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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坤不动     惊雷入汉txt下载     惊雷入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赴死之士(上)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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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兴的刀盾在江南乃是一绝,类似这种不常见的兵器练习起来总是无比的艰难,因为没有先例可循。

    人生短短数十载,若是练一种前所未有的功夫失败,青春光阴可就是白白浪费掉了。回头再走其他的路,还哪有时间给你建功立业?

    因此很少有人愿意冒险,而冒险的人中又很少有人可以练出成就。肯选择这一条道路的人必然是与众不同,尤其是成功者,例如朱兴!

    狭路相逢,朱兴挥舞刀盾力拼魏国名将胡奋!胡玄威并非什么不世猛将,也不是什么所向无敌,可从戎数十年,武力和韬略已经是魏国的上乘人选。

    能斩杀此人,乃是不世之功!

    刀盾虎虎生风,却是畏手畏脚,不是因为胡奋勇武,而是因为两个人……

    一个是杨济,作为杨骏的弟弟,杨氏三兄弟中武力最为高超之人,杨济算是有些手段的。可长期的酒色生活早就掏空了这曾经猛男的身体,如今的杨济双目无神,徒有架势,却无甚勇力。

    要说当面锣对面鼓的和胡奋拼个死活,杨济说什么也是不会去做的。胡奋能成为和杜预比肩的人物,靠的是货真价实的本事。

    但有了朱兴,一切便有所不同。

    这个叫做朱兴的蜀将是在是太猛了!蜀汉一个不知名的少年将领都如此武勇,看来投靠蜀军的选择倒也是不差。只是这么投降恐怕还是不够,杨家兄弟在魏国混的风生水起,投身蜀汉可不仅仅是为了保命而已——荣华富贵还是要有的,据说蜀汉的贸易发达,国内珍奇异宝无数啊!

    要立功,自然是斩杀胡奋,要杀胡奋,自然是偷偷动手。朱兴在前面和胡奋怒战,杨济在一旁伺机偷袭。这样的搭配感到难受的人本应该是胡奋,此时觉得别扭的乃是朱兴……

    本是想好的后招,被杨济的插入打乱,本是诱惑胡奋出刀的空隙,被杨济奋勇补上。杨济是好心,做出的事儿不一定就是好的,作为一名武人,在武艺的认识上与朱兴,胡奋这个层次的人物差的实在是太多。不知不觉,杨济的存在等于帮了倒忙,也让朱兴施展不开手脚,一时难以实现斩杀胡奋的计划。

    另一个人胡广。胡广还是比较冷静的,杨骏兄弟诚然可恨,但眼下的形势对于魏军十分不利!蜀军不断涌入城中,城中的魏军四分五裂,更有随着杨骏造反的人马混杂其中。

    如此混乱的局势让魏军根本无法展开有效的还击,此时硬拼只能是全军覆没,胡奋的愤怒和冲动可以理解,但死守不退的战术显然是错误的。

    作为兄长,胡广知道弟弟的性子,不需要言语劝诫,需要的是拔刀相助!

    “当!”一声巨响朱兴终于支撑不住,打马倒退闪入阵中。

    “天生神力果然名不虚传,给我杀!”强压胸口翻涌的血气,朱兴指挥蜀军一拥而上攻打魏军。

    激战不断,魏军劣势明显,胡奋也不是徒逞蛮勇之人,一阵厮杀泄了心头怒气,便引军开始撤退。

    城中混乱的形势阻碍了魏军的纠集,同样阻碍了蜀军的追击,城外的蜀军还没有完全布置完毕,便和杀出寿春的魏军短兵相接。

    胡广纵马扬刀冲杀在先,胡奋督促魏军随后厮杀,一路冲破蜀军数道防线,永无不可挡!蜀汉将领多有拼死拦截者,无奈那胡广一身神力,大刀在手杀得蜀将落花流水,非死即伤,因此难以拦截。

    蜀军名将不是入城,便要布置在四面八方。诸葛瞻不是神人,能预料到魏军突围,却是算不准魏军有多少兵力突围,从哪个方向突围。魏军四下奔逃,什么方向都有,等蜀军看清楚了形势,胡广,胡奋兄弟竟然破围而出!

    魏将石崇,石枭在寿春火势一起时,便纠集了部众以防万一。见杨骏献了城池,寿春难以保住,这二位索性也不抵抗,率领麾下五千魏军夺路而走。石崇心知蜀军目标必然是城中有名的将领,自己身为主将之一,必然名列其中。

    既然如此,何不金蝉脱壳?

    五千魏军行动一致,偏偏是旗号皆无,衣着更是清一色的步卒装扮,谁能识得内中竟然藏着大鱼?

    好不容易跑到了郊外,一支蜀军迎面杀来!为首一员蜀将年纪轻轻,脸色并不好看,身后的蜀军只有一两千人罢了,见到大股的魏军都是不敢拦截,反倒是四处截杀小股魏军,一看便不是什么猛将。

    四下野外都是蜀军,在城中兵将还能听从石崇指挥,在野外都要保命,谁没有自己的算盘呢?五千魏军也不过剩下一千余人而已。

    见这支蜀军行动畏畏缩缩,石崇眼前一亮,率领千余魏军冲着这支蜀军就杀了过去!

    “这支蜀军战力不足,可破其突围!”石崇猛的喝道,以眼去看大将石枭。石枭心领神会,拍马抡斧身先士卒,一副猛将气派!

    天公作祟,这支蜀军为首的将领不是旁人,正是从魏国投降到蜀军的李俭。自从投降了蜀军,李俭虽然被蜀军重用,但只是情报上和政治上的重视而已,论及兵权,只是不到两千人的魏国降兵罢了。

    比起固守西卫城的数万魏军,这点兵力等于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保住了性命,可李俭并不开心。手下的两千降兵战斗力也是差得很,这么大场面的鏖战,自己只能挑选一些兵力散乱,无心作战的魏军厮杀,捞取功劳,想想也是郁闷。

    见到眼前这支魏军兵力虽然不少,可一路行来尽可能的避开蜀军,减少作战,显然是急于逃命的。军心如此,还不狠狠的来他一记!?

    “魏人胆怯,我等鼓足勇气,此战之后,大家都能受赏!”李俭长枪高举,嘶声吼道,率领麾下降兵便杀了过去……

    迎面而来的身影无比熟悉,枪斧相交的刹那,李俭面色一寒,石枭勃然大怒!

    “叛徒有脸来战!?”巨斧呼啸劈下,势大力沉,让人望而生畏!

    “匹夫安知天命!?”长枪毒蛇吐信,凌厉万分,使人见而心寒!

    叮叮当当二人杀个不停,一时难分胜负。七八招后,石崇拍马赶到,见曾经的手足同袍拦路,也是怒发冲冠,戟指李俭喝骂不断。

    李俭最初就是看石崇不惯的,此时被石崇言语羞辱,加上自卑的心理,如何好受?

    奈何石崇,石枭二人武力不在李俭之下,又是颇有默契,以二战以之下,别说是还口,就是还手也是困难无比……

    投入蜀军初来乍到,战场之上可没有呼应。远方其他蜀军见李俭的旗号和魏军厮杀,再看双方兵力相差无几,都是不来相助。李俭乃是降将,兵力不逊于对方,没有战败的可能,若是去帮忙,反倒会被认为抢攻。

    魏军不断从城中涌出,杀之不尽,战之不绝,谁吃饱了撑的去多管闲事?都忙着各司其责的厮杀拦截。

    苦战之下,李俭遮拦不住,心中焦急万分。自己明明是挑软的捏,结果捏到了棘手的家伙,此时若是退却,日后在蜀营恐怕便没了出头之日。若是死战不退,那石崇和石枭双眼喷火,自己不死才怪……

    “退兵!”疾呼一声,李俭抵挡不住石崇和石枭联手,当下败阵退下。石崇见机不可失,率领魏军一路冲杀,奋力撞出重围,心中暗呼侥幸。

    无数魏军急于逃命,却是有一支魏军辨明方位之后,竟是反冲诸葛瞻的中军,赴死之意甚是坚决!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赴死之士(下)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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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骑如风,士气如虹,很能想象这是一支战败方的军队,可偏偏就有这么一支魏军士气高昂的杀出成来,在野外转了一个大弯,杀奔诸葛瞻中军而来!

    前方是数层蜀军的战阵,诸葛瞻自引五千人马屯驻在后方,指挥各军作战,分配和协调兵力。

    就算一个普通的魏国士兵,也不会选择这个方向冲杀。因为一旦被蜀军的战阵接连阻拦,四周的蜀军追赶上来,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对于突围者来说,这是一条绝路,对于这支魏军来讲,这里却像是一个天堂!

    一排排一列列的大刀长枪扬起,刺穿无数勇者身躯,同时自己也被对方冲的七零八落。冰冷的锋刃让人体会到了死亡的气息,无畏的向前却是让人热血沸腾!

    魏军好似一只锥子,刺穿了一层又一层的防线,锐利依旧,锋利依然。蜀军的防线如同破布烂衣一般的不堪一击。不是蜀军没用,是魏军勇猛!

    “嗯?此乃敢死之军,在之前战斗中并未出现!”诸葛瞻盯着不断接近的魏军,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脩则横刀立马在诸葛瞻身侧分析道:“胡玄威在城中藏有精兵,若非杨文长投诚,还真是意想不到啊。”

    “此等兵马犀利无比,若是用来做奇兵,你我必定吃一大亏。幸好眼下寿春混乱,魏军败势已定,此支人马何人率领?”诸葛瞻对于这支魏军的赴死之意甚是尊敬,很有兴趣知道领兵者何人。

    杨骏在另一侧老脸一红道:“杨某疏忽了,此支人马由两千铁骑,三千步卒组成,领兵的乃是高畅,据说是前朝名将高顺的后人,不知何时被那胡奋搜罗,练得精兵。”

    脩则眉头一挑道:“哦?高顺,可是陷阵营?”

    杨骏嘿嘿笑道:“此人不过是旁支罢了,练得的人马,怎与我大汉强兵比较?”

    看了杨骏一眼,脩则暗笑杨骏,这支魏军明明杀得蜀军接连溃散,可杨骏嘴里依然是马匹不断。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能坚持到睁眼说瞎话的成都,也难为杨骏这个人了……

    心中想得,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见那魏军之中一名魏将勇猛无比,脩则不禁奇道:“那用三尖两刃刀的魏将是何人?竟然有如此身手,真是难得啊。”

    能够留在诸葛瞻的身边,杨骏自认是抱住了大腿,对于脩则也是不敢怠慢,见其询问,不由得卖力的道:“那人名唤鲜于杰,乃是一名猛将,只是为人固执,不易改变。”

    “传令众军合围之,中军正面顶住!”眼中一亮,当看到这一支魏军中的骑兵消耗过半时,诸葛瞻发出了急促的军令。

    失去了过半的骑兵,魏军的突破能力遭到了极大的削弱。普通的步卒虽然勇猛,但并不具备骑兵的冲击力。在遭遇战中想突围,想冲散对手,是难以做到的。诸葛瞻看准了这个时机,在对方正面突破能力最弱之时,用自己最精锐的部队正面顶住魏军厮杀,无疑是一举击中了魏军的要害!

    残酷激烈的厮杀在正面战场不断进行着,尸体成群的倒落底下,后面推进上来的兵将脚下没有丝毫空隙,只能踏着同袍的尸身不断前进,不断倒下……

    对于蜀军来说,这样以命换命的作战反而占据了劣势。对方是真拼命,因为无路可退,更是因为不愿后退!作为淮上准备已久的杀手锏,高畅宁愿重创蜀军而死,也不想拍拍屁股逃命。

    这支精锐组建之目的就是和敌人拼命的,别人可以退,高畅绝不可以!何况高畅并不孤独,除了五千精锐陪伴,还有猛将鲜于杰!

    热血喷洒,人头翻滚,声嘶力竭,筋疲力尽。精锐也是人,并不是三头六臂,一个一个的打,一名精锐或许可以打掉十个乃至更多的对手。但战场不是数字游戏,乱军之中同时遭遇两名敌人的夹击,就足以要命!

    一刀斩飞了眼前的人头,视线一变迎面而来的又是一人。一枪戳杀了一名敌军,没等欢呼,敌人的长枪就在身前尸体坠地的一刹那,刺入了自己的体内。任你武艺高超,任你通晓军事,战场之上,全然无用……

    脩则纵马挥刀,一杆刀杀得魏军胆寒,杀得蜀军势起!兵力的悬殊,体力的充沛,心情的稳定,无一不影响着魏军的战力。鼓起勇气绝地死战固然让人钦佩,可人数上的绝对劣势不会因此而被弥平。

    或许最初显得那么的不可一世,最终仍是被事实磨平棱角。

    当脩则带着精锐蜀军养精蓄锐完毕杀入阵中,魏军严整的阵势彻底崩溃,脩则手中刀好似索命阎王,所到之处尽是魏军的血肉横飞!

    最勇猛的将领,自然是有最恰当的时机出战,遭遇的却是韧性十足,浑身伤痕的对手。

    高畅不吭一声,任凭身躯中箭着枪,仍是不动声色。手中刀迎上脩则的大刀,绞在一切厮杀不断。明明是体力不支,明明是失血过多,明明是陷入重围,偏偏是奋战不休,偏偏是浴血死战!

    脩则很想这高畅能说一句话,动一动嘴,只要对方肯出声,自己就有一定的把握说服高畅。

    忠义和勇敢是值得尊敬的,脩则也好,诸葛瞻也好,都希望能将这样的人物拉拢在自己一方。比起投诚而来的杨骏,诸葛瞻和脩则更希望类似高畅,鲜于杰这般的将领能够投入自己麾下。

    鸷鸟累百不如一鹗,这是孙权对吕蒙的评价,同时也说明了什么叫做一将难求!

    不肯开口,唯有挥刀,高畅咬牙死战,硬撑,一脸坚毅,心中无悔!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倒下,四方的敌军越来越多,这是战场,这是死地,也是武者最后的归宿……

    “哎!”一声长叹,勇者落马,高畅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竟是战死阵中……

    五千魏军在蜀军的围杀之下,几乎消耗殆尽,只剩下鲜于杰挥动三尖两刃刀,仍然死战不退。手中刀速渐慢,力道微弱,鲜于杰紧咬牙关勉力挥舞着三尖两刃刀,只希望还能斩杀蜀军,只知道自己还能再战!

    “此等兵力若是突围,可存大半,尽数丧失于此,岂不可惜?”诸葛瞻挺枪在战场边缘,看着数名偏将缠战气尽力竭的鲜于杰问道。

    “若是蜀汉被人欺辱至此,你会逃命,还是以命抵之?”见诸葛瞻一开口,四周的蜀将便收手围着自己,鲜于杰同时收刀,看着这不认识的蜀将,也不管是谁的反问道。

    “嗯……哎!”想起当年邓艾入蜀,国家覆亡在即,死战不退自己,诸葛瞻也是一声叹息,理解了鲜于杰的心思。

    作为对手,认为对方退兵乃是理所应当;但设身处地的去想,对方又是忍受了多大的屈辱和愤怒?

    “你已尽力,若是收手,诸葛瞻放你生路。”诸葛瞻看着鲜于杰浑身浴血,不忍害之。

    鲜于杰人在马上微微晃动,放眼四周遍地尸骸,突然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无比的凄凉,无比的悲壮,笑声之中,鲜于杰猛的一催胯下战马,聚集了最后的力量,三尖两刃刀直取诸葛瞻!

    人影一闪,战马交错,三尖两刃刀擦过诸葛瞻身侧,鲜于杰耷拉着脑袋,胸前一杆长枪透体而出。

    “此乃忠臣,后葬之,留脩则守卫寿春,余者跟我南下阻击江夏魏军!”抽出长枪,诸葛瞻最后看了这勇者一眼,分析了江夏蜀军送来的讯息后,决定去江夏方向布防,防备江夏魏军的突围行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决裂(上)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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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王,南方的情报已经传递过来,这件事情恐怕绝不简单。”玄甲营大将舒璨皱着眉头,看着十五六岁的襄王,很是担忧的道。

    刘动一双大眼闪动片刻,微微叹息道:“兄长如此,或许是真有其难,印州乃我大汉命脉,不可有失,我等此去肩负重任,不可带有怨言。”

    舒璨想了想抱拳道:“今日午时可抵成都,襄王所部精锐,一向被朝中各方势力嫌隙,还请襄王定夺。”

    作为亲王,刘动被刘禅所赋予的权力比起寻常的亲王要大得多。陛下老来得子对于幼子的疼爱朝中文武都是理解,只是襄王刘动天资聪颖,异于常人,更兼有名师指点,屡屡奇思妙想,手握重兵,威势一时无二!

    异军突起的襄王府大乱了朝中各方势力的平衡,经过襄阳一战的洗礼后,襄王刘动的声望远播国内外。在少年士子心中,更是名声大噪,就连谯登这般川中大儒之后,都是倾身来投。

    刘禅之所以封刘动为襄王,自然是有彰显爱子襄阳救父之意,同时对于留守在川中的太子刘湛也带来了些许的压力和非议。

    那支持襄王刘动的群臣百姓念及襄王的好,多多少少会拿来和太子比较,如此一来在舆论声势上,襄王刘动可谓是名噪一时。

    平心而论,太子刘湛治理川中多年,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繁荣气象,此等治世之能可谓众望所归。襄王刘动在吸收了大批少年骨干之后组成的襄王军,竟然不逊色于蜀汉的御林军,其精锐程度和战斗力不说是冠绝蜀汉,也是名列前茅。加上襄阳府标新立异,作风新颖,对于少年人的吸引力可谓远超太子。

    舒璨身为刘动身旁的大将,自然清楚这两万人马若是进入了成都,恐怕会惹起不必要的争议。可印州形势很是蹊跷,更为精确的情报还没有到,若是轻兵前往,又怕襄王有什么闪失。

    刘动微微笑道:“本王与慎明前往即可,你帅三百玄甲士相随。余者离城四十里安营,待军需置办齐全,便可出发。”

    谯登在一旁见襄带自己前往,略有几分忧色道:“三百军卒恐怕过于少了,襄王千金之躯,凡事还须小心谨慎得好。”

    “哈哈,慎明过滤了,本王见兄长而已,无甚大碍。”刘动洒然一笑,纵马向前而去,笑意挂在脸上,可心中却有丝丝不快。

    谯登看着襄王的背影,微微叹息道:“据说陛下已经令文立大人火速赶回成都,连呼雷阙的事务也交给何攀大人代理。看来陛下对于太子的动作,也很是恼火啊……”

    舒璨也是摇头道:“太子动作明显瞒不过陛下,只是襄王年幼,仍是不肯面对现实,我等唯有尽心尽力辅佐,保护襄王了。”

    行伍行军速度自然是慢的,文立被刘禅怒斥之后,只好泱泱的从水路赶赴成都,比襄王人马却是要快上许多。

    作为刘禅长期信赖的近臣,文立可谓是位高权重。尤其近来朝中的老臣相继离世,文立这般跟随刘禅起于患难的文武更加显得珍贵。太子刘湛长期治理川中,维持后勤,成绩斐然,这是川中文武看得真切的。

    哪怕是魏国之人,也认为即便刘禅不在了,以刘湛的治国水准也足以保证蜀汉强盛不衰。

    拥护太子,几乎是朝中文武,各大派系的共识。偏偏这个时候少年刘动舍身救父,不畏艰难,有青城先生这样的高人相助,顿时成为了太子刘湛强劲的对手!

    没有人把这些摆在面上,但谁不在心中暗自比较?

    听闻文立求见,太子刘湛不禁一愣,急忙请入。

    “文立拜见太子!”一脸颓然,文立拱手道。

    刘湛乃是刘禅数子之中最为聪明的,手握大权多年早已养成了一股王者之风。见文立脸色不好,也不说破,一番寒暄之后,方才提及道:“前方战况激烈,文大人何以单骑回川?”

    “哎……陛下已经传令襄王率领襄王府上下全军开往印州,暂代印州牧职务,稳定当地环境。”文立垂头丧气,不禁叹道。

    “恩?此等事情何须文大人亲自回返,难道是父皇他……”眉头一皱,刘湛心中一震,神色稍许的紧张。

    文立看了太子刘湛一眼,一字一句的道:“陛下托微臣带话给太子,襄王已经被调往印州,太子切记正身律己。”

    “啊!”刘湛闻言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数变,方道:“南蛮兵力调往北方战场,无法支援印州,父皇是对此事不满么……”

    文立苦笑道:“即便没有文某,对于天下之事陛下也是知之甚详,这番调动难以瞒过陛下。明知事情原委,陛下仍是派遣襄王南下,对于太子之厚望不言而喻,希望太子可以好自为之,切莫辜负了陛下的心意啊!”

    刘湛站起身来,对文立深施一礼道:“此番连累大人,刘湛心中实是不安,向大人请罪了!”

    “咦……不必如此,襄阳不日即到,太子好生准备便是。文某尚有事情需要料理,不多陪了。”文立微微一笑,起身告退。

    快到午时,太阳高高的照耀大地,华盖之下太子刘湛静立许久。四周的文武百余人分列左右,两千御林军森然守卫四周。在这成都郊外,太子刘湛竟是出城二十里亲自迎接弟弟襄阳刘动!

    川中文武焦急的等待,太阳照在头上的感觉并不轻松,只是众人都想瞧瞧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襄阳军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因此有些官员本不必到场,此时硬是赖着不走。

    地平线上十余骑出现,长长的身影拖拽在地上,向这边张望一番后,便消失不见。

    人群之中有知兵的大臣呲之以鼻道:“这算什么?回到成都竟然还用军中斥候,难道这里不太平么!”

    微小的骚动不足以吸引大家的目光,在斥候身影短暂的消失之后,不足三十骑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十余骑斥候分列左右,负责开路,襄王刘动一身便装,身后一文一武相随,乃是谯登和舒璨两人。

    除此之外,仅有十几名骑兵举着一面上“襄王”的大旗,众人期盼已久的襄阳军竟是无缘目睹!

    “兄长!”亲切的呼喊,刘动一脸兴奋的纵马而至。那战马速度极快,四周御林军肩负包围太子的责任人,见状均是握紧兵器,一脸严肃。

    “小弟!”太子刘湛兴头也高,几个大步踏出,自有一股龙行虎步之威。身后花盖急忙相随,却是被刘湛甩在了身后。

    战马猛地停步,刘动翻身下马,大哥刘湛已经来到了马边,一手牵着马缰,一手就势与刘动握在一起。

    “此番为兄处事不当,累得小弟往来奔波,为兄在此牵马坠蹬,以示谢罪。”刘湛一脸愧疚道。

    “兄长可想坏我了!”刘动一把搂住大哥,难以掩饰的亲情流露。

    “小弟你沿途劳累,随为兄入城痛饮如何?”刘湛用手轻拍刘动肩膀,自己这个小弟虽然十五六岁年纪,可体魄远超常人。二人抱在一起,高大威猛的刘动像是兄长,四十几岁的太子刘湛反倒是想小弟一样……

    二人分开,刘动笑道:“南方军务紧急,不可耽搁,劳烦兄长准备粮草辎重,小弟这边出发南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决裂(下)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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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相见本是喜事一场,奈何一人稳坐成都太子之位,一人被迫调往南疆,笑容凝挂脸上,虽是一瞬,隔阂已成!

    “既然小弟急于开往南方,为兄便在此长亭设宴,一叙兄弟之情!”刘湛看着眼前的小弟,高大的身影,一股阴影瞬间笼罩在心中。

    “兄长此言差矣,印州事关国家根本,不可有丝毫耽搁,小弟这里别过了,烦劳大哥督促后续钱粮辎重,告辞了!”毫不领情,刘动一脸笑意,却是躬身告退,不等其他人言语,飞身上马。

    “襄王留步!”殿前将军张通身形一晃,拦在襄王马前,一只手却是拽住了刘动的马缰。

    没等刘动有所反应,玄甲营大将舒璨沉声喝道:“大胆,王驾之前,怎容放肆!”

    不理身后杀气猛升,张通疾道:“襄王与太子多年未见,无论情理都应在此一叙,襄王何故来去匆匆?就不怕世人有所非议么!”

    当年的襄阳之战,张通一条铁棍也是杀敌无数,保着刘动杀入襄阳城中,二人算是一同患难。冒着大不敬之危险,张通挺身而出,是不愿见到太子的尴尬,还是不愿这兄弟至此有所隔阂,无论如何,却是为这兄弟二人好。

    “襄王自有决定吗,汝擅惊王驾,该当何罪!”能成为襄阳刘动之左膀右臂,舒璨的智慧与武功皆是一流人选,此时问起罪来,让太子一方甚是被动。

    太子刘湛站立原地,看着刘动,张通,舒璨三人争执,发现弟弟刘动没有丝毫开口之意,心中不由得无名火起。自己身为太子,也是兄长,小弟就算对自己心有成见,也不用在这般场面之上为难自己。要知道自己提前半个时辰便准备好了一切啊……

    “小弟,张将军所言不差……”刘湛强压怒火张口说着,却见襄王刘动冷冷的喝道:“殿前将军张通擅拦王驾,论罪当杀,念其忠勇,既往不咎,出征!”

    “什么!?“冷漠的态度,冰冷的面容,让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张通更是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之人,那紧拽缰绳的手不觉松开,愣在当场。

    “哼,太子殿下面前,就容得放肆了么!”文官之中,一人挺身而出替太子解围,众人视之,乃是大臣张郁!

    正要离去的刘动看了看时刻准备动作的御林军,再看看兄长那阴沉的脸色,一拱手道:“张大人有何教本王?”

    “陛下不在川中,川中自已太子殿下马首是瞻,襄王虽得陛下宠信,毕竟也是太子的弟弟,此时此景,不觉得过分么?”张郁心想无论是地位,年序,你刘动也只是一个娃娃罢了,在长辈面前如此放肆,在礼节之上总是亏的。自己如此说只是依据道理礼仪,不伤及襄王,又可维护太子的面子。

    刘动人在马上微微摇头叹息,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御林军不知是否拦截把眼去看太子刘湛。在场之人皆在襄王之下,朝廷三公宿老皆在城中候着,并不适宜远出到此,这也是太子对于朝中老臣的体恤。

    “兄长,你可知道我对有多么失望!”背对兄长,战马伫立,刘动头也不回的问道。

    刘湛瞳孔一缩,对于弟弟的直言不讳甚是尴尬道:“印州之事是为兄的错,小弟你说得对,兄长做的还不够。”

    “兄长所想,刘动清楚,印州攸关国家根本,此等舍本求末之法,还请兄长切勿再用!”一句警告,三十余骑扬尘而去,留下太子刘湛神色难看之极的站在群臣之间……

    对于繁华的蜀汉来说,印州不过是海外蛮夷而已,虽然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可以与海外互通有无,但仍旧改变不了儒家对于这些“化外之民”的偏见。经济上仰仗于印州的贸易渠道,政治上则是俯视印州民众,这是印州在杨戏之后,再无合适州牧的原因之一。

    如此财源广进之地,蜀汉国内的世家大族,乃至贩夫走卒,无不想在其中捞取一把,获得丰厚的利益。因此印州境内代表各大世家,各个利益阶层的商贾可谓是无数,鱼龙混扎的势力,也绝不是普通的大臣就能够治理的。这些商贾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撑腰的势力,管理起来势必带有相当的困难。

    杨戏身为先主时的大员,到了后主刘禅时期更是铲除黄皓,陈袛的主力选手。那黄皓,陈袛掌控朝政,颠倒黑白。可是刘禅有了杨戏暗中谋划联络,一切皆是有惊无险。

    杨文然之权略智计处理印州这种势力繁杂之地正是游刃有余,加之其身份地位,任谁在辖内,都不敢有所违抗。

    刘动的冷漠诚然是对太子的回敬,但如此直白的态度还是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最后那句话点得十分透彻,那印州地区是被蜀汉无力从里到外慑服的,在大汉统治下蒸蒸日上,当地人敬畏蜀汉军队还来不及,如何敢劫掠商队?

    敢于动手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外来的海外之人,一种是故弄玄虚掩饰身份的汉人!

    做生意还要有一个买进卖出,可劫掠这种没有本钱的买卖,比任何生意都要暴利!

    刘禅在南中长期布置重兵,就是防范印州有所动乱,毕竟这个地方名声在外,海外各国不断涌来,没有武力保证是不行的。

    太子刘湛统摄川中事务,南中和印州也是囊括在内的。明知印州有了骚动,却把南中的军队借着北伐的由头使其北上,这可以解释为支援北伐的决策失误,也可以解读成有意为之。

    大家都看得出来,那锐气正盛的襄王是举国上下最合适调往印州之人,印州若是小乱,可由他人镇守。但若是苗头不对,陛下最终的选择也只有自己亲往,或者是襄王南下!

    襄王风头日盛,太子有所忌惮可以理解。但襄王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南中之兵是用来防范印州,保卫蜀汉财路的。你身为监国太子,动用南方的兵力支援北伐,无论是什么借口,实质上却是违反了陛下设立这支军队的用意。

    为了减小感受到的威胁,就用国家的利益去换,这是刘动不理解的地方,也是刘禅气愤之处!

    刘湛本想好生款待小弟,挽回在父皇心中的印象,彰显自己身为人兄的气度,可不想被比自己小二三十岁的小弟一番冷眼教训,如何不怒?

    群臣草草散去,刘湛也随后回城,可这一切都被几双眼睛看在眼里,其中一人竟是襄王刘动身后一名普通的骑兵。

    普通的骑兵并不普通,因为此人的身份并不是骑兵,而是襄王刘动府内幕僚之一,艾慈!

    “道子,这样做真的好么?”襄王刘动冰冷的面容一收,稍有叹息道。

    艾慈字道子,此时不过是普通骑兵的装扮,跟在刘动身后笑道:“太子殿下算计我王一次,我王今番还其一计,有何不好?”

    “哎……其实大哥对我很好,我……”刘动想想刘湛方才的表情,想想那迟迟没有动作的御林军,心中一阵刺痛。

    艾慈仰首观天,缓缓的说道:“太子忌惮我王久矣,印州又是棘手之地,我王若不立威,恐怕大祸随之便到矣。”

    一旁的舒璨忍不住道:“道子之意,是怕太子得寸进尺?”

    艾慈冷笑道:“当然,事态缓和只会让太子潜藏暗处,此时闹翻,我王治理印州之路才会减少阻力。若是在印州出了漏子,我王的军队和权利,恐怕就被陛下收回了,太子身旁能人无数,这不过是开端罢了啊!”

    “哎……道子所言有理,刘动绝不会做无所事事之辈!只是如此……我与大哥间的误会,又要如何理清呢?”想想艾慈在一个时辰前拦路的分析,刘动心中一阵阵的发冷。如果艾慈的分析没错,自己恐怕正在一步步的坠入大哥设下的圈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决定(上)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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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慈艾道子,本是一名孤儿,在山中几乎饿死,却是遇到了青城先生从而获救。襄王刘动作为青城先生的弟子学习和汲取的是方方面面,被青城先生收养的艾慈学习的只有两个字“权略”。

    从小与襄王刘动玩到大,当襄王踌躇满志组建了襄王府时,隐居深山的艾慈拒绝了好友的邀请,依然埋首山中。

    “以蜀汉之国势,一统天下指日可待,然外有异族虎视眈眈,海外隐患悬而未决,若是治国之主,汉祚恐不可延,唯有开疆辟土之辈,方可弘扬汉运!”

    眇一目,少一臂,满面刀疤的老者,对着小艾慈循循教导,说出的却是惊人之语!对于青城先生的话语,艾慈没有丝毫的怀疑,这也是隐居至今的原因。

    太子在川中的动作其实很大,只是看起来皆是名正言顺。若不是细心的琢磨,就算是智者也未必能够识破太子的计划。偏偏艾慈就是一个智者,更具备了敏锐的观察力,又拥有足够的耐心观察局势。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或许说的就是艾慈这种人。

    辅佐襄王刘动,是艾慈的志向,更是青城先生留给刘动最大的财富。不能在战场之上与刘禅再次分一个胜负,又无法恢复自己的名誉安定生活,青城先生选择的是一条奇异的路。

    飘然远去,留下的是足以威胁太子刘湛的一颗棋子,足以让蜀汉大乱的一盘棋局。这是另一个层面上与刘禅的再次交锋,也是青城先生浓浓的复仇之意!

    毕竟当初青城先生距离成为天下敬仰的人物,成为名垂千古的名将,只是差了一步,一步而已啊!

    寻常的人家,家中长辈忙于奔波劳碌,因此少了管教子嗣,导致了子嗣的思想与家族格格不入,或是难以成才,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刘禅征战四方,刘动的童年几乎是与青城先生每天都会相见。不知不觉,早已被青城先生灌入了独特的思想和性格,这是父亲的失职,也是不完美的缺失。

    把刘动留在身旁三年,并没有让刘动改变多少心性和志向。刘禅本身就是一个开疆扩土,挥兵作战的皇帝,如何让崇拜自己的孩子去做背道而驰的事情?

    这一切或许都落在青城先生算计之中,童年的烙印是抹不掉的,对于人的影响更是足以涉及一生的。

    刘禅人在边疆,可通过呼雷阙以及严谨的官吏结构,足以掌握四方之事。太子刘湛调离南中后备兵力支援北伐,单单是如此举动并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川中事宜刘禅早已放手给太子刘湛处理,也等若向世人宣告了自己的接班人。

    只是印州的动乱发生的实在是太巧了,南中兵力一离开,印州的盗匪就猖獗起来。说是巧合,不如说是有心人从中设计,刘禅可不认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太子势力忌惮襄王府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刘动的搞出的动静太大了,威望不断的上涨。

    就连保守派谯周的孙子谯登,都被刘动的魄力所感染,投身到了襄王府下。谯周乃是川中的大儒,其对于儒术的专研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谯登的举动诚然是个人行为,可旁人如何不会联想到背后的暗流?

    离开了封地,等于没有了生存的土壤,被调到印州也绝不会是一帆风顺。陛下斥责了文立,警告了太子,可依然把襄王送去印州。等于说明了两个子嗣的地位,一个是继承自己皇位的太子,一个只是王爷罢了。

    刘禅在的时候,还能容得襄王发展自己的势力,一旦有了闪失,做哥哥的刘湛难道会放过弟弟?看眼下川中的动作,就知道兄弟二人难以重修旧好。这是身份地位带来的冲突,还是本性所致的矛盾?

    艾慈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襄王刘动的部署,也使得时局向着青城先生曾经计划过的模样发展下去,对于这一切,远在南阳的蜀汉皇帝刘禅又要怎样应付?

    “殿下,襄王的态度实在是……”张郁在城外吃了瘪,此时心中满是怨恨的想找回面子。

    太子刘湛看了一眼张郁,微微叹息道:“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小弟,传我命令沿途州郡提供钱粮辎重以及南方情报,好生保护襄王进入印州。”

    “陛下仁义有爱,实乃我大汉之福,下官这就去办。”张郁经历过一次“太子风波”之后,比起十几年前已然老练的多,拱手便告退了。

    张郁一走,屋内只剩下了刘湛与文立二人。文立看了看关上的房门,不禁摇头道:“襄王负气南下,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想来印州那边必然会有大动作。太子殿下此时不如与各大家族打好招呼,使其规矩一些,也好做人。”

    “还是文大人知我心意,如此不仅可以拉近与各大家族的关系,更可以减少襄王治理印州的阻力,真是一举两得啊!”刘湛被文立说中了心里所想,不由得升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襄王少年心性,印州龙蛇混杂,这一番龙虎斗太子作壁上观即可,最好不要插手,免得陛下那边不悦。”文立对于自己被刘禅罢斥不以为意,反倒是为刘湛积极出谋划策。

    太子刘湛想了想道:“小弟手下兵精粮足,印州那些人恐怕难成气候……”

    “话不可以这样说,由成都到印州千里迢迢,太子何必担忧呢?”文立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刘湛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叹息道:“今日与小弟闹僵传得沸沸扬扬,这一路有什么阻碍也算到我的头上,如何再做动作?”

    “太子可是怕事情传到陛下那里?”文立看刘湛的表情,心中已然有了七八分。

    刘湛脸色微微一红,还是实话实说道:“今次之事已经惹怒父皇,眼下风头正紧,不宜有所动作啊……”

    “岁月蹉跎,时光荏苒,陛下身子健朗,襄王羽翼未丰,难道太子殿下认命了不成!?”文立直了直身子说道,脸上早不见了当初的正直之气。

    “这……”

    想想父皇征战多年,年岁增长,身体仍是健壮,刘湛心中便觉得有些难受。自己兢兢业业治理川中多年,勤于政事,少有闲余。为了国家,为了大汉,可谓是费尽心力。作为太子已经十几年的光景,看看自己是年逾四旬,身体却因为操劳国事而每况愈下。

    现在父皇健壮,小弟出色,难道自己就甘心给他人做嫁衣不成?

    刘动还小的时候,刘湛并不担心这个相差几十岁的小弟会对自己带来什么冲击。但一天天看着小弟进步和成熟,刘湛忽然发现自己的子嗣根本没法和小弟比较,就算是自己,也只是占了年岁的便宜而已。

    父皇目前为止仍是心仪自己,但自己若真的在父皇之前走了,那皇位的继承者多半是襄王,而不是自己的子嗣。

    为国效力这么多年,换来这般心寒的可能性,刘湛不甘,不愿,不愤,不平!

    自己掌控了川中,虽然有些势力是自己无法染指的,可还是有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当然是隐藏在暗处的,用以躲避呼雷阙的调查。

    这个时候如果选择采取行动,就要冒着父皇雷霆震怒的风险,如果真的能够除掉小弟,自己倒也未必是不划算呢……

    毕竟父亲只有两个孩子,死了一个之后,另一个会如何呢?

    看着文立的双眼,刘湛仍然在犹豫。此时的文立,在刘湛的耳边轻声说了一些话语,刘湛的脸色顿时涨的通红,想起了那一夜自己发现的父皇的秘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决定(下)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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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附近的乡村中,一户人家泥墙青瓦,古朴清幽静静的立在这繁华的村落间。墙外的街道一尘不染,干净无比,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院落之中树荫参天,有支出围墙的部分也被人修剪的整洁秀丽。

    七旬老妪眍?着身子,手中拿着一杆扫帚在大门外的台阶上扫来扫去。那地面本就是干净的,老妪又是经常打扫,扫了半晌也没飘起什么尘土来。若是看得仔细的,必然看得出连那扫帚都是清洗得透彻。

    鸟儿藏身树荫之中唧唧咋咋叫个不停,老妪扫得累了便将手中的扫帚靠在门旁,自己扶着大门缓缓的矮身,要坐在地上歇息。毕竟年岁大了,身体又是不好,一个姿势久了,动作便不灵变。

    门前小巷很是清净,阳光照在身上暖暖,老妪只觉得遍体舒畅,靠在门旁竟是悍然入睡。

    有村中的百姓推着独轮车从这条小巷经过,远远的看到老妪睡午觉,竟是不敢打扰。忙不迭的倒转车头,从来处消失不见。过了些许时分,一名中年妇女小碎步轻轻的又出现在巷子口,眼中满是关切神色,手里拿着毛毡,蹑手蹑脚的给老妪盖在身上,然后又蹑手蹑脚的消失在巷子口。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开始照耀下一片大地,没了阳光,加上些许风吹,四周的温度变得冷了起来。村子中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隐隐传来,这幽静古朴的村庄充满无限生机。

    只是附近的百姓,佃户,贩夫走卒,商贾老者,到了巷子口都不去打扰老妪,尽可能的绕路而行,压低声音或是闭嘴,唯恐吵醒了老妪。

    老妪盖着毛毡,一时倒也是睡得香甜。毛毡下的布衣洗得发白,还有几处补丁,与这大宅格格不入,却又是那么的相符相称。川中是蜀汉经济最为发达的区域,不说商业的发达,可以蜀锦闻名的成都,如此大宅的人家竟是传旧衣,不断的洗洗缝缝,哪怕是在这个小乡村,也是难以置信的。

    “呼……嗯……”老妪嘴里发出不知名的响声,悠悠睁开双眼,发现身上的毛毡,不由得笑了笑。

    “钟儿妈,这么好的毛毡给我这糟老妇人做被褥,都弄脏了。”老妪熟睡片刻,精神和体力都好了许多,一手扶着门垛站起身来。拎着那毛毡不断地拍打抖动,口中嘟囔道。

    听到声音,巷子口出现一名中年妇女,正是给老妪盖毛毡的那位,见老妪醒了,忙跑过来接过毛毡道:“何妈您这是怎么说,您这台阶比我们家床都要干净,什么脏不脏的。”

    老妪脸上的皱纹都堆积到了一起,看起来抽抽巴巴,又带着几处老年斑,一张嘴露出仅存的三颗牙齿,用独有的嗓音道:“人老了,扫扫地也能睡着,不中用喽。”

    钟儿妈笑道:“可不许这么说,何妈您人这么好,长命百岁是跑不了的,现在可还是年轻的。”

    老妪闻言嘴更是合不拢的笑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折腾折腾,真要是活到一百岁,钟儿妈你都要抱孙子了。”

    二人在这打趣着,有途径这出小巷的乡里乡亲都是上前嘘寒问暖,对老妪十分的尊敬。前一刻寂静无人的小巷此刻竟是人来人往,这本就是乡里一条重要的街道,只是在老妪睡着的时候,才会变得宁静。

    回到院落中老妪又是觉得累,上了年纪,力气用得多了,难免力不从心。看看院中的劈材,看看吹落的树叶,老妪坐在一处石墩上眼睛眯成一条缝。虽是劳累,可心中无比的轻松惬意。

    左右也是一天时间,慢慢打扫……

    “何二爷,今天回来这么早?”另一条巷子里,一个卖饼的中年汉子包了三四张面饼,与买饼的黝黑汉子闲聊着。刚说两句,伸手又是拿出了三四张面饼与怀中的面饼包在一处,这才递给那黝黑的汉子。

    那黝黑汉子见状眉头一皱道:“这饼要是如此卖,恐怕你要赔个精光啊……”

    “这是孝敬何妈的,二爷你可千万别给我钱……”卖饼的中年汉子一面说着,一面不得不伸手接住弹在自己身上,正在掉落的铜钱。

    黝黑汉子此刻早已走远,留下卖饼的汉子挠了挠头,怏怏的坐在地上。伸手招呼来两名小童道:“给何二爷买壶好酒,剩下的你们自己买吃的。”

    两名小童也不是第一次去替何二爷买酒,接过钱兴高采烈的拉手跑没了影子。

    坐在村里唯一的酒楼中,文仲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随意,那么的平静,那么的不可思议。

    何攀是个官,官与民不同,官可以管理百姓,管理人民。却不一定被百姓待见,被人民拥护。这村子不是何攀的故乡,何家老母与何攀的二弟迁到此地生活,也只有不到十年而已。

    有些人街坊邻居的住了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前交情来往。偏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妪,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竟是让村中的男女老幼敬爱到了这般地步。文仲觉得奇怪,也想不通为什么。

    从文仲的角度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客官您一定是外乡人,可要尝尝我们这里的好酒?”店家走到文仲这一桌旁,看着文质彬彬的客人,很有信心的道。

    文仲一身灰袍,长得没有什么特点,甚至放在人群之中,都找不到这个人。这不是大众脸,偏偏带有一股让人容易忽略的气质。这乡村务农做手艺的比较多,经商的却是比较少。

    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只是在商业发达的蜀汉,如此专注农活的乡村并不多了。很多人想的是荣华富贵,想的是倒卖赚钱,还想的是出人头地。这村子平时来的生人不多,村中的百姓也是有数,往日大家就算没打过招呼,也能混个脸熟。因此来了外乡人,很容易被人看出。何况这是村内唯一的酒肆,店家的观察能力自然是细致入微。

    店家如此问,是招呼客人,也是盘问客人的底细。毕竟村子中只有一家从商,平日间是半个生人也少见的。

    “那老妪是何人,为何众人如此尊敬?”文仲也愿意张扬,张口反问道。

    “哦?您说的是何妈,乃是我们村子的大善人,为我们村做了许多事情,全村老少都是爱戴的。”店家推销失败,反倒是被人打听底细,却是毫无擦觉。

    文仲哑然一笑道:“店家可是说笑,这般老人能做什么的善事?”

    想想方才何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起身的表现,文仲不禁追问道。

    “这客观您就有所不知了,何妈为人和善,常为街里街坊的排忧解难,何大人更是好官,自己的钱财散的精光都是为了救济我们。我们没有什么能力,可在何大人不能陪伴老母的时间里,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何妈做些什么。”店家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完全把那打探对方消息的本意望去却。

    “原来如此……”文仲要了些酒菜,自斟自饮起来,合上双目想的是美好的一切,可打开双眼,那不过是血流成河的沙场罢了……

    黝黑汉子何二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老母坐在石墩上累的呼呼喘气。黝黑汉子三步两步,两步换做一步的跑到老母面前道:“母亲累了,这些交我便是了!”

    老妪见到儿子回来,顿时来了精神头,目光却是落在儿子身后一人身上。那人身材不高,样貌平常,可站在那里竟是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竟是使人不由自主的忽视他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机(上)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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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生疏的面孔……”何家二爷黝黑的脸庞隐隐透着一股黑光,回头看着身后弱不禁风之人。

    文仲步入了这古老的大宅,自然引起了宅中母子二人的注意力,当下一拱手道:“在下途经此处,想讨口水喝,不知主人家是否……”

    何老太太很是好客,吩咐儿子道:“越儿,给客人备茶。”

    “是!”黝黑的汉子名唤何越,只是何攀的表兄弟,却与何老太太情若母子。这大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依照何攀的地位,住在这样的大宅中是很小的,可若看看这古宅只有何老太太与何越二人居住,那便是在是太大了。

    此时天色已晚,凉气开始蔓延四周,随着晚风轻松,让人感到凉爽之余,又是饥肠辘辘。

    古老的木门虽然破旧,却修补的十分结实,夜风不断拍打门板,竟是带不起一丝摇晃。不知是何越回家时关上了大门,还是这弱不禁风之人随手带上了门。这个时候还没有吃晚饭,可若关门闭户,却也是早了一些。

    晃晃悠悠的迈步风中,何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向大门,口中嘟囔道:“天色还早,天色还早……”

    看着何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堆积在一块,那肤色那气态,都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联想起那孜孜不倦的打扫,感受那精心细致的专注,文仲心中突然泛起阵阵异样的感受。

    享受生命,享受生活,能活到这种境界,虽然七旬高龄,也是不易了。

    “啊,不知主人家的规矩,是在下鲁莽了,我来!”文仲微微一愣,旋即转身打开了大门。

    干净整洁的台阶,故意浓郁的小巷,隐隐传来的叫卖之声,四周不断的虫鸣鸟啼,编织了一幅画面,是忙碌半生文仲从来不曾想过的,见过的,听过的,感受过的。

    脚步声响起,是去茶的何越走了回来,扶住年迈的何老太太,对文仲道:“客人远道而来,可入内一叙。”

    文仲深施一礼表示感谢,跟在和老太太与何越的身后。何老太太被儿子搀扶着,十分享受这种依靠,人到晚年有一个子嗣陪在身边,就算只有二人,也足以称为天伦之乐了。

    这是一个提倡孝道的时代,只要你身负孝名,凭借孝顺完全可以登堂拜相,进入国家权力中枢。

    孝顺有很多种,方式也不尽相同。身为呼雷阙重要骨干的文仲见过的实在是太多了。有人堆积金山银山给父母,有人置办锦衣玉食给父母,往来的宾客亲朋都不断恭喜老人有孝顺的子女,让人不禁眼红,不禁赞叹。

    只是给了老人无数金银财宝,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侍女下人,但又有多少人肯切实的陪在父母身边?

    文仲心中不断衡量判断这母子二人究竟为何选择如此生活,此时似乎有了答案,因为幸福!

    步入大厅,文仲似乎寻找其他的答案,却被这大厅的摆设震惊了。大厅之中没有什么装饰品,也没有像样的家具摆设,仅有的是一张小桌,几张小凳。桌上一个破旧的茶壶,几个茶盅放在那里,便已占据了半个桌案。

    “家中简陋,客人切勿嫌弃。”何越洒然一笑,滚热的茶水倒入茶盅之内,几片茶叶顺着水流在盅内激荡飘旋,只是普通的茶叶罢了。

    “主人家言重了,在下只是讨杯水喝,想不到主人家如此好客,实在是叨扰啊。”文仲看着何老太太入座,自己才缓缓坐下,看着一脸热情的何越,心中并不开心。

    袖中的刀在鸣叫,这是只有文仲听得到的声音。

    “老妇年事已高,可眼睛不浊,这位客人看起来不像是附近的乡民?”何老太太坐在主人家的位置,接过何越递过来的拐杖,扶着拐杖才能做的笔直,自由一股精气神蕴含其中,让人发自内心的佩服。

    “主人家眼光高明,在下仲文,乃是成都商贾,听闻此地从商者甚少,颇为好奇,因此前来一游。不想与友人失散,只得叨扰,还望主人家海涵。”文仲起身又是一礼,缓缓说道,没有丝毫破绽。

    从大厅向门口望去,整个前院的景色可以尽收眼底,何老太太看着大门道:“天色也晚了,仲先生既然与同伴失散,今晚便留在此地暂住。”

    “如此叨扰,在下怎敢,这就告辞了。”文仲没有兴趣留下来,只是想站起身来拔出袖中刀,然后尽快的离开这里。

    缓慢宁静又过于悠闲的节奏并不适合文仲,但面对这种情况,竟也是找不到出刀的时机。

    作为一名好的杀手,并不是在任何时候杀死任何人,那只是杀人的人,无法被称为杀手——虽然大家都这么说。

    凭借武力或者暴力杀掉对方,不过是弱肉强食,这没什么特别。真正的杀手只会在一个时候选择出手,并没有固定的模式。只是每一次出手都有相同的一点,成长!

    对于猎物的思维判断,气势影响,周遭环境的考虑,加上自身生理周期的**低落,都是真正的杀手在意的地方。一击出手,对方毫无反抗之力,并且收获颇多,杀气日益强盛,此乃借杀养气之法!

    每一次出手都是一次积累,一次提高,不断的进步,才有无限的可能。

    文仲觉得自己若是出手,眼前这母子二人必死无疑,可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充其量便是完成任务罢了……

    “这里的土地是成都左近最为贫瘠的了,可同样有祖祖辈辈生活在贫瘠土地上,不肯离去的人们。”何越垂手站在何老太太身后,突然张口道。

    文仲似乎要起身告辞,听到何越张嘴又略感好奇的坐了下来,问道:“原来老夫人与这位兄弟扎根在此,那不知这些与商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商者,唯利是图,对于这个国家没有什么好处。我们母女是最近十年才迁徙此处,并非本地之人。”何越微微摇头,对于支撑蜀汉经济的商业命脉,似乎颇有怨言。

    文仲心中一动,继续追问道:“此话怎讲?我大汉有今日的成就,通商之功应排首位啊!”

    商业的兴盛乃是刘禅掌握大权后全力开展的一条命脉,不仅打通了商路,更是让蜀汉有了更为广阔的领土和发展空间。此乃举国公认,甚至曹魏也是羡慕万分的事情,也是刘禅治下颇有代表性的一件大事。

    举国称颂,偏偏这何越并不买账。这样的话语论调以及言论,若是回头呈报给陛下,就算何攀近臣的身份,恐怕也难脱干系。想到了这个由头,文仲倒是希望何越母子走上这一条路,这样自己也不用出刀杀此二人了。

    杀这样的人自己没有提高,更是因此有了阻碍,影响个人的修为而完成任务,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有人以为牺牲个人利益,从而维护大局,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作为统治者自然号召治下的人如此去做,可放在现实之中,往往便是一个人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人非圣贤,文仲不是圣贤,文立也不是圣贤。既然如此,有些过错缺点便是无可厚非了。

    若是圣人为尊,这般舍己为人的广阔胸怀必然得到赏识。但天下间庸俗之人居多,愚笨之人居多,自身实力受损,谁又能因为你的广阔胸怀而放弃比你更优秀的人才,转而选择你为自己卖命呢?

    看了文仲一眼,何越继续说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机(下)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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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事一份职业,必然是获得期望的利益。农业是这样,商业也是这样,从本质上希望有饭吃能够生存,与希望获得利润和财富,并没有任何不同。都是为了获得自己需要的利益,吃饭与富有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只是何越的看法与众不同,并非是随波逐流的泛泛之辈。

    蜀汉因为商业蓬勃发展,是一件好事儿。赚钱的门路多了,赚得的财富多了,谁不想捞一笔,分一杯羹?

    工匠艺人争先恐后的改了行当,拿出所有的积蓄去给人打工,去从事商业买卖。农民同样放弃了耕种一辈辈的土地,去尝试这来钱快,来钱多的新兴事业。就算是各大家族世家,士人,生无不涉足其中。

    这里有些人是因为原本的职业虽然可以糊口,但地位很是差劲,被人轻视和歧视。可经商之后地位就会因此提升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高,在这样的时代中,商人和那些百工之人地位本就是相同的。

    所不同的是眼下从商赚取的利益和财富比以往要成倍增长,利益是商业的特质,因此何越说商者,唯利是图,倒也说得通。

    种地耕田也好,读圣贤也罢,放弃了原本的行当而求财,自然被同行所鄙视,所嫌弃。可当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黄灿灿的金子时,更多的人选择背弃自己的传统。

    商业盛行,儒学,百工等各行各业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蜀汉的商业带来的无穷的财富,可对于国内其他行业造成的损害,同样不小。这也是为何刘禅在接下来的数年间,重视各行各业的发展,更是利用马钧的巧妙思维,提高行业水准地位的原因之一。

    一条腿走路的国家,是无法长久的。

    可问题不会因此消除,反而越来越暴露出来。商业的出现和发展,动摇了人的思想,改变了人们的思维。这方面的冲击,其利害关系远远大于眼前台面上的一切!

    寒窗苦读会因为商业的出现而荒废,代代传承也因此而改变,信仰不再是信仰,神圣不再神圣,一切在利益的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哪怕有不少人仍然坚持传统的方式,可抛开那些没有门道,只能隔靴搔痒之人外,又有几个能够禁得住诱惑?

    要知道那些提倡儒术的家伙明着一身正气,背地里家中的老小早就派往南方捞金了,这样的面目更是让人可憎,加速了商业的发展和百姓对于商业的认识。随着商业贸易成为了蜀汉的经济命脉,从业人员的地位自然也大大的提升。

    有钱就要有势,川中南中等地律法森严,但源头印州相对差了许多。商人组成商队,有了自己的打手,有了与海外接触的机会,只要手里有钱,就没有搞不来的物件。

    国家的法律也因此变得一文不值,难道这不是商业的祸害么?

    眼前的利益让每个人心痒,但付出的,却是自己的灵魂,心痒,而随着传承下去的,将会是无原则的唯利是图。

    长此以往,民族的骄傲何在,脊梁何在?

    静静的听完何越的叙述,文仲发现这番话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有不认同的地方,可对于何越的担忧,自己同样感到忧虑。这不是言过其实的恫吓,也不是杞人忧天的谬谈,而是结合了眼下国内现实状况的尖锐分析。

    本以为身为何攀的弟弟,埋首贫瘠乡村,耕地为生的何越,不过是一个平庸之辈罢了。不曾想何越的见识,绝对在大多数的朝臣之上,这样的人物如果被陛下知晓了,何氏家族的兴旺便指日可待了。

    收起了上报给朝廷的念头,文仲的心思又回到了刀的身上。以何老太太与何越一坐一立的角度,自己只需要一刀,就能让二人人头落地。可左右这两个人都是在劫难逃,为何不多听听何越的高谈阔论呢?

    “以兄台所言,此番印州动乱,恐怕要闹出不少事情。”文仲很想知道这何越如何评价太子与襄王的明争暗斗,于是意有所指的道。

    何越看了文仲一眼道:“不知先生对此事如何看待?”

    这何越说了半天,大有一种终于有人听我说话的感觉,可谓与文仲一见如故。此时见文仲发问,倒是反问起来。

    茶水已凉,几片茶叶静悄悄的浸在茶盅之内一动不动。两盏幽暗的烛光随着风吹不断摇晃,偌大的厅堂人影乱晃。茶具没有撤下,桌案上多了三碗饭,两盘小菜,可惜没有酒。以何越耕地的收入只能养活老娘,酒乃是奢饰品。

    粗茶淡饭,对于文仲来说并不陌生,可又距离遥远。那只属于不堪的往事,童年的回忆,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吃这种东西时,偏偏今日竟是重温往日的辛酸。

    终于,文仲找出了自己无法出手的理由。

    “依照兄台的说法,这次倒是太子吃了亏?”对于太子和襄王的较量,文仲身为呼雷阙重要一员如何不知?不仅是知道,简直是知之甚详。

    襄王被调到了印州,远离封地。太子虽然被陛下警告,可依然是太子,并且完成了调离襄王的意图。

    怎么看都是襄王吃了亏啊……

    何越黝黑的脸色掩盖不了其过人的见识,闻言分析道:“太子兢兢业业治理川中,本是陛下心中最佳的人选。可印州乃是国家命脉,以此地的祸乱作为赌博,就算赢了襄王,也失掉了陛下的信任,长久看来,不是太子吃亏么?”

    文仲争道:“太子虽然付出代价,可不至于影响大局。襄王在印州那般混乱之地,被人算计的机会要大得多,更何况那印州动乱并不是好对付的啊。这样下去只要被人寻一个过错,襄王又有何处而去呢?”

    太子固然失去的是刘禅的信任,让自己长久经营的形象从刘禅的脑中抹去。可襄王刘动远离刘禅,又被调到印州那样复杂的地方,只要一步踏错恐怕这一生就此打住了。

    太子与襄王的处境,怎么看都是襄王的未来更加的黯淡一些。

    “事情并不能这样看,太子只要保持一贯的行事,就算襄王如何强势,长滴有序,废长立幼的事情陛下绝不会轻易考虑的。而那印州之地虽然复杂,充其量不过是一群商人罢了,二者怎可同日而语?”何越略微一笑道。

    以何越的见识与谈吐,绝不是罗嗦的人。文仲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只能怀疑自己,不断的审视之后,倒是理解了何越的意思。

    太子如果不搞出小动作,本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如今自然是给了陛下动心思的机会,这算是自毁长城。

    商人是什么特性,何越刚刚说过。正因为商人独有的特性,所以立场多变。襄王到了印州要处理的是外贼,内部的这些势力本质上乃是唯利是图,也因此比常人更好控制。

    只要运用得当,襄王在印州扎根,在成都的太子又如何安宁?事情如果真的像何越判断的那样,那么太子主动出手无异于自毁长城!

    夜深,在一间小屋中文仲仰面观星。今日一谈,收获不浅,这都是何越的功劳。这般的人才如果能够说服,使其为太子效力。那么太子在后面的路上才能走的更远,更稳。

    一片乌云遮住皓月,文仲所在的房间窗户忽然推开,一道身影跃出,随手关上窗户,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何府,竟是没带出丝毫的生硬。而在一处旧宅的房顶之上,一条人影悄悄的跟在文仲身后,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斗(上)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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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这普通的小村落在夜晚甚是寂静,家家户户沉浸在睡梦之中,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当然只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讲,可对于文仲自己,这个夜晚并不普通。身为呼雷阙的骨干,文立的左膀右臂,文仲有足够的权限选择如何处理事态,怎样完成任务。以何越的才情,就如此简单的杀了实在是可惜。

    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凤毛麟角,若能收为己用,对于文立,对于太子都有不可估量的帮助。

    这样一比较起来,打击何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啊……

    若说何府门前的小巷干净无比,村落中其他的街道也是十分整洁。整个村子浑然一体,村民性格各异,年龄不同,可出奇的一致,好似一家人的感觉。对于村民尊敬何家,文仲丝毫不感到意外。

    何攀每年的俸禄封赏都是用来发展此地的农业,提高村民的生活质量,修葺房屋,置办学堂等等。

    这么多本该是当地府衙做的事情,透过何攀私人的投入,早已做的井井有条,颇具规模。当地百姓感恩何家是理所应当之事,但投入的金钱并不能让这个村落如此的统一,凝聚力如此之高,显然何家自有主事之人负责操控一切。

    何老太太年近七旬,身体不好,也只有何越此人了!

    穿街过巷便来到了村外,沿途寂静无人,但村落四周却是有当地村民自发组织的人手巡夜。以文仲的身手,避开这些巡夜之人并没有什么难处,只是对于何攀更加的钦佩了。

    虫鸣蛙叫咕咕作响,文仲健步如飞离开小村落,到了一僻静之处。僻静之处本该是无人的,可偏偏有一人在等待文仲。见文仲出现,那人单膝跪地道:“丙组人子号五十七,拜见大人!”

    “起来,任务有变,处置何氏母子之事另有安排。”文仲看了看负责在此地接应自己的呼雷阙成员,想了想自己的思虑确实很有建设性,更是有了底气。

    负责接应文仲的呼雷阙成员闻言一愣道:“大人并未得手?”

    “嗯?我之处置,你有意见么!?”文仲心中一烦,心知此人也是文立的心腹之一,这收拾何攀家人的事情,文立是断断不敢用外人的。一旦被陛下知道,别说是文立,整个文家都会因此遭遇灭顶之灾!

    自从十几年前太子事件的腥风血雨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与陛下作对了。

    “小人不敢。”那呼雷阙成员被文仲言语上一压,顿时没了胆气,诺诺一声便起身带着文仲离开这片树林。

    茂盛的枝叶可以遮挡阳光,同样拦得下月光,漆黑一片的树林中,突然一道白光闪电般的闪过!

    “呃……”那呼雷阙成员只来得及一声呻吟,胸口处便多了一把断刃,鲜血姑姑的不断涌出,随着那仰身倒地的尸体,瞬间就染红了草木。

    “什么人!?”乍然遇袭,文仲打了一个寒颤,身形一晃躲在一颗树后,一双眼警觉的观察四周,却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白光来得太快,等文仲留意时早已观察不到对方出手的来源,黑漆漆的四周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如果不是草地上那具流血不止的尸体,恐怕没有人相信方才真的有人出过手。

    自己的行踪甚是隐秘,就算是呼雷阙的精英也未必能跟踪自己。况且此番偷偷潜回川中,乃是奉了文立的命令,怎会有人知道自己在此呢?

    “嗯……难道!?”电光火石一瞬,文仲禁不住又是打了一个冷颤!

    陛下洞悉了太子的意图,依靠的绝对不是文立提供的情报。以陛下的能耐在十几年前绝对劣势之时,仍能力挽狂澜干掉了陈袛,黄皓甚至戳破了太子的阴谋。今时今日在经营十几年的强大国家中,更是绝无被瞒过的可能。

    文立身为陛下身旁的重臣,又是呼雷阙的首脑,这般大事有意隐瞒,陛下若是知情了太子的计划,没有道理会放过文立啊!!如果是这样的话,身为文立左膀右臂的自己,岂不是也再陛下关注的范围之内?

    企图杀害国家大臣的家眷,这种行为落入陛下手中……想想那心狠手辣的酷吏们,文仲不打寒颤,那就奇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文仲咽了口唾液,喊了一声。声音滚滚的传开,惊起无数鸟兽奔撒,嘈杂声过去之后,一切又是归于宁静,可四周的黑色大幕没有任何的反应。最多只是鸟儿腾空划开了枝叶的空隙,短暂的透过一丝月光而已。

    此地乃是呼雷阙接头的秘密场所,虽然是野外,却是罕有人迹。如果不是熟悉呼雷阙行事的人,怎会藏身在此地伏击自己?说不定就是呼雷阙派来的人……可真要是如此,陛下的态度是什么?文立的态度又是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素来沉重冷静的文仲不禁冷汗直流,自己拼死拼活奋斗半生的成就,就这么没了?

    “明人不做暗事,是什么人还不现身!!”文仲猛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希望可以震慑对手,方便自己找出蛛丝马迹来。

    声音再次滚滚的传开,在寂静的夜幕中显得无比彪悍,可若与这浩瀚的夜空做比较,又会让人觉得是那么样的怯懦。

    连续两声大喝,对方毫无动静,自己也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文仲的心绪仍是繁杂,可胆子提升了不少。对方如果有足够的能力击杀自己,何必不敢露面?

    回音阵阵的传开,直至消失。便在声音消逝的最后一刻,细微的响声从右前方的树后传来!

    “找到你了!”文仲身形一晃,好似饿虎扑食般的扑向那颗大树,同时难以掩饰自己的欣喜之情。

    “这……!?”

    空无一人的树后,让那欣喜的面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文仲神色一凛,忽然意识到对方并非是没有击杀自己的能力,而是在运用心理战术对付自己。既然出手杀了人,必然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这里。

    杀人无算的文仲知道,今夜,只有一个人能够离开这片林地!

    “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出来和我决一死战!!”文仲怒容满面,双眼却是机灵的扫视四周,对方在此处弄出声响,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方才自己扑向这大树的时候,便是最佳的出手时机。

    这么好的机会对方没有出手,占据了主动又隐藏不出,看来对方虽然有意干掉自己,却也未必有足够的把握!

    “哼,以为不出声就能躲过文某的搜索么!来年的今夜,便是你的忌时!”窥破了对方的心里,之前心中的恐惧和压迫顿时烟消云散,化被动为主动,才是取胜之道,活命之法!

    身形一动,文仲看准一个方向快速的奔跑着,准备离开这处林地。对方既然要杀掉自己,断然不会让自己离开此地。有夜幕和树木作为遮掩,这是暗杀人最佳的环境之一,转换角色,换做自己也不会轻易放猎物走的。

    信心十足的文仲看似要逃跑,实际上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等对方出手拦截,自己便会猛烈的反击,让对方无所遁形!

    两侧的景色不断掠过眼角,四周的景物变化不断,除了自己奔跑带起的风声,以及踩刮草木的声音之外,文仲竟然没有任何的发现!?

    景色一变,随即眼前一亮,自己竟然脱离了这片林木!文仲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再三确定四周无人之后,长长的吐了口气。

    紧张的心绪舒缓下来,文仲不禁好奇对方的目的。若说那漆黑的环境中能够隐藏身形,借着月光照耀的明亮大地,自己是绝对不会看差的。

    踏步前行,一双脚尖映入眼帘,猛的一抬头,但见一名皮肤黝黑的汉子,一脸笑意的负手站立在小径上,带着笑意望着自己……正是那何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斗(下)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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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晚了文先生还做生意,真是辛苦了。只是深夜离去也不智慧一声,礼数欠佳啊。”何越看着满脸惊愕的文仲,不急不缓的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丝毫不把这呼雷阙中呼风唤雨的人物放在眼内。

    惊愕的表情只是一瞬,文仲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人物,看着何越调侃道:“何先生深藏不露,倒是文某眼拙了,只是不知另兄是否也有这一身功夫?”

    “临危不乱,文先生想必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了。既然是冲着我们母子前来,为何又不辞而别?老母在侧,何某的获胜的希望并不大。”何越颇为好奇的说着,可文仲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何越的一双手上。

    背负在身后的手,随意的分散左右,手中空无一物,但前一刻那要命的短刃,却是这双手中飞出来的。如果不加以留意,恐怕下一刻死的就是自己了。两人交手诚然要看武力的高低,可智慧的较量,与观察程度同样是决定生死必不可缺的环节。

    对方在密林内射杀了自己的帮手,又戏弄了自己。自己费尽心思的展开还击,本是要引蛇出洞,不曾想对方根本不上当。好不容易放松了精神,这何越鬼使神差的出现在面前。

    一紧一松之下,自己的精神再度紧张,注意力再次集中,但效果已然比不上密林时的自己。也就是说还没有动手,何越已经通过一系列的手段,让自己的战斗力打了折扣。

    此等心机和算计,不得不说是恐怖,自己战力下降的同时,对方的自信心不断提高,自然也会体现在二人的角逐中,这对于文仲,同样是见坏事儿。

    “哈哈,何兄才识过人,大可猜猜文某之身份。至于为何不出手,文某到可以据实相告。”文仲只求能多谢时间调整身体和恢复气力,言语上的拖延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但对于何越这种聪明人,如果用无关痛痒的话语拖延,相信是没有效果的。好在文仲自认知道的很多,多到足以让自己恢复巅峰状态,击杀眼前的黝黑汉子。自己若是在大宅中出手,有何老太太这个活靶子,必然可以拖死何越。

    可恨自己一时有了想法,导致没有出手,眼下的形势确确实实的对自己尤为不利啊!

    何越始终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让人猜不透再想什么。不断打量文仲之后,何越想了想说道:“以商人的身份掩饰,说明文先生不是寻常之辈;对于国家大事了若指掌,我料先生必然是朝廷之人;关心太子与襄王的争斗,想必是这两派之一;以商人的本性推算,阁下应当是支持太子一脉的朝臣。”

    “哦?我之立场,你既然猜的出来,不妨再猜我之身份!”文仲想不到对方如此轻易就能看透自己,心中一寒,可口上并不认输。

    “哈,文先生还没有据实相告,何必问的如此急迫呢?”何越似乎也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

    “何兄的见识超凡,文某有意邀请兄台加入我等,共成大事,不知先生可有兴趣?”文仲眼珠一转,如实说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自己处于下风,拖延时间与自己只有好处。何况如果真的能拉拢到何越,不仅自己免去了眼前的苦战,也是立下了大功,可谓一举两得!

    何越哑然道:“文先生延请贤才只是如此么?”

    “哦?兄台真有兴趣?”见何越的反应到没有抗拒的意思,文仲心中一动,身形却是没敢丝毫的动弹。

    “长谈一番让文先生改变了主意,自然是因为文先生认同了在下的分析。如此看来,文先生应该是太子一方之人了。朝中文姓大臣以文立大人最为著名,加之与呼雷阙有关,想必是文立大人派遣文先生对在下以及家母痛下杀手!不知何某之分析,可曾料中四五分?”

    没等拉拢的话语说出口,何越滔滔不绝分析起来,听得文仲又是心惊肉跳。这何止是料中四五分?说是九分也不为过啊……

    “兄台大才,文仲佩服,只是有一事不解,还请先生告之。”文仲打定注意,张口问道。

    “嗯?文仲先生但说无妨。”何越饶有兴致的看着文仲,等待解答对方的疑问。

    文仲想了想道:“令兄何攀在陛下身旁混的风生水起,何兄之才不亚于乃兄,为何屈居于此?若能步入朝堂辅佐太子,这扶龙之功当属兄台!”

    蜀汉皇帝刘禅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太子刘湛,一个是襄王刘动。太子刘湛虽然不是长子,却是二者中年岁大的那个,而且早就有了太子的名号。继承刘禅的位置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今出了一些变故,太子与襄王的明争暗斗在何越一番分析之下也愈加的明朗,看似尘埃落定的事件,其实不过是争斗的开端罢了。双方都有很长的路要走,尤其是失去了刘禅信任的太子,势必要小心谨慎的行事。

    以何越的才智不管能否辅佐太子成功的获取帝位,但以文仲的见识来看,这何越的能量绝对超过了太子身边的任何一人!

    辅佐太子登基,何越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成为当朝第一人不在话下!这般的诱惑,扶龙之功,谁不动心?

    月光照射在二人之间的土地上,嫩绿的草芽清晰可见。风吹树林的哗哗声此起彼伏,打扰人的心绪随之流转翻动。

    沉吟片刻,何越道:“文立大人辅佐太子,想必此时已经被陛下责备。家兄的主张我素来知晓,能逼迫文仲先生来杀害我与家母,想必文立大人已经是陷入窘境之中,方出此下策。这般形势,就算我能逆转,难道文仲先生能保证文立大人对我没有加害之意?”

    “自古以来,兔死狗烹,司空见惯。文立大人今时今日的地位,肯投身太子,为的便是这扶龙首功!何某不知深浅贸然加入,恐怕有命出谋划策,无命享受富贵啊!”

    一口气说出许多,何越脸色一变,现场的气氛顿时凝重无比,显然是下定了决心,看透了投身太子一方并没有任何的好处,准备痛下杀手了!

    “兄台这是要动手了么?”文仲微微叹气,心知今夜一战在所难免,这何越身在局外看个通透,想要说服此人是绝无可能了。

    “有何不可?”何越微微一笑,眼中饱含杀意,双手一动,两道白光急袭文仲!

    文仲早就盯住了何越的一双手,见白光一起,身形连续闪动竟是不退反进,冒险冲入何越中路,扬声一喝,拳头打向何越的胸膛!

    两道白光从文仲身侧掠过,划开了衣襟,却没有伤到肌肤。“蓬”的一声,何越探手一挡结结实实的与文仲过了一招,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文仲心中一喜,身形连连闪动全力争取主动不断挥拳,同时暗自酝酿杀招。反观何越一脸泰然,不动声色的见招拆招,虽然处于被动一方,可却是稳如泰山一般!

    嫩绿的草芽印在泥土中,依然与根脉相连,在二人脚下渐多的土色之中,一抹嫩绿十分的显眼。

    拳脚相交,渐渐的有了眉目,文仲不仅占据了主动,而且也占得了上风。对方的功夫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只是力气稍大罢了。何越每天都要耕种土地,力气自然不同于常人。加上其修习武功,比文仲力量还要打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文仲不禁感到奇怪,这明明是一个思虑缜密的家伙,偏偏使用如此粗勇的拳脚。截然相反的风格,难道是天生如此?还是有意为之?

    管他呢……文仲猛的高喝一声,准备出杀招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漩涡(上)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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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都死了!?”

    愤怒的吼声传出房,文府之内几乎经年都听不到这种音量的吼叫。若是有下人敢这般音量的说话,只有被处死的份儿。可如今吼叫的不是文府的下人,而是文府的主人——文立文广休!

    惊讶与愤怒糅合在一起,真实的写在文立的脸上,那五官夸张的表现,让人很难想象这是涵养极深的文立的脸庞,但偏偏就是。

    桌案上凌乱的笔墨纸砚以及公文,显示出方才那一声吼并不足以发泄恐惧和愤怒,与其同时发作的还有文立的双手,甚至双脚——一张桃木座椅被踢翻在地,犹自晃晃悠悠的惯性使然。

    寒蝉若噤的文府下人垂手而立,只是身躯不断的颤抖,显示出对于主人的恐惧感。文立在朝中虽然是贤才,在陛下身旁更是智者,可在自己的府邸之内,只有威严!

    此时日正当午,可文立却觉得如坠冰窟,事发突然,也超乎了自己的想象,要尽快弥补才行,否则陛下必然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啊……

    “你再说一遍,究竟如何发现的尸体?”强压怒火与烦躁,文立双目闪烁骇人的光芒,盯着府上的下人心有不甘的问道。

    那下人口干舌燥,紧张的心绪一起更是结巴道:“是……是……有人把两具尸体送往官府报案,说是在山中发现……现在官府已经立案,其中一人是文仲先生……”

    文仲乃是文立最为得力的助手,不仅因为其过人的记忆力,更是有超乎常人的执行力,看起来不引人瞩目的外表下,是凶狠绝伦的杀人手法。这次的任务虽然影响甚大,但对手不过是隐居山村的母子罢了。

    以难度来比较,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人物而已。

    但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竟然搞砸了!何攀的母亲与弟弟的生死还不知道,那文仲与一名呼雷阙成员的尸体却是被山民发现。人死了不要紧,只要第一时间处理,文立自信有几十种方法可以让这事儿如同没发生过一般。

    可偏偏几个山民颇为“讲究”,把尸体送到了成都府衙之内。蜀汉皇帝刘禅长期征战在外,蜀汉名义上的都城依然是成都。加之成都俨然成为了蜀汉的经济中枢,各方的物资钱财都要通过成都聚集和流散,其地位甚至超过了魏国的都城许昌,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了。

    文立掌控这一代的呼雷阙势力,也掌握着川中的所有情报,但成都府衙是另一个机构,与文立几乎是没有交叉点的。事情被捅到了成都府衙,走的便是另一套程序,这个文立可干预不了,更是掩盖不住。

    自己的心腹手下,又是族人竟然死在了成都。可文仲本是秘密潜入川中的,本来的所在应当是南阳。如果不是陛下的命令,又是谁人调动文仲进入川中?不用想,答案呼之欲出,必然是文立啊!

    事发突然,文立手脚冰凉,心中不断思索解决之道。挥了挥手,那下人退出房之外,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主人责罚。

    成都府衙之内,三名官员成品字形坐着,都在皱着眉头沉思不语,好似被什么难事儿困住一般。

    “文仲是何人,大家都是清楚,不明不白死于本地,事态非同小可。”坐在正中间的乃是蜀郡太守李密,身为谯周座下有名弟子的李密可谓是德高望重,朝野上下均是敬畏有加。

    蜀郡乃是川中之脏腑,自古以来凡能成为蜀郡太守者,几乎都是川中翘楚,一时人杰!当年的法正,法孝直也是得此重任,今日的李密虽然在智略上不及法正,可德行上远超众人。

    见李密开口,另外两人也不好继续沉默,左手边一人道:“文立大人如今留在成都,可以请来一问。”说话之人乃是成都令杜毗杜长基,其父杜轸乃是与文立齐名的呼雷阙四大执事之一。

    另一人也是叹息道:“请来文大人倒是容易,只是事出蹊跷,你我若是莽撞行事,难免涉及其中啊……”此人乃是呼雷阙留守在成都的负责人许镇,为人之志虑忠纯,乃是刘禅钦点的留守人员。

    一个是蜀郡太守,一个是成都令,另一个是呼雷阙的负责人,三人代表了三个部门,除非是大案要案才会采取这般会审的办法。如今只是两具尸体,就让当事的三方尽数头疼!

    许镇身为呼雷阙的负责人之一,自然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是太子这次设局让襄王远离刘禅,实在是做的太明显了。换到普通人或许还相信一切只是巧合,但在许镇这个层面来看,这种“伎俩”并不高明。

    明着里争斗,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暗箭伤人,难道自己还跟着陪上半条命不成?

    太子想计算襄王,偏偏做的太过明显。试想这事儿连许镇这一级别的都看得透彻,那成都令,蜀郡太守,甚至是陛下,乃至襄王本人,又有哪个是吃素的?!

    准确的说文仲和另一名死者皆是呼雷阙的人员,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成都,实在是蹊跷。身为本地呼雷阙负责人的许镇竟是不知道二人的行踪,从刘禅的角度来看,这已经是办事不利!

    办事不利有什么下场?许镇见过的太多了。只是自己的手下并没有此二人活动的情报,等到发现又是晚了一步。人已经变成了尸体,讲不出任何事情,让许镇这素来稳重的家伙也跟着烦躁起来。

    “许大人话中之意无须挑明,我等三人皆有心思,这案子已然出了,避无可避,想办法!”李密摇了摇头,敦促二人提出解决之道。

    这趟混水已经泼到了身上,这个时候想置身事外已然不可能了。要做的,便是着手处理案件,但如何处理,是一个问题——甚至说是一个选择!

    案子看起来不简单,实际上的可能性也不多。不是陛下暗自调动,就是私自回川,前者是陛下的事情,后者就是严重的问题。文仲牵扯的是呼雷阙,是陛下,是文立。

    而文立牵扯的呢?是太子啊……

    提及太子,不得不说与襄王的争斗,作为朝臣都是小心翼翼避免卷入这个漩涡之中。因为太子有太子的优势,襄王有襄王的本事。陛下年纪已经打了,最后是谁继承这个位置,继承这万里河山,双方不说五五开,也是四六开。

    事情还没有眉目,谁都不愿意过早的下注,下错了输的可不死钱,而是命,还有整个家族的前途……

    以往子嗣争权,总是有一方义正词严,似乎代表着正义。可实际上呢?历史不断证明无论是胜者,还是败者,不过是二者相争必有一伤罢了,谁强的过谁?

    “在我等有所决断之前,在下认为先搞清楚眼前的事实,抽丝剥茧才会发现事实的真相!”杜毗苦思无果,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

    李密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许镇并没有反对,于是传令道:“把发现尸体的两名百姓带到此处问话。”

    门外的下人听到屋中提高音量的吩咐,连忙允诺一声,把命令传了出去。这是成都的衙门口,可不是寻常郡县的衙门口。不仅规矩森严,府中人物皆是一国的精英,可人员并不多。

    这是刘禅精简机构之后的府衙,做起事了十分便捷迅速,几乎没有什么势力能够插手其中,敢于府衙做事。而且有呼雷阙的许镇在此,有谁敢放肆呢?

    片刻之后,大门被人推开,三个人六只眼睛一动,反应各不相同。来人赫然是文立,文广休!

第一百二十八章 漩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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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请自来,文某叨扰了。”文立一拱手,笑容满面的出现在屋中。

    李密好似古波不兴一般的道:“不请自来,自然是有非常之事,文大人请坐。”

    文立一身白衣,洒脱自如,带着笑意坐在了成都令杜毗的下手位。以官衔论,文立乃是侍中之职务,以权属论文立更是呼雷阙的顶尖人物。屈身在成都令的下手位置,众人皆是明白其意。

    无论你官职大小,到了衙门口,只能是客。除非有陛下的圣旨在身,否则在府衙之中,唯有府衙的主人最大!这是刘禅立下的规矩,等同于限制了皇帝之外的任何官员,干涉府衙断案的可能。

    对方按照规矩来,让杜毗的心绪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已文立的名声,强压府衙也不是不可能的。

    比起杜毗,同为呼雷阙中人的许镇态度便不一样了。一双眼睛若有似无的扫过文立,既不是亲近,也不是厌恶,那是一种审视的态度。大家在一个机构做事,可文立干涉不到许镇,因为许镇是四大执事之外,只负责刘禅所交托人物之人。

    好在许镇的活动范围一般极小,而且极为固定,因此对于呼雷阙四大执事几乎是没有任何影响。

    “文大人到此,不知所谓何事?”

    没等文立回答李密的话语,对于文立行为很是认同的杜毗却是抢先发问,话语和时机的拿捏,竟是毫不留情!

    谁不知道文立的本事?可这本事在府衙之内,在杜毗之前,不会有任何发挥的机会。因为杜毗一张嘴,就已经把屋中的形势带到了特有的状态之下——审案!

    李密与许镇两道目光注视着文立,据说一个人在杜撰谎言之时,与平常说话还是有所不同的。如果是经验丰富,火候老道的官吏,完全可以看穿一个人说的是由衷之言,还是违心之论。

    这又是刘禅传下来的办法,身为一国之君的刘禅虽然没有什么研究,却是提出了这么一项要求。陛下开了金口,底下的官员自然要照着办,虽然没有先例,可通过长期的积累和观察后,竟然发现事实与陛下所预料的**不离十。

    经验之谈或许有误差,会冤枉人,但若将其作为一个辅佐手段,作为一种参考的资料,无疑是好的。断案的效率提高,水准提高,奸佞才会无所遁形,发现应当发现的问题,才不会导致民间的问题和积怨积累和爆发。

    每一处的府衙都是如此强势,试问犯法之前谁不再三思量?要知道蜀汉在山中和边远地区的开拓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的。犯了罪多半便是流放到那偏远之处作为苦力,那生活累不说,环境也是极差的。水土不服是常有的事儿,就算当地的保障措施如何得当,但依然有人因此丧命或者毁掉了身子。

    久而久之,百姓只有敬畏。

    “文仲可是真的死了?”文立的笑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悲伤。

    杜毗点点头道:“文大人的消息果然灵通,死者确实是文仲,许兄已经验证过了。”

    文仲身为呼雷阙的要员,许镇自然认识,加上文仲的尸身并没有被毁坏,要辨认更是简单。看到许镇微微的点头赞同杜毗的说法,文立不禁潸然泪下道:“文仲为何会出现在此?”

    “我等也是不清楚事实如何,不知文大人最后一次见到文仲是什么时候呢?”杜毗话锋一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直接询问。因为只是短短几句话,本是杜毗主导的现场有了被文立反主导的趋势。

    李密只是高坐堂上一言不发,作为场中年龄最大者,李密其实与文立的渊源也是不潜。二人皆是师从谯周,当年同样经历了朝中的风波,所不同的是文立经过杨戏的推荐进入了刘禅组建的呼雷阙,从而呼风唤雨。

    而李密一步一个脚印,如今也是凭借自己出色的德行成为了川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嫌疑颇重的文立不请自来,似乎说明了一些问题。就算这件事与文立无关,但其严重性已经不言而喻了。呼雷阙的骨干竟然私自行事,对于这个掌握蜀汉兴衰的组织来说,这是巨大的漏洞!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文仲只是一只蚂蚁,可背后藏着的,谁知道又是什么呢?

    “文某离开南阳之时,文仲还在南阳,那是我与其见的最后一面……哎……当时若是知道……”文立重重的一手拍在自己大腿处,听那声音显是力道不清,可文立本人仍是毫无发觉的悲声说着。

    屋门再次打开,几名差役带着两名百姓进入了屋中。那几个差役人人身形矫健,精神饱满,太阳穴高高鼓起,虽然只是普通的差役,可人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成都府衙的势力可谓强悍至极!

    粗布衣衫,破旧的草鞋,以及山民特有的背篓,都证明这两个百姓是货真价实的山中居民,而非他人乔装打扮。裸露的而皮肤,粗糙的手掌,都不是轻易可以模仿出来的。

    岁月的痕迹谁也抹不掉。

    “草民拜见大人!“两名百姓在一天之内见了几次大官,此时倒也是适应了些许,这也说明在之前的接触之中,李密等人给这两名百姓留下了叫好的印象。至少是不用惧怕,平易近人的。

    “免礼。请二位到此,是为了再次询问发现尸体的经过,还请二位如实道来。”李密微微颔首,言语之间甚是客气道。

    两名百姓闻言一愣,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对于李密的要求,没有任何的准备。关于发现尸体的经过,二人已经说了三四遍,现在竟然又是如此,看来报官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儿。

    屋中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两名百姓的叙述之声。如何发现的尸体文立也很关心,可听完二人说罢,却又是失望起来。自己派遣文仲是去对何攀的老母和弟弟下手,但发现尸体的地方离那个村落未免有些远了。

    自己本应该派人去探查何家母子的生死,无奈这是非常时刻,不可轻举妄动。用文仲悄然入川行事,其实是一步险棋。毕竟自己已然被陛下厌恶,虽然陛下对于自己的惩罚乃是暂时的,但绝对开始关注了自己的行动。

    这么算起来,自己回川的日期与何家母子被害的时间未免巧合了。但只要没有证据,抓不住把柄,这也则只能是一件巧合。陪伴陛下这么久了,对于陛下的心性自己最了解不过了,越是铤而走险,自己才会平安无事,甚至更加得到陛下的信任。

    但那时任务成功后的事情,眼下文仲不知道是否得手,自己没了性命,又被府衙接手审理,自己则是完全的被动了……

    “几位可曾有所发现?”李密看着杜毗,许镇,文立三人发问道。

    杜毗一挥手,差役带着两名百姓离开了,然后才道:“下官已经派人到发现尸体的地点查探,但据这两名百姓的描述,地点显然不对。”

    许镇也附和道:“文仲乃是格斗而死,另一人是一刀致命,双反显然有过一场激斗,而据百姓的交待发现尸体的乃是一处河岸,可能性太多,却是值得考究。”

    见众人在猜测地点,文立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若是大肆的搜查,发现了文仲的目的,那自己恐怕说什么也解释不清了。毕竟何攀取代了自己的地位,哪怕只是暂时,也让文仲有足够的借口行凶了……

    想到这里文立灵机一动道:“文仲的武功不错,想不到竟是被人杀死……哎!”

第一百二十九 入淮(上)

    [正文]

    ------------

    甩开了蜀军的追击,魏国大将王濬,赵诱,张光分别督帅前中后三军浩浩荡荡开赴淮上。不选择南阳,而选择淮上,很多人都认为王濬耻于投奔杜预,因此作出进入两淮地区作战的选择。

    王濬本是王基的接班人,也是魏国之中不可多得的将才。偏偏杜预在襄阳一场大战,几乎把蜀汉皇帝刘禅干掉,威望一时无二。而王濬当时在江夏只能固守,后来虽然大胆出击,只是兵力不足,又遇到司马兄弟,只能沦为附属,其战功与杜预当然是没得比了。

    二人本是竞争对手,南阳的防线又是出了名的坚固,军中大部分人倾向于投奔南阳这个比较稳妥的选择。而且从南阳前往许昌,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要知道蜀军猛攻两淮是江夏被封锁消息前的情报,淮上的魏军战略乃是把蜀军引诱到寿chūn“三星拱月”之下决战。

    从江夏一路向东而行,不管淮上战事如何,魏军都是出现在深入淮上的蜀军身后。这诚然是一个痛击蜀军的好机会,同样有着无法估算的风险。蜀军与寿chūn魏军尚在激战还好说,若是寿chūn已经被攻破,江夏魏军需要带着粮草补给在淮上杀开一条血路,这是何等的难度?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了退路只能继续向前,军中不满王濬的选择,一路上竟是有了不少怨言滋生。

    其实王濬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连续几个动作就把蜀军晃得无法拦截,显示了深厚的战略素养。无奈此时魏军前途未卜,军卒心生怨气,一时也是安抚不得。实际上对于这次的决定,王濬心中也是没有底气。

    杜预是一个抗拒南阳路线的因素,另一个因素是王濬不认为南阳魏军真的如大家所期望的那么坚若磐石。自己与杜预的能力在伯仲之间,我江夏尚且守不住,你南阳就一定固若金汤不成?

    攻打江夏的蜀军乃是蜀汉的山越人马,辅之以少量的蜀汉兵马。兵力上不如魏军,可偏偏是擅长野地作战的山越兽兵,加上文鸯勇猛,王濬等说那人负伤在身,江夏孤城一座不通消息,迫于各方考虑之下,魏军方才选择弃城。

    并非是江夏城守不住,而是难以固守。

    蜀汉国力蒸蒸rì上,但人口并不是一个短期可以提高的项目。尤其是从戎的兵卒要经过系统的训练,对于年龄更是有着严格的要求,因此蜀汉虽然征发大军北伐,但后续必然不足。

    江夏这边主力乃是山越人马,文鸯那两万蜀军经过之前一战也不是什么jīng锐之师。只是根据此点,便足以相信蜀汉把主力都投入到了主战场之中。主战场,不是南阳,就是两淮。

    斥候和探子不断前往淮上打探消息,传回来的消息让魏军震撼不已!蜀军用短短一天的时间就连续攻破了寿chūn防线的“三星拱月”,导致了寿chūn城陷入蜀军的包围之中。

    消息传回,魏军哗然,此地魏军还没有被击败,但蜀军的强势足以让人望而生畏!江夏魏军远道奔波至此,军心一时难免动摇。

    “看看前方便进入淮上地界,我等何以处之?”王濬召集了军中的重要将领汇聚中军,一边行进,一边商议行军战略。

    赵诱世代家门,对于眼前的困境甚是兴奋道:“淮上残破,好在寿chūn尚未丢失。蜀人重兵攻打寿chūn,便无暇顾及我等,此乃出奇兵之时!”

    张光皱眉道:“诸葛瞻用兵竟然如此犀利,恐怕寿chūn孤城也是不妙。此时候奔赴寿chūn必然一场鏖战,我军奔波辛苦,恐怕不宜硬拼……”

    两名得力手下有着两种不同的见解,放到以往是好事儿,可在眼前不断行进的军队中可能随时遭遇战事,或是错过战机,当机立断是最重要的。

    “寿chūn城毕竟兵力雄厚,景武何以如此悲观?”王濬心念一转,看着手下的重将道。

    张光叹息道:“寿chūn城外的三座卫城何尝不是坚固,蜀人大举北上,必然是准备妥当。有卫城保护尚且被蜀军一举击破,寿chūn孤城如何能够保全?”

    赵诱闻言怒道:“张景武为何如此悲观!眼下蜀军急于攻击寿chūn,我等出其不意,必获全胜,还望将军早做决定!”对于张光的畏缩态度,赵诱很是愤怒,最后一句话已经敦促王濬做下决定。

    见赵诱急切,张光也是提高音量道:“我等一路行进至此畅通无阻,蜀军诚然被彭祖将军打得措手不及,可其兵力显然布置在了南阳方向的要路之上。蜀人既然有此安排,我等便更当小心才是。”

    “哈,张景武你怕了么!蜀军如何算到我等选择突围?寿chūn乃是两淮重镇,倘若因此失陷,南方岂非尽数拱手让给蜀军!?”赵诱无名火起,厉声斥道。

    张光微微叹息摇头道:“我等肩负全军将士安危之责,不可不慎重考虑。数万人马声势浩大,蜀军早晚察觉,怎会有奇袭之效?”

    “你若怕死,大可引军远遁!末将请求五千jīng骑前往袭击蜀军,还望彭祖将军允许!”赵诱看着战机便在眼前,索xìng不与张光继续争辩,直接向王濬请战。

    每耽搁一秒,魏军暴露的系数便会增加。兵贵神速,赵诱已然是心急火燎,等不及出战了。

    “报!前方到了界口,请问将军我等如何进兵!”前方的副将纵马前来,似乎到了抉择的时机。

    若是不理寿chūn,魏军会绕路转向西北避开淮上的主战场;若是要攻打蜀军,魏军的行进方向则是东北;若是抄袭蜀军后路,只须一路向东即可。三条道路,三种选择,此时想拖也是拖延不了了。

    从戎几十年王濬少有优柔寡断的时候,因为这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家伙。当年战机一闪,便敢率领江夏大半兵力增援新野,而今手握五万雄兵,却是难下抉择!没了江夏,等于断了根,没了回头路。

    对于辽阔的淮上土地王濬并非是不熟悉,只是还不能详细的得到蜀军的布置。此时无论是选择哪一条道路进兵,都是危机四伏。偏偏还有寿chūn被蜀军包围着。作为东南重镇,寿chūn一丢,两淮基本上就是放弃。

    丢了江夏,再丢了寿chūn,不说回到朝中的处分,单单是身为魏国武人的自尊,已经让王濬无比的愧疚,打心底往外不希望寿chūn再出什么岔子。

    赵诱在期待,张光同样带有期望,在二人的注视之下,王濬缓缓开口道:“景武,元孙所言皆是有理,我等身为大魏将领,自当保家卫国。此时此刻,王某自有一番主张,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以赵诱的才能足以在南阳或者两淮防线上做独当一方的人物;以张光的将略也足以堪当江夏本地的镇守。可二人都愿意跟随王濬,不仅仅是因为意气相投,更重要的是王濬的才能,远在二人之上!

    “我等听从将军吩咐!”

    不管王濬是否采纳自己的建言,赵诱,张光,乃至更多的魏将都愿意听从王濬的指示。作为下属提出建议是提出建议,采纳却是上级的zì yóu。若是因为上级不采纳自己的建议,而耽误本身的职责与工作,这并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事实可以检验一切。

    王濬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有众将的鼎立支持,王濬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的。于是魏军开始着手各项调配,为的乃是一试寿chūn的虚实,看看蜀军的布置。毕竟寿chūn的魏军可不知江夏人马的到来,这不过是一场单方面和蜀军的对决罢了。

    只是王濬等人不知晓,在半rì之前寿chūn已经被蜀军攻破,此时的蜀汉大将诸葛瞻,正率领蜀军主力返身扑杀而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入淮(下)

    ---------..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012-10-27

    收到了魏军有可能从江夏突围至两淮的消息,诸葛瞻马不停蹄的引兵返身杀来。以蜀汉大将脩允,陶麟作为先锋,抢先一步探查前方消息。

    脩允是蜀汉名将脩则的弟弟,颇具兄长的作风沉稳有智谋。陶麟是蜀汉大将陶璜的儿子,虽然刚刚丧父,可硬是以国家大事为重的要求重新回到了行伍之中。此二人虽然年轻,但智谋与勇武并存,可以托付重任。

    五千蜀军快步而行,一路上不断派出斥候打探前方消息,并且与附近的城池联系,互通消息,借此掌握魏军的动向。魏军甫入两淮,可以选择的路线甚是多样化,蜀军想要拦截魏军,掌握其行踪为首要任务!

    过不多时,前方探子来报,万余魏军迎面杀来,观其旗号乃是魏国大将赵诱赵元孙!

    “嗯?魏军突然出现,必是有所准备,陶兄不可大意。”脩允心中一动,自己派出大量的斥候,竟是此时方才发现对方的行踪。可见对方必然隐匿行踪躲避自己的查探,选择此时暴露,必然是战略已成。

    见脩允出言提醒,陶麟深以为然,丧父之痛让陶麟比起以往更加的沉稳。自己和脩允皆是江南人士,二人配合默契,只是一句话便已经心领神会。

    陶麟紧握手中铁链,一脸yīn沉道:“魏人选择此路来,多半是要针对寿chūn用兵,还好我等攻破了寿chūn,不然还真是麻烦。”

    说话间魏军已经出现在视野当中,一万魏军旌旗飘扬铺天盖地的迎面杀来,气势甚是凶猛!

    “列阵!”脩允大刀高举高声叫喊,五千蜀军顿时止住脚步,盾牌手弓弩各就各位,进入战备状态。

    以五千人马,抗击一万敌军,这可不是容易得事儿。兵力相差一倍,魏军又是来势汹汹,脩允当机立断,列阵迎敌。这是一场苦战不用多说,同时也是一场拖延时间的战斗。

    此间战事一开,双方的主力人马必然加速前来,胜负将在那个时候决出,而并非取决于双方前锋的交手优劣。除非魏军能够在蜀汉大军到来之前先行击溃这五千蜀军,又或是魏国主力人马抢先一步投入战场,否则终究是一场大碰撞!

    箭矢疾飞,shè入人群之中,顿时shè倒了一片魏军。然魏军人员众多,缺口不过一闪即逝,涌上来的魏军高举盾牌,反而比先前更进一步。人海战术效果显著,等魏军阵中也是乱箭腾空之时,抢先shè击的蜀军顿时火力为之一黯。

    人力的优势并非只体现在短兵相接,远程攻击也是同样的道理。一方严阵以待,一方怒气冲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无论是小卒还是大将,都抽出兵刃准备肉搏!

    看看距离够了,魏国大将赵诱怒吼一声拍马抡刀冲出盾牌手的保护,纵马一跃踏入蜀军阵中,大刀抡起之处血肉横飞!

    “何人如此猖狂!”一声断喝,但见蜀汉阵中一名悍将挥舞手中铁链猛杀过来,四周蜀军加了纷纷走避,唯恐被其误伤,正是陶麟!

    “赵诱之名,竖子可曾听闻!”赵诱意态豪雄,见那铁链攻击范围甚大,舞动起来之后更是无人可挡,可仍是怡然不惧,手中刀毫不犹豫的迎面斩下!

    陶麟心中暗震来者竟然魏国名将赵诱,手上并不含糊。不理对方快如闪电的一刀,铁链一个回旋猛砸向赵诱,赫然是同归于尽之举!

    “嗯!?”赵诱本是想一刀占据主动,然后压制对方的铁链,最终将对方斩落马下。不想对方一动手就是玉石俱焚的招式,这倒是让赵诱有所顾忌了。想不到蜀军阵中之将如此悍勇,怪不得寿chūn危机啊……

    此时此刻双方激战不休,魏军还不知道寿chūn已然陷落的消息,不由得给这次救援寿chūn的作战,笼罩了一层yīn霾。

    “当啷!”一声,大刀终于和铁链碰撞到一起。赵诱心中暗惊对方的铁链竟是如此坚硬,自己全力以赴的一刀竟是斩其不断!对面的陶麟同样暗自心惊,自己稳稳的接主了这一刀,但双臂竟已发麻,一时难以回力!

    “赵诱之名未曾听闻也!以无名下将来战,魏国无人乎?”陶麟口中说着,却是不愿再和赵诱硬拼,铁链就势一卷,竟是缠住了赵诱的大刀!

    看出对方的心思,赵诱放声笑道:“此等伎俩也敢卖弄?”一声卖弄,但见那大刀也不挣脱铁链的束缚,反而向前一送,刀尖直捅陶麟胸口!

    铁链缠住大刀,却是要和赵诱较劲儿的心里。只要对方奋力挣脱,陶麟虽然双臂暂时少力,却有击杀对方的妙招。不曾想这赵诱根本不需要挣脱,直接的顺势推刀,让陶麟狼狈万分……

    “嗯?!”心中一动,大刀趁着陶麟躲避攻击难以使力的刹那从铁链中抽出,看也不看的反手一刀,正是架住了蜀将飞斩自己脑后的致命一击!

    “赵诱岂是汝等可以暗算之辈!”一声怒喝,赵诱纵马回身,一杆大刀连续劈杀,竟是杀得那偷袭的蜀将连连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那蜀将正是脩允,本是打算与陶麟合力擒杀这魏国大将,不曾想赵诱刀法jīng纯,心思更是缜密,甫一交手陶麟与脩允便落在了下风。

    其实单纯的计较武力,赵诱未必可以如此轻易的击败二人。只是战场交手除了武力这一必备因素之外,对于时机的拿捏,环境的借助都是很大的讲究。武力相同的人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心境下都会出现完全不同的结果,何况赵诱乃是魏国名将,对手不过是两个娃儿罢了。

    见好友脩允情况不妙,陶麟挥舞铁链前来助战,三人好似走马灯般的厮杀在一处,好不激烈!

    魏军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此时杀入蜀军阵中,双方顿时演变成了混战。蜀军原本排好的阵势竟是毫无作用……

    能够得到诸葛瞻的重视,脩允的本事也是不差的。奈何遇到了更为犀利的赵诱,无论是武力还是战法,顿时便显现了高下。要知道蜀军本来就是人少,又是无法阻止赵诱这条猛虎的冲杀,阵势如何不乱?

    眼看形势不妙,陶麟高呼道:“此地交我,脩允速速整理阵势,切勿被魏军冲撒!”

    此时三人缠战不过二十个回合,但陶麟与脩允分心军中战况,以二抵一反倒是险象环生。

    脩允何尝不心急整理阵势,可眼前这赵诱勇猛异常,又是出招狠辣,自己纵然可以撒手不管,可陶麟独自如何面对强敌?

    心中盘算着拿不定主意,脩允一时也不会话。手中刀不断向着赵诱身上招呼,依然保持以二抵一的状态。

    此时蜀军苦苦抵御魏军,近乎崩溃的边缘,原本排列好的阵势完全运转不开,层次分明的作战计划也彻底泡汤。陶麟心急如焚,又是叫道:“形势危急,当以大局为重,此地战败,我等前功尽弃矣!”

    一语惊醒梦中人,寿chūn方下,魏军杀来,若是这一战被魏军打败,蜀军等若被江夏魏军断了后路,加上从寿chūn败退的魏军必然心有不甘,整个局势就此逆转也是大有可能的。

    脩允长叹一声道:“陶兄多加小心。”言罢抽刀便yù退出战团。

    不曾想一直没吭声的赵诱忽然放声笑道:“顾全自身尚且困难,还想脱身么!?”

    “不好!”陶麟见赵诱刀法一变,放声急呼,手中铁链劈头盖脸砸向赵诱,意图拖延对方的动作。

    然那赵诱把二人的交流看在眼里,早就准备好了雷霆一击,此时应机而动,怎是陶麟可以阻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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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僵持 (上)

    ---------..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012-10-28

    赵诱之武艺在陶麟与脩允二人之上,却未必能压制二人的联手攻击。只是武力并非是决定胜负的唯一条件。有头脑,有智略的武人在交手之中往往也蕴藏着攸关生死的智慧。

    看起来不过是武夫,实际上智慧甚至在某些谋士之上。武力突出的人,若是单纯的看成一介草莽,那便是见识短浅了。

    早就看出了陶麟与脩允所处的环境,蜀军兵少若是没有良将指挥,是无法抵挡一万魏军的突击的。可是少了任何一人,陶麟与脩允单打独斗都不是赵诱的对手。若是正常的魏将,或许等着少了一名对手,然后全力击杀留下的一人,从而获得优势。

    可赵诱的才干根本不需如此繁琐,看准了机会,全力出手的一击誓斩脩允!这一刀速度极快,又是看准了脩允急于脱身的心情,大刀劈出的时机可谓是恰到好处!

    当脩允好不容易狠下心来抽身去指挥军队时,才是赵诱大刀劈出的最佳时机。此时脩允再想聚集力道迎击,已然是来之不及……

    奋力挥动大刀,企图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脩允也知道这一击未必挨得住,只是刀到眼前,不得不全力为之——可这全力为之就算开到最大限度,也不过是平时功力的五六成罢了。

    “澎”的一声,伴随着刀柄折断的刺耳声,以及一声惨呼,脩允被赵诱一刀劈杀当场,身体从脖颈之处被切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四溅喷起老高,前一刻活生生的小伙,此时已然变成一具倒落尘埃的尸体。

    陶麟双目赤红,悲愤yù绝,豁出xìng命挥舞铁链随后杀到,却是来之不及。赵诱一招得手,面对陶麟一人如何还有顾忌?手中大刀虎虎生风,杀得陶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有心报仇,无力杀贼,陶麟先经历了丧父之痛,眼下又折损了好友,此时有若疯狂,岌岌可危。

    蜀军阵势崩溃,被一万魏军顿时杀的大败,想要返身突围也是来不及。那魏军虽然兵力占有优势,可人人气势汹汹,斗志高昂,完全没有因为占据人数优势而放松携带,反而似亡命之徒般的凶狠搏杀!

    江夏魏军没了根基,前方又都是蜀军,此乃北上返回魏境的第一站,自然是奋勇向前,有死无生。

    此间杀声阵阵,血流遍地,陶麟身处阵中已经疯狂。手中铁链不断舞动,挡者披靡,除了赵诱之外,竟无人可以阻拦。赵诱斩杀了脩允也是用了不少气力,自身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久战之下已然牵动内伤,手上力道不由得少了不少。

    眼看军容溃败,自身难以脱困,陶麟仰天长啸一声,纵马转身冲入魏阵之中,竟是要以死殉国!

    危机之时,四方忽然喊声四起,但见蜀军后方两支蜀军如离弦之箭般猛冲过来。左一路一万骑兵,马蹄声震得大地颤抖,天sè为之变幻!当先一员蜀将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手中大盾闪闪发光,正是蜀汉大将朱兴!

    右一路三千铁骑开路,为首一人赫然是蜀军大将句诳,身后诸葛瞻催动四万蜀军鼓噪而进,先后杀至!

    蜀汉援军忽至,被围困的蜀军气势顿时为之一振,各个鼓起余勇垂死挣扎,等待自家人马来救。

    见到蜀军大队前来,魏军一阵惊慌,阵型为之一乱。毕竟蜀军左右共有一万与铁骑,单是这骑兵便足以冲杀魏军了,何况后方烟尘滚滚还有诸葛瞻的大军呢?

    可sāo动只持续了片刻,随即魏军也是安心厮杀起来。因为就在蜀军出现之时,魏国身后也是大军掩至,王濬督帅数万魏军随后杀到,投入战场之中!

    “大军交锋,胜机便在这锋锐之处,有气力的,且随我冲杀!”赵诱内伤隐隐发作,但对于场上局势了若指掌。这两国主力都是匆匆赶到,此时战场的中心乃是自己围杀仅存的蜀军。

    若是自己这一路人马有所退却,便成为了蜀军推进的开路先锋,反倒是成为了魏军冲锋的障碍。

    因此,在这个时候顾不上内伤隐隐发作,也顾不上蜀军乃是万余铁骑。赵诱大刀一挥,舍弃了陶麟,身先士卒杀了出去!

    步卒冲击铁骑,这是自寻死路的战法,赵诱拼死带头,自有那热血兵将跟随在后。眼看前方与蜀军就要撞在一起,眼看生死即将分的清楚,却是听得琴声悠扬荡漾,随即一支魏军赫然从侧翼快速冲杀而至!

    魏国大将张光身披重铠,手执长枪,身前一把古琴绑在马身之上,带着一万魏国铁骑从斜刺里杀出,瞄准了蜀骑的侧翼直撞而入!

    侧翼的蜀军乃是川中狂人句诳率领的三千蜀骑,见到正面不过数千魏国步兵亡命冲杀而来,句诳并不以为意。对于两路蜀骑来讲,这数千魏兵根本是不足为惧,不堪一击。

    冷不防魏国大将张光从斜刺里杀出,避不开魏骑的锋锐,顿时三千蜀骑顿时被张光冲散。魏骑穿透了这支蜀军,继而冲入了与句诳一军平行前进的朱兴阵中……

    蜀汉铁骑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两国骑兵彼此纠缠厮杀,完全没了阵势。蜀军好似长龙一般首尾回卷魏骑,魏骑如同利刃一般反复穿梭在蜀军阵中。

    诸葛瞻之大军,王濬之魏军主力,先后也投入了战场,步骑混战一处好不激烈。魏国大将张光身披重恺,一脸肃穆,手中长枪挥洒星星点点如入无人之境。稍有空闲,身前琴声响起,断断续续却也连成曲子。

    句诳手提大刀在万军之中往来冲杀寻找张光,自己被这突然杀出的魏骑搅乱了阵势,乃是奇耻大辱。若是不能斩杀这魏军带队将领,自己岂非是空负狂人之名?!

    纵马提刀之间,但见人群之中一名魏将呼喝连连,铠甲jīng致,四周蜀将竟然取之不下!

    “句诳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见这魏将武艺jīng湛,刀法纯熟,句诳一时忘记了寻找张光厮杀,顿时对这魏将来了兴趣。

    “赵诱是也!蜀贼可敢来战?”赵诱心抱死战之志,完全无惧蜀汉兵将挑衅。

    要知道魏军唯有击败诸葛瞻这支蜀军,才有活命的机会,就算内伤没有完全恢复,此时也是豁出了xìng命作战。

    “斩你者句诳是也!”句诳放声大笑,此等形势下犹然不惧着,不论武艺如何,也算是一名铁汉,值得敬佩!

    赵诱也是来了兴致,闻言豪笑道:“斩你者赵诱是也!”

    两杆大刀撞击在一处,力道十足!句诳狂吼一声,大刀好似出海蛟龙,森森刀影不离赵诱头上左右,随时可以斩杀赵诱;赵诱声声呼喊,手中刀如山如岳只在头顶两三寸处,守得一个密不透风!

    你来我往偏偏就是取之不下,句诳不由得狂xìng大发!原本森然的刀势一变,可谓是毫无章法,劈头盖脸的一顿猛砸,让赵诱顿时没了脾气……自己的内伤复发,气力不济,所幸这蜀将虽然勇猛,可刀法并不如何jīng湛,一时守御倒还是顶得住。

    可是句诳狂xìng大发,根本不管什么刀法,就是凭借蛮力用最快的道速和最猛的力道不断劈杀!这般硬碰硬的交锋正是戳中了赵诱的要害,顿时被句诳大刀砍得连连招架,狼狈万分!

    “哈哈哈哈,句诳可是你能斩的!”句诳正在得意间,忽然耳边琴声响起,左右两名蜀将翻身惊呼落马,背后一股寒气袭来!

    “恩?来得好!”句诳虽然狂xìng大发,可耳目反而更加的聪敏,侧身纵马一刀架住必杀的一枪,双眼紧紧锁定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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