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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泛东流     三修奇仙txt下载     三修奇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章 忆灵(上)

    “什么?!”

    宁风浑身剧震,仿佛看到整片汪洋都被大神通给煮沸了一般震撼。

    他的身子都变得僵硬了,转身到一半的动作如被定格,无法向前,亦无法回复,就以一种无限别扭的姿势凝固。

    宁风敢肯定,在一个眨眼功夫前,那里绝对没有人!

    但是现在有了,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宁风没有警惕,没有防备,甚至没有去想对方是怎么出现的,因为——

    “小念……”

    他几乎是以呻吟般的声音,艰难地吐出了这个本来蕴含着欢笑的名字。

    出现在宁风面前的,以蹦蹦跳跳姿态,手上挽着小木桶的,赫然就是小念。

    念念不忘的念!

    在这一瞬间,宁风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是怎么一步迈下了礁石,怎么一跃过了数十丈,直接出现在了小念的身前。

    “小念……”

    宁风念着她的名字,伸出手来,好像生怕她跑得太快,跌倒了一般,又似要将她拥入怀中,给她曾经想要而不可得的温暖……

    不管是什么,他终究伸出了手去。

    然后……

    “刷!”

    宁风眼中流露出悲戚之色,近在咫尺,用眼睛,用手,用怀抱,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字:空!

    空空如也的空!

    小念依然是蹦蹦跳跳地,她樱桃小嘴在微微地开合着,仿佛是在唱着什么歌谣。开心得如同透明。

    嗯。还如同她半透明的身躯。半透明地穿过了宁风的手,他的胸膛,从他的背后跃了出来。

    一抱皆空!

    宁风眼中,悲戚之色愈浓。

    他缓缓地转身,看着小念提着木桶,在沙滩上停了下来。

    看她的神态,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做出惊呼状惊喜状。俯身去捡取,再做出把东西放入到小木桶中的动作。

    从头到尾,宁风没有看到那处沙滩上有一个贝壳,没有看到小念的小手上有任何东西,小小木桶里,亦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一切如同做戏,亦如梦幻。

    宁风知道,这不是戏,也不是梦幻。

    他眼中之所以悲戚,是因为在他伸出手前。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宁风一开始,在小念的身影进入视线范围时候。或许没有察觉什么,但当他跃至面前的时候,如何会看不到,眼前的小念处在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这,压根就不是活人的状态。

    而且,如果是真的小念,那么两人相见,他怎会无法从对方的眼中,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半点惊喜,半点念念。

    “这是小念,这又不是小念……”

    宁风的声音中,亦染上了悲戚。

    在这个时候,他不想去判断,去分析,去思索,去以冷静的理智来判断小念到底处在什么状态下,只想着,贪看一眼。

    宁风之前的动作,也是如此。

    明知道接不住,抱不到,他还是做了,仿佛是一种“还”,“还”给之前想要而不可得的女孩儿。

    即便,她再也接不到了。

    深吸了一口气,宁风一步步地走过去,走到了与“小念”并肩的地方。

    此刻,朝阳初升,天地间却还是蒙蒙亮的,似乎朝阳也不想太过打扰,或者是不忍心看,扯过一片浮云将自身遮掩。

    在蒙蒙天光中,小念几步一停地作着捡贝壳的动作,犹如在过去数年间,她每日里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来到这片海边所做的一样。

    她是如此的专注,如此地开心,从头到尾,都不曾回头望过。

    当然,即便是她回头望,也不可能看到身侧身后的宁风。

    正如,沙滩上,从头到尾,只有宁风的脚印,在踟蹰,在弯折,犹如留恋。

    宁风侧过头,看着小念半透明的脸庞,久久凝望,化作一声叹息。

    “哎~”

    “这个时候的小念,应该是在认识我之前吧?”

    宁风即便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简单地看着小念上,本能地还是判断出了很多东西。

    小念的笑容如此纯净得没有忧愁,从头到尾她没有看过日头,不担心时间迟了;至始至终她没有回望小院,不曾牵挂着某人。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在相识之前喽。

    “相见争如不见。”

    宁风看着这个还没有认识她的小姑娘,一时间百感交集,猛地想起了前世听闻过的话: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逝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这话并不符合当前情境,宁风所想也非如此。

    “我是不会回头,我是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记你的恩,领你的情,天上地下,谁人也不该伤害你!”

    “的确,若是没有那一日的相救,没有那几日的相伴,你会更加的快乐,但是既然有了,那么我就要让对方,付出他想象不到的代价!”

    宁风脚步不停,一步步地跟着不曾相识他前的小念,以纯净的开心,乐此不疲地捡取着贝壳。

    他时不时地就看到小念做惊喜样子,小心翼翼地捡取贝壳模样,清洗干净动作,仔细珍藏的小心……

    并不完美的生命,颇多曲折的人生,并没有能影响这个清澈海水一样透亮的女孩子,她还在简单地开心着。

    宁风早就压制下去的怒气,勃然而发。

    “不管你是谁,王座又如何?”

    “你死定了。”

    宁风握紧了拳头,却下意识地不想在眼前这个少女面前发怒,不想破坏此刻宁静。纵然。她根本看不到……

    一瞬间的恍惚出神。让他耽搁了脚步,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小念的步伐。

    等宁风回过神来,想要赶上去,继续并肩而行的时候,小念那里就发生了变化。

    “咦?”

    “这是什么情况?”

    宁风看到小念突然把小木桶给扔到了一边,双手捂在了嘴巴上。

    半透明的小木桶一落到沙滩上,就消散了,无影无踪。

    想来。在这个事情,真实地发生时候,木桶想必是倾倒的,从中流淌出海水,还有不少的贝壳等海产。

    宁风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场景出现在面前时候,他脑子里闪过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浑然没有意义的画面。

    木桶是消失,还是倾倒;是一下子没了影踪,还是湿透一片沙滩,有关系吗?

    宁风自己也辨不分明。

    那边。半透明的小念又有了动作。

    她放下捂在嘴巴上的双手,好奇向前俯了俯身子探望过去。随即,好像发出了一声惊呼。

    小念不害怕了,反而急忙忙地向前冲过去。

    此时正是涨潮时候大片大片的海浪涌上了沙滩,不少礁石,大片的沙滩,都屈辱地被海水给淹没了。

    站在宁风的角度,从背影处望过去,就仿佛在看着小念投奔怒海一般。

    “你……”

    到口的喝止,伸了一半的手,全都戛然而止。

    宁风的喝止小念听不到,他的拉扯没有作用,更关键的是,他隐约知道,现在这个小丫头是在做什么了。

    他慨然叹息出声:“原来,就是今天啊!”

    是啊,就是今天!

    在小念做出那般模样的日子里,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落入瀚海域中,天地不容被剥夺了力量,险些直接淹死在海里面。

    那人被冲上了曾经岛,昏迷在沙滩上,是一个小女孩将他捡了回去,几日夜服侍,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她在救我吗?”

    宁风走上去,半点不曾遗漏地看着整个过程。

    他昏迷时候,依然保持着对外部的一些感觉,故而在清醒之际,立刻明白了很多事情。

    但再是感知,终究不如目见。

    宁风感觉怪怪的,这着实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亲眼地看着昏迷的自己,被人所救。

    “嗯?”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目光落到小念小小的身影上。

    不出所料地,宁风看到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兴许是发现人还活着吧,她毫不犹豫地双手用力,做出向后拖拽的动作。

    一拖,二拽,不动,就是不动。

    小小女孩儿,要拖动宁风的重量,谈何容易。

    宁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到海浪一**地涌上来,将小念小小的身躯一次次地淹没,心里面想着当日他被救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在那一天,小念拿出吃奶的劲头,倔强地一定要救一个陌生人,任凭海水一次次地将她全身打湿,一次次地差点将她卷到海里面。

    她不恐惧,反而欢喜。

    借着潮汐起落,她终于拖动了死沉死沉的宁风从沙滩陷坑里起来,在身后拖出长长的一条痕迹,向着自家里去。

    “我一直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这对她有多难……”

    宁风闭了闭眼睛,生怕再看下去,眼眶会越来越红,会有泪水忍不住滚落下来。

    眼睛闭起来没有超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又迫不及待地睁开,好像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每一幕,少女小念的每一点努力,对宁风而言都很珍贵。

    宁风一步步地跟上去,几次本能地想要伸手帮扶,最后又颓然地放弃。

    短短地一段路程,平日里小念蹦蹦跳跳一首歌儿都不到的时间,就会走完。在这个时候,却走走停停,休息了数十次之多。

    小念的脸上没有了笑容,有的只是担忧,只是坚毅,一次次地坐到在地上,瘪着嘴巴好像要哭,又坚强地爬起来继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宁风都替她松了口气。“小念”保持着拖拽的动作。回到了院子前。

    宁风看到被他旋风般来去后。大大敞开着的门外,小念做出了踹门动作,做完后伸了伸舌头,左顾右盼,好像生怕被人看到了会丢脸一样。

    紧接着,入大门,进房间,搬上床……

    一系列动作。就好像一场战斗一样,累得小姑娘做完了所有后,整个人瘫软到床脚下,久久没有爬起来。

    好半天呢,宁风看到小念爬起来,摸了摸肚子,露出不好意思之色,想来应该是小肚子在咕噜噜地叫着吧。

    他刚刚露出莞尔之色,便见得小念一脸地懊恼,估摸着是这会儿她才想起来。小木桶以及里面的贝壳类海产,全都让她给忘在了海边。

    宁风下意识地侧开身子。在他想来,这个小丫头当如曾经在他面前一样,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捡吧。

    一开始,的确如他想象的那样,小念拔腿就往外面跑,脸上露出宁风怀念不已的慌慌张张之色。

    没两步,甚至都还没有从宁风的身边跑过去,她猛地止住了脚步。

    犹豫了一下,小念做出狠心忍住的表情,狠狠地按了按肚子,掉头又向床头去。

    看着她犹犹豫豫动作,看着她时停时开始,看着她时而双手捧着小脸蛋,仿佛捧着一颗热鸡蛋……

    宁风明白了。

    他哭笑不得:“至于这么费劲,这么害羞吗?”

    “这,是在给我换衣服!”

    宁风感慨无比,他还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明明肚子饿得厉害,犹记得先给他这个陌生人褪去湿透的衣服,免得生病。

    他很想提醒一声,以他的体质,就是在海水里面再泡个几天,也不会生病的,可惜,时空阻隔,生死两端,又如何提醒得到?

    很快,宁风就看到小念如释重负,小心地做出掖被子的动作,随后慌张地往外跑,又匆忙地跑回来,一个人进入厨房忙碌。

    他时而跟过去,紧紧地站在她后面,好像在守护着什么珍贵;时而就坐在那里,看她要嘛烫到手,要嘛撞到头,呆呆萌萌的慌张样子,会心一笑。

    小半个时辰过去,在他自己昏迷了数日的房间里,宁风看到小念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想来应该是一个碗吧——来到床前。

    她将理应装着鱼汤的碗放心,一手按着肚子,一边察看空荡荡的床上,旋即咬着牙,很委屈却没有犹豫地,做出捏着汤勺喂汤般的动作。

    宁风在这个时候,闭上了眼睛。

    “是这样,就是这样啊。”

    他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小念明明饿着肚子,谁叫大部分的贝壳都被打翻了呢,熬煮出来的鱼汤不过一碗,她即便是肚子饥饿,还是一口一口地喂给了昏迷中的宁风咽下。

    在这个过程中,她肚子不知道咕噜噜地怎样抱怨,喉头不知多少次吞咽得口干……

    宁风闭上了眼睛,他不想看到小念在喂完他鱼汤后露出如释重负的满足笑容,再以水冲汤碗,一口口喝下去撑着不饿。

    他更不想看到后面一日日,因为全心全意地照顾宁风,小念没有一天有足够的时间找食物,全都是在饥饿中度过。

    他不想看到昏迷中的自己满面红光,记忆中的小念神容憔悴……

    宁风久久地闭着眼睛,等他再睁开时候,看到小念趴在床头,肩膀纹丝不动,只是时不时地拿脑袋在床上被子处蹭动着……

    她睡着了,疲惫地,趴在宁风的床头睡着了。

    宁风无比地想要听到声音,想来,那个时候小念应该会发出娇憨的的呢喃声音在睡梦里,或许还会两人头碰到头,在睡梦中发出痛呼的声音……

    “小念……”

    他站起来,走过去,站在床头,以手掌虚隔一根头发丝的距离,抚摸着小念的脑袋。

    睡梦中的小念若有所感,在睡梦中弯起嘴角,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忆灵(下)

    “小念啊小念……”

    宁风缓缓将手从小念的头上收了回来,摇头叹息。

    “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他似乎是在问,实则只有自己能答。

    偌大曾经岛上,何曾有除了宁风外第二个活人,即便是有,怕是也没有他了解得详细。

    宁风眼中露出既是悲戚,又是怜悯,又有些感动之色,叹息出声:“昔日曾听师兄提到过一件异闻,说来跟小念你现在的情况应当是相差仿佛的。”

    “你不是在爱听大哥哥将外面的故事吗?我再讲一次给你听吧。”

    宁风信手一招,一张堆着薄薄一层灰尘的椅子飞来,恰落在他身后,正应上他徐徐落座的动作。

    他丝毫不顾忌座椅上灰尘,神态安然,仿佛如当初病卧时候,天天给小女孩儿讲着一个个或亲身经历,或道听途说的故事,总能换来声声惊叹。

    宁风当时是抱着宠溺,抱着哄小女孩儿的心思随意地讲来,此刻一切恍如当日,那时候的小念,也是这么听着听着,就是趴着睡着了。

    “凡人间有一种职业,即被视作是贱业,又受到人敬畏,那便是刽子手了……”

    宁风当时怎么都不会想到,现在最后一次给小念讲故事,竟然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

    小念依然在面前,她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刽子手吃的是砍头饭,做的是杀人活儿,人们难免敬而远之。”

    “除却白事。以及被除以死刑者的家属。为了亲人能死得更加痛快一些。不得不贿赂刽子手外,其他时候,人们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据说是因为杀人杀得多了,身上带着煞气。”

    “只是没有人知道,真正有传承的刽子手们,其实代代相传着一种活人术!”

    “以杀生而活人的活人术!”

    宁风讲着讲着,忘记了身处何方。小念能不能听得到等等,忘情地沉浸在故事当中娓娓道来……

    故事里,一个真正有着传承,世代砍头为生的刽子手,有一日收到上官命令,要行刑一人。

    那日专杀贪官酷吏,劫富济贫,有万家生佛之称。

    他临刑前,举城悲痛,不知道多少人愿其生。又有多少人千里迢迢赶来只为了送他一程。

    万家生佛姓陈,名贵生。

    刽子手觉得此人身上有大功德。且的确是一个好人,便不忍心杀之。只是这般重犯,杀之纵之的事情 ,又岂是一个区区刽子手能左右的?

    至于劫法场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除非是修士出手,否则又有何人能够做到?

    刽子手当然也不能!

    在行刑前夜,决心救人求个心安的刽子手,提着一缸子酒和一篮子烧鸡,到了死囚牢中去。

    待得两人一起酒足饭饱,刽子手对陈贵生说道:“陈兄,你可想活?”

    是人谁想死?

    蝼蚁且偷生!

    陈贵生紧紧地盯着刽子手的眼睛,求生的渴望几乎在他眼睛里燃烧了起来。

    刽子手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接着说道:“我能救你,只要你明天按我说的做。”

    紧接着,他就一五一十地将刽子手世传的活人术说与陈贵生听。

    流程简单无比,无非是在行刑的时候,让陈贵生听到他一声大喊“跑”,就赶紧跑,埋头往前跑,跑得越远越好,跑得再也跑不动为止。

    然后,就在力竭的地方,隐居下来,便没有事情了。

    千万不能回头。

    这个所谓活人术听起来荒谬无比,偏偏人在溺水时,再荒谬都会信上几分,一根稻草也会抓住的。

    次日,行刑时候,刽子手将一碗烧酒含入口中,再喷于大刀上,随后在陈贵生耳边就是一声喊:

    “跑!”

    陈贵生求生之念燃烧,哪里管得荒谬不荒谬,闷头就往外冲。

    他感觉自己运气好极了,一路上竟然无人阻拦,也可能是追兵被拦住了,他竟然是一路冲出了法场,冲出了城市,冲出了平原,一直冲到最南边一处珠崖处,隐居于采珠人家间。

    后来,陈贵生改名桂生,娶采珠女为妇,什么高来高去手段,什么劫富济贫理想,什么万家生佛名声,尽成了过眼云烟。

    桂生深居简出,一直不敢露面,生怕事犯被重新绑上法场。

    若不是发生了意外,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年他冲出法场的同时,刽子手一刀砍下,陈贵生的头颅高高飞起,一腔热血洒出丈许之远。

    在陈贵生法场之事过后二十年,某日,当年他的一位结拜兄弟,也是在法场上亲眼见证其被斩首示众者,意外地在珠崖处见到了改名桂生的陈贵生。

    “你不是死了吗?”

    结拜兄弟大惊。

    “我死了?”陈贵生大笑,将当年事情说了出来,唏嘘不已。

    他越是说,结拜兄弟脸色越是古怪,忍不住打断说道:“我当年也在法场,亲眼看到你头被砍了下来,还是为兄去寻最好的裁缝师傅,将你的头跟身体缝在了一起,亲手安葬!”

    “怎能有错?!”

    结拜兄弟的话自不会有假,这事又岂能骗得了人,当年法场上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人,皆为见证。

    陈贵生姓了,喃喃自语:“我原来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在结拜兄弟骇然的目光下,陈贵生通体化光,消散当场。

    二十年结婚生子的,竟然是一个早就死去的人……

    宁风说到这里,语气舒缓而温和,似乎生怕诡异的故事。吓到了小念般。缓了缓。才继续道:“说来也巧,那时候家师兄正好奉恩师命令,行走天下,寻找机缘,适逢其会。”

    “师兄心生好奇,这种手段是仙道所无,既然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刽子手之手,于是他千里迢迢赶往刽子手所在城镇寻访。”

    宁风说到这里时候。脸上露出缅怀之色,仿佛回到了太阳神宫,在自家水云间外,与师兄对坐,红泥小火炉,侃侃而谈时候温暖。

    “师兄寻到时候,当年那个刽子手已经故去,师兄寻到的是刽子手之子。”

    “其人正陷入麻烦当中,师兄于是助其解决,市之以恩。再以当年事询问。”

    “刽子手之子正愁无法报恩,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当年的老刽子手,的确是亲手处斩了陈贵生,所谓的活人术,也就是他对陈贵生所讲的那么几句话而已。”

    宁风好像是真的在对一个活人讲故事一样,说到一半还笑问道:“小念,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我当时也是的。”

    “后来师兄解释过,我才明白,但凡行刑时候,定然是一日间阳气最重时辰,人气最重地方,在那种情况下,一切魑魅魍魉无所遁形,现之则死,所以陈贵生不会是鬼魂。”

    “他是人之求生执念,化为活人。”

    “真的陈贵生已经死了,但承托着他一切的执念在刽子手的暗示下,于断头一瞬间冲出,这就活了。”

    “刽子手让他一路跑去,一开始执念无人能见,故而畅通,且不知疲惫,非人之速,这才有可能从原处一路跑到最南边的珠崖。”

    “随着时间推移,执念阳化,与真人无异,便会生疲惫感,无力感,这个时候彻底活人,陈贵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停了下来。”

    “之所以要陈贵生隐姓埋名,不是为了怕官方抓捕,在官方看来,陈贵生已死,还有什么好抓捕的?”

    “为的是,怕被人点破!”

    宁风感慨出声:“如那陈贵生,安定生活多年,一朝被人点破已死,则魂飞魄散,执念消亡,岂不悲哉。”

    说话间,他眼中悲戚,神情伤感,带着负责之色望着是睡梦中扭来扭去的小念。

    宁风自不是为陈贵生伤感,当然是小念。

    “小念,你的情况与那陈贵生不同,虽然我很想很想,很希望很希望,你是那个样子。”

    宁风闭了闭眼,掩住了眼中愈浓的悲戚之色,口中喃喃:“要是那样的话,我会好好地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点破,那么你就会一直活下去,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惜……”

    他摇头,叹息,无奈,道不尽的复杂在其中。

    “在海滩边上,我一开始看到你的样子时候,我是多么希望你又是一个活人术的执念阳身,可惜……,你不是。”

    宁风在刚刚接触到这个状态下的小念,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判断出了小念与陈贵生并不是同一种情况,个中失望,不能言述。

    至于小念此时的境地,他看到现在,多少心中有数了。

    “小念,你知道吗,我当时多想你是那种状态,那么我就在后面跟着你,一直跟到你执念阳化。”

    “但你不是的,你不是执念,你是回忆啊!”

    “回忆,是另外一种执念,一种灵!”

    宁风艰难地,苦涩地,到底说出了小念此刻所处的状态。

    ——回忆!

    ——灵!

    ——忆灵!

    “小念,现在的你,只是在重复你这辈子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时间,里面所有举动,一切悲喜。”

    “你念念不忘,即便是在死后,依然化出了这么这么一个忆灵,还想着要继续沉浸在其中……”

    宁风脑子里,诸多念头,纷至沓来,一直压抑着的本能潮水般地涌出,小念此时的情况于他而言,洞如观火。

    “这里是曾经岛,是一个极其特殊的,会诞生出曾经果这般奇迹造物的所在。在这种地方 ,定然有不可知的奇妙存在,这是其一。”

    “小念有着遗忘所有的先天缺陷,昨日发生的事情,对她而言并不存在,她所有记忆只有牢牢铭记,不住回想,用尽所有才记下来的那点。至精至纯,不似他人,记忆太多,杂念太多,失之驳杂,这是其二。”

    “一饮一啄,皆是天定,天闭其门户,定开其窗!

    小念有着这样的先天缺陷,要嘛是其特质特殊,要嘛就是当她豁出去要记住一件事情时候,会迸发出神奇的力量,这是其三!”

    宁风再次伸出手来,在小念忆灵的头上虚虚地抚摸着,留恋之意,满溢而出。

    外面,天渐渐地亮了。

    小念苏醒过来,打了一个哈欠,又赶紧捂住嘴巴,向着床上看,想来应该是当时昏迷的宁风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松了口气,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她走到门口处,脸上挂着笑容,不仅仅是纯净,还有一种找到了依托或者是理由的执着,在地上一捞,一个虚幻的木桶又被她挎到了臂弯里。

    小念这是又要到海边捡取贝类,宁风如昨日一般,跟了上去,或并肩,或跟随,看着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乐此不疲……

    几天的时间,倏忽而过。

    在这段时间里,宁风看到小念在倾诉,在倾听,在欢笑,又在无人的时候,仰望曾经果树,露出掩盖不住的难过。

    他看到小念站在高高的礁石上,远远地向着大海深处眺望。

    他看到,小念一日日地站在曾经果树下,捡取凋零下来叶子,在上面写着字,一叶,一叶,一日,一日……最后归拢起来,掩埋到了树下……

    ……

    宁风心中大恸!

    他亲眼看到小念的身躯在一点一点地变淡,好像池水在渐渐地干涸一样。

    “她,就要消失了……”

    宁风深呼吸着,不如此,他就觉得吸入不了空气,如在水中,有窒息一样的感觉。

    “我,还是太弱了……”

    宁风想要在最后时候,给小念挤出一抹笑容来,哪怕她看不到,可惜他却做不到。

    “我很想把你珍藏起来,纵然你只是一个忆灵。”

    “可是,我做不到。”

    “我不会这样的法术,这样的神通,我只能看着你,一点一点地消失。”

    宁风很想知道,小念埋下了什么,是不是他所想的凋零树叶;他也很想知道,小念在上面念念有词写的又是什么?

    但他现在没有去掘起薄土去看,此刻的小念,就如天边挂着的夕阳一样,已经到了最后余晖时刻。

    宁风不想错过一丝,半缕。

    “这样也好……”

    他终于弯起了嘴角,露出称不上笑容的笑容:“你在这里,不需要在别处。”

    “就好像,我就在你的记忆里,不在其他的地方。”

    在这一瞬间,夕阳顽强地透出最后一缕光辉,有点回光返照的味道,竟是分外的绚烂。

    在这一瞬间,小念若有所觉,她回过头来,冲着夕阳方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是看到心心念念的大哥哥从那个地方走来,冲着她张开了双臂。

    下一刻,小念闭眼,在灿烂的笑容中,消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魔染梦土(上)

    宁风目送着她消失在这个世间,看着她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瞬间,在夕阳余晖下笑得绚烂。

    等到一切过去,夕阳彻底地沉入西海,那个忙忙碌碌悲悲喜喜的少女没了影踪,宁风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眼中湿润,他的手还在无意识地向前伸着,犹如要牢牢地抓住什么。

    沉默良久,宁风挪着步子,走到了曾经果树下。

    上面几颗曾经果在风中摇晃着,好像随时可能坠落下来,又似在冲着他招手,说:快来摘我吧!

    宁风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在果树下,蹲了下来。

    一颗价值十枚紫玉饵的曾经果,在他眼中就像不存在一样,反而是树下薄土,在他眼睛里面如金沙般在闪闪发光。

    宁风小心地以手掌轻轻抹着,抹去一层层浮土,好像生怕用力得大了,就弄碎了什么。

    很快,浮土去尽,露出下面一堆落叶。

    宁风一张张地取出,拿手掌捋平,再平平地放在一旁。

    一叶,两叶,三叶……

    很快,不知道多少片落叶环绕在他周遭,坑中已空。

    清风不识趣,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卷动了落叶,环绕着宁风,模模糊糊仿佛是一颗心的形状。

    见状,宁风本来皱起的眉头,平缓了下去。

    他随意地捡取一片落叶,在掌中摊开,只见得上面有一个个清晰地痕迹,仿佛是很用心很用心地用指甲在上面掐出来的字迹。

    念!

    念念!

    念念念!

    ……

    一片叶子上,写满了念字。心中念。叶上念。念念不忘。

    片片如是!

    “啊啊啊啊~~~~”

    宁风放手,叶片随风,风乍起,卷起所有落叶,在他的长啸声中,洒遍了曾经岛上每一个角落……

    俱往矣!

    曾经岛,没有了小念的曾经岛,对宁风而言。那就再不是曾经,没有再留恋的必要了。

    不过是小半个时辰时间,宁风以最粗暴的姿态,踏遍了曾经岛上每一个角落,回转时候,搜罗的曾经果有多少,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惟独,小念院中那颗曾经果树,宁风有意无意地避了开来。

    上面,曾经是全岛上最少的果子。此刻是这个世界上唯独还挂在树上的曾经果。

    “别了!”

    宁风站在海滩边上,脚下是潮水涌上。如是抚慰,不住地舔着他脚面。

    他回过头来,一步,一步,走向大海。

    “轰!”

    几个呼吸过后,大海咆哮,一头巨龙鲸长约几千丈,以狂暴的姿态跃出海面。

    一跃,一冲,卷起浊浪滔天,直扑向曾经岛。

    又一息,“隆隆隆”曾经岛下巨响,岛上剧震,仿佛在岛下有火山即将把酝酿了无数年的怒火,尽数宣泄出来,爆发个痛快。

    乱石穿空,老树匍匐,屋宇倒塌,溪泉断流,大地开裂……

    曾经岛上,末世景象。

    “轰轰轰~~”

    “轰轰轰轰~~~”

    一道道大浪打过来,好像一个个大巴掌拍在岛上,将目之所及的一切拍碎。

    从岛屿的边缘开始,大片大片的土石崩碎,淹入大海。

    加起来只有数十个呼吸时间,偌大的曾经岛陆沉。

    龙鲸一怒,触沉岛屿;

    宁风一怒,天翻地覆。

    曾经岛陆沉的地方,再看不到原本半点痕迹,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曾经岛陆沉后所有碎片都吸入其中,扯尽最深的海底,埋葬!

    远处,巨龙鲸咆哮着,怒吼着,吼声震天,渐行渐远……

    ……

    “我应该从哪里下手?”

    宁风抚着下巴,面沉如水,面前是玉石屏风,星光闪烁。

    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沉静下来,仿佛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有当宁风的目光落到玉石屏风上,新王座所代表的殷墟星辰时候,那种平静下方才现出暗涌,如在积蓄着一场暴怒的大海。

    突然——

    在宁风把目光拔出来,移开,决定隐忍下来,到机会出现时候再说之际,一抹亮光又将他的目光拉了回去。

    新王座所代表的星辰,熠熠生辉。

    “他在对所有人发出交易!”

    “这倒是获取信息的一个好机会。”

    宁风瞳孔骤缩,全无迟疑,一只手指点了上去,正中新王座所代表的星辰。

    “刷!”

    他眼前一花,一行行文字在玉石屏风上浮现了出来。

    这一回,宁风没有在意上面是简体汉字,还是其他熟悉的文字,没有半点杂念地第一时间就把握住了里面的意思。

    “魔土?!”

    “那个新王座要大量交易魔土?”

    宁风缓缓收回了手指,抑制住了去找这个新王座沟通的冲动,强自按捺。

    “现在还不是时候!”

    宁风深吸了一口气,冲动平复,但疑问仍在。

    “什么是魔土?”

    “他要魔土又是为了什么?”

    “这里面会不会有我想要的契机?”

    宁风沉吟着,玉石屏风上,新王座所代表的光点依旧在闪烁。

    他怎么都不会知道,在这殷墟当中,潜藏着这么一个对他有浓重杀意者,正如狩猎过程中的猛虎,以细嗅蔷薇之心,等着他露出破绽来。

    宁风还在思考着,眼前的玉石屏风忽地大放光明。

    “嗖嗖嗖~~”

    无数奇光汇聚起来,在玉石屏风上形成一个漩涡,最终漩涡一分为二,成为一对眼眸般形状。

    眼中的漩涡。

    “紫宸!”

    宁风霍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对了。”

    他想起什么似地。伸手虚按在玉石屏风上。

    玉石屏风上的表现。自是紫宸在要求跟他通讯。

    “宁兄弟,如何了?”

    双方形象刚刚在彼此的玉石屏风上清晰起来,紫宸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宁风笑了,明知故问:“什么如何了?”

    “曾经果呀!”

    紫宸脱口而出,旋即反应过来,重新坐正,指点着宁风道:“宁兄弟,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取笑老哥哥我。”

    宁风笑而不语。

    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浮了出来,心想:“也就是在这殷墟当中了,要是在外面,双方实力相差如此之大,两人凭什么能够谈笑风生?”

    “就像我们生而为人,就是再也寂寞,也不会跟树下忙碌筑巢的蝼蚁们倾诉。”

    紫宸自不知道宁风脑子里还在闪过这样那样的想法,大笑道:“不过宁兄弟有心情戏耍老哥哥,想必是有好消息喽?”

    他毫不掩盖对曾经果的热切。

    “不错!”

    宁风正襟危坐了起来,伸手虚抬。一个大箱子从身后移到了身前。

    这箱子该有多大?

    基本上装个把人没什么问题。

    “这些都是?”紫宸做不出豪爽大笑样子了,声音都有些抖。

    换成其他时候。宁风或许还会玩儿些欲擒故纵,摸摸对方底细等等的小手段,此刻却没有心情,一言不发,直接伸手挥出。

    大箱子打开,从中“哗啦啦”地飞起一个个小盒子。

    盒子皆为玉料,大小正合一个装一颗曾经果。

    在宁风的操纵下,所有盒子都飞了起来,层次分明,散发着曾经果独有气息,悬浮当空。

    透过玉石屏风上景象,宁风可以清楚地看到,紫宸这个紫面威猛大汉,竟是喉结上下,咕噜噜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一声“快”都到口边了,又生生地跟着口水,被重新咽了下去。

    紫宸深呼吸了数次,方才平静下来,冲着宁风一笑,道:“宁兄弟,老哥哥失态了,让兄弟见笑了。”

    宁风摇了摇头:“老哥性情中人。”

    紫宸摸着下巴,目光扫过一盒盒浮动在空中的曾经果,突然问道:“宁兄弟你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嗯?”

    宁风抬起眼睛,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半点奇怪之色,“老哥哥何出此言?”

    紫宸有些郁闷地道:“你小子弄出这么多曾经果,一次性摆在老哥哥面前,还欲拒还迎的样子让我吃不到,这里面没有问题才怪。”

    “你又不是坐地起价的性子,综合起来,老哥哥要是还猜不到有什么麻烦,那就见了鬼了。”

    宁风微微颔首,暗暗佩服。

    这位紫宸的确是性情中人,但不代表人傻,这不是条理分明,一下子就把握住了重点吗?

    与这样的聪明人交往,方才省时省力,皆大欢喜。

    只是……

    宁风也不无郁闷,这位紫面大汉会说人话吗?什么叫欲拒还迎,好像哪里不对……

    他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道:“紫宸兄慧眼,我的确有一些麻烦,想要求教紫宸兄。”

    说话间,宁风大手一挥,那些曾经果盒子好像飞蛾扑火一般,形成一道洪流,向着玉石屏风直扑而去。

    “哎呀~”

    紫宸惊呼一声,似乎生怕这些曾经果撞碎在屏风上,连忙手忙脚乱地动作,很快玉石屏风上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将所有的曾经果盒子一吞而入。

    好半晌,玉石屏风上重新清晰了起来,紫宸端坐不动,面前依次排开,正是宁风传递过去的曾经果玉盒。

    每个玉盒都合得好好的,不曾打开。

    这一头,宁风面前的玉石屏风下,一堆紫色玉饵堆积如山,散发着清新诱人气味,朦朦胧胧紫光,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无比默契地,无论是紫宸也好,宁风也好,一个不看曾经果,一个不瞄紫玉饵,皆是神情凝重,看着对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魔染梦土(下)

    “宁兄弟,你可以说了,只要老哥哥知道的,定是知无不言。”

    紫宸何等人物,只从蛛丝马迹,他就知道宁风想要的,更多的是他的眼界,而不是其他。

    如何涉及到任何实际的帮助,或者是其他的交易,宁风怎会如此干脆地将曾经果全部弄过来?

    回头要是有其他交易,岂不是还要将紫色玉饵再还回来?

    那就是典型的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以紫宸对宁风的了解,他不觉得此人傻到这个地步。

    他猜对了。

    宁风颔首,道:“紫宸兄,我的确有事,请紫宸兄解惑!”

    紫宸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同时身子略略地前倾,听得专注。

    宁风看着他双眼中漩涡,吐出了两个字来:

    “魔土!”

    “魔土?”

    紫宸神色一动,似是简单地重复,但宁风瞬间从他眼中看到两个漩涡一下子凝固起来,不再转动。

    宁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呼吸都为之摒住了,紫宸后面接上的话无比的重要。

    好半晌,紫宸叹息出声:“宁兄弟,你这是在玩火!”

    “呼~”

    宁风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靠到椅背上,脸上露出了笑容。

    “赌赢了!”

    他的确是在玩火,只是这个玩火跟紫宸的意思不太一样。

    单纯将这两个字,这个问题抛给紫宸,就是在玩火。就是在冒险。

    “我能看到那个新王座的消息。紫宸应该也能看到。”

    “我如此珍而重之地询问。而不是故作轻描淡写,他怎会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那么,万一他跟新王座有关系呢?”

    “万一他对新王座有所求呢?”

    “有太多太多的危险可能会发生,退一万步讲,至少我在暗中要针对新王座这一点,就会被对方察觉,出其不意这个点就不存在了。”

    “好在,我赌赢了。”

    宁风脸上。笑容愈浓。

    他不是不能轻描淡写,假装在谈其他事情时候,偶然提及“魔土”,但这种方式,宁风不取。

    谁人能是傻的?

    这个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聪明人满地跑。

    紫宸能混到这个地步,岂是简单的?

    与其玩不上台面的小手段,不如待人以诚。

    “宁兄弟。”

    紫宸眼中的漩涡重新恢复了旋转,带出点苦口婆心的味道:“听老哥哥一句劝。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殷墟中人起冲突。”

    “不管那人看起来多强。多弱。”

    说话间,他看看自己,看看宁风,言下之意不好说,宁风又岂能不懂了?

    他无非是在说,你看看老哥哥我,比你强那么多,你那么弱,我都没有打过你主意,没有想过找麻烦,而是老老实实交易。

    殷墟,这是一个可以给人无限可能性的地方,在这里,莫欺少年穷这句本来只是用来提气的话,实现可能性无比的大。

    相对的,想要针对一个殷墟中人,那么风险也无比的大。

    “多谢紫宸兄良言!”

    宁风站起身来,躬身一礼。

    “哎~”

    紫宸叹了口气,避开不受宁风这一礼。

    他从宁风眼中的坚定之色就可以看出来,这一礼,这一谢,礼谢的是他的心意,而不是接受了他的规劝。

    紫宸摇着头,还说说什么呢,宁风直起身子,落座王座,道:“万不得已了。”

    得,那还说什么?

    紫宸将到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苦笑道:“宁兄弟你呀。”

    “罢了罢了,老哥哥也不多问什么,殷墟自有他的规矩,老哥哥也不能帮你太多,只给你做两个事情。”

    “两个事情?”

    宁风挑了挑眉毛,大出意料。

    他的本意只是让紫宸提供真实的消息给他,借眼界一用罢了。

    另外一个事情是什么?

    面对宁风疑惑的目光,紫宸微微一笑,道:“老哥哥也不瞒你,在这之前,我刚刚跟那个小子聊过,就是跟魔土相关的生意。”

    “现在既然宁兄弟你跟他有仇,那么这个生意不做也罢。”

    紫宸一挥手,轻描淡写地说着。

    宁风倒抽了一口气,暗道侥幸。

    幸好他跟紫宸之间的交易一直愉快,幸好紫宸对曾经果的需求之重远超过其余,幸好魔土一事对紫宸来说利益不够大……

    有这么多幸好,不然的话,怕是宁风不仅仅不能借到眼界,还可能将自身的意图泄露给了新王座。

    “殷墟之间的斗争,果然最险!”

    宁风感慨出声,再一躬身,表示感谢。

    紫宸无所谓地摆手,道:“至于你想要的魔土消息,宁兄弟,你知道什么是魔土吗?”

    宁风干脆利落地摇头。

    紫宸露出赞赏之色,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好!”

    宁风微微一笑,既然打算借人眼界,他再不懂装懂,那就不当人子了。

    魔土,在他想来,当是魔界之土,或是孕育魔物之土,但真实情况,却大是未必。

    宁风知道紫宸准确倾囊相告了,连忙将所有注意力集中起来,听其道来。

    “所谓魔土,是魔染之土,亦做魔染之用!”

    紫宸一开口,就是提纲挈领,直指核心。

    宁风神情凝重,没有插口,而是在心中默念,铭记:“魔染之土,魔染之用!”

    紫宸伸手在身前一抹,玉石屏风中,顿时显化而出异象。

    宁风眼睛都不眨动一下。将一切变化。尽收眼底。

    在紫宸面前豁然出现的是一片漆黑得犹如在不断沁出墨汁的土壤。

    “这就是魔土吗?”

    宁风看得仔细。他看到在魔土并不是静止不动的土壤,而是如同沼泽一般的感觉,不住地向上沁出淡黑色的气体。

    应当是魔气!

    魔气曝露在空气当中,顿时显化而出一个个狰狞形象,恐怖无比,皆做征战之相,酷烈之气。

    时而,有一些生灵闯入魔土当中。有的一瞬间就化作白骨;有的被魔土直接吞噬;有的忽然双目血红成为魔土中生灵……

    宁风看得出神,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无论是魔土自身情况,对周遭的影响,其上生长着的诡异植物,活跃的各种魔性生灵。

    “呼~”

    良久良久,宁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点头示意。

    紫宸手再一挥,魔土的幻象消失。

    宁风感激地冲着紫宸一拱手,心知这是紫宸将他所见过的魔土。完整地幻化出来,展现出来。好给他一个最直观的印象。

    “这就是魔土。”

    紫宸声音轰然回荡,“魔土,并不是天然生成,亦本是世间所无。”

    “惟有远古魔神战陨之处,以魔神之血,魔神之肉,魔神之骨,魔神之魂侵蚀,千千万万年衍化,最终才能形成魔土。”

    “嘶!”

    宁风倒抽了一口凉气。

    魔神之谓,哪一个不是开天生灵,恐怖到极致的存在。要那样存在陨落之后,侵染而成的土地,才是真正的魔土。

    从这点来看,魔土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可怕、难得的多。

    “这是魔土之源,魔染之土。”

    紫宸说到这里,宁风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想起紫宸之前所言:魔染之用。

    顿时,他一颗心直往下沉去,脸上浮现出惊怒之色。

    上一次,宁风做此神态,还是站在白骨塔前时候。

    “难道……”

    他紧紧地盯视着紫宸,生怕紫宸所言,正是其想。

    紫宸似乎能明白宁风此刻心情,毫无停顿地往下说道:“魔土之用,不能用来修炼,不能用来炼器,因为融入其中的魔神部分亘古不灭,除非有盖压魔神之力,不然不能用之。”

    “真有那个力量的,也不需要用魔土修炼、炼制了。”

    “所以,魔土古往今来,只有一用:魔染之用!”

    “魔染梦土!”

    紫宸说起这四个字时候,神情凝重。

    宁风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魔~染~梦~土~”

    “这是什么?”

    他抬头,问紫宸。

    紫宸淡淡地道:“这是一个法术,以魔土为引,以心中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为源,将整个界域魔染!”

    “魔染梦土,将整个界域魔染……”

    宁风脸上惊怒之色反而收了起来,紫宸所言,与他所猜测的,果然相同。

    “这个法术大伤和,且魔染出来的土地生灵绝迹,惟有妖魔能生存,乃是断一界根本,有天地大因果在身。”

    “这还算不得什么,哪个枭雄人物,身后不是尸山血海的,关键是魔染梦土这个法术的前提条件是要魔染的土地,必须是施法者心中的梦土。”

    “何为梦土?”

    紫宸摇着头,似乎也有些动了感情,以深沉的声音道:“只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它便是我的梦土。”

    宁风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用了许久许久,方才理顺了过来。

    他终于理解紫宸为什么不介意他跟这等人物为敌了,殷墟故可能只占了一半,太半倒是在这个人本身上。

    能施展魔染梦土者,无不是可怕到极致的人。

    这个法术,太过变态了。

    要有对这片土地绝对的,深沉的爱,才能施展这个法术,毁去这个世界。

    充满了矛盾的条件里面,有掩盖不住的浓浓悲哀与疯狂在不断地泄露出来,恍若一道道大浪潮打过来,将宁风淹没其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李慕白

    “好一个魔染梦土!”

    宁风沉默良久,吐出的就是这么一句没有意义的话罢了,对面紫宸竟然深以为然状,点了点头。

    “你应该跟那厮在一个界域吧?”

    沉默过后,紫宸突然开口,用的是疑问句式,听他语气却又分明是肯定。

    宁风先是摇头,再是点头,不作一言。

    紫宸皱眉,继而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

    “哈哈哈~,我反倒没有太过担心宁兄弟你了。”

    “恭喜恭喜。”

    他大笑着拱手,宁风也是在笑着回应。

    宁风很清楚,紫宸想到了什么地方,可惜他只是对了一半。

    “我所属的界域,才是入侵者。”

    “新王座怕是抱着灭世的想法在做着各种准备。”

    “紫宸当是觉得我有整个界域为后盾,并不用直面新王座,又得知了对方需要魔土的讯息,对付更有针对,自当恭喜。”

    “他却不知道小念事,亦不知道暂时得不到支援,一切只能靠自己。”

    宁风依然在笑,那些东西,各种苦水,却是没有必要对外人言了,笑笑就够了。

    “啪啪啪~~~”

    他还在想着呢,对面玉石屏风中忽然传来声声异响,宁风抬头看,只见得紫宸就差流哈喇子了,以一种无比急迫热切样子,扑了上去。

    种种异响,就是每一个装着曾经果的盒子都被打开发出的。

    “哈哈哈~”

    宁风大笑,拱手告别。“那我就不打扰紫宸兄了。告辞!”

    “去吧去吧。”

    紫宸头也不回。玉石屏风中景象渐渐模糊,回归漫天星辰模样。

    宁风脸上,笑容褪去,化作沉凝。

    他心里面跟明镜似的,紫宸或许是真的对曾经果需求迫切,当这等人物,怎会急切到这个地步?

    这好有一比,少年人兴许会在某个时间点上。猴急猴急地将心上人扑倒在任何地方,就开始胡天胡地;

    中年人则不然,他们讲情趣,讲情调,纵然是那什么火焚身了,也会徐徐而来,让人如沐春风。

    紫宸不至于是猴急猴急的少年人吧?

    他只是不想太深地牵扯进去这件事情里面罢了。

    宁风对此并无意见,紫宸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极讲交情,很够朋友了。岂能奢求更多?得不到就抱以怨望?

    那样的心性,宁风自己都看不上。

    “魔染梦土……魔染梦土……魔染梦土……”

    紫宸之事。在玉石屏风黯淡下来后, 他便将其放到了一旁,与魔土相关种种,清泉般地从他脑子里流淌过去。

    将一切思索清楚了,宁风方才神情凝重地点出了一根手指,触到玉石屏风上。

    “刷刷刷~”

    霎时间,星光流转,整个屏幕在发生着变化。

    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宁风本身。

    在他体内,本源清气不住地消耗着,燃烧一般,化作精纯之太阳神光。

    太阳神光在宁风太阳法的操纵下,不住地自他眉心处流转出来,流淌到右手,汇入光明之山戒指里。

    “轰!”

    压缩到极致,放大到极限,澎湃的太阳真力笼罩下来,于宁风的头顶上形成了一轮冠冕。

    大日冠冕!

    不住有太阳神光从中流淌下来,仿佛冠冕上流苏与珠帘散落,将宁风整个人,将座下位置等等,尽数映照得如同在大日上宫殿里一般。

    宁风岂能用与紫宸见面时候那种方式,与新王座这个在瀚海域中的生平大敌照面?!

    在太阳法的驾驭下,以不断燃烧本源清气为代价,现在就是再跟紫宸见面,他亦不可能认出宁风何人,修为怎样?!

    这就是宁风所要的效果。

    当一切准备好后,玉石屏风上变化结束,一个人影,清晰地显现出来。

    “这就是新王座?”

    宁风脸部所有表情全都遮掩在大日冠冕下,倒不怕被人看出来,于是也没有加以掩饰的意思,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吃惊之色。

    不能不吃惊。

    在他想来,新王座当是一个枭雄般人物,可是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一个……

    “少年?!”

    宁风睁大了眼睛,看得仔细。

    那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样子,五官干净精致,眼神纯净得如同透明,一头犹如女子的青丝披散在肩头……

    这般样貌,如此神态,最得女子喜爱,只要他往人前一站,不知道能激发多少女子母性,想要将他揉入怀中好好爱护。

    宁风无比庆幸,他不是女子。

    “奇怪!”

    宁风暗暗皱眉,心想:“相由心生,如此之相,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这里面有问题?”

    宁风都还没有想好是哪里出问题了,玉石屏风中景象又是一变。

    一样的身量,一样打扮,只是披散下来的青丝变成斑白;

    一样的五官,一样样貌,只是沧桑遍布,眼神阴鸷!

    对,就是阴鸷!

    宁风与其对视,明知道有大日冠冕的掩盖,对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凭空生出一种寒意来。

    阴鸷之中,有掩盖不住地疯狂。

    “这是一个疯子!”

    宁风第一时间,在心中得出了结论。

    “尊驾!”

    披散着发白头发的阴鸷中年人躬身,再起来时候又是少年模样,“我是李慕白,你叫什么?”

    少年天真语气后面,又是中年阴鸷嗓音:“尊驾可是有魔土出售?”

    宁风用了好大的定力,才勉强保证不错乱。保持淡然语气道:“在下聂政。的确是为魔土事而来。”

    嗯。聂政,为人报仇,吞炭漆身的聂政!宁风以此为名,报的就是没有与这李慕白同存之心了。

    “好!”

    中年李慕白大笑,似乎涉及到了正事故,少年李慕白竟然没有再出现,一直保持住阴鸷中年人形象。

    “聂兄有多少魔土?”

    “没有。”宁风两手一摊,回答得干脆利落。

    “嗯?”

    李慕白基本的城府还是有的。并且面前这个“光人”怎么看也不是易于之辈,发出个鼻音后,便在等着宁风下文。

    从头到尾,宁风都能感觉到李慕白的目光如电,如刀,在扫来扫去,怕是能接受的讯息,全都被他注意到了。

    包括面前一堆的紫色玉饵!

    阴鸷李慕白在看到这些玉饵后,对宁风的态度,又客气了几分。

    宁风随意地一瞥地上玉饵。道:“聂某刚做了一笔生意,恰巧看到李兄你的消息。魔土我手上的确没有,不过隐约在本界域听过,应当能够寻来。”

    “这次冒昧打扰,是想请问下李兄,寻、取魔土是否有什么方式或忌讳存在?”

    听到这里,李慕白的态度顿好。

    他在脸上露出笑容来,殷勤地道:“魔土一事易尔,怕的不是难寻,而是没有,只要有,以我们殷墟中人的能力,并不为难。”

    “魔土乃是魔神陨落,魔染而成,其特征明显,并且本界域当中,或有传闻流传,顺藤摸瓜, 当能寻到。”

    李慕白想来觉得交易的可能性很高了,一五一十地将取魔土的方式道来,双方交谈甚欢。

    宁风听完后,假作无意地问道:“这魔土又有何用呢?李兄想是准备用来炼制法宝一流吧?到时有所成品,不介意的话给聂某一观。”

    李慕白见状大笑,摇头道:“这就是聂兄有所不知了,魔土并不能拿来炼宝炼法,不瞒聂兄,魔土只有魔染一用……”

    他接着毫无顾忌,想来觉得对方既然不是那几位熟悉王座,那便不可能是他们瀚海域的人,即便是被其知道了目的,又能如何?

    李慕白全数道来,大致与紫宸所言相差仿佛,最后很热心地道:“李某所在界域太半是海,陆地甚少,其实魔染所有,用度不大,聂兄若是寻得一处大量出产魔土地,不妨留一些以为自用。”

    “自用?”

    宁风做不解状,紧接着,阴鸷李慕白消失,少年李慕白又出现了,他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过来,语气温和,好像在讲着自家母亲一样说话。

    “聂兄,我很喜欢我的家园,可惜上面那些人,看着太讨厌。”

    宁风没有打断,举手示意,让对方继续往下说。

    少年李慕白的样子固然让他寒毛卓竖,但是这种状态下的他,所说的话显然比阴鸷中年人要来得可信。

    “我真的好喜欢那个地方。”

    “有数不尽的海可以游泳,怎么都游不到头。”

    “随便上一个岛,全都出产不一样的东西,怎么看都是新鲜。”

    “可是……”

    少年李慕白脸忽然就扭曲了,正因为单纯干净,扭曲起来方才丑陋过鬼神。

    “交易,交易,整天的交易,若有不从,屠岛灭国!”

    “海里的生灵被捕杀卖掉,岛上的人被捕捉卖掉,为了掌控一个产地,王座征战不休,全毁了。”

    李慕白双臂张开,扭曲着大笑:“既然是这样,那不如毁了干净,留下来干嘛?”

    “留下来,以后我走了还会留恋,那不如毁掉,我就没有念想,没有挂碍了。”

    他诡异地迅速平静下来,用单纯干净的目光看着宁风,诚心建议:“聂家哥哥,你他日如果要离开家园,记得也这么做,魔染它,毁了它,这样你就不会牵挂它,惦记着它。”

    “你说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瀚海魔土(上)

    “对不对?”

    这是对错的问题吗?

    宁风心中寒意更浓,面对着少年李慕白的目光,他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一个小孩子,做了一只纸鸢,得意炫耀的同时,希望所有人都来做跟他一样的纸鸢。

    这种感觉,糟透了,因为那不是纸鸢,而是一界之生灵。

    深吸了一口气,宁风缓缓出声:“我会考虑的。”

    “那先着样,我寻得了魔土,再行联系。”

    话音落下,他不管对方反应,单独断开了联系。

    这话里面,尤其是什么会考虑的,里面的敷衍之意简直都要满溢了出来。

    在那一瞬间,宁风分明看到少年李慕白脸上露出了惋惜之色,好像是没有找到知音……

    “呼~~”

    宁风靠坐在位置上,散去了太阳神光形成的冠冕,无数神光碎屑散开来,仿佛无数的萤火虫在欢呼着离散。

    他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浑身肌肉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短短时间沟通,为了掩盖,宁风竟然将体内仅存的本源清气消耗殆尽。

    他伸出手来,艰难地冲着紫宸传过来的那堆紫色玉饵一招手,顿时有数枚飞来,直入口中。

    这一回,宁风没有细品的意思,三口两口,咀嚼下咽。

    精纯的本源清气带来融融暖意,他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在整个过程中,宁风的心神却全然不在此处。

    他的脑海里,与新王座李慕白的短短时间接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放大。都在回放。

    “原来如此。我有些明白了。”

    宁风喃喃自语,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是魔宗七夜的身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才是知音。”

    “当然,不是灭世,而是在两个人格上。”

    宁风想起当年在阴阳镇中,两个七夜给他带来的麻烦与触动。

    两个七夜,一个是留恋温情无忧无虑少年,一个是竭力要做到符合所有人要求的魔宗少主。

    本来宁风觉得七夜就够不正常的。不曾想这个李慕白,比他还要不正常一百倍。

    “想来,那个中年阴鸷的李慕白是此人对现实的屈从,算是正常人。”

    “少年李慕白则纯粹是一个疯子!”

    “只是为了不满,只是为了不留恋,他就要悍然灭世,这样就可以不牵挂……”

    宁风仅仅在脑子里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完全无法理解人怎么可能疯狂到这个地步。

    “不过这样也好。”

    宁风淡淡地出声,满是轻快的味道。

    “本以为是他是自知不是外来人的对手。守不住瀚海域,这才做那疯狂事情。”

    “其行为不足取。其情却可悯!”

    “现在看来,却是我想多了。”

    宁风笑笑,转身,裹挟着一堆紫色玉饵,离开了殷墟碎片。

    再出现时候,已是化为巨龙鲸,向着东方巡游去。

    数日之后,一线熟悉的海岸,出现在面前。

    “旧铁港。”

    宁风上得岸来,向着港口去。

    旧铁港本就是以港口为主,故而最繁荣,人最多的地方就在港口上。

    甫一进入港口,宁风身子后仰,颇有被熏一个跟头之感。

    海风的味道,香料的刺鼻,血肉的腥,汗的酸……

    至于不远处,千帆争竞的场面,宁风却是见多了,麻木了。

    行走在港口前,一个个力夫抗着包蚂蚁般地往来船上仓库,有一个个摊位被支了起来,贩卖各种刚刚下船的新鲜货物。

    “新近捕杀的巨龙鲸体内龙涎香,重过十斤,要的速度。”

    “婆娑木,土人无知锁岛称圣木不许交易,句芒王座手下附庸申屠雄尽屠土人,可惜不得栽培之法,只能尽伐其木后,世上仅存,手快有手慢无。”

    “……”

    叫卖声铺天盖地,宁风只是漫步其间,一路走来,不知听得多少“屠尽”,“灭绝”类词,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少年李慕白那张扭曲的脸。

    渐渐地,周遭一切远去,他仿佛在受到一**的冲击,隐隐觉得李慕白做法,似乎也有其理由在。

    “等等!”

    宁风霍地一下,止步。

    “是了,魔宗七夜认同李慕白,助其成就王座,想来既有同命相连缘故,当也有对他理念的认同。”

    “不过,他应当没有想到,成为王座之后的李慕白,会疯狂如此吧?”

    宁风隐隐觉得,兴许魔宗七夜会是一个很好的,对付李慕白的突破口。

    “再来,李慕白之说,或许有礼,但与我何干?”

    宁风想起前世很多动保、环保组织与世上的冲突。

    严格说来,他们所奉行的并不是错误的,可是,无论是前世之他,还是今生之宁风,都并不认同。

    “我生而为人,我的立场便是人。”

    “天上天下,人最尊贵,于我而言,此乃真理。”

    “人之生存为第一,余者碌碌,先放一边。”

    “所谓仓禀足,而知礼节!”

    “在满足生存乃至于生活之后,为了长远计,才当有其余想法。”

    宁风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就比李慕白正确,或者是崇高,只是很简单,屁股决定脑袋,他的屁股一直在人族这边。

    李慕白是疯的,他还不是。

    一边想着,一边宁风就走到了港口相连的繁荣街道尽头,叫卖声音远去,猛地一下清静下来,他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果然不在了。”

    宁风抬头看,昔日杜凡晨家中一片冷清。

    老宅子不小,庭院深深样子,路上他打听得清楚,杜凡晨走时候连老宅都没有卖掉,这点风险都不愿意冒,只是留了个老仆照顾。

    一个老仆能照顾什么?据说所有值钱东西,都被人搬了个干净。

    “希望我要的东西还在吧。”

    宁风自语着,推门而入。

    “尊驾是……”

    老仆执扫帚,显然还在扫地,见状连忙迎上来问。

    宁风身上清光一闪,老仆立刻面露茫然之色,呆怔了一阵子,又开始挥舞扫帚,仿佛刚刚只是恍惚了一下。

    那个时候,宁风早就施施然地进了杜凡晨家的藏。

    里面,一片狼藉。

    宁风也不慌乱,按照当初从杜凡晨口中听得的蛛丝马迹,只用了片刻功夫,就从一堆杂乱中,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运气不错!”

    他微微一笑,事实上做那入户之贼的在意的哪个不是金银珠宝,至于那些“无用”的资料,并没有什么人放心上,自然无恙。

    宁风翻开手上资料一看,手写手绘,封面上三个字:妖魔海!

    他要找的,就是妖魔海的资料!

    一边翻看资料,宁风一边微微颔首,一切正如其所想。

    “妖魔海诡异的情况,里面应当是有故事的。”

    “从杜家资料里面寻得线索,将之改头换面,就有九假一真之效,到时我将之散布开来,定能引得李慕白前往。”

    “到时,就是我以逸待劳,以万全对无备,兴许有成功的可能!”

    “只是……要快!”

    宁风心中就好像有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这几日里,李慕白当日所说的话,一直在脑子里回荡,所有可以利用的讯息,尽数被他抽丝剥笋地摘了出来。

    比如,在劝告他一样行事时候,李慕白曾说他所需要的魔土并不多,换句话说,若不是紫宸看在宁风面子上,停止了交易,李慕白可能就达到目的了。

    殷墟之中,各种存在无可计数,遍布诸多界域,再有一个紫宸与李慕白交易,那么一切就都晚了。

    所以要快。

    宁风现在想的就是用妖魔海中真实的传说资料,添加上一些东西,散布开来,最快速度,引得李慕白上当。

    心中的急迫影响到了手上动作,宁风翻看资料的速度奇快,“啪啪啪”的翻页声在寂静的藏里响亮无比。

    突然——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只余下宁风满脸诧异之色,喃喃自语:“不是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瀚海魔土(中)

    “这么巧?”

    宁风忍不住抬头看天,只看到天花板,没有看到天上有一张人脸露出笑容来。

    既然不是老天爷在盯着看,这世上竟然还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还是李慕白你太倒霉?”

    宁风觉得还是后者居多。

    马上,他将所有杂念散去 ,专心于资料上。

    上面写着:

    “妖魔海,本名七色光,因其海域海水分七色,美丽无比,故得其名。”

    “七色光海昔年,为众群岛环抱,海上仙境一般的地方。”

    “直到某日,具体时间不知,有一黑袍人从外海来,一一造访诸群岛,最后在某次诸岛大会上,黑袍人掀开黑袍,露出丑陋样貌,皆是利刃疤痕,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黑袍人厉声大骂,大意是当年乃是七色光海中人,受群岛联盟迫害,家破人亡,家族剩下他一人,自行破面毁容逃避追杀,数十年来四海为家,苦思报仇。”

    “当日果,今日因,现在仇已报,他也了无生趣了。”

    “话说完,黑袍人当场自尽,死前犹自狂笑,状极酣畅。”

    “众茫然,谁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揣揣,凭着黑袍人遗物,判断其来历等等。”

    “次日,异变突生,诸岛陆沉,变为环绕海域之暗礁;七色光海生灵灭绝,有鬼哭。有魔吼。历十年而不绝。得妖魔海之名。”

    “后有原七色光海土人外出避祸,逃过一难,将此事流传开来,众皆震惊,多有以此教育子孙不肖者,左近海域风气,为之一清!”

    “……”

    资料里面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讯息,包括那个黑袍人留下东西的分析结果等等。或有用或无用,宁风有一字算一字,皆是细细地看过去,生怕错过了什么。

    “还真是运气了!”

    “越看越像!”

    宁风嘬着牙花子,这种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天意在我,弄得他心中都毛毛的了。

    “那个黑袍人在自尽前,曾走遍诸岛屿,且有人目睹其曾在某处埋下东西,某海滨抛下事物。”

    “亲见者觉得他是在埋下宝藏,不曾想启出来却是黑黝黝的土壤。遂印象深刻。”

    “埋下,扔出土壤。七色光海化作妖魔海……”

    “越看越像啊!”

    宁风原本只是想从妖魔海的来历上弄点资料出来,牵强附会出一个有关于魔土所在的假消息,引得李慕白前来以逸待劳。

    现在看来,却是误打误撞,搞不好还真弄到了魔土线索。

    “那个黑袍人估计是流浪到某个地方,发现了魔土诡异,于是将其携带回来,污染了七色光海,将其化为妖魔海,报了大仇。”

    “此人并不懂得什么叫做魔染梦土,只是利用了魔土最基本的效果,若是不然用不上李慕白,瀚海域都变成魔染之域多少年了都不知道。”

    “还有,此人自尽当场,倒也未必是了无生趣,当是取土不得法,已经被魔土污染,活不了多久了,索性在报仇后便死。”

    宁风一边做着判断,一边细细地将资料当中零星半点记下来的,有关于黑袍人来历的线索牢牢记忆。

    “啪!”

    一声轻响,卷宗合上,扬起灰尘腾腾而起,换成常人定是咳嗽声声不止。

    宁风恍若不觉,他的心思半在分析黑袍人留下的痕迹,判断出魔土从哪里得来;另外一半,则在权衡利弊。

    “通过这些资料,花费一些功夫,我应该可以找到真正的魔土所在。”

    “只是那样一来,我还要继续原本的计划吗?”

    宁风有些举棋不定,牵扯在一起的利弊太过复杂,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理顺的。

    “按我原本的计划,就是失败,亦不影响大局,不过是一个圈套罢了。”

    “要是换成真的魔土……”

    宁风脑子里又浮现出李慕白样子,他说的话等等。

    “李慕白所需要的魔土并不多,殷墟交易虽然早晚会让他得到足够分量,可终究要时间,要代价!”

    “可要是我布局失败,李慕白不仅仅没有被我所杀,反而从中得到了足够的魔土,那我不是还给他做了嫁衣裳?”

    不知不觉,宁风在原地绕起来圈圈来。

    突然——

    他止住了脚步,抬头看,在他正上方,屋顶年久失修破开一个大洞,月华如水照尽量,正好落在身上,犹如在温柔地给他披上了一件衣裳。

    “我想差了。”

    宁风自失地一笑,自语出声:“男子汉大丈夫,做便做了,想那么多干嘛。”

    “我原本的计划也未必好到哪里去,李慕白终究才是瀚海域土著,他未必就没有其他渠道,没有其他人给他提供消息。”

    “妖魔海圈套,未必能骗得到他,他也未必不能得到真正的魔土讯息。”

    “既然如此,我还犹豫什么,就以真的魔土,引他上钩便是。”

    “一念天王,一念死亡;一步传奇,一步烂泥。”

    “这杜家旧时与今日之比,恰似我与李慕白存亡之对照。”

    “局面我布下了,够本事,你就赢走所有又如何?”

    “敢做,便无怨。”

    宁风想通了,不为魔障所困,不由得放声大笑,笑声震动,屋顶瑟瑟发抖,更有无数灰尘被抖了下来,惊动饿得半死的老鼠在四下乱窜。

    给杜凡晨看家的老家人虽然年老耳聋,这样的声音还不至于听不到,循声哆哆嗦嗦而来。推开藏书阁大门。却见空无一人。

    “咦?怎么屋顶的破洞更大了。”

    “哎。老了老了,管不了喽。”

    老家人摇头叹息,回去休息了。

    从屋顶上离开的宁风一边走,一边还在咳嗽,那灰尘大的,就是他也受不了了。

    现在他倒是不着急执行计划了,先去寻了一个客栈安顿了下来。

    此后数日,宁风的身影不住地出现在旧铁港各处。收集资料,询问老海客,做着各种准备。

    “应该在这片海域!”

    第一日里,夜半时分,宁风伏在案上,一寸寸地摩挲着自己按照杜家资料,以及一众老海客口述,亲自绘出来的海图。

    “就是它了!”

    “不会错!”

    第三日,还是夜里,同样案上。宁风猛地直起身子,一巴掌拍在海图上。

    “哗啦啦”一下。海图裂成无数的碎片,化作蝴蝶纷飞。

    宁风已经不需要它了,原本海图上最终标注出来“魔土”二字的地方,现在已经牢牢地刻在了他脑海里。

    几日功夫,他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竟是一息都不曾合上过。

    “剩下的,就是准备功夫了。”

    宁风回到床边,向后一倒,连鞋袜都没有来得及脱,便酣睡了过去。

    这几日间,他可不仅仅是询问,整理,绘制那么简单,个中如何散布消息,如何一步步地引李慕白入瓮等等,耗尽了他的精力。

    睡梦当中,宁风依稀看到一片漆黑的土地,魔气升腾,无数妖魔一样的生灵,在其中生存,厮杀,吞噬着彼此血肉……

    次日,宁风醒来,第一时间杀奔港口。

    他不是要出海,而是要寻一样东西。

    “不知道还在不在?”宁风一边赶路,一边忐忑地想着,不由得有点后悔之前没有下手购得。

    嗯,他是来买东西的。

    “真的没有了?”

    宁风到了港口,绕了几圈子,依旧是差点被着里充斥着的各种味道熏一个跟头,这还不是重点,关键是他没有找到想要买的东西。

    他有点不死心,凭着记忆,来到上次听闻叫卖的所在。

    那里位置,摆摊的摊贩明显比几日前要稀疏了一些,毕竟这里的繁荣是跟是否是大船队到来日子息息相关的。

    宁风已经记不得当日是哪个摊贩叫卖的,遂寻了一个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应当是见过的摊贩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不知想要买些什么?我老徐这多的就是外海奇珍,买回去当个传家什么的是极好的……”

    胖乎乎的摊主见来了客人,昏昏欲睡神情顿时一扫而空,嘴巴噼里啪啦一阵子说,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摆摊的,像是个盗墓的。

    要不,怎么动不动就传家,三步两句就是祖传呢是?

    宁风压根有听没有进,目光在摊位上来回扫,最终脸上浮现出失落之色。

    “不是他……”

    “这里没有!”

    宁风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胖老徐做了多久生意,那眼力劲儿不用提了,连忙一把拉住,说道 :“公子,俺老徐这里真是应有尽有,万一就是真没有,当然我说的是万一,一般不可能,我可以找各位兄弟匀过来嘛。”

    “老徐我摆摊几十年,人头熟,人面广,要什么弄不到。”

    前面话,宁风就当老徐在放屁,但最后一句还是让他停住了脚步。

    原本准备拍开老徐手的手掌一转方向,落到老徐的肩膀上,用一种我诚心的语气,问道:“我是来买木头的,准备打一套家具……”

    “停!”

    说到一半,宁风看这老徐又有开口的意思,连忙摆手打住,再用目光逼着对方把推销的话咽回去,这才继续道:“其他木头我不感兴趣,就是前几日听到这里有人叫卖一种婆娑木的,不知道老徐你可认识那位摊主?”

    “婆娑木?”

    老徐挠着头,落下片片头皮屑,看着吓人,惊得宁风暴退数米。

    “想起来了。”

    老徐大叫着,扭头看,才发现宁风避出老远,疑惑地问道:“公子你这是?”

    “你继续说。”

    宁风看那还没有飘落下来的头皮屑,强忍着着急,没有近前。

    “哦。”

    老徐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接着道:“公子你要找的可是句芒王座手下申屠雄屠尽的那个岛屿上所产的所谓圣木,似乎是叫做婆娑木这个名字……”

    老徐一连串从嘴巴里往外蹦,直到看到宁风要杀人的表情,这才讪讪然地止住,一副没有过足嘴瘾样子。

    “好吧,公子莫急。”

    老徐想了想道:“那个摊主姓陈,老陈来着,外乡人,三日前已经走了。”

    “走了……”

    宁风失望,竟是当时没有买下来,就没了机会。

    三日前,那时候他刚刚从杜家老宅子里出来吧。

    “可惜,那我还得去寻个替换,时间不多了。这婆娑木按照形容,应当是可以用来炼制短时间内收纳魔土之宝器的。”

    “可惜,可惜了。”

    宁风摇着头,刚要再转身离去,身后又传来老徐声音:“公子莫走啊,听俺老徐说……”

    “我只要婆娑木。”

    宁风一边走,一边向后摆手,示意不要再纠缠了。

    不曾想走不出两步,就觉得衣袖被人给拽了,扭头看,不是老徐又是何人?

    宁风本来心情就有些不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老徐,你这是何意?”

    “公子你真是急性子,也不等老徐将话讲完。”老徐一脸委屈,放开宁风袖子,道:“婆娑木我有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瀚海魔土(下)

    “呃~”

    宁风眼看就要发出去的火,又给吞回了肚子去。◎UU小说,www.uu234.com

    他看向老徐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起来。

    老徐完全察觉不到,自顾自地往下说道:“老陈走是走了,生意做不下去了嘛,家里又有麻烦事,但走也不能两手空空地走嘛,他就把所有生意转给我,从我这套了些现钱,所以公子要的婆娑木就在俺老徐的手上。”

    “只是那东西没有人要,俺给扔仓库里去了。”

    “公子你就是急性子,不等俺说完,你在这等着,俺让伙计去取了。”

    老徐絮絮叨叨一阵说,宁风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我急性子……”

    宁风一口气闷上来,很有喷这老徐一脸的冲动。

    “明明是因为你阿婆嘴,多简单的事情,一阵絮絮叨叨的,我管他老陈老徐的,直接说你有不就完了?!”

    宁风想到差点因为这个原因,多花上几天功夫找东西,整个人就有被怒火点燃的冲动,好在压住了。

    耐着性子,他又在老徐摊位处那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买到婆娑木。

    所谓的婆娑木,通体呈现出浅黄色,没有树皮,没有清晰的木质纹理,给人看上去的感觉更像是葫芦一类的东西。

    不过正如宁风所料,它不愧是曾为土人圣木,其上的确有某种净化一般力量,正合适拿来炼制出盛放魔土的容器。

    “这力量似乎更近似佛家。”

    宁风一边想着,一边以最快速度付账走人。

    他已经尽量在克制了,在等待。在买卖过程中。也将老徐的话过滤得差不多了。能听不见,他就当听不见。

    就是这样,宁风都被老徐那张阿婆嘴给烦透了,恨不得手上有根针把它给缝上喽。

    最后,在周遭所有摊主怜悯的目光当中,在老徐恋恋不舍的挽留声中,宁风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离开港口的。

    紧接着,他又在客栈呆了半天。中间进入了一趟殷墟花费不少代价购得一些裁量,将婆娑木炼制了。

    半天后,宁风寻了个没人地方,化作巨龙鲸入海。

    一路,向西。

    巨龙鲸乘风破浪,全程几乎都是在海上过,只有中途几次为了分辨方向,确定位置等等,他才重新以人身登上沿途岛屿。

    与之前相比,此时的宁风腰间多出了一个淡黄色的葫芦。若有人细看的话,不难发现有毫光在隐现。

    这一趟。宁风哪怕将巨龙鲸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中间辅助以各种天赋神通加持,依然花费了接近一周的时间,方才接近目的地。

    在最后几天时候,路上再无岛屿可供登上,亦无船队出现,浩浩荡荡汪洋,苍苍茫茫感觉,恍若遗世而独立,偌大世界,惟其一人般。

    这种感觉,在最后一天时候,到达极致。

    别说是人了,竟然连普通的海中生灵都少了很多,仿佛它们的灵觉在警告着它们,这里很危险,很危险。

    “找到了……”

    隆隆巨响,巨龙鲸出海,一阵水汽蒸腾,宁风化出人形,虚立于海面上。

    此刻,他脚下海域,依稀有几分妖魔海样子,一样地水色漆黑,一样是浪翻白沫,更有一种说不出沉厚、污浊感觉,充斥这片海域。

    宁风的注意力,则不在海中。

    他神情凝重,向着远方眺望。

    在前方数千丈外的地方,有大片大片漆黑的土壤,好像闯入一般,以震撼无比的姿态,进入他的视线范围。,

    这片土壤当是一个不大不小岛屿,但这个岛屿情况极其特殊。

    其余岛屿,太半与大海界限分明,或是悬崖,或是峭壁,或是海滩,以为衔接。

    这处魔土岛则不然。

    它其上的魔土不住地向下倾斜着,形成一个平缓的坡道一般,直通入海。

    四面八方,尽是如此。

    宁风看在眼中,第一感觉是曾经一座无比大的岛屿,在魔土的侵蚀之下,土石尽数化作了魔土,松松垮垮地铺陈开来,一路铺陈进了大海。

    迟疑了一下,想到此来目的,宁风还是绕着魔土岛一周,越来越是靠近。

    “果然诡异。”

    在近距离看过去,魔土岛显得愈发地诡异起来。

    宁风不由得想起不久前他做的那个梦。

    跟梦里一样,岛屿上空终年笼罩着黑色雾气,仿佛在岛中央一座黑火山,不住地向外喷吐着黑气一般。

    这些气息,是魔!

    宁风在其中看到各种狰狞形貌的怪物形象,在聚散间彼此碰撞着组合着又内讧般地拆开。

    隐藏地,似乎还有蚊蚋般细小的生灵在魔雾中如鱼得水,望之令人浑身毛孔战栗,天生就觉得恐怖。

    魔土岛本身的地形,亦是古怪到了极点。

    它半点不像是一座岛屿,倒更像是江南水乡一样的情况,海水倒灌入岛屿当中,在内里冲刷出一条条河道贯穿。

    密集的河道,左近与魔土一起形成的沼泽,为魔气侵染形成的没有灵智,却分外恐怖的魔灵……

    宁风颇有踏不出去脚的感觉。

    “试试吧。”

    他靠到最近,魔土岛上升腾而起的魔气几乎就要扑到脸上了,方才止住了脚步,悬停在海面上。

    “嗖!”

    随着宁风念动,婆娑木炼制出来的葫芦落到手上。

    “疾!”

    宁风喝出声来,葫芦悬浮而起,葫芦口冲着魔土倒方向,随着宁风将本源清气灌注而入,一股澎湃的吸力爆发了出来。

    先是雾气,再是海水。最后是一颗颗尘土微粒都沉如石头的魔土。一股股地被吸入了葫芦当中。

    只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葫芦沉如山岳。

    宁风眉头一皱,加了把气力,心中想着:“可惜只是临时炼制,固然是从殷墟中得到了帮助,用了不少神宫中都没有的炼制手法,但终究仓促,连基本的减轻重量都做不到位。”

    “真是……重啊!”

    宁风抽着凉气,缓缓停了下来。

    “传说中息壤亦是沉重无比。是天下土之精,土之本,这魔土不愧是浸染神魔之血肉而成,倒有几分息壤的风采。”

    他小心地给葫芦塞上盖子,挂在腰间,完成了基本目的了,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入魔土岛上去。

    “进去看看吧。”

    宁风一咬牙,还是脚下一跺, 一道大浪卷起,推着他冲入了魔土岛中。

    一个时辰后。他脸色苍白,以比进入速度还要快上十倍。亡命一样地从魔土岛上冲了出来。

    在他身后,大片大片的雾气追了出来,直追出岛屿外数百丈,这才悻悻然地退去。

    要是有另外一个人在,定会惊呼出声。

    那哪里是什么雾气啊,分明是无数肉眼都看不见的小虫子汇聚而成,形成黑雾。

    宁风要是被它给追上了,只要没有加上足够的防护,连一个刹那都支撑不过去,立刻就会被吞噬成白骨架子。

    “真是恐怖!”

    “魔染梦土,李慕白竟然想将整个瀚海域变成这个样子?”

    宁风出离地愤怒了。

    最后回头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魔土岛,便掉头向着远方去。

    此后数日,一个个将宝藏、美人、神话、传说、冒险等都结合进去的传说,以插着翅膀的速度,在向着远方传播了开去。

    以比宁风此来也慢不了多少速度,只用了一个星期时间,就是旧铁港上都有人在议论此事。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摩拳擦掌,计划着出海,去寻找隐藏在传说中魔神岛上的宝藏。

    其他地方的人或许还会将信将疑,旧铁港附近海域的人则不 会。

    在魔神岛传说里牵扯到的妖魔海,可不就是在旁边吗?

    平日里没有人注意就罢了,一有人注意,当年那点破事儿立刻被翻了个底掉,一联想,哪里不知道真假。

    退一万步讲,所谓的魔神岛,一定是存在的。

    按这个情况,最多一两个月的时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似在魔神岛上,多少个家庭为之破碎。

    宁风做这个计划的时候,却半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用那么久!

    “李慕白,应该得到消息了吧?”

    宁风站在距离魔土最近的一处岛屿,静静地看着东边方向。

    “如果反应真的那么慢,竟然让那些普通冒险者们先行踏上了魔神岛,李慕白你这个王座就真是当假的了。”

    他很是笃定,会第一时间进入他视线范围的,定然是属于李慕白的船队。

    只是,李慕白会不会亲自,船队中又是什么情况,却不是在看到之前能分辨出来的了。

    距离宁风不远的地方,一艘船只撞在礁石上,几近解体,又卡在那里,短时间内不担心沉没。

    这就是他为了万一可能,安排的来历解释了。

    “会是谁来呢?”

    “是他吗?”

    宁风微微眯着眼睛,此时东方阳光正烈,照得他颇有些睁不开眼睛。

    所谓的“他”,自是魔宗夜公子,七夜了!

    “李慕白疯狂如此,七夜,不知道你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我很想知道,堂堂夜公子,竟似反过来被李慕白控制了一般?”

    “我可不信,你会赞同李慕白手段,支持他灭世。”

    “半点不信!”

    宁风稍稍适应了强光,眼睛重新睁开,刹那间,瞳孔骤缩。

    在他视线范围的尽头,一面面船帆高高地飞扬着,一艘巨型船舶,以碾碎大海的姿态,威猛而来。

    “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双面,白潇潇

    “终于等到你了。”

    “来的,会是谁呢?”

    宁风想着,一步踏出,不是迎上,而是绕行。

    他刚刚踏上海面,融融水汽升腾而起,恍惚间似是巨龙鲸形状,将宁风掩盖其中,随之移动而动,形影不离。

    经过这么长时间化身巨龙鲸与海相融,现在宁风动用大海里面,都有一种得心应手感觉。

    处在水汽掩盖下,他的行踪不易被对方方向,对方则完全曝露在视线范围之内。

    宁风绕了半个圆圈,数里海域,从侧面接近了乘风破浪而来船舶。

    远远地,他就看到来者不是在这瀚海汪洋上经常能看到的大型船队,而是单独的一艘船。

    无论是宁风,还是任何一个人,看到这艘船模样时候,哪怕它只有一艘,与那些纵横七海的大船队相比数量上完全不成正比,却不会有人能产生“孤零零”、“虚弱”等感觉。

    强横无匹的一艘船!

    战船!

    这艘船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料打造,通体上下呈现出黑铁一般的光泽,其线条厚重而充斥着力量感,仿佛是跟岛屿相撞,碎的也将是岛而不是船一样。

    它就是能给人一种这种完全不合理的强大感。

    “嘶~”

    宁风不觉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王座王座,之前听在耳中久了,并没有太过在意,现在单凭着一艘船,他就隐约能窥见王座代表的庞大力量。

    “这当是万年铁木了。十年一寸木。万年才成材。坚逾钢铁,灵通仙魔。”

    “这艘万年铁木战船之所以能给人厚重逾山之感 ,是因为外部有层层铁木为装甲,我就是以巨龙鲸化身去撞,谁的骨头硬还难说得很……”

    宁风咋舌不已,他很不想泄自己威风,但在他感觉来,怕是对方的骨头还要硬上一点。

    “会是李慕白亲来吗?”

    宁风屏气敛息。防止去战船上强者察觉,心中猜测,目光如炬观察。

    “嗯?”

    “双面?”

    他看到在船头有一个船首像般的雕塑,形制特殊,乃是两个人面,相背而连,一个充满了阳光味道,一个阴鸷如冰。

    一人,而双面。

    “双面王座吗?”

    宁风哂然一笑,心知这就是新王座李慕白的象征了。

    “等等。难道是……”

    他霍地一怔,想到了一种可能。眉毛飞扬了起来。

    “的确有可能!”

    “李慕白这种人,如果不是亲自,他也不会随意地将有他特殊标识的战船座驾给随便什么人驾驭,更大的可能性是知音,一样双面的那个人……”

    “七夜!”

    “魔宗夜公子,是你吗?”

    宁风越想越有可能:“魔土之事,毕竟还只是传说,李慕白王座之尊,且有殷墟事在,在第一时间亲临现场查探的几率不大。”

    “这艘战船上坐镇的人,是魔宗七夜的几率,至少有七八成之多。”

    “够了!”

    他周身一颤,脚下方圆里许海域如同沸腾一般,波涛涌动,推着他如离弦之箭,向着双面战船方向冲去。

    与此同时,宁风周遭掩着他身形的雾气在浓淡间变化着,仿佛受着海风影响,极其自然,即便是进入了战船上众人视野,也没有人往里面藏着一个人这方面去想。

    双方的距离,渐渐近了。

    “呼~”

    风乍起,散一方水汽,宁风目光如针见缝而入,落到了战船甲板上。

    下一刻,他目光骤然一凝,落在站在船头最前方的那人脸上,久久不移。

    “是他!”

    “又不是他!!”

    宁风错愕了一下。

    他猜到了,双面战船上不太可能是李慕白,更可能是与他一起作为对手进入瀚海域之——魔宗七夜;

    他料到了,此时距离魔土渐近,身为主事人,登上甲板,亲眼观察是常态。

    他唯一没有猜到,料到的是,出现在甲板上,站在船头眺望者,并不完全是魔宗七夜,而是

    ——白潇潇!

    阴阳镇中初识,那个道冠歪歪斜斜,道袍全不合身,木剑天残地缺,芒鞋有一没二,唇红齿白清秀,颠三倒四脱线,一口一个“哥”叫唤的白潇潇;

    魔宗七夜,少时遭遇,心中对温情眷恋,无论如何弊端,都要保留下来的一个人格——白潇潇!

    “怎么会是他?”

    宁风诧异得不行,好奇心如猫爪子一般挠着,让他险些忘记驱动水汽重新将身形掩盖。

    等他反应过来,其实已然慢了几息时间。

    若不是白潇潇等人全都被魔土吸引了注意力,宁风他真是出师未捷,先被识破的命。

    无他,太过震惊耳。

    “难道,这就是我一直没有能想通的原因?”

    宁风一直想不通,李慕白是从哪里获得魔道造化之能的,按说魔宗七夜不可能犯下这等错误。

    可白骨塔森森耸立在那里,又再无其他解释。

    整个瀚海域内,包括宁风,有一个算一个,在这方面都没有这等造诣,只有魔宗七夜这个几乎是被当成魔宗下一代宗主培养者,才会有这等见识。

    “七夜骄傲无比,目无余子,又是魔宗圣子一般身份,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不管是以我们本身外来者的立场,还是七夜保留着白潇潇人格体现出来的人性、温情不灭,更不可能。”

    “我一直想不通,现在看来,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宁风眼前已经重新被水汽笼罩着,如一笼烟纱。隔绝双方。然而他依然紧紧地凝视过去。似乎目光不仅仅能穿透水汽,还能看透更多迷雾下的所有真相。

    “我之前想不到那种可能,是因为我根本没有想到白潇潇会出现。”

    宁风在看到白潇潇第一眼的时候,脑海中就如有一道道惊雷在划破,之前无法想通的很多东西,豁然开朗。

    “他不应当出现。”

    “白潇潇与七夜,他们固然共通着记忆,当初七夜还通过白潇潇的身份设计过我。”

    “可是。论及性格、心性等等因素,白潇潇皆远不如七夜。”

    “瀚海域中,不管是前期的争竞,还是后期的搏杀,七夜都不应当让他出现,这样不仅仅会坏事,更有可能损去了这个人格,此为七夜所不取。”

    “偏偏,白潇潇出现了!”

    宁风猛地想起他进入瀚海域时候情况。

    此前,一来是对魔宗七夜高看一眼。信其之能;二来是在新王座霞举飞升时候,明明见得了夜蝙蝠气息。所以宁风从来没有怀疑过七夜会出问题。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宁风甚至都忘记了,他刚刚进入瀚海域时候,是什么境况?!

    “天地不容,力量剥离!”

    “我遇小念,他见慕白!”

    “是了,是了,我懂了。”

    宁风的目光,这回真的洞穿了所有迷雾,“一定是这样,我真蠢,竟然从来没有想过,七夜是如何保留住白潇潇这个人格的?”

    “是法术,是神通,还是其他的什么……”

    “不重要了!”

    宁风有放声大笑的冲动,之前的疑惑,一朝尽解。

    “原来,是他出了问题。”

    “进入瀚海域后,魔宗七夜就出了问题,所以才导致了这一切,他现在一定是很郁闷了吧?”

    时光仿佛就在宁风的面前回溯,他恍如目见一般,将当时可能发生的两个分叉尽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要嘛,是两个人格分开,七夜是七夜,白潇潇是白潇潇。”

    “要嘛,是七夜消失,白潇潇外显,然后落入了李慕白手上。”

    “无非如此罢了。”

    “答案,我很快就会知道。”

    宁风再往战船所在方向望了一眼,耳朵颤动着,捕捉到那个方向传来的“哗啦啦”破浪声音。

    这声音在减弱 ,在变还,他完全可以在脑子里补完出真实景象。

    战船在缓缓地降低速度,最终落锚,暂时停留在了海面上。

    距离魔土,数里之遥!

    “还是谨慎的吗?”

    “这样最好!”

    宁风微微一笑,竟是掉头便走。

    海面上的风大了,水汽散尽,除了在海面上留下咕噜噜地冒泡声音,仿佛有什么懒洋洋的大型海中生灵翻了个身,其他的就是战船以渊渟岳峙之势,横亘在海面上。

    时辰渐晚,夜幕拉开,扯着遮掩了所有,星月好像也畏惧魔土,光辉黯淡。

    “哗啦~”

    水花溅起,夜里巡视战船上的甲士循声望去,什么都没有看到,又实在困得不行,打着哈欠就离开了。

    夜色昏暗,他没有看到听闻声音的地方,船舷往下,有湿漉漉的水迹向前延伸,前行数丈,方才消失。

    那个方向,赫然是整艘战船布局中,最核心,最关键的位置。

    “啧啧啧啧~~”

    “这什么经书,狗屁不通,好无聊啊。”

    白潇潇整了整歪斜下来的道冠,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经书。

    刚刚整好的道冠,一回头,又歪了。

    他也懒得整理,连穿着芒鞋的脚都给翘到了桌子上,一颤一颤的,惬意得不行。

    天知道这么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模样的少年,怎么弄出这么恶形恶状的习性?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白潇潇眼睛迷糊着,乍看起来似乎是在看书,总让人怀疑一恍惚,他就能睡死过去。

    恰在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船舱:

    “那就不用睡了。”

    “过来见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箱子,金斗

    “啪”

    白潇潇把手上的书给扔了,诧异地想要站起,一声“哎呀”传来,他是忘记了两只脚还翘在桌子上呢,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天呐~”

    宁风以手捂额的样子出现在桌子旁,俯下身去看,似乎是在确认这个手脚一抽一抽的家伙是不是还活着?若是没气的话,就可以直接拖出去喂鱼。

    “哥~”

    白潇潇一抬头,眼中冒着金光,脸上全是惊喜神情,叫出声来。

    其声之甜,其自然,简直让宁风不能不想起当年在阴阳镇中,双方初见时候情景。

    那时候,白潇潇屁股上被一只猛鬼咬着,借着灵光旗闪现到宁风面前,嘴巴里面叫着哥哥,整个人哧溜就躲到宁风身后,两只手拽着宁风衣角瑟瑟发抖。

    想到那一幕,宁风不由得叹息一声,明明就是发生不久前的事情,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白潇潇想来也是做此想的,顾不得检查摔出什么好歹没有,麻溜地站起来,喜笑颜开:“哥,你总算出现了。”

    “怎么,想把我卖给李慕白吗?”

    宁风笑着说道,语气轻松,当真是玩笑话罢了。

    白潇潇这个人格单纯干净,滑溜是滑溜点,却不让人讨厌,嬉皮笑脸地道:“那哪能啊,李慕白哥哥压根不知道哥你的存在啊。”

    这句话,宁风是信的。

    无奈是骄傲外露的七夜,还是内敛纯真的白潇潇,其实都是傲骨天成的人物。目无余子不是什么好话不错。但是这样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们不太可能借着李慕白的手。来取得这场双雄之战的胜利。

    那样虽然合乎规则,可对他们来说,还不如输定畅快。

    这点,就像是宁风这段时间里在大海中巡游,见多了的两鱼争竞状态。

    两条鱼一起向前冲,总有一只领先,一只落后。

    庸俗着,心志不够强大者。不管是领先的那只,还是落后的那只,总是处在忐忑状态。

    落后的会绝望,会懈怠;领先的会不时回望,生怕赶超。

    魔宗七夜何等人物,他的骄傲会让他即便是处在领先那条鱼的情况下,也不会回望半眼,不会寄托他人。

    骄傲如他,坚信的是只要做好自己,那便不会有人能赶上。

    事实与否不重要。心气如此。

    宁风对此很了解,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他在意的是白潇潇话里面透露的另外一个讯息。

    “李慕白哥哥?”

    宁风状若无意地反问道。

    “是啊。李慕白哥哥跟小弟很是投缘,我们关系很好的。”

    白潇潇从见到宁风开始,脸上笑容就没有少去过,继续道:“小弟这回来可不是找哥的,反正我们早晚决一胜负就是,倒也不用着急。”

    “小弟此来,是为了确认魔土事情,李慕白哥哥说魔土蔓延开来,是苍生之祸,确认之后他要亲自前来解决这个问题。”

    白潇潇果然不改单纯本性,宁风几乎还什么都没有问呢,他就一股脑儿把什么都给倒了个底掉。

    “是吗?”

    宁风不置可否,短短时间里,脑子里无数念头转过了一遍遍。

    好半晌,他才问道:“既然魔土危害如此之重,那李慕白为何自己不来呢?”

    白潇潇笑容收敛,略略低头,似有伤感划过,道:“李慕白哥哥他去帮我寻七夜兄长了。”

    “为小弟个人之事,耽搁李慕白哥哥的大计,小弟深感愧疚。”

    宁风眉毛一挑,略显诧异,他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这里面,似乎……”

    他沉吟着,隐约把握住了什么重点,却一时又分辨不明,随口问道:“小白,你为什么叫七夜为兄长呢?”

    一体两面的人,而且共享着记忆,不然当初如何算计于他?

    这还分什么兄啊弟的,跟左右手非得分个君臣,五官要辨个高低一样。

    “他出现得比我早,自然是兄。小弟后来,当然是弟。”

    “再说,七夜这么多年来,一直把小弟当成弟弟来照顾,不是吗?”

    白潇潇有些伤感地说着,他看来真的很在乎七夜这个人格。

    “等等~”

    白潇潇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挠着头反应过来,“哥,我叫白潇潇,不叫小白。”

    “好的,小白。”

    宁风谦虚地接受了意见,对面白潇潇直翻白眼。

    “这么说你记得七夜身上的所有事情喽?”他哪里管得白眼黑眼的,趁着李慕白的人手还什么都没有发现前,尽可能地多掌握线索才是主要的。

    白潇潇郁闷地道:“在进入瀚海域瞬间,我们两个分开前,是这样的。”

    宁风眼中神光一闪,知道此前猜测无误。

    “看来真的是因为天地不容缘故,七夜身上力量尽数被剥夺,尤其是那个维持住两个人格既保留各自特性,又完美共存的方式失效。”

    “于是,七夜和白潇潇各自变成独立的个体,然后白潇潇落到了李慕白的手上。”

    宁风没有去纠结白潇潇话里意思,两个人格分明是变成了两个活生生的人,这种无比诡异的事情。

    世上神通法术,何其之多,魔宗尤其擅长,七夜掌握着什么手段,他毫不奇怪。

    再说了,小念的忆灵,才过去多久,那种形式的存在,不也真切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吗?

    想到小念,宁风心中一痛,强行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定了定心思,想要知道的,大致都已经了解了。于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小白。我不太适合出现在李慕白手下面前,这边离开了。”

    “魔土一事,我也会插手的。”

    这个时候,还不适合与白潇潇说得太多。

    宁风分明从白潇潇的描述当中听出来了,他对李慕白真有知音之感,几把其当成真正的兄长看待。

    这种情况下,他说得再多,会造成什么后果。还不能确定,索性不谈。

    宁风刚刚闪身出去呢,白潇潇便扑到窗口,压低了声音叫道:“哥,记得回头帮我留意一下我亲哥啊。”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趴在窗口处,不住地向外招手。

    宁风听在耳中,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船舷去,什么乱七八糟的。

    “噗通”水声。宁风消失在了战船上。

    一夜无话。

    次日,战船在白潇潇的指挥下。碾压着海水与晨辉,缓缓地靠近了魔神岛。

    在距离魔神岛笼罩的黑色雾气外百丈处,战船停了下来,随着白潇潇一声令下,无数刻满了各种玄奥纹路的木板被放了下去。

    木板片片随着潮汐飘向魔神岛,在接触到魔雾时候,“嗤嗤嗤”有声,各色光影升腾而起。

    奇光不住地被削弱,仿佛是与魔土散发出来的魔气彼此抵消着力量,眼看着笼罩木板的奇光就要消耗殆尽,用不了一两个呼吸时间,就会在魔气当中侵蚀成渣。

    恰在此时,木板靠岸了。

    从战船,一路到魔神岛边缘,浮桥似地漂浮着大量的木板,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踏足其上,所有人都在死死地盯着与魔土接触的木板。

    “轰轰轰~~~”

    一声声炸裂响动,从各方传来,从接触到魔土本体的那些木板开始,仿佛会传染一般,所有木板一连串地炸开。

    霎时间,不知道有多少黑黝黝的魔土被炸到空中,原本稀薄的魔气铅云一般,沉沉地压了下来。

    整个魔神岛似乎都被惊动,澎湃的力量涌动着,如沉睡中的魔神被惊醒了过来,要做惊天之怒。

    “好!”

    “果然是魔土,李慕白哥哥的方式真管用。”

    “没有白跑一趟啊。”

    白潇潇一边喊着,一边竖起一只手。

    战船如臂使指一般,随着他这个动作,于全体船员努力下,向后暴退数百丈之远,险险避开了暴涨的魔气。

    这一幕,显然早在预料当中。

    魔涨的魔气肆虐着,咆哮着,笼罩处大片大片海水呈现出漆黑之色,凭空冒出一个个斑斓泡泡,出了水面炸开,其中气体与魔气纠缠在一起,幻化出种种狰狞之相。

    远处,宁风面露凝重之色,全程将所有变化,尽收眼底。

    “李慕白果然早有准备。”

    “那些木板上符箓,以及引动魔土力量的后果,这些原本都不当是他应该知道的东西。”

    “十之**,是有殷墟中人,将其交易给他的。”

    “他这是想做什么呢?”

    宁风猜想着,疑惑着,经此一变,魔土显然不适合进入了,没见其中力量都暴动了吗?

    很快,答案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白潇潇等人的确是没有进入的意思,看着魔神岛上的暴动,还谨慎地又往后退避了百来丈。

    随后,“轰”,一声轰鸣,一股气流从战船上喷射出来,散发出九彩之光,极似此前木板上光影,冲向了魔神岛方向。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脆响声声,浓郁狂暴的魔气竟是被一分为二,如同热刀切过凝结起来的油脂一般,不能停止分毫。

    “轰!”

    又是一声轰鸣巨响,仿佛重锤砸入魔神岛最深的地方,整个魔神岛都在为之晃动,似乎是一个庞然大物被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样。

    “这就是李慕白的杀手锏?”

    宁风瞳孔收缩,又放大,神情变幻不定,没有把握是否现在出手阻止。

    他看得清楚,散发出九彩光辉,从战舰上被轰入魔神岛深处,无论是魔气还是魔土皆不能挡的,赫然是一个丈许见方的箱子。

    箱子上密密麻麻刻的正是木板上玄奥纹路,只是要密集得多。也要复杂得多。

    它上面散发出来的九彩光晕亦不会被魔土及魔气抵消。反而像是被压缩。压缩,再压缩一样。

    一时不得其解,不知道李慕白将这个箱子轰入魔土深处是为了什么,宁风只得把目光移开,重新落到白潇潇战船一方。

    白潇潇在这个时候,又有了动作。

    “起!”

    他一声大喝,远方魔气震荡,左近其声如雷。一道金光从他的手中抛了出来。

    金光翻滚着,渐渐露出形状,乃是一个斗状物。

    它迎风而涨,最终变成方圆数丈之大,滴溜溜地旋转着,斗内金光汇成漩涡,澎湃的吸力爆发出来。

    正,冲着魔神岛方向。

    于是,“沙沙沙~沙沙沙~~”如人行走在沙漠中发出的声音,却是一些魔土被吸力所摄。离岛飞起,为金斗卷入内部。

    一边吸着魔土。金斗一边靠近着魔神岛,最终在距离岛屿百丈开外的地方悬停了下来。

    它吸取的不仅仅是魔土,还有笼罩在岛屿上空的魔气,岛上各种魔化的生灵,只是魔土进入其中,再不见影踪,其余种种,却又会从另外一头喷射出来,洒落到方圆数里之内。

    顿时,魔神岛方圆数十里内,渐渐地有稀薄的,被稀释的浓雾笼罩,原本止步在魔神岛上的魔化生灵,被不住地洒入海中。

    “哼!”

    宁风见状,不由得冷哼出声。

    “这是要防止魔染瀚海域?小白也太过天真了吧?”

    “单凭这些抛洒出去的魔性存在,就足以污染大片海域,并且还将随着洋流,不知道引起多少变故!”

    宁风嗤之以鼻的同时,摘下腰间葫芦,向着水中抛去。

    “涨!”

    他用婆娑木炼制的葫芦上星光泛起,层层禁制灵光闪现,竟是被宁风用星辰炼宝诀祭炼到了一定地步。

    “海之主——归海!”

    宁风身后,庞大的巨龙鲸虚像浮现了出来,仰天长啸中,周遭波澜隐现,有一道道分不清楚是注入大海的河流呢,还是海中的洋流呢,伴着龙鲸长啸,呈现出百川归海之势!

    巨龙鲸,天赋神通,海之主——归海!

    这一式神通,乃是巨龙鲸一族,掌控大海洋流走向之法,虽然比不得龙族相关神通,连天象、降雨都可一起调节,但理顺这么方圆百里洋流却不成问题。

    伴着宁风动作,散布着魔神岛抛洒之物的洋流,在海面遮掩下,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向着葫芦所在方向涌来。

    葫芦口大开,吸力爆发,将涌过来的洋流尽数吞噬。

    每隔一段时间,葫芦就如同鲸鱼浮出水面,喷吐出海水,截留下鱼虾一般无二,将过滤后的海水再喷吐了出去。

    “这样的做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宁风略略皱眉,心中补充道:“而且,过滤得也不够干净,到底是难免流毒!”

    他不无安慰的是:“幸好这里距离有人烟的地方甚远,大海又有足够的消化净化能力,不然的话荼毒一方是免不了的。”

    “糊涂!”

    这最后两个字,宁风却是送给白潇潇的。

    白潇潇主持着战船,将各种力量供应入上金斗,浑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只是兴奋地觉得可以为李慕白哥哥分担压力,以金斗吸走魔土,这样就能减少甚至消弭祸患了。

    “李慕白哥哥说了,只要我用金斗将整个岛上魔土尽数吸走,带回去给他,他就能以**力将其净化,彻底解决问题。”

    “只是……”

    白潇潇有些挠头,战船说储备的所有阵法全部开启,连带他在内,所有人的力量都集中在催动金斗上,已然将其催发到了极致。

    即便是如此,吸取魔土还是相当的慢,看上去别说十天半个月,就是一年半载也没有戏啊。

    “李慕白哥哥说了,会越来越快的,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白潇潇自我安慰着,忧虑上眉头,“就是不知道他寻找兄长的情况如何了,能不能把他找出来。”

    “最近,我心里总是有不祥的预感,好在自从出发后,我反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应该就在海里吧?”

    “嗯,至少还活着,李慕白哥哥一定会找到他的,再说还有宁家哥哥呢。”

    白潇潇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心无旁骛地将所有心神都集中到金斗之上。

    他很快就发现,金斗的吸收速度果然加快了一些,虽然还不太起眼。

    宁风也发现了。

    “咦?”

    他望了眼天上大发神威,澎湃吸力几乎笼罩一岛的金斗,旋即将目光重新落到魔神岛上。

    宁风脑子里闪过的是之前一片片木板冲击岛屿的一幕,心想:“看来那些木板上玄奥纹路倒不是用来确认魔土之用,而是通过某种方式,在撼动整个魔神岛。”

    “魔土终究是受魔神之躯侵染后形成的特殊存在,既出一源,就先天地有要回复完整的本能在,故而会在大海之上,汇聚成一个岛屿,同时也会变得难以吸取。”

    “那么,李慕白借白潇潇之手送入岛中的东西,应该是为了撼动魔土之用。”

    “该死!”

    宁风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发现得太晚了。

    若是不然,即便是冒着跟小白决裂的风险,他也会出手,将所有木板连带着最后送如岛中的箱子尽数拦下来。

    那些木板也就算了,基本的撼动,好让金斗能够顺利吸取而已。

    这样的吸取速度,就是十天半个月,亦是九牛一毛数,无伤大雅。

    “关键是那个箱子……”

    宁风眼前一幕幕闪过都是那个箱子冲入魔神岛,轰入岛下深处时候的一幕幕,那被压缩得愈发凝实的九彩之光,不住地闪现出来。

    “箱子上铭刻的玄奥纹路的确是有强大力量,想来李慕白打的是那个主意,只要那个箱子爆发出来,从内部,并且是以木板加起来都不可企及的力量爆发,那么整个魔神岛的根基都会被撼动。”

    “在那一瞬间,金斗怕是就能将魔神岛上魔土,吸走个三五成之多。”

    “因为瀚海域大小的问题,李慕白需要的魔土其实并不多,但这种东西,多多益善,他以充足的魔土施展魔染梦土,想必会更加的可怕。”

    宁风理顺一切后,目光重新落到了金斗上。

    他还没有冲动到直接杀进去魔神岛里面,承受着无数魔土的侵染,去把那个箱子的问题解决掉。

    乍看是釜底抽薪没错了,万一人家准备了两个箱子呢?

    更主要的是,宁风对自己能不能承受那么多,那么长时间的魔土侵染,一点把握没有。

    跟那个相比较,还是金斗容易对付一些。

    “小白,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宁风深吸一口气,就要化出巨龙鲸化身,跟那艘战舰撞上一撞。

    撞不过也要撞,至少先打断它对金斗的力量供应再说。

    到得那时,宁风再出手打下或者收取金斗,至于白潇潇会不会因为李慕白缘故,或者为其蛊惑,跟他翻脸,那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云龙九变施展到一半,巨龙鲸化身未现时,宁风猛地怔住了。

    “等等!”

    “不对劲!”(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撼魔土(上)

    “哼!”

    宁风强行打断了云龙九变,反噬之力让他闷哼一声,脸色潮红,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来。

    他连体内暴走的灵力都顾不得那么许多,任凭本源清气本能地修复,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当中。

    “李慕白为什么不来?”

    宁风脑子里,一个问题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我原本以为他是想着,我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并不一定确实,不值得跑上一趟,或者是准备等到白潇潇向他传递消息,再赶过来。”

    “以其王座的身份,不可能没有通讯的手段,也不可能不能及时地赶过来。”

    “现在看来,李慕白准备何其充分?”

    “无数的木板,作为第一波冲击,既是验证了魔土,又撼动了其完整性;再准备了金斗法宝,以之吸取魔土;发射了撼动整个魔神岛的箱子,等待其爆发时候……”

    “这些,哪一个都不正常,全部加在一起只能说明一个事情,那就是:他压根没有打算来。”

    “李慕白不来,为什么?!”

    宁风脑子里,大大问号,占据了所有。

    “这里面不对,绝对不对!”

    宁风如果没有在殷墟当中与李慕白的那次接触,他还想不到这么许多,现在两相对比,他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又不是白潇潇,会相信李慕白不能抽身是因为要寻找七夜的缘故。

    七夜对李慕白还有什么重要的?

    有他魔染梦土的计划重要吗?

    “我若是李慕白,以其现在的疯狂状态,什么都没有魔染梦土。没有取得魔土来得重要。岂能不过来保障万无一失?”

    “这里面肯定有我没有想到的地方!”

    宁风悬浮在半空。徐徐地落下来,先是凝立在海面上,继而脚背被海水没过沾湿,接着是小腿,过腰,没顶……

    最后,他整个人缓缓地沉入了海水当中。

    宁风分不出心神去管这些,不住将他浸泡下去的冰冷海水。亦能让他头脑愈发地清醒。

    “李慕白……七夜……白潇潇……”

    “白潇潇……七夜……李慕白……”

    “七夜……七夜……七夜……”

    宁风也不知道他想来想去,想到哪里,总之魔宗七夜的名字,渐渐地盖过了所有,浮现了出来。

    事实上,现在所有情况,都与这两个字有关。

    没有他,以及跟他一体的白潇潇,李慕白就没有办法掌握那么多魔道手段,兴许连魔染梦土之事都无法知道;

    没有他。李慕白应当也无法顺利地成就王座,若是不然怎会那么巧法。双方一拍即合之后,李慕白就霞举飞升,成为新王座?

    双面王座,笑话?!

    他真有这个本事,早干嘛去了?

    宁风从来相信,越到高处,除了极端之外,更重要的是不能有太大的缺陷,恰似决定木桶容量的不是最长的板,而是最短的那块。

    天下道理都是共通的。

    李慕白两分的性格,与魔宗七夜的情况又不一样。

    “七夜那是将美好的东西珍藏,只是表现出来的面不同而已,事实上双方并没有割裂开来,依然是完整的一体。”

    “李慕白则不然。”

    “他的双面,一面是对现实的世故妥协,一面是所有偏执念头压在一起生出的纯真。”

    “两者只是乍看相似,实则南辕北辙,不可同日而语。”

    宁风发散着思维,很多时候,一路向着海底最深处沉下去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任凭发散,苦苦思索,要寻回一瞬间逝去的灵感。

    此时,他已经沉到了很深很深的海域了。

    在这样的深海里面,普通的海洋生灵无法生存,所见皆是奇形怪状,诸般诡异,无法形容。

    比如,就在宁风左近,不足数丈开外的地方,有一大一小两条半透明的鱼儿,就叠罗汉一般地叠在一起。

    在下面的是大鱼,深海中呆久了,眼睛都退化了,只有上下两排锋利牙齿武装出来的利口狰狞;

    在上面的是小鱼,看样子纤细柔弱,别说是捕猎,似乎稍稍大点的暗涌就能将它扯得粉碎似的。

    这条小鱼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在它头顶处延伸出钓鱼竿一样的器官,最顶端如萤火虫一样,在散发着微光。

    在这样深的海域,什么天光都无法透过厚厚水层传递下来,纯粹的一片黑暗。

    如此黑暗当中,萤火之光,亦能胜过皓月当空效果,至少如宁风第一时间就被其吸引住了注意力。

    他纵然是陷入没有线索的冥思苦想当中,还是察觉到了这两条鱼叠在一起的特殊生活方式。

    宁风不知道它们保持这个样子一起生活到底有多久了,但他只是一眼瞥过去,就知道它们为什么要这样?

    他看过去时候也是巧了,正好有一条不大不小的鱼游了过来。

    这鱼儿的眼睛也接近退化了,然而一点点荧光,在这深海就显得特别的明显,特别的引人注目,它明显是被吸引了过来。

    它刚刚靠近呢,天知道它是想亲近一下这没见识过的发光体呢,还是不怀好意地想要捕猎呢,那已经不重要了,才冒头,迎接它的就是大鱼一口吞。

    “嗤!”

    过来的鱼儿被一口吞下去,没有留下多少残留,只有一些渣子碎末飘了起来,正正好饱了会发光小鱼之腹。

    “哈~”

    宁风即便是心中有事,还是报以一笑。

    他算是看出来,这两条鱼儿是共生关系嘛。

    小鱼没有捕猎的能力,于是靠着天生的发光能力。将其他鱼吸引过来。供大鱼吞食。

    大鱼呢。则会给小鱼留点渣滓,反正那点东西不够塞牙缝的。

    于是乎,皆大欢喜,达成生命的大和谐嘛。

    宁风稍稍放松了心神,笑笑就是了,没有去打扰那两条继续保持着诡异上下交叠犹如交配般的相处方式,准备重新开始艰苦地思考。

    突然——

    “等等!”

    宁风灵光一闪,猛地想到了什么。

    他霍地回头。重新望向了大小鱼儿,伸手一招,两条鱼儿就身不由己地被他抓入掌心。

    不管是小鱼怎么徒劳地放光,大鱼怎么咬得牙齿都要掉了,不曾破宁风半点油皮。

    宁风盯着它们看,仿佛要从他们的身上看出花儿来一样,实则心思全不在此处。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太想当然了。”

    宁风恍然大悟,通过这两条鱼儿诡异的共生关系,想通了之前是走入了误区。这才会觉得李慕白的行为是那么的诡异不可理解。

    “不管谁大谁小,反正李慕白与白潇潇。便是一大一小,两条共生鱼儿之名。”

    “他们的共生,更多的是心灵上的共生,心灵上的慰藉,整个世界易得,有着相同经历,近似想法的知音难求。”

    “白潇潇视李慕白为兄长,李慕白未必就视他为敝履,他也可能无比珍视这么一个同类呢?”

    宁风越想越是顺畅,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李慕白不惮以最狠绝的态度和方式灭绝整个瀚海域,乃是因为瀚海域让他失望,是因为我们外来人强大得让他绝望。”

    “王座虽强,岂能敌得过神宫和魔宗伸指一捻?”

    “蝼蚁罢了。”

    宁风想到最后,几乎觉得自己化身成了李慕白,完全是他站在深海中,在不断地思考着。

    “李慕白没有想过要抛下白潇潇,或者伤害跟他的交往。”

    “他的所有不正常举动,都可以理解成,他是想要守护住,不想让白潇潇这个唯一知音也将他视如仇雠!”

    宁风的思维,渐渐地转入了另外一个方向。

    他是如此地沉浸,以至于连什么时候放开两条鱼儿,它们慌不择路地逃生;自己什么时候向上浮着,头顶海水越来越亮,竟是离海面不远。

    “有什么事情发生,会可能导致白潇潇跟李慕白反目成仇的?”

    “那,便是李慕白不得不做,又极力避免让白潇潇察觉,于是乎导致他这么诡异行止的。”

    即便是在海水当中,宁风豁然睁开眼睛时候,其中亮光,亦如闪电,虚室生白一般。

    “是七夜!”

    “七夜!”

    “我懂了!”

    “轰~”

    宁风浮出水面时候,云龙九变启动,化身成巨龙鲸,在破水而出瞬间,炸开海水无数,仿佛一朵方圆百丈的巨大水莲花在绽放。

    “那是什么?”

    战船上,有人恰巧看到,奇怪地问出声来。

    “闭嘴,专心。”

    白潇潇喝止,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你们全都别给我左顾右盼的,其他事情不用你们管,做好李慕白哥哥交代的事情就是。”

    他当然是猜到了,那定然是跟宁风有关。

    白潇潇喝止住了自己人后,在心中想道:“宁家哥哥,只要你不捣乱,我们的问题,自然有我们自己解决。”

    “但你要是想要坏李慕白哥哥事情的话,那就须怪不得小弟了。”

    “李慕白哥哥对我那么好,他还在帮我找兄长,我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白潇潇自己在那咬牙,做好了宁风如果出来捣乱的话他怎么应对,又有些舍不得跟这个一口一口叫他小白的人翻脸,纠结得都要成了一根麻花儿。

    他却不知道,他死命纠结的事情,差点儿就发生,又不会再发生了。

    一个翻身,溅起海水如暴雨后,宁风的巨龙鲸化身一个掉头,向着斜下方深潜了过去。

    这一回,又与之前沉思中慢慢潜水不同,巨龙鲸速度不断地加速,有一种暴烈的力量,誓不回头的决心体现得淋漓尽致。

    除了宁风,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竟然是冲着魔神岛去的。

    “嘭嘭嘭~~~”

    宁风的巨龙鲸化身速度越来越快,数千丈庞大身躯,生生在水下冲出剑鱼冲刺,苍鹰俯冲般的威势与速度。

    前方,大片大片的黑暗如在不断地放大,放大,直到占去了整个视野。

    黑暗自是魔神岛本身,它并没有放大,而是宁风在毫无减速地,直撞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撼魔土(下)

    “轰!”

    一阵闷响,魔神岛东边一侧,大片的魔土炸开,向上涌动,如怒海在翻身一般。

    此时,若有人从高空望下去,定会看到一开始有如同蚯蚓在下面犁田一般,一道鼓起蜿蜒。

    紧接着,鼓起不断地深入下去,渐渐地从外面无法看到了。

    “魔土!”

    “这就是魔土,果然可怕!”

    宁风咬着牙,即便是巨龙鲸化身,竟然都有承受不住,随时可能解体化作污血一滩的感觉。

    “嗤嗤嗤!”

    腐蚀的声音,不住地传来,却不是从耳朵里,而是从**本身震荡直接进入耳中的。

    在冲入魔土一瞬间,宁风本身的五感,便尽数被侵蚀,屏蔽,恍若是从大白天里,一下子冲入了暗无天日的地方,无论如何适应,还是寻不到半点光亮。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触感消失,嗅觉无效……

    宁风直觉得进入了绝望的泥潭,怎么挣扎,都只会越是毁灭。

    一开始,魔土侵蚀破坏,瞬间就崩溃了巨龙鲸强大的防御,魔气不住地顺着伤口侵蚀下去,想要在短短时间将其魔化,或者是化作污血。

    无论是巨龙鲸的再生能力,或者是天赋神通法术,在这一刻,尽数无法改变,不可逆转。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变化的话,兴许连十个呼吸,宁风都无法支撑过去。

    初始时候剧痛,后面麻木。再到思维都被侵蚀得停顿。恍若什么都静止了。又如数日未眠,站着都能忽然地倒下,沉睡过去才能放松与舒适。

    “醒来!”

    “醒来!”

    宁风在心中对着自己大喝着,无形无质,一缕缕淡淡地魔气,扎根在血肉里,弥漫而入,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将他包括。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意志上出现一瞬间的薄弱,甚至只是休憩一下,再继续前行,那么等着他的就是被彻底魔化,成为魔土上魔化生灵一员,彻底被魔土混沌意识掌控的下场。

    “还差一千丈!”

    “该死的。”

    宁风置身在一片黑暗当中,只知道一心向前,对准了方向,竟不敢改易分毫。

    在这种情况下。于深海当中,一头撞入魔土。只要差了一点点,就偏了无数远。

    他心中,不断地默念着:

    “还有八百丈,不对,是七百五十丈!”

    宁风的巨龙鲸化身周身上下的,本源清气全面爆发,以惊人的速度在消耗着,勉强抵御着魔土侵染,保持着他继续向前的能力。

    他无心去算计本源清气能支撑这样猛烈的爆发多久,他更无暇去恐惧,去担忧,能不能到达预订的位置,到达之后还能不能出得来!

    宁风心知,误打误撞,一念闪光,他已经握到了最关键的一个点,一个完全可能掀翻李慕白,真正让他在这场明里暗里争锋当中,占据到上风的契机。

    故而,不能弃!

    宁风脑子里,一切杂念散去,他甚至不去验证猜测想法,全部心神都用在了一个地方。

    有一幅图,不住地在观想当中被勾勒出来,分为两条直线,一条从天而降,砸入魔神岛深处,停滞在某个点上;

    一条与第一条相交,却是从海中深处冲出。

    上一条,是战舰上发射出去的箱子,宁风凭借着当时速度,魔土阻力等等因素,勉强测出的大致位置;

    后一条,是他以一往无前姿态冲入魔土中所走。

    宁风在冒险,很可以一去无回的冒险。

    这次冒险,在他巨龙鲸化身冲入了近千丈时候,他终于有了把握。

    “找到了!”

    宁风不是找到了箱子,而是他凭借着巨龙鲸对大海的相性衍生出来的本能,终于把握住了一点东西。

    魔土的侵染,几乎在一瞬间就屏蔽了他所有的五感,但这种屏蔽,对巨龙鲸于大海本能的感知却是无效的。

    这种感知与其说是宁风在感知大海,不如说是大海在对他低语。

    魔土在深海中,再是特殊,终究是土,不是石。

    故而,箱子可以一砸而入,宁风可以破土而深,同样的,海水也能沁入其中。

    绝大部分的魔土,无不是处在一种半是土壤,半为沼泽的状态当中。

    本来这也没有影响,但当宁风靠近箱子所处位置时候,他就能感觉到周遭“沼泽”在向着某个方向涌动,就好像在大海当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洋流的方向一样。

    “魔土深处,魔土沼泽在向着某个方向涌动,这分明是魔土力量在汇聚,在侵蚀压迫那个箱子。”

    “我要快,快点,再快点。”

    以宁风之沉静,此刻亦不由得急了。

    魔土力量在汇聚,在压迫,至于极致的话,那么箱子上刻下的那些玄奥纹路释放出来的九彩力量就会被压缩到极致,最终轰然炸开。

    那样的话,宁风所有努力,所有猜测,所谓的契机,尽为虚妄!

    争分夺秒!

    “啊啊啊~~~”

    宁风已经叫不出声音来,惟有在心中仰天长啸,一切能压榨出来的,不能压榨出来的力量,在尽数往外喷薄而出。

    什么海之主系列所有神通,有用没有,尽数在爆发。

    猛地,宁风在一片黑暗当中,仿佛挣脱了什么束缚一般,速度陡然加快,豁然向前冲去。

    一去,百丈!

    宁风大喜,可惜他已经没有了眼睛,看不见周遭情况,他只知道,这个距离就是他测算当中,箱子应该在的位置。

    “吼!”

    宁风的巨龙鲸化身竭力地张大了嘴巴。不是长啸。而是吞吸。

    若是鲲鹏吞吸。能纳北冥之水。

    他自然没有这个实力,但一口吞吸,终究是有鲲鹏吞吸的一点道韵在,至少方圆百丈之类,无论土石,尽数被吞入了巨龙鲸化身肚中。

    宁风已经做好了准备,豁出去要吞下一肚子的魔土,也要将箱子带出去。

    一吞吸之下。他怔了一下。

    箱子,找到了,还在宁风巨龙鲸化身的喉咙处卡了一下,险些没能咽下去,鱼刺似的。

    魔土,却没有!

    宁风准备付出巨大代价,认为吞下箱子,定然会被一起带入的魔土,竟然一点也无。

    再联想到之前猛然挣脱束缚一冲百丈的景象,宁风恍然大悟。

    “这箱子上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强。强行排斥开来方圆百丈魔土,一直持续到这个时候。”

    “天助我也!”

    宁风大喜。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起余勇,也鼓起余力,沿着来时候路,猛地掉头冲出。

    箱子,安稳地落在他的肚子里。

    到了这个地步,好像到了嘴边,煮熟的鸭子还生生地拍打着翅膀,飞出了盘子,飞出了屋子一样,宁风的第六感告诉他,整个魔神岛都在愤怒。

    暴怒!

    无数魔土被喷吐着,好像无数个人在伸手推攮,各种魔土中力量在向着这个位置蜂拥而来,要将宁风的巨龙鲸化身挤成肉饼,再扯开化作无数块吞噬。

    宁风到了这个地步,跑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果决就有多果决,只是依然头脑清醒,本能地就选择了一条或许是他唯一可能逃生的路。

    他掉头,向着来时路。

    这里魔土被宁风硬生生地冲出了一条数千丈深沟,再加上巨龙鲸那庞大的身量,即便是魔土如有生命一般,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愈合的。

    往哪里冲,都没有往这边去来的轻松快捷。

    果不其然,十个呼吸不到的功夫,宁风就以决绝之态,仿佛一头冲出去,撞在任何一块豆腐上撞死般的决然,一冲而出。

    “哗啦~~”

    宁风的巨龙鲸化身冲出魔神岛下方,翻滚着,即便是在海水当中,亦无法保持平衡,足足于深海中滚出了数十里地去。

    大海上,随之出现了一道殷红长带。

    长长地一条殷红之带,点缀在或蔚蓝,或魔染漆黑的海面上,仿佛是青春少女,年老妇人,一同喜欢上了一条红色丝带,美滋滋地戴在了身上就不舍得摘下来一样。

    战舰上,白潇潇以及李慕白手下的目光,亦被这条血色丝带所吸引。

    “这是什么情况?”

    白潇潇心中疑惑,多少有些猜测到是宁风所为,但却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不等下定决心,是依旧如之前一般,假装看不到呢,还是派人,或者自己前去察看一下呢?

    白潇潇一个念头还没有闪完呢,魔神岛上异变突生。

    “轰轰轰轰~~~”

    无数道土柱冲天而起,好像有无数个土的火山在爆发,澎湃的力量冲天而起,仿佛是怒发冲冠,无法遏制。

    按说魔土喷薄而出,金斗应该是更容易吸取才是,事实上则不然,魔土的力量充斥天地,金斗何曾吸走半点,反而一冲之下,险些直接坠落下去。

    “该死!”

    “李慕白哥哥不是说那个箱子入魔土,就会吸引住,镇压住魔土大部分力量吗?”

    “他还说了,如果那个箱子炸开,整个魔土力量就会被打断,成为散兵游勇,金斗就足够对付了。”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潇潇哪里顾得上什么血带不血带,宁风不宁风的,他全部心神都放在指挥着战舰暴退,灌注力量稳住金斗。

    吸取不吸取魔土是回头事情,好歹不能往下坠落不是吗?

    要真是坠落下去,白潇潇完全能确定,用不了十个呼吸时间,金斗一定会被污染,彻底失控。

    到得那时候,前功尽弃,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白潇潇这边忙成狗,李慕白手下们更是被支使得狗都不如,他们全然不知道,就是这么一念之间,因为魔土上变化,他们错过了唯一可以“捡”到宁风的机会!

    的确,是用捡的。

    距离战船数十里外的地方,一头血色的庞然大物,徐徐地从海中浮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箱中人

    大海当中,一个庞然大物浮了起来。

    在浮起时候,它还翻转了一下,静静地悬浮在海面上,任凭洋流推动。

    问题是,即便是翻转过来了,亦不能分清楚到底是后背呢,还是肚皮呢?

    哪里还有皮在!

    海面上的是一座没有半点皮肤,血肉模糊,还有黑气不住地纠缠着,大片大片的血肉每时每刻都在崩溃,都在剥落着。

    这么持续下去,怕是用不了一刻钟的功夫,眼前的肉山都会血肉崩溃成白骨。

    只是浮出海面这么短短的时间里,肉山的体积便减少了三分之一,何其恐怖。

    即便是浮水而出,而不是直接淹死在水里,也不是“肉身”自身意识,而是大海不会让它的儿子窒息在怀中罢了。

    这座血色肉山,惨不忍睹,但不是宁风的巨龙鲸化身,又是什么?

    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

    宁风计划得很好,一冲而入,一冲而出,甚至比计划里还要顺利上一些,他没有吞入魔土,第一时间里就找到了箱子。

    但他没有算准的是,在冲出魔土的瞬间,他就会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进入瀚海域以来,巨龙鲸化身给了宁风太多的惊喜,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这也是血肉之躯,亦有其极限在。

    这一次,他算是摸到了极限了。

    代价,有些大。

    十个呼吸之内,宁风要是还不能苏醒过来。不管是魔气侵蚀。是血肉剥离。还是伤重难返,他都死定了。

    只是血肉大山一个翻身的动作,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过去;

    第二息,宁风不醒,大海暴怒,一道道巨浪卷起来,打在巨龙鲸化身身上,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远方魔神岛狂暴的余波呢。还是大海想要唤醒自家孩子;

    第三息……第四息……第五息……

    幸好的是,从第三息开始,就有海水不住地包裹在伤口处,仿佛抚慰,又好像是大海的力量正在唤醒巨龙鲸的本能,血肉崩溃稍稍缓解。

    第四息时候,无数大海的吼叫声,开始在宁风脑海当中回荡,那种感觉就犹如睡得迷迷糊糊时候,听到母亲在唤着起床。

    第五息。宁风,睁开了眼睛。

    “竟然……这么惨……”

    即便是巨龙鲸化身。哪怕连皮都没有了,亦不妨碍巨龙鲸摆出苦笑神情来。

    太惨了,真是的。

    一离开魔神岛,失去了魔土不住侵染,宁风的五感尽数回来了。

    什么剧痛都不放在心上了,他现在要的是——活着!

    活下来!

    “吼~~”

    巨龙鲸张开大口,一股股气浪,被他体内最后的气力推出。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是在长啸呢,在宣泄呢,还是借此在施展某种天赋神通法术。

    不管是什么,此刻从宁风的巨龙鲸化身吼出来,尽是撕扯着血肉的恐怖声音。

    由内而外,巨龙鲸化身的情况,都已经到了最糟糕。

    怕是这具化身用不了几个呼吸时间,就会彻底崩溃下来,到得那时候,在这瀚海域中,宁风将失去最大的倚仗。

    一个不留神,化身最重要的巨龙鲸精血都被魔气污染侵蚀的话,那么一切休矣,宁风将永远失去云龙九变中的一变。

    魔气之恐怖,可见一斑!

    魔染之可怕,管中足以窥豹!

    伴随着宁风那怕是只有自己,只有大海能听得懂的吼声,无数巨浪涌动着,好像一头头巨龙鲸从海中冒出来,托着、拖着自己的王,向着最近的陆地冲去。

    最近的地方,数里之外,是有陆地的。

    一个小得不起眼,比起原本没有血肉崩溃之前巨龙鲸的身躯来说没有大多少之小岛。

    当然,现在比起来,就大了。

    此刻宁风的巨龙鲸化身模样,只要不是事先知道,决计认不出其根脚来。

    不过剩下了一半的躯体!

    一路经行处,血肉、鲜血、污浊……沿途抛洒,整片整片染成了猩红之色。

    其速,快到极致,快到了数里之遥,一念而过!

    “轰!”

    土石纷飞,宁风的巨龙鲸化身直接冲上了小岛。

    礁石被撞飞,起伏被夷平,整个小岛在一个冲击下彻底变得平坦,上面躺着血肉模糊的肉山。

    鲜血如瀑布,倏忽之间,在小岛上流出了一条条溪流,撒入大海,染红大片。

    “呕~”

    又是大片的鲜血瀑布,裹挟着破碎内脏,以及,一个箱子,被巨龙鲸以最后的力气吐了出来。

    箱子上血肉模糊,挂着无数让人不忍心描述,也分辨不清楚到底属于什么部位的东西,总之污秽无比。

    巨龙鲸明明连喘息的气力都没有了,依然做了最后一件事情。

    它高高地扬起了本来应当是尾巴的位置,现在实则是半个身躯了,半是碾压,半是拍打,半是用滚的,砸在了箱子上。

    “嘭!”

    一声闷响,箱子与其说是被打出来,倒不如说是被重量生生压出了数道裂缝,然后向着一旁滚了开来。

    毕竟是伤势重到了恐怖的地步,宁风完全控制不住力量,这一打固然是开裂了箱子,却也将其向着海中推了过去。

    眼看着,一个呼吸不到时间,箱子就会彻底地滚入海中,到时海水一卷,落到哪里去就不好说了。

    宁风没有力气阻止了。

    箱子的去势,明显不可能在落水之前停下来。

    “感知”到着一幕,原本就剩下一口气的宁风,险些没有背过气去。

    “这叫什么事儿?”

    他颇有种九十九难都过去了。就差一哆嗦时候。给憋回去的痛苦感觉。

    “希望我没有猜错吧。”

    宁风以巨龙鲸化身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里面真是……的话。他可以解决的!”

    “呼~”

    云气席卷而来,凭空浮现,将巨龙鲸化身上下包裹,无所不掩。

    他体表依然在纠缠的魔气与云气一碰撞,彼此如同沸腾了一般,相持不下。

    宁风的巨龙鲸化身,整体都开始模糊了起来,时而放大。时而缩小,好像处在一个诡异的僵持状态下。

    此时,他全部意识都处在这场拉锯当中,偏偏有一个声音,适时地传了过来,还生怕他听不到似的,用了某种传音之术,直接传进了宁风脑子里。

    “咦?”

    “宁兄?”

    “你看起来很惨嘛!”

    宁风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给气的。

    这语气。他哪里听不出来,这是说“很惨吗”。那不是应该饱含同情和感激吗?怎么听起来是“你好弱”的意思呢?

    宁风很希望自己现在运转云龙九变,恢复人身,能顺利一点,再顺利一点,至少快上一些,先恢复说话的能力。

    他至少得回敬上一句:“总比你堂堂夜公子,给人装箱子里强吧?”

    这句话不喷出来,宁风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念头无法通达。

    不错,说话的,正是魔宗圣子,夜公子,七夜!

    七夜,竟然就在那个箱子里,被白潇潇亲自发送,砸入了魔神岛的深处!

    这一点,在宁风听到其声音的一瞬间,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我,没有猜错!”

    “轰~”

    或许是怒气导致,可以是猜对了心情大好,也可能是云龙九变太过神秘,竟然连侵蚀到那个地步的魔气都无法干扰之地步。

    总之,云龙九变顺利完成,血肉模糊的巨龙鲸化身收气,宁风以人身出现在岛屿上。

    这一幕出现,别说是宁风自己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有劫后余生之感,就是一直做淡定高冷状的七夜,亦有如释重负的神情。

    周遭尽血泊,魔宗七夜一脸淡然地站在高处,唯一不染红的地方观海潮,宁风盘坐在血泊正中,魔气爆发。

    “轰!”

    无数魔气如乱发,从他身上“长”了出来,又好像一条条鞭子,要鞭打在他身上。

    宁风神色,凝重无比。

    他心中有数,巨龙鲸化身刚刚只要再持续几个呼吸的时间无法收起,那就是彻底死亡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现在,如果没有办法阻止魔气的话,让其顺利地侵蚀了身体,以他的人族肉身,哪里有巨龙鲸之万一,只要一刹那功夫,就是一具完整白骨坐那。

    这种情况下,宁风哪里顾得上跟七夜斗嘴,全部心神都用在了一个地方。

    “喝!”

    他周身一震,一缕缕本源清气,是每一寸血肉中被压榨了出来,被从每一个窍穴中被喷薄出来,抵御向了涌来魔气。

    内里是一个战场,外面是一个战场,宁风自身赫然变成了本源清气和魔气较量的战场!

    两种力量,在不住地消耗着,抵消着,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七夜在这个时候,终于不再装作观海潮的样子,废话,染得一片血红的海潮有什么好看的?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生死一线的宁风,脸上尽是凝重之色。

    “他要是能将这种本源清气与魔气的平衡一直保持下去,那么只要静候魔气耗尽就好了。”

    “可要是不行……”

    七夜抿着嘴唇,伸手入怀,似要掏出某样东西来。

    他心想:“这不知道能不能救其一命,不过总得一试,我七夜一生,不受人情,能救就救,实在救不得,我便杀那李慕白更惨上十倍,为你报仇便是。”

    如果宁风能听到七夜心声,怕是会乐出来,敢情之前冷言冷语,完全是不懂得怎么表达情绪嘛,到底还是记得恩情的。

    宁风当然没有这本事,他也没有这心思。

    不过比起七夜的悲观,他就要好上不少,只是在心中悲鸣一声:“我的紫玉饵……”

    其声也哀,尽是不舍!

    然后,七夜眼睛就直了。

    他亲眼看到一堆堆的紫色玉饵凭空冒出,在宁风面前堆成了一堆。

    这也就算了,七夜还看到宁风连嚼都不嚼,伸手胡乱抓了一把又一把,就往嘴巴里塞。

    一手刚塞完,另外一手跟上,大堆的紫色玉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耗着。

    从头到尾,七夜没有看到宁风消化一下,吸收一下,只看到他腮帮子不住地鼓动,然后就有大股大股的本源清气喷涌而出。

    先是均衡,再是压倒,最后反过来湮灭之……

    本源清气大获全胜,宁风如丧考妣,七夜的表情也不怎么好。

    良久良久,诡异的沉默笼罩在两个人之间。

    “哼!”

    七夜开口了,鼻音里一声冷哼。

    “你倒是土豪啊,倒是舍得,暴殄天物!”

    他这话让宁风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开始颤抖,气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还不是为你救你!”

    宁风先是暴怒,再是压抑下来,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夜公子,箱子里呆那么久,不好受吧?来迟,来迟了,宁风有过,有过。”

    这下,换七夜摇摇欲坠,脸都绿了。

    天知道他魔宗七夜,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这个冷嘲热讽心口上插刀,还有救命之恩还嘴都还不了。

    后面足足十余个呼吸的时间里,宁风和七夜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全都在一下接着一下地深呼吸。

    十余息后,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一起大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笑声笼罩整个岛屿,弥漫到海面上。

    笑声中,宁风一招手,海水涌上,清洗了岛上一切血污;

    笑声中,七夜一摆手,烹茶煮酒,红泥小火炉,对月夜光杯,不亦可乎。

    “痛快!”

    七夜一饮而尽,难得地用了很市井的姿态,抹了一下嘴巴,道:“幸好是你,我就猜到是你。”

    “除了你,又有谁能救本公子出来?!”

    “本公子虽被困在箱子当中,一切尽可感知。”

    宁风以茶代酒,抿了一口,着实好茶,他甚是喜欢,随口应道:“宁某也没有把握,只是除此之外,似无解释,大可一搏!”

    “对了。”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夜公子,可否说说,你是怎么落到那个地步的……”

    这话一出,七夜状似豪迈摆出来的姿态,一下子就蔫巴了下去。

    叹了口气,说不出口,他顾左右而言他,道:“宁兄,你还是说说,你怎么猜到我在箱子里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倒霉的七夜

    七夜问出了那个问题后,目光炯炯,盯视着宁风。

    “怎么猜到你在箱子里?”

    宁风微微一笑,重复了他的问题。

    “不错!”

    七夜的神情比起之前,显然认真了不少。

    他原本倒是有岔开话题的意思,可在问题问出口来后,他反而真正好奇了起来。

    “我原本想着,若是有人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将我救出的话,于此瀚海域中,除宁风这个一世对手外,再无其他可能。”

    “只是……”

    七夜一边看着宁风,等待回答,一边想着:“……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可以做到。”

    他想到这里,眼中不由得流露出钦佩之色来。

    异地相处,七夜自问做不到。

    此刻,两人正四目相接呢,七夜一不留神没有掩盖住的钦佩之色,顿时落入宁风眼中。

    哪怕还在心痛着消耗掉的那些大量紫色玉饵呢,宁风还是压抑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想从这目无余子的货身上看到这样神情,真心不容易啊。”

    宁风感觉就跟在三伏天,狠狠地灌下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从顶门骨一直爽到了脚趾头上。

    “晦气!”

    七夜脸黑下来,沉沉如锅底。

    宁风那完全不加掩饰的神情,就差直接说:继续钦佩我吧,我很享受呢。

    “咳咳~~”

    七夜忍无可忍,又发作不得,除了悔得肠子都在打结外。忙咳嗽数声。提醒宁风差不多得了。

    他心中亦是叹息。内心完全是崩溃的:“这什么人啊,本公子是瞎啊,竟然觉得他会是我一世之敌手!”

    宁风刚刚又是肉痛,又是心痛的,这会儿苦中作乐,总算是拿着七夜的痛苦,缓解了自身的郁闷。

    眼看再下去,对面七夜就要发飙了。没看他头顶都在冒烟儿了吗?

    宁风连忙回到了正题:

    “我能看出来,倒有一半是侥幸!”

    他将此前,差点就化出巨龙鲸化身来,跟白潇潇带领的战舰狠狠撞上一把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线之隔罢了。”

    宁风自己道来时候,亦是充满了心有余悸之感。

    “在那一瞬间,我忽然反应过来,李慕白的反应是有问题的。”

    “我就在想,他到底在怕什么?”

    他差不多是将当时的思路,流程,一五一十地道来。

    宁风心中有数。后面与李慕白的战斗,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魔宗七夜,何其骄傲的公子,岂能受得了被人幽禁,沉箱之耻辱?!

    更何况,李慕白与白潇潇之间那种所谓知音与相惜,在七夜看来,更不知道耻辱到何处去了?

    在宁风看来,他宁愿去再闯一次魔神岛,也不想面对此刻压抑在心中的愤怒与羞辱尽数爆发出来之七夜。

    “后来我在海底,受两鱼共生一幕启发,想到李慕白种种不合常理,兴许是太过看重白潇潇之故。”

    “白潇潇,于李慕白而言,不仅仅是知音,更是寄托。”

    “被全世界遗弃,只有他不弃;无法对全世界说,只能与他言。这种程度的寄托。”

    宁风说这些话时候,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实在是不想看到七夜从正常到黑如锅底,再至白如纸,青如叶脸色,整个人如同风中飘零叶一样之抖动身躯。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什么会导致李慕白失去白潇潇,他最怕出现什么情况,那么就是他不亲来的原因。”

    “结合你与白潇潇这种特殊形式的存在,我很怀疑,如果李慕白要对你下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甚至只要你出了事情,白潇潇都会知道很多,很多,李慕白无法承受的多!”

    “这一点,这么长时间与白潇潇相处,李慕白想必早就知道。”

    “那样的话……”

    宁风一边说着,脑子里一边浮现出了战舰发射出去箱子,轰入魔神岛中情景。

    “联想到箱子,我灵光一闪,明白李慕白想做什么了。”

    “他本意上,的确想要震散魔神岛源自魔神的气脉,从而让天上金斗能吸收足够的魔土。

    以这个为掩盖,顺带儿杀了你,再合适不过,正是将杀你之杀意,掩盖在他对这个世界的杀意当中,即便是你们两个那种特殊情况,怕是也未必会察觉。”

    宁风扭头久了,觉得脖子酸酸的,顾不得七夜脸色会多难看了,扭了回来。

    结果扭回来一看,七夜竟然背负着双手,一副云淡风轻样子,全然没有之前那种抖如筛糠,气至半条命的样子。

    七夜听着的同时,还不是地颔首,认同宁风的判断。

    “倒是好心性。”

    宁风暗赞了一声,继续道:“另外,魔神岛从地利上,也是一个好地方。远古魔神的力量镇压,就是你们一体两面的存在形式再过奇怪,估计也会被魔神岛彻底压下去。”

    “以这种方式杀你,李慕白承受的,被白潇潇发现,从而导致两人关系破裂的危险,将降至最低。”

    宁风傲然道:“推断至此,宁某想来,已是有了七八分把握。

    即便是易位而处,宁某怕是也会做出与李慕白一样的选择。”

    “这,已经足够我做出决断了。”

    “夜公子你以为然否?”

    什么决断,当然是冒着牺牲巨龙鲸化身的风险,勇闯魔神岛,将那个很可能装着魔宗七夜的箱子捞出来喽。

    宁风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七夜默然颔首,道:“宁兄,你的推断或许在某些细节上有问题。大体上。却有如目见。”

    “我跟白潇潇一体两面的存在。的确无论李慕白以何种方式杀我,白潇潇几乎都会接受到我完整的情况。”

    “或许,只有眼下这种情况,才能将这点的影响降到最低。”

    七夜似乎有些不甘心就这么低头,想了想道:“还有一个情况,宁兄你忽略了,那就是嫁祸。”

    “嫁祸?”

    宁风好奇了,这个他还真没有想到。“愿闻其详!”

    七夜踱步在小岛的边缘,平日里这种流淌满了鲜血,污浊不堪的地方,他下脚都不可能,这会儿却生生走出了闲庭信步的感觉。

    当然,宁风心中跟明镜儿似的,七夜这是借机平复心绪呢,不想在他这个一世之敌面前显得太过失态。

    他很是善解人意地,没有去催促七夜,静静地等着。

    七夜倒也没有让他等太久。不过周行数步,便扭头望过来。道:“我在何方,生死状况,其实白潇潇应该多少是有些感觉的,哪怕李慕白用了大量的手段来掩盖,亦是如此。”

    “我如果死在魔神岛上,白潇潇瞬间就会有感应。”

    “远在他方的李慕白将全无嫌疑,魔神岛附近的宁兄你,才是最大嫌疑人。”

    “呃~”

    “有道理……”

    宁风先是用手指了指自家鼻子,很是吃惊,继而觉得七夜说的,怕还真是事实真相。

    李慕白不知道他的存在,想要陷害的其实也不是他,更多是像不在场证明一类的东西。偏偏他刚刚出现在白潇潇面前,那真是上杆子去背这个黑锅,逃都逃不掉。

    这些事情,在此刻七夜活生生地站在宁风面前这个事实下,全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两人在这点破事上侃侃而谈,纯粹是为了平复各自情绪。

    七夜的无颜相见,宁风的身心皆伤……

    好半晌,两人终于回复了平时状态,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少东西。

    这个时候,宁风冷不丁地先开口了:“夜公子,从你刚刚的说法里面,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在你与白潇潇的特殊存在关系里面,你依然是占据强势的一番?”

    七夜眉头一挑,问道:“宁兄你想知道的是什么?”

    他倒好,没有去回答问题,而是单刀直入,直截了当地问宁风意图。

    “很简单!”

    宁风也是干脆,两手一摊,问道:“白潇潇只能模糊感应,你却能全程看到,感受到白潇潇的一切!”

    他对着这个结论很有信心,斩钉截铁地道:“若是不然,夜公子你刚刚也不会与我如此头头是道地分析那些情况。”

    “我说得可对?”

    面对宁风诡异地,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七夜似乎猜到了什么,没有给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炸毛,而是认认真真地点头道:“不错!”

    得到这个答案,宁风的脸上浮现出了魔神岛上出来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啊!”

    七夜问道:“宁兄你此言何意?”

    宁风毫不客气:“没什么意思,就是看看有没有跟你合作的价值,如果你不是几乎就等于是白潇潇,而且还是站在更冷静立场上,可以给我提供更多讯息的白潇潇。”

    “如果没有价值的话,抱歉,宁某人就没有必要跟你联手了。”

    七夜在这边蹭着不走,问什么答什么,还半点掩饰没有地将各种情绪显露出来到宁风的面前,可不是为了什么救命之恩——那种东西是看以后和放在心上的。

    他的目的,无非是跟宁风联手罢了。

    听到宁风的话,七夜头顶上又开始冒烟儿了,给气的。

    “好,这个话题打住!”

    “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宁风看风向不对,连忙打住。

    “好……”

    七夜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隙里面迸出来的,透着股寒风的劲儿。

    兴许是因为现在两人联手,不再是单独一人,并且还能从七夜身上得到李慕白的几乎所有消息,有一百种手段可以布局,形势比起之前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倍,宁风的心情亦是大好。

    眼看七夜情绪起伏得更怒海似的了,他还是忍不住撩拨着:“话说回来,夜公子,你是怎么被抓的?”

    宁风又问出了之前被七夜岔开的话题。

    天知道七夜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那脸色,嗯,看着实在不似人能有的。

    宁风见不是事儿,忙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需要知道所有事情,才好布局算计李慕白。王座的可怕你是知道的,而且肯定比我清楚情况。”

    “呼~吸~!呼~吸……”

    七夜深呼吸了良久,才又从牙齿缝隙里迸出个好字来,旋即顾不得那么许多,什么颜面,哪里有报仇重要?

    “说起来,主要原因是——倒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是你赢了!”

    七夜娓娓道来,宁风听着脸色一变再变,眼中都是同情的目光。

    与他相比,七夜的确是倒霉到了姥姥家了。

    确实如宁风此前所料,七夜能维持住白潇潇这个他珍视的,见证着那段缅怀着的温情之个人,靠的是一种魔门**——他化大自在心魔!

    养心魔,再从心魔中汲取力量,最终无上境界,化魔为佛,炼化心魔去执念,近乎于佛家之舍得与放下!

    七夜修炼他化大自在心魔,倒不是为了力量,为了什么化魔为佛,他就是借此,将白潇潇这个人格化为心魔,从而一体两面,永远地存在下去。

    他宁愿不要他化大自在心魔的力量,白白地修炼这么一门**,还要花费大气力养着心魔,也要将白潇潇永远地留下来。

    白潇潇于七夜而言,就是一种奢侈!

    偏偏在进入到瀚海域好,七夜完全预料不到地,事实上无论是太阳神宫还是魔宗,全都没有想到瀚海域的力量竟然强到这个地步,于是他就落到了与宁风一样的下场。

    天地不容,力量剥离!

    好家伙,他化大自在心魔,亦是力量的一种。

    瀚海域的天地意识哪里能分辨和意识到这个法门的作用,自然是一视同仁的。

    于是乎,七夜悲剧了。

    在进入瀚海域的瞬间,他不仅仅是失去了所有力量,白潇潇这个心魔存在,还被天地伟力直接从他身上剥离了出去。

    一体两面的存在。化作了两个人。

    一个七夜。一个白潇潇。

    原本这种剥离。会导致心魔被封印,或者消散,那样的话,七夜怕是能气疯过去。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因为白潇潇说到底,还是一种人格的存在,他以心魔的方式保存下来,并不影响其本质。

    白潇潇就没有消散。反而成为了一个拥有七夜所有记忆,活生生的人。

    他就好像是刚刚走出山村,所有所谓阅历和见识全源自于书本的耕读传家书生一样,懵懵懂懂地,就落入了李慕白之手。

    白潇潇哪里懂什么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掏一片心,没有过多长时间,就被李慕白套去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含了很多魔道造化在其中,顺带着。他还摆脱出李慕白去寻找七夜。

    李慕白那个时候还没有跟白潇潇培养出怎样深厚的感情,顶天了有点同命相连。他去搜罗七夜,更多的怕是为了钳制白潇潇,让他不要有什么保留地传授。

    这个传授,可不仅仅是魔道造化,还有很多瀚海域中没有的经商手段等等。

    “经商手段?”

    宁风没忍住,插口问道。

    他越想越是觉得古怪,看七夜的目光都不对了。

    先说七夜,他的两个身份,一个是单纯的小门派少年,一个是魔宗圣子,哪一个跟经商都扯不上一文铜钱的关系。

    七夜,不,白潇潇何德何能,可以教李慕白经商?

    李慕白当时纵然还不是王座,怎么说也是在瀚海域中淫浸了多年,距离王座只有一步之差的大商人吧?需要他来教?

    七夜这下挺起胸膛,露出几分傲然之色,仿佛宁风的话正骚到了他痒处一般。

    “本公子从十三岁起,就掌管了整个魔宗生计。”

    “区区经商,小道尔。”

    七夜的骄傲还真不是没有来由的,宁风真不能不佩服。

    他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魔宗可不是小家小业的地方,这样天下七宗之一,偌大宗门,多少张口吃饭,能做到七夜说到这点,至少是能吕不韦般,将生意做到国家层面的大商人不能行。

    “李慕白就是借着白潇潇漏出去的手段,从而突破了临界,霞举飞升的。”

    七夜似乎怕宁风不信,连忙把李慕白的成功例子搬了出来。

    “好吧,你继续,嗯,怎么被抓的?还没说到呢。”

    宁风实在不想看到这货得意,简单一句提醒,立刻让七夜从雄赳赳气昂昂变成斗败公鸡样子。

    “我刚刚弄清楚了情况当时,小试牛刀,获得了一点天眷之力,方才准备借此衍化法术,沟通了解白潇潇那边情况,同时会和呢,李慕白就亲自出手……”

    七夜说不下去了,无论是言语,还是神情,全都是浓浓的不甘心。

    宁风无比地理解他,换成是他,也甘心不了。

    七夜的话,换个说法来说,无非是进入瀚海域,先迎头吃一棒子,还没等弄清楚情况呢,就被装布袋里,又是一阵乱揍。

    这还罢了,被揍完了,还绑上石头,扔进海里面去。

    真真是倒霉到家了,惨绝人寰都不足以形容。

    堂堂魔宗七夜,竟然半点发挥的余地都没有,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与之相比,宁风简直不要太幸运。

    “好了,剩下的情况,我知道了,可以不用说了。”

    宁风都有些不忍心听下去,这么说算说放过七夜一马了。

    “剩下的,我们好生商议一番,结合你对李慕白的了解,我做的准备,我们一起算计一下,做个局,敛手屏跟李慕白这个疯子做过一场吧。”

    宁风接着说出了这段时间,他在瀚海域中经历。

    七夜听得很认真,还有几分郁闷,几分羡慕。

    与之相比,宁风在瀚海域中的经历就精彩得多了,不似他,一腔雄心壮志进来,九成九的时间都在箱子里呆着。

    一开始,七夜还不是太在意,毕竟白潇潇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白潇潇见闻亦是他见闻嘛。

    随着宁风继续往下说,他的神色却是一变。再变。最终凝重得如要暴雨而下的铅云。

    曾经岛上变化。九幽眼的催发,白骨塔的存在,以及魔染梦土的疯狂……

    有些是白潇潇不知道,七夜却能推测到的,有些则纯粹是震撼与震怒了。

    宁风除却殷墟,其他的都没有隐瞒的意思。

    事实上,此前救人时候,就注定了巨龙鲸化身是隐藏不住的。以七夜的聪明,哪怕什么都没有看到,也可以猜出个**不离十来。

    更何况,宁风以云龙九变收起巨龙鲸化身时候,七夜都已经从箱子里面爬起来了。

    很快,他用最简单的语言,把所有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正要跟七夜商量后续如何对付李慕白呢,突然——

    “慢!”

    七夜伸手一拦,截住了宁风的话头。

    “嗯?”

    宁风疑惑地望去。只见得七夜伸出一只手来,指尖向上。掌心对着他,道:“在那之前,我们还要先做一件事情。”

    “这一局,是你赢了!”

    七夜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很不甘心,很不愿意,却吐字清晰,全无犹疑地说了出来。

    “你……”

    宁风有些奇怪。

    这一局,他与七夜的胜负,太阳神宫与魔宗的胜负,在他判断出七夜所在,并成功救出后,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不管后面如何,七夜的命都让宁风给救了,不管是七夜本人,还是魔宗自身,全都没有那个脸皮来争其他。

    输是一定输了,宁风好奇的是,七夜干嘛要在这个当口儿提这个?

    按他对七夜的了解,肯定是大家都不提这茬儿,一直到出去后,直接两个宗门按结果做事就是了。

    不解归不解,宁风看到七夜等在那里的手掌,看到他认真的神色,还是伸出手去,与之击掌。

    “啪!”

    一声脆响,宁风瞬间就明白了。

    “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了!”

    “竟然”的是宁风没有想到的,“怪不得”的是七夜之行为目的。

    在击掌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了。

    七夜刚刚那句认输的话,仿佛在这个时候才传入耳中,或者是才算是真正发挥了作用,宁风体内有一股之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力量,如雨后春笋一般,霍地一下冒了出来。

    这股力量并不是单独的存在,它不受控制地顺着宁风与七夜击在一起后,就被无形力量粘合,分都分不开的双掌处涌去。

    同样的,在七夜身上,亦有这么一股类似力量冲出。

    二者唯一的不同是一者如晨曦般阳光,一者如夜色般清幽。

    一方是太阳神宫,一方是魔宗。

    力量本质,说明了一切。

    宁风哪里还想不到,这两股力量,分明就是太阳神宫和魔宗前辈分别种在他与七夜身上,等分出胜负时候,便会爆发出来。

    “轰!”

    无声处听惊雷,岛屿上一片沉寂,然而落在宁风和七夜耳中,却好像是惊雷直接在耳边上炸开。

    一晨辉,一夜色,两股光泽与本质截然相反的力量彼此纠缠在一起,不曾抵消,反而如两条神龙般纠缠着,冲天而起。

    “轰轰轰~~”

    气爆声声,小岛上空,千万丈之上,出现了一个个圆圈状的气爆,犹如神龙,更似锥子,直扎向九重天宇之巅。

    宁风看得目不转睛,连手分不开,脖子仰得直欲断折都顾不上了,啧啧赞叹:“这分明就是要洞穿两界隔膜的节奏。”

    “无论是神宫还是魔宗,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宁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两大宗门这么做,就是尽量地减少意外出现的可能性,从小节上就体现了大宗门之所以屹立不倒的缘故。

    瀚海域在两大宗门看来,完全是砧板上的肉,虽然还是有出现意外的可能,但从当时状况来看,完全犯不上谨小慎微,以之来作为宁风和七夜较量之所在,大为合适。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两大宗门并没有半点患得患失的意思。

    然而,他们也没有打算坐看煮熟的鸭子飞掉。

    于是,太阳神宫和魔宗分别在宁风和七夜的身上下了手段,当胜负已分,双方皆认的时候,刚刚那股力量就会爆发出来,冲破两界隔膜阻碍,让两大宗门的长辈知晓。

    到得那时候,宁风和七夜之间较量的目的就是已经达到了。

    那样的话,两大宗门就没有继续僵持,放任瀚海域存在的必要了。

    两界的相容,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虽然还没有完全,但在天下七宗级别的力量面前,没有差别了。

    “多久?”

    宁风突然从嘴巴里吐出了两个字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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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风饮露,不见不闻,与木石何如? 隐居避世,低调隐忍,只求长生久视,须知,山中王八亦有千年寿。 出风头,行招摇,誓不锦衣夜行,世上奇仙人,走一条光芒万丈修仙路。 …… 宁风:我只求大逍遥,大自在。 我要天下人,知道我来过。三修奇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修奇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修奇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