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你头上敲一下
大凡涉足官场的人，都有一个本能的习惯：喜欢从领导对某人的态度中揣摩和预测政治风向。陆尽忠也不例外。李厅长那一声冷哼，把他的胆都快吓破了。那一刻，他连死的心都有啦，他如此jīng明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李厅长的态度呢？
补签字，这只是陆尽忠折腾程杰民的一种手段。他从来没想过，让李厅长亲自把这些签字给补上。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李中华在力挺程杰民，对于他陆尽忠这么下三烂的作法，是极为不满的！
作为财务处的副处长，被一把手看不惯，这个问题太让人恐怖了。这么一想，陆尽忠有些手脚冰凉。
麻痹的，踢一脚程杰民这个落水狗，不就是为了得到领导的垂怜和赏识么？非常时期，你就得善于把握领导的脉搏，关键时刻，当好一杆枪，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把领导想说的话说了，想做的事做了，唯有如此，领导才能视你为心腹，即便短时间内没有实现追求的目标，从长远来看，也是为自己谋取到利益了。赵厅长能亲自喝他陆尽忠倒的酒，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现在，巴结赵厅长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如果这能为自己增加一分胜算的话，那么，把一把手得罪了，胜算又少了一分。这正负相加，岂不是为零么？自己做了无用功不说，还白白挨了一巴掌，把老脸都给丢尽了！
最要命的是，赵厅长虽然有可能成为常务，但是，依照大厅长李中华霸气十足的xìng格，一旦看自己不顺眼，恐怕赵厅长再看他陆尽忠，也没有太多兴趣了。
四周看热闹的人陆续散去，一些在厅里有些地位的人，对程杰民也笑脸相迎了。董华成神情复杂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陆处长，莫处长在办公室吗？你帮我带个话，就说我十分钟之后去找他，李厅长时间紧，我还急着找领导签字呢。”看着面红耳赤的陆尽忠，程杰民没有半分怜惜，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陆尽忠看着转身离开的程杰民，迅速追了过去：“小程，不不不，程主任，我……我那个……”
对于陆尽忠想要解释什么，程杰民心中很清楚，可是此时他哪里会给他这个面子？厌恶的推了他一把，扬长而去。
程杰民走啦，其他人也都跟着走了，走廊里只剩下失魂落魄的陆尽忠。应该说，有很多人的心情都是极其复杂。他们不知道厅长李中华为何要力挺程杰民，但是有一点却是敏感的意识到了，那就是即便陈厅长调走了，程杰民也不是一个无根的豆芽！
董华成此时也是十分难受。尽管李厅长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清楚，实际上他也被李中华给敲打了。
“程哥，陆尽忠那鳖孙样儿你是没看见，嘿嘿，就跟死了亲娘老子似的！不不，就算他亲娘老子死的时候，我也没见他这么难受过！”程杰民刚在办公室坐下，探头探脸的庞笑光就走了进来，殷勤的替他倒了一杯茶。
看着庞笑光讨好的笑脸，程杰民对于庞笑光的厌恶更多了一层。虽然庞笑光最近还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对黑sè笔记本已经深信不疑的程杰民知道，在未来几年，就是这么一个人，非得让他把给母亲找的一个床铺挪出来。
只是，眼下庞笑光只是一个普通科员，自己想要收拾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现在不是想巴结自己吗？那好啊，那就好好利用他一下，一旦没了价值，再把他一脚踢开就是了！
程杰民接过茶，头也不抬的问道：“笑光啊，按照李厅长的要求，我一会要去财务处，跟我一起去吧？”
“程哥，我……”庞笑光眼珠子乱转，他过来巴结程杰民，主要是因为程杰民受到了李厅长的赏识，没想到程杰民去财务处也要拽上他。
要知道，程杰民这次去财务处，那可是有清算的意味，自己和财务处的几个人关系还可以，这一去，那自己以前费尽心思拉好的关系，可就彻底完蛋了。
见他犹豫不决，程杰民步步紧逼道：“怎么？你能替财务处跑腿传话，就不能顺手帮我个忙么？”
“程哥，不是……那个您误会了，我只是想到了我们领导临时安排给我的事情，并不是不想跟您去。”庞笑光搓了搓手，一脸尴尬。
程杰民虽然没时间专门收拾庞笑光，但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屁股，不踢踢怎么对得起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程杰民慢条斯理的说道：“那我给你们领导打个电话，看看他老人家是不是给面子。”
“程哥，您的面子我们科长哪敢不给啊，那个……那个您也不用亲自打电话，我只要过去给领导说一声跟着您办事去了，领导不但不批评，说不定还表扬我呢！”庞笑光哪敢让程杰民打电话，赶忙笑着阻止了。
程杰民笑了笑，看着在自己面前俯首帖耳的庞笑光，心里有一种把他掌控在手里、随意捏成方圆的快感。以前他跟着陈兵南的时候，庞笑光对他也是热度不减，但是现在，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好了，时间不早啦，咱们去财务处。”
程杰民淡淡的笑着站了起来，庞笑光犹豫了一下，也赶紧跟了出去。
“杰民，你老弟可是有段时间没来哥哥这儿喝茶啦，我又从下面弄了点山茶，味道挺香的，怎么样，来尝一口？”
“程主任，什么时候到我们办公室指导一下工作啊！”
“杰民老弟，今天晚上有时间没有，外面新开了一家香辣虾，咱们去尝尝吧！”
……
热情洋溢的招呼声，又此起彼伏了。程杰民笑眯眯的应对着。
还没等程杰民走进财务处的铁门，财务处的一把手莫新华就从办公室迎了出来。虽然这种迎接很像是凑巧的样子，但是程杰民知道，这是莫新华刻意为之。
以程杰民现在的位置，莫新华如果专门迎接他，那就显得莫新华太丢份了。作为财务处的一把手，莫新华那是堂堂正正的处级干部，在水利厅说话，有时候甚至可以抵得上一位副厅长。
但是莫新华毕竟不是副厅长，而程杰民有李厅长的撑腰，因此，他在面对程杰民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温和。
“哈哈哈，杰民老弟来了，我把茶沏好了，咱们慢慢聊。”亲切的握着程杰民的手，莫新华热情无比的说道。
感受着莫新华手掌的温度，程杰民笑着道：“莫处长您可真够平易近人的。”
财务处的人，在程杰民走进去的时候，全都站起来了，一个个笑脸相迎，一些自忖和程杰民有些交情的人，更是笑着打趣道：“程主任，你可是有些天没来我们财务处啦，今天晚上与民同乐一下如何？我们也好沾沾您的光，宰我们莫处长一回哟。”
人还是那些人，但是程杰民此时所受到的待遇，完全是大相径庭了。陆尽忠也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他搓着手，嘴里嗫嚅着，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当他的目光落在跟在程杰民身后的庞笑光脸上时，真想一脚踢飞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自己打压程杰民，借机讨好赵厅长，不就是这家伙挑唆的么？现在可好，他又跑到程杰民跟前装好人，这种动机不纯的鬼孙，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呢？
麻痹的庞笑光，你给我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庞笑光隔了老远，就感受到了陆尽忠眼里的敌意，从他一进门开始，这家伙的眼神就像刀子似的，嗖嗖的飞过来削人了。但是此时，他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他做这种抬红踩黑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啦，没有这等铜墙铁壁的脸皮能行么！
“小李，你和小庞先聊着。”莫新华朝着身边的年轻人说了一句，然后就拽着程杰民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这莫新华的话虽然挺客气，却把庞笑光想要进他办公室攀点交情的打算完全给打破。庞笑光吃了个瘪，心里真是万分失落。
“老弟啊，陈厅长的离开，真是让人始料不及啊。”一如莫新华所说的，他的房间里还真是已经弄好了水，那白瓷杯子晶莹如玉，倒好的碧绿的茶汤，真有一种艺术的享受。
程杰民知道莫新华感慨陈兵南，是为了拉近和自己的距离。当下也跟着感慨了两句。两个人的关系在这感慨之中，好像升温不少。
莫新华再次将程杰民的杯子满上，然后笑着道：“老弟，这次你去下面支农，虽然是个苦差使，但也是一次机会。老话说的好，凌绝顶者小天下，涉深海者见蛟龙，依照你老弟的聪明才智，我相信你迟早会有出头之rì的!”
“今天，我这个当哥的给你表个态，大事帮不了老弟，小事没说的。老弟你说，你手里还有什么不好找领导签字的单据？统统拿来，论工作，哥哥犯错误也不想让老弟为难；论私交，哥没二话，一并给老弟解决了！”
“谢谢莫处长，有您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程杰民本想推辞，可是rì记本上的记载，让他又应承了下来。
有时候，适当的欠一下人情，反而能为自己赢得更和谐的人际关系。这句话让程杰民颇多不解。但是，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程杰民就意识到这句话简直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对于莫新华这种实权派，自己应承下来这点小恩惠，可以增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果然，他这么一说，莫新华就笑容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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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舍车保帅 同仇敌忾
在程杰民暗自揣摩莫新华心思的时候，莫新华其实也在观察着程杰民。作为厅里财务处的一把手，莫新华其实比一般人更注意厅里的变化。
财务一支笔的制度，决定了财务处的负责人一定要博得主要领导的信任，不然的话，他这个财务处的一把手根本就做不长。陈兵南的突然调离，让莫新华感到很意外，不过他并没有太多的惊慌，毕竟厅里的一把手是李中华。
作为李厅长信任的人，他尽可以坐山观虎斗，扒桥望水流，冷观厅里的变化。
陆尽忠敲打程杰民变相向赵华中献媚的事情，他也看在眼中，但是他并没有任何行动，对于他而言，程杰民就是一个刚刚毕业运气好的小伙子，现在陈兵南走了，倒霉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程杰民打陆尽忠一耳光的事情，他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当然，他乐的是陆尽忠，恐怕这次在厅里丢大人啦。至于这个程杰民，他根本就没时间理会。
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年纪轻轻，给陈兵南当秘书也就是多半年的年轻人，居然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倒霉的时候，得到了一把手李中华的力挺。
这里面，究竟是他自己起的作用，还是陈兵南？
虽然猜不透这里面的原因，但是莫新华却已经决定改变对程杰民的态度，年轻人嘛，给点面子他们就会灿烂。可是这短短十几分钟的接触，程杰民对他的热情应对的同样亲热，这让莫新华感到程杰民这小子还真是不简单。
莫不是我以往太轻视他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莫新华原本的矜持就少了许多，脸色暖和了，思维也活跃了。两个人又喝了一杯茶之后，莫新华就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张卡道：“兄弟，朋友开了个烟酒店，送我了一些打折卡，让我帮着给他扩大点影响，你老弟以后可得多照顾照顾他的生意啊！”
看着手里这张精美的卡，程杰民就明白其中的猫腻。他给陈兵南当秘书的时候，见过这种卡。这种卡兴起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受到了圈内人的追捧。大家对这种卡的用途心知肚明，凭着它到指定的地方能领取到一定量的烟酒。
“谢谢莫处长，有空我一定过去，只是，我收下它是不是本末倒置了。”程杰民满脸感激的把卡装起来，表达了一番谢意。
两人心照不宣的哈哈了两声，程杰民就转移话题道：“莫处长，李厅长那边还等着呢，您看，是不是等我将那边的工作结束了，我高攀一下，请您喝两杯？”
“嗯，李厅长忙，不能让领导久等了。”莫新华说话之间，就拨通了外间的电话：“让陆处长过来一下。”
等陆尽忠遮遮掩掩的推门进来，莫新华就沉声道：“老陆，程主任过来拿陈厅长没有签字的单据，他说在你那里，你把单据给程主任找出来，送给李厅长签字。”
“处长，我……”陆尽忠很清楚，如果把那些单据送给李中华签字，那他就完了。
可是，就在他嗫嚅着想要拖延的时候，莫新华已经冷声道：“厅领导报销的单据，都有严格的审查程序。陈厅长临走之前已经办妥了各种手续。我就不明白了，你老陆为什么当时不说，事后又冒出来一堆陈厅长没签好的单据？还把这种事闹到了李厅长那里！你说，这让领导怎么看我们处里的工作？”
莫新华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分量还是有的，把陆尽忠说得张口结舌，尴尬极了。
“处长，程……程主任，那个昨天是我看错了，您看……那个……”
程杰民哪里还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但是对于这种两面三刀的人，绝对不能手软。李中华这种大的倚仗，程杰民不知道能用到什么时候，但是眼下如此好的机会不立一下威，过期就作废了！
莫新华拿他作为由头收拾陆尽忠，他也不客气，根本就不理会陆尽忠，直接将目标对准莫新华道：“莫处长，李厅长安排我来给您要的，你要不想给我，那我只好向李厅长汇报，让他来找您要了。”
这小程配合的还真是天衣无缝啊！莫新华对于陆尽忠这个副手，本身就有着不小的怨念，这家伙从不安分守己的干工作，总是绞尽脑汁的做些小动作，妄想把自己的位置占据了，这种不要脸的家伙，我顺手敲打一下，不用白不用。
“陆处长，请端正你的态度，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开玩笑！你把那些单据抽出来，现在，立刻，不然就和我一起去见李厅长！”
陆尽忠看莫新华态度坚决，最后一丝侥幸也被荡涤得一干二净，不好再说什么，步履沉重的走出了莫新华的办公室。
程杰民和莫新华等房门关上，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两分钟之后，程杰民拿着昨天那几张被他甩到陆尽忠脸上的单据大踏步走出了财务处的办公室。在他身后，莫新华带着他的工作人员热情相送。
同样是在财务处，同样是为了手中这几张薄薄的纸，却受到了天差之别的待遇，想想自己遇到的事情，程杰民感慨万端。
厅长李中华的办公室并不远，程杰民走到其秘书办公室的时候，这个和他有些交情的秘书并不在。犹豫了瞬间，程杰民就敲响了李中华办公室的门。
“进来。”
充满了威严的声音，从房间里响了起来。程杰民轻轻的推门走进去，却发现办公室里并不是只有李中华一个人，副厅长赵华中也赫然在坐。
“李厅长好，赵厅长好。”程杰民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向两位领导问好。
赵华中轻轻笑了笑，好似在向他传递一种善意。李中华却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事情吗？”
“厅长，这是我从财务处拿来的陈厅长上次出差花费的票据，一共是二百四十六块钱。”程杰民来到李中华的身边，将手中的单据递上。
李中华接过单据看了一眼，随即拿起签字笔，迅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之后，李中华突然道：“陆尽忠这个同志很细心哪！”
程杰民愣了一下，随即就意识到，李中华这是话里有话。李中华自上任以来，从不轻易对某个下属作出评价，但是一旦明确评价，势必引来一场震动。有人欢呼，有人庆幸，有人担心，有人骂娘。有人说李中华是政治杀手，有人说他是铁腕治厅，也有人说他是冷面政治家。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李中华确实是个厉害的一把手。
正当程杰民琢磨李中华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坐在一边的赵华中接口道：“是啊，陆尽忠同志工作尽职尽责，是个很不错的苗子。李厅长，我觉得对于这样的同志，我们应该加一加担子。上个月工会的老陈还反映，说他一个人负责工会的工作有点力不从心。老陈毕竟年龄大了，从以人为本的角度出发，我们应该给他配个好帮手，把陆尽忠同志调整到工会，也算人尽其才啊！”
工会是什么地方，程杰民清楚的很。在水利厅，工会负责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逢年过节，发发苹果，分分鱼虾。而这些东西的采购权，并不在他们手中。
可以说这个地方，根本就是一个闲得让你蛋疼的地方。陆尽忠作为财务处的副处长，比一般处室的处长在有些时候也不曾多让，现在让他去工会，虽然级别上没什么变化，但是从实权上而言，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中华打压陆尽忠，程杰民并不奇怪，可是赵华中如此往死里整陆尽忠是为了什么？要知道陆尽忠拿自己为踏脚板，就是为了借机讨好他！
“嗯，对于这种心细如发的同志，我们就应该给他多压点担子，这样吧，下午厅里开办公会的时候你提一下吧！”李中华笑了笑，肯定了赵华中的提议。
看着李中华的笑容，程杰民突然间明白了：赵华中之所以提出这个提议，那是要舍车保帅，向作为一把手的李中华郑重表态，自己绝对没有想自成一派、挑衅一把手权威的意思。
程杰民的目光从两个人的脸上掠过，随即就露出了一副老老实实听从教诲的样子。李中华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将单据交给他，而是和赵华中就一些工作又交流了一些看法，之后赵华中就告辞离开了。
赵华中从程杰民身边经过的时候，轻轻的拍了拍程杰民的肩膀，亲切的笑了笑道：“小程不错，忍辱负重必成大器啊！”
赵华中的笑容很亲切，可是将日记本上内容已经熟记心底的程杰民明白，此人就是一个笑面虎，别看他对你笑的畅快，说不定已经把你恨到了骨子里。
想到这句话，程杰民又想到了日记本那个写日记自己的经历，虽然那些打压他的人没有赵华中，但是每一件事情，似乎都晃动着赵华中的影子。
好似在日记里面，这个人从水利厅长会越走越远，他的阴影却一直笼罩着自己。那时候，自己仅是陈兵南的秘书他就如此恨自己，现在，他心里岂能欢喜？一个维护不了投靠之人的领导，是很没有面子的。他心里还不知道多恨自己呢。
心中念头闪动，程杰民的脑子越加纷乱，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却也变得越加温和。
“谢谢赵厅长，我应该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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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成大事者心必狠
在水利厅历任厅长之中，李中华的前任是最出色的。李中华上任之后，日渐显现出他耀眼夺目的光彩来，相比之下，前任就稍稍逊色了。李中华虽然为人霸道，但是协调能力极好，善于在复杂的矛盾漩涡中找准自己的位置，从而登高望远，稳坐江山。
因此，赢得水利厅一些颇有资历的人私下大发感慨，称某些领导天天在讲领导艺术，其实真正把领导工作做成艺术的，只有李中华。程杰民觉得李中华能赢得这样的评价不是钴名钓誉，而是太贴切太到位了。
李中华在赵华中走了之后，就拿起一份文件静静的看，丝毫没有理会程杰民的意思。静悄悄的环境，给了程杰民一种默默而来，却让人难以抵抗的压力。
他知道李中华这一手是在观察自己，所以程杰民神情平静，默默的注视着他。
足足过了五分钟，李中华才把那份文件看完，一抬头，好像才发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程杰民一般：“小程，你还有什么事吗？”
“厅长，我在等您吩咐。”
李中华在心里点了一下头，暗道这小子还算沉得住气，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慢条斯理道：“昨天我和省委组织部的领导一起吃饭。一周之后，会有一个省委主要领导参加的动员大会，然后你们这批支农干部就要下派到各乡镇了。到了乡镇之后，一定迅速进入角色，不负众望，干好工作。”
“请李厅长放心，我会努力的，决不给咱水利厅丢脸。”李中华这些话有些程序性，没什么实际意义，但是程杰民还是老老实实的保证道。
“嗯，最近这几天，你把厅里的工作交待好，多准备一下下乡事宜。有什么困难过来跟我说。”
程杰民咬了咬牙道：“厅长，我昨天被一个问题难住了。琢磨到现在也没有答案，您是咱水利厅历史方面的专家，能帮我解解这个疑惑吗？”
李中华是学历史的，那黑色日记本中记了半页程杰民陪着退休的李中华聊天的记录。没有了厅长的光环，李中华就像一个学富五车的小老头，不像现在这么严肃了。
作为历史爱好者，李中华最喜欢的就是春秋战国史。
“哦，你说说有什么琢磨不透？”谈到历史，李中华顿时来了精神，将手中的文件一放，笑眯眯的问道。
“厅长，我昨天看东周列国志，觉得里面写的有点不切实际。吴王夫差是个精明的人，就算是他变得骄狂，但是一些本质的东西他应该知道啊，那勾践就算臣服的再狠，他也应该杀掉以除后患，怎么还会放了他呢？”程杰民就像一个小学生般站在李中华的身边，轻声的问道。
李中华吸了一口烟道：“你将吴越两国战争之后的表现都看了没有？”
“我都看过啦，可是我觉得那里面写的太小说化了，什么尝粪，还有祈祷夫差健康，只要有脑子的人，都应该明白这是勾践在装。夫差不是傻子，他应该也知道，可是他为什么放勾践走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程杰民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程，你能够想到这些，说明你已经会看历史啦。这史书上的记载，有的可信，有的不可信。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所以我们读史，就抱着怀疑的态度去读！”李中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道：“吴越两国啊，这个关系有些复杂，其实这之中我觉得一方面是吴王夫差的考虑，另外一方面也是越王勾践在一个弱势的时候表现的太有迷惑性。”
“比如他在吴王宫的那些表现，就是深谙周文王的忍狠之道。当年周文王明知道是自己儿子的肉还吃了下去，这就是一种狠……”
话说到这里，李中华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看着程杰民，接下来的话有点说不出来。
“小程，我这里有本春秋战国史料考证，你拿回去研究研究，对你是有好处的。”沉吟了瞬间之后，李中华就从自己的书架上拿出来一本书，轻轻的递给了程杰民。
程杰民如获至宝，双手将书接过来道：“李厅长，我一定好好读一读您给我的这本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说不得还得打搅您宝贵的时间。”
“嗯，学问这东西，那就要严谨。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找我。”李中华说到这里，拍了拍程杰民的肩膀道：“年轻人能静下心来读读书，非常难得啊！”
程杰民笑了笑，用自己的肢体语言表达了对李中华教导的感谢，心里高兴极了。他知道，他这番请教，已经在李中华心里栽了一根更深的刺。
“对了，你将这份文件帮我送到办公室，让他们按照我改好的重新打印一份。”李中华顺便将自己改好的那份文件拿过来了。
程杰民接过文件一看，是一份汇报材料，这材料打印的也就是一页多纸，却被李中华修改得密密麻麻。程杰民知道，李中华并不是一个喜欢改材料的人，他现在将这份材料改的如此详细，说明这件事引起他足够的重视了。
“这边……还有这边，你让办公室注意一下，不要穿插错了。还要咱们水利厅明年的工作规划，让他们向统计处要数字，一定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李中华手指着修改的地方，细细的向程杰民安排道。
程杰民一边细细的看着材料，一边记着李中华的交待。在两分钟之内，他就已经明白了这是一份大体的汇报材料。而能够让李中华如此重视的材料，应该是向省里的重要领导汇报的。
“让他们早点弄出来，我下午还要看一遍，这件事情不能耽搁，明天就要向省委刘书记汇报。”
李中华讲话颇有风格，再重要的会议也是只讲三句话：干什么，怎么干，干不成了怎么办。他并不是一个啰嗦的人，今天安排得如此细致，足以看出，他把这件事情放到第一位了。
程杰民在水利厅工作这半年，也基本上明白李中华的工作思路，这汇报的内容，就是按照李中华的工作思路走的。在程杰民看来，李中华在工作上是尽心尽力的，但是有一点李中华却是有点疏忽了。
那就是在防汛工作上，他只是轻飘飘的提了一句。日记上好像对他为什么从厅长被弄成巡视员记了一笔，就是因为那场大洪水爆发，他的工作没有做到位。
在这个上面，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提个醒儿呢？
如果提醒的话，又该从哪个方面入手呢。
心里这么想着，程杰民还是决定把这句话说出来。毕竟李中华在水利厅占着位置，赵华中就上不去。
“厅长，我觉得咱们水利厅在做好灌溉工作之余，还应该对防汛工作下些力气。尤其是水道清淤，以及对占压河道的违法建设排查清除，都是前瞻性的工作，亟需考虑啊……”
程杰民飞快的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希望能让自己借助笔记本的先知先觉，让李中华在这方面重视起来，以改变一下他的命运。
将自己的观点说完之后，程杰民就有点紧张的看着李中华，希望李中华能把自己的金玉良言听到心里去。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李中华虽然笑容灿烂，但是嘴中却平平淡淡道：“小程啊，你能站位全局，想这么多，很好，年轻人不仅要多读书，还要学会多思考。”
在李中华的眼中，程杰民现在给自己出主意，那就是想要进一步亲近自己。这个年轻人哪，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太急切了。
有点郁闷的离开李中华的办公室，程杰民暗暗跺了一小脚，暗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至于最后你李中华是不是重蹈覆辙，我就无能为力了！
来到厅办公室，程杰民将材料递给了冯长海，并将李中华的要求说了一遍。冯长海看着程杰民居然拿着李中华批示的资料走了进来，越加显得惊讶。不但热情的给程杰民让座，嘴里还一口一个老弟叫个不停。
程杰民对于冯长海的热情回应的也很是积极，作为办公室主任，冯长海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虽然自己好像在李中华那里挂了个号，但是实际上自己还是无根之萍。
如果冯长海发现自己并没有得到李厅长的大力支持，那么他要给自己下绊子，办法实在是太多了。因此，从程杰民本人来讲，他很乐意和冯长海搞好关系。
“杰民，你看一遍，李厅长的要求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冯长海将自己记的东西递给程杰民，笑着问道。
程杰民拿过文件看了一遍，发现冯长海记的东西和自己说的丝毫不差。暗道这个冯长海虽然为人有点势利眼，但是真本事还是有的。
就在他准备将纸还给冯长海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心头。冯长海现在对自己可谓是言听计从，如果自己将关于水道疏通、防汛防洪那些东西加上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写上去。这样的话，上面很有可能会对水利厅的这些意见进行批复。
一旦上级对这方面重视起来，多几分准备就会少几分损失。可是这样做的话，自己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担上风险，毕竟这可是有假传圣旨的嫌疑。
有点犹豫的程杰民，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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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事在人为 境由心造
放眼望去，眼前全是滔滔洪水，城镇、村庄，在洪水中已经看不到丝毫痕迹了。大堤上，失魂落魄的人们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自己的亲人，看着这一切，我胸口发闷……
rì记本中的记载出现在程杰民的心头，程杰民本来犹豫不决的内心变得坚定起来。他不想伟大，但是他必须要做一个有良知的人。尽管这么做可能会让自己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如果能够为了阻止这场空前绝后的灾难，也是值得的。
他不能将rì记本拿出去，那不会有人相信的，甚至会有人说他是疯子的。
想到这里，程杰民突然想起一副对联：事在人为，休言万般皆由命；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横批：德圣古今。但愿自己能在面临关系到人民生命攸关的问题时，能以大局为重吧。
“冯主任，我差点忘了，李厅长让你们在这里加上一块防汛和疏通河道的内容……”程杰民猛的拍了一下脑袋，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对于程杰民传达的内容，冯长海根本就没有怀疑。等程杰民说完，又认真的校对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杰民，你那间办公室先不急着搬，我今天向李厅长请示过了，新领导的办公室换个地方。”冯长海拍了一下程杰民的肩膀，笑着说道。
冯长海的意思，程杰民明白，此举是向自己示好呢。不过程杰民在这件事情上却已下定了决心，反正他是要支农去了，与其占着那间办公室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一个借口，还不如让出去表示一下高姿态呢。
“谢谢冯主任对我的关照，”程杰民看冯长海还要再劝，就笑着道：“您这么照顾我，别人会乱嚼舌头的，以后您就没办法一碗水端平了，我也得考虑您的感受啊。”
冯长海没想到程杰民如此的懂分寸、知进退，暗道怪不得这家伙能让一把手给他出头，看来，这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和程杰民交好的心思登时又多了几分。要知道，在某个人关键的节点上帮他一把，那可是最好的情感粘合剂。
“既然老弟这么说了，那我肯定反对无效了。不过我一定会给你安排好位置。”说到这里，冯长海递给了程杰民一根烟道：“我有个同学在组织部办公室工作，这次支农动员会上，会有个表态发言，我给你争取一下如何？”
在省委主要领导参加的动员会上作表态发言，无疑是个展示自己的机会。而且，这样的机遇实在是太难得了。
程杰民飞快的意识到，如果冯长海能替他把这个机会争取过来，他肯定能借用这个机会，让省委主要领导以及来接他们的市县乡三级官员们看到他程杰民积极的一面。
已经熟读rì记本的程杰民，深知机遇的重要xìng，就拿汤争善来说，若不是机遇来了，怎么会成为省委刘书记的秘书呢。
更何况就算省委领导印象不深，但是只要有这个表态发言，下去的时候，市里、县里都会高看一眼的。因为这个表态发言能选中他，无异于向市县乡三级展示他的政治背景和政治震慑力，为以后的工作打开局面铺路。别看我是个来支农的干部，但是你们都别小看我，僧面佛面都明摆着，你们自个儿掂量掂量。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对于以后的工作还是有若干好处的。
程杰民当即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非常诚恳的说道：“冯主任，那我先谢谢您啦！”
“你我兄弟，谢什么。”冯长海说话之间，又朝着外面道：“小黄，你叫董副主任过来一下。”
程杰民差点被这个滑稽的称呼逗笑了。一般情况下，官场里的称呼就高不就低，就算一个单位的正职称呼自己的副手时，也会主动把这个副字给忽略掉，以示尊重。冯长海当了这么多年的办公室主任，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这是叫给自己听呢！
董华成来的很快，可以说，从程杰民来办公室找冯长海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外面惶恐不安的等着。刚刚他去赵厅长那里汇报一项工作，赵厅长的脸sèyīn沉的可怕。
当时董华成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哪一点做错了，所以显得特别的彷徨。等出来之后和赵厅长的秘书碰了面，才知道陆尽忠就要被调整到工会，去干分苹果的事情了。
为什么陆尽忠从炙手可热的部门调到工会去，董华成心里清楚的很。兔死狗烹，唇亡齿寒，这样两句话搅得他心神不宁。因此，看程杰民走进办公室，董华成赶紧笑着走上前去想和他说话，没想到人家径直进了冯长海的办公室，根本就没有搭理他。
生怕再错过和程杰民交谈的机会，他一直在外面寸步不离的守着。听冯长海叫他，赶紧走过去，热情的跟程杰民打招呼道：“小……程主任来啦！”
“董主任，您可是我的领导，您这么叫我，真是折煞我了，您还是叫我程杰民吧！”程杰民的话说的很客气，甚至还夸张的笑了一下，但是董华成却觉得这笑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而且，掺杂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要不是有前面的事情，董华成哪里有时间理会程杰民的反应，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却不敢不理会。
搓了搓手，董华成讪讪的笑着道：“哎哟程主任，咱们可是自己人哪。”
自己人？坐在一旁的冯长海心说，昨天陆尽忠欺负程杰民的时候，你不是蹦达得挺欢的嘛，怎么现在又跑过来舔人家的屁股了？程杰民对你这种态度，活该！
当下也不给董华成解释的时间，直接安排道：“小程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你再去买一套新办公用品，小老弟高风亮节，我这个当老兄的，也不能眼见兄弟走了就落井下石啊。”
董华成的脸上火辣辣的，他哪里听不出冯长海这是在指桑骂槐呢。表面上却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道：“冯主任您说的对，不能让程主任受委屈，我……我这就去办。”
程杰民目视着这一切，笑着对冯长海道：“有冯主任这样关心下属的好领导，真是同志们的好福气呀！”
和冯长海寒暄了两句之后，程杰民就离开了冯长海的办公室，冯长海一直将他送到门外，这才和他挥手作别。至于董华成站在后面抓耳挠腮的样子，程杰民看在心里，却并没有理会。
回到办公室，程杰民的心中就闪过了自己跟冯长海说的那些话。一时间，他的心跳的又有点厉害，毕竟那可是假传圣旨啊！
该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心里这么想着，程杰民就把这件事情硬生生的压在了心底。
陈兵南已经调离，因此，程杰民基本上也没什么工作可干了。下午临下班的时候，郑元红袅袅娜娜的走进了程杰民的办公室。
程杰民满脑子都是顾兮兮的影子，眼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喂，你想啥呢这么入神？老实交待，是不是有女朋友了？”郑元红在程杰民对面坐下，成熟而妩媚的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程杰民本来趴在桌子上想事情，看郑元红大大咧咧的跑进来，只觉有点口干舌燥的。幸亏自制力还行，把眼睛挪开，然后笑着道：“郑姐你怎么来啦？”
“想你啦，行不行。”郑元红看程杰民的眼神有点慌乱，对自己的魅力深信不疑。
这女人真是够妩媚啊。程杰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蠢蠢yù动的yù望平息了，这才开玩笑道：“大家都说秀sè可餐，你这么一过来，我就把饭钱省下了。”
“哼，你个臭小子！”郑元红娇嗔的站起来，佯装要打他。
“杰民，你知道了吧，今天的班子会上，赵厅长亲自提议，让陆尽忠去工会帮着分苹果去啦！”郑元红说到这里，幸灾乐祸道：“你不知道，那陆尽忠得知这个消息后，真是yù哭无泪啊。像这种卑鄙小人，就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
程杰民对于这个消息，几乎是知道得最早的一个人。不过他没想到陆尽忠的反应那么差劲。轻轻的笑了笑道：“郑姐，老陆去分苹果，也算是专业对口嘛。”
“专业对口？哎哟，你这个坏家伙，呵呵！”郑元红说话之间，轻轻的挥动那粉嫩的拳头，在程杰民胸前捶了两下。一股女xìng身体特有的芬芳，袭中了他。
已经有了刚才的经验，程杰民这次倒是表现的挺平稳，他看着眼前娇柔的女人，岔开话题道：“郑姐，我上午拿给冯主任的那份李厅长的汇报材料，他整理好了没有？”
“整理好了，下午一上班，就让小黄送到省委办公厅啦！”郑元红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不假思索的说道。已经送到省委办公厅了！程杰民的心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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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城市中，一扇属于自己的窗
在程杰民看来，厅长李中华算得上是一个弄权的好手。水利厅不平静，有打小报告的，有讨好卖乖的，告密的，李中华似乎对所有人的心态都是心知肚明。有人想挑拔离间，把正常的关系复杂化；有人没有什么政治动机，只是为了传递一个信息，更好的想讨好他，成为他的心腹。
但是，李中华既不培养自己的亲信，也很少视谁为心腹，甚至很少单独表扬哪个下属，哪怕他是某一项工作的顶梁柱。也许在他看来，一旦有了心腹，就有了心腹之患；一旦有了亲信，就会有亲信之祸吧。
如此以来，等待自己的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
“杰民？怎么啦？”郑元红是个细心的人，她发现程杰民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就满是关心的问道。
程杰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笑着道：“没啥事郑姐，就是刚才突然心痛了一下。”
“心痛？那你可要注一下啦！”郑元红朝着程杰民靠了靠道：“越是年轻的时候，越要注意身体。”
看着有点疑惑的郑元红，程杰民心说郑元红是个心思灵巧的人，自己千万不能让她看出来什么。想到这里，就笑着调侃道：“郑姐，你对我这么好，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这么心痛了，你要是没有结婚该多好啊！”
郑元红那细嫩的脸，一下子生出了淡淡的红晕，柔情似水的看了程杰民一眼，上前擂了他一拳道：“我让你占我便宜！看我不打你！”
郑元红的拳头落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力量，与其说是敲打程杰民，还不如说是给程杰民捶背。
程杰民此时竟有一种很愿意和这个花信少妇开开玩笑的想法，一边抓住她的手，一边坏坏的笑着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
两个人一个不是真心打，一个也不是真心躲。因此，程杰民还没等郑元红打两下，就捉住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不松开了。
郑元红好似也发觉自己的玩笑开的有点过，所以就本能的往后一退，想要将自己的双手从程杰民的手掌中承救出来。却没有想到，程杰民抓她手的手掌并没有用力，她这一挣，整个人顿时往后仰了过去。
绝对不能让郑元红在自己这里摔倒！程杰民看着郑元红有点后倾的身体，在刹那间就做出了判断，他的手掌继续向前，准备抓住郑元红的肩膀。
可是郑元红倾倒的有点快，程杰民虽然也不慢，却没有抓住肩膀，不过却也抓住了郑元红的身体。在抓住那东西的瞬间，程杰民就感到到了郑元红的身体往后倒，于是只能用力的一拽。
“哦”
一声轻吟从郑元红的嘴中穿了出来，女人本来就有点泛红的脸色，瞬间变得红霞满天。程杰民在郑元红站稳之后，也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抓到了什么东西。感受着手掌中的丰软，程杰民一下子呆在啦哪里。
“呆子，还不放手。”女人率先反应过来，说话之间，身体轻轻的往后撤，想要将自己的身躯从程杰民的魔掌中分离出来。可是还有点被震惊的程杰民，却本能的往前伸了一下手，依旧将那团温软掌握在手中。
“啊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程杰民反应了过来，难为情的嗫嚅道。
“你可真够坏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好的，我一定守口如瓶。”程杰民用力点头，生恐郑元红看不出自己的诚意一般。
郑元红咬了咬嘴唇，转身就准备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郑元红突然道：“杰民，领导要是问你财务处副处长的人选时，一定要帮着姐说两句好话哟。”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程杰民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当他坐下来喝了口水之后，一丝冲动的感觉却是侵袭到了他的心头。还真是够大的！要是……
程杰民晃了晃脑袋，将这些龌龊的想法赶出脑海。可是当他的眼睛还没有接触到文件的时候，那一句郑元红对我有好感的话就像一颗毒草，又开始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儿。
“郑元红想当财务处的副处长！”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句，程杰民开始用这个问题分散自己的精力。对于郑元红这个想法，程杰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不过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能帮得上忙么？
如果陈厅长还在，自然好说，但是陈厅长已经调走了。在别人眼里，李厅长对他程杰民关照有加，但是实际上怎么样，只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算了，不想他了，就如郑姐说的那样，如果领导问我，我一定帮她说两句好话。
月上中天，胡乱在单位食堂吃过晚饭的程杰民就快步的来到街心公园。到底是秋天了，整个公园里并没有几个人。在空荡荡的椅子上坐下，程杰民就用眼朝着四周撒望，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尽快映入自己的眼帘之中。
不过很可惜，在昏暗的灯光下，程杰民虽然看到了好几个身影，但是却并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带着娇嗔的声音中，穿着一个黑色小风衣的顾兮兮，满脸笑容的站在程杰民的身前。
“想什么？想你呗！”程杰民说话之间，猛地站起来，一把就将眼前的女子抱在了怀中。顾兮兮面对程杰民的热情，轻轻的挣扎了一下道：“你这个坏家伙，也不看看这里是啥地方，万一让人看见……”
程杰民一边寻找女孩儿的嘴唇，一边含糊不清道：“看到就看到，就当给他们解放思想啦！”
顾兮兮整个人给人一种修长窈窕的感觉，但是程杰民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时，才能够感受到女人隐藏在骨子里的丰满圆润。
“你这个坏家伙，人家快喘不过来气啦！”好像感应到程杰民身体反应的顾兮兮，在用力的将程杰民推开之后，面色红红的说道。
看着顾兮兮的模样，程杰民嘿嘿笑了笑，这两天他和顾兮兮的关系虽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是今天这么冲动的表现，还是第一次。莫非自己今天是受了郑元红的刺激，所以才这么亢奋……
“你这个臭家伙，怕你没吃饭，给你的，快趁热吃了！”
接过顾兮兮递过来的小纸袋，就见里面有两只油油的烧鸡腿。舔了舔嘴唇的程杰民拿起一个鸡腿，咬了一口道：“还是有老婆好，挺香的啊！”
“那是自然，这是我在赵家老店买的。谁是你老婆了？真是的，不害羞！”
“嗯，还没有兮兮你香！”程杰民露出了一丝沉思的摸样后，笑嘻嘻的说道。
“你这个坏蛋，不给你吃啦！”
看着男友大口啃鸡腿的模样，顾兮兮的心里甜蜜蜜的。在上学的时候，她就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程杰民，当时，她幻想过的最浪漫的事，就是能像那些大胆的同学那样，手拉手的走在校园中。
可是这个榆木疙瘩，对自己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自己虽然喜欢他，总不能腆着脸反过来追他吧？临近毕业的时候，顾兮兮心里像猫抓似的难受，生怕程杰民从哪里来分到哪里去。幸亏老天保佑，他留在了天元市。
不过这个可恨的家伙，也就是将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同学，前几天在接到程艳彩要结婚的消息之后，她就下定了决心，如果这个月他仍然没有什么表示的话，她就主动把话给他说开了。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一句话，就好似落地生根般的在她的心中游荡。
本来已经有了倒追想法的她，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一下子开了窍。当他把自己搂在怀中说喜欢自己的时候，顾兮兮的心中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时候，她心中还有点赌气的想法，这家伙让自己倒追，自己一定要让他好看。可是最后她却发现，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嘴唇。还没有等他将话说完，自己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这个臭东西！
夜空静寂，从公园走到了大街，已经没有了白天的浮华，路两侧已是万家灯火。两个人牵着手走在马路上，相依相偎，竟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嘀嘀嘀”
顾兮兮的传呼机响了起来，掏出来看了一眼的顾兮兮，皱了一下眉头，又放下了传呼。
“怎么了？”程杰民握着顾兮兮的手，轻声的问道。
“我妈让我回家，这也不晚嘛。”顾兮兮说了一句之后，仰望着那四周的万家灯火，整个人突然沉默了起来。
程杰民的目光顺着顾兮兮的目光看了过去，但见点点灯火在那夜空中，虽然平淡，但却充满了温馨。
在这一刻，程杰民猜出来了顾兮兮在想什么，他忍不住将这个心爱的女子揽入怀中，拼命的亲着她，在她耳边幸福的呢喃：“你等着，我会尽最大努力，在这座城市，给你一个温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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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每个机遇都要抓牢用好
程杰民有个特点，汇报工作思路很清，有板有眼，头头是道，加之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给人的印象特别好，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而且，陈兵南觉得这个小秘书最难得的一点是，自己虽然是他的政治后台，但是他一点也不狂妄自大，一直勤勤恳恳，为人低调，不像有的秘书像吃了发酵剂一样，自我膨胀得非常厉害。
“杰民，你这次去支农，一定要多学多看，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火车站的候车厅内，陈兵南轻声的叮嘱道。
感受着陈兵南手掌上传递过来的热量，程杰民的心中充满了感触，将内心里的离愁压了压，这才道：“陈厅长，您放心，我是不会给您丢人的！”
陈兵南点了点头，他想再叮嘱程杰民几句，可是该说的话，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更何况程杰民这几天的表现他看在心里，觉得小程在很多事情上好像成熟多了。
这么一个重情义，知进退的好下属，本该好好培养一下，成为一个好帮手的。可是现在因为自己工作调动，不得不舍弃这么一个好苗子，实在是有点可惜啦！
“等我在那边把工作捋顺了，你跟着我过去吧！”本来不准备说如此直白的话，终于被陈兵南说了出来。
火车的鸣笛声，好像在催促着什么，在程杰民的目光中，陈兵南带着妻子走进了那有点拥挤的入站口。随着激烈的撞击声，火车朝着远方长驱而去。
陈兵南走啦！
这个代表着自己人生重要片段的领导，离开了东湖这片土地，迎向了他自己的未来。而自己呢？也算是彻底失去了这位老领导最后一丝庇护。
以后的一切，就只能靠自己啦！
程杰民走出站台，司机小马迅速走了过来：“程哥，陈厅长走啦！”
“嗯，我们回去吧。”程杰民朝着小马露出了一个笑容，淡淡的说道。
坐进桑塔纳轿车，小马一边发动车，一边笑着对程杰民道：“程哥，你知道吗？陆尽忠那家伙昨天晚上被救护车拉走了，据说是心脏病发作，我觉得这家伙纯粹是装病呢！”
“是不是装病，那是医生的事情，让他们去判断好了。”程杰民对于陆尽忠是不是真病，还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陆尽忠已经成了李中华杀鸡骇猴的一个道具，对于他程杰民来说，这个人已经没什么使用价值了。
小马看着平静的程杰民，心中越发觉得此人不可小觑，这么年轻就能如此平稳。这事如果放在自己身上，可能早就高兴得眉开眼笑了吧。这么一想，结交程杰民的心思越发重了起来，于是一边开车一边道：“程哥，我老家亲戚昨天给我送来了两只野鸡，我让媳妇按老家的做法炖了一大锅，晚上咱们去我家里喝两杯如何？”
“好啊，我正说晚上没地方吃饭呢。”程杰民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程哥，陆尽忠这家伙倒了霉，可是给不少人腾开了位置哟。现在盯着财务处副处长这个位置的人可是不少啊！我昨天下班的时候，就看到服务公司的李润达垫着东西跑赵厅长家里去啦！”小马看程杰民如此给自己面子非常高兴，于是就小声说出了一些听到的机密，想要以此来拉近和程杰民的关系。
程杰民想到郑元红让自己帮她说话，而这两天，自己白天忙着帮陈兵南收拾搬家的东西，晚上则是拥着可爱的兮兮过着两人生活，对这件自己难以企及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怎么关注，此时听小马提起来，顿时来了兴趣道：“现在都有谁在争这个财务处的副处长？”
“争的人还不少呢，不过我听说最有希望的就是服务公司的李润达和节水处的赵弄潮。”小马是老司机，开着车也不影响他和程杰民说话。
这两个人程杰民也接触过，都是厅里有资历的老人。财务处的副处长虽然和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平级，但是财务处毕竟是一大块肥肉，谁不愿意啃两口呢。
郑元红和这两个人比，好像资历差了那么一点点儿。不过，要说谁来当这个财务处副处长对自己更有利，当然是郑元红。可是自己之所以能够在外人的眼中营造出自己受到李厅长支持的原因，并不是自己在李中华那里得脸，而是因为自己撩拨了一下李中华心里的那根毒刺。
眼下，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先保住自己再说。至于郑元红的事情，还是等自己什么时候有余力了，再来关注吧。
心中打定主意，程杰民就开始和小马谈一些厅里的事情，十几分钟时间，让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回到厅里刚刚坐定，冯长海那边就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冯长海亲热的说道：“老弟啊，你那件事情我已经给你办妥了。这两天你啥都别干，一定得把这件事情准备好了，到时候，咱来它个一鸣惊人，咱得把水利厅第一才子的气势展现出来啊！”
对于这次代表支农干部发言，程杰民揣着热切的期待。他早就研究过领导对下属获得好感的各种方式。一种是工作汇报，必须要有板有眼，井井有条；一种是思想汇报，由此可以窥视一个人的思想境界高不高；还有一种极为难得，就是能够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到领导。眼下，程杰民能抓住的机会只有第一条。
因此，听冯长海这么一说，当下就笑着道：“冯主任如此费心给我跑这件事，我不好好努力风光一把，就对不起您苦心栽培啊！”
“嗯，这就对了嘛。我说老弟，我今天专门跑到同学那里拿了一份发言要求，等一下我让小黄给你送过去。”冯长海的笑声越加爽朗了。
程杰民可不敢让自己表现的太过，赶紧笑着推辞了：“哎哟冯主任，我过去拿，正好我还有些工作要向您汇报一下。”
放下电话，程杰民就朝着冯长海的办公室走去。在经过厅办公室的时候，就见董华成一下子站起来道：“小程主任哪，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董华成带着一丝讨好的神色，程杰民不冷不热道：“董主任您好，冯主任让我过来的。对了董主任，冯主任让您给我准备的办公用具您准备好了吗，我现在可是等着搬家呢。”
“我正准备着呢，门口这个家具店真是不像话，据说是想进一些上等货，但是那也得抓紧落实啊。等他们来要钱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董华成堆满了笑，好像根本就没听出来程杰民的讽刺一般。
程杰民对于董华成的示好漫不经心的答应一声，就进了冯长海的办公室。
冯长海正坐在办公室，看到程杰民走进来，就笑着道：“老弟快坐下。昨天和李厅长出去检查工作，人家送了我几盒烟，你尝尝。”
说话间，冯长海就从抽屉里掏出两盒烟雨至尊来。程杰民知道这种烟是省卷烟厂新出的烟型，一盒最少需要二十多块钱。按程杰民的月工资二百来算，这一条烟足以耗掉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谢谢冯主任，到您这儿一来，这待遇立马就提高了，您可别惯着我啊，我会上瘾的。”程杰民将两盒烟抓在手中，冲冯长海嘿嘿直笑。
冯长海嘻嘻一笑道：“你是我兄弟，到我这里尽管说话，别分得那么清。”
“那我就不客气啦。”程杰民知道冯长海在通过这种方式拉拢自己，笑嘻嘻的说道。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冯长海就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份手写的稿子道：“这是发言要求，你回去好好推敲一下，争取给他们放一颗卫星。”
“我那朋友可说了，想要这个表态发言的人可不少，既然人家把这个名额给了咱，那咱可得铆足了劲，把这个事搞好。你说呢？”
从冯长海手中接过文件，程杰民就恭敬的道：“冯主任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您对我的关照，我大恩不言谢，记在心里了。但是还有那位领导呢，您看，您能不能帮我约一下，看什么时候有空，咱当面感谢人家一下。”
冯长海笑了笑道：“这个就不用了，我的朋友还不是你的朋友嘛。”
从冯长海的办公室出来，程杰民有些振奋。在省委主要领导参加的会议上作表态发言，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重要资历。就算不能一举入了主要领导的法眼，却也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回到办公室，程杰民就拨通了顾兮兮的电话，他想和这个心爱的女孩儿一起分享这份快乐。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咱们庆祝一下好不好！”
和顾兮兮约定了见面的地点，程杰民这才挂断了电话。
“兮兮，什么事这么高兴啊！”顾兮兮的办公室里，一个女人轻声问道。
“陈姐，下周召开的支农动员会上，我男朋友要代表支农干部发言。”顾兮兮甜蜜的笑了。
“男朋友？付科长吗？他不是没有被选中去支农吗？”
“哎呀陈姐，别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你再这么说，我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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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在程杰民眼里，顾兮兮一直都是素面朝天，这个长相清纯的女孩儿皮肤非常好，白得像牛奶一样，没有半点杂质，从侧面看去，似乎还透着一丝温暖的光亮。那头瀑布般的长发乖乖的披在肩上。
看见程杰民来找她，顾兮兮远远的跑过来迎接他。这女孩儿今天穿了一套质地精良的格格裙，外面套了一件乳白色的风衣，风衣的下摆，离短裙三十公分左右，形成两个层次，很有纵深感。风衣敞开的前襟，露出一件粉嫩的毛衣。毛衣扎在短裙里面，显露着腰部的轮廓和高挺的胸部。再往上看，是一张小巧漂亮的脸，皮肤白得让人过目不忘，浮想联翩。
程杰民心里就有些激动，思维好像凝固了一般，心里涌出一种既甜蜜又委屈的暖流，兮兮啊兮兮，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心爱的姑娘！
“你看你，讲话稿写的洋洋洒洒，你自己能看清吗！万一上台的时候一紧张，念错了怎么办？”顾兮兮撅着小嘴批评他。
“喂，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偶尔抬头，看见程杰民正痴痴的凝视自己，顾兮兮的目光有点迷离，脸庞也是隐隐的红。
“听到了！听到了！”程杰民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她，抚摸她的秀发，舌头咬住了她的耳垂，她仰起头，羞红了脸，“你这个坏蛋，快住手，这里是省委，还有值班的人呢！”意识到自己的大好河山被攻陷的顾兮兮，用力的掰开男友的手，气喘吁吁的说道。
“杰民......”她轻轻的喊了一声，似乎舌头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名字的发音就与伸进嘴里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了。这一声喊可能只是喊在心里，显得很微弱很可怜。她以为自己会反抗、会喊叫，她想抵御那致命的进攻，但是什么都来不及了，事情发生的那一刻，男欢女爱中都带着暴力的意味—进攻和承受。
“讲话稿不改了，我们去吃夜宵好不好？”顾兮兮把自己的小手放进程杰民的手掌，脸上那一抹满足的笑，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正沉浸在甜蜜之中的程杰民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知道此地不宜太张扬了，只好作罢。
夜幕下的省委大院，虽然依旧有车辆出入，但是比起白天要安静多了。两个人正下楼的时候，一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兮兮，才下班啊？”那年轻人一看见兮兮，就亲热的打招呼道。
顾兮兮看见这个年轻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淡淡的说道：“付科长你好。”
“吃饭了吗？没有的话一起去吃吧，交通厅的几个朋友正在君豪大酒店等着呢。”那男子继续走近，程杰民这时候才看清楚他。这年轻人衣冠楚楚，衣装服饰质地上乘，看兮兮的眼神黏答答的，仿佛距她只有一寸，立时就能把她给烤热了。只是顾兮兮看也不看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坚硬的冷气。
程杰民本能的觉得这个年轻人对顾兮兮是有想法的！
“对不起付科长，我还有事，谢谢您的好意。”顾兮兮一边说，一边握了一下程杰民的手掌，然后头也不回的往下走。
年轻人见此情景，嘴角浮起一起自嘲的笑意，又追了一步，对程杰民道：“没事的兮兮，你的朋友也是我朋友。我叫付俊杰，在省委综合二处任主任科员，大家一块去好了。”
“谢谢，我和兮兮还有别的事，就不奉陪了。”程杰民能意识到，这年轻人在自我介绍的时候，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带着一种傲然之意。
这年轻人的年龄应该和自己相差无几，现在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了，如果在县乡，这样的级别就能主政一方了。尽管在省委大院，这种级别的干部不少，但是如此年轻，完全能称得上当之无愧的年轻俊杰。
如果是真心结交，程杰民倒很乐意认识一批前途无量的朋友，但是很可惜，这个人的目标是顾兮兮，程杰民心里有一种本能的敌意。
“这个人很让人讨厌，你别理他！”顾兮兮往程杰民身上靠了靠，悄悄的说道。
程杰民亲热的揽过顾兮兮的肩，坏坏的说道：“我让他知道知道，顾兮兮同学已经名花有主了！”
一顿简单而温馨的晚餐之后，程杰民万分不舍的将顾兮兮送到了省科技大学的家属院外。看着顾兮兮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家属院，程杰民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变得更加强烈。
虽然他嘴上说不在乎付俊杰，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付俊杰将是自己一个强大的对手。对顾兮兮本人，他有信心完全可以靠自己把这个姑娘征服了。但是她的父母怎么想呢？
在兮兮的父母眼中，自己能比得上这个在省委工作，明显是前途无量的付俊杰吗？
程杰民，你要努力啦，你要尽快改变这一切。不论是为了兮兮还是你们的未来，你都应该改变。
回到宿舍，程杰民辗转反侧。他想的是接下来的路。也就是这个星期，他就要去支农了。从日记本上的只言片语间，程杰民意识到了支农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比如劳动厅一个干的不错的男子，好像被破格提拔成了单位的副处长，更有人借此进入了更加理想的单位。
自己要想成为支农干部中优秀的一员，这次表态发言就很重要。毕竟日后论功行赏的时候，这个表态发言就能够给自己增加不少的分数。
“尊敬的领导，同志们，我是水利厅的程杰民，很荣幸能够……”
一身清爽的程杰民在晨光中来到单位，迅速打扫了一下卫生，就拔通了顾兮兮的电话。不过顾兮兮并不在办公室，而是跟着领导去检查工作了。
放下电话的程杰民正有点失落时，电话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就听冯长海声音低沉的道：“杰民老弟，你在办公室吗？”
“冯主任，我在办公室。”程杰民对冯长海的性格很了解，此人心机深沉，稳若泰山。今天这是怎么了？程杰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杰民啊，你要是有空，就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冯长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在一路招呼声中，程杰民走进了冯长海的办公室。冯长海的打扮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在程杰民走进来之后，就热情的帮着程杰民倒了杯水，然后声音低沉的道：“杰民，哥哥有件事情对不起你啦！”
“冯主任，怎么了？”程杰民心中咯噔一下，莫非那件事黄了？
不过此时的他，心里虽然不安，但是表面上还是很镇静的问道：“冯主任，到底什么事啊？”
“老弟啊，这次哥哥丢人了，你那个代表支农干部发言的事情，恐怕不行了！”冯长海抹了一下脑袋，叹了口气道：“今天上午我那朋友打来电话，说是在这件事情上，上级领导发了话，安排给其他人了。”
安排给其他人了？程杰民感觉周身的骨节像是一下被抽掉了似的，双腿酸软，整个人都傻掉了。为了这件事情，他和兮兮准备了好几天，没想到人家一个电话，这事就和他程杰民绝缘了。难道是擅妒的上帝爱上他了，对他的任何一件美事都横加阻挠。
这一刻，程杰民的心里充满了不甘，但是理智告诉他，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并不是冯长海的错。自己绝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于他。
“冯主任，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您能掌控的，您这是头拱地帮老弟我呢，事情成了，咱们兄弟都高兴；没弄成呢，我照样得感谢您替我操心了！不管怎么说，您老兄给我可着劲儿的争取了！”程杰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笑得十分自然。
冯长海看程杰民这种态度，心里踏实了不少。接到朋友通知的时候，他暗恨自己这次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好事没办成，恐怕里外不是人了。现在程杰民如此的通情达理，让他心里舒服了不少。看来，小伙子值得结交啊。
“老弟，老兄让你失望了，今天晚上我安排，咱喝几杯！”看着程杰民，冯长海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的小黄快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冯主任，李厅长要汇报材料。”
“好的，我知道了。”冯长海说话之间，就从办公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一边站起来一边对着程杰民道：“兄弟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我把这份材料给李厅长送过去，这是李厅长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的东西，李厅长很重视啊！”
程杰民眼角的余光迅速瞥了一眼文件上的内容，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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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要有青蛙的肚子和胸怀
作为办公室主任，冯长海一直把服务厅长李中华当作自己的首要任务。不论李中华这里需要什么东西，只要他能及时送到的，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过来。
在外人面前，冯长海口才不错，应对各种场合都是对答如流，把这个办公室主任当的威风八面，但是在推开李中华办公室门之后，冯长海立刻就变得像小学生一般了。轻快的来到李中华办公桌对面，恭敬的说道：“李厅长，这是您要的资料。”
正在办公的李中华抬了抬眼睛，面无表情的唔了一声，接过文件之后并没有立即看，而是漫不经心的问道：“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冯长海此时的脑子转得飞快，只是顷刻之间，他就判断出来李厅长把他叫过来，并不止是要文件这么简单，还有针对财务处副处长的人选，大家有什么议论。
“厅长，最近大家对财务处副处长的人选虎视眈眈，我听说不少人开始走关系了。”冯长海说话的声音并不快，他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李中华的神情，看李中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赌对了。
“厅长，在这件事情上拱得最欢的是服务公司的李润达，据说前天晚上他去了赵厅长的家。”
虽然李润达见了冯长海也是满脸笑容，但是冯长海在这个关键时候还是不介意踩他一脚。谁让当年竞争办公室副主任的时候，这个家伙给自己下过绊子呢？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俺家，我岂能白白把这个机会错过了！
李中华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寂静得有些可怕。好在冯长海已经习惯了李中华这种冷漠，因此表面上虽然拘谨，但是心里却非常坦然。
“小程现在怎么样？”李中华拿起那份文件看了一眼，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小程不错，正在为下乡积极做准备。”冯长海没想到李中华的思维跳跃幅度如此之大，感慨小程在李厅长心目中位置了得的同时，赶忙轻声的答道。
李中华点了点头：“等一下我要去省委向刘书记汇报工作，厅里有什么事情，你盯着点。”
李中华这句话虽然不多，却让冯长海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了，笑着点点头：“厅长，有什么事情，我会随时向您汇报的。”
就在冯长海以为李中华的召见就要结束的时候，本来脸色已经缓和的李中华，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怒目圆睁的看着冯长海道：“冯长海，这汇报材料是怎么回事！”
这一句话，让冯长海真有一种魂飞天外的感觉，他看着气急败坏的李中华，暗道莫非这汇报材料上有什么错别字不成？
多年的办公室主任生涯，却让冯长海把握了一个大的正确原则，那就是所有的错误，都是自个儿的；而所有的正确，那都应该是领导的。因此，当即站直了身子，痛心疾首的说道：“厅长，我把关不严，造成失误了。您放心，我保证下不为例！”
“你混蛋，我问你，这段话是怎么回事？我拿给你的汇报材料上，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一段话！”李中华手指狠狠的点着桌子，近乎劈头盖脸的咆哮了。
冯长海的目光顺着李中华的手指看了过去，就见那段话的开头是：将防汛清淤工作列入全年工作重点，有计划有步骤的进行长乐河的……”
“厅长，这……这不是您让我们加上去的吗？”冯长海脑子迅速转动之后，小声的辩解道。
如果只是错别字的事情，别说字真错了，就算字没有错，冯长海也会先认下，让领导的气先顺下来。办公室主任是干什么的？那就得有青蛙的肚子和胸怀，在领导生气的时候，你这里就是一个能容纳万般不快的情绪口袋，领导只管往里扔，你只管把它接下来。这样的事情，他冯长海早已做得游刃有余了。
可是面对这么长长的一段话，冯长海不能认。毕竟这代表着他的工作态度，如果让领导觉得他工作马虎，那么他这么多年辛苦营造的严谨负责的印象，就白搭了。
李中华气得有点哆嗦，他手指着冯长海道：“我让加上去的？你把那个底稿给我翻出来，我看看哪里加啦！”
“我这就去拿！”冯长海此时一点底儿都没有，说话之间，就要急匆匆的往下跑。
“打电话。”李中华冷冷的朝办公桌上的电话一指，声音充满了冰冷。
一把手动了怒，办公室那边自然行动快速，只是一分钟的时间，办公室副主任董华成一溜小跑拿着那份底稿走了进来。董华成恭恭敬敬的将底稿递给了李中华，他的脸上虽然充满了严肃，但是这种情况，却让他多了一种快意。
**的冯长海也有今天，最好把你这个办公室主任给撸了！
“你给我看看，我这份底稿上，哪里有这段话?！”李中华手指着那份底稿，神色冷漠的质问道。
没有了暴怒，但是这种冷漠的神色却让冯长海更加尴尬。他太了解李中华的性格了，如果他对你破口大骂，反倒安然无恙，当他漠视你的时候，那说明距你倒霉的日子不远啦。
冯长海拿起那份底稿，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两遍，发现根本就没有那段话。可是这段话究竟是如何出现在这份底稿上的呢？刹那间，冯长海的心中闪过来一个个念头。
是程杰民给自己说的！
猛地想到程杰民用嘴传达的李中华的那段话，冯长海冷汗一下子下来啦。他赶忙道：“厅长，我想起来啦，这段话是程杰民传达的，他说是您的意思。”
李中华冷冷的看着冯长海，如果目光能变成宝剑的话，冯长海绝不怀疑自己会被这犀利的目光穿透。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有丝毫心里有愧的样子，因此，他咬着牙和李中华对视着。
将那几句话又看了两遍，李中华就想当时和程杰民谈这件事情的时候程杰民说的话，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这个程杰民，实在是忒大胆了，竟敢将在自己的汇报材料上添东西，刹那间，李中华有一种拍桌子想骂娘的冲动。
“厅长，我去把程杰民叫过来。”冯长海此时也顾不得和程杰民交好了，现在对他而言，当务之急就是将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洗干净，毕竟这件事情对他而言，简直可以把办公室主任这个饭碗给丢了。
李中华刚要答应，目光却落在了那挂在自己对面的时钟上，快到自己给省委刘书记汇报工作的时候，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准备车，去省委！”李中华抓起电话，沉声的对秘书吩咐道。
李中华的动作，让冯长海有些手脚冰凉。作为办公室主任，以往只要有他在身边，李中华都是让他通知司机备车。现在李中华亲力亲为打电话，那就是在通过这个动作，向他表示在这件事情上，李中华对他冯长海深深的不满。
“厅长，这份材料，我以最快的速度再给您出一份。五分钟之内保证给您打出来。”冯长海犹豫了一下，低声建议道。
“重出有什么用，这份材料已经递到了省委办公厅，省委刘书记那边就有一份，我拿的汇报材料和以前上报的不一样，朝令夕改，你让领导怎么看我?!”这一刻，李中华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手指指点着冯长海的鼻子，厉声咆哮道。
看着远去的汽车，冯长海的脸色阴沉无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种事情上栽了跟头。虽然事情弄明白之后，和自己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但是李厅长迁怒下来的话，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恐怕当的时间就不多啦。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该死的程杰民，你想死也不能把我冯长海拉着当个垫背的吧。
董华成站在一边，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儿。暗道老子这几天正发愁怎么收拾你们两个孙子呢，没想到你他娘的主动送上门来了。
既然你他娘的找死，老子还客气什么。你程杰民不是牛吗？这一次我就让你好看。心中打定主意的董华成迈步来到冯长海的身边道：“冯主任，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捅了这种篓子，这是很不应该的，如果咱们不拿出过硬的处理措施来，以后李厅长该怎么看咱们办公室？”
虽然董华成的脸也阴沉着，但是冯长海很清楚这家伙在笑，而且这种得意或者幸灾乐祸几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如果是以往，冯长海说什么也得把这个家伙的嚣张气焰打消下去，但是现在，他真是觉得有气无力。
更何况现在这时候，自己已经处于劣势，就算是自己出手打压，恐怕也只能自取其辱。沉思了瞬间，他就点头道：“董主任，这件事情你负责调查一下，一定要将这次出错的原因找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向领导做一个深刻的检讨。”
一起做检讨？麻痹的冯长海，有好处的时候，你这个一把手独享，现在出了事情，就把我拉出来一起顶缸。可是他心中虽然暗骂，但是嘴中却道：“好的主任，我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目送着冯长海失魂落魄的离开，董华成的目光就落在了程杰民办公室的位置，一种一朝权在手的感觉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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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自扬刀向天笑留取肝胆两昆仑
“杰民，我听说代表你们这批支农干部作表态发言的，换成省交通厅的一个干部了？”电话那头，顾兮兮的声音传了过来。
程杰民有点沮丧或者失落，面对这样的结果，就算他不乐意又能如何？
“没事的，别往心里去，不管你是不是作表态发言，我都看好你哟！”顾兮兮笑着安慰他。
这几天借助黑色笔记本上记载的东西，程杰民在不少事情上都有了先知先觉，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面对强度的体制，作为一个普通小科员，这种先知先觉并不是全能的，即使再怎么心有不甘也是束手无策。
这是程杰民苦思冥想之后，得到的唯一结果。
“我今天请你吃饭好不好？我同事送我一张香辣虾的优惠券，我们去尝尝好吗？”
见顾兮兮小心翼翼的关心他，程杰民有些惭愧，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压不垮、折不弯，这么一件小事，你就迈不过去这道坎儿了？就你这种心态，还怎么给顾兮兮幸福，怎么在这天元市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
想到这里，程杰民的情绪又好转起来：“谢谢你亲爱的，不过今天晚上你可得好好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哟！”
两个人情深意浓的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方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程杰民的心情好了许多。喝了口水，程杰民忽然想到冯长海给李中华送的那份汇报材料。
那材料上面，自己加进去的部分，李中华会不会发现呢？
“杰民，董主任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办公室的小黄走了进来，轻声的对程杰民道。
程杰民正胡思乱想，小黄的话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几天，董华成可是穷尽一切手段想要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现在突然颐指气使的指挥他，程杰民开始不往好处想了。
十有**，那件事情要发了！
而那件事情发作的结果，程杰民心中清楚的很。一旦自己再失去了李中华的庇护，那么他在厅里的位置，将会比陈兵南刚离开时更加尴尬。
可是程杰民并不后悔，想到黑色日记本上的记载，程杰民觉得自己如果连这个提醒都不肯去做的话，那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自扬刀向天笑，留取肝胆两昆仑！
当年在学校，程杰民读史读到这两句诗时，曾经疑惑作者为什么会放弃自己优渥的生活，一如飞蛾扑般的燃烧自己的生命。现在程杰民忽然间懂了。这就是所谓的义之所在，在所不辞吧！虽然他无法做到为了义舍弃自己，但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不做，他不能原谅自己。
“小黄，董主任找我什么事啊？”程杰民此时反倒冷静下来，既然躲是躲不过去的，那就勇敢面对。
小黄比程杰民早来单位两年。和程杰民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他已经隐隐约约的知道程杰民可能要倒霉，但是看了程杰民这两天犹如变戏法般的变化，环顾一下四周，还是悄声的提醒他：“杰民，好像李厅长刚才大发脾气！”
果然是李中华那边出了问题！程杰民心里感慨之余就跟着小黄走向了办公室。
大办公室里，董华成一边悠然自得的吸烟，脑子里一边飞速运转。此时，他已经基本掌握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快意恩仇的感觉：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程杰民哪程杰民，这几天，你小子装神弄鬼，一波三折，比唱戏弄的还玄乎哟。吓得老子以为得罪了你，整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这下好了，这次李老板在省委那边出了丑，嘿嘿，有你的好看！
就算李老板成功的将这件事情圆回来，你这家伙也别想有好脸色。麻痹的这两天你不是牛气冲天吗？老子看你以后还牛个屁，和冯长海一起给我脸色看，我他娘的今天就可以彻底翻盘！
“董主任，杰民过来啦！”小黄推门和程杰民走过来之后，轻声的说道。
董华成朝着小黄挥了挥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笔快速的比划起来，好像一副挺忙碌的样子。大办公室此时有不少人，一个个都将目光看向了程杰民。
程杰民从董华成的表现中哪里还不明白他准备拉什么屎？既然事情已经出了，他很坦然的在一个沙发上坐下来，然后悠然自得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董华成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顿觉自己思路空泛、内心干瘪，没有半点循循善诱的**了！
“啪！”
董华成将手里的笔往桌子上狠狠一拍，手指着程杰民厉声道：“程杰民，亏你还是大学生，难道你在大学就学了这么点东西？我问你，这大半年步入社会你把知识都学到狗身上了？”
程杰民看着董华成那狰狞的神色，心里冷哼了一声，嘴上不依不饶的反唇相讥道：“董华成，我叫你一声董主任是尊称，我请你把嘴巴擦干净了再张嘴，不然，你这么说话，岂不是污染了环境？我记得李厅长不止一次强调过，年轻人要有谦虚谨慎的精神，不仅要向书本学，还要向领导学、向同事学，您刚才这话，我回来会请示一下李厅长，我正在学习的这个环境，到底是动物园还是水利厅！”
董华成差点没有背过气去，这个程杰民真是太他妈的阴损了，这种时候了，还把自己往火坑里扔！就算我骂你是狗又能如何，你非得往李厅长身上扯！
麻痹的，就算李厅长能看出来这家伙纯粹是挑拔离间，难免也会对自己出言不逊有看法。心里越发恼火的董华成，气急败坏道：“程杰民，你别在这儿废嘴饶舌，有件事我得问问你，这上面的记录，是不是你说给冯主任的？”
“是我说给冯主任的。”程杰民接过稿纸看了一眼，很是坦然的说道。
“程杰民，你确定是你说的？”董华成的笑声短促而冷酷，面目有一点狰狞，像一个杀手蹲伏在暗处，随时都会出手给人以致命的一刀。
程杰民看着董华成阴沉的脸，笑了笑道：“我程杰民无事不能对人言，这些记录，就是我传达给冯主任的。”
“程杰民，李厅长让你转交材料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让你转述这些东西。你给我说说，你这般作法是何居心？”董华成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俯视着程杰民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些不负责任的话，给咱们水利厅带来多大的损失？”
程杰民做出了一副愕然的样子道：“这个内容，就是李厅长让我转达给冯主任的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好你个程杰民！我能原谅你的毛病，但是不能容忍你的错误。你别在这儿给我装疯卖傻，我直接通知你好了，我命令你现在停止工作，马上、立刻！把事情的经过好好写清楚了，等领导研究过了再作处理。”
董华成恨不得拍案而起，开口骂娘，但是他忍住了，朝程杰民一挥手道：“下午把你的情况说明报给我！”
看着离去的程杰民，董华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程杰民刚才的话让他有点不舒服，但是自己刚才的表现，还是让他心花怒放，万般舒爽。
你小子不是牛吗？老子让你写检查你就得给我写检查，老子让你下午交上来，你就不能不交。现在你落到老子手中，老子不好好的整治一下你小子才怪呢，你就捶胸顿足去吧你……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只有那十几个战士，七八杆枪……”手指轻轻地弹动大腿，董华成忍不住哼唱起来，心里一阵阵说不出来的畅快，像是在蹂躏一个忤逆自己意愿的女人，发泄还夹杂着一点虐待的快感。
省委常委楼内，李中华在静静的翻动着那份汇报材料上的内容，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想回去之后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了，而是想接下来该如何汇报。
要知道，这可是省委刘书记上任之后第一次听他们水利厅的工作汇报，为了给刘书记汇报工作，他李中华也做了充分的准备，生怕领导哪里不如意。就像林业厅的那位，据说汇报材料不知道怎么把刘书记惹恼了，被训斥了一顿之后，灰溜溜的出来了。
听说那老兄现在的位置已是岌岌可危了，李中华虽然自信在水利厅他有绝对的发言权，但是，一旦传出来省委主要领导对自己不满的话，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水利厅的人就会跃跃欲试，闹腾起来了。他要费多大功夫才能安抚人心，换来水利厅的盛世年华呢？
哎，这个程杰民，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哟，竟然给我弄出了这种事情！
就在李中华心中懊恼的时候，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年轻人来到房间内道：“李厅长，刘书记请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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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不露痕迹 方成大器
郑元红跑着来看程杰民，悄悄的告诉他董华成给他找的办公桌破烂不堪，桌面都裂缝了。程杰民不以为然的笑笑，顺口说道：“有缝就堵上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郑元红怪怪的白了他一眼，那优美的睫毛在闪动之间，露出几分调皮和不满，突然捂着嘴偷偷的乐了。程杰民看她笑得有些诡异，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表达得不够准确，恐怕让这个已婚的女人产生了歧义。
“程杰民，董主任说这间办公室要装修，让我们先把东西搬出去。”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四五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率先开口的，正是庞笑光。
看着庞笑光那张不怀好意的脸，程杰民真有一种打他耳光的冲动。董华成在这个时候让人弄房子，自然是想弄他一个大大的难堪。
对于董华成这种卑鄙的小动作，程杰民早就预料到了，因此，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只不过庞笑光的出现，让他多少有点意外。再想想日记本中关于这个人反复无常的记载，程杰民的心又释然了。
“我收拾的差不多啦，你们几个来了正好，省得我自己出苦力了！”程杰民爽快的站起来拿东西：“我的地方给我安排到哪儿了？”
庞笑光为了争取到向董华成表忠心的机会，费了不少劲。他知道，只有再踩程杰民一下，才能把先前留给董主任的印象一笔勾销了。因此，这次来清理程杰民的办公室，他主动请缨，第一个赶了过来。
程杰民的这番姿态，在庞笑光看来就是硬撑。当下坏坏的笑道：“哎哟程主任，你的办公地点，董主任不敢不替您考虑，毕竟您是咱厅里的重要人物啊！”
程杰民虽然在修养上增强了很多，但是此时听庞笑光肆无忌惮的取笑，仍然怒从心起。不过程杰民还是暗暗告诫自己：哪怕恨到了骨子里也能一脸笑意的人，方能成大器。
在庞笑光的引领下，程杰民来到了大办公室，就见本来靠门的位置，放了一张斑斑秃秃的黄色桌子，上面隐约还有一小行红色的字体：东湖水利。
这种桌子程杰民见过，是八十年代初水利厅定制的一批办公桌。现在别说水利厅了，就是整个东湖省委机关，恐怕也找不到这种桌子了。
靠门口的位置，一般都是安排给部门中最没有地位的人，此时董华成将这个位置给自己，意思很明显。
“程主任，为了给你找一张好桌子，董主任可是费尽了心机，这张桌子可是当年水利厅的老厅长用过的！”庞笑光看董华成就站在旁边，越发起劲了。
程杰民若无其事的把东西一放，开始擦椅子。正要坐下，那桌子晃荡了两下，低头一看：桌子腿是坏的。
董华成面带笑容看着这一切，把手背在身后，腆着肚子道：“小程啊，眼下物质条件虽然有了很大提高，但是艰苦朴素的精神还是不能丢的。老人家曾经教导我们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你可是咱们水利厅外派出去的优秀干部，一定要做艰苦朴素的典范和标兵！”
你他娘的用着现代化的办公用具，让老子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程杰民朝董华成那张倭瓜脸看了一眼，心中暗骂不已。不过此时他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现在他已经因为汇报材料惹李中华生了气，再惹事的话，对他的大局不利。
他就要下去支农，这两天绝对不能再出什么事情。心里这么想着，程杰民本能的朝董华成的办公桌瞄了一眼，就发现办公桌上有一块石头砚台。
程杰民知道这砚台是董华成的心爱之物，好像是出差到外地买的。当下径直走过去，二话不说把那块石头砚台拿起来塞进了桌子腿：“董主任您说的太对了，我坚决落实您的指示。”
“你给我放下！”董华成看程杰民竟然拿了自己心爱的砚台去垫桌子腿，气得大发脾气。
程杰民根本就没理会董华成的呵斥，只管把那砚台放在桌子腿下：“你董主任做事一向得民心、顺心意；做人，我从没见过你这般的周到细腻。一块不起眼的破石头，您不会不舍得吧！”
说话之间，程杰民又摸了摸自己的手，朝着董华成做出了一个挥手的动作。
这个动作虽然很轻，却把董华成吓住了。万一他众目睽睽之下，打自己一耳光能怎么办？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呢。董华成看着程杰民不善的眼神，又改变主意了：“一块石头你用就用了吧，不过你的检查呢，领导可是等着呢！”
说话之间，董华成又朝庞笑光他们一挥手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搬东西。”
“走了。”庞笑光一挥手，一群人就朝着办公室外走了出去。
随着这些人的离去，办公室好像又恢复了平静，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程杰民一边翻看着自己带来的几份材料，一边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情况。
此时，水利厅的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人在办公，不过这些人基本上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和程杰民说话。听着董华成在办公室里吆三喝四，指东道西，程杰民就明白了，他这是故意把自己置身于被孤立的境地。
坐了半个小时之后，程杰民觉得有点尿急，站起来就朝卫生间走去。还没进去，就听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下好了，得意忘形了，敢把李老一的话传达错了，真够喝一壶的！”
“喝一壶？刚才董华成已经让他喝了一壶啦，你还不知道吧，董华成刚才找了好几个人帮他搬家，听说还给他弄了一张老厅长用过的桌子！”
“那可是好桌子，说不定小程以后还真的会鹏程万里呢！”
“那是，说不定还真能成为水利厅继老厅长之后，第二颗崛起的政治新星呢。”
两个人说话之间哈哈大笑了起来。程杰民哪里听不出这两个人语气中的嘲讽？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就想要一脚踹进去。不过最终，黑色日记本上的一些话，将他心中的怒火给压下了几分。
面子这东西，是自己挣的，不是求人给的。
默默的念叨了这句话，程杰民轻轻的退了出去，但是他心中那股火焰，却是越加的汹涌。
省委办公大楼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看上去依然庄严肃穆。坐在里边上班的人显得十分老成，不苟言笑。既然有些笑容笑语，也是公式化的中规中矩，仿佛空气里都流淌着政治意味。这样的气氛让李中华觉得神圣而陌生，沉闷而又熟悉。
“赵处长，什么时候有空了，到我们水利厅坐坐？我们服务公司对于水产品的做法可是一流的哟。”李中华跟在那白净的年轻人身后，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
对于这个赵秘书，李中华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尽管不知道刘书记为什么选了这么一个人当秘书，但是对于领导的身边人，李中华还是愿意结交一下的。
那赵秘书有点傲气的看了李中华一眼，反应淡淡的：“谢谢李厅长，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一定打扰。”
嘴上虽然说的客气，但是李中华明显能听出来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这让李中华很不高兴。暗道就算你是领导秘书，我李中华毕竟是堂堂的正厅级干部，你在我面前，摆什么臭架子？
可是这种赌气的话，李中华绝对不能说出来，这些秘书的作用可不敢小觑。关键时刻戳一下你的脊梁骨，受了暗伤你还蒙在鼓里。一般情况下，到了领导秘书这个岗位，基本上等于选择了从政，用不了几年，他们就摇身一变，成了哪人部门的核心人物了。这样的人你能得罪的起？
这么一想，对年轻秘书的不满很快就消散了，微笑着和他走进了省委书记刘传瑞的办公室。
“刘书记，李厅长来了。”赵秘书在推开门之后，就恭敬的朝着那硕大的办公桌后面说道。
李中华见过几次省委书记刘传瑞，只不过那些见面，主要是参加会议。像现在这般如此近距离的和刘传瑞见面，还真是第一次。
刘传瑞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此时正坐在老板椅上批示着什么，那张国字脸很普通，但是那对轻轻挑起的剑眉，却是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李中华看过一些相书，一般相书上对于这种眉毛的描述，都是性格比较强势的人。现在东湖摊上这么一个强势的省委领导，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
不过这种念头在瞬间就被他清除出了脑外，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待这位领导对他的态度，当下恭恭敬敬的站在领导的不远处，等着这位书记的谈话。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李中华有些不安。暗暗祈祷最好别看到程杰民给他加的那段话。
“哈哈，批一份文件入了神，中华同志，快请坐！”爽朗的笑声中，刘传瑞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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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责任心比能力更重要
李中华正要坐下，却发现刘传瑞竟然从高大的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这让他有些激动。要知道，领导只有对够级别并且是比较亲近的下属，才会这么做的。自己一个水利厅长，要说位置，和刘书记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因此，不等刘传瑞伸出手，李中华就诚惶诚恐的伸出双手，热情地和刘传瑞的手握了握。
“中华厅长，你们的汇报材料我看过了。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啊。中华厅长在水利工作方面是行家里手，有着很丰富的工作经验哪！”
李中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原以为刘书记看这份汇报材料也是走马观华，没想到他居然看得如此细致。别看领导这会儿表扬自己，恐怕等一会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批评了。要知道，他批评下属的时候，也喜欢用这种欲抑先扬的办法。
与其让领导先批评，还不如自己先来个自我批评，至少说明自己还有自知之明哪。这么一想，李中华就赶紧说道：“刘书记，这几年水利厅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问题也是不容忽视的。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们准备加大整改力度，尽快将工作推动起来。”
“任何工作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的，都是在慢慢摸索中不断前进的。”刘传瑞将烟盒拿起来，递给了李中华一根，然后笑着道：“对待工作，我个人的观点是，责任心比能力更重要。只要工作态度正确，有不断创新的要求，工作就能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李中华连连点头，刘传瑞又接着道：“老百姓有句顺口溜：村骗乡、乡骗县、一直骗到国家院；国家院下文件，一层一层往下念，念完文件进饭店，文件根本不兑现。这说明什么？说明对于地方官员来说，报喜不报忧早已成为习惯。即便知道下面水深火热，也只会用从政者的高度冷静一笑了之。这种态度要不得啊。”
“比如说植树造林，年年上报的数字都很可观，如果把它们加起来，可能就超过全省的国土面积，不仅没有了荒山，恐怕大家都住到森林里去了。但是实际上呢？老百姓说的好，春天栽一片,夏天毁一半，秋天一条线，冬天全不见，来年接着干。就是一个字：假！”
“中华厅长，看了你的汇报材料，我十分感慨。你不是欺上瞒下、报喜不报忧的官员。老祖宗说得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作为水利厅的厅长，能在平稳中想到加强水利疏通建设，并将之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很好嘛！”
“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个忧患意识，加大力度整治这些可能存在的隐患，放手大干，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
省委书记竟然表扬了自己的忧患意识！李中华感觉自己的思维有那么一刻，似乎短路了。此时此刻，他已经准备好的词语都用不上了，但是作为水利厅的厅长，李中华绝对不缺少应对的机智，当下赶忙表态道：“请刘书记放心，回去之后，水利厅全体干部职工会认真落实您的指示精神，踏踏实实做好水利工作。”
融洽的气氛，让李中华身上的压力一下子降低了不少，和刘传瑞座谈了半个小时之后，刘书记似乎还是意犹未尽的感觉。李中华本能的看看表，远远超过约定的十五分钟了。
超过一半时间，这足以说明领导对你印象不错。李中华在官场混迹多年，这样的待遇，让他欣喜不已。
临离开的时候，让他受宠若惊的事情发生了。省委刘书记居然把他亲自送到门口，握着他的手说:“中华同志，我希望你们能够按照汇报材料上所写的，将这种预防洪灾的忧患意识继续贯彻下去！”刘传瑞说到这里，用力的拍了一下李中华的肩膀道：“我等着看你们的动作。”
走出省委常委楼，李中华就觉得自己的脚步轻飘飘的，以至于站在楼边值班的工作人员向他敬礼，他都忽略不计了。
自己竟然得到了刘书记的赏识，而且还得到了刘书记的夸奖，这让他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随着年龄的增大，李中华本来已经不再想那么多了，但是刘书记的谈话，让他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人的**是经不起撩拨的，一旦冒出个火星，很快就可以燎原了。
“厅长，我们去哪里？”司机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中华沉吟了一下道：“回单位。”
随着车子发动，李中华开始慢慢的回味自己和刘传瑞的那些谈话。在静静的品味中，李中华很快就把握住了刘传瑞对自己产生好感的原因。
在工作中存在忧患意识，正是这个原因，让刘传瑞从开始就对自己存在好感，因此，这次谈话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想到刘书记将自己亲自送到门口以及谈话几乎延长了一半时间的事情，李中华就是一阵燥热难耐。恐怕在省委书记这里受到隆重接待，一旦传出去，自己的水利厅的位置就更加的稳如泰山了。
在座椅上懒懒的一躺，那份汇报材料的内容从他的脑子里一一闪过。李中华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坐起来，从文件袋里把汇报材料掏出来了。
“进一步加强水道清淤工作，扎扎实实的做好……”这段文字，就是这段文字。在自己急匆匆的来向领导汇报工作的时候，这段被程杰民加上的文字，几乎成了他一块心病。
可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段文字竟然成为了自己入了刘书记法眼的一条通天之路。想到刘书记和自己谈话时，除了两分钟用来听取水利建设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放在这个汛期防汛工作上了……
回去之后，一定要在这方面多做点工作，尽快在这方面做出成绩来。心里打定主意的李中华，登时就想到了程杰民，这个小娃子，在这方面还是要听听他说什么才好，毕竟这些让刘书记注意的东西，都是他添加上去的。
程杰民的中午饭是跟着汤争善在水利厅外面的一家小餐馆里吃的，对着一碗牛肉面狼吞虎咽的时候，惹得汤争善好一阵埋怨。
对于汤争善的好意埋怨，程杰民只能听着，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他只能做了一个自己没有注意，所以把李厅长否定的意见给加上去了的检讨。
尽管汤争善对他的批评有点严厉，但是程杰民知道，这是一份真情意。他甚至发现，就是这么一碗简单的牛肉面，两个人又进一步融洽了关系。
“程杰民，你的检讨写好了吗？”董华成不等程杰民进来，就居高临下的问道。
看着董华成的脸，程杰民轻笑了一声道：“董主任，我正对自己的错误进行深刻剖析，您先等会儿，我还得接着批！”
董华成的脸阴了下来，他知道程杰民根本就是敷衍自己。目光朝那块被程杰民垫桌腿儿的砚台看了一眼，心里更多了几分怨气。
“董主任，苹果已经运过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跑过来，恭恭敬敬的对董华成说道。
董华成很有风度的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卸下来，我等一会去检查。”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卸苹果的人手是不是不够啊？”
“董主任，用不了的……”那年轻人随即答道。
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董华成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们的人手肯定不够，这样吧，我让几个人过去给你们帮帮忙好了，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也不容易。”
那年轻人愣到了哪里，他没想到一向不好说话的董华成，居然主动提出来让人帮他搬苹果。看着董华成的笑脸，年轻人瞬间冒出一个想法，暗道麻痹的是不是这家伙嫌给他的回扣少，用这种办法提醒自己？
是的，一定是这样。马勒戈壁的，这孙子可真不是一般的黑啊！
如果董华成知道年轻人这么想，恐怕肺都被气炸了。不过他此时可没有时间理会那年轻人的想法，而是对程杰民吩咐道：“程杰民，农民兄弟运一趟水果不容易，你去帮他们卸卸车，这点活，你应该能做好吧！”
刚才的一切程杰民都看在眼里面，他哪里不知道这是董华成是借机整自己？不过董华成毕竟是自己的领导，更何况他又打出了帮助人的旗号，自己闹起来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心里这么一想，程杰民痛快的站起来道：“董主任，那我就先跟着他们卸苹果去了。”
看着程杰民走出了门，董华成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心说小子，你只要在老子的手下，看老子不玩死你！
不过可惜啊，这小子没有冲动，要是跟自己顶起来，老子非把这事捅到领导那里！从兜里掏出一根烟，董华成正准备摸打火机，坐在对面的小黄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啪嗒一声，蓝色的火苗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让那股烟气在自己的肚子里运动了一会儿，董华成这才道：“小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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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你好农民工兄弟
小伙子和所有生长在山里的农村人一样，灰头土脑的，剃着瓦片头，穿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牙齿黄黄的，积着牙垢，指甲缝里黑黑的，藏满了泥污，身上满是青草和太阳的味道。到了城市满眼都是新奇的东西，对自己一辈子玩泥巴觉得很没出息。对于自己和城里人打过的每一次交道永远都记忆犹新，并且对这些能坐在明亮的办公室吆三喝四，却能按月领工资的人肃然起敬。
“大哥，您跟我去，到了地方您指挥一下就行了。”那年轻人在走出办公楼后，搓了搓手，自惭形秽的说道。
程杰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改变现状，此时听这年轻人如此憨厚，就抬起了头。看年轻人窘迫的神情，不由得想起了乡下的那些同伴。恐怕他们来到城市，也是这样的表现吧。
程杰民只觉一种亲切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看看年轻人卑微的样子，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我叫程杰民，你怎么称呼？”
程杰民的友好动作，让那个年轻人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不过随即，那年轻人就有点受宠若惊道：“大哥，俺叫孙小柱，村里的人都叫俺柱子。”
“那我也叫你柱子，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呀？”程杰民笑呵呵的道。
“俺是从孙家沟来的，开了一天一夜车。俺堂哥让我过来请示董主任，车就在仓库那边，俺骑车带您过去吧。”程杰民的亲和，让年轻人放松了不少，说话之间还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盒皱巴巴的彩蝶烟，犹豫了一下道：“那个哥，俺的烟不好，您凑合着抽吧。”
程杰民接过孙小柱递过来的烟，拿出打火机点上：“我小时候，家里用来待客的就是这彩蝶烟，那时候可馋了，我还偷偷的抽过几口。”
“哎哟，程哥，您家里也是农村的啊？”孙小柱见程杰民不但没有嫌弃烟不好，还把烟给点上了，心里对程杰民的好感又增了不少。
两个人骑车用了十几分钟，这才来到了水利厅存放物品的仓库。此时的仓库门口停着两辆拖拉机，车箱里摆满了塑料袋装的苹果。三四个jīng壮的汉子，正围坐在门口，有的坐在砖上，有的则蹲在地上。
其中有个人穿一套笔挺的比你美西服，头发剃成一把抓的锉子，皮鞋擦得锃亮，手里捧着眼下最时髦的那种健身口杯，气度和其他人明显不同，大概是这群人的头儿。看见程杰民两人走过来，大声招呼道：“小柱子，董主任咋说啊！”
“大海哥，这是水利厅的程大哥，董主任让他来看看咱们拉的苹果。”小柱子一指程杰民介绍道。
那人赶忙来到程杰民的身边，一边掏烟，一边笑着道：“程主任，俺叫孙志海，您看看这些苹果，这是俺给咱水利厅专门挑的，个不大味不甜，俺不要一分钱。”
在接过烟之后，程杰民从这个人的谈吐之中，就判断出这个人应该是在城市打工混出了名堂的农民，要不然也不会接到水利厅的这笔生意。
程杰民接过烟道：“苹果挺不错的，都卸到这里吧！”
“好咧，那我们可开始卸啦！”那孙志海说话之间，一挥手道：“二猛，你们几个快卸车啊！”
几个原本蹲着的汉子，一下子都站了起来，七手八脚的就准备卸车。看这里的情形，程杰民知道用不着自己动手，但是心里又于心不忍，他们跑了一天不容易，反正自己也没事，搭把手又能如何？
“哎哟程主任，这掏力的活儿怎么能劳驾您呢！”那孙志海一看程杰民要动手搬，赶忙伸手拦住了。
程杰民笑了笑道：“没事儿，多一个人不是多一分力量嘛。我天天坐在办公室都快坐出毛病来了，正好锻炼一下。”
说话间，程杰民就接过一袋苹果，往仓库里送。
孙志海见程杰民说的坚决，也没有再拦，朝车上卸东西的孙二猛使了个眼sè，示意把最轻的东西给程杰民，等他玩累了，就会自动停下来了。
可是让孙志海没有想到的是，程杰民累得大汗淋漓却没有停下来，那干活的架势仿佛比他们还要利索。
这年轻人不但是厅里的干部，还能干得了农村的活计，这可是个人物呢。孙志海从村里走出来混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的不仅是能吃苦，还靠着他比一般人都要多的小jīng明。
“程主任，咱们歇歇吧，今天的活不急着干。”孙志海将一袋苹果放下之后，笑着对程杰民说道。
搬了近百袋苹果，程杰民不但不觉得累，心里那股抑郁之气也被荡涤干净了。虽然背上开始冒汗了，但是心情却好多了。
拍了拍手，程杰民笑着道：“那咱们就先歇歇。”
程杰民蹲下来休息的时候，孙小柱他们几个也跟着走了过来。将程杰民围在中间，然后一起抽起烟来。这些人本来就对程杰民能和他们一起搬苹果心存感激，此时见程杰民丝毫没有城里人的架子，越发觉得程杰民亲切了。
只是一会功夫，笑声就从他们这小圈子里传了出来……
“你们谁见到程杰民了？”本来静悄悄的办公室，瞬间被这个声音打破了。董华成有些不快，这是哪个不懂事的家伙呢？
不过，当他抬头看清来人之后，屁股下面像安了弹簧似的立马弹起来了，脸上的肌肉隆了两堆：“贾主任您好，你老弟有段时间没来我们办公室指导工作了。我刚弄了点好茶叶，正说给您送过去呢，快进来尝尝。”
董华成对来人为什么这么客气，那是因为人家是厅长李中华的秘书，他不客气能行吗！
“董主任，你的茶叶等有时间了我再尝，对了，你看到程杰民了吗？”那贾云卿也不愿意得罪董华成，朝着他笑了笑之后，轻声的问道。
贾云卿找程杰民什么事情？董华成心思转动，沉吟了一下就试探的问道：“老弟找小程有事啊？”
“是李厅长找他！”贾云卿直截了当的说道。
李厅长找程杰民，肯定是因为他擅自修改了李厅长的汇报材料！活该！想到这里，董华成眼珠一转道：“哎呀我今天好像没见程杰民，他下午没过来吧？”
“下午没上班？”贾云卿看着董华成，有点惊讶。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说不得碰不得啊！”董华成叹了一口气，然后故意伸了伸手道：“老弟你要不先给李厅长汇报一声，我现在就去找程杰民？”
贾云卿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点头同意了：“董主任，那就麻烦你了，找到了尽快给我回个话，我先给李厅长说一声。”
看着离去的贾云卿，董华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在办公室慢条斯理的坐下，拿着一份报纸慢慢翻看起来。至于李中华找程杰民的事情，嘿嘿，找不到程杰民，李厅长一定会将这笔账记在程杰民的身上，和他这个办公室副主任可是没有丝毫的关系。
“主任，我们是不是通知一下程杰民？”小黄给他添了杯水，轻声问道。
董华成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小黄却没有说话。小黄自知说错了话，头不自觉的就低了下来。
“小黄啊，你看过史记没有啊？那个赵高啊，写的还真不错啊！”董华成很满意自己目光的效果，此时他的声音中，显得越发平和了。
小黄的心一动，顿时就想到了史记中关于赵高最出名的记载。一时间他赶忙道：“主任，您先喝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黄看了看其他几个好似在一心忙着自己工作的同事，赶忙低头看自己的东西。
是非主要就是因为多开口，程杰民，我也算是帮你说了句话，不过老董这是要弄你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啊！
就在小黄想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贾云卿心急火燎的走进来道：“董主任，您找到程杰民了吗？李厅长找他有急事。”
“还没找到呢，这个小程也真是的，我给他打了十几个传呼，说李厅长要找他，他不但不回来，连个电话都不回。”董华成搓了搓手，做出了一副着急的样子。
贾云卿没有怀疑其他的事情，只是催促道：“董主任，这真是难题。现在我把这个大难题转让给你，你抓紧派人找，老板已经着急了。”
“贾主任，我老董办事您放心就是，我已经安排办公室的人去找了，一会准能找到。”董华成说到这里拍了下手：“这个小程，找到他之后，我绝对不跟他客气，不好好上班，这要是耽误了李厅长的事情可怎么办？”
贾云卿点点头，就走出办公室道：“那我再出去找找。”
看着贾云卿离去的身影，董华成笑的有些诡异。坐了几分钟之后，挥挥手道：“你们去找一找程杰民看他去哪里啦！”
办公室的几个人都走了出去，看着离去的人，董华成得意的一笑。他没有发现，有个人离开的脚步比以前快了那么一点。
ps:权雄名次掉下来了，期待各位兄弟和小猫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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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自作孽不可活
董华成是个有政治诉求的人。陈厅长的调离、陆尽忠的调整，必然会引发水利厅新一轮的权力洗牌。官场的人事变动向来是个长盛不衰的话题，每空出来一个职位，就有人去分析研究这个职位谁来填，谁最合适，谁最具有这种可能xìng。别小看这些马路消息，因为很多时候，它们都有些道理、都有些来源，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董华成没办法一心一意扑到工作上，因为办公室的活儿跟其他部门不同，办公室的工作是事务xìng的，服务xìng的，又是杂务xìng的。你累死累活，却看不见摸不着，没有谁能够把领导的满意度给量化一下打打分的。因此，董华成自从坐这个副主任的位置开始，就把心思用在如何摆布人员、更好的为领导服务上了。
就比如说今天这事吧。董华成觉得，领导安排的任何一件事，你都得火烧屁股似、撒开丫子办妥了。但是今天不同，必须得把火候掌握准了。
坐在静悄悄的办公室里，董华成一边不紧不慢的看着报纸，一边估量着什么时候通知程杰民最合适。
“主任，我看见李厅长下楼了！”有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悄声的向董华成汇报道。
李厅长下楼了？董华成暗自窃喜，心说天作孽不可活，看来李厅长收拾程杰民这小子已经迫不及待啦！
想到这里，飞快的抓起电话，对着电话气急败坏道：“喂，是传呼台吗？你帮我呼一下三三四四五五六，嗯，呼十遍，单位有急事，速来我办公室报到。我姓董，他知道我是谁！”
董华成刚把电话放下，就看到李厅长站在眼前了，董华成多少有些得意，这时间点掌握的真叫一个准哪。
“李厅长，有什么事您打电话让我上去就行了，怎么还亲自下来一趟呢。”董华成惶恐不安的说道。
“程杰民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李中华不快道：“上班时间，他为什么不在？你们办公室就是这样上班的？”
“厅长，办公室的同志一向遵守工作纪律，您知道的，就是这个程杰民个xìng太强了！陈厅长刚走，他心气不顺。为了这件事，我给他做了不少思想工作，成效不大，他一直吊儿郎当的。”
董华成一边说，一边观察李中华的脸sè，见李中华面无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小鞋穿成功了，当下就接着道：“厅长，程杰民这个同志本质上还是好的，就是xìng格有点浮漂，喜欢自以为是，就拿您那个汇报材料来说吧，我已经批评他了，责令他立刻停止工作，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您看，到现在他还没交上来呢。”
作为深谙领导艺术的董华成来说，最高明的贬人手段，并不是一味的踩踏、指责，而是在既有批评又有肯定之中，让领导认可你的评价是客观公正的，然后不知不觉的就被你的看法同化了。这种有贬有褒的损人方法，足以把一个人在领导眼里的美好形象完全破坏掉了。
“是吗？”李中华的脸sè变得更加难看。
感受着从李中华身上传过来的威势，董华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说程杰民这小子惹的祸还真不小，把李老板气成这样，亲自跑到办公室来兴师问罪，这还真是头一遭呢。
心里虽然无限欢喜，却也只能忍着。表面上越发显得宽容大度了：“厅长，小程毕竟年轻，分不清轻重，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吧。”
“董主任你倒是很关心下属啊！”
听到李中华这样的评价，董华成差点就神采飞扬了。他寻思着，领导跟你交谈的时间长短，大抵取决于他对你的印象好坏，也取决于双方共同话题的对称度。这些因素，可能放大一个人的政治yù望，也会影响一个人政治理想实现的可能。
想到这里，董华成只觉得热血沸腾，两腿生风，飞快的给李中华倒了杯水，双手敬上，然后把身体立马绷直了，掷地有声的表态道：“厅长，其实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以后我会努力提高自己，更好的为领导服务。”
董华成这句话，基本上是**裸的表忠心。虽然他赵华中走的挺近，但是他更愿意被领导视为心腹，当然，这个领导最好是大厅长。
李中华没有说话，但是，在董华成眼中，李厅长能在他办公室站一站，就像挂了一**太阳似的，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董主任，今年的福利准备得怎么样了？”李中华突然转移了话题。
“厅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同志们辛辛苦苦一年，我们一定会把这些年货准备充分，及时发下去，让大家感受到您和厅党组的关心！”董华成的心咯噔了一下，强作镇定，继续拍着李中华的马屁道。
将李中华排到厅党组的前面，意思已经是相当的明显。以往这个时候，李中华都会不露声sè的笑一笑，可是这一次，他却用目光冷视着董华成道：“苹果都拉过来啦？”
“拉……拉过来啦！”董华成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程杰民下午不是让你给派去搬苹果了么？他怎么会没有上班？”李中华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声音更是提高了好几度。
有那么一刻，董华成真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瞬间断定，肯定有人把他派程杰民去卸苹果车的事情捅出去了。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李中华没有说话，但是那冷冷的目光，却是让董华成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结结巴巴道：“厅长，厅长，这件事情我……我忘了。”
“那你好好想想！”李中华说话之间，朝站在一边的秘书贾云卿道：“你开我的车，把程杰民叫过来。”
作为水利厅放物品的仓库，虽然只有两个临时的工作人员在那里看着，但也装了一部电话。现在找到了程杰民的位置，直接让人打个电话就是，可是李中华却让自己的车去接程杰民。
这话听到董华成的耳中，顿时让董华成有些嫉妒，他如果有往rì的镇定，一定会任由心中怒火中烧，不会再开口了。但是现在他已经心乱如麻了，忍不住道：“厅长，程杰民……程杰民他是犯了错误的，他把您的意思传达错了，犯不着用您的车接他的。”
李中华冷哼了一声，转身大踏步离开了，董华成见此情景，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小柱子，你去买几瓶健力宝！”孙志海将孙小柱拉到自己的人身边，低声的道。一边说话，还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张大团结。
孙小柱舔了一下嘴巴，丝毫没有掩饰对健力宝的渴望，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志海哥，我不渴，再说了咱们车上都是苹果，完全可以就地取材呢。那健力宝贵死了，一瓶就得咱们好七八斤苹果呢？”
孙志海拍了一下孙小柱的肩头道：“我让你去你就去，又不是专门让你喝的，我是给人家程主任喝的。”
孙小柱看着正在和二猛他们坐着闲聊的程杰民，猛地点头道：“杰民哥是个好人，那我去买了。”
看着孙小柱的佩服神情，孙志海心中和程杰民拉近关系的想法越加的坚定了起来。作为一个村子长大的人，孙志海可是明白孙小柱是什么样的人。虽然看上去嬉皮笑脸的，但是让他心服口服可不容易。
这程杰民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赢得他的好感，那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就算是他现在被弄来分苹果，以后说不定也有起来的时候。
“你们村今年的苹果大丰收，这是好事啊。”程杰民一边将手中的烟卷扔了一圈，一边笑着道。
“好个屁哟，我们县里的领导，前两年号召我们全县种植苹果，说是要建设全省最大的苹果基地。好好的麦地都弄成了苹果园。当时说的好好的，保管我们有一个好收获，现在好了，苹果是丰收了，但是价格却降得低低的。果贱伤农哟！”
孙二猛说话之间，就将手中的烟卷往地下一戳道：“开始的时候，俺觉得这样卖太亏，可是后来就卖不出去啦，现在在我们村里，还有十几万斤苹果堆在那里呢。现在是冬天还好一点，来年开了chūn，气温一上来，那些苹果可就全完了！”
几个本来和程杰民聊的挺开心的汉子，也是眉头紧锁，显然，他们也为家里的苹果揪心。
“程主任，喝点饮料！”孙志海接过孙小柱买的健力宝，快步来到程杰民的身边道。
程杰民一看是健力宝，就知道这是孙志海专门给自己送的，他连忙推辞道：“哎哟大哥，您这么客气干什么，我刚吃了一个苹果，还不渴，一会再喝吧。”
“哎，苹果是苹果，这健力宝是健力宝，喝点有力气。”孙志海一边说话，一边拿着饮料往程杰民的手中塞。
“嘟嘟嘟”
就在两个人推脱的时候，一辆黑sè的奥迪车从远处飞驰而来。车子在停下来的瞬间，贾云卿就从车里走下来道：“杰民快上车，李厅长在办公室等着你呢！”
ps:权雄名次往下掉了，有些痛心，对不住各位的鼎力支持，期待大家给力支持，和小猫一起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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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你是我的敲门砖
对于贾云聊来说，在水利厅他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半空中，高高在上，处处逢迎。但是这个聪明的小伙子并没有迷醉其中，他知道这些人没有哪个人真正喜欢他。他心里一直装着一句话：当你红得让人流口水时，关于你的口水就会多起来。
下边的这些部门领导们表面上对他很好，恭维他说他是才子，一起喝酒吃饭打牌赌博，倒也其乐融融，可这一切都是表面的。好在，李厅长对他还不错，很多事情都放手于他，在贾云卿的心灵深处，算得上是一处绿洲。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李厅长如此心急火燎的要找程杰民，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攫住了他。
程杰民不是没有坐过奥迪，但是很多时候，都是坐在副驾驶的秘书位置上。这次坐在后排，看着迅速向后退的风景，突然有种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
“程老弟，半小时前李厅长让我找你，董华成这家伙居然说你没上班。刚才李厅长亲自过去，他还装模作样的让人找你，这点小手段把李厅长气得火冒三丈，连李厅长都敢糊弄，活该！”贾云卿扭过头来对程杰民说道。
因为以前分别是一二把手的秘书，程杰民和贾云卿的关系十分微妙，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是彼此见面却十分客气。此时听到贾云卿的示好，程杰民赶忙道：“贾哥，李厅长虽然目光如炬，但是有些事情，难免受到一些小人的蒙蔽，这次兄弟之所以没被暗箭所伤，还不是托你老兄的福气？”
这件事情真的和我无关，这是贾云卿的第一反应。不过想想李厅长今天对程杰民刮目相看，和程杰民密切一下关系的想法迅速占了上风。
因此哈哈一笑道：“自己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
“贾哥说的对，我这话真是多余了。”程杰民说话间，又冲专心驾驶的司机小白道：“白哥，两位老兄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起喝点？”
领导的司机和秘书，虽然官职不大，但是位置却非常重要。在整个水利厅，想邀请两个人吃饭的人不少，但是两个人能同时出席的并不多。
不过对于程杰民，两个人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小白嘿嘿笑着道：“程主任，咱哥仨都是自己人，这样吧，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狗肉馆，虽然登不了大雅之堂，但是风味独特，咱们抽个空去尝尝。”
因为三个人都有交好的动机，这一路上倒是显得其乐融融。程杰民一边和两人谈笑，一边想着日记本上的话，把好话尽情播洒，即便稀里糊涂套错了，也能遍地开花。
五分钟之后，程杰民来到了李中华的办公室。站在李中华的对面，程杰民并没有坐下。虽然他不知道这次李中华为什么叫自己，但是不管什么原因，他都要把态度表现好。
李中华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能抓住每个人的心理把自己的权威最大化。从程杰民一进门开始，他就把脸上的笑意像擦桌子一样擦得干干净净，面色变得冷峻，眼睛的余光一直笼罩着程杰民却故意不理他。他就是想晾晾这个小伙子，看他能有什么反应。
从李中华的内心而言，对于程杰民假传圣旨的事情很是恼火，尽管程杰民添上这段话让他意外的获得了省委刘书记的认可与肯定，但是他心里仍然不舒服。
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包括他先冷后热抑扬顿挫的面部表情。李中华觉得说话办事老是平铺直叙根本就达不到效果，必须得起转承合，方能达到效果。就像音乐，在水一样平缓流淌的行板中突然变奏和陡转，平地掀起风暴，那波澜就会震撼听者且经久不散，余音袅袅。李中华为官几十年深谙此道。他必须得让这小子记住这个教训。
李中华能够当上这个水利厅厅长，也不是没有几分真本事。他甚至将所有的东西都分成了几项步骤，但是依旧感觉有点衔接不上。如果这只是一份普通的上报材料，他自然无所谓，但是，这是一份得到刘书记肯定的东西，他必须把刘书记的心思把握好。
从省委回来之后，他认真的完善了关于防洪防汛方面的内容，弄了两三个小时，也写出了不少东西，但是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
正是这个念头，让李中华决定把程杰民叫过来。程杰民的态度，让他还算满意。
五分钟之后，李中华方才轻声的问道：“小程，苹果卸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快卸完了，有点腰酸腿疼，还是缺乏锻炼哪。”程杰民看了李中华一眼，小心的答道。
“嗯。知道腰酸就好。你给董华成说你记错了，你是不是还想拿这样的理由糊弄我一下？”
程杰民的脑子转得飞快，他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本来对于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十几遍，觉得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可是在这一刻，程杰民的心中出现了黑色日记本中的一段话。
这一段话随意摘抄，可是这一刻程杰民觉得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沉吟了一会，这才道：“李厅长，我们老家有条河，上学的时候，都要从这条河上过去。冬天还好些，水不大，到了夏天，赶上暴雨天气，水就能将所有的路都淹了。”
“我记得有一年，我和父亲去山上采蘑菇，一片洪水汹涌而来，只是几分钟时间，就将我们附近的村子给淹了大半。虽然村子里的群众都撤了出来，但是那些牲畜却直接给水冲走啦，损失惨重啊！”
程杰民说到这里，目光显得越加的严肃道：“那一幕就像一把刀，狠狠的扎进我的心里。我感到洪水无情，上次您让我传达文件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应该在这事情上，做出一点事情！更何况，我觉得您在水利厅，每部署一项工作，考虑的并不是您个人的政绩，而是照顾到了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我想，您虽然没有说过，但是正在做的，不都是以人为本吗？”
“以人为本，小程你说的太对了！”在沉吟了好一会，李中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用力的拍了拍程杰民的肩膀，大声的道：“你能够有这个想法，很好啊！”
李中华的激动，有一半是因为程杰民那段话触动了他的心灵，另一半原因，是程杰民的总结，让他恍然大悟。李中华是个脑子特别好使的人，对自己的秘书小贾，他也是比较满意的。但是，总觉小贾起草的这些材料，缺乏独到的见解的眼光，总结得有些平庸，该动听的地方没有动听，没有把他李中华殚精竭虑的谋划思路和创新意识，发扬光大。把工作中的亮点给掩盖了。
但是小程站在另一个角度概括出来，就赢得了刘传瑞书记眉开眼笑的夸他。这才叫能耐啊。
李中华瞬间觉得自己完善的这个方案不行，就是因为这个方案中缺少一个灵魂，就像一支要出去打仗的队伍没有领军者，这就好比一堆乐器合奏，却没有指挥者！
听着李中华的表扬，程杰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一关总算过了。而且不但过啦，从李中华的表现中，对自己的好感还增加了不少。
“杰民啊，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有时候做事情不能太莽撞、太武断，还有必要和领导及时沟通一下。并不是所有的领导都是思想狭隘，听不得不同意见的。”
程杰民赶忙道：“李厅长，我就是一时头脑发热，以后决不敢这么做了。”
“嗯。”李中华点了点头，他表面上虽然严肃，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暗道，你这次头脑发热发的好，简直就是我李中华打开刘书记这扇门的敲门砖哟！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中，办公室主任冯长海走了进来。冯长海已经听说了发生的事情，看向程杰民的目光有点异样。看来，李厅长还是非常赏识小程的，不然，怎么会把他单独叫过来聊聊？
“厅长，这是省委办公厅送来的文件，请您过目。”
李中华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在了程杰民身上。程杰民明白自己该告退了，当下就道：“厅长，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嗯，你去吧。”李中华一挥手，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冯主任，汇报材料上的内容，有一部分是我口述的，小程没有传达错，我误会你了。”
冯长海哪里经得起大厅长的道歉？愕然的瞬间，赶紧恭敬的道：“厅长，您每天有这么多工作要忙，是我提醒不够。”
李中华点了点头，他悠悠的道：“小程过两天就要去支农啦，有什么事情随他忙吧。”说到这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又道：“这次支农大会什么时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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