的桌椅,哪怕是房间本身,全都在颤抖,似乎是一条条饥渴的狼在绿油油眼睛望过来。
惟有,玉石屏风不动!
“再来!”
宁风大喝出声,再无保留,所有天眷之力在一个呼吸间,尽数被迫了出来。
“轰!”
房间之中,烟云充斥,雾霭沉沉,形成旋转状,好像是天上星辰周围环绕的星环。
等等,旋转?
宁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房间之中无风,天眷之力形成的斑斓绚烂烟云亦不是风所能动的。
如此异象,就代表了三个字:
“找到了!”
宁风的确是找到了,就在他所坐位置的对面,玉石屏风上,一个猫眼宝石般的眼睛凭空浮现了出来。
——天眼!
“轰!”
四目相对,宁风直觉得脑子里“轰”地一下子,无法言述的苍凉、蛮荒、震撼。
他仿佛看到大地苍凉,一头头山一样的大象驼着大量货物,艰难地前行着;
他好像听到,一声声号子,喊着行商天下,沟通四方的用意;
他隐约望见,星罗棋布的墟市遍布天下;
他似乎明白了,有一种人,叫做“商人”,殷商的“商”!
……
为人斥之铜臭,为人鄙之九流,为人轻之贱之的“商”,曾经是一个何等高贵的字眼,那代表着世上最巅峰的文明与力量,代表着最强的国家,最骄傲的民族!
那一只天眼一样的眼睛,仿佛是从殷商鼎盛,踏破诸天万界,行商无数界域的时候望来,时空都不能阻隔。
“可惜……”
宁风又想起了石碑上那一个“殷”字,黯然叹息。
四目相对时候,他就分辨出来了,这天眼目光当中透出来的本质,兴许真是从殷商中望过来,有着与他血脉相呼应的特质,然而它没有神,没有感情,有的只是无尽的淡漠。
宁风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天眼,只是殷墟当中残留下来的,一个专门应对某种情况的意识罢了。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充斥整个房间的天眷之力,正是被这只天眼不住地吸纳入内。
鲸吞一般!
“行吗?”
宁风目不转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发大宏愿
天眼吸收天眷之力的速度越来越快,快的引得整个房间当中凭空出现了海啸之声。
天眷之力如海,天眼如海眼!
“轰轰轰轰~~~”
无数轰鸣声玉石屏风当中传来,天眼越是吸收天眷之力,就变得越大,渐渐地占去了大半个玉石屏风。
渐渐地,房间当中情况,清晰了起来,雾霭般沉沉笼罩下来的天眷之力,几乎被玉石屏风吸收一空。
“不行吗?”
虽然是在意料当中,宁风的心还是不由得沉了下去。
“瀚海域天心意识,到底掌握了什么东西,凭什么得到殷墟碎片认可,能让人得到传承!”
宁风胸中一口闷气堵着,愣是无处宣泄。
房间中的天眷之力被吸收一空,他积累的天眷之力,完全超过了霞举飞升,高举王座的极限。
在这种情况下,大约是十余个呼吸前,玉石屏风当中天眼就占据了整个屏风,仿佛是一个巨人,透过玉石屏风窗户,贴过来,好奇地将眼睛对着屏风看过来。
这种感觉无比地诡异,宁风无心去感受。
太郁闷了!
“果然是少了一个关键!”
宁风闭上眼睛,调动着体内某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任凭心绪在发散:“我现在没有时间去研究,去琢磨,只能用最简单,最粗暴,最自己的方式来解决了。”
脑子里凭空冒出了“最自己”方式这三个字,宁风自己都笑了。
从当年自魂境中出来。一路到瀚海域中为止,宁风一招鲜,吃遍天。最自己的方式,向来只有一个。
九窍石!
“呼!”
宁风胸膛猛地塌陷下去,一口气吐出来,仿佛要把体内每一寸血肉当中储存的空气,尽数随之喷吐而出。
吐气而出瞬间,那种冻结一切的冰寒感觉再现,神魂离体!
宁风此时感受与之前和瀚海域天心意识接触一刹那时候相差仿佛。不同的是这里是殷墟碎片,在这个地方,却是不需要担心离体的时间稍稍长上一点。就为天风吹散。
玉石屏风上,天眼转动了一下,落到宁风神魂上。
不,确切地说。是落到了宁风神魂中的某处上。
天眼依然是毫无感情的。连单纯的好奇都没有,一切反应 ,如是事先安排好的本能。
“果然可以吗?”
宁风分出一半心神,遁入到九窍石境当中。
霎时间,一内一外,两个宁风。
九窍石境中,宁风一半心神的化身负手而立在金池之旁,池水汪汪。映照在他身上一如天光;
殷墟碎片当中,宁风双手向前托举着。面露决然之色。
一内一外,两个宁风,同时开口:
“我愿,剥离出神魂当中,瀚海域天心意识本源气息!”
九窍石中,声音回荡;殷墟碎片里,回荡声音。
金池肉眼几不可见地下降了一丝丝,等于没有什么损失。
与此同时,宁风外显的神魂中,一缕纤细到完全看不到的气息,被强行逼了出来,在虚空中游动着,如一碗清水中几亿肉眼不可见虫中的一只。
这就是瀚海域天心意识的一缕气息!
这就是宁风甘冒奇险,也要以神魂接触一下天心意识的缘故!
这一缕天心意识气息,换在其他人身上全无作用。
气息是沾染在神魂之上的,只要过个极短暂的时间,就会消散不见。
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若不是有九窍石相助,就算是身为王座,亦不可能将这缕气息简单地从神魂当中分离出来。
如果没有九窍石,即便是分离出来后,又能如何呢?
宁风就能!
霍地一下, 九窍石中,殷墟碎片,两个宁风,一齐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神光湛湛,恍惚间,似与玉石屏风上天眼,颇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天眼转动,早就从宁风的神魂上移开,直直地落了分离出来的瀚海域天心意识上,没有情绪在其中,却不曾移开半点。
“果然!”
宁风心中叹息,心知瀚海域天心意识定然有问题,不然不会有这样的能力,竟能让人继承殷墟碎片。
现在从殷墟天眼的反应中,他终于确认这一点。
“剩下的金水,只够一次!”
“就一次!”
九窍石中宁风凝望着剩下的金池水,面露沉凝。
这些金水,还是他在广布期货法门时候,不断地曝露身份,引得无数人注目,还要扮演从中获利者,出尽风头,方才积攒下来的。
进入瀚海域 前的金水,早就在化身巨龙鲸时候,就用得干干净净了。
金水的不足,让宁风没有尝试的机会,只能一锤定音!
“那就如此吧!”
宁风猛地一咬牙,一狠心,放弃了用金水许愿,使自身以瀚海域天心意识为凭,模拟和短时间内变成对方,从来骗过殷墟碎片的想法。
那样风险太大,一旦失败,他将没有第二次机会。
“喝!”
九窍石内外,两个宁风齐声大喝!
“我发大宏愿!”
宁风一开口,内外齐鸣,竟不是习惯的“我愿”,而是“我发大宏愿”。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不懂得佛门大宏愿法门,但他有九窍石境,有很多其他的东西,足以让他发出这个大宏愿来。
这一回,玩大了。
“我以瀚海域天心意识为引!”
话音落下,瀚海域那一缕天心意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曲着欲逃,欲散,却一瞬间被凭空浮现出来的九窍石发出一道金光定住!
金水。开始肉眼可见地下降。
“以自身殷商后裔的身份为凭!”
宁风又一声大喝,脚下的殷墟碎片忽然剧烈地颤动了起来,仿佛有一颗晨星直接撞在碎片上一般。
瀚海域天心意识停止了扭动,僵硬当场。
玉石屏风上天眼凝望了过来……
无数变化,宁风兼顾不得,宏愿既下,离弦之箭。再无可挽回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愿:
殷商鼎盛,再现人间!”
“我愿:
承殷商因果。偿其因,报其果!”
“我愿:
殷商之道,大行于世!”
宁风的声音,在殷墟碎片上轰然回荡着。仿佛无数个他。在无数次地重复着。
九窍石中,金水降至最低,瞬间干涸!
宁风静静地站在那里,双脚不内不外,正常站着;双臂平静垂落下来,自然地贴在大腿外侧;脸上神情淡淡然,既是在等待,又似在休戚。
此前伴随着他的大宏愿之声。整个殷墟碎片震荡,所剩不多的紫色玉饵为无形之力震动。高高地飞起。
宁风话音落下时候,玉饵恰好飞到了最高的地方,转而掉头向下。
渐渐地,又飞快地,玉饵从房间最高处,坠过半途,接着再落到一人高下。
有一枚玉饵最是调皮,恰好落在宁风头顶上,弹起,再落于肩膀上,滚落,沿着手臂,顺着腿脚,最后跌跌撞撞在脚面上,落下地来。
突然——
“轰!”
无数的光,无数的声,无数的影,仿佛有无数道的目光投注了过来。
玉石屏风中的天眼,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错,就是笑意!
无论是吸收天眷之力,不管是死死盯着瀚海域天心意识,还是最后落目光在宁风身上,天眼一直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但在这一刻,其中有笑意。
宁风心神剧震,在这一抹笑意里面,他看到了一种熟悉,是殷商石碑中传来的那句“我们等着你”般的熟悉。
笑意转瞬而逝,天眼刹那消散,玉石屏风恢复了原本模样,所有东西都回复到一切发生之前。
恍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失败了吗?”
宁风抬起双手看,摇头,“不,成功了!”
他张开双臂,能感受到既是在拥抱整个殷墟碎片,又好像是被整个殷墟碎片所拥抱。
这是承认,这是权柄,这是他的殷墟碎片!
若说在大宏愿之前,宁风通过旋转指环进入殷墟碎片,就好像是翻墙进入了别人家里一般。
那样虽然是可以动用别人家里的所有东西,但总是小偷小摸,且永远不可能成为别人家里真正的主人,行使主人的权力。
现在则不然。
宁风,就是此处殷墟碎片的主人了。
主人与小偷,最大的区别是……
宁风一步踏出,来到玉石屏风之前,两只手一起向着屏风伸了过去。
“主人知道家里的宝贝藏在哪里,而且可以随手取出!”
“很简单,不是吗?”
是很简单,但宁风不许下大宏愿,承下那等因果,又如何可能?
当他的双手,触及到玉石屏风瞬间,屏风上有波纹阵阵,仿佛那不是玉石打造的屏风,而是一面水镜一般。
一点一点地,宁风的双手伸了进去,一直没到上臂,手肘及之下,尽在玉石屏风中。
他的双手,深入玉石屏风当中,就好像伸入了时间与空间的夹缝,取到了久远殷商时候,那一场天地大劫后被封存的封神遗宝!
“会是什么呢?”
宁风难掩激动,不管是心中,还是脸上,全无掩饰地表现了出来。
面对这样的机缘,谁人能不激动。
“咦?”
他突然扬起了眉头,露出奇怪之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封神遗宝
宁风闭上了眼睛,用手来“看”。
他看到在一个无量广大的空间里,有一面面旗幡插在地上。
每一面旗幡上,皆是一个人物形象,有矮小如侏儒者,半个身子都埋在土里面;有长相奇丑无比,身后还有一对扁毛畜生翅膀者;有脚下风火轮手上乾坤圈的孩子……
“封神时代,上古大能!”
宁风用“手”再看,恨不得去触摸一番。
如果拿白潇潇的青茅山灵光旗来解释眼前情况, 想来那一面面旗幡,就是一面面封神榜的子旗。
每一面旗上形象,代表的都是一尊尊大神。
大神脚下,旗幡之前,一件件法宝,散发着或高达万丈,或神物自晦的光,有着或印,或鞭,或刀枪剑戟,或沧海明珠的形状……
可惜,宁风的手,伸不过去。
在玉石屏风后神秘世界里,他虽然可以通过手来“看”清楚一切,然则咫尺距离,便是天涯!
宁风心里跟猫爪子抓一样,明镜似的,心知这不是他选宝物,而是每一件宝物,对应着一块殷墟碎片。
继承了某块殷墟碎片的同时,宝物就已经选定了。
“有时候,无知真的是福气啊!”
宁风在心中叹息着,竟有些羡慕那些其他不了解殷商的碎片继承者们了。
他们该有多幸福啊!
他们不用在明明认出了诛仙四剑,玉虚杏黄旗、翻天印、打神鞭、定海珠、金蛟剪等等名震封神时代的无上法宝后。被动地等着不知道什么宝物来选择。
他们每一样都是惊喜,哪里像宁风此时,怕是不管得到什么。都会有遗憾和失落吧?
嗯,幸福的遗憾,幸福的失落!
宁风正自焦急地等待着呢,一个意想不到的异状出现了。
“哗啦啦”,每一面旗幡,每一件宝物,散发着凌乱的光。呈四下溃散状。
逃也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
宁风直接风中凌乱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去相亲,对面一群女子,环肥燕瘦不同。然而个个都堪称倾城倾国绝色。
本来说好的,会有一人选他,自家只是忐忑谁人选择吧了,忽然哗啦一下。全都跑过来。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说好的宝物择主呢?
宁风怔然间,异变突生。
有万道紫光,从九重天上刷刷刷地落下来,充斥整个空间,所有的旗幡,所有的宝物,尽数避让到了紫光未及的角落。
紫光不住地交织着,仿佛无数是毛线球在天地造化的巧手下编织成型。最终出现在宁风眼前的赫然是一块方圆数十丈的悬空浮石。
紫色的石头浮空,岩石质感极强。若不是真切地就发生在面前,宁风决计联想不到之前紫光编织一般的景象。
“这是什么?”
宁风明明是用手“看”的,偏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整个神秘空间中的所有细节历历在目,如掌上观纹一般,清晰到无有任何遗漏。
他全部心神都被好奇心和期待感牵引,实实在在地落在紫色岩石上,却又能用余光将那些退到角落的旗幡、法宝等的反应尽收眼底。
宁风看得清清楚楚,随着紫色岩石成型,其上一团团光点孕育般地清晰起来,被挤到角落处的宝物们一件件在瑟瑟发抖,全然没有此前宝光冲天,神物傲然的样子。
“这是山中无老虎,山猫称大王,回头闻呼啸,只见风从虎吗?”
宁风脑子里不断地冒出乱七八糟东西,那一件件宝物瑟瑟发抖样子落在样子,各自幻化出小媳妇儿在积年婆婆面前战战兢兢样子。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宁风这是兴奋的!
他隐隐地猜到了,紫色光线交织出来的岩石到底是什么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宁风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呢,紫色岩石上面的光团一个个凝实,现出真身来。
霎时间,诸般光辉冲天而起,仿佛每一件宝物都是一件活物,在欢呼着,在雀跃着,要将天都给破出一个窟窿眼儿来。
“旗幡、印玺、金斗、铜钱、珠子……”
宁风眼花缭乱,无法一一分辨它们到底是哪一件宝物,只是目不暇接地捕捉着。
他的全部心思,都已经落到了紫色岩石上。
嗯,在心目中,宁风已经给了它一个称呼:分宝岩!
传说中,天地间第一尊大神分发宝物与门人弟子的圣地,亦是绝大多数封神遗宝的源头。
宁风更是清楚,眼前这个不可能是真正的分宝岩,真正的分宝岩也不可能落到殷商的手上。
只是殷商距离那个时代并不算太远,乃是其后最兴盛的一个时代,自然传承清晰,借用其传说中的意义来放置宝物罢了。
宁风颇有些抓耳挠腮的感觉了,这都半天过去了,怎么还没有一件传说中的宝物选中他呢?
被人选择的感觉实在是太差,若非是在这殷商地盘,他付出了大宏愿的代价才能获得这次机会,不能轻掷,宁风都恨不得自己扑上去往怀里搂。
不挑,能搂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咦?!”
“什么情况?”
宁风正在做梦呢,眼前一花,分宝岩上又生变化。
很多已经成型的宝物,一件件地在他面前虚化,最典型最明显就是传说中财神赵公明的定海珠,一颗颗都跟水泡一样崩溃消散。
“时间太长,宝物湮灭?”
宁风脑子里念头刚刚浮现出来,就被他自己给否定掉了。
开什么玩笑,这可不是什么伪劣仿品,这可是传说中的先天灵宝,怎么可能湮灭在时间长河里。
“难道是……”
宁风想到一个可能,目光再是一转,落回之前扫到的,尚未完全成型的一杆旗幡上。
“果然是这样!”
他将旗幡认出来了,传说中的玉虚杏黄旗!
这是源自元始天尊的宝物,不可能离开玉虚门下,换句话说,分宝岩上本来就没有。
“是了,现在最后还能存在的,就是真切地保存在分宝岩上的宝物。”
宁风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随着距离事实越近,他玉石屏风外的身体都在颤抖。
这是兴奋的,不,亢奋的。
几个呼吸时间过去,分宝岩上只剩下寥寥几件宝物,却不再消散,一件件光华内敛,仿佛渡尽劫波的兄弟,洗去铅华的女子,以最朴实无华的姿态静静地存在。
其中,有一件金斗。
“混元金斗!”
宁风眼尖,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它。
“这么说……”
他眼角余光简直如电光,须臾之间,扫过退避到角落的诸多件宝物。
“果然没有!”
宁风并没有在那些瑟瑟发抖的旗幡、宝物堆里,找到混元金斗的踪迹。
“哈哈哈~,我明白了。”
他本来就通过前后两批宝物的表现,心中有了猜测,这下更是证据确凿了。
“李慕白手上的混元金斗是封神遗宝的仿品!”
“只不过,应该是在殷商鼎盛时代的仿制品,依然强大无比就是了。”
要是换在这一刻之前,宁风说没有担心是假的。
换到此时,那就未必了。
再明显不过,宁风殷商后人的身份,大宏愿的触动,让玉石屏风里直接出现了分宝岩,他是有资格获得封神遗宝真品者。
“会是什么呢?”
宁风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差点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了出来。
突然——
毫无征兆地,一道金光从分宝岩上飞起,插上一对光的翅膀,直冲宁风飞来。
金光耀眼,来得突然,宁风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宝物到底是什么,只能判断出来自分宝岩,大致是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上的宝物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落宝金钱
宁风刚刚看得多仔细,哪里需要回想,只是一过脑子,立刻就还原出了分宝岩上布局,锁定了宝物是什么了?
“铜钱?!”
“是那枚古朴浑然,看上去就跟在地里面埋了百年一样的铜钱吧?”
宁风想着,摊开手掌,在眼前一看。
“呃~”
这个动作做出来的同时,他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中,他的手竟然从玉石屏风里面缩了回来。
屏风上,水波似的纹路波动不止,足足数个呼吸的时间,方才归于平静,回到原本模样。
宁风只是用眼角余光瞄着,绝大部分注意力都落到了掌心上。
在他掌心正中央,有一枚铜钱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肉眼不可见,感知中才存在的荧荧之光。
铜钱本身则是最普通外圆内方形状,象征着天圆地方,呈现出青铜颜色,锈蚀斑斑,满是在岁月长河中浸泡得太久留下的痕迹。
“你应该是……”
宁风好像对着故交一样,用熟稔无比的语气道:“……落宝金钱吧?!”
其语气中,分明是肯定了!
——落宝金钱!
——封神遗宝!
封神时代,最著名的散修名萧升、蓸宝二人隐居武夷山,所持之宝物正是落宝金钱。
他们二人凭借此宝,将后来的财神赵公明看家宝物都给落得干干净净,后虽死其手。然刹那芳华,震惊天下。
“这宝物,不是最后被燃灯敬献给了元始天尊吗?”
宁风脑子里。疑惑只是停留了一瞬,旋即抛诸脑后。
管他在传说中落在谁的手上,又是如何出现在殷商废墟的,只要现在在他手上就好。
在宁风口吐“落宝金钱”四个字,叫对了宝物名字后,他掌心铜钱蓦然发生了变化。
铜锈片片剥落,金光如破壳一般。从内里迸发出来。
铜钱两侧,有纤薄至极,处在有无之间变幻的翅膀伸了出来。在轻轻地扇动着。
其上,有铭文环绕其上方孔,每一个铭文都玄之又玄,望之油然而生苍茫之感。仿佛远古天道。从岁月长河的另外一头凝望过来。
“天道铭文吗?”
宁风强忍着一种说不出的神魂摇曳感觉,定着神,移开了目光,不再多看。
天道铭文这种东西,远远超过了他此时层次,再多看下去,说不准就会留下不可弥补的暗伤,损了根基。
“这宝物。竟然是这么个认主法,还好是落在我的手上。要是换成他人唤不出其名号,怎么办?”
宁风欣喜无比,翻来覆去地把玩着落宝金钱,什么大宏愿,暂时都困扰不了他了。
在落宝金钱展露出真实模样后,他立刻通过掌心感受到了一股灵动,随即有血肉相连般的感觉出现在一人一宝间。
“原本还想冒险用星辰炼宝诀尝试一下,按说应该也是撼动不得这样的灵宝,不曾想只要辨认出它来,就能基本地认主和动用。”
宁风感受着落宝金钱传递过来的讯息,知道自己差不多有两击之力,足以运用落宝金钱。
“按我现在对落宝金钱的初步祭炼和修为限制而言,肯定不能如封神时候萧升、蓸宝一般,连赵公明的定海珠都能落下来,再现落宝金钱先天灵宝之下,无宝不落的威风!”
“不过……”
宁风终于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来,其欣喜,与偷吃鸡得手的狐狸区别不大,“……我的对手里,也不可能出现赵公明一般的大能,更不会是正版定海珠般的至宝!”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掌将落宝金钱托到面前来,轻轻地朝着它吹了一口气。
“刷刷刷~~”
落宝金钱上那对翅膀展开,轻拍,金钱飞起,带出一道道金色残影,环绕着宁风飞舞,仿佛是顽皮的孩子,在兜兜转转地要引起忙碌父母的注意一般。
“哈哈哈哈~~~”
宁风放声大笑,他能感觉到在这种激发状态下,只要他心念一动,落宝金钱就能直接飞过去,贴在对方法宝上,将其一落而下。
无有不落!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有朝一日,宁某必要让你重新封神时候威风,另天下人胆寒,元始天尊这般的人物亦为之侧目!”
宁风这番话说来,落宝金钱仿佛听懂了一般,翅膀颤鸣了一声,最终重新落了下来,被其接在掌心。
“你真是寂寞得太久了。”
宁风说这话时候,是真心实意,是真情实感。
他为的倒不是落宝金钱蒙尘多久,世人不识威名久矣,而是之前的那个认主方式上。
宁风只是认出了这是落宝金钱,只是唤出了其名号罢了,落宝金钱就显出本相,愿意认主,其寂寞可想而知。
落宝金钱在他掌心轻轻地颤动着,带来阵阵酥麻痒痒的感觉,就好像是小犬伸出粉嫩舌头,舔舐着掌心一般。
它毕竟未曾完全被宁风所祭炼,别说是宁风了,就是封神时候的武夷山散修萧升、蓸宝,亦不曾真正祭炼完成,成为落宝金钱唯一的主人。
说是不然,封神之战中,萧升、蓸宝二人也不会似在赵公明手上,并且此宝还被献给了元始天尊。
问题是,宁风的实力,连萧升、蓸宝都远远不如,自然不可能真正将其祭炼,不过是初步得到其承认,能勉强动用很小一部分威能罢了。
这就像是一个男子,趁着女子寂寞时候,趁虚而入,好吧。一亲芳泽没有问题,但要走进人家内心,还需要水磨工夫。自身实力,缺一不可。
宁风倒不奢求,亦不是失望,寻一玄金色丝线,纠缠成一缕,绑在落宝金钱的方孔上,随即将其悬在腰间。
踱步间。落宝金钱晃晃荡荡,拍在腿胯间,仿佛世间公子随身玉佩、金钱等有美好象征之饰品。
只是。来头有点大……
宁风满意地看着自己现在模样,再扫过一眼彻底属于,以后不需要再通过旋转指环进入的殷墟碎片,确认没有遗漏后。掉头离开了。
如果说来时候。他还带着孤注一掷,心中忐忑的话,现在则是两腋生风,心情舒畅了。
时间,随着殷墟碎片光门的缓缓合拢而流逝。
魔神岛,数百里外。
“轰!”
大浪滔天,卷起千堆雪,直冲九重天。
在那之前。有流星天坠,好像要将汪洋打穿。遂有大海震怒,巨浪咆哮。
一个人影,在风浪间,漫步而行。
风大浪高,海波不平,阻拦不住此人分毫,纵是水汽朦胧,浪碎成暴雨,亦不能掩盖其风采。
时而,是一个少年人,衣冠胜雪,目含好奇,神情纯真,有婴儿赤子之心相;
时而,是一个中年人,神情阴鸷,满面沧桑,眉宇间尽是疲惫与怨气。
在他身后,有一个王座的虚像若隐若现。
椅背上,有双面以后脑相对,连接在一起的身份标志。
——双面王座!
——李慕白!
数百里海域,在李慕白脚下,竟然只是数百步距离,转眼间迈过,远远地就大海的震怒咆哮抛在身后,衣袂飘飘,如天上人。
“恭迎尊主!”
战船上,所有人跪地叩拜,不敢偷看落到甲板上的李慕白一眼。
“尊主……”
一个侍女听到久久没有动静,又能感觉到一股从九重天那么高落下来的目光聚焦在身上,连忙鼓起了勇气,膝行上前。
“尊主,白潇潇公子出事时候是奴婢在场,情况是这样的……”
“等一下!”
侍女才说到一半呢,忽闻李慕白开口打断。
“我认得你。”
李慕白淡淡地看着愕然抬起头来,旋即露出压抑不住狂喜之色的侍女。
“尊主竟然认得我!”侍女激动得整个人都颤抖了,“我只是跟尊主远远地见过一面,没想到尊主竟然记得。”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报答这个“记得”之恩,以后要怎么好好服侍尊主等等,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落入耳中。
“现在,你可以死了。”
侍女惊恐抬头,很想从李慕白身上看到,刚刚听到的只是她幻听了这等表示。
可惜,她只看到了一根手指。
手指雪白而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精致得如同艺术品一般。
这根手指在侍女眼中飞速放大,最终点在了她额头上。
旋即,战船上所有人皆是一颤抖,原本就跪伏在地上的身子,埋得更深了一些,头都不敢抬起。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们分明听到了鸡蛋壳破碎的声音!
“好了。”
李慕白悠悠然地收回了手指,在他面前,侍女一脸茫然地躺在地上,气息全无。
“你们起来吧。”
话音落下,李慕白走到船舷处,远眺魔神岛,尤其是依然悬停在魔神岛上空处的混元金斗,不为人注意地点了点头。
众人哪里敢忤逆,慌忙站了起来。
不少人偷眼望去,只见得侍女躺在地上,死是死了,但额前光洁如瓷器,并无他们想象的那种头颅爆裂之惨烈。
“奇怪,那刚刚鸡蛋壳破碎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不少人懵懵懂懂地想着,真正懂得的人则脸色煞白,用了吃奶力气才能让自己不抖如筛糠。
“这分明是一指之力,直接打破了人神界限,于虚空中打碎了一个人的全部烙印。”
“从此,天地不存,痕迹不在!”
“打破虚空,不仅可以见神,更能杀神!”(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打破虚空,可以杀神
有此见识者,不过一二罢了,他们全都心中有数,用不了几天时间,他们都会忘记世间曾有这么一个侍女存在。
即便是现在,他们一阵阵恍惚过后,几乎没有人记得那个侍女叫什么名字。
从天地间,直接抹去一个人的存在,这边是打破虚空,可以杀神!
能不受这种力量影响,依然清晰记得有这么一个侍女存在的,在瀚海域中,只可能是宁风、七夜,二人而已!
李慕白打破虚空,可以杀神的手段,自然是影响不到其余几个王座的,问题是那些王座又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小侍女。
在他们眼中,蝼蚁一般,不管受不受影响,见未曾见过,反正也记不住。
宁风和七夜则是生命烙印压根不在瀚海域,而是在自身界域当中,李慕白手段自然也影响不到他们。
可惜,这一幕,他们看不到。
不然的话,无论是宁风还是七夜,怕是都会对李慕白的实力,做出重新的估计。
……
“打破虚空,可以见神!”
“打破虚空,可以杀神!”
“这是什么意思?”
宁风与七夜相对而坐,好奇问道。
在片刻之前,两人隔着一个魔神岛,眺望对面,虽然看不真切,一个从气息,一个从大海的反应上,同时得出了同样结论:
“李慕白来了。”
来便来了,无论是宁风还是七夜。哪一个不是经见过大场面的,别说李慕白只是来了,他就是站在面前。两人该如何,还是如何。
“这就是你说的,王座级别的实力。”
宁风带着对“打破虚空”的疑惑,追问道。
“不错!”
七夜神情古怪,既有凝重,又有鄙夷,两相矛盾。对立冲突。
面对宁风疑惑的目光,七夜整理了一下,还是将对“打破虚空”的见解。用最简略的语言,大致说了一遍。
很可能,第二天就要正面对上李慕白,能多让宁风了解一番王座的手段。总是好的。
“打破虚空。这是霞举飞升,高举王座后,才能拥有的能力。”
“借着那一刻,天心意识相助,他们会真正触摸到天道痕迹,在上面留下烙印,同时也拥有从天道层面出手的能力。”
七夜说到这里的时候,宁风神色渐渐变化。隐隐有些明白他神色那么古怪的原因了。
随着七夜娓娓道来,面前篝火噼里啪啦响。瀚海域中王座的强大,如头顶上空夜幕拉开一般呈现了出来……
瀚海域中强者成为王座后,那一刻的感悟,就是最大的财富。
嗯,那是在不计算殷墟碎片中获得封神遗宝的前提下。
他们可以看到天道的存在,可以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烙印,这就是所谓的:打破虚空,可以见神。
这个神,就是自己。
此说法是源自神话,某神入祠而拜,一开始旁人不觉,不过是寻常动作罢了,大家都在做嘛。
后来有人惊讶地发现,跪拜者竟然与祠中神像长得一模一样,惊问之。
神说,祂就是神。
那为何而拜呢?
求人,不如求己。
这个传说里的意思,没有人在意,大家在意的是:我就是神!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只是要打破虚空后,在天道留下烙印,才能对真正的本我明晰,于是,就是见到了神。
这个层次,每一个王座都拥有,然而更进一步的“打破虚空,可以杀神”,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杀神”之说,是指积年的王座,可以从天道层面,直接抹去一个人的烙印,从而让他在世间完全不存在。
七夜说到这里,神情凝重到极致:“这是从天道层面的攻击,只要在瀚海域中,就不可躲,同时将个人的痕迹,彻底地抹去。”
“抹去?”
“不错,抹去!从此之后,此人不复存在。
不在过去,不在现在,亦不在未来;不在现世,亦不在任何人的记忆当中。
彻彻底底地,不存在!”
“嘶!”
宁风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听懂了,也震惊了。
“前世之中,常听闻一句话,某某人已经死了,但他永远活在大家的心中。好家伙,打破虚空,可以杀神,这是连大家心里面的记忆,都要一起杀死!”
“真真恐怖!”
宁风第一次对瀚海域中强者的手段,生出敬畏之心来。
“宁兄你放心。”
七夜估摸着是生怕说得过了,回头倒吓到了自己,连忙补充道:“这是积年老王座才能有的手段,李慕白成为王座才多久?他做不到的。”
“再说了,打破虚空,可以杀神的手段,应该对我们不太起作用才是。”
七夜说到这个,宁风来了兴致,用充满了求知欲的目光看着他。
七夜不是太想说这个话题,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也由不得他了,叹了口气,他继续道:“李慕白曾与白潇潇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他刚刚成就王座,从自身角度,真正明白了打破虚空,可以杀神的恐怖。”
“得出的结论是,万一日后要与积年王座动手,白潇潇大可不用担心,他的生命烙印不在瀚海域中,自然不会受此手段影响。”
“打破虚空,可以杀神的手段再强,亦不可能跨过一个界域,再打败另外一个界域的天心意识,从而对我们产生做用。”
“真要有这样力量的存在,要对付我们也不用那么麻烦,伸出一根手指头直接碾死不就好了。”
七夜这话简直是自暴自弃的味道了。宁风听得一阵无语,什么叫做直接碾死,咱是蚂蚁吗?
他翻了翻白眼。不与七夜计较,转而疑惑道:“我还真没想到,王座竟然会如此之强,但这个……”
宁风想了想,还是摇头:“在我们界域,就是各大宗门的太上长老,亦无此手段!”
这话。也就是宁风和七夜有资格说。
他们都是宗门新生一代重点培养人物, 有这个眼界在,才能准确地衡量远比他们层次高出无数者的实力。
无他。经见得多了。
七夜叹口气,道:“所以说,这世上很多事,有一弊。亦有一利。永远双刃两面,任何割裂来看,皆是疏漏。”
宁风正洗耳恭听呢,七夜却闭口不说了。
他施施然地取来旁边一口铁锅,架到篝火上,再取水注满,目光先落在篝火旁早就放好的活蹦乱跳鲜鱼一尾,随手采摘的岛上山珍数捆。最后对宁风以目示意。
宁风立马懂得七夜的意思,怒了:“你不会自己动手吗?”
“我不会!”
七夜理直气壮。
宁风气结。不过七夜说不会,他还真信。
郁闷地,他随手处理了鱼,选取了山珍几把扔进锅里面,就地取材以木做成了一个大汤勺,在锅中搅动着。
很快,水沸腾了,浓郁的海鲜与山珍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
宁风和七夜,齐齐抽了抽鼻子,露出满意之色。
这头,七夜刚要开口夸奖宁风好手段;
那边,宁风缓缓地以木勺子搅动,防止沾锅。
七夜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呢,忽然看到宁风整个人怔住了,手上动作,脸上神情,无一不凝固。
到口的话,七夜咽了回去,转而淡淡地道:“懂了?”
宁风回神,颔首:“真懂了,原来如此。”
他举起木勺子,汤汁淋漓而下,上下点了点勺子,道:“不同的界域,因为各种原因不同,有的如这锅鱼汤,有的则如大海汪洋。”
“以木勺,能搅动一锅鱼汤;
除非以北斗七星来当勺子,不然不可能搅是一海!”
“尺长的木勺子,就能探到锅的底;
我辈修士,用尽才全力,也未必能深入到最深海域!”
“打破虚空,可以杀神!之所以如此恐怖,原因亦在于此。”
越是往下说,宁风心中越是清晰了起来。
之所以原本界域中那些大能们做不到,而在瀚海域中的王座却可以做到打破虚空,可以杀神的惊世手段,无非是世界的限制不同罢了。
在一个大的界域当中,别说是王座这种级别,就是真正的仙人,怕也没有资格触摸天道,遑论在其上留下烙印,抹去他人痕迹等等。
天道是猫儿吗?你说摸就能摸的?
两人说到这里,一起沉默下来,只有汤锅中“汩汩汩”的响动,伴着浓郁的香气充斥。
“算了,打过就知道了。”
宁风叹口气,七夜深以为然。
七夜明明说了,对他们这些外来人而言,打破虚空可以杀神这个手段中最恐怖的一点,抹去痕迹是起不了效果的。
但这并没有让他们两人放松下来。
想也知道,在瀚海域中,王座既然有此逆天手段,那么说不准有其他的,他们这些外来人难以想象的手段。
就算不能抹去所有痕迹,把命抹去了都受不了啊。
七夜有些郁闷,索性不想,当然,在宁风看来他纯粹是饿了,自顾自地舀了一碗鱼汤,咕噜噜地喝了干净。
“痛快!”
他把碗一扔,道:“宁风,我就不信你没有挖个坑给李慕白跳。”
七夜语气十足笃定,宁风则相当的无语。
“听起来怪怪的,好像他被我坑了无数次一样,我什么时候坑过他?”
时间,在两人古怪的气氛当中流逝,转眼天明。
朝阳喷薄而出,欲要遍洒光辉,还没有来得及呢,就被魔神岛外一幕,夺尽了风光……(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魔土之怖(上)
魔神岛外,海上天下。
混元金斗滴溜溜地旋转着,停止了吸取魔土行为,通体上下,金光万道,仿佛一只颓废的小狗儿,忽然听到了主人的呼唤撒欢地跑一样。
李慕白!
战船上空,李慕白一手负在身后,一手遥遥冲着混元金斗一招。
“嗖!”
金光划破长空,混元金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投入李慕白手中,整个过程中散发出来夺目光辉,竟是连喷薄而出的朝阳都为之失色。
“果然啊!”
宁风一叹,七夜一叹。
隔着一座魔神岛,小心地掩盖着自身气息,两人将李慕白收取混元金斗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们“果然”的,他们“叹息”的,无非是一回事情。
混元金斗落在李慕白手中,果然与白潇潇不同,脱胎换骨一般 。
“你的看法是对的。”
七夜面沉如水,扭头道:“这混元金斗的确不简单,比我想要的要恐怖得多。”
“希望……”
他背过身,径直投往魔神岛,背影处依稀传来声音:“……你做的准备有用吧。”
七夜到现在依然不知道宁风出去折腾了那么一大圈子,究竟准备了什么东西。
宁风收回目光,落在腰间,落宝金钱神物自晦,完全看不出是一件无上宝物,随风自在逍遥。
“我的准备当然有用,只要有机会!”
“李慕白。你别给我机会!”
宁风眺望着魔神岛方向,自身向着海水中沉下去,“要是给了我机会。那须怪不得我了。”
落宝金钱,他能出手的次数寥寥,在对方有准备的情况下,怕也未必会给他第二次的机会。
这边,宁风和七夜都动了。
那头,李慕白也动了。
“你们既然在等我,那我便来。”
李慕白悠悠地说着。同时手托混元金斗,化作一道金光飞至魔神岛上空。
“白潇潇的气息一直在那里!”
“我真好奇,你们布了什么陷阱给我?”
李慕白在对着空气说话。却突然震怒:“不管是谁,你最好自求多福,如果白潇潇掉了一根头发,我让你生死两难!”
话音落下。他猛地出手了。手中混元金斗吞吐着金光,豁然爆发。
不是向前,而是向后。
混元金斗中激射出一道扭曲的金光,向着身后的战船笼罩下去。
从李慕白手中喷射出去时候,金光不过海碗粗细,落到战船上,却足以将其彻底笼罩。
“尊主!”
“尊主你要做什么?”
“属下们忠心耿耿啊~~~”
“……”
惊慌的叫声四起,所有人心中莫名地都浮现出了鸡蛋壳破碎的声音。虽然他们已经记不得是在哪里听闻过,但恐惧不减。
“既然丢了白潇潇。那还要你们何用?”
“废物利用,用你们来祭宝开光,以尔等之卑贱,足以自傲了。”
李慕白语气淡淡的,充斥着说不尽的理所当然。
任何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定然不会怀疑这就是他真实的想法。
在李慕白看来,这些忠心耿耿,奉他为尊主的属下们,还真不如白潇潇一根头发,用以祭混元金斗,开光宝物,于他们而言真是值得骄傲事情。
战船上他的属下们或许不是这么想的,但他们已经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随着笼罩住整艘战船的金光在扭曲着,“轰轰轰”无数轰鸣声在战船各处响起,坚固如山的战船解体破碎。
一片片船板,一个个人体,仿佛是湿润的毛巾被手拧干一样,先是呈现出麻花状,接着崩解破碎。
转眼间,金光仿佛都在嫌弃他们肮脏,没有将其卷回,而是自顾自地消散。
海面上,一片木屑混杂着血雾,缓缓地散开。
这个时候,李慕白已经驾着混元金斗,化作一道金光,径直投入了魔神岛,身后种种,看都不看。
一个呼吸不到,魔神岛上空魔气沸腾,黑烟升腾而起,滚滚弥漫,笼罩所有,隔绝内外。
连目光,都无法穿透。
魔神岛上的即将发生的一切,只属于那么几个人的。
李慕白、七夜,以及,宁风!
“轰!”
李慕白浑身包裹在金光当中,犹如战神一般坠落下来。
魔土炸开,露出一个深坑,他一步步地从中踏出。
“嗤嗤嗤~~”
一棵棵扭曲的魔化妖树张牙舞爪,仿佛是闻到了活人的味道不可自制,向着他卷来。
这是一片树林,稀稀疏疏长着一棵棵高达十余丈,却连一片叶片也无,通体漆黑的魔化妖树。
它们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似乎对同类都心怀忌惮。
每一根枝条皆如毒蛇一般,上面甚至还长着鳞片,向着李慕白抽来。
李慕白则看也不看,神情淡然,眺望向着某个方向。
那里,有他无比熟悉,视为同类之气息,若隐若现,好像随时可能似风中烛火般熄灭。
无名之怒,从未有过地从李慕白的心底深处火山般爆发了出来。
那些魔化妖树攻击不曾放在他的眼中,任凭其如何抽打,动摇不得李慕白体外金光分毫。
他一步步地踏出,脚下若是枝条则踏碎,树根则踏沉,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脚步。
突然——
“吼!”
一棵棵魔化妖树似乎被激怒了,一张张丑陋无比的人脸自树干上浮现出来,张开大口。冲着李慕白吼叫。
“吼吼吼~~”
伴着声声不类人声的吼叫,一道道波纹凭空浮现,好像海浪一样。向着李慕白涌来,如要将他淹没,打沉到最深的海底。
李慕白的脚步,顿了一顿!
他周身金光涌动,仿佛有弹性一般,将声音波纹尽数阻拦在外。
这一次,却没有之前轻松了。
这些声波里面似乎蕴含着魔土本身的力量一般。层层地将金光向着内部压缩下去。
“呱噪!”
李慕白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耐地出声。
魔化妖树的手段,在他眼中。亦只是呱噪而已。
“去!”
李慕白将手中托着的混元金斗一抛,将其悬在头顶上。
下一刻,混元金斗一吸,护体金光尽数被吸了进去。李慕白的肉身第一次曝露在魔神岛的空气中。
“吼吼吼~~”
每一株魔化妖树都亢奋了。丑陋的人脸扭曲着,声波陡然变得密集起来。
眼看着,用不了一个呼吸时间,李慕白就要如他亲自出手毁去的战船和手下一般,在声波中被“拧干”!
可惜,魔化妖树们没有机会了。
混元金斗一吸过后,猛地一吐。
无量金光以比之前更暴烈无数的姿态爆发出来,恰好迎上了涌来的声波。
霎时间。金光沁入声波当中,将其以更快的速度反弹了回去。
刹那间。金色的声波自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冲击到一株株魔化妖树上。
“轰轰轰~~~”
爆鸣声音,不住地响起,一棵棵魔化妖树从他们人脸部位开始炸开,寸寸崩碎,最终连小指头大小的木片都不存,尽数化作木屑飞扬。
于是,整个世界清静了下来。
李慕白连冷哼一声都懒得,仿佛就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事情,恰似走在道上,一只蛤蟆蹦出来,一脚踹开便是,难道还要给个情绪不成?
他重新举步向前,目标始终不变,若有人在身后看着,不难发现从出现到现在为止,李慕白所走的,一直是一条直线。
一百步,两百步,三百步……
眼看着,李慕白就要走出这片毁在他随手一击下的魔化妖树林区域了,异变突生。
“汩汩汩~~汩汩汩~~汩汩汩~~~”
红泥小火炉,水至三沸腾,作鱼鳞纹时候响动。
李慕白听到声音的时候,脚下一软,恍若行走了百万里路支撑不住一般。
以他王座之躯,别说只走了三百步,就是三百里,亦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他眉头再皱,低头一看。
只见得方圆数里,正是魔化妖树林范围,整片大地都在发生着异变。
一股股的气泡冒出来,大地不住地塌陷下去,顷刻之间,从林地,化作了沼泽。
“哼!”
李慕白冷哼一声,悬在头顶的混元金斗一震,金光托在脚下,他凭空悬浮了起来。
纹丝不动!
他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在异变发生的同时,李慕白就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充斥着无尽狂乱味道,将他牢牢地锁定。
“既然不让我走,那就宰了你们再走。”
李慕白语气依然淡淡地,以一种不耐烦的目光,望向脚下正在不住沼泽化的大地。
“呱~!”
一声怪鸣,一个磨盘大小的怪物从沼泽里翻了出来。
有一只就有两只,三只……
转眼间,数百只磨盘大小怪物盘踞在沼泽地里,眼睛里透着凶光,死死地盯着李慕白,尽是贪婪之色。
它们背后全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疙瘩,流着比沼泽更脏的脓血,望之欲呕。
四条粗腿上布满了鳞片,每一叫声,脓血疙瘩都在炸裂,鳞片都在炸开,丑陋狰狞到了极致。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李慕白轻吟出声,旋即露出厌恶之色,“你们竟然敢将白潇潇所唱之物变化成如此丑陋模样,该杀!”
一只只冒出来的,赫然都是磨盘大小的癞蛤蟆形状。
看到它们,尤其是它们血盆大口中吞吐的鲜红舌头,李慕白终于明白此前另他止步的莫名危机感觉是怎么来的。
要是他刚刚没有停下来,想必就是数百条舌头喷吐过来了。
“哼!”
“不过如此!”
李慕白随手挥洒,一道道金光如箭,暴风雨般向着磨盘蛤蟆们射去。
“呱呱呱~~”
一只只磨盘蛤蟆怪叫着,但凡金光射及到的地方,白烟不住地冒出来,好像蒸熟了般。
“轰!”
远方,一股气息冲天而起,李慕白的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魔土之怖(下)
“白潇潇!”
那是白潇潇的气息。
李慕白顿时没有了跟磨盘蛤蟆们纠缠的心思,掉头向着气息冲天处去。
他的心,一下子纠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慕白一个念头没有转完呢,身后一道道破空声呼啸而来。
舌头!
比电还快,比怒雷更狂暴,磨盘蛤蟆们瞬间爆发出来的攻击,山呼海啸一般。
“喝!”
李慕白再不能保持淡然,混元金斗飞速旋转,金光如瀑布而下。
“摄!”
他厉喝出声,激射到金光瀑布上的舌头扭曲着,尽数被吸往混元金斗当中。
“呱~~”
磨盘蛤蟆的叫声当中露出惊慌味道来,一只只巨大蛤蟆被舌头牵起,向着混元金斗中投去,仿佛一颗颗石头,要将天上的李慕白给砸下来似的。
李慕白却已经不再看一眼。
用不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它们都会被混元金斗吸入其中,顷刻之间化为脓水。
混元金斗全力而发,这个结果几乎不可逆转,哪里还需要再多看?
李慕白却是忘了,这是魔神岛,脚下,是魔土!
“嘭嘭嘭~~”
就在他扭头瞬间,一只只磨盘蛤蟆悲鸣着,后背处不住地炸开,每一个疙瘩都飞溅出肮脏脓血,以及,一缕缕纤细得肉眼几不可见的游丝。
这些疙瘩炸开的同时,每一只磨盘蛤蟆仿佛都被抽干了一样。飞速地干瘪下去,直接干成了粉末溃散。
混元金斗吸力一散,竟是什么都没有能吸入。
李慕白的颜色。终于变了。
他分明在这些游丝中感受到了暴戾无比气息,更有魔染的味道。
“不好!”
“就跟之前魔化妖树枝条只是障眼法一样,磨盘蛤蟆只是躯壳,真正可怕的是这些小虫子!”
那些游丝,分明就是一只只小虫子,寄生在蛤蟆身上,以其为养料。关键时刻吸尽其精华破体而出。
原本蛤蟆一类生物身上有些寄生虫,再正常不过,亦不可能是主体。
但这里是魔土。什么诡异的情况都可能发生。
这些寄生虫明显吸收魔土的气息更浓,魔化得更为彻底,于是反过来占据了主动权,成为这个生灵的主宰。
混元金斗用错了力气。一时间干涉不到那些游丝。按说混元金斗散发出来的金光防御还在,李慕白还不用担心什么。
可在那些游丝出现的一瞬间,李慕白就心中一寒,莫名的威胁感觉浮上心头。
“走!”
李慕白当机立断,一个闪身,混元金斗下的身躯一阵模糊。
几无先后之分,无数游丝扑在瀑布金光上。
“撕拉~”
裂帛一样的声音响起,无数游丝发力。生生扭入了金光当中,将金光屏障生生撕裂。
下一刻。如同游丝附着于磨盘蛤蟆身上一般,所有游丝扑在了李慕白身上,扭着身躯,要一钻而入。
可以想见,李慕白的身体里要是被这些游丝钻进去,十之**要落入蛤蟆的下场。
浑身上下长出疙瘩来,生死不由人。
想也知道,这些游丝怕是舍不得毁去这么好的王座级别寄生体。
不曾想,它们却钻了一空。
在游丝们钻入同时,李慕白的身躯消散,竟然只是残影。于是乎游丝们彼此纠缠撞在一起成了一团,看上去狰狞而恐怖,仿佛有无数头的巨兽在四顾寻找着猎物。
数丈之外,空气中一阵模糊,李慕白现出身来。
只见他面沉如水,双手结印,以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态,吐字开声:
“呔!”
李慕白的双手扭成一体,遥遥向着混元金斗一指。
霎时间,金斗大放光明,无数金光喷吐而出,将还在其笼罩范围里扭成了一团的游丝们一罩,一吸。
这一回,再没有蛤蟆们可以炸体让它们逃生了,无数游丝连抗拒之力都没有,便被全力爆发的混元金斗吸入其中。
“嗤!”
白烟冒起,混元金斗落下来被李慕白接在掌中,向下一倒。
脓血一泄而下,金斗铮亮如新。
那些游丝竟然连一个刹那都没有挺过去,便在混元金斗中化为脓血。
李慕白到这个时候,犹自面沉如水,他也不曾想到,才进入魔土当中,竟然就遇到了险死还生境地。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刚刚那个气息爆发,难道是白潇潇也遇到了类似情况?”
李慕白脸色渐渐地黑如锅底,“不管是谁,你最好求天保佑,白潇潇不会有事,不然……”
他握着混元金斗的手一紧,金斗中颤抖一下,金光喷薄而出,将方圆数里横扫了一遍。
不管没有在李慕白经行的路上,金光过处,所有魔化妖物尽数被吸入其中,顷刻之间,化作脓血。
李慕白这是要以最粗暴的方式,强行开路。
他一点功夫,都不想浪费在路上了。
只用了小半个时辰,纵然是用这种横扫千军般的模式,李慕白还是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这点功夫,他全身上下的形象和气息,已与初入魔土时候截然不同了。
李慕白头发披散开来,如无数乱蛇在风中狂舞。
他不再是白衣胜雪的少年模样,周身上下白衣上或黑或红或破碎,看上去狼狈不堪。
变化最大的还是李慕白的目光,里面充满了疯狂和锐利的味道,目光所及总让人觉得是在寻找砸出混元金斗的地方。
这一路上,着实艰险。
类似游丝危机,李慕白竟是遇到了不下十次之多!
他缓缓地从空中落了下来,落地时候,有脚踏实地感觉,不再是沼泽泥泞,而是结结实实的土地。
李慕白的目光,如刀子一样,狠狠地剐向对面。
那里,有两个他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白潇潇,气息衰弱,还有一股莫名的死气萦绕,就那么双手抱膝地坐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的身上没有半点绳索捆绑样子,亦分辨不出法术禁制痕迹,就像是疲惫了,抱膝小憩。
越是这样,越是让李慕白心悸。
“你把他怎么了?!”
李慕白厉声大喝,直冲白潇潇身旁另外一人。
正是李慕白透过法镜所见,将白潇潇打败绑走之人,宁风!
宁风微微一笑,道:“在下宁风,见过双面王座,李慕白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布局:夜千幻
宁风衣袂飘飘,浑身干净清爽,不似闯入魔土中的外人,更像是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了一圈子,然后遇到熟人,打个招呼似的。
尤其是宁风脸上笑容,让李慕白恨不得将混元金斗直接砸过去。
他足足深呼吸了三次,方才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模样,淡淡地问道:“将白潇潇交给本座,放你一条生路。”
宁风眨了眨眼睛,问道:“真的?”
李慕白顿时胸闷,气急,抓着混元金斗的手都紧绷了起来。
不是紧张的,是不这样他都控制不住自己不扔金斗,将对方吸入其中,化为脓水。
宁风脸上的笑容,在李慕白看来,真是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你待如何?”
这四个字,还是他深呼吸了多次,方才从牙齿缝里迸出来的。
宁风刚要回答,忽然“咦”地一声,惊疑出声。
在他对面,李慕白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宁风与白潇潇脚下地面,“汩汩汩”地冒出气泡,这一幕真是要多熟悉就有多熟悉。
一片坚实的落脚点飞速地化作沼泽,宁风措手不及,脚下一软,踉跄了一下稳住,却暂时失去了对白潇潇的控制。
此前他所站的位置,即便是李慕白自认强过其无数,也没有把握在他反应过来前,出手抢下白潇潇。
这下则不同了。
三尺,一个踉跄。宁风离开了白潇潇三尺距离。
对李慕白而言,这就足够了。
他瞬间动了。
宁风明明看到了李慕白动作,他却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因为脚下四方,各有一条条漆黑的绳索般东西电射而出,洞穿沼泽大地,直冲他而来。
“蚯蚓!”
李慕白看得真切,那些电射而出的,分明一条条手腕粗细,通体鳞片。头尾前后都是口器,裂开血盆大口,里面牙齿狰狞。
没有人会怀疑。被这蚯蚓缠绕上去,一扭头功夫,全身上下都会是窟窿,说不准会被钻成老豆腐模样。
宁风顿时陷入了前狼后虎的状态。
“李慕白!”
他怒吼出声。显然是以为蚯蚓是李慕白为救人所为。恨恨地腾空而起。
宁风这是放弃白潇潇,先求自保的意思,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李慕白哂然一笑,懒得置辩,下一刻,神色大变。
随着宁风腾空而起,太半的蚯蚓都随他飞起,其余部分则转移了目标。直冲白潇潇去。
白潇潇依然是双手抱膝,静静地坐在那里。浑然不知道危机到来。
李慕白大吼一声,脚下一跺,一股力量蔓延过去,轰在白潇潇所在位置。
下一刻,白潇潇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舒展开身躯翻滚,犹如一支弱柳被折断,随风飘向湖中。
他依然未醒。
李慕白同时飞起,半空中将白潇潇接住,混元金斗放出金光将两人一起裹着,就要向着斜下方安全地方落去。
“十息,最多十息时间,我就能暂时稳住白潇潇身上情况。”
“再以混元金斗分化出一道金光为其护体,我立刻回身,杀了那个姓宁的!”
李慕白感应到怀中白潇潇的气息不住地衰弱下来,心中恨意再浓,亦只能先做此想,而不是趁着宁风为蚯蚓所困,先行斩杀。
毕竟,他最恨宁风处,无非是宁风让白潇潇落入如此危险境地罢了,岂会舍本逐末。
就在李慕白升到最高处,整个人旋转着,眼看就要向着斜下方落的时候,他如之前一息内无数次一般,略低头,担忧地望向昏迷中白潇潇。
这一次,异变突生。
“哞~”
一声牛吼,从李慕白怀中传来。
李慕白手一抖,差点将白潇潇给扔下去,反应过来连忙抓紧,茫然又诧异地望过去。
“哞~”
又是一声牛叫,白潇潇还是沉睡模样。
李慕白整个人都迷糊了。
白潇潇的气息没有错,神情面容无差,就是他。
李慕白心目中特殊的一个,视之为唯一知音的存在,不会错。
可是,那牛叫声是什么鬼?
突然,李慕白瞳孔骤然收缩,浑身寒毛卓竖。
在他眼中,白潇潇头顶两侧,悄然又迅速地鼓起了两个小包。小包初始时候像是酥饼,后似馒头,茁壮成长,只是一眨眼功夫,两根又弯又长的犄角飞速地长了出来。
人的头上,长出了牛角,长长尖尖得都要戳到李慕白的脸上了。
再加上之前牛叫的声音,李慕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什么情况?”
事发突然,李慕白心中一片茫然,从成功营救,到安然怀抱着白潇潇落下,至于眼前发生的不可理解事情,他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浑浑噩噩,反应不过来的状态下。
正因为这片刻的浑噩茫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撒手,或者,某人算准了他的心思,认定他不到最后关头,撒手不能。
李慕白觉得原本轻松单臂就能支撑住的白潇潇,忽然变得重了,重了无数。
一息不到,他看到白潇潇的五官模糊起来,脸开始拉长,又横向发展,鼻孔张大如洞上面还挂着闭环,眼睛大如铜铃,正以一种无比屈辱的目光望着他。
一息过后,李慕白胸口一闷,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他看清楚了,总算是看清楚了。
他怀里哪里是什么白潇潇,分明是一头足足有丈许高,膘肥体壮,浑身黑毛外带恶臭。手上还握着一柄战刀的牛妖。
牛妖还特屈辱!
“俺老牛这辈子骑过母牛也被母牛骑过,什么时候被这种丑得不行连毛都没有的生物抱得那么紧过,不能忍!”
牛妖眼中的屈辱如有实质。将它心中想法准确无误地以目光传递进了李慕白心中。
李慕白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以至于他撒手的动作都慢了半拍,愣生生地被屈辱的牛妖先是一头顶在胸口上,再来战刀重重地砍在同一个位置。
“吼!”
他与牛妖同时怒吼出声,分向着两个方向坠落下去。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李慕白依然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分辨不出这是一头肮脏牛妖。而不是白潇潇。
分明就是白潇潇气息,不会有错啊!
“噗!”
半空中,李慕白这回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伤!
堂堂双面王座,持混元金斗,李慕白竟然伤在了一头牛妖手上。
青茅山,通幽入冥。召唤牛妖!
“嘭嘭!”
两声闷响。李慕白和牛妖同时坠地,被怒火和屈辱淹没的李慕白手上一扬,混元金斗中洒出一片金光,将犹自散发着微弱白潇潇气息的牛妖一卷。
霎时间,牛妖被金光搅得粉碎,竟是连吸入金斗当中化为脓血都没有必要。
牛妖一死,白潇潇的消散。
李慕白头脑陡然一清,豁然转身。望向宁风。
“你不是那厮,你是谁?!”
李慕白厉喝出声!
他的脑海里。无数的疑点闪过。
“我落地时候分明就是实地,何曾是什么沼泽,哪里有什么蚯蚓,这是幻术。”
“哪里会有如此巧法,我刚刚前来营救,对方就出问题,给了我机会。”
“刚刚那是白潇潇的通幽入冥法,牛妖也是他的牛妖,天然带着白潇潇的烙印和气息。对方一定是借此将白潇潇的气息全部灌入其中,也唯有如此,方才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
李慕白紧紧地盯视着悠然从空中落下来的宁风,眼看着一条条狰狞蚯蚓消散随风,眼看着沼泽重新化作坚实的土地,此前一切皆幻,咬着牙,厉声道:
“你是,七夜!”
“不错!”
“宁风”笑着,伸手在脸上一抹,比夜还黑的光闪过,从脸上到身上,“宁风”完全换了一个样子,露出堪比女子的俊美容貌,如夜而幽的清冷孤傲气质。
不是七夜,又是何人?!
白潇潇是牛妖,宁风是七夜,那真正的宁风,又在哪里?
七夜略躬身,行礼:“魔宗七夜,见过李慕白兄,此来特为报答自入得瀚海域来,种种大恩!”
“大恩”二字,七夜吐字重如山,个中恨意,浓至不可化解,那种屈辱感觉,更似倾尽七海之水,亦不能洗。
李慕白神情顿时凝重无比,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七夜。
熟悉自是七夜曾入其手,陌生则是那时候的七夜,远远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凌厉气息。
“我一直以为对白潇潇下手的是那个姓宁的,七夜当是死在魔神岛中了。”
“没想到,竟然一开始在战船上,捉走白潇潇的竟然就是七夜假扮的,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布局误导于我。”
“正因为我以为出手者是那个姓宁的,我才轻易地中招,刚刚的种种布置也只有与白潇潇一体两面的七夜能够做得到。”
“真是胸有城府之深,心有山川之险!”
李慕白神情中的凝重与戒惧,显露无遗在七夜的眼中。
对此,七夜眼睛里闪过一抹不为人察觉的笑意,旋即又为怒容所掩盖。
他讥诮出声:“李慕白兄,不知道七夜刚刚那一手夜千幻之法如何,可曾入得眼?”
李慕白此时亦是恢复了常态,胸前明明刀狠凄厉,鲜血沁入染红了衣裳,却浑然不曾放在心上,神情恢复悠然道:“还算过得去,不过若不是本座着紧白潇潇,你以为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吗?”
天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到“着紧白潇潇”时候,七夜脸色一沉,黑比锅底,仿佛想到了什么无比厌恶的事情般。
“交出白潇潇,看在你跟他的特殊关系上,我不杀你,将你放逐到殷墟当中,一世为奴便是。”
李慕白说话时候,语气还有些艰难,让人完全无法怀疑其诚意。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市场上一斤十个铜钱的肉,偏偏对方要卖十五个铜钱,因为自家孩儿苦恼,所以咬着牙说买了买了就这样,便宜你了。
一模一样的。
李慕白是真的觉得将七夜放逐,充为奴仆,一世困于牢笼,已经是无比诚意,又无比艰难才说出口的宽大处理了。
他甚至连“殷墟”两个字都懒得解释一番。
七夜怒,大怒,暴怒!
怒到极致,他反倒笑了,笑声渗人:“你想要白潇潇,行。”(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开局:树食人
李慕白眼睛一亮。
七夜冷然道:“我们两个,已经重新合为一体,在下借李慕白兄之刀,破除了心魔,于是世上再无白潇潇。”
“你想要见他?梦里或许有可能,好好做梦吧。”
李慕白悠然、洒脱等等神情,瞬间崩溃,整个身形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时而是少年模样,时而是中年阴鸷,不改的只有狂怒的疯狂。
他太了解白潇潇的根脚了,不然处置七夜时候,何须用那么麻烦的手段;
他太清楚七夜说的话,完全有可能成为现实。
他不是宁风,他不懂得的是,白潇潇于七夜而言,又是多么珍贵,那是纯真,那是自由,那是唯一没有混杂功利的美好,这个心魔不可破,亦不想破。
李慕白不明白,于是他信以为真,心中大恸,吼叫着高举混元金斗,向着七夜疾扑而去。
急火攻心之心,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东西不对?
李慕白认定了,当日战船上他隔空看到的景象,就是七夜以什么夜千幻之法,幻化成宁风形象所为。
混元金斗化出金光裹挟着他,如一道怒洪,向着七夜扑去。
对此,七夜双手在胸前结印,变换不定,浓郁的夜色粘稠,结合手指颤动,在胸前幻化出了一朵黑莲形状。
黑莲花瓣朵朵,皆是凌厉气息飞扬,黑夜中绽放,吾为王者。谁敢不从,飞花切碎的锋芒毕露。
这显然不是守势!
“同归于尽吗?”
李慕白冷笑,再不犹豫。混元金斗高举,猛地向前一挥。
金光如怒海,铺天盖地而来。
七夜神情不变,沉沉地双手推出夜之黑莲。
眼看着,黑莲即将与金光触碰,七夜与李慕白之间相差不过数丈距离,一声沉闷的炸响声。自李慕白的侧后方响起。
“什么声音?”
李慕白想要转头,想要望去,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这些动作。甚至没有在脑子里形成反应呢,一股澎湃之力,从侧后方轰到了他身上。
“噗!”
又是一口鲜血当口喷出,还没有落地呢。每一滴的鲜血都“嗤嗤嗤”地蒸发成血雾。其炽热温度,可见一斑。
李慕白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人还在半空中呢,浑身上下奇光迸发,腾腾热气散成了白烟,感觉就好像是一只刚刚从挂炉里提出来的烤鸭。
魔神岛上,以李慕白被正面轰中的一瞬间为起点,如大日坠地般的光在爆发。热在迸发,浓郁到极致的太阳神光几乎化作了实质。
这股不知道酝酿了多久的澎湃力量有一点算一点。尽数被李慕白“吃”了下去。
与之相比,此前牛妖那一顶一刀,轻柔得如同抚摸。
理所当然地,李慕白失去了对混元金斗的控制,金光不触自溃散,反而是夜之黑莲再无阻碍,在他堪堪要落地时候,正面轰在了李慕白的胸口处。
仿佛日与夜的交汇,日月同辉于长空之中,李慕白身上的太阳神光轰然塌陷下去,夜色如幕将他窒息包裹。
李慕白原本就要落地的身子,受此影响,又向后滑出了数十丈远,直到撞到了一棵足足有数人之高的魔化花树上,方才发出一声巨响,停了下来。
魔化花树说是树,其实只有单独的花一朵,张开的花体本身就足以将一整头完整地包裹。
李慕白这一撞,直接撞得它通体颤抖,几欲断折,明明是一朵花,在那一瞬间却花瓣颤抖,叶片凄厉,仿佛一个张牙舞爪的妇人,猛地将垂下花朵,将李慕白一口吞了下去。
“咕噜~”
宁风,七夜,呈犄角而立,看着这一幕,齐齐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就觉得好可怕!
“食人花啊……”
宁风抬手擦了下不存在的冷汗,只是想象一下自己落入李慕白此时状态,就觉得通体不适。
他抬起的手上,光明之山戒指的光在渐渐地黯淡下来,但仅仅是残余的光辉,亦不让喷薄而出朝阳。
宁风的身后,一个大坑深深,别说埋他一个,就是再多上三五个也问题不大。
一息之前,他就是从这个坑中冲出来,给了李慕白意想不到的一击。
至此,他们两人的布局,计划,彻底地摊开在阳光下。
先以牛妖化白潇潇,给李慕白第一击,乱其心神;
再以七夜出现,用白潇潇的存亡给了李慕白心神第二击,同时误导其想法,从其思维死角隐藏了宁风的存在;
最后宁风暴起,七夜配合出手,真正的给了李慕白沉重一击。
这一击,已是两人的巅峰实力爆发,再来一百次,亦不过是如此结果。
步步布局,巅峰一击,宁风和七夜已然做到极致。
他们对视了一眼,却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太半心神都在那朵“咕噜噜”地不断流出涎水,不住地鼓荡出大包又收缩,仿佛一个人在做吞咽动作的魔化花树上。
花树脚下,血水一滩,还在不住地流淌下来,转浓,腥臭的味道四散。
悄无声息。
“死了?”七夜目不转睛。
“还活着!”
宁风神情凝重。
七夜看的是表象,自认处在这种情况,他决计活不了,这会儿应该成了魔化花树肚子里的脓血了。
宁风看的是:混元金斗!
混元金斗,不曾存在于他视线范围中的任何地方。
“混元金斗呢?”
宁风好像是自问,又好像是在问七夜。
七夜这才察觉不对,左顾右盼,四下扫过,神情随之凝重了起来。
他刚刚跟宁风都看得很清楚,李慕白猝不及防下被宁风全力爆发的太阳神光直接打飞了出去,失控了混元金斗,不仅散去了护体和攻击金光,还将原本高悬于头顶的混元金斗给甩飞了出去。
方圆数里,一览无余,哪里有混元金斗踪迹。
这样的宝物,总不能自己跑了吧,就是跑,也不可能跑得无声无息。
天地间,能做到这一点的,让混元金斗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宁风两人面前而不为所觉,只有李慕白一人。
混元金斗,在魔化花树当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变局:化三相,黄河九曲
“李慕白怎会与混元金斗如此契合?!”
宁风疑惑出声,眉头皱成川字,百思不得其解。
与七夜不同,他太了解混元金斗的根脚了。
这样的封神遗宝,即便只是仿品,从其威能上来看怕是已得神韵,如果不是天生契合到极致,压根不可能将其祭炼到这种浑然一体的地步。
“混元金斗在封神传说当中,应该是三宵之宝,李慕白到底有什么地方那么契合呢?”
宁风现在只能凭着脑海中念头转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盯着那株花树。
魔化花树此刻蠕动停止了下来,涎水不再流淌,其上冒出白气,仿佛是酒足饭饱后模样。
平静,无比地平静。
宁风和七夜两人,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
突然——
“轰!”
一声轰鸣,一声炸响,又是沉闷无比,仿佛是从地下无数丈深的地方爆起。
万道金光,从每一片花瓣的缝隙里透出来。
属于混元金斗的金光!
“真的没死!”
七夜脸一沉,下意识地结夜之黑莲印,结到一半,他又皱眉散开。
他已经没有力量再来一次了。
宁风亦然!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怎会等到结果出来,就是隔着魔化花树他们早就所有手段全都轰上去了。
毕其功于一役,要是其功不成呢?
宁风和七夜面面相觑。他们两个现在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机关算尽后的强弩之末,要是李慕白还保留个三成实力。他们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七夜悄无声息地向着宁风方向靠了一点,低声问道:“宁兄,你的巨龙鲸化身怎样了?”
宁风心神都在异变的魔化花树上,下意识地回应:“什么怎么了?”
七夜有些急:“就是还能不能冲出去,跟上次一样。”
宁风霍地转头,神色都不对了。
上次是什么情况?
他可是以巨龙鲸化身生生洞穿了魔土,硬顶着魔土侵蚀冲出去的。
再来一次?
宁风想起他当时那个惨绝人寰样子。就有浑身发冷的颤抖感觉。
“我觉得……”
宁风嘴巴发干,摇头,“……基本上。很难!”
两人相顾叹气,与此同时,两人短暂对话中,不曾放弃过半点提气。运转灵力的努力。
不过是放松下心神罢了。到了这个地步,不成则死,哪里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哈哈~”
宁风和七夜相视一笑,并肩而立,面对魔化花树。
在他们眼中,魔化花树颤抖着,庞大根系不住地自地下抖上来,卷起无数魔土的同时。还有根系下包裹着一具具白骨。
白骨残破,基本是各种异兽之骨骼。分辨不出形状,想来当是魔化花树在消化完毕后,把不可消化的部分导入地下,堆于根系处。
现在魔化花树连根系都翻出来了,下场可想而知。
整株花树都在飞速地枯萎,巨大的花瓣片片凋零,最终包裹不住,“哗”地一下,彻底散开。
“噔噔噔~”
宁风和七夜连退三步。
花树崩溃同时,大滩大滩粘稠的血水涌了出来,银屏炸裂,浴桶碎开一般。
腥臭味道扑面而来,熏人直欲连隔夜饭都给呕出来。
血水根本蔓延不到宁风两人所在位置,半道上便为魔土吸收殆尽,连退三步不过是本能地厌恶反应罢了。
两人的目光,瞬间从血水上移开,落到了最中间位置。
那里,一个血色的胎膜千疮百孔,血水正是从中倾泻而出。隔着半透明的胎膜,可以看到一个人形蜷缩着,以双手抱膝的方式,如婴儿一般存在其中。
“你们很好!”
一个声音,从胎膜中传了出来,同时胎膜迅速干瘪,裂开,一个男子**着身躯,从中站了起来。
既是李慕白,又不是李慕白。
“他的状况,有些奇怪!”
宁风低声说着,稍稍有点松了口气。
李慕白以这种方式出现,证明至少不是毫发无损,强行抗衡住了魔化花树的消化吸收,再从中打破出来的。
真要在重伤情况下,还能做到那个地步,宁风觉得他们两个可以认栽了。
现在看来,李慕白明显用了什么秘法,兴许还有一战的可能。
在宁风两人打量下,李慕白站得笔直,但全身上下,以脸部为最,不住地发生着变化。
时而少年纯真,时而中年阴鸷,最可怕的是还有第三相:
满脸皱纹层层叠叠,头发落尽,眼皮垂落下来怎么都睁不开,缩成一团,犹自倔强地挺立着。
李慕白的第三相,老年相!
宁风和七夜见到这一幕,既是庆幸,又是诧异。
庆幸的是李慕白现在明显是濒临崩溃的地步,连自身诸般相都控制不住,好像随时可能分裂开来一般;
诧异的是,李慕白什么时候拥有第三相的。
“你们真的很好。”
李慕白说着,少年的他一步踏出,站定。
宁风和七夜自动过滤了李慕白的话,只是瞪大着眼睛,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幕。
少年李慕白的确是一步踏出站定了,但远处依然留着变幻着第二相和第三相的李慕白。
“真的分开了。”
宁风下意识地瞥了七夜一眼,这一幕不能不让他联想到七夜与白潇潇。
旋即,他心中又如明镜一般,心知这完全是两个情况。
七夜与白潇潇。其实是一体的,只是不同形象,显露于外罢了。
他们分开成两个。是进入瀚海域后,维持一体的他话大自在心魔法被破,又是两界域法则不同导致的结果而已。
真正论来,与眼前情况完全不同。
“他真以为自己是传说中的道德天尊吗?能一气化三清?!”
宁风瞳孔收缩如针尖,紧紧地盯视着李慕白变化。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将本座逼到这个地步。”
“你们有这个荣幸,看到本座最强的一面。”
说话间。中年阴鸷的李慕白斜斜地向着一侧踏出,老年第三相留在了原处。
顿时,三个李慕白。呈三角站立。
场面诡异到了极点。
“是了。”
宁风恍然大悟,死死地盯着三个李慕白中间的位置。
那里,有一片金光在升腾而起,于虚空中显化而出混元金斗之身。
“本座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巅峰时候的混元金斗有多么的恐怖。”
三个李慕白异口同声。老年的疯狂,欲与世同绝;
中年的阴鸷,世故而不服;
少年的纯粹,因为喜欢而毁灭。
三种不同情感语气,道出相同内容,轰然回响。
宁风和七夜,两人站立笔直,挺如旗枪。
他们眼中都清晰地看到。三个李慕白的身形在不住地崩溃,轻易地就能看到龟裂纹路在浮现。或隐没。
好像他们随时可能维持不住此时情况,轰然破碎开来。
“看来分开成三个人,代价还是很大的。”
“他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而且如此行为不可能是没有代价的。”
宁风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终于清晰地把握住了混元金斗跟李慕白之间的关系。
“怪不得他跟混元金斗如此契合!”
宁风彻底明白了:“混元金斗是封神遗宝,出自传说中的三宵仙子,它真正恐怖的地方不在与是天地间第一件五谷轮回之宝,而在于三宵联手,能以之施展出九曲黄河大阵来。”
“黄河九曲,毕竟东流去,削尽入阵者顶上三花,闭胸中五气,化仙为凡,如入轮回,恐怖到极致!”
“李慕白这种诡异状态,混元金斗自然能感应得到,换句话说,他可能是世间唯一一个,可以以单独之身,布下九曲黄河大阵者,于是契合,于是亲睐。”
宁风深吸一口气,李慕白口中的混元金斗最强状态,他心中已然有数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三个李慕白一起放声大笑,混元金斗当中金光喷吐,平添几分之前没有的浑浊之态,环绕三个李慕白,汇成了长江大河。
“黄河九曲,毕竟东流去!”
漫天吟唱声中,属于老年李慕白的声音渐渐占据了上风,苍老如天道,讲轮回的故事。
“到底是与世携亡之心占据主导吗?”
宁风隐隐地能感觉到李慕白主持的黄河九曲大阵有什么特殊之处了。
李慕白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来驾驭黄河九曲大阵,偏偏他有三相分身,且第三相老者相一身郁气,想要毁灭一切,纵然为之身故,义无反顾。
在这种心态下,李慕白便能以最绝望之态,发出混元金斗最强的一击。
“就算只有一击之力,一瞬之杀,足够了!”
“别说是你们两个,就是瀚海王座齐聚,本座亦能尽杀之!”
“哈哈哈~~~”
三大本相,发三个不同声音,有纵声狂笑者,有戾气深重者,有疯狂要以一己之力,杀尽瀚海强者……
三个李慕白中间,混元金斗高高飞起,偌大魔神岛,尽数笼罩入了九曲黄河范围。
最高处,混元金斗通体金光,其中有浓浓的轮回之意,即将爆发出来。
即便是大阵没有真正成型,置身其间,宁风和七夜还是感觉到之前勉强鼓荡起来的一点灵力,以泄洪般地速度湮灭。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仿佛自身被放入了磨盘当中,一寸寸地磨去了修为,寿元,最终整个化作肉糜。
让人绝望的大恐怖!(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终局:落与求!
宁风和七夜身处黄河九曲大阵当中,动静不由得自己。
他们无数次想要靠近李慕白,明明是向前一步,踏出后却是落于原本身后。
笼中鸟,瓮中鳖,只能束手待毙。
混元金斗,九曲黄河,三相李慕白,恐怖一至于斯!
七夜彻底不动了。
他倒不是放弃,而是以一种无比期待,又无比好奇的目光望向宁风。
“他早早就说混元金斗不凡,果然不凡。”
“他说要去准备,平白消失多日,想来不可能没有应对。”
“真是好奇啊,到底有什么手段,能应付眼前局面!”
七夜现在都不觉得恐惧了,反倒是好奇心几乎将他撑爆。
除非绝对实力的碾压,或者无上的阵道修为,不然他看不出眼前情况有任何曙光。
李慕白所言,天下王座齐聚,他也能尽杀之,倒还真不是狂言。
宁风浑然感觉不到七夜目光,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到空中最高处。
那里,混元金斗颤抖着,仿佛也被催发到了极致。
它毕竟不是真正的混元金斗,再是封神遗宝级别,终究只是仿制品。
混元金斗沉了下来,沉到九曲黄河大阵之中,以自身化为阵眼,就要催动最强的一击。
这个时候,宁风眼中忽然大亮,毫无征兆地动了。
他伸手在腰间一抹,拽下了悬在那里的落宝金钱。旋即将落宝金钱托在掌心处,遥遥地推向混元金斗方向。
“嗡!”
一声震鸣,一声颤响。落宝金钱上张开了一对光翼,舒展开来,铜钱本身上的天道纹路寸寸亮起,有澎湃气息冲天而起,有宝光火山般爆发。
原本只是普普通通铜钱,为宁风挂在腰间不起眼的饰物,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威势及宝光。竟然盖压了天上混元金斗!
“这是什么宝物?”
七夜、李慕白,心中同时咯噔一下,冒出硕大的问号来。
两个人都想过宁风可能会有应对。却没有想到是这种应对。
天下宝物,还有什么能跟火力全开的混元金斗相媲美?
这超过了他们的眼界与想象的极限!
“封神遗宝?”
宁风轻笑出声:“我也有!”
落宝金钱褪去了神物自晦,彻底绽放光芒的过程极短暂,短暂到近在咫尺的七夜都看不清的地步。
宁风轻笑也罢。出声也好。全然不妨碍落宝金钱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从他手中飞起,落到混元金斗上。
他的时机实在是把握得太好太好,李慕白即便是心中戒惧,谨慎之下想要移动混元金斗,也因为阵眼牵引全阵的当口上,做不到。
于是,当两件宝物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李慕白。还是七夜齐齐摒住了呼吸了。
他们想到天雷地火的暴烈;想到天崩地裂地震动;想到震耳欲聋的响声;想到刺瞎眼睛的炫目……
他们想到了两件宝物碰撞瞬间无数的可能,唯独没有想到眼前这一个。
宁风轻叱出声:“落!”
一个落字。没有充斥灵力,不曾疾言厉色,轻描淡写地喊了声“落”,然后——
它就真的落了!
混元金斗光辉瞬间散尽,九曲黄河金光溃散一空,一声“落”字前威风凛凛,盖压整座魔神岛,能碾压一域强者的混元金斗如平凡的石头般,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不!”
李慕白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了,三个本相,齐齐做出召唤动作来。
“好!”
七夜脱口而出,同时不无担心。
他刚刚可是亲眼看到李慕白即便是在魔化花树当中,还是轻易地将混元金斗给召唤回了身边。
这次会例外吗?
当然会!
宁风全无紧张的意思,稍稍踏前一步,伸出手来,正好接住了从空中坠落下来的混元金斗及落宝金钱。
整个过程中,无论是李慕白的召唤,还是有主宝物应有的反抗,尽数不存在。
宁风就像是向着天上扔了一顶帽子,再随手接下来般轻松写意。
“我说过。”
他随手把玩着混元金斗,无视了李慕白不甘心地尝试召唤,悠然道:“封神遗宝,我也有!”
“而且,比你强!”
“落宝金钱,先天之下,无宝不落,更何况你一区区仿制品。”
宁风说话间,似乎玩得腻味了,随手将混元金斗往海纳百川袋中一装,彻底断了李慕白希望。
“现在,你有何话说?”
宁风手中捏着落宝金钱,一步踏出,逼向三个李慕白。
七夜亦暂时放下了对落宝金钱的好奇与震惊,凝神望向李慕白。
李慕白僵立在那里,三个本相手上依然保持着召唤混元金斗的动作,一种死寂的味道在弥漫。
无论是少年相,中年相,还是老年相,三个本相全身上下均有龟裂纹路弥漫,仿佛是刚刚出瓷窑的冰裂瓷。
王座的气息,在不住地衰弱下去。
魔神岛头顶天上,斑斓烟云汇聚,融合在一起,呈橘红颜色,还在不住地转浓。
这是天地为之哀,天心为之悼,为一位王座之尊的即将陨落。
“呼~”
七夜也好,宁风也罢,齐齐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都看出来,李慕白命不久矣,他存世的时间,只能以“息”来计。
他呼吸不了几次了。
宁风保持着之前的速度,稳步向前,直到站到了李慕白面前。
七夜随之。
到了这个关口,两人反而沉默了下来。想起魔神岛上这一场战斗的惊心动魄,无论是前期布局与破局,最后李慕白展现出来的以一人敌一界域之恐怖力量。还是宁风的翻盘……
一切的一切,走马灯般地闪过,历历都在眼前。
“没有话说的话,你就去吧。”
宁风露出意兴阑珊之色,转身欲走。
李慕白此时的状况,近在咫尺,又握有混元金斗在身的他。感应得再清楚不过了。
李慕白先是以一化三,分化出三本相来,这是他的天赋。但同时也是一种伤及根本的搏命。
别说面前还有宁风和七夜两人,就是持续化出三本相这么长时间,李慕白也等于已经死了。
遍布在三个本相身上的龟裂纹,充斥着的就是死兆。
七夜亦是沉默。
两人身上还带有英雄气。多少有些惜英雄。
这李慕白纯粹是疯子。但从力量角度来说,却的确是他们两人生平凭着自己力量正面对敌之最强者。
七夜再是郁闷,再是愤怒,也不愿意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等……等等!”
两人转身动作刚做到一半呢,李慕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苍老而沙哑,浑然没有欲以一人之力,败尽一域王座的豪雄气。
宁风回头。淡淡地看着李慕白。
他三个本相模糊,仿佛随时可能崩溃一般。齐齐开口,发出同样的内容:
“你那也是封神遗宝吧?”
李慕白没有等宁风回答的意思,似乎是在数着呼吸说话,生怕耽搁一下,就说不出想要说的内容来。
“肯定是了,只有封神遗宝,才能战胜封神遗宝。”
“只是,你明明不是王座……”
李慕白无比地疑惑。
成为王座,能获得殷墟碎片和封神遗宝,尤其是后者,从来只有王座知晓,再没有其余人等能够得到这个消息。
连消息都获得不了,遑论是得到封神遗宝本身呢。
宁风摸着手上旋转指环,还没有决定是否开口回答他呢,李慕白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算了,那不重要。”
他摇着头,老相头发尽落,光头上尽是老年斑;中年人阴郁而消沉,了无生趣;少年人光泽全无,如泥塑木雕。
“输在你这个外来人手上,而不是本域那些浑浑噩噩蝼蚁,我甘心。”
“输在封神遗宝下,我心服口服。”
“只是……”
李慕白竟然露出眼巴巴之色,半看宁风,半看七夜:“……你们能不能告诉我,白潇潇到底怎么样了?”
他现在回过味来,此前种种全都是按照计划布局,在乱他心神,这下眼看只有几个呼吸的命,不由得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到了这个地步,李慕白竟然还在关心白潇潇的存亡……
宁风一阵无语,强忍着,几乎用尽了所有毅力,才能忍住不扭过头,去看七夜此刻神情。
那太伤人了。
即便是不看,七夜在身后粗重的呼吸声,声声入耳;老牛吐息般的热气,直扑他脖子上来。
七夜那个恼怒,整个人都变得通红如刚煮熟的螃蟹虾子。
“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宁风身后,传来七夜压抑着的声音。
“咦?”
宁风挠头,这词儿好熟悉,好像是他在某次戏谑调侃七夜这货的,怎么就被他剽窃了涅。
“我……我……”
李慕白三个本相一齐佝偻了下来,话到口边也显得含含糊糊,仿佛是即将吐出人生最后一口气的耄耋老者,艰难地吐出遗愿:
“求……求你……”
李慕白一个“求”字出口,宁风和七夜齐动容。
这样的人物,竟然口出一个“求”字……
“我去……”
宁风觉得自己脑门上,有一滴汗在落下来。
他都无法说服自己,这是什么知音不知音,知己不知己那点事儿了。
宁风更不敢开口劝说七夜,生怕这厮跟他拼命。
紧接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七夜抽气的声音,用倒抽气的高难度方式,吐出了三个字来:
“不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