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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坤不动     惊雷入汉txt下载     惊雷入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二章 飞豹居上(下)

    013-05-05

    异变突生晋国君臣大呼不妙,东线的异族人马止步于平原许久未有动作,因此晋国上下专心应付眼前之敌,却是忽略了东线的异族联军。

    晋帝司马攸等人当然不知石勒为何不愿意强取邺城,事实上石勒就算是全力攻坚,也休想撼动邺城半分。因而只是当做石勒这一路异族兵马目的乃是瘫痪晋国整个西线的作战部署。

    方击退了匈奴兵马,不想匈奴北营大将刘伯根,王弥汇合了鲜卑族的段就六眷率领数万人马早已杀入邺城境内。邺城外围守军早被石勒,公师蕃击溃,邺城的守军没有任何的情报来源,而设计出战的王弥正是钻了这个空子。

    晋国两万多步骑想入邺城已是绝无可能,想要抽身退出战场也是需要一番激战!北营大将刘伯根见邺城兵力尽出早已乐得心花怒放,此时催动兵马杀到城下立即组织兵将开始攻城!

    此番出征王弥不仅建议北军jīng锐尽出,更是游说了鲜卑族段部发兵相助,而在西线大大小小的族群也有不少被王弥说动,纷纷前来助战。因此异族联军声势浩大,兵力足有六七万之众!

    晋国皇帝便在眼前,异族兵将见了纷纷眼红,各个拔刀催马奋力杀来,放眼四周尽是异族兵将。

    晋帝司马攸吓得面如土灰,连忙催促三军速速撤离,早把国家都城抛在脑后不顾。陛下如此,三军将士自然也无作战之心,敌人势大不说,保护陛下安全才是要紧的事情。

    危急时刻晋国宗室司马敦拍马舞刀率领晋国铁骑断后死战,利用骑兵的机动xìng来回冲杀形成一道屏障为晋帝司马攸的撤退争取时间。而孙旂,周浚,周嵩,李高,孔恂等晋将各自率领兵马抵挡四面八方杀来的敌军。

    “塞外竟有如此人物,真乃小觑胡人了!”祖逖率领乞活军紧紧护卫晋帝司马攸,不由得叹道。

    截断晋军回归邺城退路的不过是一支敌军而已,另有无数敌军从各个方向杀来,虽然相距甚远,然其中的骑兵队伍若是无人阻拦,早晚可追上晋军。祖逖乃是聪慧之人,更是深知用兵之道。

    若是所料不差,这一路的数万异族联军必然是早已抵达附近,把晋人于石勒等人的交战看得清楚明白。只有如此,才有足够的时间与清晰的思路布置得如此缜密,伏兵连连。

    祖约清楚兄长的用意,用兵如此滴水不漏可谓是难得之将才,加上拥有坐观石勒一支人马成败而加以利用的心肠,这才是祖逖慨叹的原因所在。

    “敌军众多,兄长可速速派人前往壶关请援!”祖约跟随祖逖率领乞活军保着晋帝司马攸夺路而走,可眼看敌军众多不由得叫道。

    壶关内也不过数千乞活军罢了,只是此刻多一分力量总比没有援军要好,祖逖微微点头派遣麾下的副将快马加鞭奔赴壶关去了。

    晋军夺路抢生,异族拦路逼杀,双方兵将一而再再而三的碰撞截杀,冲在队伍最前方的晋帝司马攸总算是脱离了险境,身后仅有祖逖兄弟率领乞活军远远的跟随。而在乞活军后方的晋将周嵩却是被一支异族兵马拦住了去路。

    “今rì有死无生,给我杀啊!”周嵩乃是晋将周浚之弟,素来脾气不好,人人畏而避之。不想今rì做了丧家之犬惶惶而逃,早就是满腹怒气无处发泄,如今见前途无路,四面受敌,把心一横率领两千晋军四方冲杀,不求生,但求死也!

    晋军疯狂的冲杀,异族联军也是不遑多让,双方你来我往激战不过片刻,彼此都是伤亡不小。乱军之中周嵩跃马抡朔刺杀数名异族将领,甚是显眼,异族兵将见了不敢撄其锋,唯有不断的缠战袭扰。

    刀寒血热,几颗人头平地飞起!异族兵将见了无不惊慌,纷纷咬牙上前拼死作战。北营大将曹嶷立马横刀坐镇军中,一出手便斩杀了几名不愿上前卖命的将领,此等举动顿时震慑三军!

    “姓曹的,你敢杀我族人!”一名**上身,黄毛曲卷的异族头目见了不由大怒,纵马而来。

    曹嶷看也不看,全神贯注战场之内,见那晋将周嵩力战群狼!黄毛曲卷的异族头目飞马质问而来,见曹嶷毫不理会自己心中怒火更盛,扬声骂道:“曹嶷小儿,何以杀我族人!?”

    那曹嶷杀人督战之意甚是明显,这族长其实心中犹如明镜般的清楚。只是自己乃是一族之长,如何见一名汉人如此对待自己的族人?因此飞马上前便想问个究竟,哪怕是不能追究曹嶷的过错,至少可以挽回一些颜面,有一个台阶下。

    不曾想连续质问好似泥牛入海全无消息,曹嶷把自己当做空气一般的不予理睬,顿时让这头目失去了理智。

    “老子劈了你!”血往上涌,这头目脑袋一热抡刀竟是砍向曹嶷!四周之人见了无不惊呼,更有人喝骂大胆。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四周,那些张大嘴巴惊呼的兵将来不及闭嘴,竟有不少人被鲜血喷进口中,顿时连呸带咳表情怪异。

    曹嶷手中刀不知何时收回马上,冷冷的道:“以下犯上,论罪当斩,传其首级,晓喻三军!”

    “是!”一名亲兵翻身下马捡起那头目的首级,前去各处战场传观。

    那头目一刀劈下看似凶猛,实则还有些分寸,本想恐吓曹嶷以泄心头之愤。那曾想曹嶷素来果决,后发制人的一刀削下这头目的头颅,可谓是干脆利落。

    有曹嶷督战,各部兵将怎能不卖命拼杀?晋军本就兵少,好在对方急着拦截人数也不算多,可曹嶷带着一批兵将围拢上来,周嵩一干人等顿时陷入绝路。

    长朔翻飞杀的鲜血淋漓,纵马冲突撞得人仰马翻,周嵩犹如猛虎一般在人群之中大开杀戒,四处冲阵。就算被刀枪刺伤也是不减其势,所到之处敌军应声而倒锐不可当!

    “哦?好胆魄!”曹嶷正在观战,对周嵩如此勇猛已是心生敬佩,见其竟而向着自己杀来,不由得脱口赞道。

    曹嶷乃是军中主将,四周护卫极多,而且都是jīng锐之辈。早有北营将领上前拦阻,却是难敌周嵩之勇竭力厮杀之下不是被杀,便是负伤不得不让开道路。周嵩挥舞长朔,眼中盯着曹嶷,一声长啸跃马杀来。

    “曹嶷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曹嶷一声断喝,胯下战马好似脱缰一般箭似的直冲出去。

    兵器相交,二人变招皆是迅速,大刀连劈带削干脆利落,长朔先刺后扫也是果断无比。密集的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二人交手之快,过招之频顿让四周兵将看得傻眼。

    密集的碰撞声忽耳一顿,两马交错间长朔脱手而飞,晋将周嵩面sè凄厉,显示痛苦万分,面容僵硬却是气绝身亡。唯有胸前十数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以及那不断流出的内脏让人忍不住掩袖不忍再看……

    “速速围杀晋兵,不可耽搁追击的时间!”曹嶷面sè淡然,仿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一般道。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向着阵中的晋兵扑杀上去,这些晋兵虽然不多,可仍是不可小觑的战力。有这些人拖着,如何能够追的上晋国皇帝?

    大败而走的石勒与汲桑汇合一处彼此都是灰头土脸,石勒自忖文武双全,汲桑也是以猛者自居,如今二人竟因为错误的情报被晋军杀得大败无颜相对,又偏偏相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吾失算矣!”逃亡的途中石勒得知十八骑之王阳战死,不由得痛心疾首道。

    夔安在旁劝道:“公师蕃自以为是,连累我等中了晋人之计,真是可恨!若非大哥当机立断,我等怎能逃出生天,大哥切勿自责啊!”

    石勒摇头道:“是我轻视了晋人,否则也不会对公师蕃深信不疑……”想起当rì自己对公师蕃之评价,今rì公师蕃却是败亡的下场,石勒不禁微微摇头。自己仍是尚显稚嫩,若是肯多想一层,必然可以想到公师蕃虽掌重兵,官职却是有限,关于晋人机密的布置怎有可能尽知?

    一行人整顿残兵,却是有哨探晋军动向的探马传回消息,邺城之外无数异族兵将杀至,晋军不得入城四散奔逃!

    汲桑一直没有言语,此刻闻讯却是双目放亮怒道:“怎会如此,究竟是何人领兵!?”

    石勒不笨,汲桑也是老谋深算之人,大意惨败虽是不甘心可也是认了。但自己前脚刚刚战败,随后便有异族联军杀来,而且还快得晋军来不及进入邺城,这说明什么?

    如果没有周密的布置以及绝佳的时机,就算是石勒抑或是汲桑自己领兵,也绝对没有这样的把握。

    石勒心中一动,狠狠的道:“飞豹!!”

    对于公师蕃的评价或许是高了,可对于王弥的评价石勒自己觉得始终是恰如其分,却又总是低估了王弥这个人。

    石勒自己不愿意折损兵力去触碰大单于刘渊的利益,有意放过天大的功劳而保持自己的部族可以按部就班的发展壮大。鲜卑族的段氏也是有这般的顾虑因此在平原踯躅不前。

    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或许有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一心向前,但王弥绝对是洞悉一切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王弥便是这种xìng格的人,而且还是算无遗策!

    这是一个挑战,石勒不敢迎战是因为没有把握在获得至功后可以保证部族的长盛不衰。王弥敢于迎战不是因为有把握,而是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膨胀自己的势力,投身更加广阔的天地。

    石勒是顾及后果的谨小慎微,王弥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狂徒!

    “也只有他了!我等可要回头分一杯羹?”汲桑略一思索便知能够调动大军杀到邺城之人,舍王弥其谁?

    石勒仰天笑道:“当然要分一杯羹了,至少你我要将功折罪啊?!哈哈哈哈哈!”

    刚刚战败的部队,此时开始全速回转,汲桑看着石勒的背影暗自道:“石勒与王弥,看来即便是大单于出面,这个过节也是解不开了呢!不过,又与我何干呢?哈!”

    战事依旧,晋国大将司马敦率领晋骑一阵冲杀阻隔了大半的晋军,却也遭到了最为猛烈的攻击。晋骑纵然犀利无比,然异族军中骑兵更是数以倍计,配合步卒一拥而上,其结果可想而知。

    挥刀怒斥司马敦于万军之中左冲右突,麾下骑兵早已被杀得七零八落,司马敦也是伤痕累累。眼看邺城城头起火,无数异族兵将攀爬城墙蚁附攻城,而城头的守军零零散散的根本难以抵御,司马敦心急如焚,五脏俱裂,咬碎了牙齿也是无力回天。

    繁华如邺都,亦有战火摧残的一rì,纵是皇室贵胄,在两军阵前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罢了……

    刀折,拔剑拼杀,剑毁,坠马而亡……

    欢呼声震动天地,砍杀中的异族兵将闻声更是兴奋吼叫,那是自家兵将攻破城池的声音,更预示着异族的为大胜利!

    “什么!?”晋将周浚杀得血满征袍,双眼都被血sè迷茫。可听到这如雷般的欢呼声,身形不由得剧震,不敢相信国家的都城竟然被蛮夷攻陷!

    瞬间的停滞是致命的杀机,便在身形剧震之刻,数支刀枪瞬间砍插在身躯之内,周浚一口鲜血呕出,仰身跌落战马死于乱军之中。

    “国都虽破,陛下尚在,我等……”晋将李高振臂高呼激励晋军士气,谁知一阵风吹过,只是觉得脖子一凉,便身首异处。临死前双目所见一道人影从身旁掠过,乃是匈奴北营大将王弥!

    邺城一破晋军士气大跌,各处主要干将接连阵亡,不少晋兵丢弃兵刃抱头大哭,更有甚者跌坐地上呆呆发怔,被人砍杀也是不知。能坚持在这里拼死作战的,都是对国家绝对忠心的兵将,邺城一丢仿似让众人丢了魂一般……

    惨呼声此起彼伏,晋国大将孙旂率领数百骑并未受到邺城告破的影响,神情坚毅的在数万大军之中奋力冲杀,此刻已然杀到了战场边缘地带。异族军民甚是振奋奋力拦截,无奈孙旂枪法犀利,数百骑又都是自幽州跟随过来的亲兵,无论是无力还是彼此的配合皆是上乘。

    几百人一条心奋力冲杀之下,虽然人数不断减少,也可保持这一队人始终前进,未曾滞留。

    “大势已去,然我等不可灰心,留的有用之身方是上策!”孙旂一马当先开路冲杀,仍是不断的大声疾呼提升骑士们的士气,也是不断的说给自己听切勿绝望!

    侧翼一彪异族铁骑冲杀而来,孙旂一声长啸拼劲全身力气奋力前冲,身后数百人皆是效仿,霎时啸声盖过蛮夷的欢呼,数百晋骑一鼓作气杀出重围扬长而去。身后杀来的异族铁骑晚了半步,见状不由得怒愤难平,却是追之不及。

    晋帝司马攸急急而奔,犹如丧家之犬,一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足足逃出三十里路方才停下脚步歇息,回顾左右不过数百骑相随,各个丢盔弃甲一脸惶恐。司马攸见状不由落泪道:“如此惨败,朕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虎将许仪在旁劝道:“河内王正在河内招募兵马,司马越亦在晋阳抵御胡兵,陛下当振作起来以图良谋,不可如此悲观啊。”

    作为晋国的虎将,许仪武力超群早想上阵杀敌,然被晋帝司马攸引为自己的亲卫头领,鲜有临阵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上了沙场,却又是这般的结果,心中也是一阵悲凉。

    连番劝慰,晋帝司马攸方自恢复了几分神sè道:“依汝之见,是去晋阳,还是河内?”

    前方不远处即是岔口,一条道路可转往河内方向,一条道路则是直奔壶关。晋帝司马攸此刻六神无主,心慌意乱,全然没了主见。可若是上阵杀敌许议当仁不让,分析前途却不是其强项。

    踌躇半晌晋帝司马攸与许仪二人也是没有个决断。河内也好,壶关也罢,都没有绝对的力量保护晋帝司马攸的安全,说白了去哪儿差别都是不大。便在此时后方一阵躁动,司马攸大惊失sè不知如何是好。

    许仪虎目一睁道:“陛下先行离开,容微臣断后死战!”

    后方一支人马追了上来,却是晋军旗号,使人上前一看却是祖逖,祖约兄弟率领两千多名乞活军。

    人数增多,晋帝司马攸不由得心中稍安,问及后方军情,祖逖等人皆言并不乐观。

    “此地并非安全之所,陛下当趁敌军未曾追来速速赶路才是。”祖逖进言道。

    晋帝司马攸摇头道:“朕又能到哪里去呢……哎!”

    “河内王善于兵事,在河内经营多rì,陛下可往河内整顿兵马。”祖逖想也不想的答道。

    “河内……”晋帝司马攸闻言尚且犹豫,忽而探马来报数里之外发现异族铁骑行踪,正向着此地杀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 灭晋(上)

    013-05-07

    河北鏖战天下瞩目,汉朝大将军姜维姜伯约坐镇许昌,召集文武群臣每rì都要拿出时间分析河北的局势。

    晋国诚然汉之敌人,可塞外各族并非汉人,河北之地却历来都是汉人所属。汉室已然兴复,然土地还有河北,辽东未曾囊入版图,这是汉朝未曾完成之事,也是应当完成之事。

    中原大地好不容易迎来了休养生息的时机,如今堪堪一月的时间,河北的情况已不乐观。

    “如此说来刘元海果然是不世之才了!”姜维放下手中的文书,手捻须髯道。

    江统在一旁坐席中颔首道:“大将军之赞誉并不过誉,刘元海在魏廷之时已显露锋芒,而后观其手段,应不须多言。”

    许昌的官吏大多是魏国时期的官吏,对于匈奴大单于刘渊刘元海在魏国任职期间的表现如数家珍,提供了源源不绝的情报与分析。有这第一手的资料,加上河北局势的恶化,姜维对于接下了对手已有了充分的了解,并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大臣郗鉴也是说道:“晋国兵马不在少数,竟被胡人摧枯拉朽一般的击败,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哦?郗大人有所担心么?”姜维听出了郗鉴的忧虑之感,于是发言问道。

    郗鉴道:“正如大将军所料,中原方才安定,各地新政颁下正在施行,官民皆在熟悉阶段,此时若大动干戈,恐怕前功尽弃,对朝廷治理中原并非好事啊。”这郗鉴素以儒雅闻名,司马氏时期只见其草书之绝,到了汉朝时期方才显露其从政的本事。

    文虎沉吟道:“估算晋国兵马,先后调用者不下四十万之众,可谓全民皆兵也。如此竭尽全力也是溃败如斯,胡人用兵当真需好生思量,不可大意。”

    众人听罢皆是点头表示赞同,晋国倾尽全力也是难以止住颓势,就算不肯相信的,也无法否认眼前事实。晋国的力量纵然无法与汉朝相提并论,可举国与胡人一战也是败绩的事实,无疑给了汉朝相当的压力。

    究竟要调集多少兵马屯驻黄河南岸,才能够放心的高枕无忧?而大军的调集,势必对中原刚刚兴起的良好势头带来破坏,其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姜维笑道:“陛下在南方形势未明,那罗马与波斯二国幅员辽阔,然其能对我大汉构成威胁的地点并不多。想不到在域外尚有如此广阔天地,可叹可叹啊!”

    话题突然转到了汉帝刘禅一方,在场群臣微微一愕,随即都明白了姜维的意思。英雄迟暮,与匈奴的对决恐怕是这为兴复汉室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人最后一战了。

    “陛下那边迟迟未有动静,中原也不宜妄动干戈,不知大将军如何安排?”江统明白若是汉帝刘禅那边开战,中原便不宜与匈奴敌对,否则双线作战的压力虽然不至于拖垮汉朝,可若战事迁延rì久,对于汉朝始终不是好事儿。况且睿智之人,即便有双线作战的能力也会尽量避免这般的消耗。

    姜维颔首表示赞同道:“陛下的意思唯有等待,老朽料刘元海占据河北之后,必是迫不及待的挥军南下。据悉晋国水师仅存三成,其中多有残破,由此下手拖延时间并非难事。”

    此话一出在场群臣不少人都是双眼放光,心中豁然开朗!众人不由得纷纷出面赞叹姜维之才智,心中更是由衷佩服。河北资源被晋国消耗殆尽,匈奴能够取而代之得到了土地和百姓,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有所收获。

    无论是各地重建,还是生产发展,都需要大手笔的投入。而军队方面在短时期内,都要依靠自身的补给存活,从河北百姓手中几乎是得不到半分补给。如此形势下刘渊为了安定河北,又为了补充军饷,必是要打中原的主意。

    换而言之,河北的土地与百姓在这场大战之后一定是不堪重负,实际上晋国的国库已经空空如也了。以匈奴大单于刘渊重视民生的角度去思考,能够负担异族联军开销的办法也只有继续向中原侵入。

    而中原在短期之内是无法恢复到以往经济实力的,立即对汉朝发动攻势也可以避免中原恢复元气之后的强势。

    但无论如何,匈奴人首先要攻克的难题是水军。魏国时期的水军便被汉朝压着打,到了晋国时期更是名存实亡。舰船锐减不说,水军兵将也抽调了大半去陆地作战,等到匈奴灭了晋国,能得到什么样的水军还不得而知,可打造舰船绝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

    万事俱备当然可以全力打造舰船,可自己自足都有困难的河北大地,如何拿出多余的人力财力来实行这般庞大的计划?

    江统道:“大将军之意是刘元海在灭晋之后,还会继续维持与我国的关系?”

    “不错,有水师这一软肋制衡,就算刘元海野心勃勃,一年之内也无法南征。因此,中原兵马不须如何调动,各地当抓紧恢复民生。”姜维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文武,心中早有了计划。

    ……

    邺城一战晋军完败,匈奴北营以及鲜卑族段部名声大噪,消息传回匈奴主力屯兵之处,大单于刘渊甚是欣喜。于是留下重兵支援刘乘攻打晋阳,自己则是率领大军绕路奔赴邺城。

    晋帝司马攸逃到河内,得到河内王司马伷的接应方才有了几分安定心神,听闻邺城沦陷,文武百官死少降多,晋帝惨然以对,每rì愁眉不展。曾几何时司马氏强大无比,架空曹魏帝王,可立国不足三月,满眼破败之象,倒像是为匈奴人做了嫁衣。

    战败的晋军闻晋帝在河内,纷纷来投,然前后加起来亦不过两三千人罢了。幸有祖逖兄弟以及乞活军将领扼守壶关,河内王司马伷亲率一军屯与河内边境,与壶关形成掎角之势,堪堪抵住了来犯的异族大军形成僵持局面。

    西线尚有晋阳的司马越等人率军顽强抵御异族,可东线在闻之邺城沦陷后,四处更是谣传晋帝司马攸死于乱军之中等各sè消息,不少城池闻风而降全然没了气节,顾不上所谓的非我族类如何如何。

    唯有刘琨率领数千人马坚守平原,对于一切外来的消息不加理睬。而异族大军包围平原之后也不再留情,对平原城发起了猛攻!!

    放到以往,谁也不想折损兵力攻击这样一个没有丝毫价值的城池。可随着河北各地抵抗的晋军越来越少,能够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是大幅减少。因此一些部族为了功劳狠下心来豁出伤亡攻击平原。

    刘琨麾下兵马虽然不多,可都是在各路军中挑选的,具备爱国情怀,愿意留城死守之辈。对于眼下的形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甚至更是等闲视之。毕竟当初被鲜卑族围住,便以为是苦战,不曾想悠闲的过了这么些时rì,如今狂狼来袭心中却是平淡以应。

    rì升rì落,攻势一波一波接踵而至,只是发起攻击的部族却并非一家。有的是几个部族互相结盟来攻,有的是坐山观虎瞅准空隙来攻,更有的是凭着一股蛮劲儿前来拼命。

    类似于鲜卑族段部以及北营之类的jīng锐人马,大部兵马都各有任务,对于平原不再有丝毫的兴趣。留下的都是中小部族联军而已,若是彼此团结,统一指挥,其战力自然足以攻下平原。

    可惜各部族之间为了自身的功劳没有人愿意做牺牲品,更不会被人利用,每每凭借自身的能力攻坚,加上其中不乏有勾心斗角过河拆桥之辈,因此攻势虽猛,效果远不如想象。

    城内没了百姓,无数的房屋府邸,被围困的rì子里大量的木石运抵城头之上。平时守城大都是人力搬运砸下城头,如今因为堆积的太多,都是以车仗向城下倾斜。那攻城的部族,人手严重折损不说,后面的战士见城头犹如暴雨狂泻一般的木石都是心怀畏惧。

    无差别的攻击以及大规模的杀伤让人望而生畏,攻坚也好作战也罢,死亡不可避免,但仍然是概率事件。人人心中怀有侥幸心理,便敢于冒险拼杀。但如果是十个人攻城,无一幸存,后面的见了怎能不绝望?

    刘琨每rì指挥晋军作战神sè淡然,对于城外无数敌军以及不断传来的消息都是无动于衷。城中兵将见主将泰然自若,时间久了也是不在被外界消息所扰动,全身心的投身战斗当中。

    而晋阳太守司马越带着三四万晋军,在乞活军的配合下在城外堵着山路与异族整rì厮杀。双方你来我往各出奇谋,从正儿八经的交通要道杀到羊肠小路,从羊肠小路杀到了山野之间,又从山野之间杀到了举步维艰的山岭之中。

    如此rì复一rì各有伤亡,然异族用尽手段也是难越雷池一步!

    壶关方面祖逖兄弟以及王晃,李恽聚集了七八千兵马死守关隘不出。另一方向河内王司马伷同样是高挂免战牌,只是把营寨屯于险要之地使异族人马难以寸进。

    晋人摆出这般的态势在胡人眼中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河北大地仅有晋阳,河内,壶关,平原四处尚未被胡人占领,余者无不落入胡人掌控之中。甚至游离在外围的晋国大将解育也被各个部族发现行踪之后捕杀!!

    便在此时,匈奴大单于率领匈奴主力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入了邺城。北营大将刘伯根,鲜卑族段部族长段务目尘率领邺城的汉人文武百官出城二十里迎接,声势浩大,隆重之至!

    曾经是晋国的文武百官,各大士族纷纷进献财物以示诚意,更是四方宣传刘渊之德政收拢人心。汉胡有别,早在河北士民心中根深蒂固,加之钟会之乱时河北百姓生灵涂炭,谁人不恨?

    恨司马氏无护国之能,亦恨这些所谓的高官名士卖国求荣。邺城百姓rì夜嚎哭,就算官家派人制止也是不能,河北郡县多数如此,亡国之痛痛彻人心!

    深宫内院,妃嫔人人自危,昔rì争宠帝王,今rì却是悲惨下场。匈奴大单于刘渊进入晋国皇宫之中,大行封赏之道。奇珍异宝等闲视之,晋帝后宫更是赏赐文武以收人心。

    能够受到封赏的自然都是有功之臣,谁不是一族之雄?女子在这个封建社会中本就是地位低下,可能够玩弄晋国皇帝的老婆们,还是让人想入非非,yù念横流。

    匈奴威势rì益增强,河内的百姓对于晋国也是不抱希望,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晋帝司马攸自是有所耳闻,却是无心理会,偌大一个晋国一月之前还能与汉朝不相上下,如今却是败得一塌糊涂!

    举国不过一郡之地,兵将仍是有些,可文武官员都做了匈奴之主的臣属。这般背叛让司马攸倍受打击,留在邺城的家族以及后宫妃嫔们的遭遇更是让一代帝王脸上无光。

    想要复仇谈何容易?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就连治下的百姓也是蠢蠢yù动。万念俱灰,晋帝司马攸唯有听命于河内王司马伷,留守河内整rì无事。身旁的文武官吏大都是河内郡或是河内王司马伷的属下,这些人虽然依旧奉司马攸为帝。

    可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才华学识,如何能与那满朝文武相提并论

    “陛下又在伤神,如此下去要注意龙体啊!”晋国虎将许仪从府外归来,见晋帝司马攸黯然神伤,叹息不断,走到近前跪地劝道。

    “国家如此,朕这龙体要来何用?”晋帝司马攸无jīng打采的看了许仪一眼,心若死灰的喃喃道。

    许仪闻言虎目含泪道:“臣等无能,不能保家卫国,罪该万死!”

    “起来吧,这与爱卿何关呢……哎,前方战事如何?”晋帝司马攸每rì都是以许仪等几名亲卫将领作为得知外部消息的渠道。

    许仪起身笔直的站在一旁道:“胡人不断增加兵力,似是冲着陛下而来。河内王在前方甚是焦虑,屡屡催促后援,只是……只是如今河内城中兵力不足五千,已是无能为力了……”

    晋帝司马攸惨笑道:“当初朕便进言要杀刘元海,想不到一念之仁竟是落得这般境地!!”

    国家残破如斯,晋帝司马攸每每想起自己当年三番五次进言除掉刘渊之时便是痛心疾首。即便当时的自己如何强硬,毕竟那是在魏国时期,主事的并非是自己,屡屡谏言而无所回应,又能怎样?

    当rì魏国朝堂之心慈面软,导致今rì晋国之败亡,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不忍看晋帝司马攸脸上那痛苦懊悔的神sè,许仪继续道:“据为臣所探,胡人攻势这几rì便要发动,此地并非安全,还请陛下移驾避之。”

    前方河内王司马伷麾下勉强有三万人马,其中大半还都是新兵,这样的队伍即便是坚守不出也是难以持久,更何况河内城中的老弱病残如何顶得住胡人的袭击?匈奴摆明了要拿下晋帝司马攸,这一次聚集的兵马可都是jīng兵强将,并非寻常的泛泛之辈。

    “朕还有处可避么!?”晋帝司马攸听闻移驾,心中好似针扎一般的痛,几乎跳起来吼道。

    “臣等愿意xìng命保卫陛下,然若万一陛下怎可……”许仪虎躯一震,苦涩的说道。

    “皇叔是何意思?”方才的一声大吼好似用尽了所有气力,晋帝司马攸干瘪的跌坐椅上摇头问道。

    司马氏在司马炎意外身亡之后,之所以能够迅速的推举司马攸上位,建立晋国,其根本在于河内王司马伷预先安排。因此司马氏能够开国称帝,河内王司马伷可谓是功不可没,更是幕后的推手之一。

    许仪叹息道:“河内王言死守前线,绝不退后,至于陛下如何未曾有过交代。”

    “啊……半rì之内皇叔必有交代,难道我大晋真的无力回天了么!?”晋帝司马攸深知河内王司马伷的xìng格,知道司马伷言出必行已有殉国之意,莫名伤感之余,仍有不甘的问道。

    果不其然,数个时辰之后河内王司马攸派人传了口讯,表明了敌军势大难以抵御,自己决意殉国之意。关于晋帝司马攸的何去何从却是没有任何提及,只是请晋帝司马攸自行决定而已。

    呆坐椅上,晋帝司马攸想放声大笑,却是无力去笑。想痛哭诉苦,发现却是yù哭无泪。

    “皇叔若去我大晋再无护持,朕又要何往呢……”喃喃自语,万般念头涌上心头,任凭时间分秒流逝,千回百转的念头仍是找不到出路。并非无路,心有不甘,这一夜晋帝司马攸未曾合眼,便如此呆呆的坐着。

    前方军情传回,河内上下哗然,河内王决意殉国的消息不胫而走,纵然胡人尚未发动攻势,可城中的守军百姓趁着夜sè已有数万人拖家带口弃城而走……

    两rì后,匈奴大单于刘渊亲自指挥异族联军攻击河内。晋国河内王司马伷率领三万将士浴血奋战经rì,战死者达一万余人,司马伷果如其言以身殉国,余者尽数降胡。

第三百四十三章 灭晋(下)

    散乱的发鬓,仓惶的神情,奋力挥鞭,不断回头张望晋帝司马攸顾不得天子仪态,狼狈逃窜。身后胡人铁骑之声响越来越近,沿途除了路旁呆坐的无助百姓,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好似永远跑不到终点的路。

    四周景sè飞快流逝眼前,身旁护卫的兵将也随着景sè被甩在身后。俯身战马之上,晋帝司马攸挥鞭猛抽的同时,亦不忘回头偷瞄身后情形。但见忠心耿耿的侍卫一批又一批的留守在道路上,可当自己奔出一段距离之后,胡骑仍是越来越近。

    “呼呼……”晋帝司马攸只觉得巨大的压力堵在胸口好似要摧毁自己,剧烈的心跳更是让挥汗如雨的自己喘不上气。自己已经拼命的大口呼吸,偏偏对于嗓子眼的压抑感没有丝毫的缓解,有的只是不断呛入口中的气流。

    “陛下这边走!”好在身旁的许仪在吩咐一批约莫百人的侍卫留下来阻挡追兵之后,又是再一次的纵马赶上,手拽着司马攸的马缰绳冲入岔路口,此时身后纵马追随的侍卫仅仅剩下了二三十骑。

    “爱卿,这是奔何处去?”晋帝司马攸一路都是只顾逃命,未曾辨明方向,跑出一段路途之后四周更加空旷,不由得问道。

    许仪提刀纵马奔驰在晋帝司马攸身侧,闻言答道:“陛下休慌,臣以准备舟船护送陛下过黄河去南岸暂避。”

    晋帝司马攸闻言心中稍宽,却是没见到许仪那紧锁的眉头道:“如此甚好,全赖爱卿了。”

    十里过后,追兵已经映入眼帘,是继续奔逃,还是停下认命?晋帝司马攸仰首闻天,天不应……自己乃是开国之君,九五之尊,本当开疆扩土一统天下!奈何此时国破家亡,满心仇怨,本当一心复仇,为何此时此刻竟想放弃?

    放弃生命,放弃家族,放弃国家,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是肩上的重担过于沉重,或是这副身躯难堪重负?或许,放下了便得解脱,可是,放下又能改变什么?

    胡骑逼近,用汉语大肆叫嚷着活捉司马攸一类的话语。其中夹杂得以的狂笑,嘲讽,谩骂……

    愤怒的神sè在每一名晋骑脸上显露,时至此刻,若是连一国之君都无法守护,大晋武人的荣耀何在?

    看着晋帝司马攸的速度越来越慢,许仪纵然不能体会,却也看得出晋帝司马攸脸上那煎熬的神情。

    “有此往东南行三十里可寻得微臣预备之船,陛下保重!!”许仪猛的用刀身一抽晋帝坐骑,那战马一个激灵负痛猛冲出老远。

    马上的司马攸见状回身张望,再喊些什么,可是声音早被胡骑的呐喊声盖过。许仪率领三十余晋骑驻马停步,一片尘土泛起拦住追兵去路!

    胡骑见跑了晋国皇帝,顿时一脸怒愤纵马直杀过来!区区几十骑便想阻挡匈奴铁骑么!?

    三十多名晋国骑士一声不吭分作数派在路中列阵,抽出背上的长弓,抽出箭壶中的羽箭,一轮又一抡的疾shè而出!

    “冲啊!”前列的匈奴骑士高声呐喊鼓舞士气,可随即便中箭落马。不断的落马,不断的拉近距离,眨眼间胡骑已然冲到近前,抽刀yù砍!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杀!”许仪砍倒大树之后也不上马,飞身扑入胡骑之中,手中大刀抡开,大杀四方!三十余名晋骑更是人人抛掉弓矢,纵马飞过大树,落入胡骑之中一阵砍杀!

    国仇家很无需多言,不是我杀你,便是你杀我!

    那匈奴铁骑冲得甚猛,不想被大树连人带马砸倒在地,后面跟着的骑兵更是躲闪不及前后相撞一时自相践踏乱成一团。

    许仪步步带杀,招招呼喝,但见人群之中血光四shè,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竟是无一活口!倒在血泊中哀吟的匈奴骑士很快便被晋骑杀光,被战马甩掉的匈奴骑士也是一一毙命,一阵混乱之后晋骑尚没有几人伤亡,胡骑已然折损了数十人之多。

    后方胡骑赶上,匈奴大将刘征见了不由大怒!自己率领所部长途跋涉,甚至对几支败退的晋军都没有去追击,就是为了早人一步捉拿这晋国皇帝。如今自己的骑兵竟然被人杀得如此狼狈,若是跑了晋国皇帝,自己这一番苦心岂非白费了?

    大队胡骑一拥而上,不理地上的同胞尸首被铁蹄践踏誓要杀死拦路之人!只见数十晋骑被胡骑瞬间淹没,刘征见了不由得放生大笑,挥手招呼兵将继续追击晋国皇帝。

    正要赶路,忽见前方人群之中鲜血漫天飞起,一名晋将虎目怒颜,抡刀杀开一条血路。四周胡骑人人惊惧打马连退,竟是被其杀出一条血路来!

    “许仪在此,胡狗休想通过!”许仪浑身浴血,立马横刀,一声大吼好似晴天霹雳一般震慑全场!

    “此人便是许仪!?”匈奴大将刘征豪情万丈的追击晋帝,见眼前之人宛若鬼神一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惊问道!

    邺城沦陷,晋国文武大都俯首称臣,对于残余晋军之虚实知之甚详。许仪乃是晋室虎将,更是晋帝身旁护卫,匈奴兵将如何不知其名?

    见左右皆有惧sè,刘征更是恼怒,一马当先舞动手中大斧杀奔许仪而去!塞外之辈,皆重勇名,刘征见那许仪背上尚有半截断刃在身,此刻若是凭借众军前去斩杀,岂非弱了自己的名声?

    四蹄飞奔来到近前,大斧十足力道劈落,见那许仪面上带有一丝诡异笑容,刘征不由得心中一颤。力道用尽,招式用老,想抽身而退也是不能,刘征不甘心的一身惨呼被许仪大刀戳/入体内气绝身亡。

    而那大斧同时也深深嵌入许仪身躯之中,许仪在战马上一晃再晃,落马坠地含笑九泉。众军望去,那许仪背上竟是插着七八截断刃,不过强撑一口气罢了。那刘征在正面难以窥见究竟,只是以为有便宜可占,不想反而断送了xìng命……

    纵马狂奔,泪水滑落脸颊,晋帝司马攸自打出生起,从未有过如此凄惨的遭遇。许仪等人断后,不外乎是送死,然许仪等忠烈为自己而死,自己又能做些什么?不外乎仍是逃命,想到这里更是难以自禁。

    脑中沉甸甸的只知逃命,不想来到中途,斜刺里忽然杀出一支异族人马拦路!司马攸见了不由得胆颤心惊,慌忙之中猛拽马缰绳,胯下战马走入岔路险险避过敌军拦截。

    匈奴北营大将曹嶷见了哈哈一笑道:“此等骑术亦是不差,给我追,不可放箭伤之!”一声令下数百北营骑士随着曹嶷追在后方也是杀入岔路之内,各个兴奋不已。

    北营人马同样参与了与河内王司马越的鏖战,北营军既然攻下了邺城已然是首功,这捉拿晋帝的功劳便不应在逞强。然曹嶷心中自有思量,能下邺城乃是王弥之策,这功劳说是北营,可与自己又有何关?

    捉拿晋帝这等功劳,是要拿出真本事的,更要有运气才行。大单于刘渊分出匈奴兵将抢先一步攻击河内,其用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曹嶷心中有所盘算,在大战之时便悄然率领数百骑抄袭山路绕在河内南面巡视。

    以曹嶷之判断,晋帝司马攸进退无路,唯有向中原奔逃而已。自己在此地往来巡视,若是你匈奴兵将捉到了晋国皇帝,那是你们的能耐。可若匈奴人抓不住晋帝,自己在此拦截也算是捡一条漏网之鱼!

    甫见猎物曹嶷大喜过望,一边追赶一边扬声呼喊不断。晋帝司马攸奔驰许久,人困马乏,渐渐被追兵赶上,急得满头大汗不由得心生绝望之感。

    忽而前方路口又是一彪人马杀出,晋帝司马攸见了不由得仰天悲呼:“朕命绝呼!?”

    正要停下战马任命授首,前方一员汉将叫道:“可是晋国之主?速走此路!”

    “啊!?”听得有生路在前司马攸不由得定睛一瞧,心中又喜又悲。喜得是竟然有兵马前来接应自己,悲的是前来接应自己的并非是晋国兵将,而是大汉兵马!

    “司马攸小儿给我站住,哪里走!?”见司马攸脱身曹嶷勃然大怒,拍马舞刀率军杀来!

    那领头汉将毫不示弱,拍马抡刀前来交战,身后汉骑也是一拥而上与北营骑兵厮杀一处,好生激烈!

    嘴边的肥肉竟然被人抢走,曹嶷怒不可遏十二分力道展开刀势大开大合,犀利无比!那汉将罗尚一身武艺也是不弱,然交手十几个回合便感不支,拖刀率军而撤。

    “哪里走!”曹嶷怒火未消率军猛追,汉骑折损些许却是脱身一路向南而去。两军一前一后,追追打打,却是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嗯?此地宽阔,道路交错,晋国皇帝走哪条路了?不对!中计!”曹嶷心中思索,猛地一震,环顾四周便yù撤军。

    一声呐喊,从一条小路上杀下千余汉军,为首之人白发银髯,威风凛凛,纵马挥刀连斩数骑!曹嶷撇了罗尚挺身来战,意图斩杀敌首重挫敌军,好伺机脱身。不想两刀相交数招暗自心惊!

    这老将大刀轻若柳絮,上下翻飞,轻描淡写的化解了自己的攻势不说,反而处处钳制自己的刀路。

    “汝是何人!?”曹嶷奋力一改刀路不求杀敌只求脱身。

    “小儿可闻柳隐之名!”那老将乃是汉朝大将柳隐柳文然,此刻奉命前来接应晋国皇帝纳降。

    “果然是汉军!”曹嶷心中确定了对方身份,随即开口叫道:“你我两邦秋毫无犯,今rì何以犯我边境!莫不是要兴刀兵之争!?”

    匈奴之主刘渊打着的乃是汉朝皇室后裔的旗号讨伐晋国,更是派遣使者前往许昌示好,因此曹嶷有此疑问。

    柳隐冷笑道:“刘元海不过塞外蛮夷,既得慕王化不思安稳,反而兴兵作乱侵犯友邦。晋国之主已然向我大汉天子请降,河内乃是我大汉领地,何来侵犯一说啊?”

    “你说什么!?”曹嶷闻言心中一惊大呼不妙,原来晋国皇帝司马攸竟然投降了汉朝,那汉朝那会不发兵来救?

    想到此处曹嶷不愿多言,奋力拼杀准备杀出重围,不想那柳隐刀法jīng妙缠战不休。而此时汉将罗尚已然率领汉家步骑围杀曹嶷的北营兵马,匈奴将士顿时陷入险境之中。

    那晋帝司马攸得了汉军指点夺路而走,沿途正是撞见一支百余人的汉军,言明身份之后汉军护着司马攸向黄河岸边奔去。

    浪cháo拍案之声远远可闻,杀声再起!但见一支异族人马沿着河岸杀来,领兵之人身形健硕,豹眼睥睨,正是素有飞豹之称的北营大将王弥!

    “晋帝来得好快,若非我脚程不差,怕是被你走脱了!”王弥那独有的豺狼之声远远传来,听得人毛骨悚然。

    “这该如何是好!?”晋帝见周遭不过百余汉军,此地距离河岸尚有数里之路,难道自己要死在此地?

    叫苦不迭时,一支汉军同样沿着河岸正是对着匈奴兵马杀出,为首一员汉将红面绿袍,胯下骏马,掌中青龙刀,正是汉朝大将关彝!

    “关彝在此,胡夷莫要猖狂!”关彝率领千余汉军前来接应,见有敌军杀来不觉手痒,拍马舞动抢先一步杀奔敌军。

    “哦?云长公之后,当得一战!”王弥双眼一眯,本yù退兵,见对方乃是汉末名将关羽的后人,不由得心中发痒纵马舞矛杀上前去!

    银光一闪,青光迎来,长矛被青龙刀身隔住,火星四溅!二将毫无花俏的硬拼一招,各自赞叹对手武艺。

    “敌将报上名来,关彝刀下不斩无名之辈!”两马交错关彝回马挥刀,长髯随风飘散威风凛凛!

    “王弥是也!青龙刀名不虚传!”王弥翻身舞矛,豹视豺声,自有枭雄本sè!

    刀与矛绞杀不断,关彝刀带风雷之音,犹若青龙下凡,无坚不摧;王弥矛夹弥天杀机,好似豹跃山涧,处处逼命!二人你来我往大战十余个回合,王弥虚晃一招抽身而退。

    “司马攸小儿既已降汉,你我两邦必有一战,改rì定当领教!”王弥一声呼喊,率军疾退没了踪影。关彝也不愿意追赶,率领兵将追上晋帝司马攸一行人赶赴河边登船返回中原。

    若是柳隐在此,必然可以评判出曹嶷与王弥之差距。曹嶷就算亲眼所见汉军杀来,亦不愿去想晋帝投降汉朝的事情。而王弥问也不问,做过试探之后便扬声远遁,二者xìng格大致如此。

    “什么!?”河内城中,匈奴大单于刘渊闻各路兵马都未曾抓到晋国皇帝司马攸,不由得脸sè一凛,杀气腾腾!

    “大单于切莫动怒,晋国既已降汉,当务之急乃是拔出河北境内晋国残余据点,如此汉朝当师出无名。”重臣刘宣心知刘渊素来喜怒不形于sè,今rì如此脸sè非是因为没能抓住晋帝司马攸,而是因为在河北境内未曾安定的这个节骨眼上,汉人竟然插手此事!

    要知道据匈奴从中原得到的消息,汉朝方面在黄河沿岸的兵力始终未曾增加,而朝堂之上更是一派不准备用兵的消息。对于中原来说恢复生产才是首要之务,晋国的生死存亡与汉朝没有半分瓜葛。

    坐镇许昌的汉朝大将军姜维更是曾经亲自表态不需要担心匈奴的发展,更有意在数年之后再行开战。

    各方渠道得来的消息让刘渊甚是欣喜,可现实发差如此之大,刘渊怎能不怒?

    “传令刘曜,刘乘,以及平原外围诸军,速速剿灭晋阳,平原,以及幽州残留晋军,不得有误!”刘渊也是非常之辈,压住怒火后边迅速做出反应,使各地兵马加速攻坚,务必在汉人起兵前平定河北境内。

    “壶关城下我军折损极多,大单于是否要更换将领?”刘宣素来是不理军事的,但不代表心中没有挂记,此刻形势紧迫于是便谏言道。

    那壶关是晋将祖逖兄弟坚守,异族联军攻击许久难破关隘。猛攻河内之役,异族更是设计好了埋伏等待壶关晋军自投罗网。不曾想壶关守军没有半分动作,从始至终未曾出关发兵配合作战。

    可到了鏖战结束,结果传出之后,祖逖兄弟竟然在夜间率领三千将士悄然出城,夜劫异族联军营盘。最终虽然晋军损失不小仓皇退去,可异族也因此折损了过倍的人手。

    “鲜卑族段部骁勇无比,可前往壶关攻坚。”大单于石勒想也不想,看着鲜卑族段部的族长段务目尘说道。那段务目尘似乎早有准备,当下领了军令便出去准备前往壶关。

    在场的各族jīng英见状都是凛然,心知大单于此举不仅仅是因为段部参与了攻取邺城的举动,更是其在平原出工不出力带来的“惩罚”。匈奴大单于刘渊并不是一个小器的人,但段部的自保以及轻而易举的功劳不免让各个部族看到了投机的路子,若是不加以惩戒,异族联军必然因此而产生分歧,难以同心。

    “晋国皇帝奔亡,晋国亦可灭矣,我等岂可再以大单于称呼主上?”北营大将王弥双眼放光踏步出列,环顾在场诸人道。

    “看小说,就上”

第三百四十四章 汉胡不两立(上)

    晋国宣告灭亡,司马攸孤身一人被汉军接应到黄河南岸,yù哭无泪,悲壮莫名。举国数十万大军一战成枯骨,满朝数百文武官吏俯首尊新主,国家如此夫复何言?

    国家兴衰,家族荣辱,皆系自己一身。司马攸心知凭借自己的力量终此生也难以复仇,唯有借助汉朝的力量才有机会报仇雪恨。因此在得知河内王的决定之后,便派遣使者带着自己的玉玺连夜投奔中原,请汉人发兵援助。

    汉朝方面不敢怠慢,见那玉玺乃是真货连忙派人前往许昌通知姜维,同时聚集附近州郡的兵力做出紧急调动。姜维早已确认汉朝没有参与河北之战的立场,但晋国皇帝前来投降,总是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汉朝自忖中原元气未复,塞外联军锐气正盛,因此不愿意轻启战端。可司马攸不甘心如此收场,屈尊降贵,屈膝投降,这般举动大大超出了姜维的意料。要知道汉朝与司马氏有不共戴天之仇,多少年来更是声讨无数。

    汉晋两国就算互不侵犯,可不代表彼此的态度会有所改变,不过是一时之需利益所及罢了。

    即是没有发兵的准备,又不担心异族杀过黄河,因此黄河沿岸的汉军也不过是常规守军罢了。想从异族的口中抢回河内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但接应晋帝司马攸投降,这确实必须做的。

    于是在各方紧急调集之下,柳隐,关彝,罗尚等大汉边疆将领各引兵马在水军的协助下渡过黄河接应晋帝司马攸。那司马攸在河内rì夜期盼甚是心急,一rì没有消息传回,却是不敢轻易离开河内贸然投奔中原的。

    假如汉朝不接受自己的投降,自己又自投罗网,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无路可走投降汉朝,尚有几分言辞为自己开脱,不至于太自责。可若是硬生生的送上门去,这丑可就出大了。

    好不容等来了使者,前方的晋军也是溃败,于是乎晋帝孤身跑到了中原,举目之下犹如返回故国,可惜却是汉家土地。

    即便是孤身一人,代表的也是晋国。只是此时的晋国不过些许残兵在河北大地上拼死挣扎,整个河北大半都落入了匈奴人的掌控之中。汉朝方面自然是大将军姜维出面受降,一番礼仪程序过后便派遣队伍带着曾经的晋国皇帝司马攸前往川中去了。

    威震一时的晋国悄然退出了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野心勃勃实力更胜的匈奴人,此时在河北尚有晋军顽强抵抗,是救还是置之不理这是继续解决的问题。

    大汉文武群臣议论纷纷,得不出统一的结论。主张前往救援的道理很简单,晋国已经投降,那些兵将土地都属于汉朝,既是本朝的兵将土地,大汉自当前往营救,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主张不救的说的也很清楚,河北遍地都是异族联军,汉朝要调集足够的兵马前往河北,不说是否能够杀到平原,晋阳,壶关,乃至幽州等地救援残余的晋军。一旦发动攻势侵入河北,与异族交战能否全身而退还在未知之数。

    毕竟中原兵力要陆续抵达,而汉军已然出现过一次,匈奴人怎会不加防范布置重兵?

    “晋国俯首称臣天下瞩目,我大汉既已受降,对晋人不理不问,岂非冷了人心,有损我大汉威仪?”江统仍在据理力争,当着群臣之面铿锵有力的说道。

    何攀摇头道:“yù救晋人必须重兵征讨,待我等准备妥当,想必各地晋人早已被踏平。眼下各地民生方有起sè,执意一战必是前功尽弃。非是我大汉见死不救,而是力所未及也,相信天下之人必然有所判断。”

    “何大人这是何言?我等既已受降,又是按兵不动,难道要让胡人嘲笑我大汉么!?”争辩许久仍是没有结果,江统心知不说服何攀休想将形势扭转,于是脱口质问道。

    汉人已经从匈奴人手中抢走了司马攸,对于接下来的晋军不加援手,如此作风必然被塞外之人嘲笑。江统这番意思,与不少武将心中所想相同,一时不少人应和着,现场再度嘈杂起来,更显得混乱。

    姜维坐在府中闭门沉思,对于群臣之话语自己都听得清楚,若是这般争论怕是等到明天也没个结果。看这确实是棘手之事,就算姜维足智多谋,一时要做出抉择也是不易。

    一旦开战关系的不仅仅是大汉朝的名声问题,更是牵扯到了汉朝立国的根本,基业若是因此动摇,那绝对是得不偿失了。救援河北的实际意义不大,但却是能够激励人心之事,想来想去姜维亦手轻拍头部,仔细思索着什么。

    何攀仍是对于江统的提议毫无兴趣道:“胡人占据河北,我大汉乃天下瞩目,万民寄望之正统,正因如此才不可轻启战端。若是没有这份稳重,一旦因此有所闪失,岂非更是失了众望?兵戎相见并非儿戏,没有十足把握之前我大汉何必自损元气去争一时之长短?”

    听到何攀的一番见解,在场文武又是有不少表示赞同。大汉的国力数倍于晋,自然是不怕胡人杀来。但匈奴能够三四十天的光景灭掉晋国,其实力也是不容低估。汉朝诚然无所畏惧,但面对如此凶悍的对手却不能没有顾虑。

    没有充分的准备便与胡人开战,虽然应和了大众的愿望,但在战略上并不是高明的举动,而战事一旦不如人愿后继带来的危机恐怕比起按兵不动更加的凶险。因此何攀宁愿大汉忍耐一时,待中原有所恢复之后,再聚集大军与之开战。

    江统也是据理力争道:“何大人此言差矣,胡人肆虐天下愤慨,正是民心可用!胡人新占河北,各地抵抗不断,我方占据黄河随处皆可发兵,内外用武匈奴比我等更加不利!此时发兵正是时候,何以言之蹉跎?”

    在场的众人刚刚觉得何攀说的颇有道理,可听罢江统一番言辞,众人不禁又有了新的思考。汉朝诚然是未曾准备开战,一切尚须cāo办,但人心所向此时发兵征讨河北,中原百姓士族就算生活疾苦也是少有怨言,相反大部分都会鼎力支持。

    如果说战争带来了中原的不稳定因素,但若借此来凝聚人心,中原会借此迅速稳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河北方面各地还有残余的晋军拼死作战,匈奴初灭晋国百姓亦是敢怒不敢言,心中总是期盼有人来救的。汉军在这个时候涉足河北大地,与胡人想比较显然是众望所归的一方。

    胡人要针对境内的晋国残兵,又要应付各地的动乱,再分兵与汉军作战,这样的形势比起中原的一心向外可谓云泥之别。中原就算如何疾苦,总是后方稳定的,可胡人却是后院起火,汉人又打到前门,一个闪失便大有失去河北的可能。

    这是用兵的时机,端看用兵者如何掌握了。

    其实在场的文武皆是清楚,何攀乃是根正苗红的汉臣,即是出身于川中乃是刘禅的嫡系臣子。其立场自然是从汉朝当前需要稳定的形势出发,不愿意冒着动摇中原根本的风险去参与河北的战事。

    纵然晋帝司马攸俯首乞降,可谁都知道此乃无奈之举。若真是有归顺大汉之心,何不早些时候举国而降?如此河北尚有半数领地在晋国掌握之中,汉军一旦进入作战比起现今简直是容易得多了。

    可偏偏是走投无路,方才投靠汉朝保命,说穿了不过是想借汉朝来对付胡人罢了。问题是这样的想法之下,难道司马攸对于汉朝便是亲切态度么?汉朝一样是司马氏的敌人,一石二鸟之策能瞒得过谁?

    因此何攀极力主张按兵不动,便是不愿意汉朝在中原尚未稳定的局势下增添不必要的变数。更是不想让朝廷因为司马攸狗急跳墙的投降而失去了一贯的立场,被他人利用。

    比起何攀,江统乃是以魏国臣属的身份投降汉朝,从而跃居朝中重臣之位。姑且不论私心如何,但对于曾经肆虐中原的胡人,魏国降臣一派都是恨之入骨。汉朝并非缺兵少将,相反是坐拥天下jīng锐兵将!

    既有发兵的由头,可谓是名正言顺,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当初既然选择了汉朝,江统之人自然不把晋帝司马攸放在心上。司马攸诚然想利用汉朝一雪耻辱,可这对汉朝来说,也可以说是一个涉足河北的契机!

    面对一个立足未稳兵戎处处的匈奴,总比待中原稳定之后与后顾无忧的匈奴对战要好得多。

    “晋人大军早已覆灭,所余者亦难以支撑多久,对于胡人来说并非难事。胡人得河北之地,必要立国分封,其内中部族数百大小不一,时间久之必生内乱,我大汉一边修休养生息整顿兵甲,一边等待其内中有所变化再行出兵如何不可?”何攀微微一笑,对于江统所言早已料到,一番辩驳之言说出,又是让众人暗中称赞。

    庞大的晋国已然瓦解,留下的小股力量终难成大器。若是以为这般的抵抗力量便能使得匈奴劳神伤力便是小题大做了。而民间的抵抗力量更是不值一提,若真是有此等勇气,何以一座座坚城被破?大片领地投降胡人?

    安定对于中原是正面影响,对于河北的胡人却未必如此。胡人以匈奴之名,打着汉室后裔的旗号讨伐晋国。如今占据河北全境,以刘渊的志向必然要开国立号,整顿内部。

    换而言之,塞外各个部族都因此要臣服匈奴,成为匈奴国家的一份子。这其中牵扯的绝对不是名分的问题,更有各族利益以及军政权力分配的关键因素!强弱不均的数百个部族,想要在这统一的国家机构中分到一席之地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真正困难的是让每个部族都满意,即便做到了这一点,在国家运转的过程中,数百部族又如何能够从匈奴这一统一的利益出发,而不是顾及自身的族群来执行手中的权力呢?

    为一己之私尚且容易,形成利益集团也是简单,可若是想毫无碰撞倾轧的完成磨合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汉族之内也是帮派林立,屡见不鲜,那异族之辈难道比汉人更加团结么?

    刘渊如何天纵英姿,雄心大略,所受到的文化教育仍是汉族的儒家思想,一切皆不能超脱其外。骨子里的东西与汉人没有什么两样,注定许多事情是要一一发生的。

    江统即便与何攀政见不同,但对于何攀的远见仍是感到钦佩道:“何大人之言不无道理,然彼时胡人根基稳固,纵有小乱也是强过今rì多矣。此中利弊,唯有请陛下与大将军衡量才是!”

    二人唇枪舌剑争论许久也是没有结果,江统心知多说无益,转而询问姜维的意思。

    汉帝刘禅远在南方,中原之事皆是姜维统领,与匈奴这样的对手开战,其后果如何大家都有预料,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是至关重要不可疏忽的。即便姜维拥有这样的权力,想轻易做出决断也是不会如此简单的。

    姜维沉吟道:“老夫并非不知其中利害,只是事关重大难以轻下结论。不过此时我大汉既已插手河北之事,便没有毫无作为之道理。老夫当以朝廷名义修书遣使前往河北与刘元海交涉。”

    何攀也好,江统也好对于这折中的办法都是毫无异议。即便要战,也是需要时间调集兵力军需,派遣使者通过外交途径交涉正是拖延时间的好办法。即便选择放弃河北,这样的行事也可给予河北残余晋军一个可以脱身的良机。

    汉朝因为是否开战的事情争执不休,那匈奴何尝不是因为汉朝的插手而坐立不安?

    汉朝派出使者前往河北交涉,自然表明了汉朝的立场,汉人提出了要求,便看匈奴选择如何回应。若是其满足了汉朝之要求,汉朝自然可以兵不血刃的解决此事。但若是有所差池,汉朝也可以借机而作。

    换而言之,匈奴的态度决定了汉朝的动作。而汉胡之间是相安无事,或是刀兵相加,这选择的权力便交给了匈奴之主刘渊刘元海来决定!

    “何攀不才,愿担此任!”何攀闻言不假思索的拱手道。

    “何大人乃是朝廷栋梁,怎可以身犯险?”姜维尚在思虑,文武群臣多有惊呼者。

    何攀不仅仅是汉帝刘禅的心腹重臣,更是当朝的尚书令,总统中原政务,协助大将军姜维治理中原,乃是汉朝在中原一等一的文臣。此等身份作为使者前往河北于理不合,更是凶险万分。

    那刘渊虽然受到汉人文化的熏陶,可仍是胡人首领,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恐怕都是不见怪的。

    江统皱眉道:“何大人不可如此冒险,此行江统愿意代劳。”

    何攀笑道:“江大人不须与我相争,刘元海自视甚高,又久在魏廷,江大人前去必然多加刁难。何某不才,亦无送死之意,此行就算有负所托也定可安然无恙便是。”

    姜维颔首道:“话虽没错,大材小用终是不妥。魏廷旧吏若是出使,不仅对交涉无益,更难以劝说晋国残余兵将,此行当避之。”话说到这里姜维目视在场群臣,试图寻找可以担此重任之辈。

    那匈奴之主刘渊刘元海当初在魏廷过得并不如意,如今意气正盛,自然不喜见到当年的旧人。而晋国各地的残余势力皆是魏廷旧臣,若是见到昔rì同僚前来相劝必然多有顾虑。

    为了避免无谓的烦扰,此行的使者当是蜀汉出身的臣属,如此便省去许多麻烦了。

    “下官素来籍籍无名,此行最是适合。”文官人群之中,一少年文臣缓步行处,拱手请命。

    姜维见其人不由得喜道:“行宗若是肯往,此行必可有所收获!”

    那少年一脸淡然道:“诸葛京少未更事,还请大将军不吝赐教。”

    群臣见诸葛京请命前往不由得纷纷点头,诸葛京字行宗,乃是汉朝名臣诸葛武侯之次子,诸葛瞻之幼弟。诸葛瞻早已扬名天下,如今镇守两淮,为一方重臣。诸葛京乃是在朝中供职,年纪尚轻,却也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

    姜维笑道:“老夫之意恐是瞒不过行宗,何必言明呢?”

    诸葛京仍是淡然道:“既如此,还请大将军传授要领,避免有所偏差才是。”

    “好,可入内详谈!”姜维见诸葛京早已明白自己的心意,甚是欣喜,当下遣散群臣。自己带着何攀,江统,诸葛京三人步入内堂商议去了。

    远在黄河北岸的河北之地,匈奴大单于刘渊在邺都甚是辛勤,每rì处理军政规划城池领地,为自己开国做最后的准备筹划。各地异族兵马四处巡视捕杀晋国残余,抓紧时间扫荡晋军。

    便在这一rì,黄河上巨舟拍浪而至,汉朝使者诸葛京率领数百随从前来交涉。

    刘渊正在批示公文,闻言面sè一凛心知汉朝这番派遣使者交涉,其用意必不单纯。可听闻使者乃是诸葛京,又不由得兴奋道:“即是诸葛武侯之后,必是与众不同,速速接来相见!”

    “看小说,就上”

第三百四十四章 汉胡不两立(下)

    013-05-11

    “哦?是这样么?”一处汉军大帐之中蜀汉皇帝刘禅一身便装,负手而立,数名呼雷阙的探子禀报打探而来的情报。

    “何大人已然前往处理,使我等来禀报陛下。”几名呼雷阙探子也是风餐露宿的赶到汉军屯驻之地,气喘吁吁的回答着。

    刘禅此时年届八旬,须发皆白却是面sè红润jīng神奕奕,营帐中堆积着无数书籍上面写满了近来汉朝在海外搜集的各般消息。印州港口的崛起,将整个世界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汉朝身上。

    在印州三番四次遭到侵袭之后,汉朝将会作出何种反击,抑或是摆出什么姿态,这是世界格局上各方势力聚jīng会神观察的要点。然汉朝皇帝刘禅因与幕后,一切都交由襄王刘动处理。

    这诚然是锻炼这大汉王朝唯一继承人的机会,是否能够成为合格的接班人,便看襄王刘动有多努力了。汉朝国内的文武人才jīng英在经过选拔之后,大都被刘禅配备在了爱子身旁。

    其中不乏长久以来刘禅一直有意压制不加启用的臣属,其用意无非是让这些人能够成为襄王刘动的班底。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皇帝压得住的文武臣属,到了新一任帝王麾下,未必便是先前的模样。

    权力的交替不仅仅在于最高层次,而是涉及到国家的各个机构与层级部门。刘禅此举看似可以磨砺爱子,可在海外各方势力的眼中,却是显得更加的神秘。襄王刘动所作所为,可以看做是刘禅的暗中授意,同样也可能是襄王刘动个人的作为。

    刘禅没有出面,大汉王朝的态度便不明确,通过贸易往来,海外势力也是知晓大汉王朝的强大,哪个也不愿意做出头鸟独自面对强敌。列强之中大有摩擦所在,无缘无故招惹劲敌,这简直是自取灭亡。

    但汉王朝的态度愈发的让人捉摸不透,如此形势下有心者想从中串联,又有谁会傻得先行表明开战的态度?

    “哼,侵犯朕之国土,不外乎是利益二字。朕以利益诱之,又何须亲自出手呢?”刘禅双眼寒光一闪即逝,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先行退下吧,此事全权交给何大人处理,通知高玩来见朕。”

    ……

    “邺都不愧是名闻天下的名城,风土人情充满异域味道,诸葛京今rì真乃大开眼界啊!”汉朝使者诸葛京在匈奴大臣的接待下步入邺都,甫来到邺都皇宫大殿,一番寒暄落座之后,不由得开口说道。

    话语甫出,大殿上各方人士反映各异。由晋国投身匈奴的汉官文武有人羞愧垂首,有人怒目冷视,更有人烦躁不安。而塞外各族的文武有不懂诸葛京嘲讽之意者闻言不由得洋洋自得,见到四周汉人官吏的表情更是大有嘲讽之意。

    匈奴之主大单于刘渊面sè不变,一切依旧只是一双目光落在诸葛京身上,仿似要看穿这诸葛武侯之后一般。

    “邺城乃是晋人故都,诸葛先生何以如此言语?”匈奴大将刘乘脸sè一沉,出声问道。

    作为胜利者,征服者,匈奴人自然不避讳这一问题。此话说得简单,也是毫无异议,可在有心者耳中响起,不由得心中一股酸涩,抬不起头来。

    诸葛京一派从容自若道:“诸葛京不才,在中原亦听得大单于威震四海,高举义师,邺城文武父老争先恐后迎接王师入城,中原人士闻之无不拍手称快。如今邺城既行王化,时rì虽短诸葛京也可窥探一二。”

    刘乘素来以谋略著称,然面对诸葛京这大唱赞词的言论,一时顿感应付不来。此时此刻方才知道匈奴麾下文武人才济济,齐聚在此,为何听闻诸葛京一番言论之后只有自己挺身而出。

    若这诸葛京真是个简单人物,难道其他人不知道接话么?

    曾经侍奉晋国的汉人文武听诸葛京话中带刺,此刻更是纷纷暴怒。匈奴之师乃是凶残之师,河北臣民对此皆是敢怒不敢言,面上带笑心中痛恨。偏偏这诸葛京张嘴便是把塞外虎狼形容为王者之师,仁义之军,更是言其政道乃是王化,无疑是借此来讽刺屡屡提及“塞外蛮夷不服王化”的河北汉人。

    “诸葛先生乃是名门之后,所见果然不同凡响。小子无知,不知先生由何处所见这邺城之内的王化呢?”刘曜在一旁适时的张嘴问道,看似自己无知,却是诚心要为难诸葛京。

    诸葛京手中羽扇轻摇,一脸平淡望着刘曜端详一番,心中不由得暗赞匈奴族中竟然有此人物!

    “这位大人仪表堂堂,气态不凡,兼具龙凤之姿,放眼中原怕是亦无这般人物。敢问大人高姓大名?”诸葛京微微拱手问道,却是把刘曜夸得脸sè一变!

    刘曜脸sè一沉道:“刘曜是也,诸葛先生还未释我等之疑!”不愿与诸葛京多做纠缠,刘曜张嘴便是反问道,希望将此事一笔带过。

    要知道刘曜不过是匈奴大单于刘渊的养子而已,刘渊并非膝下无子,对待刘曜已是倚重非常。如今诸葛京看似口无遮拦的一阵夸奖,被有心人听了无疑是把刘曜向火坑中推。

    一旁的刘乘见状心中暗自窃喜,终于有人把这烫手的山芋接了过去。可随即自己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诸葛京自踏足河北以来沿途未曾休息,更有匈奴兵将rì夜监视,对于如今的邺都不过是沿途所见罢了,哪里有什么了解?

    这便是刘曜的出发点,既然你诸葛京口出狂言看出了匈奴人对邺城施行的王化之道,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气焰自然被打压了。吃准诸葛京一行根本无法了解邺都情况,因此刘曜才挺身而出。

    可刘乘想的却是,这诸葛京未曾问及自己的姓名,反而对刘曜颇感兴趣,言辞之间针对xìng极强!难道这诸葛京真的不认识刘曜么?如果是其jīng心准备之策略,那么恐怕对邺都的盛赞也不过是其抛出的一颗棋子罢了。

    “噫!”诸葛京闻言一惊,手中羽扇坠地!但看诸葛京顾不上去拾起地上的羽扇,反而起身抱拳颇为敬仰的道:“原来大单于之王子,怪不得如此不凡,看来大单于后继有人啊!”

    刘曜本待为难对方将此事一笔带过,想不到对方变本加厉的杀了回来。方要张口辩解,便听到了身侧一声冷哼!

    匈奴大单于刘渊之子刘和一脸yīn沉的瞪了刘曜一眼,其中的狠毒神sè让人不寒而栗。

    “诸葛先生误会了,在下乃是大王养子……”刘曜心中凛然连忙张口辩解。

    不想那诸葛京缓缓坐下拾起地上的羽扇,轻轻拍打掸扫灰尘道:“诸葛京一路前来,所见兵卒皆是各族jīng锐,士气昂扬颇为不凡。却是未曾见到汉人士卒,心中有所纳闷。今rì一见大王风采方知此乃大王仁政,不忍河北父老再遭战火摧残,是已以各族勇士为军,汉人为民也。”

    “嗯?”匈奴大单于刘渊见诸葛京一脸平淡的望向自己,也是淡然的眼光去打量诸葛京。

    “孤敬先生乃是名士,是以以礼相待,如今先生自入座以来便搬弄是非,挑拨朝堂,岂是为客之道?”刘渊心中不悦,可面sè如常道。

    诸葛京同样是平淡如初,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眼神与刘渊的目光碰撞一处,毫不相让道:“素问大王久习汉儒,主张仁政,今rì观之亦不过如此,言过其实罢了。”

    “大胆!”

    “放肆!”

    在场汉胡文武早被诸葛京挑的满腔怒火,此刻见其言语不善,不由得纷纷暴喝起来。就连原本辨别不出好言赖语的,此刻在周遭同僚的解释下也是恍然大悟,凶光四shè,杀气腾腾!

    刘渊不怒反笑道:“诸葛先生此话怎讲?莫不是孤说得有错么?”

    见大单于笑了,不少胡人文武心中暗自称快。大家都知道大单于刘渊素来是喜怒不形于sè,若是怒了那后果自然不须多讲,但并不意味着笑了便是好事儿。能让大单于情绪有所波动,这诸葛京一番功夫没白下,可这小命多半也是要玩完了。

    羽扇摇摆,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放松心情的动作,诸葛京微微摇头道:“晋人已经举国投降大汉,据悉大王麾下勇士尚在各地攻打不休。诸葛京不过是略略数语大王便有问罪之意,那大王麾下勇士围攻降汉之兵将,又要我方拿出何钟态度呢?”

    匈奴之主刘渊闻言笑道:“诸葛先生便是为此而来么?”

    晋国皇帝司马攸投降了汉朝,诸葛京的出使不过是后续罢了,这一点刘渊以及朝中的文武百官早有预料。此刻见诸葛京吐露来意,知是终于进入了正题。诸葛京有意挑拨也好,搬弄是非也罢,可在朝上的话语皆是留有退路,更是难以被人抓住破绽。

    就算你明知其用意,也是无可奈何,除非撕破脸皮,可两国交锋都不斩来使,如今两国关系未定,更是不好动手。

    另一方面刘渊自然不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上否认自己正在极力攻击各地的晋军,扯这样一个谎言或许是有利益可图,但对于刘渊这即将开国立号的无上存在来讲,颜面更加的重要一些。

    诸葛京从怀中掏出一物道:“此乃司马攸以晋帝身份所下的诏书,河北境内晋国所属,皆是投我大汉,还请大王请能人辨认真伪。”

    见诸葛京的镇定自如,便知道是有备而来。匈奴大单于刘渊微微示意,自有晋国旧臣何邵上前将诏书拿在手中审视一番。作为晋国的重臣,何邵对此再熟悉不过了,如何不认识那是晋国皇帝司马攸的亲笔所书?

    “此番前来诸葛京乃是奉命前往各地宣喻这份诏书,以免两家刀兵之祸,还请大单于助某一臂之力。”诸葛京收好了晋帝司马攸留下的诏书,合乎礼节的拱手一拜。

    此时在场之人大多明白了汉朝的用意,晋帝投降了汉朝,那么仍然抵抗胡人,自诩晋军的反对势力便都成为了大汉合乎理法的臣属。如今诸葛京飘然而至,并未提及土地城池的归属,而要前往各地宣喻晋帝的旨意,自是颇有用心。

    “不过一帮反贼窃据我河北之地,诸葛京你竟敢谋取我河北城池么!?”刘乘见机会到了鼓足勇气再次出面喝道!

    刘乘一出头,大殿之上不少异族将领纷纷怒上眉梢,杀气迸发,顿时一股杀气弥漫大殿之中!

    所谓的举国投降,自然包括残余晋军所占领的城池土地。匈奴人有意放王戎一条生路,并且不时传递举兵南下的讯息,无非便是想利用王戎的求生本能串联晋国连成一线罢了。

    晋国为了能够全力应对北方的胡人,自然要想方设法的与汉朝交好。这一点上匈奴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有着不同结果的准备。一旦汉朝表明态度不涉足河北之战,刘渊怎会把苟延残喘的晋国放在眼内?

    河北之地百姓士族纵然对晋国毫无感情可言,但如果汉军前来参与战事,刘渊所率领的大军又如何能够得到晋国文武们的青睐?

    诸葛京淡淡的说道:“本官前来乃是行邦交之礼,汝是何人敢在此僭越!?”

    “你……”刘乘闻言勃然大怒,这诸葛京表情依旧,可词锋一变如此犀利,让自己顿时难以下台。

    “退下。”匈奴大单于刘渊一挥手,刘乘颇有不忿的退入人群之中。

    “司马攸投奔中原,这一点孤没有异议。然司马攸乃是亡/国之君,在其奔逃之前孤已然灭掉晋国,占据邺都,寥寥负隅顽抗之辈仍以晋臣称呼么?”大单于刘渊缓缓说道。

    心道好一个匈奴之主,诸葛京暗自赞叹一声,仍是淡淡的道:“大王当听闻国不可一rì无君,晋君即在,晋国何以称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看这寥寥负隅顽抗之辈能够支撑到如今,便知皆是晋之忠臣义士,大王yù剥其晋臣称号,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忠义素来是这个时代推崇的品质,国家到了这般地步,晋阳的司马越,壶关的祖逖,平原的刘琨,幽州的苟晞,塞外的马隆仍在浴血奋战不肯低头,无疑被世人推崇称赞。

    这般忠义之士即便是敌人也会尊敬,匈奴大单于刘渊闻言微微沉吟道:“司马攸丧家之犬,弃国之君,纵是苟活于世,与晋国兴灭又有何干呢?”

    诸葛京仍是淡然道:“司马攸纵然千般不是,然为国之君敢于拼死一战,走投无路肯放下尊严为余众求生,纵然不算仁勇兼备,亦好过卖主求荣,卖国求生之辈多矣。”

    言罢,诸葛京扫视殿中晋国旧臣,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好一个诸葛武侯之后,孤只一句话,愿行者尽数遣返中原,强留者以匪盗论之,先生可是应允?”心知若是继续纠缠,自己麾下这些汉人官吏不定要被骂做什么,无论自己如何否定司马攸的身份,对方皆借此来压低汉人官吏的地位,如此一来自己这个君主岂非也是跟着跌份儿?

    诸葛京闻言以羽扇轻掩口鼻,略作思索,对方不愧是老辣之辈,寥寥数语便让自己难以抉择。那晋国兵将誓死不降,忠贞不二,能有多少人愿意跟随自己返回中原实在是难以估计,这是其一。

    这抉择之中根本没有提及晋军所占领之城池的归属,一旦自己应允便无法再提此事,可若提及此事,想将晋国残兵带回中原等若是痴人说梦。

    “大王爽快,诸葛京也不做作,便如此说定了。还请大王下令停止各地战事,容诸葛京一一前往。”诸葛京此番前来与姜维早有预料,对此结果虽然不是最佳,可自己此行的目的并非在于城池土地,如此结果也可接受了。

    此事双方谈罢,匈奴大单于刘渊便派遣使者前往四处通传,更是张罗宴席款待诸葛京。世人皆知诸葛瞻之声名,颇有轻视诸葛京之意,然今rì一番唇枪舌剑诸葛京从始至终镇定自如,淡然处之,不论才智单是这一份气度已然折杀无数士人。

    一番盛情款待之后,匈奴大单于刘渊返回内宫休息,刘宣,刘曜等重臣相随而入忍不住问道:“大王何以如此便宜那诸葛京?”

    刘渊略带几分醉意道:“国不可一rì无君,好一句国不可一rì无君啊!”

    “嗯?父王之意是……”见刘渊被侍女搀入了寝宫,刘曜看着同样留步的刘宣道。

    刘宣手捻须髯微微颔首道:“诸葛京果然厉害,看似为司马攸辩解,却是点出了大单于的心思。”

    胡人势力占据了大半河北,余下的不过是晋人余党罢了。河北的状况不用多言,一个惨字怎生形容得了?刘渊要在河北开国立号,要扎根河北,需要的绝不是拖延时rì的争斗,而是一个名分!

    诸葛京无意河北的城池土地,刘渊有心尽快的完成心愿,二人一番较量之后达成协议便不奇怪了。

    “汉人想得倒是周到,只是那晋人顽固无比,有多少人愿意投奔中原呢?况且,父王并非没有布置啊!”刘曜想起诸葛京在朝堂之上的挑拨之言,再想起大单于刘渊的长子刘和那狠毒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无名火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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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归汉(上)

    离开皇宫返回馆驿,诸葛京脸上的淡然之sè早已不知抛到哪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严肃道:“刘元海枭雄之姿不容小觑,今夜难以出行,明rì一早便立即催促胡使带路前往说服各地晋军。”

    “行宗所言甚是,今rì殿上我见刘渊眼光闪烁内有杀气,不是对行宗起了杀心,便是yù对各地晋军下手,此事决不能有所耽搁。”一中年文官在诸葛京身后英姿飒爽,气度不凡,此时颇有同感的说道。

    诸葛京颔首表示赞同道:“今rì之会凶险非常,然今夜之后亦是困难重重,此行屈就士彦先生了。”

    那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乃是汉朝的臣子张轨字士彦,无论在朝中的职位还是素来的声名,皆在诸葛京之上。汉朝大将军姜维以诸葛京为使者,张轨等人不过随从罢了,如此安排看似接重诸葛京这诸葛武侯血脉的名望,实则是让胡人掉以轻心的做法。

    若是知道诸葛京背后有张轨这在汉朝朝堂颇有分量的人物支持,想来胡人必然要十分戒备,不会放松jǐng惕的。

    张轨手捻胡须道:“为国尽力乃是为臣本分,行宗今rì表现足以迷惑胡人,何必自谦呢?”

    诸葛京叹道:“壶关,平原尚且较近应无大碍,余下各地皆是遥远,就算赶到怕也是……”

    张轨安慰道:“胡人兵力强大,你我尽力而为便是了。”

    一晚的时间并不算长,可对于身处各地聚众死战的晋军来说,却是倍感煎熬!匈奴大单于刘渊爽快的与诸葛京达成了共识,并且表示派遣人员跟随诸葛京一起奔赴各地。

    只是诸葛京等汉朝来使,尚须依照礼节第二天方能出发,可胡人的军令却是早已传出了邺城,前往各地!那匈奴大单于刘渊说是取消各地的攻击,实际上附带何种的讯息自然旁人是不清楚的。

    但换位思考,换做是自己难道会看着数万结成死仇的晋军跟随汉使离开河北么?即便是汉人自己也不会把数万死敌拱手让给未来的敌国,以此推之老谋深算的刘渊自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让汉使成行。

    朝堂上所达成的协议不过是表象,在不违反协议的基础上,能够从这危急的局势中救出多少晋军,看得便是汉使的手段了。不要忘了这是在遍地胡骑的河北,搞不好便是寸步难行啊……

    ……

    一夜猛攻几乎让壶关的晋军坚持不住,城外的异族兵马不知为何好似疯了一般的不计代价冲击壶关,若不是祖逖,祖约,王晃,李恽四人轮番上阵指挥晋军奋勇抵御,恐怕这壶关已然被异族攻破了。

    饶是如此,这一夜下来壶关守军也是折损了大量的有生力量,壶关的城墙也是显得更加的破落。

    “士稚你先歇息去吧,此地交给我了。”王晃经过两个时辰的休息恢复了部分体力,此时带着几名亲兵走上城头,见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兵卒多有不支倒地昏睡者,不由得心中一酸。

    祖逖铠甲破碎,手上还绑着布条隐隐透出血迹,显是受伤之后的仓促处理。闻言只是微微摇头,双眼注视远方异族兵马的动静,甚是专注。

    “我不累,只是想不清楚为何胡人急于一时。”祖逖缓缓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言语神态无不处于思虑之中,颇为疑惑。

    王晃自然清楚祖逖的意思,这壶关被异族兵马两面夹击,早已摇摇yù坠。不过是关内的晋人咬牙坚持,拼死不降才拖到了今rì。但血肉之躯如何禁得住长期的高强度厮杀,胡人按照既有的节奏,再过个三五rì攻下壶关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眼下壶关之内祖逖,王晃负责守御东面的城墙,祖约,李恽负责守御西面的关隘。关内的晋人无不带伤在身,不仅仅影响了战斗力和士气,更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治疗之物导致了伤势的恶化。

    祖逖等四人贵为主将,身上也有多处伤势rì益严重,随是披挂坚持,可长期的作战早就与兵卒打成一片。前一波的战斗谁如何应用,谁又负伤,都成为了歇息时众军的谈资,能瞒得过谁呢?

    “难道是刘元海等不及要开国了么?”王晃来到祖逖身旁,带有几分苦笑的说道。

    晋国皇帝司马攸投奔中原的消息,早就由异族人劝降时把消息传递进来。时至今rì,整个晋国已然体无完肤,这一点祖逖等人自然清楚得很。晋帝司马攸退守河内,可河内的晋军在河内王司马伷的率领下全军覆没,晋国皇帝又能奔向哪里?

    祖逖想了想道:“刘元海布局深远,并非是朝令夕改,没有耐xìng之辈,难道是中原有了动静?”

    晋国从一开始便因为王戎的缘故落入了刘渊的算计,错误的判断了局势。自负如王戎,智慧如晋国的文武大员,都是没能看出刘渊的策略。这一点上祖逖等人虽然与刘渊势不两立,可也不得不叹服对方的能力。

    “中原?汉军若动,恐怕早就动了。怎会等到现在……嗯?难道是!?”王晃苦笑解释着,忽而想起了晋帝司马攸投奔中原的消息,不由得联想到了一个可能xìng。

    祖逖道:“若是因为陛下汉军才有了动作,方才会在刘元海的意料之外,可惜……”

    “你这手臂已经不能握刀,还是回去休息吧。若是胡人攻进来,大家同死便是了。”王晃伸手拍了拍祖逖的肩膀,看到那不断扩大的血迹以及失血过多的双唇,不由得摇头道。

    祖逖吃力的抬起自己的手臂,惨笑道:“可惜这一面能战之兵仅余五百,恐怕过不了今天了。”

    环视城头,能够保持站立的兵士还有七八百人,可有部分是倚靠在城垛上的,更有人是用刀枪支撑身体,尽量保持上身的笔直。城下不断有胡人的斥候往来观察,城头上仍然站立的汉军都会被当做是尚可作战的部队。

    没有医疗条件,伤口愈合的几率大大降低,晋军正在做的不过是等死,可左右也是要死的,却是不愿意在胡人面前示弱。

    看着祖逖带着几名随从迈着沉甸甸的步伐离开城头,王晃心中一股悲凉油然而生。堂堂晋国如此不堪一击,究竟是敌人太强大了,还是晋国太软弱了?一切都没有意义,即便是这些不肯投降宁可战死的勇士们在心里也早就清楚,晋国已经完了!

    “嗯……传我军令让大家都歇歇吧,胡人吃过早饭便会攻来了。”王晃见异族大营中炊烟袅袅,可还有不少兵将不断的将攻城器械等物推送到前方战场,便知道胡人的退却不过是埋锅造饭补充体力,一旦饭后必然再次杀来!

    对于壶关,胡人是志在必得,而壶关绝对禁不住下一次的冲击……这一点王晃非常清楚,因为在前来接替祖逖之前,自己已经打听了西面关隘的情况,与这边可谓是半斤八两了……

    时间分秒流逝,晋军散落在城头上进食,这壶关虽然兵力不多,可钱粮倒是够用。每rì消耗的军力,无形中都让钱粮更加的充足。只是人力才是守御关隘的主要力量,人都死光了,空有钱粮又有何用?

    塞外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对于壶关守军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号角声持续一刻钟之久,这是塞外异族聚集兵力,一旦号角声中断便是排山倒海般的攻击了。

    拔刀在手,王晃高声激励士气,躺在地上难以动弹的伤兵此刻也是有不少摇摇晃晃的起身歇斯底里的叫喊着。这一战的结果大家心知肚明,忍耐了许久也总算到了最后的时刻!!

    异族大军聚集关下跃跃yù试,壶关下遍地的尸首足以说明异族联军付出了多少代价,这些代价即将带来回报,异族兵将如何不兴奋异常?

    悠长的号角声戛然而止,异族联军出奇的没有发动攻势,反而是外围有百余起箭似的飞奔而来。

    王晃见对方尚未列阵就绪便要开始发动攻势,不由得神经紧绷。可见那异族阵中也是一阵sāo乱,顿时心中好奇。

    “是救兵么?”祖逖带着亲兵来到身侧,目光锁定那远端的百余骑仔细观察着,只是距离太远,又是没有旗号,一时难以辨认对方的身份。

    心中一热,王晃知道祖逖离开城头根本未曾休息,只不过是准备在这个时候返回来与自己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罢了。

    “不知胡人耍什么花样,大家保持戒备!”王晃扬声一喝道。

    “胡人退了!”祖逖见对方阵势后移近百步距离,不由得冷声说道,心中却是为之一紧!

    壶关守军如何装模作样,也是无法瞒过胡人的。壶关能够再守多长时间,双方心中大致的判断皆是差不了多少。此时胡人为何后退,而不是前来攻城!?不仅仅是祖逖,王晃等人也是惊讶万分。

    百余骑飞奔而来,当先开路的骑士舒卷开长戈上的旗帜,那是斗大的“汉”字!

    “是汉军!?!”祖逖见状讶然道。

    “我乃大汉辅军将军张轨是也,特持晋国诏书前来宣喻,有劳祖士稚容我入关!”一名文士打扮的汉人一扬手中的诏书卷册,勒马叫喊道。

    晋军闻言脸上浮现猜疑神sè,汉朝之人拿着晋国皇帝的诏书前来,而且还是胡人允许之事,这是什么情况?

    “坠绳拉上城头!”祖逖略一犹豫,坚决的说道。

    “士稚,恐防有诈啊!”王晃闻言一凛道。

    祖逖苦笑道:“一人入内,纵是刺客也是无妨,有劳王兄速往西关支援!”

    身后的喊杀声已然想起,关隘这一边的胡军被汉朝来使阻止了行动,可关隘另一侧的异族兵马却是毫不知情,此刻已然发动猛攻了!一语惊醒,王晃一声大吼带着三百多名兵卒急匆匆的赶赴西面关隘去了。

    大筐缓缓的坠下城头,张轨见了也不犹豫飞身下马坐入绳筐之内。见尚算稳当,便伸手阻止了上前的一干随从,同时对着跟着自己前来的匈奴使者拱手道:“有劳大人令牌一用。”

    那匈奴使者脸sèyīn沉的看着张轨,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怀中匈奴大单于刘渊的令牌交给了张轨。这一路前来匈奴使者本是设计了许多困难,试图将汉朝使者带入歧途,借此来拖延时间。

    可不想张轨麾下的百余人中大半都是当年的魏国官吏,不凡河北人士。从邺城到壶关应当怎样行走根本是不成问题,甚至还走了不少近路。诸葛京与匈奴之主刘渊已然有了协议,暗地里用什么手段都是没有问题,可却是不能伤人的,更是无法当面的表露出来。

    未能完成上面吩咐的任务,更是走了近路,搞得壶关外的异族大军还没等发动,汉朝的使者已经抵达,这使者如何能不郁闷?

    拿到了令牌张轨示意城头晋军开始拉动绳索,壶关的城门早就堵死,进出城池皆是倚靠绳索。

    那大筐还没到城垛上,张轨撩起衣袍飞身跃上城头,四周的晋兵见状大惊,纷纷举刀挥枪上前yù刺!

    “住手!”祖逖见状沉声喝止。

    “事不宜迟,速往西关止战!”靠近壶关,张轨便听得喊杀之声震慑天地,想也知道是壶关另一侧正在激战。若是壶关没被攻破,自己凭借匈奴大单于刘渊的特有令牌还能阻止兵戎,若是壶关破了,怕是自己还没机会辩解,早被砍做乱泥了……

    “随我来!”祖逖见张轨如此急切,心中对其身份已然有了几分信心,挥手示意副将谨守城池,自己带着张轨赶赴壶关西城。

    壶关西侧异族兵马强攻不断,晋国兵将咬牙抵御。张轨见状神sè凝重,一招手身后推出的竟是那匈奴使者……

    原来张轨与麾下随从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自己登城之后便示意祖逖继续放下绳索,而城下的百余汉骑胁迫一名匈奴使者登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祖逖也是个聪明的人,自己与张轨先行往西城看个究竟,后面自有兵将把匈奴使者压送过来。

    抽刀在手,张轨把刀架在匈奴使者的脖子上恶狠狠的道:“传令退兵可保活命!”

    那使者叫苦不迭气得抖如筛糠,却是不敢反抗唯有诺诺称是。异族兵将攻势正凶,押送这使者到了城头又有何用?但见城头晋军旗帜摆动连连,却是匈奴军中的旗语!

    城下的异族大军初时不以为意,可见那旗语接连不断,顿时迷惑,传令各军减缓攻势。

    匈奴使者传授了本族的旗语后哭丧脸用匈奴话不断的大吼!旗语乃是诸葛京私下对匈奴大单于刘渊提出的要求,乃是思虑到一旦有所冲突,可以凭此来缓和局势。这般请求并不过分,匈奴一方自然也是难以拒绝,无形之中却是让汉使的救援行动有了些许的保障。

    稀里哇啦的异族话语汉人是听不懂的,然此刻人人心中激动万分。汉使的来意还没搞清楚,可免去一场厮杀能够活命的不仅仅是这些刀枪在手的晋兵,更有城内大量的伤兵!

    约莫一刻钟之后,异族不情愿的退下,匈奴使者才恢复了几分血sè看着张轨等人,被几名兵卒带到一旁休息。

    张轨整理衣冠之后,目视祖逖等人徐徐说道:“诸位将军忠勇为国,宁死不屈,世人推崇。今番前来并非是张轨之意,乃是我朝受晋主所托,这是诏书不便宣读,几位看过之后还请完好无损的交还在下,尚有许多兵将处于生死之间等待张轨前去救援。”

    祖逖等人四人眼神交流,接过那晋国诏书一看不由得眉头皱起。诏书的质地并非是晋国皇室所用,至于笔迹却不是四人能够分得出真伪的。

    “这……”祖逖眉头一皱便要发言。

    张轨抬手阻止道:“此番我与诸葛行宗前来,分两路而行,正本在诸葛行宗手中,你们所见的乃是我连夜抄写之书。晋国已灭,不可再兴,诸位若是决意徇死于此张轨绝不阻拦。然君子复仇十年未晚,若肯追随晋主入汉,张轨必设法送诸位离开河北,进入中原,有朝一rì定可一雪耻辱!”

    时间宝贵,张轨也知道这些晋国兵将在万般艰难的情况下仍是不屈,绝不是自己花言巧语可以说服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便是让这些晋军决定自己的生死与归途。

    祖逖,祖约,王晃,李恽四人闻言默然不语皆是沉吟。对方说的简单更是实在,一句回答决定的便是自身的前途命运,无论是谁都要慎重考虑。更何况这关系的还有壶关尚能喘气儿的两三千将士们的生死存亡。

    “陛下怎样了?”沉默之后,祖逖与其他三人对视一眼问道。

    张轨如实道:“大将军已将晋主送往川中,由天子发落。”晋帝司马攸既然降汉,自然是受人摆布,姜维虽然有受降的权力,可是分封却只有大汉天子可以。因此将司马攸护送往川中乃是正常的程序,并非有什么企图与居心。

    “胡人杀害我同胞甚多,此仇不可不报!”王晃咬牙切齿盯着那匈奴使者,忽而面露凶光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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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归汉(下)

    离开皇宫返回馆驿,诸葛京脸上的淡然之sè早已不知抛到哪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严肃道:“刘元海枭雄之姿不容小觑,今夜难以出行,明rì一早便立即催促胡使带路前往说服各地晋军。〖请在百度搜索,热门小说最新章节抢先阅读!〗”

    “行宗所言甚是,今rì殿上我见刘渊眼光闪烁内有杀气,不是对行宗起了杀心,便是yù对各地晋军下手,此事决不能有所耽搁。”一中年文官在诸葛京身后英姿飒爽,气度不凡,此时颇有同感的说道。

    诸葛京颔首表示赞同道:“今rì之会凶险非常,然今夜之后亦是困难重重,此行屈就士彦先生了。”

    那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乃是汉朝的臣子张轨字士彦,无论在朝中的职位还是素来的声名,皆在诸葛京之上。汉朝大将军姜维以诸葛京为使者,张轨等人不过随从罢了,如此安排看似接重诸葛京这诸葛武侯血脉的名望,实则是让胡人掉以轻心的做法。

    若是知道诸葛京背后有张轨这在汉朝朝堂颇有分量的人物支持,想来胡人必然要十分戒备,不会放松jǐng惕的。

    张轨手捻胡须道:“为国尽力乃是为臣本分,行宗今rì表现足以迷惑胡人,何必自谦呢?”

    诸葛京叹道:“壶关,平原尚且较近应无大碍,余下各地皆是遥远,就算赶到怕也是……”

    张轨安慰道:“胡人兵力强大,你我尽力而为便是了。”

    一晚的时间并不算长,可对于身处各地聚众死战的晋军来说,却是倍感煎熬!匈奴大单于刘渊爽快的与诸葛京达成了共识,并且表示派遣人员跟随诸葛京一起奔赴各地。

    只是诸葛京等汉朝来使,尚须依照礼节第二天方能出发,可胡人的军令却是早已传出了邺城,前往各地!那匈奴大单于刘渊说是取消各地的攻击,实际上附带何种的讯息自然旁人是不清楚的。

    但换位思考,换做是自己难道会看着数万结成死仇的晋军跟随汉使离开河北么?即便是汉人自己也不会把数万死敌拱手让给未来的敌国,以此推之老谋深算的刘渊自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让汉使成行。

    朝堂上所达成的协议不过是表象,在不违反协议的基础上,能够从这危急的局势中救出多少晋军,看得便是汉使的手段了。不要忘了这是在遍地胡骑的河北,搞不好便是寸步难行啊……

    ……

    一夜猛攻几乎让壶关的晋军坚持不住,城外的异族兵马不知为何好似疯了一般的不计代价冲击壶关,若不是祖逖,祖约,王晃,李恽四人轮番上阵指挥晋军奋勇抵御,恐怕这壶关已然被异族攻破了。

    饶是如此,这一夜下来壶关守军也是折损了大量的有生力量,壶关的城墙也是显得更加的破落。

    “士稚你先歇息去吧,此地交给我了。”王晃经过两个时辰的休息恢复了部分体力,此时带着几名亲兵走上城头,见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兵卒多有不支倒地昏睡者,不由得心中一酸。

    祖逖铠甲破碎,手上还绑着布条隐隐透出血迹,显是受伤之后的仓促处理。闻言只是微微摇头,双眼注视远方异族兵马的动静,甚是专注。

    “我不累,只是想不清楚为何胡人急于一时。”祖逖缓缓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言语神态无不处于思虑之中,颇为疑惑。

    王晃自然清楚祖逖的意思,这壶关被异族兵马两面夹击,早已摇摇yù坠。不过是关内的晋人咬牙坚持,拼死不降才拖到了今rì。但血肉之躯如何禁得住长期的高强度厮杀,胡人按照既有的节奏,再过个三五rì攻下壶关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眼下壶关之内祖逖,王晃负责守御东面的城墙,祖约,李恽负责守御西面的关隘。关内的晋人无不带伤在身,不仅仅影响了战斗力和士气,更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治疗之物导致了伤势的恶化。

    祖逖等四人贵为主将,身上也有多处伤势rì益严重,随是披挂坚持,可长期的作战早就与兵卒打成一片。前一波的战斗谁如何应用,谁又负伤,都成为了歇息时众军的谈资,能瞒得过谁呢?

    “难道是刘元海等不及要开国了么?”王晃来到祖逖身旁,带有几分苦笑的说道。

    晋国皇帝司马攸投奔中原的消息,早就由异族人劝降时把消息传递进来。时至今rì,整个晋国已然体无完肤,这一点祖逖等人自然清楚得很。晋帝司马攸退守河内,可河内的晋军在河内王司马伷的率领下全军覆没,晋国皇帝又能奔向哪里?

    祖逖想了想道:“刘元海布局深远,并非是朝令夕改,没有耐xìng之辈,难道是中原有了动静?”

    晋国从一开始便因为王戎的缘故落入了刘渊的算计,错误的判断了局势。自负如王戎,智慧如晋国的文武大员,都是没能看出刘渊的策略。这一点上祖逖等人虽然与刘渊势不两立,可也不得不叹服对方的能力。

    “中原?汉军若动,恐怕早就动了。怎会等到现在……嗯?难道是!?”王晃苦笑解释着,忽而想起了晋帝司马攸投奔中原的消息,不由得联想到了一个可能xìng。

    祖逖道:“若是因为陛下汉军才有了动作,方才会在刘元海的意料之外,可惜……”

    “你这手臂已经不能握刀,还是回去休息吧。若是胡人攻进来,大家同死便是了。”王晃伸手拍了拍祖逖的肩膀,看到那不断扩大的血迹以及失血过多的双唇,不由得摇头道。

    祖逖吃力的抬起自己的手臂,惨笑道:“可惜这一面能战之兵仅余五百,恐怕过不了今天了。”

    环视城头,能够保持站立的兵士还有七八百人,可有部分是倚靠在城垛上的,更有人是用刀枪支撑身体,尽量保持上身的笔直。城下不断有胡人的斥候往来观察,城头上仍然站立的汉军都会被当做是尚可作战的部队。

    没有医疗条件,伤口愈合的几率大大降低,晋军正在做的不过是等死,可左右也是要死的,却是不愿意在胡人面前示弱。

    看着祖逖带着几名随从迈着沉甸甸的步伐离开城头,王晃心中一股悲凉油然而生。堂堂晋国如此不堪一击,究竟是敌人太强大了,还是晋国太软弱了?一切都没有意义,即便是这些不肯投降宁可战死的勇士们在心里也早就清楚,晋国已经完了!

    “嗯……传我军令让大家都歇歇吧,胡人吃过早饭便会攻来了。”王晃见异族大营中炊烟袅袅,可还有不少兵将不断的将攻城器械等物推送到前方战场,便知道胡人的退却不过是埋锅造饭补充体力,一旦饭后必然再次杀来!

    对于壶关,胡人是志在必得,而壶关绝对禁不住下一次的冲击……这一点王晃非常清楚,因为在前来接替祖逖之前,自己已经打听了西面关隘的情况,与这边可谓是半斤八两了……

    时间分秒流逝,晋军散落在城头上进食,这壶关虽然兵力不多,可钱粮倒是够用。每rì消耗的军力,无形中都让钱粮更加的充足。只是人力才是守御关隘的主要力量,人都死光了,空有钱粮又有何用?

    塞外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对于壶关守军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号角声持续一刻钟之久,这是塞外异族聚集兵力,一旦号角声中断便是排山倒海般的攻击了。

    拔刀在手,王晃高声激励士气,躺在地上难以动弹的伤兵此刻也是有不少摇摇晃晃的起身歇斯底里的叫喊着。这一战的结果大家心知肚明,忍耐了许久也总算到了最后的时刻!!

    异族大军聚集关下跃跃yù试,壶关下遍地的尸首足以说明异族联军付出了多少代价,这些代价即将带来回报,异族兵将如何不兴奋异常?

    悠长的号角声戛然而止,异族联军出奇的没有发动攻势,反而是外围有百余起箭似的飞奔而来。

    王晃见对方尚未列阵就绪便要开始发动攻势,不由得神经紧绷。可见那异族阵中也是一阵sāo乱,顿时心中好奇。

    “是救兵么?”祖逖带着亲兵来到身侧,目光锁定那远端的百余骑仔细观察着,只是距离太远,又是没有旗号,一时难以辨认对方的身份。

    心中一热,王晃知道祖逖离开城头根本未曾休息,只不过是准备在这个时候返回来与自己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罢了。

    “不知胡人耍什么花样,大家保持戒备!”王晃扬声一喝道。

    “胡人退了!”祖逖见对方阵势后移近百步距离,不由得冷声说道,心中却是为之一紧!

    壶关守军如何装模作样,也是无法瞒过胡人的。壶关能够再守多长时间,双方心中大致的判断皆是差不了多少。此时胡人为何后退,而不是前来攻城!?不仅仅是祖逖,王晃等人也是惊讶万分。

    百余骑飞奔而来,当先开路的骑士舒卷开长戈上的旗帜,那是斗大的“汉”字!

    “是汉军!?!”祖逖见状讶然道。

    “我乃大汉辅军将军张轨是也,特持晋国诏书前来宣喻,有劳祖士稚容我入关!”一名文士打扮的汉人一扬手中的诏书卷册,勒马叫喊道。

    晋军闻言脸上浮现猜疑神sè,汉朝之人拿着晋国皇帝的诏书前来,而且还是胡人允许之事,这是什么情况?

    “坠绳拉上城头!”祖逖略一犹豫,坚决的说道。

    “士稚,恐防有诈啊!”王晃闻言一凛道。

    祖逖苦笑道:“一人入内,纵是刺客也是无妨,有劳王兄速往西关支援!”

    身后的喊杀声已然想起,关隘这一边的胡军被汉朝来使阻止了行动,可关隘另一侧的异族兵马却是毫不知情,此刻已然发动猛攻了!一语惊醒,王晃一声大吼带着三百多名兵卒急匆匆的赶赴西面关隘去了。

    大筐缓缓的坠下城头,张轨见了也不犹豫飞身下马坐入绳筐之内。见尚算稳当,便伸手阻止了上前的一干随从,同时对着跟着自己前来的匈奴使者拱手道:“有劳大人令牌一用。”

    那匈奴使者脸sèyīn沉的看着张轨,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怀中匈奴大单于刘渊的令牌交给了张轨。这一路前来匈奴使者本是设计了许多困难,试图将汉朝使者带入歧途,借此来拖延时间。

    可不想张轨麾下的百余人中大半都是当年的魏国官吏,不凡河北人士。从邺城到壶关应当怎样行走根本是不成问题,甚至还走了不少近路。诸葛京与匈奴之主刘渊已然有了协议,暗地里用什么手段都是没有问题,可却是不能伤人的,更是无法当面的表露出来。

    未能完成上面吩咐的任务,更是走了近路,搞得壶关外的异族大军还没等发动,汉朝的使者已经抵达,这使者如何能不郁闷?

    拿到了令牌张轨示意城头晋军开始拉动绳索,壶关的城门早就堵死,进出城池皆是倚靠绳索。

    那大筐还没到城垛上,张轨撩起衣袍飞身跃上城头,四周的晋兵见状大惊,纷纷举刀挥枪上前yù刺!

    “住手!”祖逖见状沉声喝止。

    “事不宜迟,速往西关止战!”靠近壶关,张轨便听得喊杀之声震慑天地,想也知道是壶关另一侧正在激战。若是壶关没被攻破,自己凭借匈奴大单于刘渊的特有令牌还能阻止兵戎,若是壶关破了,怕是自己还没机会辩解,早被砍做乱泥了……

    “随我来!”祖逖见张轨如此急切,心中对其身份已然有了几分信心,挥手示意副将谨守城池,自己带着张轨赶赴壶关西城。

    壶关西侧异族兵马强攻不断,晋国兵将咬牙抵御。张轨见状神sè凝重,一招手身后推出的竟是那匈奴使者……

    原来张轨与麾下随从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自己登城之后便示意祖逖继续放下绳索,而城下的百余汉骑胁迫一名匈奴使者登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祖逖也是个聪明的人,自己与张轨先行往西城看个究竟,后面自有兵将把匈奴使者压送过来。

    抽刀在手,张轨把刀架在匈奴使者的脖子上恶狠狠的道:“传令退兵可保活命!”

    那使者叫苦不迭气得抖如筛糠,却是不敢反抗唯有诺诺称是。异族兵将攻势正凶,押送这使者到了城头又有何用?但见城头晋军旗帜摆动连连,却是匈奴军中的旗语!

    城下的异族大军初时不以为意,可见那旗语接连不断,顿时迷惑,传令各军减缓攻势。

    匈奴使者传授了本族的旗语后哭丧脸用匈奴话不断的大吼!旗语乃是诸葛京私下对匈奴大单于刘渊提出的要求,乃是思虑到一旦有所冲突,可以凭此来缓和局势。这般请求并不过分,匈奴一方自然也是难以拒绝,无形之中却是让汉使的救援行动有了些许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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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轨整理衣冠之后,目视祖逖等人徐徐说道:“诸位将军忠勇为国,宁死不屈,世人推崇。今番前来并非是张轨之意,乃是我朝受晋主所托,这是诏书不便宣读,几位看过之后还请完好无损的交还在下,尚有许多兵将处于生死之间等待张轨前去救援。”

    祖逖等人四人眼神交流,接过那晋国诏书一看不由得眉头皱起。诏书的质地并非是晋国皇室所用,至于笔迹却不是四人能够分得出真伪的。

    “这……”祖逖眉头一皱便要发言。

    张轨抬手阻止道:“此番我与诸葛行宗前来,分两路而行,正本在诸葛行宗手中,你们所见的乃是我连夜抄写之书。晋国已灭,不可再兴,诸位若是决意徇死于此张轨绝不阻拦。然君子复仇十年未晚,若肯追随晋主入汉,张轨必设法送诸位离开河北,进入中原,有朝一rì定可一雪耻辱!”

    时间宝贵,张轨也知道这些晋国兵将在万般艰难的情况下仍是不屈,绝不是自己花言巧语可以说服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便是让这些晋军决定自己的生死与归途。

    祖逖,祖约,王晃,李恽四人闻言默然不语皆是沉吟。对方说的简单更是实在,一句回答决定的便是自身的前途命运,无论是谁都要慎重考虑。更何况这关系的还有壶关尚能喘气儿的两三千将士们的生死存亡。

    “陛下怎样了?”沉默之后,祖逖与其他三人对视一眼问道。

    张轨如实道:“大将军已将晋主送往川中,由天子发落。”晋帝司马攸既然降汉,自然是受人摆布,姜维虽然有受降的权力,可是分封却只有大汉天子可以。因此将司马攸护送往川中乃是正常的程序,并非有什么企图与居心。

    “胡人杀害我同胞甚多,此仇不可不报!”王晃咬牙切齿盯着那匈奴使者,忽而面露凶光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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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各有谋算(上)

    013-05-15

    刀光闪,白练贯虹而至!

    “是你!”张方头也不回,砍杀苟晞的一刀好似风车一般旋向身后,而脚下却是侧足一窜!

    双刀相交张方借力弹出数丈之远,足下一麻几乎跌倒在地。(百度搜索,小说更快更好)张方勉励提气稳住身形,但觉喉咙发酸,一口血忍不住呕出。但见一名晋将衣甲残破血迹斑斑握刀站在不远处,眼中杀意炽盛紧盯张方不放。

    “孟观你怎会在此!”张方呸了一口鲜血,手握大刀审视形势道。

    那来者并非旁人,乃是另一路晋军残余势力的将领孟观。闻声不动,孟观缓缓举刀,踏步,杀气四溢!

    “此事你若知晓,怎敢发动呢?”说话间苟晞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提刀与孟观的步伐暗暗相合,逼近张方。

    到了这个时候张方也是明白了一切,苟晞既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向寻找到孟观这般消息自然不会让自己的耳目得知了。平心而论孟观的武艺尚不如苟晞与张方二人,虽然苟晞伤势加重,可张方一路走到今天也并非是毫发无伤。

    想到这里张方冷笑道:“好,好,好啊!”言罢竟是抽身迅速退入一片树林之中。

    苟晞与孟观对视一眼不由得苦笑,事到如今追赶张方又有何用?这山岭已成战场,如此喊杀之音早晚被异族的探子听到,速速离开此地才是紧要之事啊……

    ……

    许昌,大将军府。

    “诸军可是准备妥当?”姜维一身戎装威风凛凛,负手看着河北地图,听到脚步声响便问道。

    来者乃是汉臣江统,闻言抱拳道:“兵马船只准备就绪,只待大将军下令!”

    “嗯,诸葛行宗等人舍身前往,若是不能保其周全,我大汉颜面何存?”姜维颇为满意的又看了一眼地图,转身看着江统道。

    江统颔首道:“大将军还请放心前往,江统留守许昌一切谨遵大将军吩咐。何大人已然先行一步,各地指令也已派下。”

    姜维笑道:“江大人留守乃是陛下钦点,还望大人切勿负了陛下。今夜老夫便离开许昌,此乃许昌守军之兵符交给大人了。”

    江统心怀激荡许久,此刻闻言更是感动,接过兵符不敢打扰姜维想休息,便出府而去了。

    是夜二更时分数百骑悄然离开许昌直奔西方而去,这夜里四下百姓都是在睡梦之中,数百骑又是马蹄裹布绵缓缓离开,因此随时人数众多可也是唔人察觉。若是白rì里有人见到这数百人必然会感到惊讶。

    其中为首者乃是汉朝大将军姜维姜伯约,余下的数百人不是朝中名臣便是军中宿将,任何一人拿出来都是名声在外的人物,如今却是用如此方式离开许昌,实在是耐人寻味。

    只可惜无人知晓,便也无人寻味了。

    “陛下旨意虽早已传到,只是不知身在何方,这一战甚是凶险,若有不逮必然引发中原大战。嗯……以眼下黄河沿岸兵力不足以抵抗胡人,届时许昌必为首要后勤重城,相关事务我不可怠慢,否则愧对陛下信任啊!”

    城墙上江统看着数百骑越行越远,心中慨叹万分。汉帝刘禅,大将军姜维从始至终便没有相信胡人可以打交道的想法,一切不过是为了稳定南方的局势,如此北方才好用兵。若是南方须以武力解决,汉朝对北方的态度便唯有长期如此下去了。

    派遣诸葛京等人前往,不过是试探胡人的态度。但未曾进行此项决议时,姜维等人便已断定汉朝提出如此苛求,对方必然是有所应对。

    “应元在想什么?”汉臣黄崇步上城头,见江统若有所思。

    “前方一rì没有动静,中原便无法动作避免打草惊蛇,我对陛下以及大将军的谋略深有信心,可是这心中仍是颇为忐忑。”江统见是黄崇也不见外的说道。

    黄崇想了想道:“眼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晋国遭此横祸中原士人多是惶恐,若是不救想平民怨难矣!”

    ……

    “嗯?看来汉人还是对孤有所提防!”匈奴大单于刘渊听罢刘曜的报告双眼一亮,颇为赞许的说道。

    刘曜在一旁道:“孩儿已然派遣使者前往交涉,希望可以护送汉人至黄河岸边,相信不久之后应有消息。”

    “曜儿你觉得汉人会如何应对呢?”刘渊看了一眼刘曜道。

    “这嘛,汉人有所防备自然不会轻易下山,只是其军中多有伤者,我等亦没有暴露意图,一次不行,多次便可。”刘曜颇有信心的说道。

    中原前来的船只皆是停靠在延津,依照诸葛京与刘渊的约定,匈奴负责提供钱粮医药等必备之物,汉军会到延津聚集乘船返回中原。因此刘渊早已下令数支兵马潜伏在延津附近,同时派出兵卒约束汉朝水军不得登岸,不得轻易离开。

    如此安排只想等待晋国余党聚集在延津后便一网打尽,如此匈奴可谓是后顾无忧了。

    不成想东路被汉朝使者劝降的晋国余党在离开壶关之后,竟是转往一处山脉中屯驻。沿途跟随监视的匈奴兵马见状感到奇怪,可是碍于大单于刘渊的军令又是无法武力干涉,唯有跟随晋军抵达山下而已。

    那晋军入了山中便在山口设立营盘作为阻碍,胡人严令禁止武力冲突,唯有派遣使者交涉询问为何不依照约定行事。刘曜一方面留下兵将监视晋军动作,一方面亲自返回邺都请教刘渊如何处置。

    晋人毫无预兆的玩这么一手,看起来无伤大雅,可若细心的研究却是可以推断出许多可能。

    “对方既然有了疑心,无论做什么都会小心防备,看来诸葛京也是一个谨慎的人,这一点倒是与诸葛武侯有几分相似啊。”刘渊并没有评价刘曜的策略是否可行,而是若有所指的道。

    刘曜乃是聪明人,闻言便知其意道:“儿臣以为汉帝对此也是全无把握,此举带有试探之意,这般大胆举动必是早有筹码,并非诸葛京一人之智!”

    父子二人一言一语的越谈越是投机,一旁的刘和见状脸sèyīn沉沉的盯着刘曜,竟是一刻也不放松。

    刘曜并非不知,相信刘渊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刘渊追问不断让刘曜难以抽身顾及刘和之感受。

    “好了,玄泰你说接下来为父应当如何呢?”话锋突转刘渊转首去问刘和。

    刘和字玄泰,见父亲发问,于是收回目光转为尊敬之态道:“儿臣以为汉人包藏祸心,父王当调集兵力以防万一才是!”

    “曜儿你说呢?”刘渊对刘和的回答没有任何表态,又去问刘曜。

    刘曜被刘和狠狠的盯了半晌,就算自己一贯沉稳此刻也是额头见汗道:“儿臣以为尚须探明诸葛京一方的消息才能做出判断。”

    汉使分作两路,西路乃是张轨,东路才是诸葛京。张轨所招降的晋国兵将前后聚集在一处屯驻山中,这是让人惊讶的事情。但汉人到底有什么打算还是要看诸葛京那里是否也是如此情形了。

    刘渊起身道:“汉人吃不准孤之态度,孤亦猜不透汉人的打算,看来刘禅不在中原,姜维也不是易与之辈!传孤令调集兵马严加戒备,水师全数发动巡视黄河,孤要看看汉人到底有什么算盘!”

    军令传下各族兵将紧张万分纷纷开始整装待发,准备前往指定的地点屯驻以防万一。

    在北营军中首将刘伯根闻讯喜道:“大单于正知我心,晋国不足以尽兴,若是汉军当可战个痛快!”言罢抄起兵器架上的大刀,随手挥舞起来,甚是兴奋。

    曹嶷在一旁道:“伯根你攻破邺城立下大功,各族之中都风传你坏了大单于的意思,亏你还有心讨战。”

    “有什么可担心?大单于要的是能干之人,可不是畏首畏尾的鼠辈!我刘伯根忠心耿耿,武艺绝伦,一心为大单于建功立业,何必在乎那些谣传呢。”刘伯根把大刀挥舞的虎虎生风,地上的落叶沙石被刀风卷动激起多高。

    曹嶷摇头道:“我知你在塞外憋闷太久,少有大展身手的机会,我北营将士的路还远着呢,你如此躁进并非好事。”

    刘伯根哈哈一笑,手中大刀插回兵器架道:“这般关心刘伯根记在心里,有飞豹在,又需要担心什么呢?”

    言罢刘伯根与曹嶷的目光都转向了一旁的王弥,王弥懒洋洋的靠在胡椅上晒着太阳,闻言扫了二人一眼也不言语。

    刘伯根不以为意哈哈笑着入帐内休息去了,曹嶷却是在一旁思索片刻道:“飞豹你设计抢了邺城,可是把伯根向火坑里推?”

    匈奴大单于刘渊麾下能人无数,可面邺城却是无人愿意夺之,说起原因都是存心让给大单于刘渊亲自下手。王弥是个聪明人,甚至在聪明人也算是聪明人,偏偏不管三七二十一伙同鲜卑族去攻取邺城。

    这功劳是北营的,但第一个杀入城中的却是刘伯根。平定河北刘渊即将建立国家政权,大家都在议论开国之后的分封,立下奇功的刘伯根自然是众人议论最多的人物之一了。

    其中的关键就算是傻子也听得明白,曹嶷心中的疑问越多,忍不住出言询问起来。

    “他一直想建立功勋,攻下邺城有什么不好?”王弥也看曹嶷,懒洋洋的回答道。

    曹嶷眉头一皱道:“单是如此便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这不是他能应付的。你明知他的脾xìng,还要让他如此?”

    “有你与我在,没什么好怕的,你我终究是汉人,若是没有功勋在身迟早被人踩在脚下随意践踏。塞外的生存法则到了这里一样适用,北营想要强大,这不是最好的机会么?”王弥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可话语中却是多了几分认真的味道。

    各个部族皆是占据城池补充实力,寻常的小部落唯有被人使唤的份儿,能捞到一些钱财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对于部族的提升没有什么帮助。可在战场上立下功劳的部族便不同了,暂时屯驻的城池要好一些,也被大单于刘渊批准可以适当的补充兵力。

    兵是战时的称呼,任何一个国家与部族不可能长期养着占据人口比例极大的兵卒,这其中的门道便在这里。各部族的战士在和平时期都是主要的劳力,只有部分人马隶属于族中的高层人物才能长期的作为战士。

    而大多数人平时是民,打仗的时候才是士兵,所谓适当的补充兵力,落实到最下层就是各族疯狂的补充人口,补充劳力。

    曹嶷道:“可是大单于并没有对我等下令!”

    王弥嘿嘿笑了起来:“你是聪明人,就算下令有你挑得中的人么?”

    “哈,我明白了!”曹嶷闻言脑中豁然开朗,回想自己得到的消息,那些肆意补充人口的部族多半是中小部族。可匈奴控制下的几个大族大部落,以及一些素有名望历史渊源的中型部族都是没有任何动静。

    能够打仗的都被晋国征募一空,剩下的老弱病残就算补充了又有什么用呢?民间并非没有壮丁,可大都是当年躲避晋国强征之人,要不便是晋国的逃兵,这些人在国家危机之时都没有血xìng挺身而出,就算当做人力补充进入了部族也不过是被人奴役罢了。

    在曹嶷看来这些人致命的弱点是缺乏荣誉感,譬如北营军兵的出身大都是农民,因为强烈不满司马氏的统治有了共同的喜恶才成为了今rì的强兵。jīng神上的强大是最重要的,也是一支部队能否成为百战jīng兵的根基所在。

    之所以命令各部族补充人力,是为进行下一步的必要补充。这些中小部族在战争自然要服从强大的势力指挥,难免伤亡过多,毕竟要服从于强族。因此刘渊用这样的方式来超量满足这些中小部族的胃口,既是奖赏其功劳,同时也是使其甘于俯首听候差使。

    至于北营这样的jīng锐人马,若是补充进来这类的兵将,相信战斗力会立即折损。因此刘渊并没有对北营以及自己的核心力量下令如此。倒是一些中小部族中不乏智者,有意留着这笔功劳在合适的时机换取更划算的奖赏——开国封赏!

    谁都知道大单于刘渊即将开创国号建立基业,国家的制度诚然借照了汉人的体制,但牵涉到各个种族部落其中可谓是百转千回,并不能够照搬汉人的体系。一些核心部族都要有自己的领地领土,如此才可以维系种族的生存。

    匈奴诚然强势,但刚刚占领河北,外面又是汉朝这个庞然大物,自然无法拒绝各族的要求。毕竟为匈奴效力卖命,并不是为了抹杀自己的部族。因此无论是政治上,还是在军事上还要迁就异族联军这般家族xìng的形势。

    匈奴要占据大半的资源,各大部族也是不肯示弱,那哪儿还有中小部族的甜头?即便是有,怕也是轮不到你了,答案很简单,你的功劳依然封赏过了,在这开国的封赏之中还想有什么更高的追求么?

    王弥看的很透彻,当时的邺城诚然是碰不得的,但也正因为碰不得,才更容易得手。

    开国的封赏等于是各方势力在匈奴这一国家中的格局,更是奠定了彼此的强弱派系。北营不过是一支军队罢了,但立下了如此大功,其地位与封赏可想而知,至少除了刘渊之外,任何人想要驱使北营作战都显得困难。

    所谓的功高震主,往往是外强中干或是外敌势微之后的事情,眼下刘渊要想开疆扩土,这邺城的事情如何会与北营计较呢?

    王弥嘿嘿笑道:“我等效忠大单于,可其他人对我们并非友善,一旦开国建立政权,若是没有足够的地位,岂非处处被人打压?”

    曹嶷此时对于王弥钦佩不已,北营与其他部族的地位不同,人种也是不同,想要生存发展壮大,首先要保证的便是拥有一定的地位与权力,如此才能够建功立业。否则只会被人利用,渐渐的失去价值罢了。

    这便是王弥为何敢于抢邺城的道理,可曹嶷心中却隐隐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啊……

    “对了,听说那石勒也在四处补充人手,你不是一向看重此人么?”曹嶷抬腿刚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问道。

    邺城之战王弥与鲜卑族的兵将有意看着石勒与汲桑被晋军击败,却是无动于衷不加援手。反而利用晋军获胜之后的麻痹大意,一战成名!王弥素来留意石勒的动向,只是邺城之下换做领兵的是谁,王弥也是没有出手的意思,那不过是自己计划中的棋子,有什么道理破坏计划去救呢?

    王弥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打定主意隐忍之辈何必在意呢,你若留心其挑选之人,想必会有所收获。”言罢侧卧胡椅之上,竟是呼呼大睡起来。

    曹嶷见惯不怪转身离开,心中暗自思量道:“刘伯根是个直xìng子易被利用,可我曹嶷并非等闲之辈,王弥你这等说辞便想瞒天过海么?北营若有意外,我曹嶷绝不会坐以待毙……嗯……石勒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看小说,就上”

第三百四十六章 各有谋算(下)

    013-05-16

    风尘仆仆,脸sè憔悴,张轨率领随从在幽州一番寻找,却是没有找到晋军的踪迹。根据收降的晋军提供的地域搜索也是一无所获,显然幽州路途的遥远,迁延时rì太久匈奴各部人马早有足够的时间收拾晋军。

    匈奴人自然不可能提供情报,没有情报来源张轨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得知马隆一军在塞外久战力疲全军覆没,其人头已然被传往邺城。苟晞,张方等晋军将领不知去向,孟观一军也是几乎覆灭,余下的小股晋军更是不知所踪。

    “继续搜寻便耽误了约定的时rì,看来也只能做到这般程度了。”张轨抬手抹掉额头的汗珠,接着衣袖遮掩面目之时悄声说道。

    身旁的随从中一人嘴唇微动道:“河北地理大都记录,虽是粗略却可校正原有地理图,有劳大人了。”

    张轨闻言大袖一落,心中暗自点头,对随行的匈奴使者提出了回行的要求。此番前来营救晋国兵将乃是为了试探匈奴的态度,匈奴之主刘渊雄才大略,区区河北之地如此轻易夺取必然雄心倍增。姜维自蜀汉时期便处于军旅与朝堂的漩涡之中,对于刘渊这一类人虽然少见,却是认识深刻。

    因此一旦匈奴人同意了汉朝的要求,无论是虚以委蛇还是另有打算,都不妨碍汉人双管齐下。诸葛京与张轨的随从大都是勇武之士,其中却有河北籍贯jīng通军事地理的人物跟随,沿途所见皆是记录在心,到了休息时便落在笔上,如此也算掌握河北的地势了。

    那匈奴使者跟随着汉使连rì奔波甚是辛苦,这汉人自是认路匈奴使者指的道路多半是不被采纳的。绕远的目的达不到,拖延时间的目的也是做不到,这趟跑下来不少的晋军先后投降,对于匈奴使者来说是过错不是功劳。

    若是知道汉军自己拟定道路不过是侦查地势的障眼法,这使者想必会疯掉的。

    数rì之后张轨等人终于回到了壶关左近的一处山脉中,此时的山脉之中屯聚着晋军足有两三万人,除了祖逖,祖约,王晃,薄盛,李恽之外,尚有皇甫重,孙旂等晋国将领。

    人数不少,可惜其中大多数都是伤兵,在这数rì之内已有近千人因为伤重不治而死于山中,余下的不能动弹的多达三四千人,其他人也大都是需要彼此搀扶才能行走。

    这样的队伍就算接回了中原,对于中原的助益也是不大。但在汉人被胡人灭国这个节骨眼上,能够从胡人手中要回一部分人,即便是老弱病残也足够振奋人心了!

    “大人总算是回来了!”听闻张轨赶到,祖逖连忙与众多晋将前来相应。此时那匈奴使者返回邺城禀报,张轨等人交流倒是方便了许多。

    “诸位将军辛苦了,不知情况如何?”张轨被众人迎入山中,眼中尽数伤残兵卒,耳中不时有伤者的呻吟,心中更是焦急的道。

    祖逖道:“山外约有万余胡人屯驻,负责监视已经数rì。”

    “果然如此,不知领兵者何人?”对于匈奴派人监视,这并不意外。换做是任何一个国家,若是允许如此多的兵力聚集在自家领土之上,自然是要派出jīng兵监管的,否则一旦出了乱子如何是好?

    王晃在一旁道:“是刘元海之子刘和!”

    “嗯?”张轨闻言不由得一惊,心中顿时疑虑万分。晋军一路行来,看起来两三万人不少,可实际上能够作战的也不过是三四千人罢了,而且还都是带伤之人。这样的部队有多少战斗力谁都看得清楚,万人的军队监视倒是无妨,可已自己的继承人亲自坐镇,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能够统一塞外各族,三四十天的功夫便把与汉朝杀的难解难分的晋国荡平,这样的匈奴之主怎会大材小用?即便是大材小用,也是有所用意的。

    祖逖见张轨的脸sè有所变化,苦笑道:“事情还不仅如此,请伯旗将军说吧。”

    孙旂字伯旗乃是魏晋时期闻名幽州的良将,更是晋阳守军中为数不多的名将之一,见祖逖言语于是上前道:“我曾夜间孤身出山打探,发现附近方圆二十里内并非只有刘和这一支人马!”

    张轨心头一震,抬头看着孙旂道:“还有多少胡人?”

    孙旂以及晋国文武凝重的神情告诉张轨事情恐怕并不乐观。那孙旂果然道:“夜深胡人斥候又多,我看不得详细,粗略估算怕是在五六万之间……”

    这孙旂亲自出山打探军情,独自一人可谓艺高人胆大。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处,不易被人发觉,行动自如。但即便是一个人也难以查探清楚对方的虚实,显然附近的五六万异族联军都是jīng锐部队,而不是寻常的战斗部队。

    “好一个刘远海!不能继续拖延,我这便去邺城打探诸葛行宗之动静,顺便请辞!”感到事态不妙,张轨顾不上一身疲惫,动身便要前往邺都。

    皇甫重道:“张大人且慢,胡人之心昭然若揭,大人此时前往怕是危机重重啊!”

    在场的文臣武将虽然没有言明,可面对三万出头的老弱病残匈奴一方排出了这般大阵仗,如何看也不是监视的问题了。汉人对于胡人本就是没有好感的,尤其是晋国的文武此刻虽然投降了汉朝,可对胡人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反而更加的恶劣。

    都是生死之间走过数遭的人,对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谁都不可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张轨叹道:“刘渊此人果然难缠,我身为汉使出面交涉乃是责无旁贷之事,若是有所不测也不可因此退缩。陛下之计划已然告知诸位将军,还请诸位切勿外泄,如此张轨即便难以回转,也不须担心了。”

    祖逖上前道:“重兵在侧,其必有毁约之意,不知大人有否办法联络中原加紧行事?”

    张轨沉吟道:“往来舰船想必也是被严密监视,怕是难以联系,但我前往邺城会设法拖延时间,此地便有劳诸位了。”

    聚集在此的晋人有xìng命之危,肩扛使者重担的张轨也不例外。匈奴一旦翻脸,无论是晋人还是汉使皆是一视同仁不会有任何差别,既是准备于你汉朝大战一场,怎会放这些人返回中原成为自己未来的阻力,汉朝的助力?

    带伤的兵卒大多数都无法再次征战,伤势即便痊愈了怕也是落下了残疾,体力更是大大的减弱。即便是能够成为战力的兵丁,也是需要长期的治疗康复才能加入战场。

    但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能够在国破家亡的情况下率领残兵顽强抵抗的,不论其忠义,单单是这份军事才能已然是栋梁之材。无论官职大小,有这个能力才是主要的。

    这些人孤身一人不足为惧,可手上有了千军万马便完全换了一个样子!

    比起那些薄弱的兵力,这些晋国将领才是无比要铲除掉的家伙!!

    对于这一点在场之人都是无比清楚,大家都是统领千军万马或是治理一方领土的人物,如何不知这般形势下胡人的心思?当然胡人是否有所动作仍是未知之数,可既然已经具备发生这般事件的条件,便没有无视这一可能xìng发生的后果!

    全军覆没!

    即便是屯驻山中,晋军也是毫无抵抗能力,这大山比起城池差得远了,带着两万多难以作战的兵卒,这仗要怎么打?

    嘴上不说,可众人心中都是明白的。之所以能够守到今rì,不外乎是各地攻城军队都不是异族军中的jīng锐罢了。匈奴之主刘渊有意借此来磨练一些外围部族的斗志,训练其攻坚能力,因此并没有下令急攻。

    可一旦对方采取了全力攻势之后,各地残余的晋军相继溃败,这也不正说明了胡人之前有意藏拙?

    若是在rì后的作战中,汉朝因为这一情况而误以为对方的攻坚能力不过如此,到时候恐怕不是一地一时的胜负,将会影响到整个战略的布局!与晋国开战之前刘渊便暗中开始布置有意放王戎这一脉人一条活路,借此来逼迫晋国从南方的战线上撤退,毫无喘息机会的进入北方战线,同样是在漫不经心间已然埋下了伏笔。

    在晋国上下众志成城的调兵遣将与王戎联盟,认为自己发觉的早险些被塞外势力所趁之时,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为了疲惫之师,而更因此替刘渊完成了汉朝难以适逢其会的有利条件。

    没了汉朝的插手,没人支援晋国的疲惫之师,更没人与胡人分抢河北之地,胡人的战略可谓是漂亮至极!

    而眼下对晋国残兵久攻不下不外乎也是有意炮制的假象,这刘渊既然如此狡猾jiān诈,轻而易举便应允了诸葛京的提议难道其中便没有其他的打算么?

    张轨并非没有这方面的疑虑,甚至诸葛京也早已吐露这一方面的担心。但汉朝的计划便是建立在这条险路上的,只要胡人放行,即便是杀机四伏也没有道理开始退缩。

    张轨留下了半数的随从辅佐众人,带领余下之人在大家的护送之下准备出山前往邺城。

    来到山口,只见匈奴兵马雄壮列阵占据了山口前的空地,张轨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凛,面上却是颇为自然的使人上前交涉。

    不想匈奴阵中弓箭shè出,正是落在那使者马前,使者见状不敢继续唯有打马回身禀报。

    张轨眉头一紧道:“此乃刘和旗号,若无刘渊吩咐绝不敢如此胡来,待我上前询问!”

    祖逖与孙旂对视一眼心中想的皆是一般,张轨乃是汉朝此番前来交涉的副使,一旦在这里有什么不测,那么众人便再没屏障。况且眼下是非常时期,张轨绝对不能够出什么意外。当下二将各持刀兵分左右徐徐跟在张轨身侧形成保护姿态,对此张轨也没有拒绝之意。

    “我乃大汉使者张轨,大单于可在军中!”张轨纵马来到阵前猛一低身抄起地上的箭矢仔细端详。

    对面的匈奴兵将好似也知道来人身份特殊是shè不得的,闻言并没有任何举动只是伫立阵前自有一股百战沙场的惨烈之气油然而生。、

    “此乃匈奴jīng锐!”祖逖双目一亮,身躯微震。

    “哼!”孙旂冷哼一声脸sè也是有所变化。

    二人久经沙场孤军守城也是不惧,但如今见到匈奴的jīng锐兵马心中却是有了很大的触动。

    据二人所知,与晋军交战的异族各部人马中,还没有这般程度的异族军队出现过。换而言之,异族联军能够在不到四十rì的时间内灭掉晋国,用的并不是最为jīng锐的部队……

    身为晋国武者,祖逖,孙旂见状如何不震撼?

    “大汉使臣张轨请大单于出面一叙!”张轨端详过手中的箭矢,在听见左右祖逖,孙旂的话语,心中也是震撼不已,可嘴上仍是呼喊着。

    见对面的匈奴军中仍是没有动静,张轨脸sè一沉双腿微微用力一夹,胯下的战马便缓缓的向前移动靠近匈奴战阵。祖逖与孙旂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彼此对张轨的赞叹之意。

    面对千军万马能够有如此勇气者绝对不是一般人物,况且眼下对方来意不善,张轨的使臣身份也做不了保命符,相反还会成为对方的祭旗人选,因此其人便更不简单了!

    “大单于既然在此,何不现身一见?莫不是怪罪张轨他rì失礼么!”张轨缓缓向前移动,扬声第三次发问道。

    那阵中之人似乎也是按耐不住,一年轻的声音悠悠响起道:“先生中原高士,难不成看不出父王不在此地么?”

    见对方有所回应张轨心中顿时妥当一些,若是对方继续没有回应,自己是否继续向前还须一番挣扎的。军队乃是征伐之用,自有其一套规矩,若是过于迫近等若是冲撞了对方的阵势,会带来何种的后果那便不得而知了。

    停下马匹,张轨恍然大悟道:“原来刘曜大人在此,张轨失礼了!”

    “哼!先生要学诸葛行宗么!”阵中答话之人乃是匈奴打单于刘渊的继承人刘和,此刻闻言虽是识破了张轨装傻的意图,可话语中却是带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以及愤怒之感。

    诸葛京先前在邺城皇宫中明目张胆的挑拨匈奴治下汉官与胡人的关系,更是对刘曜的养子身份大做文章,已然惹怒了匈奴上下。今rì张轨自然看得见那旗帜上写的乃是刘和,并非刘曜。可有意说错,其用心却是值得一番推敲。

    “哦?在下见这军容雄壮,三军整齐还以为是刘曜大人的麾下,想不到是玄泰王子,失敬失敬!”张轨等的便是这句话,不假思索的躬身抱歉。

    眼下匈奴强兵拦路,杀气腾腾,张轨出面交涉不提眼前之事,却一味的激怒对方,祖逖与孙旂皆是不明所以,可旋即又是明白了张轨的用意。汉朝乃是强国,匈奴纵然士气正盛也不过是番邦而已。

    张轨自诩大国使臣,面对匈奴之人若是只顾着讲道理,唯有落入俗套难以成效。言行之中表现的无所畏惧,甚至带有几分主动挑衅,只要掌握好火候,不但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安全的影响,更是让对方心存顾虑,不敢轻举妄动。

    匈奴兵将忽而有了动作,但见匈奴大单于刘渊的继承人刘和缓缓骑马而出。但见其人身长八尺有余,仪表堂堂,颇有几分气魄,显是继承了其父亲不凡的外表。只是通过前番朝堂的试探,张轨已然知道此子纵然外貌不凡,可内中的气度比起乃父可谓是云泥之别!

    刘和字玄泰,此刻拱手道:“刘和奉父王之命请大人留在此地等待父王传召,非父王之令不得擅自离开。”

    张轨闻言心中暗自点头,这刘和虽然气度上差了一些,但头脑并不笨。开场一句话不仅仅说明了来意,更是点出了此地做主乃是刘和,并非是刘渊或者刘曜。避开正面的言辞交锋,来削弱自己的挑衅,这般做法还是个颇有韬略的家伙。

    “玄泰王子此话怎讲?难道将大汉使者留在这荒山野岭餐风露宿便是贵族的待客之道么?”张轨思量对方的用意,心中暗自嘀咕。

    跟随自己的匈奴使者此刻想必刚刚抵达邺城,如此说来刘渊的命令乃是在自己回到此地之前发布的。既然如此,看来匈奴一方已然有了某种计划,因此才对与自己见面都不感兴趣,直接采取禁锢的手段来。

    可对方如此,究竟是有何图谋呢?

    祖逖和孙旂都是jīng明之辈,在这非常时期也听出了些许的弦外之音,但也是想不通刘渊为何如此怠慢汉朝使者。要知道在此之前还与诸葛京把酒言欢一诺千金,此时不过是区区十rì,宛如换了一个人似的。

    即便要怠慢折辱,也是到了邺城的事情,可根本不让人离开此地,是真的有事耽搁不方面相见,还是说是否会见汉朝来使已然不重要了呢?

    “看小说,就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战火重燃(上)

    二十余艘楼船停靠在渡口,汉军的大旗迎风飘荡,近几rì风势极大,旌旗的边角在狂风的吹袭下哗啦啦的响个不停。{请在,首发阅读}汉军的船舰极其雄伟,在上游地区是匈奴人的水军舰队,虽然离着很远可已然是相形见绌。

    停靠在渡口已然过了数rì,这是汉军专门用来接送晋国残兵的战船。上游是匈奴仓促组织的水军监视,渡口岸上屯聚着一只近万的异族军队,rì夜都在防范这汉人的水军有什么行动。

    塞外异族何时见过如此大的船只,不少兵将纷纷试图靠近观察打量,看一个个充满惊讶的神情倒不是装出来的。只是汉军同样有所戒备,况且汉军又不登岸,因此双方隔着渡口互相张望,很是无趣。

    “胡人张望不断让人厌恶,等待许久也是没有消息传来,胡人怕是不可信。”汉军大将关彝在船舱内连续憋闷数rì甚是烦躁道。

    一名文官在旁陪坐道:“大将军一切皆有安排,距离时限已然不远,将军整rì藏身船中烦闷乃是自然,相信过不了多久便是大展拳脚之rì了。”

    这文官交做程咸乃是从前的晋官,此次奉命率领船队前来迎接晋国降兵。而关彝却是从未露面一直藏身船中。

    关彝手捻须髯道:“这次战事凶险万分,上游胡人战船虽是残破,仍是威力十足,为避免胡人起疑这里的二十五艘楼船少有战械,程大人你也要小心才是。”

    程咸笑道:“胡人杀我百姓,视我等如牛马牲畜,能够上阵杀敌程某荣幸之至!不满关将军,这几rì程某枕戈而睡,等的便是这一rì到来。”

    二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时间又是一夜过去,翌rì清晨程咸依旧派遣使者登岸与胡人沟通,打探消息。

    “使者已然回转依然没有消息,关将军你看?”程咸接到回报后立即进入舱内通传消息。

    但看关彝一身绿袍内罩软甲,外披重铠,几名小卒正帮关彝整理铠甲,绑紧扣带。关彝神采奕奕,一双目光炯炯有神,朗声笑道:“诸葛行宗,张士彦皆是干练之士,约定时限既到仍是未能传递消息,必是遭遇不测。开战在即,程大人保重便是!”

    二十五艘楼船应令而动缓缓向渡口岸边靠去,渡口的胡人整rì观察汉人的船只试图看出些门道来,奈何那楼船巨大无比,露面的总是那百十号人,如何探得内中虚实?此刻见汉船不请自来负责监视的胡人不由得惊慌,忙派人通传后方大营。

    那楼船根本不理会岸上胡人的叫喊,纷纷放下船板靠岸,但闻战鼓擂动,旌旗挥舞,三千汉军火速登岸杀奔异族大营!

    胡人虽是悍勇,却不是傻。岸上监视的百余人如何敢拦路?当下各个抱头鼠窜纵马而逃,有徒步在此的皆是被汉军追上杀死。将近异族营盘,异族营门一开大将贺图拍马抡斧率领七八千兵马猛然冲出,虽是凶猛,可仓促之间确实没甚阵势。

    “胡狗言而无信,害我大汉使臣,关彝来也!”关彝飞马挥刀一骑当先,青龙刀宛若飞龙在天杀入异族人群之中!

    汉军见状各自呐喊加快脚步,跟随关彝冲入异族阵势之中,杀得异族军马措手不及一时惨呼不断血肉横飞!

    贺图见状怒极而笑道:“区区数千人何惧之有,给我杀!”不等吩咐异族兵将早已围拢而上,也顾不上什么阵势,只是见到汉军便是拼杀罢了。汉军虽然杀异族兵马一个立足未稳,可毕竟兵力相差悬殊,初时还能占据上风,时间一久终是难免被围困厮杀。

    岸上大战惊动四方异族兵马,身处上游的异族水军更是闻讯而动,顺流而下来截杀汉军楼船。不想未行数里,反是汉军的巨大楼船逆流杀来,汉朝大臣程咸仗剑立于船头指挥舰船痛击胡人水师,毫无惧sè!

    胡人见了不由得各自大笑,这批汉朝的船只已然被自己这一方观察仔细,船上的投石车巨弩等物撤掉了七七八八,余下的攻击力简直是不值一提,即便有着较大的体型,可逆流作战之时又有何用?

    “准备夺船!”胡人站在船上看着迎面而来的几十艘楼船心中痒痒的很。早在见到汉军楼船时胡人便有了共识,上面更是传下了军令,一旦事情有变可尝试夺取汉人的楼船,来弥补河北舰船严重缺少的情况。

    既要夺船,火攻等物却是用不得的,被砸坏的船只可修补,但火乃是无情之物,火势更是无法控制,若是依照正常的战术倾倒火油顺流作战,怕是一艘船也是抢不到的。

    弩石激shè,遍布空中,汉人火力虽然微弱却是不肯示弱逆流冲撞胡人水师。不断传来的巨响加之黄河上的喊杀声交织在一切,这战事的规模纵然不大,可结果却是出人意料!

    甫一交锋汉朝水军已然遍体鳞伤,然战事继续深入却是接二连三的沉了数艘胡人的战船。胡人手下留情不想用火,可汉人却没这般的顾忌,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即便如此,双方仍是火力差距明显,本是不应如此。

    奈何激战之中战船颠簸甚巨,船上的胡人虽然皆是能适应风浪之人,然在战事之中在水面真刀真枪的开杀,总是没有地面上踏实心中难免紧张,竟是有不少人开始晕眩呕吐,如何能够拼杀?

    胡人控制的战船美其名曰称之为水军,实际上不过是不晕船的胡人手持刀枪在船上控制着汉人cāo纵舰船作战罢了。试问塞外之人就算是懂得水xìng的,对于从未见过的战船哪里会在这样短的时rì学会cāo作?

    晋国承袭魏国的残余,水军战士的能力已然不在一个档次上。为了与北方的异族作战,大量的水师也是登陆当做地面部队使用,留下来的人水平又是降低了一个档次。

    可这还没够,晋国灭亡奔逃民间不愿意为伍的又是跑了不少,待胡人抓了一些人充数,可控制战船的汉人其水平远远没有达到能够作战的要求。平rì演练cāo纵各项军械还是有模有样,真到了xìng命攸关之时哪里排得上用场?

    那负责监视的胡人自顾不暇,能够cāo船的汉人也是不愿送死,当下不少船只都是无心迎战纷纷躲避战场试图保住xìng命。

    不想那汉朝派出使者之时早已对此行的时间有了判断,在约定的时间内无论是诸葛京还是张轨,皆须想方设法传出消息。若是没有消息,关彝这一路人马便会立即登岸作战,而同时程咸的水军更会用最快的方式通知前来传递消息的各方舰船,展开全面攻势!

    最先响应的乃是屯兵官渡的汉朝水师,以及濮阳的兵马,两支水军战船虽然不多但胜在距离较近,这方战事尚没有分出个胜负两路水军已然先后赶到。当下汉朝三支水军夹击胡人船队,若是说程咸一军手段有限,可濮阳以及官渡的汉朝水军却是准备充足。

    硝烟弥漫,大火不断,霎时间胡人在上游的水军竟是近乎全军覆没,只有零星舰船逃出战场靠岸。

    汉军大将罗尚率领数千汉军迅速登岸前往救援关彝,行不出五里便是撞见异族兵马!汉人突然开战,异族各方兵马也在调动之中,此刻见汉军竟是登陆异族兵将不由得人人惊讶!

    罗尚冷哼一声纵马抡刀率军一阵冲杀,异族兵马淬不及防当下败走,汉军自是随后掩杀。异族败军倒也是乖巧,心知汉军yù是去增援首先开战的渡口,便改变方向而撤。汉军追击片刻见状也不继续追杀,当下改变方向杀奔渡口而去。

    突如其来的战事让平静数rì的河北大地不再平静,胡人各自调动兵马,汉军也是各路齐出!

    邺城东方的平阳境内一支汉军奋勇登陆,汉军大将柳隐率领两千余骑趁着黄河水战悄然渡河而至。

    “这气氛并不寻常,老将军我等就此拜别!”蛮族大将毛炅浓眉大眼,一脸胡茬四处张望对着柳隐抱拳道。

    柳隐稳坐马上道:“胡人封锁消息,不知诸葛行宗等人情况如何,老夫在此拦截胡军,打探情报之事便交给毛将军了。”

    这毛炅乃是南中将领跟随汉军南征北战已然数年之久,本事屯驻在许昌附近受大将军姜维亲自指挥,其麾下蛮族将士不过七八百人却是人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此番进入河北之地虽说是骑兵决定胜负,但若是打探消息抄袭小路,还是要依靠这些蛮兵才可以。

    “老将军放心,孩儿们随我来!”毛炅大眼珠子一瞪,嘴角一抿当下率领数百蛮兵消失在柳隐等人的视线之内。

    汉将向匡道:“风势如此之大对于行军必有影响,平阳乃邺城臂膀必是屯有重兵,不若转往平原一探?”

    这向匡乃是晋国名臣向雄的弟弟,在司马炎北迁时便投靠了汉朝,此次前往河北作战,便是与姜维星夜离开许昌的文武之一,专司柳隐这一路的向导。

    柳隐颔首赞同道:“据悉之前平原亦有晋将抵御胡人,此刻却是不知何等状况,前去哨探一番也好。”

    汉人的船舰经过刘禅的设计与能工巧匠的不断改造发展,已然可以在许多地势相对不甚恶劣之处登陆,因此胡人据守渡口,重兵屯护的做法并不能杜绝汉军登陆河北之地。

    此刻柳隐这两千余骑刚刚登岸,胡人自是还不知晓。见周遭地势平坦,虽然利于骑兵作战,但两千多骑兵想在这种地势截杀异族铁骑,显然是要吃大亏的。因此柳隐对于向匡的提议十分赞同,不知悉河北动静之前,还是先行找寻晋国残兵已经诸葛京等人消息来得重用。

    而晋将刘琨据守的平原,无疑是一个值得打探的地点。

    汉帝刘禅与姜维等人始终关注河北的战局,汉朝与匈奴终有一战这是无可厚非的,更是无法避免的,却是没有想到要这么快的开战。只是晋帝司马攸死命投奔中原,加速了一切的进行。

    汉军在黄河沿岸的兵力不过是常规配备罢了,中原的兵力一时还来不及调遣,一切虽然都开始着手进行,但这初战能够调派的兵力却是十分有限。而且黄河水军要应付胡人的水师,还要肩负往来运送兵将的事务,因此每一路的汉军都是兵力有限。

    一路疾驰狂奔扑向平原,虽然没有异族兵马出面阻碍,但两千余骑一路东行,却是惊动了沿途的胡人驻地以及城县。柳隐顾不了那么多一心打探诸葛京等人的消息,历经刘备,诸葛武侯,刘禅三个时期,柳隐可谓是朝中的宿将元老,对于诸葛京等人此行的危险早有估算。

    人总是要一死,诸葛京也好,张轨也罢既然选择出使,便有了这一觉悟。死不可怕,怕的是活着落入胡人手中,个人的荣辱无关紧要,但若是让汉朝因此受到了胡人的侮辱,那比死还要难受的。

    柳隐自然不想诸葛京等人有所伤亡,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因此寻找诸葛京等人的行踪便成为了关键。

    “将军,前方发现胡人队伍,似向平原移动!”前方负责侦查的斥候返回通传,大风吹个不停让人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缝着双眼视物。

    柳隐心中一动大声喝道:“这般天气仍是行军,定是有事发生!生死有命,随我来!”

    风吹草木摇摆,尘土飞扬,两千多汉骑在大风之中纵马疾驰杀奔前方!

    平原城下血流成河,杀声震天,近万异族兵马攻破城门正向城中冲去!晋将刘琨率领残余晋军退入城中与异族兵马巷战,寸土必争,战事进行的甚是惨烈!

    “诸葛行宗一去不返,必被胡人害了,越石你还有何话可说!”晋将刘智一身染血,一脸愤慨的叫道。

    刘琨也是浑身浴血,此刻仍是镇静道:“陛下已然降汉,我等追随合乎情理,子房是怪我降汉,还是埋怨因此被胡人破城?”

    刘智字子房乃是晋国的智将,颇有谋略。本是纠集了数千残兵在山中游荡抵抗异族侵略,却是在诸葛京与刘琨的劝说下投降汉朝。本是约好了劝降的兵将皆在平原汇合,然后一同返回中原。

    不成想正当众军在离开平原的路上遭遇了异族的突袭顿时损失惨重,好在刘智仍是犹豫是否归降率本部人马还没有离开平原,在杀退了抢城的异族后,却是将刘琨等人败退的兵力接入城内。

    只是也因此难以闭合城门,一番血战之下被异族攻破城门杀入城中。

    那诸葛京见异族突然发难,在乱军之中说是要找刘渊问个清楚明白,便不知所踪。此刻刘智想起,不由得悔恨交加,若仍是盘踞山中怎会遭此灭顶之灾!?

    刘智怒道:“贪生怕死懦夫所为也!然我大晋仅存的力量损失殆尽,何其痛也!!”

    晋国残余的兵力越来越少,刘智有复国之志自然对此十分重视。如今各方晋军聚集了三万余人,经此一战逃入城中的不过两千来人,加上刘智麾下的三千余人,只有五千人的兵力而已。

    眼看异族兵将甚是骁勇,而自己麾下的将士们因为长期的带伤作战此刻已然是难以抵挡,不断被侵蚀占领的街道,越来越快丢失的地域都代表着战事的结局是何等的悲戚。

    刘琨长叹一声道:“胡人jiān诈,秉持诚信待之难以平之,可叹我大晋无远谋之士也!”

    “哎!也罢也罢,眼下也只有尽人臣本分了!”刘智在一旁也是一声悲叹,心中懊悔十分。

    塞外之辈无礼法,不奉忠义,与之交锋皆是jiān诈套路。汉人虽有谋略制之,然到了国家层面却多是被礼仪诚信所困,因此反倒是被看不起的异族所算计。仔细思来,那汉朝的刘禅每每出奇有了今rì之成就,而墨守成规的魏晋却因此屡遭打击。

    刘琨知晓刘智素来放不下国家,一心想要兴复晋室。刘智也明白刘琨的选择并无不妥,自己一时失言也是无心计较。

    “胡人罔顾道义,此举将与大汉势不两立,二者必有一战,如此你我虽死亦算值得。”刘智想了想说道,虽是对着刘琨说着,可更像是在宽慰自己。

    毁承诺,杀汉使,更是借此一举歼灭晋国的残余势力,这般手段心机让人想起可谓是毛骨悚然。即便早已打定侵略中原的主意,可不到最后一刻仍是不肯露出狰狞的面目。

    匈奴之主刘渊虽是提倡仁政,可在逐鹿天下的霸业途中却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也!

    乐声悠扬如泣如诉,曲声悦耳思乡情浓,酣战之中无人顾及,却人人听闻。晋将刘琨高坐楼上,指挥若定,手持胡笳吹奏心绪。

    早在汉灵帝时期,便十分喜爱胡人用品,胡人的桌椅摆设乃至乐器等等都纷纷引入,并在当时汉朝盛行一时。当时的汉朝权贵若是能够拥有胡椅等物,便是莫大的荣幸了,因此刘琨喜吹胡笳并非是什么奇事。

    异族大军离开家乡征战不过一月,思想情绪甚微,并不觉得如何。可对于刘琨等晋军来说,此时此刻,又何处是家乡?

    “看小说,就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战火重燃(下)

    匈奴言而无信发动偷袭,汉军亦是早有预谋全盘发动!

    两国交锋战事频频爆发,匈奴麾下各族勇士纷纷在黄河沿岸,以及战略要地坚守列阵;汉朝大军同样兵分数路仪仗战船犀利在无人处登岸四处搜寻晋国残兵以及汉朝使者。

    渡口之处关彝挥军力拼匈奴万余兵马,战至多时已然气力不济。外围处罗尚等将各引兵马同样被异族兵将拦截,一时是难以前来支援,一时形势对汉军是大大的不利!

    危机之刻汉朝水师凯旋杀来,纷纷登岸作战猛攻异族外围各部人马。异族仓促应战,接二连三的遭遇汉军袭击,搞不清楚倒地有多少汉军登岸,一时间虽然奋力抵御,可心中却是有了退避之意。

    战阵中关彝纵马舞刀无人可挡,见四周胡人阵势开始松动便知是各部汉军杀来接应,当下一声大吼匹马单刀杀奔匈奴大将贺图而去!

    那贺图在军中指挥兵将厮杀,不断的听闻四方汉军杀来此刻也是颇为疑惑。要知道这黄河沿岸早已屯驻了不少的兵力,便是预防汉军有所异动。此令一下,各部人马皆是认为小题大做,却依旧是碍于法令严格执行。

    如此布防已属严密,可即便如此汉军仍是不时从各地窜出,这是屯驻各地的兵将被汉军杀败?还是事情另有蹊跷?

    正疑虑间,但听闻惨呼连连,汉将关彝走马舞刀当先杀来,而阵中的的一千多名汉军此刻也是抖擞jīng神奋力反击!

    “找死!”贺图见状大怒,心想无论外围形势如何,当先绞杀这一路汉军再作打算,当下抡斧向前接住关彝便是一番恶斗!

    关彝心知对方乃是此阵主将,若能斩杀必可借机破围,因此手上青龙刀全力施展但看青光流转四周,杀气凛凛逼人,一时间身旁异族将领皆是难以插手其中。要知道关彝乃是汉朝名将,其武艺纵然不如姜维,文鸯之辈也是排名前五之列,此刻毫无保留的一阵怒斩,岂是贺图所能招架?

    兵刃交击声响个不停,仿似打铁一般愈加的密集,贺图一杆大斧本应是以力道著称,偏偏在几十次撞击后竟然双臂酸麻,汗透衣甲,只是勉励招架,却是清楚难逃一死。

    “撤!”咬紧的牙关迸出一字,贺图狂吼一声大斧飞旋荡开刀势,转身拍马窜入自家阵中当先逃去。

    关彝见状心头一松,放声长啸率领麾下的千余将士随后掩杀!此刻汉军仍是处于异族兵马包围之中,然贺图这一处的军马退去,等于是将这包围甩开了一个大口子。

    四周异族兵将闻声也是要退,可那汉军早已追击贺图脱离了战场……

    附近的各部族兵将皆是以这里为主战场形成保护,各自为战,此刻听闻贺图一军竟然被汉军击败,加上心中早有避战之意当下也是纷纷撤退。汉将程咸指挥水军护持一方水域,内中舰船往来运送两岸兵力军粮,甚是忙碌。

    “刘元海坐镇邺城,大军不时即到,将军以为如何?”罗尚与关彝等人合兵一处道。

    关彝冷声道:“约定之地离此尚有四十里之遥,我等火速前往可一探究竟。”

    罗尚道:“末将也是如此想法!”

    诸葛京与张轨一举一动皆是早在中原计议已定,残兵聚集的地点关彝等人自然知晓。眼下异族抢先发动攻势,汉军反应虽然也是不慢,却毕竟是落了后手,张轨等人聚集之地何等状况扔不知情,但若是不前往一探,又是没有其他办法。

    “汉人不过如此,发兵!”邺城附近一支异族兵马听闻汉军转向而走,刘曜不由得大喜道。

    ……

    匈奴大将刘乘进驻晋阳不过数rì,已然将城内百姓安抚得颇为稳妥之后,率领三万异族兵马浩浩荡荡前往壶关。壶关已然落入匈奴手中,但被汉人招降的晋国残兵却是出了壶关一路向南在山麓中屯驻,这支人马绝对不能留,这是匈奴上层的共识!

    当年的东吴政权,曹魏政权,乃至后来的司马氏建立的晋国对汉朝畏惧如虎,可汉朝的威名对于塞外各族来说却是不疼不痒,并没有太大的威慑力。究其根本在于实力,晋国可与汉朝一时分庭抗礼,却是不过三十几天就被异族所灭。

    拥有这般的军力,怎会顾虑是否与汉朝开战?匈奴之主刘渊一心开创匈奴人的国家,河北无疑是最佳的建立根基之地。然河北经过连年战乱,又被晋国混乱的军政毁得失去了自给自足的能力,想恢复最少也要三年方可。

    塞外各个部族的大军可等不了这么久,与晋国的战斗折损的兵力远远低于刘渊的预期,而河北的生产能力同样要远低于刘渊的预估,在兵力过剩的状况下继续侵略中原是唯一可行之路!

    只是没想到汉朝自诩大国,仍是对匈奴抱有一丝幻想,竟然派遣使臣前来交涉。看起来似乎要为匈奴减少损耗,解决境内几处迟迟攻击不下的麻烦。可暗地里匈奴的高层都在偷笑不已,以匈奴的军力要攻下这几处有何困难?

    不外乎是有意拖延故意做给汉军示弱罢了,留给对手攻坚能力极差的印象,这在中原大战中无疑会为匈奴带来不少额外的胜机!

    三万匈奴兵马在壶关稍作休整之后,便一路向南参战,准备全歼灭晋国残党以及汉军使者。刘乘连续派遣将领前往与组织围杀晋国残党的刘和联系,询问前方战况得知汉使与祖逖等晋将在数次激战之后已然率领数千人退入山中,此刻各族兵马正是散开搜山,四处绞杀汉人!

    “近来王子与刘曜那厮较上劲了,这般功劳不可争夺。”刘乘思虑刘和与刘曜正在较量之中,大单于刘渊先后调遣六七万兵马交给刘和对付三万多残兵,其用意还用说么?

    一路缓缓而行自是无意争功,然等刘乘大军抵达之刻却见旌旗弥补,战云擂动!

    但见无数汉军漫山遍野与异族兵马正在厮杀,双方互不相让你来我往,短兵相接杀得甚是惨烈!

    “怎会如此!?!”刘乘见状目瞪口呆,此地何时有如此多的汉军?

    “刘乘将军,快快营救我家主公啊!!”战场边缘千余匈奴战士见来了援军,顿时有几名将领飞奔而来跳在地上哭诉道。

    刘乘怒目道:“尔等六七万大军,如何如此狼狈!”

    那胡人将领哭诉道:“小将军攻入山中本是万无一失,可不知为何山中涌出无数汉军,小将军被围其中,我等率军去救反被汉军处处拦截,如今战况胶着,恳请将军速速来救啊!”

    “嗯……这山麓……难道是!?”刘乘心中一动,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总算想明白为何汉使者要选择这片山麓屯驻晋国降兵了,看似此地有山势作为屏障可以安营,又离着渡口距离较近,可实际上玄妙却是在这山脉之中。

    汉人的目的若是前往渡口返回中原,匈奴人的算计自然是万无一失。但若汉军打一开始便有了侵入河北的计划,那么屯兵这山麓中的目的就绝非之前匈奴人预料的那般单纯了!

    “事不宜迟,汝等速速通传大单于此地战况,以大单于智慧自可清楚一切。朱纪何在!?”刘乘略一迟疑连忙吩咐道。

    “末将在!”匈奴大将朱纪纵马而出,一脸兴奋。

    “我留万人与你,驻守在此,若有汉军前来只需严守不可擅自离开此地!”刘乘喝道。

    山麓之中汉胡鏖战,匈奴大单于之子刘和率领万余战士被困山中,心中有如火烧,可偏偏是一时冲不破汉军四下围困,唯有见招拆招激战连连。汉军阵中大将军姜维在山头观战,手持马鞭指挥若定。

    “若非士彦,难成今rì之困也。”见匈奴各部人马受制于地势与汉军成胶着战况,不由得赞道。

    张轨在一旁道:“全赖大将军密谋筹划方有今rì之功,微臣不过依计行事,焉敢称功。”

    “可叹诸多晋国志士死于胡人之手,百密一疏便是如此。”一声叹息,姜维苍老的面容不由得一黯道。

    虽然依照计划引诱胡人深入山麓之中,可三万多晋人其中大多数皆是残兵行动不便,被胡人追上肆意杀戮比起猪狗都是不如。即便是眼下的大战,漫山遍野也随处可见之前被无情杀死的晋人,未曾开战已是血流成河了……

    张轨见状心中也是暗自叹息,论起智计军略,姜维纵然老迈依然是当世第一人。然从这一角度看去,姜维早已是迟暮老者,不知何时这汉朝第一人便会陨落啊……

    “胡人残虐,非是大将军计策之故,不知诸葛行宗一方如何。”张轨劝慰之语,也是担心另一方的诸葛京一路人马安危。

    姜维叹道:“陆士衡兄弟早已有了动作,但由青徐发兵并非如我等走长安河东如此顺畅……”

    中原兵马都在调动之中,边境诸军倾力出击,姜维唯恐调动许昌兵马惹人生怀疑,因此早已密令调遣雍凉jīng锐士卒在长安出发,抢先一步攻取河东,然后一路急行前来接应张轨等人。而诸葛京一路则是由青州徐州的陆机,陆云兄弟负责营救。

    “参见大将军!”姜维与张轨正在商议,忽而十余人在汉将的带领下跪拜马下,定睛观看乃是祖逖,祖约,王晃,薄盛,李恽,孙旂,皇甫重等一干晋国的降将。

    “诸位伤势不轻,可前往许昌休息,相信陛下见到诸位必是十分欣慰。”姜维早已派人使这些晋国降兵降将经由河东地区送往中原,此刻见众人折返不由劝道。

    祖逖等人愤声道:“身上伤患不足为虑,末将等恳请大将军使我等冲锋陷阵,一雪前耻!”

    国仇家恨不须多言,祖逖等人眼见汉人一路急行而来战力有所折损,鏖战迟迟不见胜负,心中自是焦急。当下便有祖逖等十余名伤势并非十分严重之人折返请战。

    “勇气可嘉!战事胶着,诸位可有良策?”姜维早知众人折返之意,此时倒也不出言拒绝,却是以眼下的战况询问对策。

    孙旂久经沙场魏晋名将,闻言便道:“刘远海闻此地大战必然来援,我等远道而来利在速决,孙旂不才愿引一军陷阵冲开要害之处,为大军开路!!”

    姜维听罢微微点头,对张轨道:“伯旗勇烈,可为催锋之将也!”

    祖逖闻言也是起身道:“胡人急于救援刘和舍命攻杀,我等若是正面迎敌难免折损甚多,末将观前方五里之处地势略低,四壁陡峭,若能引其前后两军聚于该地,可大获全胜也!”

    姜维双目一亮问道:“胡人军中并非没有良将,若是识破岂非自找麻烦?”

    祖逖沉声道:“以形势迫之,不愁其不落网也!”

    “好!正合老朽之意!”姜维哈哈一笑,当下连连调兵遣将。

    大将孙旂引jīng兵三千人如鱼得水杀入战场之中,骁勇无比,面对刘和麾下的jīng锐兵将毫无惧sè正面冲突;皇甫重,祖约亦是各引千余jīng锐从两侧夹杀,晋将人人奋勇舍命冲杀,匈奴兵将顿感吃力,开始后撤。

    那刘和虽然指挥兵将与汉军激战不休,可其目的乃是打通身后的道路,如此一来方可撤出这山中,避免被汉朝大军围歼的下场。此刻虽然前方汉军攻势如红难以招架,可匈奴人马也因此不自觉的开始后撤,挤逼后方的汉军也是不断让开空间,如此一来倒是有了几分突围的希望。

    ……

    平原城外铁骑纵横,银髯飘荡,汉军大将柳隐率领两千多名汉骑绕着平原城往来冲突,左右冲杀。饶是异族jīng于骑兵之道,纷纷调兵拦截阻杀,却是难当汉骑犀利,纷纷败绩。

    风吹走石,沙尘激扬,柳隐手中沉风刀似乎与这大风融为一体,所过之处异族兵将无不授首落马,竟是鲜有敌手。

    异族正在猛攻城中,如今城外出现汉军自然要抽调兵力,内中的晋军发觉苗头不对舍命展开反攻夺路杀出城来。

    只见万军之中一支骑兵往来如飞,所到之处望风披靡。刘琨见状不由喜道:“此乃汉军也,何以兵力如此之少?”

    诸葛京既然说服刘琨等人降汉,自是托出了与陆机,陆云等人约定好的战略。此刻虽然汉军杀来,可仅有两千来骑,在胡骑以及步卒的追逐拦截下纵然一时无匹,但久战之下,必然难以坚持。

    刘智疾声道:“兵将疲惫不可停留,速速向东南而走!”

    晋军早已是疲惫之师,伤痕累累,如今全凭借一股心气儿杀出城来,若是前往助战怕是难逃一死。刘琨见状心中微微叹息,也是周身力疲,当下率领晋军一路向东南冲杀。

    那阵中的汉骑似乎也观察到这一情况,有意加紧了速度频频冲击异族要害之处,牵制其兵势使其无法动弹。

    一路跌跌撞撞冲杀不断,好不容杀出重围看看左右不过三五百人。刘琨与刘智相视惨笑,顾不上伤体沉重忙一路奔向东南。事到如今只是知道汉朝从青州,徐州调遣兵力前来支援,却是不知为何还没有抵达平原。

    大路不敢行进,唯有走小路,可即便是小路上也不时看到晋国兵将的尸体,以及百姓的尸骨。有的是刚刚死去不久,鲜血还在流出,有的则是开始腐烂显然死去有些时候了。

    刘渊一直提倡仁政,可麾下各族兵将数十万之众哪里约束得来?城池之内尚可有所管制,可四野乡村便没有那么好运了。即便是塞外王者,刘渊毕竟只是一人,威望在高,能力再大,一人之力终究有限……

    体力不支的被遗落在路途上,伤势沉重的更是在奔跑时一头摔在地上再也无法爬起。三四百人的队伍跑了一个时辰,仅剩下百余人还能跟随刘琨等二人。

    “咳咳……想不到我等死于此地也!”刘智咳血不断,忽而闻得前方声响,不由得叹道。

    “前方何人,报上名来!”没等刘琨答话,对面的军队已然出现在眼前,为首一名汉将手持长矛,冷眼喝道。

    “嗯?这是汉军!”刘琨眼前一亮,忙道:“在下刘琨,此乃刘智,平原被胡人攻破,我等逃命至此,敢问将军名讳!”

    那汉将闻言连忙率军上前道:“在下顾慎奉命前来,却是晚了,不知平原形势如何?”

    绝处逢生,百余晋人皆是喜极而泣,刘智见顾慎表情便知其想法道:“我等遭遇胡人突袭,损失惨重,乱军之中失了诸葛行宗的去向。如今平原城下尚有一支骑兵与胡人周旋甚是危急,将军可速速前往救援。”

    “啊!?骑兵……难道是柳老将军!?”顾慎心知青徐的骑兵皆在战场,这平原方面若是有骑兵,离着最近的便是柳隐的部队了。当下不敢怠慢率军急忙前往救援,却是派遣百余人护送刘琨等人送往后方。

    刘琨等人得汉军护送倒是心中稍安,一打听为何汉军来的如此之迟才知晓原来是这一路汉军遇到了阻碍。陆机,陆云甫一登岸便遭遇了异族的猛攻,双方一场鏖战难分高下。

    汉军迟迟攻不破异族的防线,陆氏兄弟用尽手段方才有顾慎这一支兵马越过异族防线前来救援,如今青徐汉军主力仍在与异族兵马对峙。

    “陆氏兄弟人中龙凤,胡军何人指挥竟可拦阻!?”刘琨心中甚是好奇,不禁问道。

    那负责护送的汉军校尉道:“我等亦是未曾闻其名,只听说那人乃是汉人,却是降了胡人,唤作张宾。”

    “看小说,就上”

第三百四十八章 窥视全盘(上)

    巨型战船往返黄河两岸,汉军兵力源源不绝运往河北,程咸率领数千将士督促兵卒搬运粮饷,准备战械。前方关彝刚刚派遣将领通传去向,不过半个时辰,竟是有万余异族兵马急急杀来!

    “胡人来得好快,尔等在此督促兵卒安营扎寨布下防御工事,等待后方大军来援,我自率军前去抵挡!”程咸心知自己的任务乃是中原主力人马抵达之前,在这河北岸上站稳脚跟。

    异族兵马来的蹊跷,正是关彝等人率军离开,而后方汉军主力尚未抵达之时。此刻除了负责搬运物资安营扎寨的三千余新兵之外,程咸麾下不过四千人马罢了。即便如此明知此战祸福难料,仍是率军赶赴前线阻挡胡人杀到此处!

    匈奴大将刘曜亲率万余人马火速前来,便是得知关彝等人转往壶关一带的山麓而去,汉军战船物资皆是攸关汉胡大战之关键之物,若是能够夺取或是毁灭,必然对汉朝全面开战的行动造成相当的打击。

    至少可以缓解邺都,壶关这两地的压力。

    匈奴大将铁隆一马当先,手中开山刀杀气腾腾冲向张皇而至的汉军!身后匈奴铁骑随着一声呼啸各自纵马向前,奋力争先,汹涌杀气如风似刃催卷向汉军阵势!

    那汉军不过三四千人的样子,又是未能占据有利地势,这般形势正是匈奴铁骑大逞威风之时。叽里哇啦的一阵嚎叫,是塞外匈奴的语言,说的什么不得而知,可看冲锋在前的骑士面容,也可知道是那铁隆一番激励的言语。

    但看铁隆大刀抡得密不透风,将shè来的强弓硬弩尽数砸飞,双手运转大刀丝毫不妨碍胯下战马高速疾驰,此等身手马术可谓是当世一绝!

    “儿郎们,杀啊!”看看接近汉军阵势,铁隆忽而用汉人的语言大声呼喊,声音之大好似电闪雷鸣!

    “冲啊!杀啊!”匈奴骑士们齐声高喊,挥舞手中的兵刃盯紧自己的目标,飞马撞入汉军阵势之中。

    闷响声此起彼伏,惨呼声不绝于耳,匈奴战马狠狠向前不知避让,汉军仓促应战手中并无盾撸,在阵势之中根本来不及闪避。还未出手,那出手的力气与勇气已被眼前万马奔腾的气势冲刷的不知何去,就好似一个个草人一般纷纷被撞的骨折肉裂,七窍流血,更有甚者飞出老远砸在人群之中,其中痛楚自不用提。

    立即毙命者虽是不幸,尚有安慰,重伤不死者没等从地上爬起,早被无情的马蹄踏在身上,没等惨呼已然是被无数马蹄飞踏而过,被踩踏之处近乎肉泥,而人更是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

    四千汉军一触即溃,根本抵挡不住匈奴铁骑!

    “啊!?这……这……”程咸乃是文官,少上战场,在楼船之内与关彝豪情万丈笑谈生死,可到了战场上才真正认识战火的无情,匈奴铁骑的无敌!

    “大人快走啊!”一名将官见程咸愣在当场,连忙纵马上前拽着程咸的坐骑便是向后疾奔。

    铁隆远远见了放声大笑道:“把没死的留给后面的兄弟,跟我追啊!”

    看着铁隆前部骑兵追击而去,刘曜很是满意的对左右道:“铁隆不愧我族内勇士,此战之后必然要奏明父王。”

    左右匈奴将领闻言虽然各自应允附和,可脸上皆是有了不忿神情。众人都知晓刘曜素来言出必行,这一次算是铁隆要飞黄腾达了。只是大家都是自忖武力不逊于铁隆,让其一人如此大出风头,心中如何服气?

    “哈哈哈哈!汉人物资战船皆在前方,尔等还等什么?”刘曜见自己的激将之法奏效,不由得放生大笑,挥鞭指道。

    匈奴众将亦非蠢辈,到了这时哪儿还不知道刘曜的意思?当下各个抱拳称是,率领各部骑兵纵马狂奔杀往岸边而去!!

    “将军真是高明,此战我族折损不多,亦可获大功,如此在大单于面前才能不落下风。”一名文官打扮之人在刘曜身侧低声赞道。

    刘曜面sè一沉道:“我对父王忠心不二绝无动摇,但刘和此人心胸狭隘,猜忌之心甚重,若是在父王面前被其压过一头,rì后我之一族绝对是难以善终。”

    那文官沉吟道:“将军之意下官清楚,下官必定竭尽全力助将军振兴本族,使他人不敢小觑。”

    要知道匈奴大单于刘渊并非没有子嗣,无论其子嗣资质如何,皆是亲生骨肉。刘曜自小被刘渊收养,对于王储之位并无所求,只求能够辅佐刘渊成立霸业。只是霸业终究要传给继承者,而如今身为继承者的刘和对刘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旦刘渊百年之后刘和掌权,那时的刘曜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势力自保,怕是难逃刘和的毒手了。

    因此刘渊分配数万兵力给刘和去剿灭西线的晋国残党,而刘曜不甘示弱也是尽数率领族中的jīng锐伺机偷袭登岸的汉军。能够抢船便是抢船,若是不能,击退汉军烧毁物资也是功劳。

    虽说不能够压过刘和剿灭晋国残党的功绩,但有所建树总是保证自己的部族愈加强大的唯一办法!

    几句话的功夫刘曜率领本部三千余骑已然越过大片的汉军尸首,快要抵达汉军靠岸之地。

    放眼望去尽是匈奴铁骑严严实实的结成骑兵阵势冲击汉军,只是视线被自家骑兵隔断,却是不知那汉军是怎样的形势。但通过匈奴铁骑一次又一次的缩小冲击目标范围来看,显然汉军是岌岌可危,难以抵挡的。

    更远处的水面上汉军的楼船仍是忙碌不断,刘曜见了四处张望便率领众骑去左近的一片高地上,试图看个究竟。

    匈奴铁骑形成的阵势忽而散开忽而合聚,四面八方不断的冲击那包裹中的汉军,连续十余次仍是没有停歇的迹象,刘曜不由得心中一动暗呼不妙!任凭汉军如何坚韧,在这六千铁骑的冲击下也难以熬过十几次的冲锋!

    方才那拦路的四千多汉军根本不堪一击便是证明!

    “嗯?军容散乱,兵力有损,怎会这样!?”刘曜仔细瞭望片刻不由得大惊失sè,自己的六千铁骑在十几次的冲击之后阵势越加的难以组合,竟然出现了近乎崩散的迹象!

    “将军快看!”身旁的文官也是观察良久,见这一次铁骑在退开之后没有再次合击汉军,而是纷纷打马奔逃而来,不由得一声惊呼!

    人马散乱之间,隐约可见那被围攻之处约有三千多名汉军,人人身披重甲,手持坚盾长矛彼此包裹成阵。而在这三千多汉军的四周,竟是横七竖八趟满了匈奴骑士以及战马的尸体。

    “无能之辈!擂鼓!”刘曜一口恶气涌上心头不由怒道。鼓声响,麾下的三千多名jīng锐铁骑缓缓走下高地,到开阔之处排开阵势,拦住了那些奔逃的匈奴骑兵。

    见到自家主将如此镇定,散开的匈奴铁骑也是心中稍微安定,先后聚拢而来在两翼重整旗鼓。其中数员匈奴大将面见刘曜跪地哭诉,那汉军不知是什么来头,在岸边列好阵势任凭匈奴铁蹄四面围攻。

    十几次冲突下来,汉军伤者有限,而匈奴一方却是折损了过千的兵力……

    “铁隆何在?”刘曜带着一肚子怒火听着众将述说,不觉怒意更盛,环视众人不见铁隆踪影,于是问道。

    “铁隆将军甫一交战,便被汉人阵中一矛戳杀……”有匈奴将领小声喃喃道,一脸的羞愧。

    “岂有此理!!”刘曜一甩马鞭,重重的抽在说话那将领身上,那将领淬不及防竟是被抽晕在地。四周匈奴兵将皆是知道刘曜动了真怒,竟是没有一人敢去搀扶,任凭那将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刘曜等人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那汉军阵势缓缓散开,三千重甲步兵舒展阵势,竟是大步杀来!!一面大旗迎风飘展,旗带随风激荡,隐有龙腾虎跃之态!

    “西凉都护北宫纯?”刘曜将那大旗上的汉字读出,带有几分疑虑的望着众人。

    虽有河北汉人通传信息,普及汉军上下的文武,可关于这北宫纯的名字,刘曜却是全无印象。可对方既是西凉都护,理应在雍凉之地才是,何以到了河北?

    杀声逼近,汉军士气激昂!

    匈奴铁骑不甘示弱在刘曜的指挥下再次迎战,但看匈奴骑兵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分为大小无数队列纵横平原之上,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然把汉军包围其中。匈奴铁骑纵马弯弓连连施shè,更有勇力过人者抡刀斧猛砸猛冲!

    刘曜更是亲率jīng锐铁骑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冲杀,匈奴方才颓败的士气竟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则是高涨不断的斗志!

    汉军身处包围之中巍然不动,阵势排开各自固守一方,任凭匈奴铁骑四面冲突竟是立足战场之中不动分毫。那箭矢shè在盔甲盾牌上根本造不成损伤,便是跌落尘埃;那刀斧纵然砍在身上,却因为无法彻底砍穿铠甲而甚少造成伤害,反而因此被汉军趁机戳杀不断,纷纷落马!

    汉军四周堆积的尸体又是增多,每一次的冲击皆会留下一批匈奴骑兵的xìng命,饶是刘曜久经沙场此刻也是手脚发凉,惊愕万分!西凉之地少闻重甲,如今出现眼前,不知为何心头竟是莫名恐慌!

    中原汉军之调动想来是早有安排,但战事爆发之前河北尚没收到汉军有所调动的消息,可这西凉兵将出现在了河北战场,而且这三千西凉重甲步兵完全是为了应付匈奴铁骑推出的部队,这般良苦用心,事到如今刘曜如何敢相信汉军这次军事行动乃是临时准备的呢?

    匈奴一直认为汉朝乃是因为晋帝司马攸之突然投降,而不得不准备如今的战事,因此各地的布置虽然严密,可并无持久作战的打算。刘渊可不认为自己密谋利用汉朝使者对付晋国残余兵力的计划会被汉人料中,更不认为汉人有足够的军力在此时攻击河北。

    连素来料敌机先的大单于刘渊都是如此看法,以下的将领文臣皆是没有其他的想法,因此对于匈奴麾下的各个部族来讲,这一战赶跑汉军也就是结束了。通过从中原得到的情报,汉军就算把沿岸布防的常规兵力都调集到河北,也是难以越过匈奴铁骑这道防线。

    然而西凉的汉军悄然无息的出现在了河北大地上,这不正是说明汉人其实早有谋划么?

    以中原不加驻兵的方式迷惑匈奴,暗中调遣西凉,甚至江南的汉军悄然北上,这样的手段与匈奴有意不全力攻坚迷惑对手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比得不是谁更加英勇,也不是谁能够依照地势设伏,而是战略上压制对方一头。

    任何战事皆是战略为先,没有明确的作战计划是难以成功的。可如果自己的战略是建立在对于对手错误的判断上,那么一旦对方利用这个空子猛攻不止,要付出何等的代价简直是不敢想象。

    因此匈奴大单于刘渊素来在平rì举动中藏有玄机,使人难以窥视自己的真实能力。如今汉朝调遣西凉的兵力这一暗招,着实让刘曜醍醐灌顶大呼不妙。西凉的兵力可以调动,那川中,江南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要在中原地区摆出一副让匈奴人放松jǐng惕的态势,即便匈奴依旧做了充足的防范,可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是没了一点把握……

    手中刀重重劈在坚固的盾牌上,刘曜感觉出对方禁不住自己的力道下沉,可这刀锋怎样锐利也是切不开盾牌,而盾牌下方以及左右两侧,几根长矛早已疾刺眼前!

    “哼!”一声冷哼抽刀格挡,胯下战马已然远离了汉军的战阵。交战不过半个时辰,匈奴铁骑鲜有伤敌,反被对方杀伤了不少。

    “不对!掌握优势却是守在此地不动,这非乃用兵之道!嗯?难道后方有变……等等!西凉,壶关,河东!?中计!”刘曜心思电转不断思虑自己发现的疑点,灵光一闪将所有线索联系在一起,豁然开朗大呼中计!!

    时至此刻刘曜不仅仅肯定汉朝是早有预谋,更能肯定刘和一路人马纵然不败,此时也是苦战。而东线一方,必然也有汉军暗度陈仓水路登岸,不过半天的功夫,这河北境内竟然战火不断!!

    “按照先前布置要吃大亏,速速退回邺都!”刘曜纵马狂喝,率领匈奴铁骑撤了攻势一路退去!

    “反应倒是不慢,可惜晚了,进兵!!”铿锵有力的话语,斩钉截铁的语气,汉朝大将西凉都护北宫纯深沉无比,催动重甲步兵缓缓在后追击。

    步卒的速度自然不如骑兵,更何况重甲步兵与匈奴铁骑相比较,差距更是一目了然。可这三千重甲步兵推进的速度却是不慢,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强悍之士,jīng锐之军!

    窥得汉军战略全貌,刘曜一时无暇计较折损了许多兵力,一心奔回邺城通告父王刘渊。跑出十里左右,忽而左右汉将关彝,罗尚引兵数千从侧翼夹杀而来!

    “果然如此,不可恋战速退!”刘曜见状高声吼叫,西方的汉军必然是集结雍凉兵力接应那张轨等人,否则关彝如何不去救援反而在此埋伏自己?不仅仅是匈奴被汉人算计了一番,便是自己也被关彝这疑兵之计所骗了。

    匈奴骑兵若是整军一战,凭借关彝罗尚麾下的数千将士断断不是对手。然得知汉人全盘战略的刘曜急于奔回邺都,后方也有重甲兵不舍跟随,若是在此久战,汉人再有什么后手,怕是得不偿失。

    因此匈奴铁骑各自突围,毫无战意,被关彝,罗尚两支人马截杀些许大获全胜!

    ……

    山麓之中祖逖之策略渐渐成形,急于脱身的刘和部众与急于救援的后方异族兵马挤在一处,正想合力突围,却是被汉将孙旂,皇甫重等人舍生忘死率军断了后路。

    合兵一处的匈奴兵马虽然声势浩大,可这一片空地却是有限,两军作战厮杀自然需要空间,空间不足别说是拼杀,就是战阵进退行动也是多有不便。匈奴兵马只有四周短兵相接的兵将能够施展身手,而内中大量的兵力移动困难,唯有等待前面的人死了,才有移动的空隙。

    汉朝大将军姜维趁机调遣弓弩手控制外围,乱箭shè向匈奴大军之中。那些兵将本是行动吃力,又要遮拦箭矢,一时为了保住xìng命彼此推搡冲撞顿时乱作一团,自相践踏。

    刘和居中指挥众军,可各部兵将自己都乱成一团,谁还有心思听从指挥?有心坚守位置的,没等军令传到便被左右人挤撞的东倒西歪,运气不好得更是被飞矢shè中,或是跌在地上被自家同胞肆意踩踏,如杀猪般的喊叫也是无济于事……

    “这,这该如何是好?”刘和见空中箭矢乱飞,四下兵将愈加混乱不由得连连疾呼,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而此时四周奋战的匈奴兵将也因为后方的混乱受到波及,自乱阵脚的被汉军占据上风渐渐有了不敌之态。

第三百四十八章 窥视全盘(下)

    山麓之中两军厮杀未休,一方长途跋涉体力锐减全凭策略围困对手;一方措手不及张皇失措依赖强悍战力与之周旋。两军混战于山麓之中,漫山遍野犬牙交错,小战场的胜负渐渐影响全局,可匈奴大单于刘渊的长子刘和被困山中,让异族各部人马心急如焚,舍命冲杀!

    匈奴大将呼延震拍马挥斧率领铁骑在大路上往来冲杀,频频冲击汉军阵势,汉军一方川中狂人句诳亦是率领汉骑盘旋抵挡,不断反攻敌骑。你来我往彼此轮番冲击两股骑兵终是绞杀一处。

    匈奴铁骑十分彪悍,战马不得驰骋亦是显露了真正的本领,几十骑聚合一处形成小股骑兵队伍shè杀附近的汉骑。有人持枪戳刺,有人抡刀挥砍,更有人在同袍的保护之下弩矢连shè,分工明确效率极高!

    挡得住四面八方的兵刃,却是暗箭难防,匈奴骑兵shè术jīng湛,膂力惊人,肆无忌惮的放开手脚shè杀周遭汉骑,其杀伤力远远超过了肉搏的战术。纵是失去了骑兵的冲击力,却是杀伤力不减,让人难以招架。

    本以为汉朝骑兵队伍将因此不断伤亡,从而瓦解正面的守卫力量。不想汉骑方面同样是战术不差,不仅仅是聚众而战,其中shè出的弩矢更是达到了匈奴铁骑的十倍甚至更多!

    匈奴骑兵越是缠战越是胆寒,汉骑数量还略少于自己这一方,在前面流血肉搏的也不在少数,何以这骑兵队伍中飞矢如蝗?不仅仅是shè出箭矢的数量,在频率上更是惊人的快绝!

    如何心惊肉跳皆是无济于事,无路可退才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匈奴王子在前方受困,奉命开路的匈奴铁骑如何因此而退缩?汉军出人意料的强硬更是激起了匈奴铁骑的凶xìng,但看匈奴铁骑放弃了这般颇有组织的攻势,纷纷冲入汉军人群之中大开杀戒起来。

    乱军之中汉将句诳拍马抡刀力战匈奴悍将呼延震,二人刀斧相交毫不避让,连连撞击!

    大刀虽然锋利,可比起斧头来说却是轻兵,与之频繁撞击自然是要吃亏的。然句诳嗜杀如命,愈挫愈勇,狂xìng大发之下刀刀不离对手大斧,不同角度的猛斩不断饶是呼延震勇武有力一时也是为之侧目。

    “这汉将真是趣味啊!”惊讶之余呼延震放声大笑甚是舒畅,大斧一震毫不相让,专门挑着对方的大刀劈砸,悍勇之xìng一展无遗。

    句诳只顾抡刀奋战杀得如痴如醉,大刀崩口亦是毫无察觉,而本是有迹可循的刀法此刻竟然如同天马行空,便得无迹可寻,或隐或现,时左时右的砍杀对手,让人难以招架。

    二十几个回合之后呼延震只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然跟不上对手,而对手那捉摸不定的刀路更是杀得自己险象环生。此时此刻别说是去砍砸对方的大刀,手中的斧头连护着自身都忙碌不过来,怎会还有那般的心思?

    额头见汗,手中忙乱,心寒之刻忽叫不好,呼延震只觉得胸下一凉,竟是被句诳挥刀斩为两截!半身尸首斜斜滑落,鲜血激喷半空,四周胡人见了无不震惊!

    虽失主将,然各部猛将极多,纷纷接替呼延震的位置继续挥军猛攻。骑兵唯有走大路方可推进,但步卒却是可以寻找小路甚至在山头上不讲道理的冲杀。汉胡两军激战不休,彼此实力相当,汉军虽然缓缓后退,可匈奴想杀入山谷中救援刘和一时也是做不到的。

    刘乘嘶哑着嗓子频频调动兵力,可汉军一方皆是这十年间久经沙场的兵将,并非晋国那新兵居多的军队,怎可同rì而语?匈奴兵将凭借悍勇推进数十步,可转瞬便遭到了汉军的反扑,更有甚者中了汉人的计略反而被汉军吞食了一部分兵力。

    类似晋国大部分军队那般一触即溃的战事没有重演,反复争夺厮杀的战况充斥在战场的每一处。

    越是鏖战刘乘越是心焦,自己一心让刘和建立功勋,有意延迟进兵速度的善举如今反倒是成为了刘和被困的承担者。若是自己早些时候抵达,虽然也是没有把握识破汉人的谋划,但绝对不会让刘和亲自冲锋在前,搞得现在汉军占据战场的主导权,而异族各部人马唯有拼命不歇的猛攻而已,除此之外可谓是束手无策……

    杀声震荡山谷,回音不绝于耳,刘乘见久久未能取下汉军心中发狠,猛一咬牙,率领自己麾下的万余人马投身战场之中,奋力冲击山麓中的一条小路!小路山早有汉胡兵将拼杀许久,刘乘率领大军杀至,胡人见了欣喜若狂,汉军见了却是连忙后撤。

    这山间小路只是细长,并不难行,守卫的汉军纵然不怕对方大军包围,可面对气焰暴涨的对手,还是不愿意正面硬拼的。

    外围的刘乘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将手中的兵力孤注一掷,战场上的汉军顿感压力倍增,负责前沿指挥的汉将之一乃是护军庞宗见对方全力杀来不由得心中震动。

    “以过万兵力冲击小路,此等做法颇为狠决,速速通传大将军!”庞宗经验老道,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用意。

    小路上负责守卫的汉军也不过是数百人罢了,因为道路狭小不过三四人并肩宽窄,因此虽有百人也可抵御大军。然对方以过万的兵力冲击摆明了是人海战术,根本不惧怕消耗。

    三四百汉军纵然是一夫当光,又如何消耗掉对方过万兵力?强大的兵力优势以及激烈的拼杀相信不须半刻钟这一路的汉军便是败绩。

    汉军要分出力量围攻山谷中的刘和部众,总体的兵力又是少于匈奴人马,全赖这山麓的地势抵御异族的内外猛攻。被攻破一条小路是无伤大雅,但若置之不理对方必然已此战术不惜消耗兵力的频繁尝试,如此一来汉军的地利优势终究会被对方削平,而各地兵力的联系以及调动也因此产生阻碍。

    但若真的分兵去阻止对方,这外围的汉朝诸军却又是危险了……

    庞宗心知事关重大非是自己能做决定,当下便派遣将领火速去通传大将军姜维此地状况。

    姜维正督战麾下jīng兵猛将围攻刘和,眼看山谷中的匈奴兵将死伤无数,忽闻此讯不由笑道:“今rì老夫本yù诱虎,奈何来一獐耳。”

    张轨在一旁道:“刘乘此人亦是匈奴重将,若可斩之,足以扬我大汉雄威!”

    注视山谷中的战场姜维微微颔首,自己虽然有所准备,但那刘乘四处猛冲,也算是个人物。毕竟自己预备的后手将因此无用武之地,唯有拿这刘乘开刀了。

    山谷中匈奴兵将折损无数,死伤数千人之后虽然遍地尸首,却是有了闪转腾挪,运转兵力的空间。刘和见四面汉军杀声震天,早已是心中颤抖,此刻在众将的保护之下勉励指挥军队重新结成阵势试图杀出谷去。

    此时此刻在这山谷中的胡人皆是知晓若是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必然是与脚下的同胞尸首一个下场,因此人人舍命咬牙冲杀,一时汉军的防线几番震动,竟是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

    “大家快冲啊!”刘和见状大喜过望,奋声高呼,催动大军加紧对汉军的冲杀,试图重开缝隙好突围而去。

    “虎父犬子也!”观战的姜维见状微微摇头,率领麾下兵将离开战场,留下他人指挥此地战事。

    刘渊若是猛虎,这刘和比起乃父可谓是差得深远。若是有智计,胆略之辈,此刻必然是四面反攻试图击溃汉军整个的包围,如此一来汉军有所闪失,外围的自家人马趁势杀入,岂非是大获全胜?

    只是刘和惊吓过度,心乱如麻,见到一线生机便迫不及待的突围冲杀,如此能为也只能是“犬子”的评价了。

    突围之战比预想的要简单得多,不知道是久战力疲,还是有意为之,汉军竟然是纷纷避开道路给刘和这万余丧家之犬突围逃窜。除了左右两侧不断的乘势攻杀之外,汉军更是聚集了大量的兵力紧随其后的掩杀不断。

    前方有了大片的空隙,后方又是汉军紧追不舍,前一刻还奋身杀敌的异族兵将此刻早已是渴望一线生机。心里的微妙变化使得一头凶兽转瞬化作丧家之犬,姜维用兵之妙可见一斑。

    外围的匈奴各部人马正在奋力攻杀,忽而汉军退却皆是欣喜各自催动兵马猛冲山谷,不妨汉军纷纷缩小阵势聚集一处,而那大路上却是刘和这万余人马急急逃命杀出!

    外围的异族兵将自然不会对自家人马兵刃相向,可问题是双方对冲之势总是要避开的。刘和这一路人马是没人敢阻拦,可为了躲避刘和的万余人马,外围异族大军的阵势却是彻底的被冲得混乱。

    更要命的是汉军随后掩杀而至,自乱阵脚的异族不仅仅是来不及重新结阵抵御,先前勇猛的劲头也因为刘和的脱困而削弱了不少。主要人物既然脱离了危险,正在撤离战场,我们何必在此拼死拼活?

    有这年头的大部分都被汉军斩杀当场,汉胡相争气势极为重要,胡人气势毫无征兆的被姜维用计略打到地上,剩下的便是汉军扬眉吐气之时了。

    十几万的兵力你来我往,我走你追的在山麓中厮杀不休,抄袭小路的刘乘闻讯却是大惊失sè!

    外围诸军已然呈祥败退之态,而自己拼命冲杀却是深入腹地,这不是自寻死路?

    慌忙退兵时候却见汉军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刘乘临危不乱指挥兵将上前抵御自己率领兵马夺路而走。一路冲杀但见汉军越来越多,沿途更有弓弩伏路shè杀了无数匈奴兵马。

    万余兵将在山中转圈冲杀寻找生路,不知不觉的被汉军切断包围,一一攻杀,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外围喊杀声渐远,显然异族大将已被击退。刘乘见状不由得又急又怒!

    自己奋力杀进来救援刘和,奈何刘和一旦脱困竟是不顾自己的安危死活?早知如此,自己宁愿背着战败的罪责,也好过这般处境。

    “外围已被我军肃清,突围之事无须再想了。”姜维率领一军稳稳的拦住刘乘去路,手捻须髯冷冷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刘乘竟被竖子抛弃,实在可恨啊!”事到如今,刘乘也不再顾忌什么,况且塞外之人本就是直xìng子居多。自己舍身透围,如今反被抛弃,这般的下场换做是谁也是咬牙切齿,怒目横眉了。

    况且刘乘乃是匈奴族中有名的将领,并非什么无名下将,竟然见死不救,这更是让人心寒。

    “观汝韬略可为良将,若可归顺,老夫必当重用。”姜维见这刘乘明知自己难逃覆灭仍是左冲右突的为外围有可能来救援的兵将制造机会,如此韧xìng确实难得,虽是汉胡有别,此刻却是升起了惜才之心。

    刘乘摇头道:“久闻姜伯约大名,今rì一战刘乘心服口服,姜维你可敢与我一战?”

    姜维见状手捻须髯道:“不过数百残兵,老夫举手可灭,你有何资格邀战?”

    要知道姜维比起蜀汉皇帝刘禅还大上五岁,如今乃是耄耋之年。而那刘乘正直壮年,血气方刚,要与这九十几岁的老头子单挑,纵然姜维威震天下,也是带有相当的风险。

    “这……”刘乘闻言沉吟,姜维的老辣远远超乎自己的意料,单纯的激将法不过是卖弄丢人罢了,可自己如今还有什么能够引诱对方单打独斗呢?

    “若我输了,愿意归降!”刘乘咬牙说出一句话,凶狠的目光望着姜维。

    汉将见了皆是脸sè一变,这刘乘一脸死志即便是输了怕也是不会苟活,如此赌注岂非是戏弄大汉?

    姜维呵呵笑道:“我大汉人才济济,如你之辈车载斗量,凭此邀战不觉得自视甚高么?”

    “哼!”刘乘心中一动,心知搦战无望,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自己的才华纵然不及刘曜与王弥等人,可在大单于刘渊麾下也是名列前茅的将领。刚刚被自家人抛弃了已是一次打击,如今这话从姜维口中说出,更是打击不浅。

    姜维见状正中下怀道:“不过老夫正是用人之时,姑且让你一试。”言罢不等刘乘作何反应,早已催马出阵!

    “此话当真!?”刘乘猛地身躯一震不由喜道,话一出口方觉多余。当下拍马抡刀杀奔姜维,一出手便是全力施展!

    刀风夹带杀气而来,姜维面sè不变手中长枪忽而一闪,却是已然到了刘曜眼前!

    “嗯?!”刘曜大吃一惊,想不到姜维九旬高龄出手仍是如此迅捷。要知道即便是何等的名将,也无法抵御岁月的侵蚀。此时姜维出手仍是如此快速,若是盛年之时,这一枪便足以要了自己的xìng命啊……

    不及思索刘乘猛然抽刀格挡,同时纵马走侧翼让开空间以备自己反击之用。不想姜维不仅仅是枪快,马更是快,好似料到了自己的动作一般,在刘乘战马刚刚让开空间的下一步恰好欺近身来。

    刘乘终究是匈奴大将,猛一咬牙堪堪隔档对方一枪的大刀奋力横扫,意图把姜维连人带马砍成四截!

    不想大刀方才用力,便觉腿上剧痛,平衡一失重心不稳竟是栽倒马下摔得头晕脑胀。

    “还不归降!”姜维冷眼注视剩余的数百匈奴残兵喝道。这些匈奴兵将见姜维老迈都在心中窃喜,不想交锋不过一个照面自家主将刘乘便大腿着枪落马,不由得面面相觑竟是纷纷跪地向姜维膜拜不已。

    就算匈奴最强悍的勇士,也没有办法在一个回合便让刘乘落马饮败!

    躺在泥地上刘乘想大哭一场,素来自视甚高的自己被同胞抛弃不说,又是如此迅速的落败,想一死了之可偏偏又不想如此轻生。这姜维的谋略武艺简直是超乎想象的存在,自己输得心服口服,可更想的是了解这闻名天下的武将到底是何等的人物啊……

    方才二人交手姜维后发制人看透刘乘的心机,一枪一骑逼得刘乘不得不拼命,可姜维的枪法素来是jīng妙无比,那枪正面一刺被格挡,可随即的轻轻一侧便点在刘乘的大腿之上。

    心知对方枪法jīng妙,更是匪夷所思,刘乘被汉军押上马匹,呆呆的出神做了汉军的俘虏。

    侥幸脱身刘和一口气率领各族兵马退出二三十里方才松了一口气,此刻使人打探军情才知晓刘乘为了营救自己亲率jīng锐突袭杀入山中,此刻并未见其回转。

    刘和闻言不由震惊,看看几乎是大批兵力奔逃在此,那刘和被汉军全师围着焉有生机?

    不敢怠慢刘和连忙收拾残兵鼓足余勇返身杀回去救刘乘,然汉军早已据守山口。匈奴兵马返身杀来兵力仍是不少,奈何汉军一场大胜气势如虹,匈奴兵马锐气尽失难以发挥战力。

    便在双方久战不下之时,忽闻异族兵马后方阵阵鼓乐,刘和听了不由得又怕又喜道:“父王来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老当益壮(上)

    013-05-23

    天近黄昏,河北大地狂风不息,沙尘弥漫,然战火更盛!

    千余胡人兵将堪堪败退,汉军大将曹志率领三千汉军也不追赶,却是派遣斥候四处查探,却是一无所获。

    “嗯?柳老将军兵力虽少,却是jīng锐铁骑,如何不在此地?”听闻各方斥候传回消息,曹志不由得连声疑问。

    此番北上本是与柳隐约好在此地汇合,柳隐急于参战提前半rì出发,而曹志要整顿后方兵众辎重自然要慢上许多。甫一登岸便遭遇了小股异族兵马的sāo扰,曹志立即挥军将其杀退,此刻遍寻不到柳隐踪迹不由得心中疑虑。

    此刻汉将李祚督各军纷纷登岸,与曹志汇合道:“天sè已晚,胡人必将再来,你我当分兵寻之。”

    “也好,柳老将军乃是你我主将,更是国家栋梁万万不可有失,如此老夫引五千人马四处寻觅,此地便交给将军了。”曹志年过六旬亦是一员老将,其父乃是赫赫有名的魏陈留王曹植。曹志继承乃父文采,骑shè亦是得心应手,在投降大汉之后被柳隐引为臂助,在军中颇有好名。

    李祚微微一顿道:“初到河北道路不熟,各处寻觅牵扯jīng力,不若老将军在此固守,末将前去打探情况。”

    汉军开入河北,对于河北的地势大半是不熟悉的,纵然有地图向导可这黑夜之中想要寻觅柳隐那两千多骑兵的行踪也不是易事。据悉异族各部人马陈兵黄河沿岸,这般找寻自是难免激战连连。

    以曹志的年龄体力如此剧战怕是有所闪失,李祚正值壮年有此担心,因此提议由自己前往。

    曹志摇头道:“老夫深悉此地形势,将军顾好此地便可!”自恃对河北地理熟悉,曹志老当益壮率领五千汉军离开大队而去。

    “嗯……”李祚知曹志之所以被柳隐相中,除了文武全才之外便是与柳隐一般的不服老,方才自己虽是好意,却正是触动了对方那不服老的自尊。

    “报!前方数千胡人杀来!”没等李祚有所喘息,便有探子急匆匆的来报。不用多说此刻李祚也能看到沿岸的火龙移动迅速分作前后两段,显然是异族的骑兵与步兵分批杀到!

    “哼!列阵迎敌,速使水师联络附近兵马前来聚战!”李祚临敌不乱一方指挥此地的汉军准备迎战,一方面以水师在黄河往来顺畅为基础联系上下游的汉军兵力到此相助。

    整个河北都是异族的领地,汉军贸然杀来对于异族的布置知悉甚少,汉军甫一登岸乃是求站稳脚跟,更是要抢先救援汉朝使者以及从晋国投降的兵将。然此刻陆机,陆云兄弟的青徐兵马毫无动静,而前锋柳隐亦是不知所踪,李祚虽是不明所以,却是知道自己要谨守此地不可动摇。

    胡骑转瞬即至见到汉军严阵以待皆是带有一丝惊异,这一路异族兵马乃是负责巡视沿岸所用。近两个时辰前此地还是风平浪静,此刻竟是汉朝大军云集,饶是塞外之人素来悍勇,此刻也是有稍许动摇。

    “汉人?杀!”犹然不信汉军这般大动作,匈奴大将李熹一声暴喝率领两千余骑毫不停留迅速冲向前去。

    杀声远去曹志jīng神抖擞目光如炬,不断审视周遭地势,心念电转间已然锁定平原方向。

    夜幕落下,五千汉军急急而行,沿途先后击溃数支异族部队,曹志心中断定道:“敌军越来越多,平原必有大战,可惜言语不通未能探得军情!”汉军不仅行军速度极快,攻击力也是相当强悍,俘虏被击败的异族兵将套问信息,无奈那些兵将不会说汉人的言语,唯有杀头了之。

    将近平原远远望去火光无数,杀声震天!汉军大将柳隐,顾慎,骆秀等各路蜀军被异族兵马分割包围成大小不一的十余处战场正在奋力厮杀,那异族步骑源源不绝,汉军却是步兵为主,骑兵寥寥,显然吃了大亏。

    “曹志来也!!”曹志老当益壮拍马轮刀杀入重围,大刀起处一名异族悍将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带起一蓬血雾!

    异族不想在西方还有汉军人马杀来,这一侧的兵力相对较为薄弱,竟是被曹志率领汉军一阵砍杀突阵中!

    “汉人如此猖狂,纳命来!”见这一路汉军锐不可当,北营大将刘巴拍马挥朔奋身拦截!

    曹志双目一亮怒喝一声道:“汝非汉人耶!?”言罢两马交错,大刀早已挑飞对方的长朔,刀背重重斩在刘巴胸前,可怜那刘巴胸骨碎裂口中狂喷鲜血落马而亡。

    汉军力战半rì折损甚重,此刻见来了援军士气纷纷大振再一次的尝试彼此汇集。汉军大将柳隐在大风中如同柳絮摇摆,看似随风而动,实则杀气森森!刀起刀落迅捷无比!

    然与之对战的乃是北营三大名将之曹嶷,王弥二人,曹嶷乃是军中勇者,王弥更是深不可测,二人并肩力拼柳隐正是杀的旗鼓相当,不分高下!

    曹嶷铁枪势大力沉,招式简单却是凌厉十分,每一击皆有千钧之力让人难以小觑;王弥手中月牙戟更是刚柔并济,可枪可刀,其变化多端招式诡异亦可称雄一时!

    也就是柳隐刀法时而轻柔时而沉雄,兼具刚柔之力才能与二人搏杀之今,换做他人此刻早已败亡。即便如此柳隐亦是近乎百岁高龄,双臂仍是挥舞不断,口中的叱咤之声却是早已不闻。

    “油尽灯枯,老将军你还想走脱么!”王弥早看出柳隐体力不支,频频以言挑动,试图使柳隐张口分散其气力jīng神。要知道柳隐纵然如此高龄,半rì的激战仍是威风不减当年,力战曹嶷,王弥北营两大名将而不落下风,此等悠长的气脉已足以震慑众人了。

    只是此刻柳隐全神贯注厮杀,若是分心奋身乃至分力张口,苦苦支撑的一口元气必会因此而涣散,从而加速败亡。此刻汉朝援军杀至,柳隐如此老辣怎不知这王弥yīn险的用意,因此对其言语置之不理,置若罔闻,奋力挥刀拼杀!

    王弥见状也不气馁,手上长戟力道不减,口中仍是调侃道:“我匈奴虽在塞外,亦是富有,老将军若肯归降必可荣华富贵,名留青史,老将军你何不归顺我匈奴呢?”

    几番挑逗柳隐解释未曾应言,然王弥笑意更甚以目视曹嶷。此刻柳隐的攻势有七八分都是杀向王弥,显然已然动了怒火。即便是未曾开口,但如此愤怒的情绪也足以让柳隐秉持的这口气息逐渐受到影响。

    王弥要的,便是曹嶷的配合!

    不想曹嶷面sè严肃凝神厮杀,对于王弥投来殷切的眼光竟是毫无察觉,只顾拼杀。王弥见了不由得心头火起,暗骂这曹嶷固执!与柳隐这般名闻天下的将领交战诚然是难得的机会,可眼前汉朝全面发动攻势,匈奴还未能掌握所有情况。

    与其在此地一刀一枪的与柳隐分出个生死,怕是因此延误了全局的军机战略啊!

    可这曹嶷偏偏是顽固分子,不屑于出言挑逗柳隐以助王弥一臂之力,王弥心中暗恨心道:“你不张口,我不会继续么!?哼!”

    想到这里王弥继续笑道:“老将军若是肯归顺,也可一尝匈奴美女滋味啊!”

    此话一处柳隐面sè一凛怒火更盛,王弥见了心中大喜!忽而身后一声怒吼道:“下流鼠辈可尝老夫宝刀滋味!!”

    雷鸣电闪般的怒吼伴随而落的乃是凶猛绝伦的一刀!王弥心头一跳难免反应慢了几分,堪堪回身横刀抵挡,只见汉将曹志亦是满头银发怒目狰视,但觉手臂一沉竟是几乎招架不住这要命的一刀。

    “喝啊!”一声长喝王弥侧仰身躯尽力让出空间卸力那难以抵御的雄浑力道,对方的大刀抵在自己的刀柄上,竟是压到了胸膛!

    柳隐见状手中宝刀毫不留情一声大喝奋力劈落,誓要把王弥这武品下流之辈斩杀马下!

    一声巨响,曹嶷拔马挺身架住柳隐含怒出手的一刀,两手虎口竟是崩裂血迹丝丝渗出,然曹嶷却是面sè不变铁枪一扫星星点点杀向柳隐!

    一一化解对方攻势柳隐暗自叫好,自己深知那王弥一直留力等待时机,却不想这曹嶷看起来好似用尽全力,此刻却是比先前更胜数分!

    躲过一劫王弥暗自侥幸,眼见对面的汉军老将曹志咬牙切齿,心知此老也是难缠人物,当下竟是身形一滑双腿落地,抽刀闪身混入了人群之中!

    曹志见了不由得为之气结,不曾想这王弥巧变到了如斯境地,竟然弃马而逃!自己的大刀顺势劈在战马之上,那战马哀鸣一声好似哭诉主人的抛弃,此时也唯有接受这不堪的命运了……

    “王弥你!!!”曹嶷见状怒火迸发,自己挺身而出那王弥却是脚底抹油,此刻面对柳隐,曹志两名老将,就算自己如何勇武也是不敢轻易尝试。

    “哼!”怒哼一声曹嶷面对柳隐,曹志前后夹攻不敢久留抽身便退。

    “休然无恙否?”见难缠的敌将暂退,曹志纵马劈杀护住柳隐道。

    柳隐面sè红润,朗声笑道:“允恭来得正是时候,且随老夫杀出重围!”

    北营两名首将退避,麾下兵将亦是少有向前,而在场的异族各部人马此刻则是奋勇杀上前去拦截。奈何柳隐,曹志两个老头两杆大刀所向披靡,一路劈杀了异族各部数十名大将,救出顾慎,骆秀两支人马合力突围向西而去。

    “王弥你为何弃战而逃!”曹嶷不理汉军动向,拍马追入阵中质问王弥。

    王弥刚刚换了一匹战马骑乘,见曹嶷满面怒容杀气腾腾,不由苦着脸道:“那白头老将不知何人,刀法不在柳隐之下,与其力拼不过微末之功,岂可耽误良机?”

    曹嶷闻言更是火起,可自己乃是一介武夫,更是军中名将。难道此刻当着众多部署说王弥走了之后,自己会被两个老头斩杀么?

    “什么良机?斩杀柳隐可不是微末之功!”曹嶷心中一动仍是怒意不减的吼道。

    柳隐在汉朝官拜车骑大将军,乃是仅次于姜维的存在,杀掉这样的人物只是微末之功,显然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见曹嶷的反应如同自己预料般的相同,王弥嘿嘿笑道:“汉军虽少却是勇猛,各族兵力聚集在此,别说有无机会斩杀柳隐,就算侥幸成功你我又怎能全身而退?那功劳还不是大家平分?”

    “我已派人打探清楚,张宾,刁膺,张敬等人各引兵马正与汉军对峙。此路汉军乃是青徐兵马,而我军残余水师已被我控制在附近渡口,这般功劳就算不如柳休然项上人头,可你我独居,岂非更胜一筹?”

    曹嶷闻言细细思索,怒火不觉中竟是削减不少,取而代之的乃是雄心壮志!王弥说的不错,那柳隐如此高龄与自己等二人力战半rì不分胜负,虽知这柳隐将要到达极限,可其气脉悠长若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情。

    自己不屑于王弥那龌龊的手段,也不屑于施展全力与人并肩力拼这样的老迈名将,可不代表那柳隐便是弱的了。为救王弥xìng命全力出手过招虽少,可也甚至对方的深不可测。

    王弥退下自己断断不会与柳隐,曹志这两名刀法霸道的老将比拼。观各族将领怕是也没有能够与之媲美之辈,北营有王弥袖手旁观此地匈奴各部人马能够拦阻汉军的几率并不是很高。

    如王弥说的那般,就算是杀了柳隐,谁运气好砍到了功劳才是谁的。这首功能够抢占的几率同样不同,各族加上北营平分那剩下的功劳还真就是不值一提,至少还不如自己的法眼。

    可王弥接下来的提议却是诱人,整个异族联军都在河北之地与汉军作战,自己与王弥却是潜入中原厮杀,如此不仅仅让汉军后院起火,说不定还有机会攻城拔寨,如此一说岂非是奇功一件!?

    “有多少船只?”曹嶷凑过身去问道,比起先前杀气腾腾的样子要缓和了不少。

    王弥看着追击汉军离去的各部人马笑道:“足以容纳此地北营六千将士了,怎样,可要去中原大闹一番?”

    对此曹嶷自然是没有异议,当下北营六千余兵马留下了伤势较重之人,余者尽数跟随王弥,曹嶷来到附近的渡口。

    渡口处被汉军击败的匈奴水军垂头丧气的被数百北营将士挟持,这些所谓的匈奴水军不过是会驾船的汉人而已,见又有大队人马登船各个是不敢多言唯唯诺诺依照吩咐做事,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本以为在战场上跑掉,至少可以回到故乡与家人一起努力生活,维持生计。无奈在这渡口刚停船,便被早已等候的北营兵马一拥而上抢占了船只。并且兵刃相向逼迫拦截后续败退的水军。

    原本船舰上的异族兵将不是晕眩昏迷就是中箭着枪,要不就是跌落黄河之中,驾船的汉人们都是拍手称快的。可见这批来的异族军队竟然都是汉人,不由得清楚这边是闻名匈奴的北营汉军!

    那刘渊颇有以汉之名立国的想法,因此称自己乃是汉朝后裔,更是重用北营人马,河北军民虽然对此了解不深,可也都是清楚对方乃是厉害人物惹不得的。这些水师与汉朝的水军作战根本不是对手,可负责运输兵员却是绰绰有余。

    王弥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可此时也不敢让船只前往青州水域。那汉军既然是从青州出发,附近水域必然有水军护持。北营将士jīng锐无比那是陆上作战,水战几乎是一窍不通,在水面遭遇怕是保命都困难的。

    因此王弥选择了北海与濮阳交界之处,相信汉朝全力北上的同时,留守的兵力只能够保护重要的地点,对于两地交界必然是疏忽的。而北营人马只要登录,便可选择奔袭濮阳或是北海,这两个空虚的战略要地还不是手到擒来?

    追击柳隐等人的各族兵马见北营兵将落在后面,只当是这些汉人怕了,不由得一个个的心花怒放,奋力抢功!那柳隐的身份早在军中传开,这么大的功劳谁不想分一杯羹?

    可不想被追击的汉军竟然选择了一处颇为有利的地势转身反攻,那柳隐与曹志本就是斩杀了无数异族将领,此刻二老身先士卒冲杀得异族抵挡不住,胆战心惊的退出好远方才停止。

    兵力折损的虽然不多,可族中的将领勇士倒是被斩杀了不少,这般的结果让异族主将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是继续追击,还是认倒霉就这样的置之不理。

    杀退追兵柳隐,曹志,骆秀,顾慎等人率领汉军残兵急于与李祚汇合。陆机,陆云的青州兵,徐州兵被异族将领率军抵挡难以前进,而柳隐等人也无法从陆路前往支援。为今之计只有利用李祚处的水师走水路前往支援陆氏兄弟打开局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不想来到汉军屯驻之处,但见汉胡两军厮杀不休,柳隐见了哑声大吼,挥刀杀入重围之中,曹志等人见了也是率军杀入!

第三百四十九章 老当益壮(下)

    夜sè渐浓,黄河沿岸杀声不断,由中原地区火速驰援的汉军陆陆续续登陆河北大地,聚集在数处于匈奴兵将大战连连。若不是为了顾及大局,以汉朝的实力本是不会采取这般添薪的战术。如此纵然迷惑对手,使其难以防范,可也因为自身兵力的薄弱而陷入了苦战,无法击退敌军一时也是难以立足。

    匈奴一方早有重兵部署,却未曾料到汉军如此大规模的侵袭比起匈奴之主刘渊心中的计划,竟是抢先一步发动攻势!纯粹按照战力比对,初临河北之汉军在兵力以及形势上都是落在下风。

    但汉军掌控黄河水道,在黄河沿岸的大部分地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选择无人出登岸,如此便避免了登岸作战所带来的损失,更是让匈奴的相关布置完全无用。好在匈奴铁骑速度极快,而骑兵更是刘渊有信心征服天下的根本,一声令下可以调动的铁骑何止十万!?

    匈奴铁骑之威不须多言,汉军早有准备,但也并非是能够处处得利。不少汉军在未能寻得其他部队时便遭遇异族骑兵,苦战之下覆灭而亡。同样有异族骑兵自持悍勇,战法犀利,纵马驰骋拼杀,到最后却是大败而逃损失惨重。

    胜负兵家常事,这半rì一夜在黄河沿岸却是反复上演未曾简断。杀光了一批汉军,却是在返程的路上被汉军围攻,击退了一波铁骑也因为后继无力而被接二连三杀来的异族骑兵所击溃。

    败退的匈奴兵马可以随意的退入深陆,整个河北都在异族的统治之下,各处城池都可以接纳与休养。更何况匈奴之主刘渊调动大军兵分数路,可谓是援兵不断,战力雄厚。

    汉军方面若是不敌也并非无路可退,滔滔黄河水让人望而生畏,可心怀畏惧的始终是异族之辈,而不是汉军。黄河水师,江东水师几乎齐聚黄河水道,往来接应运送汉军的兵力。

    在此地遭遇匈奴大军避开锋锐也就是了,换一处没人的地点登岸不是一样?

    铁骑沿岸监视追赶不觉辛苦,战船扬帆破浪倒是自在。汉军自知异族骑兵众多,除非是聚集了足够的人马方才依凭地势,抑或是战船的火力支援汉军才会有扎根的打算,否则都是能战便战,难胜则退择地再战的战术。

    真要是硬拼堆积尸体,怕是整个中原的汉军也难以拼掉异族数量庞大的骑兵……

    尽量避免在形势不利的状况下作战,虽然不能够尽数避免,却可以在最大限度上的减少损失,更可以使得异族骑兵往来奔驰,疲惫作战。

    汉军大将李祚力拼不断增多的异族兵马,这一路汉军先后聚集了三万余人本要依凭这里的地势安营,希望拒敌于外。不想异族兵马甚是悍勇,兵力虽少却是不要命的冲杀。

    附近的其他异族兵马闻讯亦是先后来援,鏖战半rì汉军已然自己放火焚烧了草草创立的大营,退至岸边背水一战!

    jīng锐步卒手持盾牌长矛聚集在战阵四周抵御异族铁骑,内中一层层的盾牌兵以及长矛兵全神贯注的等待弥补面前出现的空隙。来不及去看倒下的战友,挺身向前的自己说不定在下一秒便是同样下场。

    由步卒撑开的空地中,为数不多的汉军骑兵成为了救火队员。胡人不惜损耗的冲杀,是因为有源源不绝额骑兵可用。汉骑却是数量有限,即便是刘禅统治了华夏大陆,但川中与江南荆州等地素来是鲜产战马的,唯有西凉等地才是马匹的来源,当然通过贸易亦获得了不少海外诸国,以及曾经是海外诸国现已成为汉朝领土的马匹,但想依靠这般资源与塞外势力拼骑兵,还是力有未逮。

    四千多汉骑每一次冲杀之后都要折损不少,好不容易杀回自家阵势中休整观察。待哪一出的异族攻势凶猛难以抵挡只可,汉骑便从内中杀出减弱这一方守军的压力。

    大量的弓弩手亦是如此,箭shè八方不断杀伤敌军步骑,而岸边停留的大量汉朝水师同样将船上的投石发动,并且以弓弩压阵使得异族大军在汉军左右两侧的攻势受到牵制。

    匈奴步骑大军越过那营盘大火,顶着头上不断落下的箭矢石块不要命的冲击汉军阵势,一**攻势让汉军难以支撑,而异族也是付出庞大的代价!

    白rì里还以为不过是些许汉军sāo扰,可到了这午夜光景整个河北的异族都清楚这不是小打小闹,汉军是大举入侵啊!!河北残破,可对于异族来说仍是宝地比起那塞外风貌不知道要胜过多少倍。

    刚刚到手的胜利果实怎可让给他人?

    各族将士奋勇争冲杀汉军,为了应付汉军近乎恐怖的防御手段,异族步骑都是抱着必死之心要把汉军冲撞到黄河里去。负伤的骑士狂吼着死战不退,奄奄一息的战士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刺马股撞击面前的汉军。诸如此类场景屡见不鲜,一名异族勇士身处前线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是死,一个是活到战事结束。

    这是有进无退,有死无生的打法!

    可便在此时,却是柳隐等汉将从平原方向突然杀出!要知道经过四五个时辰的激战,异族早已把周遭的形势摸清,这才使用杀伤力极强的战术与汉军决一死战。几乎所有兵力都投入了前线的拼杀,而后方不过数千人指挥罢了。

    不想仍有汉军从后方杀出,负责指挥的异族将领不由得大惊失sè,虽是慌张仍是不减悍勇本sè,竟是率领几千人杀奔柳隐等人而去。

    “来得好!”柳隐豪笑一声挥刀当先杀去,只是嗓音早已沙哑。曹志,顾慎,骆秀等汉将也是提起力气奋力冲杀而去。

    比起惊慌之下来战的异族兵马,这一路汉军更是不如。苦战突围加上长途奔波,体力早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两军短兵相接这一情况不须说明,双方心知肚明。

    汉军兵将人人带伤,甫一接战便是落在下风不断的倒地。有异族将见了喜出望外,那忐忑不安的心情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吱哩哇啦的乱叫不停。数千异族兵将顿时心思安定,大展拳脚。

    交战片刻汉军不仅仅没能冲动对手,反而被异族兵马杀得接连倒退乱了阵脚。

    柳隐见状怒上心头,放马冲突手中沉风刀迎风怒斩,接连劈杀异族将校!异族军中勇士极多,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儿红光满面好似天神下凡,挥刀处处人人落马授首,不由得又惊又怒各自上前施展手段。

    再看柳隐面无惧sè挥刀向前,力战异族将领,一杆大刀杀得昏天暗地,血肉横飞!

    咆哮之声再起,曹志一改从容面孔暴喝连连抡刀杀来相助,骆秀,顾慎也是鼓足余力率领汉军拼死冲杀。这一关若是不能过,这一路汉军将进退无路,怕是难以看到再升起来的太阳。

    想活命唯有杀退胡人!

    夜冷,心更寒。异族将领见那柳隐等人勇猛无比锐不可当,自己麾下的大将先后落马,不由得心生畏惧之意。突然一双目光罩向自己,那异族将领见柳隐提刀纵马杀来,不由得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上前交战难以活命,此刻脱身全军溃败,如何抉择?

    夜风拂面,刀光轻闪,但看这异族将领来不及还手便已身首异处,死在柳隐刀下!

    接连损失将领,甚至连主将也被汉人所杀,这数千异族兵马群龙无数顿时四散溃逃。汉军在方才短暂的厮杀中竟是折损了半数的兵力,可见已然是达到了极限,此刻根本没有气力去追,唯有扯破嗓子的高声呐喊杀奔战场而去。

    全神贯注作战的异族兵马不想后方的指挥系统先行溃败,顿时不少兵将分了心神不知是据地死战还是先行退走,彼此想法不同反应的速度也有差异,一见汉军从身后杀来,竟是有人转身死战,有人脚底抹油……

    孤零零的数百人间距甚大气急败坏的看着身旁的战友四散奔逃,来不及叫骂便被汉军鼓起最后的力气毫不留情的当场斩杀!

    由身后开始一层层的溃散,奔逃,抵抗,不知所措参杂其中,异族庞大的攻势陡然而至,唯有最前沿的兵士来不及抽身还在浴血奋战。眼见异族攻势松动,李祚双目放光指挥阵中的骑兵开路,全军展开反击!

    若是有异族兵马肯去认认真真的与身后的柳隐一队汉军厮杀,必然发现这两三千汉人早已是伤痕累累不堪一击。然心怀恐惧的异族兵将竟是无人前去试探,各自选择保命跑路,这一场溃败便不足为奇了。

    看着异族兵将纷纷选择避开自己的方向柳隐心中连呼侥幸,连忙示意众人不可冲得太急,就算异族正在溃败过程之中,一旦发现汉军的虚实也有足够的实力将众人杀个jīng光。

    小心谨慎的冲杀换来了一线生机,异族兵马在惊慌失措之下无人顾及这汉军到底拥有多少的战斗力,更是对于后方杀来多少汉人毫无判断。只是知道满眼的各族兵将夺路而走,走得慢了小命儿也就交代了。

    指挥系统被摧毁,这怨不得任何人,兵败也是正常之事。都想着逃命,回去之后不会承担战败的责任,倒是没人去思索如何在逆境中扭转乾坤反败为胜。就算异族之中不乏智慧之士,可不过是些许人物罢了,如何左右每一场战斗呢?

    此战汉军大获全胜可却是没人觉得兴奋,若非柳隐的及时赶到,汉胡之战孰胜孰负仍在未定之天。三万多名汉军折损了近乎半数的兵力,而异族所付出的的代价也多达两万人之众!

    李祚等汉军将领清楚得很,若不是最后这一场掩杀砍翻了不少异族兵将,怕是异族折损的兵力还在汉军之下。

    “多亏老将军及时赶到,否则此战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将军老当益壮实乃我大汉支柱也!”

    众多将领围拢上前由衷的赞叹,即便是与柳隐同行的曹志,骆秀,顾慎等人也是如此心情。如果不是柳隐勇猛睿智,汉军从平原一路杀来根本无法成行,击溃这数万的异族步骑更是天方夜谭。

    满身血污,染红花白的须发,柳隐微微点头,双目jīng光绽放!众人见了连忙闭嘴,等待柳隐这当朝的车骑大将军发号施令。

    “……”

    “将军!!!”

    微微张口无声发出,柳隐竟是身形倒栽马下就此气绝身亡……

    众将见了大惊失sè连忙上前抱起柳隐,伸手一探鼻息,曹志不觉愕然。李祚在一旁疾声呼喊军中医士,可任谁都看得出来柳隐气息已无,回天乏术了。

    “老将军怎会如此!?”李祚连声呼喊,似在问谁,无比悲痛的神情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柳隐以近乎百岁的高龄拼杀五六个时辰,其中不乏与王弥,曹嶷这样的强将力拼多时,长途跋涉连续的作战换做旁人早已是死于乱军之中。可即便柳隐气脉悠长,武艺高超,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如今凭借最后一口气杀退异族步骑,终是力竭身亡……

    想当年柳隐名声在外,待人诚恳,高风亮节,擅于政务不说临阵对敌更是武略冠绝三军,实乃川中将领之楷模,更是姜维统兵期间的左膀右臂。如今期颐之年戎马不断,终究马革裹尸,亦是幸事!

    三军悲痛,悲号之声可震天地,黄河睡眠忽而泛起巨浪不断,激流汹涌,似是对此有所感应。消息由水路传至上下游各处,闻讯悲呼者不计其数,黄河两岸这一夜竟是哭声不绝!

    “车骑将军为国捐躯,当速速将尸首送往南岸,老将军素与车骑交好,便交托给老将军了。”李祚见在场众将皆是悲痛,可毕竟仍是在敌国之中,稍后仍是战事不断。

    而曹志年过六旬力战经rì亦是疲惫,加之柳隐之死jīng神上打击更大,生怕曹志吃不消,于是李祚便提议道。众将也知道李祚之心意,当下各自附和起来,生怕曹志推辞。

    曹志自是不服老,可柳隐这好友阵亡,只觉得头晕目眩体力不支,无奈之下也只好应允,看着柳隐那带有一丝满足之意的面容,曹志又是伏在柳隐身上痛哭一阵,这才率领柳隐的亲兵一同登船,护送柳隐尸首前往中原。

    河水怒卷浪拍楼船,曹志jīng神恍惚的守在柳隐身旁老泪纵横。因家父曹植的关系,自己虽然文武双全可大半生蹉跎岁月,碌碌无为。虽有名声在外,可也因此被皇室所排挤,被司马氏所打压。

    归顺汉朝不过是顺应大势,本以为将庸碌一生,不想初识柳隐便觉得好似神交多年一般。二老相差三十几岁,可都是文武双全之人,一时推心置腹引为刎颈之交。谁曾想刚刚出师便遭遇此难,一时曹志心灰意冷独自一人在船舱中又是大哭一场。

    到了南岸,却是将近濮阳的渡口,留守濮阳的一众文武听闻此讯各自赶来相迎柳隐的棺木,人人哀痛一脸凝重。以往与魏晋如何鏖战,柳隐这老将都是生龙活虎威风不减,如今与匈奴不过是初次交战便折损了朝堂肱骨,三军支柱,这匈奴之军竟然如此强悍?

    众人入了濮阳正待准备柳隐的后事,忽尔使者来报汉朝皇帝刘禅的大军正在赶来,使一行人准备三军所需前往迎接。群臣闻言不由一惊,连忙回复使者,一边cāo办柳隐的丧事准备上好的棺木,一方面准备陛下大军所需准备迎接。

    要知道汉帝刘禅自从南行之后便是行踪飘忽,唯有当朝的高官近臣才知晓其所踪,旁人只是知道陛下在南中屯驻而已。留守濮阳的众人知悉陛下将返回中原与匈奴决战,可未曾想竟是来的如此之快速!

    一切事情都在准备着,曹志扶在柳隐棺柩呆呆出神,一旁的亲兵不禁提醒该去换身衣装准备迎接陛下。众人皆在忙碌,曹志也是长叹不已,正要返身去更换袍服,忽而外面嘈杂声起,脚步声更疾!

    “陛下!”

    “参见陛下!”

    “陛下到!”

    府中的随从下人纷纷跪地,但见汉朝皇帝刘禅一身便装急匆匆的冲入院中,睁大双目看着柳隐的棺木一个箭步冲到前去!

    “臣曹志拜见陛下!”曹志连忙跪地施礼,却见汉帝刘禅一言不发,双腿却是颤抖不已。

    “休然!可真是你?何以不等朕!!!”刘禅泪眼模糊想起从前种种,不由得涕泣横流伏在棺木旁失声痛哭!

    濮阳的文武官员皆是没想到陛下得知此讯竟是轻骑而来,来不迎接唯有跟随,此时见陛下一哭,都是跟着落泪。当年陛下受困川中,全赖杨戏,谯周,姜维,夏侯霸等人或明或暗的支持才能重掌大权。

    柳隐作为姜维之臂膀也曾出谋划策,之后跟随刘禅征战南北更是多次舍命护持刘禅生命安全。

    汉朝从皇帝到小卒都认同柳隐乃是姜维之下的第一人,即便是诸葛瞻,关彝,文鸯等人亦是难以与之相提并论。尤其是川中之战各地守军相继被破,唯有柳隐轻兵在前力矩曹魏数万人马之围攻,如此姜维之战略才得以实现。这般功劳前后征战不计其数,大汉有今rì光景怎少得了柳隐的赫赫功勋?!

    不想才返中原便闻此噩耗,刘禅悲不自禁一时难以自已。群臣上前yù劝时,院落外军情传来,却是有匈奴人马渡河而来,正在与汉军厮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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