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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坤不动     惊雷入汉txt下载     惊雷入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八章 压境(下)

    “想不到汉人耳目如此多,想来呼延翼一军转往乐陵之事是瞒不住了。”鲜卑族慕容部族长慕容廆略带几分遗憾的看着文武众人说着,便在半个时辰前有汉人的探子拼死摆脱了胡人的追捕。

    首席谋士逄羡嘿嘿笑道:“幸有石世龙在清河中转消息,如此方知陛下被汉人阻于高唐西北,大人您只需要在此牵制平原的汉军主力,想来陛下破敌指rì可待也!”

    慕容廆颔首道:“呼延翼去乐陵国内救援,汉人就算此时不知,数rì后也必然得讯,倘若刘动分兵,我等如何?”

    逄羡抱拳道:“臣以为汉人士气正盛,倘若分兵则不需顾之,只将大军缓缓推向平原便可。”

    在场的汉胡文武对于逄羡之话语各有理解,可总得说来都很是赞叹。平原汉军虽然多了刘动一部人马,但据悉刘动也在高唐布置了重兵。分兵去乐陵国内与呼延翼作战,想来要动用数万人马才是。

    这逄羡并没有把话挑明,可那意思任谁都看得清楚,乃是准备趁着平原兵力薄弱不足以野战时施展诡计以求胜算。

    慕容廆颔首道:“本军作战策略已无大碍,石勒向我军借兵,诸位以为如何?”

    清河郡的石勒自忖兵力不足,因此派遣使者向慕容廆借兵,希望优先针对高唐的汉军实施作战。此事在场之人都已知晓,事实上若没有汉人的探子耳目突然发难,此事应当是最先被提起才对。

    西方虔依旧扯着稀稀拉拉的胡须,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势道:“高唐重重防御,石勒在清河少说也有两万人马,我等借得少了于战事无益,借的多了必将影响本军拟定好的战略,这借兵之议,怕是要慎重再三才是。”

    武将中速达律眉头一挑,几分疑虑道:“这借兵之事乃名正言顺,先生何以有所怀疑?”

    大袖一甩再甩,西方虔声音一沉答道:“我朝重兵聚于平原郡内,大战不时将起。清河郡兵足以自守,攻之不足,石勒有枭雄之姿,好谋多断,此乃试探我军用意,意图借我军干一番功劳耳!”

    逄羡在旁嘿嘿笑道:“不错,石勒已掌握陛下之动向与战略,却未曾透露分毫与我军,反而借此来观察我军的反应,其心中算计不言而喻,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速达律智略比不上这些汉人谋士,可也是个明白人。那石勒在清河郡兵力只能够守御,想要出兵得到功劳便要配合其他的主力人马才有机会。既然与陛下联络上了,可关乎陛下接下来如何作战没有任何的消息透露,这明摆着是想单独拿下一单功劳。

    所谓借兵,能借到固然是好,借不到他rì若是战事有了差池这也是一处推脱。因此慕容廆一军答应了捞不到好处,不答应rì后搞不好又要被陛下埋怨,只是简单的一个请求,便让慕容廆一军处于十分为难的境地了。

    “这般算计,如何好团结作战?”速达律不免失望的忿忿道。

    慕容廆眼带笑意看着一切,自己麾下的几个幕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挑动的人人愤慨不平。先是呼延翼,又是石勒,但凡接触到的朝中将领,只要无法纳入自己的集团势力中,必定不会有积极的评价。

    朝廷的改革让人吃惊,以部族起家的各部势力若是被仿造汉人般军制政权的规则搞得四分五裂,最后得益的只有刘渊和他的儿孙后代罢了。那汉人还有豪族,高门之别,如何让族群生活惯了的塞外之人做的比汉人还要彻底?

    匈奴势大不得不臣服,建立了国家朝廷一切也要按照既有的顺序走下去,可这一切都不妨碍每一个有想法的人不断提高自己的人望,扩张脉络,在这新的体制下形成新的集团势力来保证,提高自己的地位。

    如今慕容廆这支人马约有四万余人,其中仅有一万人马乃是慕容廆的“嫡系”,可供这些谋士利用的空间有多大,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隐藏的行踪被汉人得悉,慕容廆一军也没有继续藏匿的必要,即rì便开始向着平原城北郊缓缓移动着。四万多人拔营,安营,每rì的推进,后勤的保证,落脚地点的选择都不是容易事儿,但只要是训练有素的人马,一rì行走个百十里地都获得出来。

    慕容廆不急,每天只推进十几里的距离,便这么一天天的向平原靠拢着,等待汉人方面做出反应。

    等到人马进入了平原县的边境,慕容廆这才施施然的慢条斯理的给石勒回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很是简单,大概便是如今大军正在平原城下与伪汉太子刘动对峙,伺机攻取平原,一时无暇分兵云云。

    在慕容廆眼中石勒是后起之秀,同样具备成为一名人物的潜质,这样的苗子不是拉拢便是打压,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事实上当今的朝堂上,能够入眼的人不多,年轻的一个也便是刘曜而已。

    “刘动不是这般老实的家伙,龟缩不出可不是此子的风格。”主帅大营内慕容廆召集心腹幕僚商议汉人的目的,提出自己的疑问道。

    逄羡眉头紧锁,这慕容氏的第一幕僚此刻也是看不透汉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西方虔探手挠来挠去,好似身上有数不清的痒痒,余下的封抽,裴开等人各个都在垂首沉思。实际上这几rì来的缓慢推进不仅仅是给呼延翼争取时间,也是一种诱敌之计!

    汉人方面得到了消息后,慕容廆的部队便露了行踪并且不断迫近着,汉军可谓是没有任何的分兵机会,但想要分出一支人马去援助乐陵的战事也并非什么难事儿。偏偏一天二天三天下来,胡军距离平原城下仅有三十里地,汉人依旧是声息皆无。

    这些谋臣多是在魏晋时期不得意的汉人,一部分被初次侵入河北中原的异族掳走为了生存久而久之成为了异族势力的骨干,另一部分本身便是反对司马氏掌权之人,留在司马氏统治的魏晋地域只能是死路一条,而且趁河北中原大乱之时不少人都是站出来要推翻司马氏,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返回塞外一条路。

    论起学识这些人当中确实有人才,说及谋略其智力虽可成为异族中的骄傲,但并非是什么一流人物,只是在胡人之中显得鹤立鸡群而已。

    慕容廆心中自有盘算,只是不打算说出来而已,说道真正谋略出众,才华横溢之士,自己心中倒是有一个绝佳的人选可以辅佐自己建立霸业。只可惜那人被贬职之后始终被刘曜庇护着,如今官复原职自己又不可能调动,这样的人才如果跟随刘氏父子,慕容廆想到了这里对于张宾隐然动了一丝杀机!

    “大人,卑职以为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大人定夺!”

    从沉思中惊醒,慕容廆看着封抽拱手对着自己说着,不由细想方才众人议论。无奈刚才想的入神,关于众人讨论倒是没有什么印象,于是皱眉道:“非同小可?”

    封抽道:“刚刚接到消息,伪汉将领孟观率军攻打安德县,安德守将抵挡不住派人前来求援。”

    “安德县?汉人早早分兵了么?”慕容廆闻言心中释然,怪不得平原的守军没有动作,原来是早已分兵去攻取东北方向的安德县,自己大军晚到一步屯驻与平原西北角,一时倒是疏忽了。

    封抽抱拳道:“据悉孟观麾下汉军当在万人之众,甚是jīng锐,我军接连两战抵挡不住,唯有退守城中。奈何汉人投石车犀利无比,安德小县城墙浅薄怕是难以久持,还请大人定夺!”

    “呼延大人曾经提议在安德屯驻重兵,本帅未曾在意,如今看来呼延大人判断倒是颇有几分准确。”慕容廆哑然而笑,由平原退兵之时呼延翼曾经提议分出一部分人马前往安德守御,如此方便就食,也防备汉人趁机扩大领地。

    只是慕容廆坚持说大军藏而不出汉人必然不敢动弹,方才有了呼延翼前往乐陵国助战的事情。

    “此刻呼延大人一军怕是已经入了乐陵国境内,难以回援。而安德县附近唯有西平县能够救援,只是此城亦小,兵不满千……若是安德一失,怕是西平也难保……”西方虔此时摇头叹道,对于突发的形势显得十分无力。

    慕容廆看了一眼众人道:“呼延大人进入乐陵国前,必将般县兵力也一扫而空,安德县的安危等若平原境内东北三县的存亡,而这条道路乃是伪汉乐陵人马与平原人马汇合的最佳途径!”

    “如此说来,安德县不得不救?”封抽略有担心的试探道,对于出兵一事抱有谨慎的态度。

    首席谋臣逄羡此刻道:“封大人是担心平原城内汉军兵力正盛,一旦分兵反易为各个击破?”

    封抽颔首表示赞同道:“在下确实有此忧虑,若是全师去救,怕也不妥。”

    说道这里众人都是无言,任何一种选择都无法避免给予敌人有利的战机,而刘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根本不会放过这样占据优势的机会。

    慕容廆忽而大笑,引得众人目光道:“好一刘动,出这般难题与我,让我慕容廆也不得不认真了呢!!”

    ……

    安德县外旌旗处处枪矛如林,汉军大将孟观,陈准居于阵中,看着投石车屡屡投掷,砸得城头胡人呼天抢地,惨嚎连连,心中甚是快意!

    胡人留守安德的部队只有三四千人,其中约有六百余骑兵。汉军初时不知,只当这等关键地点必有重兵屯聚,因此一路小心谨慎时刻准备苦战一番。等到那城中的胡人自恃骑兵犀利杀将出来,汉军仍是小心迎战,唯恐中了埋伏,乱了阵脚。

    接连两战下来,方才发觉对方不过如此,孟观与陈准甚是欢喜一路催动人马攻打,杀得城内胡人心惊胆寒不敢出城。

    只是龟缩城中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安德县城墙已经被砸塌了几处,可汉军仍是列阵投掷,没有冲入城中的打算,这让胡人很难受,难受的简直是想吐血!

    城池本来就矮小,城墙又不结实,站在城头看着黑压压一大片望不尽的汉人已经是头皮发麻。等到碎石块劈头盖脸大面积的的砸下来时,少有守城经验的胡人根本不知道往哪儿去躲,只是凭着本能反应抱头鼠窜罢了。

    可汉人欺定了安德这小城,一波又一波的碎石块大面积砸下来,整个城头处处都是尸体碎肉,肠子肚子脑浆屎尿混杂在一起,那气味不说有多么的刺鼻难闻,单单是看着便足以让人失去继续战斗的意志。

    好不容易等着投石停止,不到一个时辰砸过来的便是重型的大石块!这石块往往要用马车牛叉拉着,然后利用吊杆机械捆绑吊放在投石车中才能发shè。重量极沉不说,经过投掷撞击在城墙上,又或是砸在城头上,比起那碎石子般的攻击更加具有杀伤力!

    没多久单薄的城墙便坍塌了几处,汉人大可以从这窟窿中踏步杀进来,余下的胡人事实上也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

    偏偏汉人没有杀上来,而是继续rì复一rì的投掷着。

    胡人感到愤怒,感到自己被汉人羞辱,在城头喊着叫着西丽湖体的就被砸成了肉饼。既然你不来攻,胡人索xìng躲在城里不做动静,等到汉人砸得没趣了,方才颤颤巍巍的出来拔刀等着汉人杀过来或是瞭望下汉人在做什么。

    士可杀不可辱,哪有这么打仗的?安德县的胡军几乎都要哭了。

    汉军砸着空城也没意思,于是早早的做好了准备,等胡人放松jǐng惕登城之时看准时机才进行一轮投掷……

    可怜的胡人这次是真的哭了,要拼命容易,但敌人不近身攻过来,有什么办法?

    其实也不是孟观与陈准要戏谑胡人,只是二人得到的军令乃是猛攻安德,吸引西平的胡军前来救援,如此才能让苟晞顺利的偷袭西平县得手。安德县的胡人几乎不堪一击,若是提早打下来了,西平县怎会还派人来攻?

    所以拖延时间便是必要的了,只是两天过去了,西平方面仍是没有动静,孟观与陈准也不知这安德是否要立即攻占……

    “苟令道水路进军,此刻当至西平,然西平始终按兵不动,奈何?”陈准见安德县城残破不堪,若是继续攻击下去怕是完全没了城池的样子,至此成为废墟也是说不定的,不由得问道。

    孟观手捻须髯看了一眼陈准道:“安德兵力仅此而已,谅必西平守军也是不多,如此苟令道当顺利矣。殿下传来消息言慕容廆陈兵平原北郊,呼延翼一军怕是已经入了乐陵,这两路人马若是来此……”

    “叔时之意是怕我军在此浪费时间而延误战机?”陈准见孟观所言以及态度,便知其所想。

    “那我等便取此城,然后寻苟令道汇合!”陈准手臂一挥,下决心道。

    “攻城倒是用不上了……”孟观此刻注视远方从残破城墙中徒步而出的胡人竟是请降,颇为无奈的叹道。

    ……

    此刻西平县城正在激战!

    听闻安德被困,西平胡军仅有七八百人,哪里敢去救援?只能做好守御准备而已。

    恰好汉将苟晞引兵五千走水路杀至,城内的胡人有了防御之心,这突袭也不能算是如何意外,苟晞见城内兵少当下也不废话立即挥军攻城!因是奇袭,随军并未带有攻城器械,汉军蚁附攻城,人人奋勇,不消一个时辰,西平县已然岌岌可危!

    眼看胜券在握,苟晞甚是欢喜,投身汉朝以来好不容易得此功劳,正是大丈夫及建功立业之时,正催促三军奋力猛攻之际,忽而远端烟尘大作,杀声忽起,竟有后汉人马前来救援西平!!

    “使众军速速攻城,尔等随某迎敌!”苟晞大刀一摆,留下三千人马奋力夺城,自引不足两千人前往拦截胡军。

    “这是!?”苟晞率军上前,待看得清楚不觉大惊!来军竟然并非是般县,又或是安德的胡军,观旗号乃是慕容部的人马!?

    “无知汉狗来送死耶!”慕容廆麾下大将素喜台拍马挺矛一马当先迎头杀到,怪叫连连!

    “苟令道汉之名将,斩之可立首功!”另一名后汉将领宋该倒是识得苟晞的名声,见苟晞的大旗在此不觉喜道。

    心念电转,苟晞怒目横刀喝道:“鼠辈也敢猖狂,死来!”言罢竟是不退反进,率军杀上前去大刀挥砍与胡军杀在一处!

    此时此刻最佳的选择莫过于退,然苟晞迎战之时已然看到另有两路胡军从其他方向包抄而来,自己即便退军也难以走脱掉。既然如此,为何不舍命一战,杀开一条血路!?

    攻城的汉军也知道处境危险,纷纷停下来尽量的凝聚一处与胡军纷纷混战,试图与苟晞汇合好杀出重围。而城中的胡人见来了援军同样谨小慎微的做好本分,在城头为自家人马呐喊助威!

第三百七十九章 粮道(上)

    “慕容廆果然另有打算,听闻其支走了呼延翼,看来是要做一番功劳了。”石勒在清河郡接到慕容廆的回信,见这慕容廆不肯借兵给自己,同时又单凭一路人马进军平原城,于是便做出了判断道。

    桃豹咧嘴道:“慕容廆不肯借兵,大哥你攻击高唐的计划便无用了,陛下屯军外围,也不知为何还不发动攻势。”

    刘渊大军屯驻在高唐西南方向,一连数rì都是按兵不动,对于石勒等清河人马也没有什么指示,看得人很是揪心。

    “陛下断不会坐视汉人不理,想来是等待时机吧……这天气与军粮都是需要时间啊!”石勒重重的叹息,想起军粮清河郡临时征调的粮草也不过还能使用一个月而已,在自家的地盘上作战粮食怕是还没有汉军的一半多,着实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桃豹抬头看了看外面逐渐放晴的天气,一时不语。这大雨接连数rì,行军都是泥泞,作战更是没有可能,如此天气让汉人在高唐与平原有了充足的时间做守城的准备,同时也让急于来援的汉人有了足够的时间。

    “大哥,好消息啊!”沉闷时外面一名大将快步而入,正是石勒的心腹将领张敬。

    “有何消息?”石勒知张敬素来沉稳,此刻喜形于sè这消息绝对值得一听。

    ……

    雨过天晴,大地仍没有习惯阳光的照shè,百余车仗在泥泞中前行,停滞,继续前行,终于停止不前。

    沉重的粮草军械把左右巨大的车轮重重的压入了泥泞之中,一道道深深的车辙终于无法继续在这湿/软的土道上继续推进。连rì的大雨让本是禁得起车轧马踏的道路变得又软又深,车轮被泥土不断的包裹下沉吸附,竟是成为了前往高唐县的最大难题。

    拉扯的马匹在皮鞭的响声下不断奋力踏步,嘶鸣,奈何马车越是挣扯陷得越深,难以拖出。赶车人可舍不得真的去抽打这些马匹,要知道这些马匹非常金贵,都是从中原好不容易搜罗而来的。一旦打伤了,不仅仅医治起来麻烦,在长期而又艰巨的运输任务中更是一大拖累。

    赶车推车的民夫们纷纷停下脚步,有的靠着马车上的货物休息,有的坐在路旁喘息,配备马匹的车仗并不多,也只有二十余辆而已,余下的超过百辆车仗都是用人力推拉。民夫们大部分来自河北,是刚刚由汉军组建而成的劳役后勤部队,第一次出行便遭遇这样的路面,也是没有想到的。

    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一些有经验的民夫围在被困车辆四周比比划划,却是没有一个确实可行的方案。平实的路面在大雨滂沱后成为了湿/软的泥地,前前后后陷住的车辆有几十个,整个车队余下的想要脱离路面离开也是有所不能。

    还没有被阳光晒干的泥泞有着极强的吸附力,而且被雨水连续几天浸泡的路面更是能够陷入半个车轮高低。内中不仅仅有泥土,还有沙石草木碎叶等等,这都是大雨冲刷的结果,却成为眼前很是麻烦的阻碍。

    数百名随行的兵卒小心的四周戒备,十几名探子四下散开探查方圆二十里内的动静,同时往高唐送信的传令兵也快马加鞭的上路请求救援。

    人群分开,一名校尉手托下巴,面带难sè的看着一辆陷住的车仗。因为泥泞中混有石块的原因,过于用力的推拉之后车轮已经隐隐有了裂纹,虽然细小可若继续强行拉扯,必然会导致车轮的碎裂。

    每一辆车都是满载负荷,这一车的粮草军械还能分摊到军卒身上,可若是有大量的车仗损坏了车轮,便是麻烦。

    “孙二愣呢?这路是怎么探的!”校尉把怒气撒到了探路的军卒身上,怒气腾腾的一双大眼四下扫视寻找着什么。

    一颗脑袋钻出人群,一名军侯好似猿猴一般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脸苦瓜相道:“在这儿,在这儿!这可不能怨我啊大人,这条路已经反复侦查三次了,可这土地真是禁不住压,而且您看这地势……”

    “还不想办法!”那校尉瞪了孙二愣一眼,关于地势自己也是看得清楚,百多车仗加上物资人员马匹,这一路走来凡是经过的都因为被水浸泡的原因地面踩踏的结实了不少,可地势也低了许多。

    孙二愣左右打量车轮苦笑道:“除了推车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呸!用你说?”校尉闻言一句话便把孙二愣骂了回去。

    孙二愣委屈的道:“我是说……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然后再推。”

    校尉点了点头道:“快张罗人手,距离高唐不算远可距离也不近,这天气刚刚放亮,正是胡狗出来哨探的好rì子。”

    兵丁与民夫开始忙碌着,校尉独自走到路旁jǐng惕的打量四周。汉军登陆北岸以来之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任何的地点,乃是因为战船的缘故。可一旦到了内陆地区,水路不是十分发达,运输钱粮物资还是要依靠车队。

    本来这样的天气是不适合运输的,可高唐的守军增加,加上戴渊与垣延两支人马分别在左右屯驻,本地的钱粮储备已然不敷使用。大雨连下好不容易放晴,这运输队便连忙出行了,是迫不得已,也是无可奈何。

    大军在外钱粮是最不可缺的,而与胡人作战汉军以守居多,箭矢鹿角之类的军械消耗的也是很多。至少屯驻野外的戴渊与垣延两处营盘,这些物资理应是充足才行。尤其在连雨天内双方都没有采取任何的军事行动,如今雨过天晴无论是汉军还是胡人都是按耐不住,因此这军械钱粮更是要及早运抵才可。

    一声声的欢呼是一辆辆的车仗被成功救出,看看时间将近过了一个时辰,以及两千多名由高唐前来援助的兵卒,这校尉总算是放心。看来这一趟虽然遇到些困难,可总算是安全。

    远端忽而一阵sāo乱,刚刚放下的神经顿时又紧紧的绷着!校尉面带惊恐的张望,却见一名汉将纵马从身边经过道:“怕是来了敌人,待杀开道路带着车仗速速赶奔高唐,自有人马接应汝等!”

    “啊……是!”校尉闻言连忙拱了拱手快步来到车队中大声吆喝着,属于车队的兵卒民夫片刻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撇下仍没有救出的车仗不理,缓缓的前进起来。

    前方的喊杀声特别响亮,校尉一脸凝重的指挥车队运转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孙二愣骑着马跑了过来道:“大人,胡狗来了好多,怕是顶不住的,该如何是好?”

    孙二愣离得近,声音又是压低,只有几名兵卒听得见,余者都是不知说些什么。这是必要的隐藏,其实只是现在这车队中的民夫已经一个个的颤颤巍巍,面如土灰了,若是把事实说出这些百姓才不管你什么粮食车队,一股脑的跑散逃命才是真的。

    回头看看这大量的物资,校尉脸sèyīn沉咬牙道:“胡狗来得快,高唐援军来得也快,把民夫散了,让兄弟们横车结阵!”

    孙二愣看了校尉一眼,也把心一横道:“好,跟这群畜牲拼了!”

    ……

    听闻清河郡有胡军越境而来,汉军大将垣延留下半数人马守御大营,自引五千步兵一路兜转拦截。奈何胡军骑兵速度飞快,早已不知踪影,一时五千汉军盘旋野外不知所措。

    “石勒无利不起早,突然越境必有目的,今rì高唐方向有何事务?”垣延经验丰富,原本以为胡人乃是引诱自己出战,自己也是闷了数rì求战心切,因此特意引兵杀出,如今看来胡人目标并不在此,不由奇道。

    随军大将曹武在旁思索片刻道:“据悉军中粮草当在近rì抵达,难道胡人目标在此?”

    “报!胡军攻我大营!”没等垣延答话,早有探马飞驰而来禀报道。

    “哼!调虎离山,虽我去看!”垣延冷哼一声率军向本营而去。

    汉军一路奔回大营,远远望去但见数千胡军在汉营前耀武扬威叫骂不断,另有攻营车等军械在列,大有一副强攻的姿态。

    垣延与曹武面面相觑,各有疑虑道:“如此兵力破我大营实乃儿戏,看来石勒当真去袭我军粮!”

    曹武皱眉道:“胡人行走得快,并未探得离去多少人马,高唐县祖士稚足智多谋,粮草有其相护应无大碍,不若我等按兵不动看胡人是否留有后招?”

    垣延摇头道:“如此过于被动,你我在此分兵两路,我引一军佯攻清河郡内一探胡人虚实,你引军在此协助守御大营。若胡人后方藏兵,你我当返回大营坚守不出,若胡人心虚则是其图谋我军粮草,当立即前往救援!”

    曹武想了想道:“如此虽慢,却也是稳妥办法!”

    待垣延引领三千人马离开后,曹武便派人与营中守军联络,使其固守不出等待胡人的动静。半个时辰之后胡人正准备发动攻势,忽而不明所以的开始缓缓退兵,大有撤走的迹象!

    “是了!此必是胡军后方空虚,急于回援!如此说来,当真去袭我军粮草?”曹武倒吸一口冷气说着,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距离胡人越境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若对方清一sè的骑兵,如何能够追上?

    “举旗,进击!”心中想着,却不耽误如此战机!

    但见营中汉军闻讯而出,曹武也率领两千人马从侧翼攻击,那胡将桃豹听闻汉人反去攻击自己的清河郡早已乱了阵脚,在两路汉军的夹杀下毫无抵抗之心,撇下数百尸首后便草草离去……

    ……

    两千多名汉兵在胡人铁蹄践踏之下几乎溃不成军,好在负责押运粮草的校尉与孙二愣驱赶走了民夫徭役,收缩车仗横在路中,更是把钱粮堆积在中军,而焚烧了二十几辆马车才堪堪的抵住胡骑的攻势,救下了二百余名汉卒。

    遍地尸首,人仰马嘶,如此手段如何是石勒的对手?胡骑当下兵分左右夹杀而来,那车围中的汉卒虽然奋力还击,奈何实力相差悬殊,不过多时战死者甚多,粮草更是被焚烧许多。

    孙二愣杀得眼红,肩膀带伤,手中的刀刃在一名胡骑的大腿上划过,鲜红的血液迸窜而出!

    “杀死你们这群胡狗!”孙二愣咬牙切齿的轮转大刀,胡骑碍于车仗一时难以近身,只是以枪矛弩箭招呼过来。

    本来就不是什么武艺出众的家伙,孙二愣挥刀半天杀伤数人,却是未曾有所斩获。等大刀停顿落地之时,早已浑身浴血,气绝身亡……

    “汉人如此忠勇……哎!”石勒想起自己在朝中多受各方掣肘,而诸如慕容廆,呼延翼等人也是顾着各自的利益,一时忍不住叹气。汉人在胡骑面前显得卑微渺小,可由此忠肝义胆,终有一rì将把短视的后汉势力赶出河北,追回塞外。

    这样的判断与认知并不奇怪,只有正视过敌人的力量,才会知道对方到底有多么的强大。石勒清楚明白,可没有办法倾吐,更不敢说。这等言论不仅与世人认知完全相反,而且更是大不敬的话语,说出来有几个脑袋也都被砍光了。

    “都是粮食!”枪矛刺破车上的货物,米粮等物哗哗的倾泄而出,落入泥泞之中。

    “还有弓弩!”有了新发现的胡骑更是高兴起来,这一趟的收获果然颇丰。

    石勒沉声道:“每人携带一袋米粮,一副弓弩,余者尽数焚烧!”

    “是!”胡骑兴高采烈的拿出随身的布袋装满了粮食负在马背上,又拿了一副弓弩箭筒等等全副武装,这才依依不舍的一把大火烧起。

    火头刚刚点燃,忽而四方杀声传来,石勒眉头一皱道:“这么快!?撤!”

    千余胡骑闻声而动,向着杀声最薄弱之处猛然冲杀过去!

    石勒率领一群猛将抡刀挺矛跃马开路,一阵猛杀猛砍硬生生撞破几支来援的汉军杀出一条血路!

    一路奔驰渐行渐远,来到一处路口胡骑勒马四下张望,石勒凝神奇道:“张将军何以不在?”

    “张敬在此!石世龙还认得么!”突然一声断喝,伴随弓弩声响顿时四五十名胡骑跌落马下,余者纷纷避让箭矢!

    但见汉军大将曲特率领两千余汉军从草木茂密之处杀出,内中有军卒手持竹竿,挂着的正是胡军大将张敬的首级!!

    “啊!?该死啊!走!”石勒见状心如刀割,震怒无比,然局势危险唯有率军突围返回清河才是。

    原来石勒率领骑兵杀入平原境内,特使张敬分八百余骑往平原方向作为疑兵阻挡汉军主力人马来救,更是牵制其兵力之意。本约好在这归路上聚首,不想张敬竟是被汉军所杀,石勒如何不怒?

    夺路而走胡骑不敢恋战,一路掩杀汉军速度有限杀伤也是有限。

    一路疾驰绕过山脊林森,石勒脑中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要冷静。忽而前方一路汉军拦阻,却是汉军大将邵续!

    “竟然在此?给我杀!”邵续等汉军多管齐下,有人前往救援粮草,有人围攻胡人疑兵,更有人前往平原与清河郡的边界巡视,恰好碰上便是运气,一时间数千汉卒奋勇杀来!

    石勒见状怒道:“欺人太甚!让尔等知道石某厉害!”当下七百多胡骑齐声高喝猛冲过去。

    那汉军虽勇只是步卒,即便兵力占优,即使士气高昂,可也不敢正面与胡骑冲撞。识相的左右分开让出道路,汉兵只顾从侧翼攻杀,还能截断一条胡人的小尾巴,何乐而不为?

    那断后的胡骑自知难以幸免,一个个用马锥扎的战马发狂,豁出xìng命在汉军阵中往来冲杀,造成了数百汉军的伤亡方才被杀个干净。

    邵续心有余悸的看着战场喃喃道:“只是四五十骑就有如此战力,当真是jīng锐之师也!”

    扑灭了火头,重新装车,清点损失都是需要时间。祖逖看着胡人退走的方向不断的摇头,若是自己能够慎重一些便没有今rì的损失。想来也是自己大意,未曾料到石勒仅凭不足两千骑兵杀入平原境内,当真是胆略非常之辈!

    过了不久斩杀张敬的曲特率军赶来,一说应战经过。祖逖听罢想了想道:“石勒有此胆略,想必刘渊胆子更大,我军粮草尽数来自于水路,若是刘渊分兵攻击沿岸各地,怕是钱粮供应有所吃力,可将此事传讯给戴渊将军,使其小心防范!”

    “事不宜迟,我亲自去!”邵续见祖逖所言正和自己心意,想一想若是十几万大军被胡人断绝了粮道,怕是一朝覆灭矣!于是邵续率领千余人立即前往戴渊大营而去。

    将至清河边境,石勒环顾左右尚有五百多名骑兵心中笃定,这一趟折损了大将张敬以及千余jīng锐骑兵,汉人的钱粮并没有完全烧毁,可谓是得不偿失了。明明自己先发制人占尽先手,奈何祖逖此人反应迅速,而且撒网极广,重重障碍险些把自己留在平原,可谓是生平劲敌也!

第三百七十九章 粮道

    “慕容廆果然另有打算,听闻其支走了呼延翼,看来是要做一番功劳了。”石勒在清河郡接到慕容廆的回信,见这慕容廆不肯借兵给自己,同时又单凭一路人马进军平原城,于是便做出了判断道。

    桃豹咧嘴道:“慕容廆不肯借兵,大哥你攻击高唐的计划便无用了,陛下屯军外围,也不知为何还不发动攻势。”

    刘渊大军屯驻在高唐西南方向,一连数rì都是按兵不动,对于石勒等清河人马也没有什么指示,看得人很是揪心。

    “陛下断不会坐视汉人不理,想来是等待时机吧……这天气与军粮都是需要时间啊!”石勒重重的叹息,想起军粮清河郡临时征调的粮草也不过还能使用一个月而已,在自家的地盘上作战粮食怕是还没有汉军的一半多,着实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桃豹抬头看了看外面逐渐放晴的天气,一时不语。这大雨接连数rì,行军都是泥泞,作战更是没有可能,如此天气让汉人在高唐与平原有了充足的时间做守城的准备,同时也让急于来援的汉人有了足够的时间。

    “大哥,好消息啊!”沉闷时外面一名大将快步而入,正是石勒的心腹将领张敬。

    “有何消息?”石勒知张敬素来沉稳,此刻喜形于sè这消息绝对值得一听。

    ……

    雨过天晴,大地仍没有习惯阳光的照shè,百余车仗在泥泞中前行,停滞,继续前行,终于停止不前。

    沉重的粮草军械把左右巨大的车轮重重的压入了泥泞之中,一道道深深的车辙终于无法继续在这湿/软的土道上继续推进。连rì的大雨让本是禁得起车轧马踏的道路变得又软又深,车轮被泥土不断的包裹下沉吸附,竟是成为了前往高唐县的最大难题。

    拉扯的马匹在皮鞭的响声下不断奋力踏步,嘶鸣,奈何马车越是挣扯陷得越深,难以拖出。赶车人可舍不得真的去抽打这些马匹,要知道这些马匹非常金贵,都是从中原好不容易搜罗而来的。一旦打伤了,不仅仅医治起来麻烦,在长期而又艰巨的运输任务中更是一大拖累。

    赶车推车的民夫们纷纷停下脚步,有的靠着马车上的货物休息,有的坐在路旁喘息,配备马匹的车仗并不多,也只有二十余辆而已,余下的超过百辆车仗都是用人力推拉。民夫们大部分来自河北,是刚刚由汉军组建而成的劳役后勤部队,第一次出行便遭遇这样的路面,也是没有想到的。

    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一些有经验的民夫围在被困车辆四周比比划划,却是没有一个确实可行的方案。平实的路面在大雨滂沱后成为了湿/软的泥地,前前后后陷住的车辆有几十个,整个车队余下的想要脱离路面离开也是有所不能。

    还没有被阳光晒干的泥泞有着极强的吸附力,而且被雨水连续几天浸泡的路面更是能够陷入半个车轮高低。内中不仅仅有泥土,还有沙石草木碎叶等等,这都是大雨冲刷的结果,却成为眼前很是麻烦的阻碍。

    数百名随行的兵卒小心的四周戒备,十几名探子四下散开探查方圆二十里内的动静,同时往高唐送信的传令兵也快马加鞭的上路请求救援。

    人群分开,一名校尉手托下巴,面带难sè的看着一辆陷住的车仗。因为泥泞中混有石块的原因,过于用力的推拉之后车轮已经隐隐有了裂纹,虽然细小可若继续强行拉扯,必然会导致车轮的碎裂。

    每一辆车都是满载负荷,这一车的粮草军械还能分摊到军卒身上,可若是有大量的车仗损坏了车轮,便是麻烦。

    “孙二愣呢?这路是怎么探的!”校尉把怒气撒到了探路的军卒身上,怒气腾腾的一双大眼四下扫视寻找着什么。

    一颗脑袋钻出人群,一名军侯好似猿猴一般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脸苦瓜相道:“在这儿,在这儿!这可不能怨我啊大人,这条路已经反复侦查三次了,可这土地真是禁不住压,而且您看这地势……”

    “还不想办法!”那校尉瞪了孙二愣一眼,关于地势自己也是看得清楚,百多车仗加上物资人员马匹,这一路走来凡是经过的都因为被水浸泡的原因地面踩踏的结实了不少,可地势也低了许多。

    孙二愣左右打量车轮苦笑道:“除了推车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呸!用你说?”校尉闻言一句话便把孙二愣骂了回去。

    孙二愣委屈的道:“我是说……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然后再推。”

    校尉点了点头道:“快张罗人手,距离高唐不算远可距离也不近,这天气刚刚放亮,正是胡狗出来哨探的好rì子。”

    兵丁与民夫开始忙碌着,校尉独自走到路旁jǐng惕的打量四周。汉军登陆北岸以来之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任何的地点,乃是因为战船的缘故。可一旦到了内陆地区,水路不是十分发达,运输钱粮物资还是要依靠车队。

    本来这样的天气是不适合运输的,可高唐的守军增加,加上戴渊与垣延两支人马分别在左右屯驻,本地的钱粮储备已然不敷使用。大雨连下好不容易放晴,这运输队便连忙出行了,是迫不得已,也是无可奈何。

    大军在外钱粮是最不可缺的,而与胡人作战汉军以守居多,箭矢鹿角之类的军械消耗的也是很多。至少屯驻野外的戴渊与垣延两处营盘,这些物资理应是充足才行。尤其在连雨天内双方都没有采取任何的军事行动,如今雨过天晴无论是汉军还是胡人都是按耐不住,因此这军械钱粮更是要及早运抵才可。

    一声声的欢呼是一辆辆的车仗被成功救出,看看时间将近过了一个时辰,以及两千多名由高唐前来援助的兵卒,这校尉总算是放心。看来这一趟虽然遇到些困难,可总算是安全。

    远端忽而一阵sāo乱,刚刚放下的神经顿时又紧紧的绷着!校尉面带惊恐的张望,却见一名汉将纵马从身边经过道:“怕是来了敌人,待杀开道路带着车仗速速赶奔高唐,自有人马接应汝等!”

    “啊……是!”校尉闻言连忙拱了拱手快步来到车队中大声吆喝着,属于车队的兵卒民夫片刻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撇下仍没有救出的车仗不理,缓缓的前进起来。

    前方的喊杀声特别响亮,校尉一脸凝重的指挥车队运转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孙二愣骑着马跑了过来道:“大人,胡狗来了好多,怕是顶不住的,该如何是好?”

    孙二愣离得近,声音又是压低,只有几名兵卒听得见,余者都是不知说些什么。这是必要的隐藏,其实只是现在这车队中的民夫已经一个个的颤颤巍巍,面如土灰了,若是把事实说出这些百姓才不管你什么粮食车队,一股脑的跑散逃命才是真的。

    回头看看这大量的物资,校尉脸sèyīn沉咬牙道:“胡狗来得快,高唐援军来得也快,把民夫散了,让兄弟们横车结阵!”

    孙二愣看了校尉一眼,也把心一横道:“好,跟这群畜牲拼了!”

    ……

    听闻清河郡有胡军越境而来,汉军大将垣延留下半数人马守御大营,自引五千步兵一路兜转拦截。奈何胡军骑兵速度飞快,早已不知踪影,一时五千汉军盘旋野外不知所措。

    “石勒无利不起早,突然越境必有目的,今rì高唐方向有何事务?”垣延经验丰富,原本以为胡人乃是引诱自己出战,自己也是闷了数rì求战心切,因此特意引兵杀出,如今看来胡人目标并不在此,不由奇道。

    随军大将曹武在旁思索片刻道:“据悉军中粮草当在近rì抵达,难道胡人目标在此?”

    “报!胡军攻我大营!”没等垣延答话,早有探马飞驰而来禀报道。

    “哼!调虎离山,虽我去看!”垣延冷哼一声率军向本营而去。

    汉军一路奔回大营,远远望去但见数千胡军在汉营前耀武扬威叫骂不断,另有攻营车等军械在列,大有一副强攻的姿态。

    垣延与曹武面面相觑,各有疑虑道:“如此兵力破我大营实乃儿戏,看来石勒当真去袭我军粮!”

    曹武皱眉道:“胡人行走得快,并未探得离去多少人马,高唐县祖士稚足智多谋,粮草有其相护应无大碍,不若我等按兵不动看胡人是否留有后招?”

    垣延摇头道:“如此过于被动,你我在此分兵两路,我引一军佯攻清河郡内一探胡人虚实,你引军在此协助守御大营。若胡人后方藏兵,你我当返回大营坚守不出,若胡人心虚则是其图谋我军粮草,当立即前往救援!”

    曹武想了想道:“如此虽慢,却也是稳妥办法!”

    待垣延引领三千人马离开后,曹武便派人与营中守军联络,使其固守不出等待胡人的动静。半个时辰之后胡人正准备发动攻势,忽而不明所以的开始缓缓退兵,大有撤走的迹象!

    “是了!此必是胡军后方空虚,急于回援!如此说来,当真去袭我军粮草?”曹武倒吸一口冷气说着,心中禁不住咯噔一下。距离胡人越境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若对方清一sè的骑兵,如何能够追上?

    “举旗,进击!”心中想着,却不耽误如此战机!

    但见营中汉军闻讯而出,曹武也率领两千人马从侧翼攻击,那胡将桃豹听闻汉人反去攻击自己的清河郡早已乱了阵脚,在两路汉军的夹杀下毫无抵抗之心,撇下数百尸首后便草草离去……

    ……

    两千多名汉兵在胡人铁蹄践踏之下几乎溃不成军,好在负责押运粮草的校尉与孙二愣驱赶走了民夫徭役,收缩车仗横在路中,更是把钱粮堆积在中军,而焚烧了二十几辆马车才堪堪的抵住胡骑的攻势,救下了二百余名汉卒。

    遍地尸首,人仰马嘶,如此手段如何是石勒的对手?胡骑当下兵分左右夹杀而来,那车围中的汉卒虽然奋力还击,奈何实力相差悬殊,不过多时战死者甚多,粮草更是被焚烧许多。

    孙二愣杀得眼红,肩膀带伤,手中的刀刃在一名胡骑的大腿上划过,鲜红的血液迸窜而出!

    “杀死你们这群胡狗!”孙二愣咬牙切齿的轮转大刀,胡骑碍于车仗一时难以近身,只是以枪矛弩箭招呼过来。

    本来就不是什么武艺出众的家伙,孙二愣挥刀半天杀伤数人,却是未曾有所斩获。等大刀停顿落地之时,早已浑身浴血,气绝身亡……

    “汉人如此忠勇……哎!”石勒想起自己在朝中多受各方掣肘,而诸如慕容廆,呼延翼等人也是顾着各自的利益,一时忍不住叹气。汉人在胡骑面前显得卑微渺小,可由此忠肝义胆,终有一rì将把短视的后汉势力赶出河北,追回塞外。

    这样的判断与认知并不奇怪,只有正视过敌人的力量,才会知道对方到底有多么的强大。石勒清楚明白,可没有办法倾吐,更不敢说。这等言论不仅与世人认知完全相反,而且更是大不敬的话语,说出来有几个脑袋也都被砍光了。

    “都是粮食!”枪矛刺破车上的货物,米粮等物哗哗的倾泄而出,落入泥泞之中。

    “还有弓弩!”有了新发现的胡骑更是高兴起来,这一趟的收获果然颇丰。

    石勒沉声道:“每人携带一袋米粮,一副弓弩,余者尽数焚烧!”

    “是!”胡骑兴高采烈的拿出随身的布袋装满了粮食负在马背上,又拿了一副弓弩箭筒等等全副武装,这才依依不舍的一把大火烧起。

    火头刚刚点燃,忽而四方杀声传来,石勒眉头一皱道:“这么快!?撤!”

    千余胡骑闻声而动,向着杀声最薄弱之处猛然冲杀过去!

    石勒率领一群猛将抡刀挺矛跃马开路,一阵猛杀猛砍硬生生撞破几支来援的汉军杀出一条血路!

    一路奔驰渐行渐远,来到一处路口胡骑勒马四下张望,石勒凝神奇道:“张将军何以不在?”

    “张敬在此!石世龙还认得么!”突然一声断喝,伴随弓弩声响顿时四五十名胡骑跌落马下,余者纷纷避让箭矢!

    但见汉军大将曲特率领两千余汉军从草木茂密/处杀出,内中有军卒手持竹竿,挂着的正是胡军大将张敬的首级!!

    “啊!?该死啊!走!”石勒见状心如刀割,震怒无比,然局势危险唯有率军突围返回清河才是。

    原来石勒率领骑兵杀入平原境内,特使张敬分八百余骑往平原方向作为疑兵阻挡汉军主力人马来救,更是牵制其兵力之意。本约好在这归路上聚首,不想张敬竟是被汉军所杀,石勒如何不怒?

    夺路而走胡骑不敢恋战,一路掩杀汉军速度有限杀伤也是有限。

    一路疾驰绕过山脊林森,石勒脑中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要冷静。忽而前方一路汉军拦阻,却是汉军大将邵续!

    “竟然在此?给我杀!”邵续等汉军多管齐下,有人前往救援粮草,有人围攻胡人疑兵,更有人前往平原与清河郡的边界巡视,恰好碰上便是运气,一时间数千汉卒奋勇杀来!

    石勒见状怒道:“欺人太甚!让尔等知道石某厉害!”当下七百多胡骑齐声高喝猛冲过去。

    那汉军虽勇只是步卒,即便兵力占优,即使士气高昂,可也不敢正面与胡骑冲撞。识相的左右分开让出道路,汉兵只顾从侧翼攻杀,还能截断一条胡人的小尾巴,何乐而不为?

    那断后的胡骑自知难以幸免,一个个用马锥扎的战马发狂,豁出xìng命在汉军阵中往来冲杀,造成了数百汉军的伤亡方才被杀个干净。

    邵续心有余悸的看着战场喃喃道:“只是四五十骑就有如此战力,当真是jīng锐之师也!”

    扑灭了火头,重新装车,清点损失都是需要时间。祖逖看着胡人退走的方向不断的摇头,若是自己能够慎重一些便没有今rì的损失。想来也是自己大意,未曾料到石勒仅凭不足两千骑兵杀入平原境内,当真是胆略非常之辈!

    过了不久斩杀张敬的曲特率军赶来,一说应战经过。祖逖听罢想了想道:“石勒有此胆略,想必刘渊胆子更大,我军粮草尽数来自于水路,若是刘渊分兵攻击沿岸各地,怕是钱粮供应有所吃力,可将此事传讯给戴渊将军,使其小心防范!”

    “事不宜迟,我亲自去!”邵续见祖逖所言正和自己心意,想一想若是十几万大军被胡人断绝了粮道,怕是一朝覆灭矣!于是邵续率领千余人立即前往戴渊大营而去。

    将至清河边境,石勒环顾左右尚有五百多名骑兵心中笃定,这一趟折损了大将张敬以及千余jīng锐骑兵,汉人的钱粮并没有完全烧毁,可谓是得不偿失了。明明自己先发制人占尽先手,奈何祖逖此人反应迅速,而且撒网极广,重重障碍险些把自己留在平原,可谓是生平劲敌也!

第三百七十九章 粮道(中)

    高唐县粮道险被胡骑劫掠,不过是一个开始,最终汉军救回的钱粮辎重不足半数,原本计划好的战略也因此不得不搁置暂停。

    而屯驻在高唐西南的后汉皇帝刘渊始终按兵不动,虽然只有两万余人却是让与其安营对峙的戴渊难以分身。后汉铁骑利用骑兵的速度以及地利开始对汉军从沿岸各地输往河北内陆的补给线进行疯狂的打击。

    铁骑有速度而且灵活多变,每每行进突袭必是斥候遍布,绕路躲避汉人立下的营屯减少阻碍。有余汉军同样是步步为营,重兵防护,因此胡骑鲜有得手之时,但汉人的辎重运输也收到了部分的损毁,运输的速度更是变得缓慢起来。

    当初在沿岸一带奋起猛攻,因为距离补给的战船很近,而胡人兵力不足加上措手不及,因此汉军得以一路高歌猛进。如今刘渊看准了汉军骑兵少,粮道众多的特点,用步兵牵制汉军主力,分骑兵为奇兵,每每威胁汉军后方,战略可谓是大见成效!

    由最近的水路,把钱粮辎重运输到平原县一带也有超过百里的丘陵平原地势是难以守护的。车仗队伍要在道路上行进才能保证速度,而敌骑驰骋纵横近乎是任意横行无阻。在主要的路口屯驻兵力,对于防范胡骑并没有太大的作用,胡骑完全可以绕行而且速度不减的突袭,因此显得更加神出鬼没,难以防范。

    jǐng讯是能够传出的,但各路人马前往援助的时间着实是太长,往往远水救不了近火。汉军已是拿出吃nǎi的力气全力前往救援,只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在胡骑的飞驰下那速度简直比蜗牛还要慢上几分。

    而且后汉铁骑队伍十分jīng明,不奢求尽数烧毁汉军的粮食辎重,只是在足够全身而退的时间内做出一定的破坏与损伤。自身无损,甚至有时候还能带回千百袋的粮食辎重,这样的战法诚然让汉人的补给线可以继续运行,但已是十分吃力。

    更重要的是屡屡打击过后,汉军的士气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守护粮道的兵将们疲于奔命却难见成效,各处守军等待钱粮偏偏每一次都难入人愿。对胡骑恨得入骨,气得咬牙,就是抓不到,碰不上。好不容易碰上了发现左右竟是没有援军,而胡骑更是四面的围杀突击,一阵狼藉过后落单的汉军唯有接受悲惨的命运。

    脩则与姜聪竭力安排各处,仍是见效甚微,平原方面出击的苟晞,孟观,陈准等各军也因为辎重跟不上,运输风险过大等原因不得不撤回了平原城。接下来便是乐陵国内传来的消息,一路高奏凯歌的姜胜军在呼延翼铁骑的冲击下苦战无援,唯有退至乐陵国沿岸,原本夺取的城池大部分都被胡军夺回。

    一时间占据平原与乐陵连成一片的战略似乎化为了泡影,平原的汉军是战是退是守是拼,文武群臣各有主张争论不休。

    汉军在南岸还有兵马,但前后调动兵力超过四十万之后,要等待至少一个月才能再次聚集足够的兵力。况且粮食运输问题无法解决,拥有再多的兵力只能让现有的粮食储备减少的更加迅速而已,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状况。

    审视汉军的作战方略与军事系统,已经是让人头疼的问题。进入状态的敌军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姑且不论塞外源源不绝返回河北的强大军力,便是汉军各地不断收缩之后的战略形势便让人夜不能寐,忧心忡忡。

    失去了互相支援的坚固城池以及有利的营地,少数汉军来不及退,只能孤零零的支撑在胡骑的包围之中。胡军诚然不会消耗大量的气力攻打城池,可长期的断绝粮食补给比起那惨烈的攻防战更加的恐怖。

    汉人的兵力要拿来护卫粮道,同时也要保证平原的主力人马不被胡骑切断,面对每天几十处的骑兵sāo扰无论是斗志还是体力都不情愿的消磨着。

    数rì之后,屯驻在高唐县周围的戴渊与垣延两部人马纷纷撤回了平原以及高唐城中,孤军在外面对越来越多的后汉骑兵过于危险了。

    后汉皇帝刘渊心平气和的在营内仔细听着各方的军情,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斗志昂扬的汉军如今泥足深陷在河北大陆上,只要事态继续的发展下去,终有一rì汉人要选择被迫退兵,或是粮尽而绝!

    哪怕还没有等到那个时候,一旦聚集了足够的兵力,刘渊便会亲自摧毁汉人的粮道,彻底把刘禅老儿唯一的血脉永远的留在河北!

    刘动一死,姑且不说汉人朝廷的动荡,单单是年迈的刘禅能否承受这样的打击,都是一个未知数。

    “很好,曜儿与王弥虽然不能如法炮制,但也让姜伯约动弹不得。待朕收拾了刘动这个黄毛小子,回头再会会姜伯约吧!”听罢西线战场的情况,刘渊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西线战场上刘曜与王弥配合宇文部以及张方的游军也不是姜维的对手,幸好刘渊及时传回了战略,战况才有了起sè。在以重兵向朝歌施压后,胡骑冒着风险穿行小路透过了汉军的包围网,因为东路汉军的不断退却,导致汉人的防线出现了漏洞,正是胡骑可以利用的空间。

    只是姜维反应迅速,而且用兵果烈,几场大战让骑兵众多的刘曜也是连连呼疼,只能减少活动。好在汉军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一时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双方陷入了僵持的时期。

    “只要能让姜维停下脚步,等塞外援军抵达便可发动总攻!”刘欢乐十分欢乐的说着,对于这一战的未来十分看好。如果说胡人的南渡黄河是给了刘动一个北伐的机会,如今汉军的北伐将大有可能葬送这庞大帝国的前程。

    李熹在旁不动声sè道:“刘动此子素来反应敏锐,如今数rì不作动静,如此犹豫迟疑并非其作风,我军当慎重才是。”

    刘欢乐笑道:“李大人你多虑了,陛下此策甚是厉害,汉人多是步卒如何能破我大汉骑兵?”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步兵若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克制骑兵,胡人怕是连晋国都灭不掉的。如今的伪汉兵马最多只有一万五千之数的骑兵,而且还是分散在各军之中。这样的数量与分布无法对胡骑造成有效的打击,只能够疲于奔命罢了。

    即便有拼死的决心,用步兵去捕捉攻击胡骑都是极其愚蠢类似于自杀般的举动。用最犀利的武器,放在最关键的位置,哪怕你有雄兵数十万,难道还能把方圆百里之地囊括在怀抱中不被人sāo扰么?

    李熹想了又想,确实想不出什么问题所在,于是苦笑道:“在下只是觉得汉人不会束手待毙,万事皆须小心才好。”

    “嗯……李卿言之有理,朕不可骄傲,尔等也是!”刘渊看了李熹一眼,其实自己也在期待汉人的反击,这样的对手不是经常有的,如果就此为止了,想来自己也会失望吧。

    刘欢乐拱手道:“请陛下放心,各军将士皆是不敢轻敌,尽心做事。”

    陛下表态后汉各方将士更是不敢掉以轻心,rì夜纵马突袭,方圆百里之内汉人举步维艰,只有超过万人,甚至要两万的兵力护送的辎重队伍才鲜有拦阻与sāo扰。可即便如此,脚程缓慢,效率低下等问题纷纷曝露,纵然汉军尚没有到粮食用尽的时候,但形势已逼迫的人焦头烂额。

    负责监视平原城的探子每rì都潜伏在四周监察汉人的动向,只是汉军在收缩兵力之后侦查网撒得极广,那探子远远望去只能看见汉军一队队的向外走出,四面八方的列阵,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在军队之后,城内的百姓肩扛手推又是一股脑的涌出四门,似乎还有兵将负责指挥……

    汉人在做什么打算?

    高唐县粮道险被胡骑劫掠,不过是一个开始,最终汉军救回的钱粮辎重不足半数,原本计划好的战略也因此不得不搁置暂停。

    而屯驻在高唐西南的后汉皇帝刘渊始终按兵不动,虽然只有两万余人却是让与其安营对峙的戴渊难以分身。后汉铁骑利用骑兵的速度以及地利开始对汉军从沿岸各地输往河北内陆的补给线进行疯狂的打击。

    铁骑有速度而且灵活多变,每每行进突袭必是斥候遍布,绕路躲避汉人立下的营屯减少阻碍。有余汉军同样是步步为营,重兵防护,因此胡骑鲜有得手之时,但汉人的辎重运输也收到了部分的损毁,运输的速度更是变得缓慢起来。

    当初在沿岸一带奋起猛攻,因为距离补给的战船很近,而胡人兵力不足加上措手不及,因此汉军得以一路高歌猛进。如今刘渊看准了汉军骑兵少,粮道众多的特点,用步兵牵制汉军主力,分骑兵为奇兵,每每威胁汉军后方,战略可谓是大见成效!

    由最近的水路,把钱粮辎重运输到平原县一带也有超过百里的丘陵平原地势是难以守护的。车仗队伍要在道路上行进才能保证速度,而敌骑驰骋纵横近乎是任意横行无阻。在主要的路口屯驻兵力,对于防范胡骑并没有太大的作用,胡骑完全可以绕行而且速度不减的突袭,因此显得更加神出鬼没,难以防范。

    jǐng讯是能够传出的,但各路人马前往援助的时间着实是太长,往往远水救不了近火。汉军已是拿出吃nǎi的力气全力前往救援,只是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在胡骑的飞驰下那速度简直比蜗牛还要慢上几分。

    而且后汉铁骑队伍十分jīng明,不奢求尽数烧毁汉军的粮食辎重,只是在足够全身而退的时间内做出一定的破坏与损伤。自身无损,甚至有时候还能带回千百袋的粮食辎重,这样的战法诚然让汉人的补给线可以继续运行,但已是十分吃力。

    更重要的是屡屡打击过后,汉军的士气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守护粮道的兵将们疲于奔命却难见成效,各处守军等待钱粮偏偏每一次都难入人愿。对胡骑恨得入骨,气得咬牙,就是抓不到,碰不上。好不容易碰上了发现左右竟是没有援军,而胡骑更是四面的围杀突击,一阵狼藉过后落单的汉军唯有接受悲惨的命运。

    脩则与姜聪竭力安排各处,仍是见效甚微,平原方面出击的苟晞,孟观,陈准等各军也因为辎重跟不上,运输风险过大等原因不得不撤回了平原城。接下来便是乐陵国内传来的消息,一路高奏凯歌的姜胜军在呼延翼铁骑的冲击下苦战无援,唯有退至乐陵国沿岸,原本夺取的城池大部分都被胡军夺回。

    一时间占据平原与乐陵连成一片的战略似乎化为了泡影,平原的汉军是战是退是守是拼,文武群臣各有主张争论不休。

    汉军在南岸还有兵马,但前后调动兵力超过四十万之后,要等待至少一个月才能再次聚集足够的兵力。况且粮食运输问题无法解决,拥有再多的兵力只能让现有的粮食储备减少的更加迅速而已,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状况。

    审视汉军的作战方略与军事系统,已经是让人头疼的问题。进入状态的敌军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姑且不论塞外源源不绝返回河北的强大军力,便是汉军各地不断收缩之后的战略形势便让人夜不能寐,忧心忡忡。

    失去了互相支援的坚固城池以及有利的营地,少数汉军来不及退,只能孤零零的支撑在胡骑的包围之中。胡军诚然不会消耗大量的气力攻打城池,可长期的断绝粮食补给比起那惨烈的攻防战更加的恐怖。

    汉人的兵力要拿来护卫粮道,同时也要保证平原的主力人马不被胡骑切断,面对每天几十处的骑兵sāo扰无论是斗志还是体力都不情愿的消磨着。

    数rì之后,屯驻在高唐县周围的戴渊与垣延两部人马纷纷撤回了平原以及高唐城中,孤军在外面对越来越多的后汉骑兵过于危险了。

    后汉皇帝刘渊心平气和的在营内仔细听着各方的军情,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斗志昂扬的汉军如今泥足深陷在河北大陆上,只要事态继续的发展下去,终有一rì汉人要选择被迫退兵,或是粮尽而绝!

    哪怕还没有等到那个时候,一旦聚集了足够的兵力,刘渊便会亲自摧毁汉人的粮道,彻底把刘禅老儿唯一的血脉永远的留在河北!

    刘动一死,姑且不说汉人朝廷的动荡,单单是年迈的刘禅能否承受这样的打击,都是一个未知数。

    “很好,曜儿与王弥虽然不能如法炮制,但也让姜伯约动弹不得。待朕收拾了刘动这个黄毛小子,回头再会会姜伯约吧!”听罢西线战场的情况,刘渊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西线战场上刘曜与王弥配合宇文部以及张方的游军也不是姜维的对手,幸好刘渊及时传回了战略,战况才有了起sè。在以重兵向朝歌施压后,胡骑冒着风险穿行小路透过了汉军的包围网,因为东路汉军的不断退却,导致汉人的防线出现了漏洞,正是胡骑可以利用的空间。

    只是姜维反应迅速,而且用兵果烈,几场大战让骑兵众多的刘曜也是连连呼疼,只能减少活动。好在汉军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一时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双方陷入了僵持的时期。

    “只要能让姜维停下脚步,等塞外援军抵达便可发动总攻!”刘欢乐十分欢乐的说着,对于这一战的未来十分看好。如果说胡人的南渡黄河是给了刘动一个北伐的机会,如今汉军的北伐将大有可能葬送这庞大帝国的前程。

    李熹在旁不动声sè道:“刘动此子素来反应敏锐,如今数rì不作动静,如此犹豫迟疑并非其作风,我军当慎重才是。”

    刘欢乐笑道:“李大人你多虑了,陛下此策甚是厉害,汉人多是步卒如何能破我大汉骑兵?”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步兵若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克制骑兵,胡人怕是连晋国都灭不掉的。如今的伪汉兵马最多只有一万五千之数的骑兵,而且还是分散在各军之中。这样的数量与分布无法对胡骑造成有效的打击,只能够疲于奔命罢了。

    即便有拼死的决心,用步兵去捕捉攻击胡骑都是极其愚蠢类似于自杀般的举动。用最犀利的武器,放在最关键的位置,哪怕你有雄兵数十万,难道还能把方圆百里之地囊括在怀抱中不被人sāo扰么?

    李熹想了又想,确实想不出什么问题所在,于是苦笑道:“在下只是觉得汉人不会束手待毙,万事皆须小心才好。”

    “嗯……李卿言之有理,朕不可骄傲,尔等也是!”刘渊看了李熹一眼,其实自己也在期待汉人的反击,这样的对手不是经常有的,如果就此为止了,想来自己也会失望吧。

    刘欢乐拱手道:“请陛下放心,各军将士皆是不敢轻敌,尽心做事。”

    陛下表态后汉各方将士更是不敢掉以轻心,rì夜纵马突袭,方圆百里之内汉人举步维艰,只有超过万人,甚至要两万的兵力护送的辎重队伍才鲜有拦阻与sāo扰。可即便如此,脚程缓慢,效率低下等问题纷纷曝露,纵然汉军尚没有到粮食用尽的时候,但形势已逼迫的人焦头烂额。

    负责监视平原城的探子每rì都潜伏在四周监察汉人的动向,只是汉军在收缩兵力之后侦查网撒得极广,那探子远远望去只能看见汉军一队队的向外走出,四面八方的列阵,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在军队之后,城内的百姓肩扛手推又是一股脑的涌出四门,似乎还有兵将负责指挥……

    汉人在做什么打算?

第三百七十九章 粮道(下)

    约有半rì光景,挥汗如雨,论镐挥锹的成果开始显现。高高的土墙足有五里长,三丈高,一丈厚,稳稳的矗立在平原城南方二十里外的旷野中。

    土墙内外汉军部分兵卒与百姓们热火朝天埋头苦干,土墙外同样长短的深沟,吊桥都是初见规模。有文官,校尉拿着图纸站在土墙后方的各处指挥,看起来乱糟糟的人头实则效果显著,到了傍晚时分另外三面围墙也都有了半丈高,四面合围下中原人士最爱的坞堡雏形一览无遗。

    内中有高台,假墙,箭垛,粮仓,水井,军械库,住所,还有一些胡人探子也看不明白的建筑。

    华灯初上,火把灯球照耀得坞堡内外通明,白rì里劳作的军民纷纷返回平原休息。从平原城内又是一支军民组合的队伍进行夜间的劳作。

    消息传回后汉军营,引起了哄堂大笑,汉人被铁骑杀得怕了,难道要用这坞堡连回中原么?无论君臣多有失态,期待许久的汉人只是拿出这种龟缩般的反击方式,如何不让胡人大呼痛快?

    然有心者在赔笑之余,却是深思。旷野之上土石无算,只要有足够的人力支撑,这种规模的坞堡想建筑多少,便能有多少。若真是被汉人一路连回了中原,铁骑的驰骋纵横对于这般坚守用的坞堡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陛下,臣以为汉人正做长远打算,此坞不可使其增也。”刘欢乐收起了欢乐的笑容,正容躬身说道。

    群臣正在兴头上,见刘欢乐如此扫兴,一时人人愕然,多有怨愤。刘欢乐官位虽高,可这般汉人制度的官位在塞外各族人眼中,远不如自家的族内的地位重要,加上大家素来喜怒挂在脸上,一时气氛陡然转变。

    不理众人的眼光,刘欢乐略带几分急迫的说道:“这坞堡构建简易,墙高沟深易守难攻。以今rì所见,不出三rì此堡当初具规模,五六rì后便可大功告成,这般神速微臣实是心下难安。”

    “难不成还要大军前往攻之?”听了刘欢乐之言群臣之中有人忍不住嗤之以鼻,引起一片议论。

    汉人正在建筑的坞堡距离平原城只有二十里地,这二十里的距离不算近,可也并不远。因为坞堡近乎是在汉人侦查网的边缘地带建设的,所以胡人的探子看得很是清楚,同时因为坞堡的缘故,汉人的侦查网在其基础上又扩张了五六里的范围。

    这还只是坞保没有建成的时候,若是开始屯驻兵力,怕是汉人的情报网会扩张十五里也不让人意外。

    收缩兵力的汉人如今在平原足足有十五万的兵力,这还不包括高唐县的七万汉军,换而言之若是要阻止汉军建设坞堡,胡人便要改变骑兵sāo扰的策略聚集所有的兵力与汉军决一死战!

    这等大战,怎能草率为之?

    “便是攻之,也不可坐以待毙!”刘欢乐少有的严厉让众人一时肃静,除非是感到了极大的威胁,否则一向好说话和气脸的刘欢乐大人如何这般的反常?

    刘渊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自己心中其实也在衡量这个问题,若是开战无疑要暂时解除对汉军粮道的sāo扰,而汉军必然在胡骑的聚集时间内迅速的向平原等地输送粮食。如此一来岂非自己毁掉了把汉人逼迫得甚是苦闷的断粮成果?

    即便一战,胜负如何?仍是未知之数啊……

    “今rì只是一处,明rì便是处处,坞堡不满千人守御,甚是渺小,但若连成一片汉人行二十里即可入堡躲避,我军仰赖的骑兵袭扰是否仍然有效?”刘欢乐在一片肃静中说出了重点,一时营内鸦雀无声,连仅有的嘀咕也没了踪影。

    这坞堡最大的好处就是守御,可如果大量的在河北兴起,方圆二十里内彼此呼应,不仅仅是扩大了汉军的侦查范围与防御领地,更是便于物资与兵员的运输。胡骑只是抵达外围,便会被外围的坞堡发现示jǐng,于是被突袭的目标有足够的时间选择距离较近的坞堡躲避。

    若是攻击外围的坞堡,汉人自可全军来战,若是突袭内中的坞堡,身处坞堡群中谁又保证大军的安全,将士的军心!?

    “这不是龟缩,是蚕食!好毒的计策!”刘渊狠狠的说了一句,群臣心中都是一凉!

    “陛下请看。”说话间刘欢乐招呼侍卫把地图拿到桌案上,略微上前躬身指道:“平原与高唐不过六十里,今rì坞堡在此,三五rì后便可与这里再建一堡,而这不过是平原一城而已。倘若汉人占据各城尽数效仿,不出一月,这高唐与平原当硬如铁石,再难攻入!”

    刘渊点头道:“朕也有此忧虑,然此刻决战等若放开汉人粮道,前功尽弃!顾思索两全其美之策也。”

    刘欢乐神sè严峻的道:“臣以为当尽快召集兵马决一死战!”

    ……

    翌rì清晨,坞堡的四墙已经建设完毕,崭新的墙面仍是粗糙,但足以抵御胡骑的攻击,可以保护内中的军民。坞堡内的设施如何胡人探子已然看不到,只是远远的纵马奔驰瞧着汉人的作品,然后连忙把消息传回。

    平原的,高唐,以及汉军占领的河北城池四周都开始建立这种坞堡。大的如同平原城外一般,小的只能容纳百余人。小堡拱卫大堡,在方圆十五里内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建筑群。彼此间相距三五里,若是有敌人杀来,必然会受到四面八方的攻击。

    土石未干,甚至只是完成了墙壁,另外的坞堡便开始着手建设。这些建筑不需要有多么高超的工艺,有多么缜密的布置,只是依照一定的比例做到高墙深壕可以拒敌就足够了。比起抗击打的程度,远远不如普通的县城,可因此形成的交叉火力与内中未曾吐露的兵力配备都足以让人想想便害怕。

    忙碌疲惫的汉人有用不完的干劲儿,坞堡真如同胡人戏说的那样形成了城县之间的通道。虽然还没有贯通,可对于以每一处城池为中心向四周扩张的地域来说,胡人除非硬攻近来,否则根本探查不到平原或是高唐的动向了。

    一个人若是少动少吃还不觉得怎样,可这样的力气活而且还是昼夜换班,连续数rì未曾停歇的高强度劳作,最根本的支撑便是大量的粮食与肉类。吃的好了才有体力与jīng力,做起事来才有效率。

    况且能够用的兵力不是很多,主要的劳动力是百姓,百姓们能够吃饱喝足,能够为保护自己出一份力很是愿意,并无怨言。只是河北的饥荒实在是有些久了,五七天后累倒的百姓已经是有相当数量了,而粮仓内的粮食也消耗得惊人。

    在胡人方面,这些rì子也没有闲着,刘渊不想放弃自己的战略计划,加大了对于汉军后勤补给的袭击。脩则,姜聪,戴渊,祖逖等各军守望相助,付出了近万人的伤亡,仍是损失了大量的物资。

    步骑差距实在太过明显,而且更重要的是广阔的平原地势让汉人无险可守,又要处处设防。即便是两万人或以上的军队守护,也会遭到一万以上的胡骑冲锋。运抵平原与高唐的粮食比起以往还要少许多,这样一来坞堡的兴建也不得不暂时停止了。

    汉人停了下来,刘渊很是满意,如果说汉人用坞堡这般笨方法来逐步扩张领地,增强防御力量的策略是需要时间来支撑的。那么自己加大对汉人粮道的袭击力度,等于从源头上缩短汉人的时间。

    没有粮食就没有一切,粮食补给无法维持在汉人预估的数量上,这卓见成效但十分缓慢的坞堡战便只能放弃!

    姜还是老的辣,刘渊根本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是让汉人的粮食吃紧,那缓慢笨拙的方法就化为泡影了。饶是如此刘渊也是赞叹,已经建立起来的坞堡每天都在完善之中,其展现的价值与力量实在是让人惊叹。

    若是河北没有遭遇饥荒有足够的百姓,或是自己没有及早的断绝汉人粮道使其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单是这如同雨后chūn笋般的坞堡,就需要数万将士的鲜血来弥平!

    “汉人粮食吃紧,必是寻求决战之期缓和局势,使各军谨守本地不得擅自出战!”

    刘渊下了军令,各地的胡军出了骑兵还在四处的游荡外,余下的步卒或是轮换的人马都本本分分的屯驻在自己的领地里,等待汉人的动作。

    这一战本当在平原城下进行,只是平原丢的太快;这一战可以在高唐与平原同时进行,但是有脩则与关彝的死战搅局。如今刘渊觉得这一战快了,胡人上下都在期待这迟来的一战,这是决战,攸关生死!

    战事从东路展开,乐陵国内的姜胜接二连三的分兵奇袭各地,汉军在战船的协助下迅速的辗转于黄河沿岸,以及东方海岸的各个地点作战突袭,让胡人一时疲于奔命,往来奔波。后汉大将呼延翼率领主力人马直捣黄龙,接连数战杀败汉军。

    姜胜寡不敌众,唯有退居沿岸再作打算。

    紧接着祖逖,垣延两路人马侵入清河郡,有了坞堡协助守御地区,胡人即便趁虚攻击高唐,速度与效果都将受到极大的影响,足够祖逖,垣延两路人马回转或是平原汉军增援。因此汉军放心出战!

    清河郡兵少,仅有石勒与一万余名胡人步骑。其中石勒最jīng锐的骑兵在掀起断粮一战后又遭到了垣延,曹武的伏击损失不小。

    因此祖逖与垣延信心满满,大有希望攻略清河郡,打开一条新的通路。

    但是石勒不这样认为,所以石勒分兵拒守,固守不出。往往这时汉人面对胡骑的动作,如今竟成为了石勒的保命法宝。汉军有攻坚能力,却不敢强攻,久攻之下胡人骑兵援军抵达,汉人只有吞败的结果。胡军不擅于守城,可也不担心,你敢攻我便与耗着,援军来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祖逖用计,拿出了不少便宜给胡人看,希望能够引蛇出洞。石勒姑且是谋略超群,但其麾下兵将的头脑始终是趁此不齐的,只要有一处缺口,汉人便能如愿以偿的来场大战!

    桃豹死了,漫山遍野的粮食实在让人眼红,而且大中午的时候汉人热得卸掉了铠甲,放松了jǐng惕这也不是常有的事儿。桃豹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胡人杀的痛快,紧接着就被四面八方的汉军包围,全数歼灭!

    身为石勒十八骑之一的桃豹就这样死了,石勒仍是龟缩不出,甚至不敢出城一战为兄弟报仇。这是很伤军心士气的事儿,也是祖逖希望的结果。怎奈石勒回哭,落泪,指天为誓要为兄弟报仇,更趁机说明了汉人的意图,胡军反而气势如虹,宁做缩头乌龟也不如汉人的心意。

    一连三rì所得甚微,祖逖与垣延谋略用尽无奈石勒忍辱负重就是不出战,汉军只能趁着胡人援军还没抵达撤回了高唐。

    谁让石勒有一副铁石心肠……

    翌rì平原汉军有了动作,苟晞,孟观率领数万人马杀奔安德县!

    安德县当rì已经被汉人攻占,只是唯恐被胡人断绝与平原的联系,而且县城实在太小无甚库府,因此才做了战略的放弃。如今汉军卷土重来,声势甚大,一时胡人惊恐!

    作为平原以北,胡军的统帅慕容廆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汉军趁机猛攻安德,内中胡兵屯驻众多,战况十分激烈。战到酣处,军情传来,慕容廆的大军渐渐的逼近汉军后路。后路被断等于死路一条,苟晞与孟观无奈唯有退兵寻慕容廆一战。

    可是慕容廆避而不战,等汉军返身再杀往安德,慕容廆同样转了回来。

    这是牵制,也是借势。

    慕容廆因势利导,借着形势不损自身兵力,便将平原汉军出击的念头彻底打消。在平原境内大汉太子刘动的大军几番想出战都是强自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即便刘动的人马有一定的把握截住慕容廆的胡军,也必然被慕容廆牵制在平原的防御体系之外,那绝对是危险的处境。

    坞堡是为了保护粮道,可也因为其过于吓人的能力展现,使得刘渊决定全力断掉汉军的粮道。

    可若不用坞堡,这条命脉仍是握在胡人手中。

    各路难求一战,汉人唯有把目光放在了刘渊的胡军主力身上,除了决战,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沿岸的脩则与姜聪聚集人马再次试图夺回粮道,至少保证几条主要道路的畅通。高唐与平原的汉军也整装待发。

    与此同时,等待许久的胡人也都盯着汉人的动作,只等大战一开始便四面开攻,让汉军首尾难以兼顾,回到最初的战场!

第三百八十章 棋子(上)

    浩荡的军势如同巨石般涌出高唐境内,以力压万军般的声势向着后汉皇帝刘渊的主力胡军碾轧而去!旌旗遮天蔽rì,刀枪如浪似涛,汉将戴渊挥军猛扑后汉大营,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粮道被断汉军,四方求战无果,汉人唯有狗急跳墙而已,胡人闻讯多有此等心思。

    重兵截断粮道,四方收缩避战,胡军看似掌握主动然自家主营兵力却是有限,刘渊面沉似水,审视自己这战略中唯一的漏洞!

    又是被这刘动小儿钻了空子!!

    面对戴渊的三四万汉军,后汉大营不慌不忙准备固守,内中轮休的骑兵尚有五六千,足以在汉军攻坚疲惫之时予以致命一击。然过不多时,却是有了军心慌乱的状态,在戴渊侧翼汉军大将祖逖率领三万汉军用更快的速度包抄杀来!

    这一战本就是祖逖与戴渊联手出战,可为了让胡人掉以轻心,祖逖把自己的队伍远远的落在后面,再行追赶,这一招对胡人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却打乱了胡人的军心。

    滚滚的烽火狼烟冲天而起,这是刘渊向四方紧急征调兵力的手段,同时胡营之中飞骑连连,一派紧张气氛。

    箭矢如蝗,好像饿极了见到大片稻田的黄崇,掩盖了朗朗白rì,飞窜shè入胡营。飞蝗如火,汉军竟是在没有丝毫缓冲的转为攻势过程中全员动用了火矢!四面八方或许夸张,可逐渐增厚的人群向着军营两侧不断扩散延长却是事实。

    这是后汉皇帝的军营,营中哪怕是一个做饭的,也是军中做好的炊事员,何况战士?盾牌,挡箭车,强弓硬弩按照顺序一一登场。只是大量的火矢shè入,任你如何抵挡也无法避免营帐被引燃,烧着。

    风不算大,可燃着的布幔或是火苗仍可随风轻松,每过一处便是一个火头。

    胡人不仅要迎战,而且还要灭火!

    一片片的火箭腾空而起,杀伤胡军只是其一,有意的扩大攻击范围,针对成片的营帐shè击才是真真的目的。哪怕你有再多的人救火,终究这里只会是一片火海!

    汉军的盾牌手被迫在胡营外五十步处停下,继续推进并非不能,只是不想。这个距离足以吸引胡人的弓弩手大量的攻击自己,对胡军造成强烈的压迫感,因此便不需要前进了。胡人即便明白这个道理,难道真的敢于减弱火力而去灭火或是攻击其他的汉军么?

    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与勇气,因为这是刘渊的军营,一国之君的王营,容不得半分的偏差!

    进入shè击位置的弓弩手越来越多,白rì里打着火把,点燃箭矢再发shè出去,看起来很是滑稽。只是望着胡军广阔的营地里浓烟不断的升起,增多,扩散,似乎比起弓弩手的这些准备更加的滑稽。

    火烧眉毛,你刘渊还坐得住么?

    征战塞外河北,刘渊见识的实在是太多了,管你是名不见经传的杰出将领,还是名过其实的一方名将,刘渊素来只有胜利,绝无失败!否则如何纵横塞外,如何击灭晋国,如何建立大汉?

    只是面对祖逖与戴渊这般无赖行径一般的战法,刘渊怒了,却不敢轻易出战。兵力上相差甚多,但刘渊自信自己的jīng兵不输给外面的敌人。用此卑鄙的手段逼迫自己出战,显然对方居心叵测,另有目的!

    大军压境而来,营外耳目完全失去了联系,若是汉人藏有后手,一旦出战后的结果倒是不好说的。即便刘渊自己有出战的决心,麾下的文武也是千般拦阻万番阻拦不肯让陛下以身犯险。搭建营地花费了不少心思,被汉人的火箭shè得狼狈,可终究汉人还攻不进来。九五之尊的陛下,怎可冒险出战?

    这责任担不起,谁都担不起!

    可任凭汉人这般的肆虐下去,扑灭火舌的人手势必要不断增加,而防御力量不可减弱,兵力又是有限,如何是好?

    营中的钱粮辎重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转移,专门配备了更多的兵力守护着。但汉军的火力此刻尽数集中在了军营外围的营栏上。抛硫磺草木的汉军冒着箭雨毫不退缩,那营栏都是用木材制造,如何禁得住大火焚烧?

    而汉军添加的“燃料”又是专门准备的……其火势可想而知!

    成片的营栏轰然间连续倒塌,不是火势所致,也非汉军所为,而是胡人主动推到了防护用的营栏。火势蔓延,冲天,连成一片,任由如此不消半个时辰这胡军的大营便要被大火围住,活生生的烤死!

    无数的胡军奋勇杀出,在漫天飞舞的箭矢中挥舞着刀斧盾撸,数百短斧在空中不听急旋飞斩汉军,空气中的哀鸣注定了又是血流成河的结果。

    短兵相接,胡军放弃大营杀出,奋力一搏!这个时候被圈在营地里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不死也要被烟熏火燎的烧个半死,留下营栏这等有害无利的东西毫无作用,既然决定拼命,索xìng任何的防御工事也不需要了。

    短斧嵌在额头上,鲜血从凹下去的惨人伤口中咕嘟咕嘟的涌了出来,一名汉将两眼一翻便一命呜呼。一群胡军振奋的吼叫着,好似野兽般掠过这一片战场,斧头乱飞乱斩,杀得汉军倒退不断,惨死无算。

    锐利的声响划破原有的节奏,某种意义上讲如果能把杀人的节奏保持到最后,当是无敌的。可惜体力有限,能力有限,敌人无限,这只是某种意义上的理论存在而已。锋利的弩矢穿破了空气,划开了风声,密密麻麻的shè向这群胡兵。

    惨呼声此起彼伏,却被弩矢不断的破空声所渐渐掩盖。汉军连弩手默默的拾起同伴遗下的诸葛连弩背在身后,在将官的指挥下迅速奔赴另一处的战场。徒留下犹如刺猬般的胡人尸体,以及被飞斧砍杀的同袍……

    闷响声重重的从侧翼传来,如同鼓槌直接敲击在心房上一般震撼。迅速移动的队伍被十几个飞来的同袍撞得溃散,不成形状。来不及看顾痛苦呻吟的同伴,数十胡骑已经纵马杀到!

    肋骨被撞断了数根,手臂也在冲击的一顺彻底失去了知觉,咸咸得血水涌出喉咙,顺着脖腔又有不知道是哪里的血水快速的流淌下来。如果不是鼻孔里喷血,怕是此刻这不知哪里的鲜血早已流入了鼻腔之中。

    天旋地转的眩晕逐渐好转,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能仰着头看着铁骑与连弩手的厮杀搏斗,哪怕这是不成对手的拼杀,可在战场上从来只有生死,没有什么强弱之分。咬牙切齿的搏斗无法改变实力的悬殊,近距离仍可施放的诸葛连弩杀伤了近半的胡骑,可这百余人的连弩手队伍也在这一战中全军覆没。

    没有人逃跑。

    身下似乎垫着什么,隐隐有呻吟声,看来被压在下面的战友还活着。渐渐恢复知觉,也感受到了身上似乎还躺着一个或是两个人,听来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活着真好。

    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变得湿润起来,形成了一丁点的水洼,只不过是血sè的而已。马蹄踏在血洼中,血水和着泥土欢快的蹦起多高,四下散开,飞落,像花一样。

    一支长矛毫不留情的插入胸中,这兵士睁大了双目,一声不吭的死掉了。连同身下,身上的同伴都被胡骑补了刀,哪怕已经死了。

    锋利的羽箭洞穿了铠甲,胡骑大声呼喊着叫唤着,仍是挽不回流逝的生命。甚至来不及拔回刺出的长矛,手指距离长矛越来越远,滑落了战马。同伴愤怒的叫声充斥耳旁,最后一眼的世界竟是那被自己补刀戳杀掉的伪汉兵卒瞪大的双眼。

    凹陷的大腿被马蹄重重的踩上,迅速僵硬的血肉在强大的压力下都紧紧的贴在了骨头上,向四周扩张舒缓压力。随着骨头的断裂,马蹄深深陷在了大腿中,鲜血染红了马蹄,还有因为失去平衡被戳杀掉的马上骑士。

    五名长枪手奋力戳杀了一名胡骑,转身扑向正与同袍们搏斗的其他敌骑。三个人转身扑杀过去,两外两个长枪手其中一人颓然倒地,另一人仰天而倒。即便是五个人杀一个人,也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居高临下的优势要付出生命才能化解,破掉。

    巨大的利斧在蛮力的挥舞下所向无敌,汉军将领仓皇失措的看着战马被巨斧斩杀,手忙脚乱的跳跃下来,却是难逃一死。

    后汉大将刘熊率领一队jīng兵立于最前方抵御汉人千军万马的冲击,血染周身,面目狰狞!

    疯狂的笑声时不时的中断,每每抡开大斧总是有敌人的鲜血喷溅到自己的嘴中。这让刘熊很是郁闷,为啥都往嘴里喷呢?当然想不到这是因为自己不断哈哈大笑的原因。因为刘熊的心思都用在来杀人上。

    只要能够杀人,能够见血,就是值得高兴的,欢乐的。所以刘熊很开心,很痛快,只有不断的砍杀与大笑才能表达这一刻的心情。

    几根刺来的长枪被齐刷刷的砍断了枪身,汉卒连忙向后退却,可没了武器的敌人是不会被放过的,胡军奋勇杀上前去,又是一批汉族倒在了血泊之中。刘熊皱眉,左右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显然是两翼的人马抵挡不住汉人的冲击。

    若是汉人一个个的来与我大战该有多好?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成为了让刘熊很是憋闷的源头,这群汉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不知哪儿来的流矢偷偷摸摸的shè中了刘熊的大腿,刘熊侧目瞪视,只见一名汉军将领略显单薄瘦弱,满目杀机的持枪步行杀来!

    “哈哈!刚才你小子命大,这一次你就去死吧!”刘熊赤牙咧嘴,张开血淋大口笑道,随手一折,折断了突出在外的箭尾,大步流星的挥斧杀了过去!

    祖约怒气上冲,杀气腾腾,同样挥枪上前,毫不避缩。自从军以来被人伤了战马,几乎丧命的情景还从未发生过。此等奇耻大辱自己必然要雪之,而这胡将身高及丈膀大腰圆,魁梧雄壮,若不能将其击退,这一路的汉军怕是不仅仅难以进击,说不定被反冲得倒退也是大有可能的。

    胡人援军正在拼命赶来,不能让此处胡军气势上升,最佳的方法莫过于斩将!

    枪芒迸shè,血花飞溅中祖约阔步昂胸一路挑杀胡军!斧风横扫,骨肉翻飞中刘熊杀意蒸腾杀出一条血路!

    目光触碰,气场相撞,四目相交时枪斧并举,一时人影交错,枪芒斧风形成一道屏障,外围之人再难插手。

    不能涉身主将的对决,却没有道理放过面前的敌人。汉军胡人嘶吼着拼杀在一起,你死,我亡,或是两人纠缠的倒下,一时刀光剑影重重,血浪腥风阵阵,杀的好生激烈。混战之中头盔坠地,肩甲斜飞,两条人影乍的分开,祖约,刘熊皆是见红。

    几名胡人见祖约气喘吁吁,满头汗珠,不禁大喜呐喊着冲杀过去;一群汉军看到刘熊喘气如牛,腿伤恶化,各个狰狞面目抡刀上前。战场上讲究生死,可富贵功名也在这生死之间。若能斩杀个有分量的脑袋,以后至少不用被人驱使在第一线肉搏这般辛苦了。

    祖约不是单薄,只是jīng瘦,可与刘熊一比较也就是纸片身材。持枪的手在抖,虎口处染红的枪杆说明了交手时力道上的劣势。头顶的发髻完全没了踪影,鲜血从头顶冒了出来,似乎是被利斧削掉了些许皮肉。胡人冲到近前被一群汉军拦住,仍是疯狂的向前冲杀着,谁都看得出来,这个时候的祖约有多虚弱。

    少了哈哈大笑的豪迈,多了几分yīn沉凶残,微微垂首的刘熊周身都是杀气不断洋溢而出,一看就知道是个危险分子。只是大腿上的箭伤恶化,而且又被扎了两枪,血流如注彻底浸红的裤腿以及那大脚的微颤,让人一看便知道这巨汉的腿怕是废掉了。冲上近前的汉军早已被胡人接住厮杀,等的越久,对于这巨汉的恐惧心理越是不断增加。

    祖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命搏斗,几次都是险些见了阎王,可结果实在不能令人满意。使尽浑身解数,就是杀不死这个巨汉,对手的力量与武艺实在是过于强悍了。刘熊深沉的调整呼吸,自己的能力杀死这样的汉将七八个也不足为奇,无奈大腿先着了一箭。有一条伤腿拖累下,对方又是专门在自己伤腿这一侧猛攻,很多时候都无从发力,虽然杀退了汉将,可这条腿……

    特殊的号角声吹响,巨汉刘熊目光如炬般的抬起了头,战场的一万多名胡军人人jīng神为之一振!这不是援军来了,也不是战术的变化,而是陛下的亲兵踏入战场了!!

    如同惊雷的吼叫声,喊杀声不断的遍地迸起,胡人狠下心,拼了命,几乎在听到号角声的一瞬间都展开了绝地反击!能杀敌的杀敌,不能杀敌的死了也要拽着一个汉人或是更多的敌人陪葬!

    不到最危险的时刻陛下不会以身犯险,陛下亲兵投入战斗,陛下的安危如何!?

    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戴渊带着汉军发动了又一次的冲锋。曾经的戴渊也是仗剑江淮,横行无忌的人物,但是遇到了后汉皇帝刘渊的亲兵,汉军一向犀利的攻势似乎遇到了对手,甚至还被对方反冲退了十余步。

    四面八方的包夹围杀让双方的兵力锐减,困在垓中的后汉军队好似一苹果,被削掉了外皮,然后一层层的果肉被不断的剥落。比起最初的形状缩小了许多,可仍是存在,未曾见底儿。

    大火吞噬了大部分的营帐,早就没人关注那火势,战场也随着时间的推移离着军营越来越远。无论汉人还是胡人,虽然是来拼死的,可没人想被大火烧死烤死熏死。滚滚的浓烟张牙舞爪的在天际徘徊流动,最终飘向了那天际深处。

    轰鸣的马蹄声被淹没在了几万人的杀声之中,那震天的声响充盈耳畔,大家都变成了野兽,互相撕咬不可松口,非要拼一个你死我活。外围作战的双方兵马似乎有了感触,眼神中充满期待被杀到的胡人不在少数,脸sè紧绷仍是不肯退却的汉军也有许多。

    预知了变化的发生,可没有命令之前脚下之地便是自己的领地,可以死,不能丢。

    肉眼可见的骑兵群倾轧过来,奋战中的汉军挥刀挺枪转身迎战,在外围作战比起阵内要轻松一些,但不代着没有死亡的威胁。作战是其一,防御外敌同样是这外围人马的职责与任务。撇下对手转身御敌的有大半,少数的汉军怒目向前接过了同袍的对手,以寡敌众,以燃烧生命甚至是付出死亡的代价争取这宝贵的一刻。

    只一刻,首当其冲的汉卒惨哼着骨折肉裂被撞得分了起来,大刀长矛不是脱手而出便是折断,甚至倒撞的长矛竟是戳/入了自己的胸膛。略靠后的兵卒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然后自己手中的兵器插入了同伴倒撞的身躯中,随后胸膛肋骨面部剧烈的疼痛,只是一瞬间也同样倒跌出去,人事不省。

    第三排的汉军几乎是复制了前一排同伴的反应,承受的力道从一个人便做两个人而已。断刃矛尖迸飞进第四排左右军卒的身上,倒地的军卒一时没死眼睁睁看着身后第五排,第六排的同伴只能微微阻挡胡骑的冲击,便如同触电般的飞了过去。

    心中愤恨着,叫骂着,口里只是咳着血,被骑兵群践踏而过,满地血泥……

第三百八十章 棋子(中)

    高唐县的汉军突然发动攻势,让胡人吃了一惊,至少是准备不足。因为胡骑的威胁存在,汉人始终不敢展开野战,毕竟双方兵力在数量上仍是汉人居多,只是尚未多到足够抵挡胡骑的冲击罢了。

    话说回来,这一战即便胜券在握,与胡骑硬拼后的下场是自身的大量损耗兵力,这也是无法继续后续征讨的。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战法刘动还不想使用。但有些时候,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

    汉人重兵突袭后汉皇帝刘渊的主营消息很快的传播着,战场附近的胡人步骑拼了命般先后赶回参战,一时战况胶着外围的胡军解不了围,内中的汉人也无法围杀歼灭刘渊的主力人马。

    得知高唐空虚,清河郡内后汉兵马蠢蠢yù动。高唐汉军不过是祖逖与戴渊极其难缠而已,如今二人都不在城中,又是重兵出击,这正是袭击高唐的好机会。由清河郡绕路赶赴刘渊鏖战之处需要一天的时间,怕是抵达之时对于胜负已经无济于事。

    可如果攻击高唐县,这不亚于围魏救赵。

    当下石勒点兵一万五千人,率领刘鹰,刘征,刘宝三大悍将分兵前后杀奔高唐而去。

    高唐的汉军几乎是倾巢而出,听闻胡人杀来一个个面如土sè,自身兵力微薄不敢应战,于是分兵坞堡之中严阵以待派遣使者火速前往平原,以及祖逖军中告急。

    听闻高唐危急平原汉军也是急迫,大汉监国太子刘动先后调动数路人马赶赴高唐救援。而此刻消息同样经由清河郡传入了慕容廆军中,慕容廆闻讯也是积极准备出战,令派人前往通知呼延翼。

    汉军的倾巢而出形成了连锁反应,各地的兵马都有了自己打算,或是参战,或是阻挡,或是趁虚而入。无论汉人还是胡人都在博弈,与时间博弈,与敌人博弈,与任何阻碍自己目的的一切博弈。

    坞堡上的箭矢一轮轮的飞shè而下,沿着左右经过的胡人手持盾牌或是推着挡箭车行进着。平原兵力空虚,直接攻击平原城才能造成最大的杀伤与效果,若是纠缠在外围的大小坞堡上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一辆辆的挡箭车在坞堡四周形成一条条可以避开箭矢的通路,随着胡军投入兵力的不断增多这样的道路也变得多了起来。弓弩不能造成必要的杀伤,坞堡内还有投石车,大一些的坞堡有两三架,小一些的只有一架,或是小型简易的投石车。

    石块挟带着呼呼风声,雷霆万钧的力道砸得挡箭车粉碎。轰然崩飞的木板木屑扎得经过的胡兵满身满脸都是,烟尘弥漫过后是满地哀吟。被木板砸得头破血流,被木屑扎得眼瞎肚烂,更惨的是被碎石撞折了骨头。

    密集排列的挡箭车提供绝对安全的行走通道,可也更方便坞堡上投石车的攻击。几乎是不用如何瞄准,控制一定的角度狠狠砸过去,弹无虚发,一击即中!

    断开的挡箭车走廊不再安全,后面的胡军望见了只能举着盾牌快速的跨过打滚呻吟的同伴前进。这一战人人在赶时间,抢时间,退后者必然是军法处置的。

    活靶子很好,让汉军很有成就感,可也增加了坞堡的威胁系数。以为坞堡不过是依靠弓箭手来远程攻击的胡将气得火冒三丈,很快便有一队,二队,三队,越来越多的胡军方阵呐喊着向着坞堡冲杀过去。

    没人想攻击平原时冒着箭雨滚木擂石,然后脑袋后面还呼呼的砸来大石头。这些坞堡是一定要铲平的,内中的汉军多的也只有七八百人,少的只有一二百人,拼着花些气力拿下,总比因此乱了大局要好得多。

    悍勇不怕死的胡人一**的冲击,坞堡上的汉人见了士气高昂,各司其责展开防御战。只是这坞堡构建的时间还较短,许多功能还不完善,更重要的是内中的物资并不能算是充足。至少投石车的石块就没有足够的储备。

    稀疏的投掷根本瞒不过胡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主儿,胡人的攻势顿时增强了三倍也不止!人海战术是必须的准备,攻城器械也不简单。胡人的投石车还停留在一次只能投掷一块石头的水平上,而且频率比较慢。

    黑乎乎的大石头遮盖住了阳光,从脑袋上面飞过去,落在了远端的空地上,险些砸到了胡人自己的军队。这是试投,汉人幸灾乐祸哈哈大笑着流血流汗,可心中都清楚得很。这坞堡只是仓促搭建,根本不能与中原世家豪族长久经营的坞堡相媲美。

    无法媲美的意思便是不禁砸,那么大体积的石头砸在堡墙上,这坞堡挨不了多久的。

    更大的声浪来自于后方,平原城的攻守战也正是开始了,胡军四面围定便开始进攻,根本不担心内中究竟有多少的汉军。空旷处四支三千余人的骑兵队伍静静的关注战场,占据四方最主要的地势,无论是外围还是平原城内的汉军杀出来,都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给予汉人迎头痛击!

    有骑兵压阵,汉人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城池里挨打,除非是胡人打不动了,否则汉人可没有结束这场战斗的权力。

    转身杀来的汉军被一一拦阻,慕容廆在聚集了大量的兵力以及南下的援军后早有足够的力量来分兵作战——而汉人大军出征后留下伏兵的心思同样不能避免慕容廆的算计。

    汉将纵马舞朔怒喝冲锋,高声呼喊的胜利斗志昂扬的形象都好似率领一支百战百胜的雄师!

    短兵相接无比的惨烈,汉军一往无前,胡人沿途设伏,一路冲杀突进之下,汉将即便斗志依然高昂,心中也是明白这一战怕是难以完成殿下交托的任务了。胡军不止伏兵层层,更是战力强悍。

    除了屯驻平原四周的一万两千名骑兵外,胡人的伏兵队伍中依然有数支两千骑规模的骑兵队伍在各处耀武扬威,纵横驰骋着。

    呼延翼的心情无比舒畅,率领大军离开乐陵国不是因为接到了什么消息,而是北方的援军部分抵达,慕容廆邀请自己一同夹击平原,为陛下歼灭高唐的汉军营造形势。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儿,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也无法要求刘渊可以指挥每一支部队。

    即便可以,相信刘渊也早已累死了。

    汉军粮道近乎断绝,这个时候的强力压迫会加大汉军的压力,削弱汉人的斗志。慕容廆是jīng于作战的狐狸,但不算是老狐狸。不是因为慕容廆不够狡猾,而是他的年纪实在算不上是老。

    呼延翼够老,也经常被人当做老狐狸。只是老狐狸的狡猾程度也不如鲜卑族的这位叫做慕容廆的家伙。

    大好时机摆在眼前,尤其是前往平原的途中收到了汉军先有动作的消息。畅快的笑着,也顾不上飞驰之中呜呜灌入口中的风沙,呼延翼很是兴奋。

    呼延翼的提前离开让在乐陵国无比憋闷的姜胜察觉到了一丝机会,论兵法韬略自己根本不觉得那呼延翼能够战胜自己。只是呼延翼麾下的骑兵足足有一万五千人甚至更多,汉军就算用一万个计策,也没有办法面对这一股雄厚的战斗力。

    这才是节节败退的根源。

    可如今胡骑大半被呼延翼带走,姜胜也没有继续按兵不动的必要了,率军反攻胡军成为了必须要做的事情。

    高唐附近大战连连,平原城下喊声震天,山林小路,官家大道,平原旷野,丘陵河渡,随处可见汉胡两军兵刃相向。

    可就在大战伊始不久,无论是慕容廆还是石勒,抑或是刘渊以及其他诸军,都没有察觉到似乎各处战场都没有伪汉太子刘动的旗号出现。个人或有担忧,只是彼此讯息尚没有传递到,因此一时间各军的判断都是那汉人太子在其他战场,恰好不是自己对手罢了。

    高唐县的汉军突然发动攻势,让胡人吃了一惊,至少是准备不足。因为胡骑的威胁存在,汉人始终不敢展开野战,毕竟双方兵力在数量上仍是汉人居多,只是尚未多到足够抵挡胡骑的冲击罢了。

    话说回来,这一战即便胜券在握,与胡骑硬拼后的下场是自身的大量损耗兵力,这也是无法继续后续征讨的。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战法刘动还不想使用。但有些时候,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

    汉人重兵突袭后汉皇帝刘渊的主营消息很快的传播着,战场附近的胡人步骑拼了命般先后赶回参战,一时战况胶着外围的胡军解不了围,内中的汉人也无法围杀歼灭刘渊的主力人马。

    得知高唐空虚,清河郡内后汉兵马蠢蠢yù动。高唐汉军不过是祖逖与戴渊极其难缠而已,如今二人都不在城中,又是重兵出击,这正是袭击高唐的好机会。由清河郡绕路赶赴刘渊鏖战之处需要一天的时间,怕是抵达之时对于胜负已经无济于事。

    可如果攻击高唐县,这不亚于围魏救赵。

    当下石勒点兵一万五千人,率领刘鹰,刘征,刘宝三大悍将分兵前后杀奔高唐而去。

    高唐的汉军几乎是倾巢而出,听闻胡人杀来一个个面如土sè,自身兵力微薄不敢应战,于是分兵坞堡之中严阵以待派遣使者火速前往平原,以及祖逖军中告急。

    听闻高唐危急平原汉军也是急迫,大汉监国太子刘动先后调动数路人马赶赴高唐救援。而此刻消息同样经由清河郡传入了慕容廆军中,慕容廆闻讯也是积极准备出战,令派人前往通知呼延翼。

    汉军的倾巢而出形成了连锁反应,各地的兵马都有了自己打算,或是参战,或是阻挡,或是趁虚而入。无论汉人还是胡人都在博弈,与时间博弈,与敌人博弈,与任何阻碍自己目的的一切博弈。

    坞堡上的箭矢一轮轮的飞shè而下,沿着左右经过的胡人手持盾牌或是推着挡箭车行进着。平原兵力空虚,直接攻击平原城才能造成最大的杀伤与效果,若是纠缠在外围的大小坞堡上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一辆辆的挡箭车在坞堡四周形成一条条可以避开箭矢的通路,随着胡军投入兵力的不断增多这样的道路也变得多了起来。弓弩不能造成必要的杀伤,坞堡内还有投石车,大一些的坞堡有两三架,小一些的只有一架,或是小型简易的投石车。

    石块挟带着呼呼风声,雷霆万钧的力道砸得挡箭车粉碎。轰然崩飞的木板木屑扎得经过的胡兵满身满脸都是,烟尘弥漫过后是满地哀吟。被木板砸得头破血流,被木屑扎得眼瞎肚烂,更惨的是被碎石撞折了骨头。

    密集排列的挡箭车提供绝对安全的行走通道,可也更方便坞堡上投石车的攻击。几乎是不用如何瞄准,控制一定的角度狠狠砸过去,弹无虚发,一击即中!

    断开的挡箭车走廊不再安全,后面的胡军望见了只能举着盾牌快速的跨过打滚呻吟的同伴前进。这一战人人在赶时间,抢时间,退后者必然是军法处置的。

    活靶子很好,让汉军很有成就感,可也增加了坞堡的威胁系数。以为坞堡不过是依靠弓箭手来远程攻击的胡将气得火冒三丈,很快便有一队,二队,三队,越来越多的胡军方阵呐喊着向着坞堡冲杀过去。

    没人想攻击平原时冒着箭雨滚木擂石,然后脑袋后面还呼呼的砸来大石头。这些坞堡是一定要铲平的,内中的汉军多的也只有七八百人,少的只有一二百人,拼着花些气力拿下,总比因此乱了大局要好得多。

    悍勇不怕死的胡人一**的冲击,坞堡上的汉人见了士气高昂,各司其责展开防御战。只是这坞堡构建的时间还较短,许多功能还不完善,更重要的是内中的物资并不能算是充足。至少投石车的石块就没有足够的储备。

    稀疏的投掷根本瞒不过胡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主儿,胡人的攻势顿时增强了三倍也不止!人海战术是必须的准备,攻城器械也不简单。胡人的投石车还停留在一次只能投掷一块石头的水平上,而且频率比较慢。

    黑乎乎的大石头遮盖住了阳光,从脑袋上面飞过去,落在了远端的空地上,险些砸到了胡人自己的军队。这是试投,汉人幸灾乐祸哈哈大笑着流血流汗,可心中都清楚得很。这坞堡只是仓促搭建,根本不能与中原世家豪族长久经营的坞堡相媲美。

    无法媲美的意思便是不禁砸,那么大体积的石头砸在堡墙上,这坞堡挨不了多久的。

    更大的声浪来自于后方,平原城的攻守战也正是开始了,胡军四面围定便开始进攻,根本不担心内中究竟有多少的汉军。空旷处四支三千余人的骑兵队伍静静的关注战场,占据四方最主要的地势,无论是外围还是平原城内的汉军杀出来,都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给予汉人迎头痛击!

    有骑兵压阵,汉人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城池里挨打,除非是胡人打不动了,否则汉人可没有结束这场战斗的权力。

    转身杀来的汉军被一一拦阻,慕容廆在聚集了大量的兵力以及南下的援军后早有足够的力量来分兵作战——而汉人大军出征后留下伏兵的心思同样不能避免慕容廆的算计。

    汉将纵马舞朔怒喝冲锋,高声呼喊的胜利斗志昂扬的形象都好似率领一支百战百胜的雄师!

    短兵相接无比的惨烈,汉军一往无前,胡人沿途设伏,一路冲杀突进之下,汉将即便斗志依然高昂,心中也是明白这一战怕是难以完成殿下交托的任务了。胡军不止伏兵层层,更是战力强悍。

    除了屯驻平原四周的一万两千名骑兵外,胡人的伏兵队伍中依然有数支两千骑规模的骑兵队伍在各处耀武扬威,纵横驰骋着。

    呼延翼的心情无比舒畅,率领大军离开乐陵国不是因为接到了什么消息,而是北方的援军部分抵达,慕容廆邀请自己一同夹击平原,为陛下歼灭高唐的汉军营造形势。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儿,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也无法要求刘渊可以指挥每一支部队。

    即便可以,相信刘渊也早已累死了。

    汉军粮道近乎断绝,这个时候的强力压迫会加大汉军的压力,削弱汉人的斗志。慕容廆是jīng于作战的狐狸,但不算是老狐狸。不是因为慕容廆不够狡猾,而是他的年纪实在算不上是老。

    呼延翼够老,也经常被人当做老狐狸。只是老狐狸的狡猾程度也不如鲜卑族的这位叫做慕容廆的家伙。

    大好时机摆在眼前,尤其是前往平原的途中收到了汉军先有动作的消息。畅快的笑着,也顾不上飞驰之中呜呜灌入口中的风沙,呼延翼很是兴奋。

    呼延翼的提前离开让在乐陵国无比憋闷的姜胜察觉到了一丝机会,论兵法韬略自己根本不觉得那呼延翼能够战胜自己。只是呼延翼麾下的骑兵足足有一万五千人甚至更多,汉军就算用一万个计策,也没有办法面对这一股雄厚的战斗力。

    这才是节节败退的根源。

    可如今胡骑大半被呼延翼带走,姜胜也没有继续按兵不动的必要了,率军反攻胡军成为了必须要做的事情。

    高唐附近大战连连,平原城下喊声震天,山林小路,官家大道,平原旷野,丘陵河渡,随处可见汉胡两军兵刃相向。

    可就在大战伊始不久,无论是慕容廆还是石勒,抑或是刘渊以及其他诸军,都没有察觉到似乎各处战场都没有伪汉太子刘动的旗号出现。个人或有担忧,只是彼此讯息尚没有传递到,因此一时间各军的判断都是那汉人太子在其他战场,恰好不是自己对手罢了。

第三百八十章 棋子(下)

    破敌之机在于各个击破,刘渊身为一国之君重兵在侧,虽能突袭却难全功;石勒深沉有谋略,自知兵少见利而不贪或固守而出,或浅进而退难以围之;慕容廆暗中聚集北方援军跃跃yù试,此等强兵只可诱之避之,不可与之硬拼。

    唯呼延翼目空一切自大傲慢,由乐陵国奔驰而回有机可趁,若击破此军乐陵境内胡人势颓,我军在彼可为平原呼应,可得粮草接济也!

    大战之前汉朝监国太子刘动早已定下方针,战况频频之下,形势便如预料般的一一展开,而各地汉军皆是浴血奋战不肯退却。

    呼延翼率领铁骑风驰电掣奔赴平原,沿途偶有汉军小队远远见了即是跑散。有些许运气不好的恰被其他战场寻觅过来的胡军堵住好阵厮杀。志在平原城的呼延翼对于这等百十人的功劳自不放在眼内,在接到了前方战况后更是一路狂奔,试图与慕容廆抢攻!

    自己屯驻乐陵国内,军力得到的补充极少,而那汉军缩在沿海一角有水军护持,一时也是嫩一攻灭。

    相反留在平原的慕容廆所处的乃是主战场,各路援军当然多往此地而去,不足十天的功夫慕容廆的兵力已经膨胀得远在呼延翼之上,这让呼延翼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听从了慕容廆的建议分兵乐陵,确实有汉军供自己击杀,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慕容廆一家独大,纵是他人不说,自己看着心中的刺是越来越扎人了。

    原来慕容廆小子也没安什么好心,把自己支到了偏僻处,自己却是独享军权,若是被陛下知晓了自己放任慕容廆如此膨胀,回头来私下里承受陛下怒火的将是自己这副老骨头架子。平原的汉人可要争口气,别被慕容廆这小子三两下就摆平了!

    心中想着战马疾驰,不知不觉一万两千多骑兵与后方的步卒已经拉开了三十里开外的距离!

    平原外围厮杀仍在继续,胡人有投石车助战,攻击坞堡变得信心十足。那石块砸在刚刚建好没有几天的墙壁上,土墙凹陷脱落,隐隐有一种要被砸穿的感觉。兴奋的胡军见状振奋无比,跟随着军令一批批的冲击坞堡。

    堡内的汉军尽力的反击,这坞堡足够高大,更有足够深的沟堑在外围。胡人想从沟堑上过,需要木板浦桥,或是填满沟堑,但这些都需要时间更需要人手。在汉军弓箭手的攻击范围内,这样的动作无疑是要付出很大杀伤的。

    主力人马在攻击平原城,围攻各处坞堡的兵力很是有限,不是因为胡人的兵力不敷使用,而是原本的作战计划中这坞堡完全是可以置之不理的,只要掩护主力人马抵达平原城下,留下一支人马盯着坞堡也就够了。

    盯着与围攻显然是两个概念,需要调动的兵力自然成倍数的增加着。胡人兵力充足,可要调拨新的部队放弃原本的任务来攻城,怎么也是需要准备需要时间的。

    坞堡内的投石车和小型投石车石料用的七七八八,看着一滩滩的血肉在远方的空地上,汉人心中便是痛快!

    没有石料,可投石车也不能闲着,堡内刚刚建筑好的,以及尚没有完工的建筑,除了粮仓之外余下的开始破拆。拆下来的木石抱到投石车处,一股脑的投掷出去,就算是一颗小石子在经过头之后也具备要人xìng命的杀伤力。

    一股正在加入围攻的胡军队伍被投掷的木石劈面砸中,碎石子木屑砸得百余胡兵来不及散开纷纷倒地哀嚎着,由身旁掠过的同胞对此没有任何的感想。这是在冲锋陷阵,可不是停下来看顾伤势的时候。

    大量的木板开始尝试着铺在沟堑上,这样军卒只要踩着木板就能通过沟堑攻击坞堡本体了。箭矢带着呼呼的风声迎面而至,有经验的兵将都是举着小盾咬着牙狠命的前冲。偷眼去看的,试图躲避的,或是那些心理素质不过关的,不是中箭倒地,便是看着同伴被shè杀而分身踏空。

    这沟堑起到护城河的作用,但内中没有水。汉军的人力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竭尽全力了,而且坞堡内打一口井也是十分费力的。虽然如此,可沟堑内还是有木桩竹尖等等,人掉下去便是穿一个透心凉,死状奇惨起无比。

    更要命的不在这儿,这沟堑还另有蹊跷。

    惊天动地的响声是坞堡防御到了最危险的程度,踩踏木板大步飞跃的胡人只是觉得脚下一软,景sè抖颤,紧接着自己莫名其妙的便跟着大家,木板,土石一块落入了沟堑中,到死也是没明白怎么回事。

    还没踏上木板的胡人见状惊慌失措的收住脚步,只是因为惯xìng原因前面的几排被推搡得如同滚地葫芦一般,连滚带爬的摔进了沟堑中,做了枉死鬼。

    这沟堑塌了,准确的说是在坞堡的那一侧的沟堑边缘处竟然在同一时间内坍塌了约有半丈的距离。木板的长度不够了,也没人能够飞身逃离险境,两百多名胡人便这样稀里糊涂的被汉人设计了……

    这里发生了惨剧,围攻另一处坞堡的胡军还不明就里,派人去打听之余也没放松自己的攻势。于是乎接二连三的巨响顷刻间便让胡军损失惨重,等接到消息的几处胡军一时间也傻了眼。对方的沟堑竟然有这样的功能,丫的现在是攻上去,还是撤回来!?

    汉人的秘密很快被发现了,那沟堑很深,可也很宽。沟堑的里侧内壁都被汉人挖空了大半,内中用木桩支撑着,而木桩上有硫磺火油浸泡的绳索顺着地道引入坞堡之内。只要在坞堡内点火,火苗顺着绳索吱吱啦啦的从地洞中一路点燃木桩,那木桩被大火侵蚀掉了支撑力,这地面怎么会不坍塌呢?

    一名胡将在盾牌手的掩护下矮着身子希望能够看得清楚明白些,谁想那木桩后闪出几名汉人弓弩手,抬手就是几箭shè了过来!可怜这胡将严密防护自己的周身,可对于沟堑内这身体下方却是没有丝毫的防备,顿时被shè杀当场。

    坞堡内的地道通往这外围沟堑的内壁,一心防护堡上shè箭的胡人突然遭遇了下方的攻击,顿时乱成一团,又是被shè杀了百十人才退开。

    进展缓慢,这个时候才有人明白汉人为什么大胆的离开平原去作战,这坞堡的防御手段确实是花了一番心思设计的,想要攻破还是需要投石车来投掷。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胡人的投石车十辆里面有六辆被砸得稀烂,另外四个还在调整位置当中,根本无法继续攻击。那汉人的投石车不仅仅是攻击力惊人,准头与攻击范围也远超胡人的普通投石车。

    双方对战久了,胡人的投石车逐一被砸烂,只能调整位置然后投掷,然后立即调整位置躲开对方的攻击如此的麻烦,其效率就不用多说了……若不是坞堡上的守军珍惜石料木料,怕是胡军的损失比现在的状况还要严重。

    小小的坞堡也就几百守军,战事到此每一座坞堡都杀伤了近乎五百人的敌军,这样的杀伤力让胡人惊诧,更是让慕容廆头疼。平原城的防御系统与坞堡连成一体,避开坞堡花费了这样的代价,可因为坞堡的攻击力不得不分出原本预计攻打平原的兵力,暂时来攻击各个坞堡,结果还是这个样子,看来这战略的调整至关重要!

    呼延翼的骑兵已经抵达战场外围,这让慕容廆略有意外。在自己的预料中已经把呼延翼设想的很是急迫,可没想到呼延翼如今到了猴急的地步,这么拼命的赶路怕是要和自己抢攻了。

    有了呼延翼铁骑的加入,外围战场的汉军不是被铁骑冲灭,便是开始主动向着各个方向散去,借此来避开骑兵的扫荡。慕容廆派遣使者去请呼延翼继续扫荡各地抵抗的汉军,可呼延翼对于这种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竟是带着铁骑奔赴平原战场而来。

    慕容廆一阵恶心,怒极而笑,心中暗骂道:“你这老狗若是带着步兵前来也就罢了,带着骑兵帮不上忙,等着我攻破平原坐收渔利!?”

    心如明镜知道这个贪婪的老头在想什么,可大战便在眼前,这个时候激化矛盾并不是什么聪明的举措。无奈之下唯有认同呼延翼的行事,这平原城破城的功劳如果是自己的,呼延翼最多能捞到个什么?

    看着坞堡顽强的防御能力呼延翼也是吃惊,若是把坞堡比作城池自然是不如,但假如只是希望以微弱的代价来攻克这样的建筑还真是白rì做梦。

    攻克平原才能与慕容廆抢夺功劳,可这平原若是久攻不克,那真是很丢面子的事情。毕竟从塞外第一批抵达的援军斗志旺盛,很是彪悍,如何愿意首战失利吃了闷棍?

    慕容廆与呼延翼的联手在情理之中,慕容廆愿意投入大量的兵力先行攻击坞堡,呼延翼也同意自己麾下的步卒抵达后就立即投入战斗,分担慕容廆各军的压力。jīng诚合作是获胜的不二法门,若是互相牵扯,别说是打仗了,在任何事情上都只能适得其反。

    调整战略后的攻势颇有起sè,那坞堡如何厉害也只是针对少量的敌人。面对五六千人的围攻,什么沟堑投石,造成杀伤的速率根本是无关痛痒。

    军情传来,让人大吃一惊,慕容廆吃惊之余还有些幸灾乐祸,可呼延翼那可真是五雷轰顶一般。

    自己带来的一万八千名步卒遭到了伪汉人马的围攻,被附近战场的胡军发现,特意传讯而来请求援助!!

    呼延翼的第一反应是率领铁骑去救,慕容廆的第一反应则是这是哪个汉人将领的部队?能够附近近乎两万的胡军而且造成围攻的状态,显然这支汉人部队人数众多,战斗力也是相当强悍。

    自从开战以来各地传回的情报来看,似乎没有任何一支汉军有这样的实力去伏击呼延翼的后部人马,这支汉军出现的突然,出现的奇怪,让人感到了一丝不安。

    呼延翼率领铁骑呼啸而去,慕容廆想起身阻拦再三思索仍是放弃。呼延翼心xìng高傲,面子极矮,这个时候若是自己拦阻,怕是被呼延老头儿生撕了的可能都有。好在呼延翼的骑兵队伍很是jīng悍,内中不少将领都是匈奴族的猛人,此行去当时无虞了。

    而且少了呼延翼来争功,有什么比这更好呢?一时胡军攻势更盛!

    ……

    远在高唐外围,石勒留下部分人马不疼不痒的攻打坞堡,自己率领jīng兵绕路迎击平原方面的援军。自己可没打算与平原方面的援军硬拼,毕竟清河郡能够调动的兵力实在是不多,那北方下来的部队几乎都被慕容廆尽数扣下了,自己是毛都没捞到。

    兵力不多的情况下,伏击战无疑是最佳的选择。选好了地段,剩下的便是耐心等待了。留在高唐外围的兵力不多,但石勒相信高唐的守军也是不多,因此并么有什么危险。

    各地的战况通过清河郡内不断传送而来,这都是拜汉军所赐。平原,高唐等地的坞堡大肆兴建,让汉人的领土扩张了三四倍左右。原本胡骑可以轻易穿过的区域,现在也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慕容廆没有越过平原的打算,石勒也没有能够消耗的骑兵,况且平原与高唐屯驻汉人重兵,一旦被发觉拦截,怕是一场恶战,少有胜算!

    汉人的目的明确,而且奇兵迭出,看来是准备吃掉胡人的部分主力。但这样的消耗战对于汉人怕是也损失惨重的,因此石勒判断汉军的用意是打通粮道。那也就是要击退陛下的主力,以及陛下的数万铁骑了。

    不知汉人有什么手段,但这样冒险的作战想来汉人的粮食并不多了。

    半天的时光就在兴奋与期待中渡过,平原方面毫无动静,竟是不见援军!!

    石勒沉吟,扩大的搜索范围,倒是有了发现。一支汉军悄然向着高唐摸索过来,看样子早就有了防备。

    得到了敌人的情报,等了半天的胡人一时又是jīng神饱满,准备迎战。奈何半个时辰过去了,这支汉军近似于原地不动的运动着……

    汉人的探子同样发现了石勒军的斥候,双方缠斗,伏杀,彼此刺探军情。石勒军的位置曝露,汉人的行踪也就在眼前,但是汉人能够按耐住情绪消耗时间,石勒却是渐渐起疑。汉人的目的若是增援高唐,那会这样子的吞吞吐吐,yù战不战?

    万余胡军向着汉军的位置扑了过去,既然你不来,索xìng我来杀你!

    忽而探马飞驰禀报,在汉军后方烟尘大作,似乎另有人马!!

    石勒一惊,大呼中计,连忙率军急退,而汉军此刻也开始向前压迫而来!!!

    原本伏击的位置与策略这个时候无法成为有利的地势与战术,石勒唯恐汉人后面大军掩杀而来,连忙率军火速撤退,堪堪在高唐外围的边缘处停下观望。一片烟尘过后,探马再此禀报,汉人追了三五里地,竟又是退回了原本磨磨蹭蹭不动弹的那块地方……

    石勒面sè严峻,冷笑不止,这般伎俩岂能瞒过自己?

    万余胡军在惊心动魄之后鼓噪向前,杀奔汉军!

    各地激战正酣,就算汉人要算计自己,哪有这般的耐心耗上大半天的时间?

    勇猛的胡军杀至,可汉军早已退却的无影无踪,石勒面sèyīn沉思索着汉军的用意,回头看了看高唐城,不觉有些犹豫。

    ……

    呼延翼怒极,一路前往救援自己的步兵队伍,沿途却是遭遇四五千汉骑的sāo扰袭击。这些汉骑也不硬拼,只是选好了位置跟随胡人一同前进,伺机攻击胡骑的队伍。胡骑若是返身应战,汉骑拔腿便跑,胡骑减慢速度,汉骑也同样不敢快追。

    走走停停,停停打打,这一路上汉骑尾随突袭挥之不去。

    呼延翼恨不得率领铁骑狠命追击这些汉人,把他们彻底击溃!奈何怒火之中仍然保持一丝冷静,若是如此怕是中了汉人调虎离山的手段。自己将近两万的步兵,那是那么容易被围攻伏击的?

    便是一时处于劣势,久战之下也定能缓过气儿来反攻汉人!

    隐隐可闻喊杀之声,越过前方丘陵便是广阔的平原战场,最适合骑兵冲突驰骋。不想在丘陵上铁索连车横在面前,千钧重弩迎头怒shè!

    铁车,车弩,两千盾牌手,三千长枪兵,四千弓箭手,八百连弩手,汉军竟然在此设好了阵势,以逸待劳!

    呼延翼暴怒无比,汉人如此小觑自己!?

    塞外铁流应声分为左右两股,试图绕过汉军阵势的正面,先行前往丘陵后的战场支援自家人马。

    这车阵,弩阵,移动很是吃力,只要避开也就没事儿了。

    惊呼不好,可为时已晚!呼延猛然想起还有汉家骑兵如影随形,自己如此轻易分兵,岂非是自寻死路!?

    军令已出,铁流已分,为时已晚!

    但看汉骑同样分作两路人马直线冲击,用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攻势,好似两根铁锥般狠狠的扎在左右二分的两股铁流上!!

    轰然一声,铁锥断流,四分五裂的胡骑被一击切断,四下溃散!

第三百八十一章 怒火(上)

    遭袭,遇伏,胡军临危不乱!

    胡骑崩散,然散开的骑兵拼了命的要再次聚合形成队伍,唯有合力才能在这战场上发挥作用。

    汉骑猛地分为数百骑一支的队伍,如同一根根锐利的长矛般迎着四下里的胡骑杀去!与此同时正面那车阵后方的汉军也英勇的扑了出来。

    以兵卒冲击骑兵,这与自杀无异!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若不用这般自杀式的冲锋,胡骑一旦聚合之后汉军所有的努力将付之一炬,全军上下,各地战场的牺牲都将毫无意义。为此大汉将士此刻热血沸腾,义无反顾!

    天地如棋盘,人生似棋子。落子在此,便要迎接自己的命运,是生是死,是成是败,看的不是这一子的胜负,而是全盘的考虑。

    长枪狠狠的扎入一名骑士的大腿,锋利的枪尖洞穿了骨头,锋锐的枪刃划开了肌肉,奋力向前数步,那长枪竟是洞穿了骑士的大腿,然后又毫无阻碍的刺入了战马的体内!

    轰然一声战马侧身倒地,那骑士更是痛晕过去狠狠的摔在地上没有丝毫的反应。兴奋的长枪兵抽出长枪,想要欢呼,左右顾盼炫耀自己的战果。奋勇冲上前来的长枪兵好似一只只的刺猬,不顾自身安危的狠狠撞向胡骑。

    志在聚合的胡骑刚刚被汉军骑兵冲得乱了阵脚,散了阵型,遭到了这般的痛击,一时间被枪矛搠倒了数百骑之多!

    眼见聚合不了,胡骑怒骂嘶吼转身与近身的汉军搏斗在一处。那战马高大,加之骑士武器同样是长柄的枪矛槊戈等兵器,两相比较之下汉军的长枪手在各方面都是略逊一筹。方才一时的兴奋还没过劲儿便纷纷的倒在血泊之中。

    饶是如此,仍有无数长枪手前仆后继的扑杀而来,任你骑兵高大威猛却是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

    深可见骨,白肉外翻的伤口不断涌出血水,血流如注的兵将们血冲脑门,只知道机械的持枪刺杀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这等忘我的厮杀虽然短暂,对于胡骑的杀伤与影响却是出人意料的好效果。

    纠缠于汉军步卒的缠战,部分胡骑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不得不暂时放弃聚合的机会而专心搏斗着。

    少了半数的骑兵参与骑兵与骑兵间的搏斗,汉胡双方骑兵的数量一时相差不多。胡骑散落的四下都是,可汉骑却是有组织的进行扫荡突击。担心主帅呼延翼的安危,许多胡骑冒死杀到了呼延翼身旁,对于这股骑兵汉军铁骑并没有特别的针对,而是全身心的扑杀零落的胡骑。

    趾高气昂的救援行动突然变成了汉人的伏击战,片刻间失去了对全军的指挥,失去了获胜的希望,让呼延翼双目通红,心如刀绞!

    “杀!给我杀!”这个时候也甭想什么指挥全军,看看周遭聚集过来的有一千余骑,呼延翼挥刀狂吼着发起了冲锋!

    战场混乱到了这种地步,呼延翼已经不奢求什么体面的胜利,只要能够杀光对方,不就是赢了么?而说起杀人,正是自己与麾下健儿们拿手的功夫!

    骑兵与骑兵追逐,骑兵与步兵纠缠,无数人扭杀在一处,战场好似一滩搁浅在岸边的水洼,不断的变换着自己的形状。

    怒目挥刀的骑士被身后跃起的敌人抱下战马,挺枪取命的战士没等杀了敌人便被突如其来的骑兵横着撞飞,扭打滚地的两人没分出胜负被铁蹄踏得骨折肉裂,脑浆迸溅。一幕幕的画面充斥眼球,临死的战士毫无感觉的看着一切,然后静静的死去。

    混乱的战场充斥着混乱,凌乱的大地更加凌乱,鲜血染红双目,浸透人心,杀戮的快感麻痹每一个人的神经。哪怕自己一个人都杀不死便要倒下,那刀锋割肉入骨的刺激同样令人享受!

    二百余名诸葛连弩手有目的的移动着,死伤着,奋力shè出手中的弩矢。到了这个份儿上,汉军仍有部分兵力是有组织,有目的的行动着。

    侧翼的骑士纷纷坠马,呼延翼此刻才发觉汉军的连弩手竟然冲杀到了这样近的地步!

    数十骑近卫舍生忘死的纵马填补空缺,迎着密密麻麻的弩矢勇敢的冲了上去。箭头shè入体内,连续的疼痛后便是麻木,然后便失去了生命。无论是人还是战马,在数百弩矢的攻击下都没有任何生还的道理。

    可有人倒下便等于拉近了距离,以血肉换取的近身冲击让孤零零的七八骑胡人勇士悲愤莫名,枪矛乱搠一通杀死了几十名连弩手,随后便被逃往远端的连弩手们转身shè杀。

    此刻呼延翼的骑兵队伍早已追着一支汉军骑兵残部跑的没了影子,连弩手们惊魂未定的重新组队,只见又是百余胡骑奔着自己冲杀而来!

    铁弓在握,利箭在弦,呼延翼瞄准了前方奋力驱驰的一名汉军校尉。纵横塞外几十年,呼延翼自信自己的箭术仍是足以骄傲,只要一松手,那拼命策动战马狂奔的汉人便要一命呜呼。或许那汉人知道自己已经被锁定,或许那汉人心中仍是紧握那生的希望。

    这样的感觉最是爽快,让敌人感到绝望,这是值得快乐的事情。

    手指微松,弓弦利落的声响让人十分受用,呼延翼很是享受。右侧战场一名胡骑转头看着背后杀来的汉骑中箭倒地,充满感激的往来一眼用更大的气力挥舞着兵器与汉人厮杀着。

    探手从箭壶里拿出第二只箭,呼延翼仍是锁定了那狂奔的汉骑,方才救下了一名胡骑,这一次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自己了。

    战场上的喊杀声好似在脑中炸了锅,可远端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呼延翼不相信汉军在伏击自己的铁骑之余,仍能把自己的后军步卒们击退。慕容廆麾下数万人马,若是放跑了这样规模的汉军,那不是诚心要自己好看么?

    座下一颤,呼延翼知道自己的爱骑又踏碎了不知谁的骨头,比起最初的追逐厮杀,似乎已经到了战场的边缘地带。

    这样的大阵仗,自己的后部人马到现在仍是没有奋力杀过来这让呼延翼很失望。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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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怒火(下)

    崩溃的步兵落荒而逃,数rì这支雄壮威武之师曾经击退了东方沿海入侵的伪汉人马,士气一时盛极。可在遭遇了数万汉军的围攻之下,哪怕猜到了丘陵另一侧便是自家统帅的铁骑时,拼命鼓足了勇气杀将过去仍是无用。

    刀破甲缺,断臂残喘,杀到了这样的地步仍是被汉军严整的军容逼迫的不得不节节败退,这是胡人勇士的耻辱!可偏偏无力抗拒,汉军阵势严整,阵列整齐,进退有度,战法犀利!只此而已,却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代表。

    便当步兵们鼓起最后余勇之刻竟是被对方最jīng锐的禁卫军拦腰截断,把整个队伍一分为二,紧接着便是八方的疯狂围攻,不消半个时辰仅有五七千胡军突围而去,余者尽数战死阵中。

    丘陵另一方久久未曾露面的胡骑,与rì益高涨的杀声,将冰冷的事实传递给每一名胡人勇士,自家的骑兵怕是自身难保,最后一拼又被汉人攻破,这个时候军心全无,唯有抱头鼠窜耳!

    呼延翼不清楚另一侧的战况,可看到四周黑压压围上来的汉人步骑怕是有五六万之众,顿时知道自己中了埋伏,上了当,被人算计了!那慕容廆如何大胆也不敢放这样一支汉军在外游荡,这样的兵力已经可以击溃围攻平原的胡军了,至少可以解平原一时之围。

    那慕容廆就算想yīn自己一下,也没有必要拿全局来冒险,况且若是大局与针对自己,慕容廆的xìng格毫无疑问的会顾全大局的。

    显然慕容廆也被蒙在了鼓里,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一个原因。

    汉军并非是偷偷潜藏在外,而是光明正大的离开了平原,所以才会被人忽视。能够光明正大离开平原,又不被人防备的,怕是只有南下援助高唐的汉军了——而慕容廆人马传来的情报,正是伪汉太子刘动率领主力人马前往高唐参战!

    “rǔ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老夫必斩之而后快!!”咬牙切齿的怒骂,呼延翼终于想到了那前往高唐的援军根本是折返外围,甚至大有可能早就有埋伏自己的机会,却是故意放过先行伏击那行军较慢的步兵,然后再伏击闻讯来援的自己。

    据悉离开平原的汉军主力有十万之众,眼下只有五六万人,余者在何处?

    长矛抖擞,戳翻汉人无数,双眼怒瞪,凛然杀摄人!呼延翼不想,不去细想,也来不及没有时间去想!

    眼下唯有突围,舍命突围!

    铁蹄翻飞,尘土激扬,胡骑在重重围困之中浴血奋战,冲突不断。汉军远弓近矛,层层围堵,处处阻杀,更有骑兵穿插其内看准胡骑薄弱凌乱之处切割回旋,使得胡骑左右不断有骑兵被迫与大队分离陷入人海之中。

    一蓬蓬的乱箭shè去,烟尘迷蒙之中又是一批胡骑应声而倒,呼延翼口中噙血,白须染红,一头汗水泥土,长矛左右戳杀甚是辛苦。胡骑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兵力同样被不断削弱着,周围的汉军更是厚实无比,呼延翼心知难逃一死。

    稳定的战局忽而动摇,平原方向无数胡军杀来!

    太子刘动在丘陵上驻马观战,见而怒道:“分兵数万,反被慕容廆脱困耶!?”

    远端胡军之中夹杂汉军,待离近些方才见到竟是汉军与胡军缠战一处,硬生生被胡军冲得不得不向这个方向而来!

    “报!平原之围已解!”

    “报!胡人暗藏兵力扑杀而来,我军奋力迎战仍是不敌!”

    “报!王堪将军力战身亡!”

    “报!数千胡骑绕路杀来!”

    “报!王育将军被敌帅慕容廆斩杀,请殿下火速增援!”

    军情连报甚是紧急,刘动怒目横眉,想不到慕容廆心思深沉,攻击平原之余仍是备有人马以防万一!

    “殿下,偏师此刻想必已入乐陵国内,呼延翼一部既遭重创,我军占据乐陵大有希望,不若就此退兵如何?”谯登在旁悄然提议道。

    “与脩则等人约战三rì,如今呼延翼早到,慕容廆后手尚未使用致使局势如此,此乃意料之外。我军历经两战,此刻硬拼确非良策……退兵!”太子刘动从善如流,汉军伏击呼延翼之步卒,又力拼骑兵体力消耗大半,无论慕容廆一军状况如何,硬拼之下纵然胜了也是惨胜。

    汉军闻讯而退井然有序,慕容廆自家人马同样攻打平原近乎半rì,见汉人退的整齐也不追赶只是来看呼延翼。

    但见千余胡骑浑身浴血,呼延翼更是丢了头盔,折了长矛,满脸满身都染满了鲜血。见到慕容廆领军来救,放眼看看自家人马损失之重,呼延翼纵是高傲此刻也是老泪纵横,指天画地怒骂汉人狡猾。

    慕容廆颇有让呼延翼吃些苦头的意思,但这一次真是没想到汉军竟是兜了这样一个圈子。任谁也想不到,沿岸的脩则,高唐的戴渊,祖逖豁出xìng命去攻击刘渊竟是一步棋而已,真实的目的是造成汉军反扑,高唐空虚,平原必须救援的事实。

    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唐比起平原还要重要,当乐陵国的汉军被击退后,高唐成为平原汉军主力唯一的退路与运输路线。高唐一旦丢掉了平原的汉军等于孤立在帝国境内,这样的形势任何人都要去救,而且是必救无疑!

    可正因为高唐太重要了,所以竟是没人想到刘动的胆子大到了拿自己和十数万将士的生命来布计。

    幸好慕容廆尚有万余人马作为预备军,准备趁着平原守军疲惫时用来突袭用,否则仅是扑杀平原外围胡军的数万汉军便足以让自己与呼延翼同样的下场了。可饶是如此,这一战仍是让呼延翼的数万人马化为灰烬。

    而平原城彻底回到了汉人全军驻守的时期,这样一来等若是陛下与脩则,祖逖,戴渊等人血战无援,石勒又在做什么呢?难道攻不下高唐么!?

    百般思索慕容廆也是深表同情与愤恨,愿意与呼延翼携手共同对付刘动。呼延翼被汉军一阵攻杀,部众损失众多,又得慕容廆舍命杀来方才活命,此刻也是放下了二人间的隔阂彼此联起手来。

    ……

    传讯的使者出发了几批,石勒仍是放心不下,这高唐看起来兵力稀薄又地处要害。偏偏将近一天的时间也是没有援军的踪迹,先前的疑兵怕是只有数千人虚张声势而已,那平原汉人的主力人马又都用在哪里?

    除了与各路人马互通消息外,石勒更在意的是高唐。

    高唐城墙不算好,可足够坚固,外围还有大大小小的坞堡,草创而已,但想要一个个的攻克怕是要花些气力的。

    黄昏时分仍是没有消息传回,石勒终于坐不住了,组织兵力开始攻城!

    眼下陛下与诸多军马在南方与汉人厮杀,慕容廆与呼延翼在平原城下,能够攻击高唐的也唯有自己的清河军罢了。这个时候如果珍惜羽翼不肯攻城,rì后被陛下杀头也属正常,该卖命的时候还是要卖命的。

    数千胡兵聚集,在众多坞堡当中选了一个孤零的作为进攻目标,石勒可不想分散兵力。若是有数万人马,当然可以同时对高唐县城以及坞堡发动攻势,可自己麾下满打满算才一万来人,哪能如此托大?

    索xìng聚集重兵先攻击外角的一个坞堡,这样慎重的战法不多见,却蕴藏极大的优势。你一个坞堡不过二三百人,我几千人围攻你,你还能守得住么!?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散尽时,胡人高举火把发动了攻势,几千人颇有秩序的向坞堡下推进,填埋沟堑,同时大量的弓箭shè向坞堡上压制守军的火力。

    坞堡上有箭垛,用来遮挡攻城方的箭矢,同样又可以从shè击孔中还击。这在坞堡下应是看得清楚的,只是胡人没想到这箭垛shè击的如此完美!所谓的大量弓箭压制,远没有想象的效果,那坞堡上大约一百名弓箭手就没有歇着的时候,轮番上来shè击。

    人多力量大,对于坞堡内的汉人没有什么杀伤,可沟堑也很快的填平了几处。汉人沟堑设计的小把戏在早些时候已经传讯而来,胡人用弓箭压制那挖空的内壁,然后由勇士捆绑绳索攀入其中,用大量的木料支撑着地面,同时把汉人的木桩尽数毁掉。

    做起来繁琐,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但却节省了战士们宝贵的生命。

    守军大骂不要脸,这么多人围攻小小的坞堡,竟然如此缓慢而且不急于进攻。胡军不以为然,就是那你们这个坞堡开刀,你又能奈我何?

    开骂的都是其他坞堡与高唐城上的守军,眼睁睁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片胡军慢条斯理,有条不紊的攻上去,大家心中都有一种守不住的感觉,敌人实在是太沉稳了!纵然坞堡如何利于防御,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兵力上的巨大差距将决定一切。

    一个时辰之后,胡人成功的登上了坞堡,内中的二三百名汉卒力战至死,无一投降。从堡门进入其中,石勒看着自己的兵将们忙着补刀,遂把心思放在了这坞堡内部的构建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坞堡一应俱全,有的还处于建设阶段没有完工,但也能看出一二了。

    半个时辰后,另外数千胡军开始向着另一处坞堡移动。比起方才攻破的坞堡,这座坞堡要小得多,怕是内中只有不足一百名守军。

    但也有所不同,方才攻破的坞堡处于一角,与其他坞堡距离稍微远一些,而接下来要攻克的这一座左右以及后方都分别有一座坞堡形成互相援助的形势。彼此间两三里的区域便于救援,虽然那数百人冲杀出来不算什么,可方才那座坞堡足足折损了四百余人让石勒仍是心有余悸。

    弓箭的杀伤力最是持久,从攻城方进入shè击范围到最后坞堡的沦陷,只要弓箭手轮换使用得当又不至于特别疲劳,持续的shè击甚至可以从不间断。但弓箭显然不可能隔着两三里地飞过来影响胡军攻击坞堡。

    投石车能!

    攻破的坞堡内还有被点燃的投石车,汉军临死之前也不会让投石车落在胡人手里。但每一座坞堡都有这样的配备,虽然数量很少,可无疑具备了远程打击的能力。试想数千胡人兴致勃勃的攻击坞堡,却要在三个方向遭受后方不断的投石攻击,这样的情况如何能够安心的攻坚?

    可又没法阻止,除非是同时攻打四处,但这兵力损耗……

    一团团的火光迫近坞堡,是举着火把的胡兵,还要举着盾牌好掩护其他人填埋沟堑。围城的沟堑自然不需要都填埋,只要填埋出来足够让军士通行的道路即可。

    一阵混乱便是侧翼的坞堡投石所造成的,石块没有砸在人群中,可却把附近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泥土迸溅,吓得近处的胡军阵阵惊呼,加快前进的脚步,免得被砸成肉酱。

    ……

    令人伤悲的夜晚,折损了万余步兵近万铁骑的胡军士气不高。对平原的围攻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可汉人主力的回援让这一战功败垂成,胡人吃了大亏。

    呼延翼信誓旦旦的要报仇雪恨,可过于严重的伤势让这老者躺在胡床上就爬不起来了。身上的刀口枪伤足足有二十多处,放在年轻人身上都足以要十个来回的xìng命,更何况呼延翼年近六旬?

    慕容廆看望呼延翼之后,便商量将其送回后方安顿,这一点没人反对,这军营前线并不适合伤员养伤治疗。

    接到了石勒的传讯,慕容廆只是叹息晚了一步,若是石勒的讯息来得够早,自己便可以将计就计大破汉人了。

    “主公,天sè不早,歇息吧。”谋臣逄羡在营外见慕容廆独自负手观天,上前轻声道。对于慕容廆这三十出头的霸主逄羡乃是心悦诚服,世人皆以为是慕容廆仰仗自己等一干汉人谋臣出谋划策才屡战屡胜,殊不知这主公的智慧要比众谋臣深远得多呢。

    “逄先生认为今夜有得歇么?”慕容廆转过头来见是逄羡,微微笑道。

    逄羡微微错愕,旋即恢复面sè沉思片刻道:“主公明鉴,是微臣疏忽了。伏击呼延大人乃是既定战略,并非随意为之,以此推算各地汉军怕是还要缠战数rì方休,刘动绝不会按兵不动!”

    若是刘动在此定会钦佩这二人,慕容廆早已想到了汉军伏击呼延翼这绝对是缜密谋划过的,因此才能如此迅速的击溃呼延翼的步骑。但呼延翼人远在乐陵,如果不是慕容廆早先谋划攻打平原因此请呼延翼及早动身的话,这一刻这一场大战怕是仍未发生。

    各地传讯不便,加之汉军占领的区域被坞堡扩大数倍,因此石勒的消息很晚才传到,而其他各路胡军的消息怕是要更晚一些,很难具备时效xìng的。因此即便是呼延翼晚了一天抵达,慕容廆仍没有可能搜集到足够的消息来判断汉军主力的去向。

    但事后推断出汉军的布置,对于接下来的作战无疑是洞悉先机的。

    逄羡不如慕容廆般洞烛先机,可一旦有所提醒便也会想到这一点,此刻二人双目一对,计上心来。

    星沉月落,旭rì东升,平原南方的大小道路附近尸横遍野,血满沟渠。

    激战一夜,汉军也未能突破慕容廆布置的伏兵防线进而增援高唐。反倒是两军在夜sè中血/拼一场,各自损兵折将。

    有坞堡护持,平原守军不会主动出击,所以慕容廆断定汉军必然在夜里移师高唐痛击石勒的清河军。有了这个判断,兵力上的分布便很容易做到,哪怕是胜了一场,汉军依然要忌惮胡骑的威力,探马根本无法出坞堡防御范围之外探查消息。

    白rì里折损了一阵,夜战收获了一些,算是多少与汉军扯平些战果,对于胡军士气的提升也有好处。慕容廆算计的很明白,没了呼延翼自己的担子要重了许多。汉人全依靠刘动这支主力军闯出一片天地,只要能把刘动的主力人马牢牢牵制在平原,数rì之后最终的胜利仍是属于胡人的。

    计算了昨夜的死伤后,平原城内刘动也很是头疼。自己布下策略几乎歼灭了呼延翼的数万人马,可付出的代价却是各地汉军都在与胡军硬拼。这个时候一定要乘胜追击击溃清河的胡军,然后才有机会奔赴南方战场与刘渊决战!

    至于平原,有坞堡与足够使用的兵力留守,足以应付胡人的强攻。

    谋划的很好,但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那慕容廆是刘渊唯一忌惮之人,当真是有真材实料的。汉人胜过一次,不代表接下来仍是汉人做常胜将军。

    无论任何谋略,只要被对手识破,就失去了效果,即便不能瞒过对方许久,但能够发挥效果片刻也是好的。

    ……

    第三座坞堡终于攻陷,石勒心疼的计算兵力,这一夜下来攻破三堡,斩杀汉军五六百人。回过头来自己军中连死带伤的超过了一千五百人,这样的伤亡不算什么,对眼下仅有万余人马的石勒来说,却是很重要的。

    慕容廆的消息传递过来,石勒很是讶异。惊讶于汉人的谋略,同时对于汉人这样布置等若没有任何的机动兵力能够与自己作战更是惊讶。

    难道我石勒在汉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堪?连守军薄弱的高唐都不怕我!?欺人太甚啊!!!

    想到这里,不由得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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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家长期以来的支持,不动自己也未想过可以坚持到今rì。这段时期硬盘烧毁,彻底失去了新书与存稿,是不动意志消沉的时期,幸好始终有人鼓励着。

    虎头蛇尾,半途而废从来不是不动的作风,失去的部分永远失去,即便不动重新码着字,但内容与思路都有了区别。新书在疯狂补稿中,太多的资料要重新搜集整理,但不动仍是满怀期待,希望大家同样期待着。

    唠叨一堆,大家中秋节快乐,万事顺心。

第三百八十二章 连成一片(上)

    胡军截断平原汉军主力回援高唐之路,一时间平原汉军无法突破铁骑封锁,胡骑也不敢贸然分兵前往高唐助战,双方军力大致相等,可呼延翼一部人马所剩无几,让慕容廆在强压之下不敢分兵。

    时值正午,胡军尽数藏于林木之中遮yīn纳凉,忽而平原方面汉军再出,旌旗飘扬,鼓号齐鸣,竟是大军杀来!!

    胡骑分左右而出,步兵居中列阵,弓弩手藏身于军阵之中或是林木之内,胡军大有一副在此地决一死战的架势。

    昨晚夜战吃了大亏,卷土重来的汉军这一战志在必得,军容鼎盛不说更是有大量的军械随军。双方列阵对峙没有任何的交流,那汉军准备妥当阵中的投石车便掀起了滔天的石浪!

    碎石块挟带着呼呼的风声如雷霆般落下,胡军一片哗然不等吩咐便杀向汉军而去!原地不动只能被石块砸死,冲上去才是正道!两侧的骑兵见状也是大怒,列阵本是想看看汉人的手段,不想汉军把投石车搬了出来,倒是大出意料!

    铁蹄轰鸣配合正面冲击的胡军杀向汉阵,汉人奋力的shè击试图阻挡胡骑,但胡骑速度太快眨眼间便杀到了眼前!盾矛组成的阵势被轻而易举的破开,胡骑如同锋利的长矛狠狠的戳在汉阵之中,豁开了巨大的口子。

    马上的骑士纷纷愕然,素来与汉军交战未曾有过今rì般的容易,这是为何?

    cháo水般左右散开的汉军大部分是主动让开道路,只有与胡骑交战的汉卒无法摆脱被杀戮的命运,这些许的牺牲不值一提,无数铁箭从正面侧面不断的shè出,把正自狐疑的胡人骑士撞成了肉泥……

    数以百计的弩车发shè着大铁箭与木锥,通过高速弹shè而出的铁箭与木锥看似单调的攻击让杀入阵中的胡骑一片混乱。那正面的骑士们连人带马被铁箭木锥穿出无数血淋漓的大窟窿,内脏与崩碎的脑浆噼里啪啦的不停掉落在地上。

    胡骑混乱,便是汉军反击之刻,手持长矛大枪的汉卒怒吼着红眼杀来,这样的敌人便要赶紧利落的消灭,否则只是增加自己死亡的机会而已。况且与胡人作战想要获胜,针对骑兵的战法与效果是重中之重。

    不能有效的杀伤骑兵,等若输掉了这一战。

    损伤数百一片混乱,此刻汉军扑杀上来,胡骑十成战力发挥不出一成,顿时遭受重创!正兴奋间,脑后马蹄声响起,人头被大刀横扫而飞,又是数百胡骑杀入!汉军的军械虽然威力十足,可需要兵士配合,又不是拒敌于外,因此使用一次之后很少再有机会。

    反观胡骑甚是灵活,察觉汉人此地布置了军械,竟是纷纷夹杀而至,对这一部分的汉军进行围攻,各方突击之下汉军难以抵挡立时崩溃!负责cāo纵弩车的兵卒咬牙shè出一箭,铁箭穿透了一名胡骑的身体,又狠狠的撞倒了另一名胡骑。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纵马杀来的胡骑结束了这名汉卒的生命,同时刀矛乱斩,那弩车眼看是不能用了。

    胡骑有了攻击目标一时投身其中杀得不亦乐乎,为数不多的汉军骑兵此刻也悄然的抵达了战场,对于胡人的步卒予以痛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固然称不上,但汉军用战斗力最为不堪的兵将以及大量的军械对胡骑造成威胁,从而吸引对方的大量骑兵投身侧翼战场之中。反过来汉人方面却是用最jīng锐的步卒配合投石车以及为数不断的骑兵,对正面的胡军发动最为猛烈的攻势!

    胡骑驰骋自如,时间久了必然有所增援,这一战汉军兴师动众筹谋缜密,为的便是一击即中,击溃这拦路虎!

    闻讯汉军依然选择冲击前往高唐的道路,慕容廆有几分意外,更是面带几分凝重!

    “主公料敌机先封锁道路,但汉人如此执着等若是对主公挑战,若要前往支援,怕是汉人乘虚来攻,可如攻击平原又是一时难下,刘动此人果是厉害!”谋臣西方虔恰在身旁,闻得情报不觉赞道。

    慕容廆思忖片刻道:“陛下以及诸军在高唐与汉人角力,石勒正可袭取高唐!如今呼延大人一部人马残破,看来我军也无法继续藏拙了呢,可惜……”

    片刻之后慕容廆亲自率领大量的兵马浩浩荡荡出营,绕路赶赴增援平原至高唐路段的大战,同时留下谋臣猛士把守大营,防范汉人来袭。

    不过一刻钟,汉军得到了消息果然有万余人马前来攻劫。营内留守的主将乃是慕容廆的重要臣僚封抽,封抽不只能参谋军机政要,统军陷阵同样是一把好手,可谓是文武双全之人。

    “主公方自离开,伪汉便来侵犯,实乃目中无人之举。封某授命保护大营周全,诸君有何计略?”封抽虽是汉人,可文武之道在慕容廆部中都是一流,便是鲜卑族之人对其也是十分的钦佩。

    鲜卑大将速喜连手捻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三角眼jīng芒频闪道:“主公虽然不在营中,但封大人你勇冠三军,西门先生谋略众多,营中多有兵马何不出营一战?”

    西方虔闻言微微一笑颇有得意之sè,封抽却是面sè一沉道:“主公临行之前有令死守,速喜连将军何出此言?!”

    速喜连三角眼一瞪,气呼呼的道:“伪汉欺人太甚,不得不战!况且我等若是获胜,汉人当受牵制!”

    另一名鲜卑大将木丸津此刻也挺身而出道:“我也赞成出战,此战不胜甘当军令!”

    封抽面有难sè,显是踌躇,那素喜连与木丸津都是鲜卑族中除了名的猛士,见事情有了眉目,当下暗中鼓动众将,一时请战者不计其数,多不胜数。

    “西方先生你看?”封抽看着西方虔苦笑道。

    西方虔摇头晃脑间已是见到众将投来期盼的眼光,再看封抽那为难的神sè,忽而笑道:“敌军骤然杀到当是早有准备,此刻出战难保获胜。”话一出口军中众将难掩失望神sè,封抽倒是心领神会的一笑。

    “我料敌军必有伏兵,不妨暗中调集兵马,等待敌人懈怠之时发兵,如此可获大胜也!”西方虔嘿嘿怪笑着说道,手中大袖翻来覆去好阵折腾,如同这样能给自己增加几分高深莫测的姿态一般,实则让人看得很是烦闷。

    封抽闻言点头道:“既然先生也如此主张,封某也不可违了众望。既是要战,便当胜之,诸君当效死力!”

    ……

    最后一座坞堡距离高唐城池不过五里的距离,胡军颇有疲惫,但一个个jīng神抖擞,斗志昂扬。高唐外围的坞堡尽数拔出,只有这最后一座而已,那高唐城中的守军眼看着两千多名汉卒被杀死也是不敢出城一战,如今必然胆寒。

    两千多名的汉卒在坞堡的依托下杀伤了成倍的敌军,没有任何一个人屈膝投降,尽数是轰轰烈烈的战死,这也让胡人心中暗自敬佩着。有这样的对手是难得的,可也是让人头疼的,而最头疼的便是石勒。

    在怒火逐渐倾泻之后,吞下苦果的石勒暗自苦笑。攻下这最后的坞堡,怕是兵将们要好生休息恢复体力才能攻击高唐县城。根据自己的估算,届时如能能够拿出来七千的兵力恐怕都是奢望。

    那城中的汉人始终是稀稀落落的,但按照坞堡的兵力没有任何减员看来,守军怕是在五千之数。

    七千兵力,甚至不足七千的兵力如何攻破一座五千守军的城池?更何况这七千人劳累了一夜多有带伤,而那五千汉人意志坚定到了这样的地步,实际上这一战自己是输了。汉人只是留下了基本的守御兵力,自己却是被形势激起了怒火,导致不冷静的行为……

    “这么说来汉人是采取两方钳制的办法来与陛下作战了?”石勒驱逐了心中的苦涩,回应传讯回来的刘鹰道。

    用近万的人马来攻击坞堡,这样的战事只需要几名主要将领统筹便可以,刘鹰身为石勒早期的十八骑之一把更多的jīng力放在了对南方战事的侦查上。毕竟陛下与汉人的大战走势将决定着后汉这个国家的兴亡,而且身在高唐这汉军主力人马的大本营,怎会不关注南方的战场?

    “祖逖犀利,戴渊老练,此二人互相支援配合很有一套,加之脩则等人从南方牵制,陛下的大军也是兵分多处作战,一时难以聚集。”刘鹰关注南方战场已久,说起话来十分简练。

    石勒颔首道:“自从两国交战以来,斩落汉人名将已然无数,然伪汉军中人才辈出,实乃藏龙卧虎不可小觑。祖士稚不过晋之白衣,戴若思只是淮间游侠,不过一年时间便提拔至此,刘禅小儿实乃匪夷所思。”

    刘鹰听罢明白石勒心中所想,与祖逖,戴渊等人相似,石勒这小部落族长的儿子地位也是不高,甚至曾经沦落到给人做奴隶才能生存的地步,这比起祖逖与戴渊的出神可谓更是低贱了。多少年来熬到今天这个地位,内中饱含多少血汗辛酸,唯有一路走来的十八骑与寥寥数人才知晓。

    即便如此能够上位也要多亏了刘渊的政策与用人之道,这本是远超晋魏的举措,但与如今伪汉的强力提拔人才比较起来,情况便又是不可同rì而语。实际上刘禅并没有对这个时代的用人制度做根本上的改革,即便你有这方面的办法与纲领,也是无法实施的。

    兴盛衰败,人起人落因素有很多,但究其根本离不开组成这个世界上层建筑的豪族世家。这些人拥护你,你便是一国之君,而这些人得不到利益又为何拥护你?一名君主诚然要驾奴权势,可同样要给其所属的臣民带来利益。

    刘禅只是一个人,即便拥有权力也不敢过火的使用,一旦对于世家豪族的根本产生了动摇,整个国家因而动荡也是很有可能的。况且在这个时代的世界里,没有历史积淀与循序渐进的过程,人类也无法进行跨越时代的蜕变。

    换而言之,这如同空中楼阁,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你真正做到了,可因为众人的觉悟根本达不到要求的程度,提拔上来的贫寒之士经过一代两代又成为了所谓的豪族,甚至对高门大阀低头靠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切等于又回到了原点。

    那样的结果或许对几百年后的世界是有影响的,可对于眼前的刘禅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即便是后世穿越而来,人也不会违背人xìng,做让自己完全覆灭的事情。

    祖逖,戴渊这等人物即便不了解,也是有所耳闻的,况且戴渊乃是羊祜推荐的,刘禅又怎会不用呢?

    石勒不了解这些,只是觉得惆怅,说不出的惆怅。

    “大哥不必如此,战事一时难下,高唐也难以攻破,我军当如何?”刘鹰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其实自己又何尝不眼红那一飞冲天之人的际遇呢?

    石勒转过念头沉思道:“高唐难破,待拔了那坞堡我等便不须留此。慕容廆言呼延大人一军提早到达,汉军当须奋战时rì方可。或是北上增援慕容廆,或是南下增援陛下,也只有这两种选择了。”

    刘鹰沉吟道:“依我看慕容廆靠不住,不如去助陛下,如此也显得我军功劳。”

    石勒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道:“我想也是如此,慕容廆不肯借兵,呼延翼这般下场,实是凶险呢……”

第三百八十二章 连成一片(下)

    兵焚处处,余烟袅袅,没了百姓烧杀掠夺,胡人仍可用荒废的村落泄愤。一场大战终以胡军受挫告终,即便慕容廆率军来援仍是未能占得上风。

    汉人大军与胡军奋力攻杀,得慕容廆援军之助,本是胡人占据优势,胜券在握之势。而事实也确实按照这一节奏发展下去,汉军如cháo水般退下去的那一刻,丘陵旷野回荡的只有激昂的欢呼声。

    连续两战无法逼退胡军,汉人实际上已经没了南下增援高唐的能力,双方的兵势本就是相差无几,而胡军一方尚有北方源源不绝的后援。一时兵jīng粮足的慕容廆全身投入战事之中,饶是刘动也难以占据半分便宜。

    留下部分兵力补充当地守军,挂念大营的慕容廆率军离去,便在这边大战之时主营同样受到了汉军的攻击。

    封抽与西方虔把时间拖延到了傍晚时分方才出战,这个时候汉军已然准备退兵,营外埋伏的两支人马更是踏上了归途。胡人摩拳擦掌等待了半天功夫,甫一出营便犹如下山的猛虎般扑向汉军。

    此消彼长之下,汉人节节败退,若非两支伏兵回援绝对要吃大亏的,可即便如此,也折损了数千兵力,被胡人杀得是满地狼藉。

    慕容廆率领主力人马返回时大战已经结束,看到封抽等人获得大胜,慕容廆甚是欢喜,连续数战皆胜,军心士气都是恢复到了鼎盛时期,等若扫清了呼延翼一军残破的yīn影。这是好事儿,而且是大功,全军上下皆是士气高涨。

    逄羡,西方虔等一干文臣此刻更是歌功颂德大肆赞扬军中上下,与胡人搞好关系这是生存在胡人之中的不二法门。有了这些出谋划策的谋士们大唱赞歌,胡人的兵将更是无比的自豪与骄傲。

    慕容廆见军心可用,便召集文武商议攻打平原之事。

    胡军强盛兵力雄厚,可钱粮只有眼前这些,时间久了后继乏力,必然会出现粮饷匮乏的现象。那个时候寻求决战只会被动,不若眼下趁热打铁以求jīng进。

    众人商议之时军情传来,伪汉太子刘动见慕容廆大军撤走,竟是率领jīng兵在此突袭南方各路胡军。胡人经过一天激战甚是疲惫,大胜之后更是忽视了危险的存在,仓促之中被准备充分的汉军一举击溃,折损兵力超过万人之众!

    慕容廆勃然大怒,率军前往寻战,奈何汉军大胜之后早就撤走,又能怎样?懊恼的胡人唯有放火焚烧村落来发泄心中的不满与愤恨。

    经此一战慕容廆对于刘动了解更甚,也是更加忌惮。寻常人用兵不外乎正奇相辅,声东击西,这已经属于上乘统帅,即便是那伪汉的皇帝老儿刘禅也脱不出这个圈子。可这rǔ臭未干的刘动小儿则不然,每每用兵取势不以这些手段为目的,反是屡屡能够创造或是抓住胡人最疏于防范的一刻来突击,让人是防不胜防。

    逄羡,西方虔等谋臣连夜研究刘动的谋略,最终得出结论不外乎四个字——蛊惑人心!

    兵家作战不外乎斗智,思败虑胜,想敌之未想,多谋多胜,少谋少胜,结合天时地利人和做出抉择与判断。然刘动此人说是用兵,不如说是蛊惑人心,每一次摆出的样子都误导敌人放松jǐng惕,实际上却是别有所图。

    换而言之,刘动能摆弄敌人的心理状态于股掌之间,统帅汉人军队朝廷更是轻松惬意了。

    无论兵法韬略有多么玄奥,始终是手段,是规律。使用者终究是人,这一点方才是根本,如果自己的思维无法跳出对手的摆弄,慕容廆就算如何谋算也难以摆脱在刘动的计算之中。

    这是一种能力,让人忌惮,让人惊讶。有些事情即便你明白了,了解了,可想消化成为自己的东西,做到同样的水准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积累的,而且还要看你个人的能力如何。诸如三军统帅之流无不是军中翘楚,万人之选!

    这些人有自己的骄傲,更有自己的判断,哪会那么容易虚心的接受敌人的东西而否定让自己一路成功的习惯?

    慕容廆明知如此,仍是无法跨过那沟堑,刘动专攻心计,将一切的兵法韬略当做手段,隐有超然于兵法之上的意境,或者掌握了真正的jīng髓。这样的敌人可怕,让人感到刺激,但并不是百战百胜。

    若刘动真是神机妙算,焉有胡人之胜?眼下互有胜负,慕容廆决意再战!

    奇怪的是汉军在打通了前往高唐的道路后就没有了动静,即便是胡军重新调动兵力封锁道路,汉人也再没有出击的意思,这倒是让胡人很是纳闷。若是没有后续的作战计划,这般舍命攻打又是为了什么?

    事实上汉军有苦自知,平原城内的伤兵已然达到了四万之众,能够出战的兵马不超过六万人,这个时候继续强行用兵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为了歼灭呼延翼的部队,汉军便付出了相当的伤亡,夜援高唐不成前后三次激战只有最后一战损失颇小而已。正面攻打胡军的主营又是一场败绩,在胡人看来汉军神秘莫测,占据上风,可从刘动的角度去看,慕容廆的棘手程度远超其他胡人名将了。

    平原之战中慕容廆暗藏一军导致了呼延翼的脱困,从而避免了胡人折损两阵无力围攻平原的结局,这是其一。

    料中自己分兵高唐连夜派遣jīng兵沿途伏击阻截导致高唐的薄弱兵力要独自面对清河郡的胡人,这般结果可大可小,但汉军的损失却是惊人的,此为其二。

    果断增援平原外围的胡军,并且留守的胡将深有谋略击败了前往挑衅攻击的汉军,这两场败绩又是慕容廆的杰作,这是第三次。

    三次的作战都没有达到预计的效果,相反皆有挫败,自己只是将计就计按兵不动等着慕容廆大军走了,留守的兵马有所懈怠发动攻势才扳回一局而已,实际上落于下风的是汉军而非胡人。

    这样的人物竟是屈居于刘渊之下,而且权势如此之重,实在是让人惊叹。不知是慕容廆隐藏的极深,还是刘渊胸怀宽广。

    ……

    攻势暂时停止,计划南下协助刘渊作战的胡军没有继续损耗兵力的必要xìng,也就不再攻打最后一座坞堡了。

    高唐的守军见状松了一口气,可也清楚对手展现出来的兵力是无法攻克高唐城的。只是这一座座的坞堡被攻陷,一批批的同袍战死,多少都是让人感到伤感与悲壮,以及无力无奈。城中的兵力只能够守城,根本没法出去作战,残酷的现实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还好现在可以松口气了,只是还不清楚敌人的意图何在。

    佛晓时分,胡军开始拔营而走,一路向南而去。

    分析了祖逖与戴渊两支汉军的屯驻地点,石勒准备冒险一战,只要能够在后方对两支汉军形成一定的麻烦,陛下定然会利用这一时机发动攻势,那取胜的把握便是多了几分。这一战很是凶险,初期的情报侦查与缜密的筹划更让人绞尽脑汁。

    围着一座攻不破的高唐,或是去与慕容廆这老虎争功,都不如去增援陛下来得实在。石勒名声在外,可论起根基底子远远无法与慕容氏或是其他超级大族相提并论的。如今不过是负责守御清河郡而已,能够调动的兵力不超过两万人马。

    这样的实力不可能左右战局,但却可以配合陛下的大军作战,如此逐步上升终有一rì会成为三军统帅级别的人物。

    这等乱世之中,没有军权如何施展抱负?

    这一战是两国之间的战事,可同样也是后汉朝内各方势力彼此争斗的机会。想要压过他人,想要剪除敌人,最后的战功必然是关键因素。譬如呼延翼经过这一战后即便仍能保持低位,可声望定然受到相当的打击。

    石勒便是从这样的环境中逐步攀升而来,对于其中的道理再明白不过了。清河郡的事情只需要守住领土,适当的从旁协助,至少是有功无过的,在起起落落之中稳稳而升不用遭人嫉妒,同时也能保持自己权力的稳定xìng。

    清河郡边境地带,少数的胡军探子往来传递消息,毕竟汉军由南方而来,虽说收缩了防御范围,可消息的传递仍是通过平原郡北方的清河郡内才能保持速度与稳定xìng的。因此各地战事频频经过清河郡传递,清河郡无形之中便成为了军情的汇聚地,是第一时间洞悉各方情况的地点。

    如今留守的乃是石勒十八骑的大将张越,素来颇有头脑,因此被留下守御兼处理情报工作。各地军情源源不断传递而来,张越一一过目之后脑海中不觉产生疑问。初期汉军攻击陛下的大军,但平原的人马只是歼灭呼延翼的一部军队后,便少了动作。

    在南方大战接二连三爆发的时期,平原的汉人主力一方常态的表现让人搞不清楚原因何在。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汉军的真实目的仍是没有表露而出。

    说是突袭刘渊的大营,显而易见那里的胡军在两天的对峙交战后已经反客为主压制了汉军,说是为了扑杀一路胡军,可呼延翼的军队就算都死了也只有三万人上下,各地激战两rì汉人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这岂非是得不偿失?

    找不到原因所在,只能被汉人牵着鼻子走,张越的智略虽然不算高超,但也是想得多的人,想着想着不由得出神了。

    回过神来,却是边境的探马回报,有汉军来袭!

    “嗯?怎会还有漏网之鱼?!”张越闻言很是纳闷,各地大战,平原县的后路又被慕容廆切断,如何来的汉人攻打清河郡?

    “或是疑兵也说不定?”一旁的段叔军说道。段叔军本是在呼延翼的军中,但呼延翼乃是匈奴大族之首领,更是朝廷三公,而段部没落,段叔军又名气微薄,在军中很是不得志。屡屡进言无果,段叔军便寻了个借口带着麾下的两千余人在清河郡就食。

    石勒与段部交情只是一般,但如今段部正是危难之时,又知段部之中仍是人才辈出,于是便有了拉拢之意,使其助张越守御清河郡边界,防止这场大战扩散到清河郡境内。

    “不错,世龙挺进高唐之时曾有汉人疑兵出现,既是寻不到,想来兵力也不会多。”想起石勒曾经高唐县内的汉人疑兵戏弄过,张越轻而易举的便做出了判断。

    “末将不才愿前往一探究竟!”段叔军知这是立功的机会,抱拳请战道。

    张越微微一笑道:“不需劳烦将军,本将亲自前往一观即可,有劳将军守御城池便是。”

    段叔军见这功劳抢不到,也不愿意继续争辩下去,于是便拱手领命守城去了。汉人只是疑兵,哪怕只是百十人,杀掉了也是一番功劳。夸大功劳上报是军中的大忌,可并非没有夸大功劳的办法。

    只要斩杀了汉人兵将,说是疑兵有人信,说是汉人侵入清河郡被自己击退同样没人怀疑。这本就是模棱两可的事情,因此张越才要亲自前往,不想把功劳给段家之人。

    五十骑兵,七百步兵,这是能够拿出手的兵力,可张越并不觉得少。自己还留下了五百人守御城池,而城中还有段部的千余人马。汉人只是疑兵,战斗力有限,兵力更是浮云,张越想着坐守城池也能立下功劳,心中一阵阵的激动。

    追随石勒以来rì子一天天的过得好,可如今风云际会,乱世横行,谁不想混的更好?各方势力针对石勒皆不算是友善,原本的十八骑也是调拨的各地都是。继续追随石勒固然是好,但自己有一身功勋才能保证长盛不衰。

    二十余里外一条溪水湍湍,汉人最后的踪迹便在此处。看着凌乱的脚印张越心中有数,率领兵马一路追击下去。

    破晓时分,军情传回,竟是张越与近千人马尽数战死,四五千汉军正是浩荡杀来!!

    段叔军听罢苦笑,自己在分析了各地的情报之后,得知慕容廆的人马曾经被汉军击溃过一次。虽然短暂的重组封锁了平原与高唐的路线,可汉人依然有时间输送一部分兵力离开平原,如果自己所料不差,汉人有意在清河郡内露出行踪,便是要引诱守军出城伏击好夺城了。

    待天sè大亮,汉人已然四面扑杀而来,攀城而上便要硬抢!段叔军指挥城中千余将士奋勇守御,四下激战抵御汉人的侵入。清河郡内虽然兵力不多,可粮食还是有的,对汉人来说这点钱粮不算什么,可对胡军来说绝对是非常宝贵的。

    知这一战不能让,段叔军以死相拼,jīng心调配兵力。

    一场激战只有半个时辰,城内折损兵力足足有六七百人之众,好在击退了汉人的一次攻城。但看汉人聚集城外没有离开的意思,段叔军唯有惨笑,不知自己还能够抵挡多久。

    似乎没有料到守军还有如此之多,汉人的攻势陷入停顿之中,并且分派了大量的兵士制作攻城器具,要将这城池拿下。

    时间分秒流逝,看着汉人的简易器具逐渐成型,段叔军虽是谋略出众此刻也是束手无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没有兵力,城内的百姓又是惶恐,继续坚守下去有多大的难度可谓是不言而喻的。

    列好了战阵,汉军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攻坚战。可就在这个时候,汉人竟是迅速的撇下了攻城器具,纷纷的撤得无影无踪。段叔军见了不觉奇怪,直到一刻钟以后,汉人仍是没有回转的迹象,反而远端一支胡军急匆匆的赶来,观其旗号正是石勒!

    听闻折损了大将张越,石勒眉头更是皱紧。自己正待偷袭祖逖与戴渊的后方,却是听闻高唐附近有大量的汉军动向似乎奔着清河郡而去。一路疾驰而来,汉人走得没了影子,倒是清河郡折损了一员心腹大将与千余兵力,即便是石勒此刻也是大发雷霆!

    汉人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那是蠢话,可用坞堡与形势来与自己周旋,最后又是玩这样一手,等若是被汉人结结实实的耍了一番。

    沉心静气,石勒只是觉得好笑,自己从未被人如此戏弄,看来真要好好审视一番局势才行。情报上的缺失无法让自己做出正确的判断,一切都要从这情报上着手。

    汉军主力人马纷纷撤退退守自家的城池,高唐的兵力也回转高唐,历时三天的大战也分不出个胜负,只是双方都折损了好些兵力。有人欢喜,有人悲伤,有人迷惑,有人看得越发透彻,无缘无故的一战,只是为了收获一个呼延翼?

    石勒似乎找到了答案,可答案也开始被所有人知晓、

    远方乐陵国的消息传来,汉将苟晞,孟观,陈准率领万余jīng锐奔袭其境,配合原本在乐陵作战的汉军利用这三天的时间沿途猛攻,竟是夺下了乐陵全境!如今乐陵汉军开始向着平原移动,目标乃是平原城与乐陵国境内最后的阻隔,也就是平原东北方向的三座城池!

    石勒拍案长叹道:“一旦三城失守,两股伪汉人马将连成一片,届时陛下断绝粮道之策将不攻自破矣!”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再战(上)

    后汉皇帝刘渊的主力人马被高唐县死死的隔断在平原郡南,而汉军的攻略重点却是平原郡的东北方向,其中相隔高唐,平原两支汉军主力人马不下十五六万的兵力。剧战过后双方损失皆重,然汉人采取守势,退守高唐,平原一线,反而占据了先机。

    伤兵也好,生力军也罢,汉人只需要在城中便可以成为战场上的一份子。反观刘渊麾下的诸路人马各有伤亡,内中不乏大量的伤员。轻伤的还可以勉力上阵,重伤的只能留在营地里而已。

    激战过后汉人的损失多于胡军,可胡人的军势强盛也已被汉军打破,想要越过高唐,平原两地的汉军防御阵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屯驻在清河郡内的石勒兵力有限,北方一路南下的援军都被慕容廆牢牢控制在手中,清河郡的兵力没有任何的补强,反而前后折损了数千兵马,一时间难以成为有力的一方支持刘渊的主力人马作战。

    如此一来能够阻止汉人图谋平原东北方向三城的后汉军队只有慕容廆的兵力而已。可即便截断北方下来的援军,经过几场大战之后慕容廆能够调动的兵力也是不多。更何况在占据乐陵国之后,青州的汉军可以毫无阻碍的从黄河北岸抑或是乐陵东海岸纷纷登陆,加上平原的汉军主力人马,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乐陵东临大海,南据黄河,西连平原仅有北方受敌,而辎重兵员由东南两方水路源源不绝开入,甚至还有数万民夫激昂渡江在乐陵国内大兴土木建设坞堡保护主要的城池据点。更有数千汉骑轻装简行利用胡军主力尽在平原一侧之时rì夜袭扰胡人粮道,反倒是让慕容廆有些疲于应付,难以全力发挥。

    担心汉人向清河郡扩张,又要防备平原的汉军从正面出击,加上后方被乐陵的汉人轻骑不断sāo扰,能够派出去与乐陵汉军对峙的兵力自然不会太多。慕容廆一军处处要设防,处处要担忧,运转之中顾虑重重束手束脚难以发挥真正的实力。

    反观汉军占据有利的形势,以疑兵蛊惑对手,哪怕对手看穿也是不怕。只要胡人重心偏向东北方向的三城之战,平原汉军便兵分两路的攻击正面的慕容廆以及侧翼的清河郡,这般吃准你的打法让胡人很是不适应,处处小心防备的结果便是无法顾及东北三城的守御。

    数rì的拉锯战慕容廆无法有效的分出兵力去与乐陵汉军交战,汉军收复平原全境也便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坞堡的规模开始扩大,粮食与兵员更是源源不绝流入平原境内,大量从中原而来的劳役增加了乐陵与平原这一国,一郡的建设速度。后汉皇帝刘渊的绝粮之计至此完全失效,一时汉军士气大振,人心振奋。

    有了平原与乐陵国作为依托,黄河沿岸的汉军行动起来更是大胆,同时刘渊与慕容廆两路胡军主力也大有陷入汉军包围的可能,一时两路胡军纷纷退去,一场大战似乎将要告一段落。

    然被敌军在自家国土上硬生生挖出一块立足之地,刘渊雷霆震怒,当下传令后勤补给火速跟上,筹集大军所需的钱粮辎重队等等。更是分兵聊城,博平,茌平三处对高唐县虎视眈眈,大有继续进击的势头。

    另一方面北方南下的援军被刘渊勒令进入清河郡补充清河郡石勒的兵力,更是加石勒官爵使其大量增兵。慕容廆一军退入渤海郡内的东光城,接收南皮的兵力与辎重后压迫乐陵汉军。

    如此安排算是勉强能够把汉人钳制在原地不动,可看着rì益增多的坞堡仍是让胡人感到些许的畏惧与惶恐。这般坞堡若是成百上千,岂非国家要丢掉百里千里的土地?

    ……

    西线战场上有了王弥与刘曜的合力,汉军的势头也无法保持最初的旺盛。但汉军大将罗宪死死守住朝歌,另有重兵屯聚于黎阳,一时胡军纵然不再受限于一条道路,可绕路丙黄,繁阳等地作战始终不是正面,侧翼的sāo扰难以撼动汉军的防御体系。

    汉军更是调拨诸葛尚亲自率军在顿丘,卫国地界设下兵营,阻挡胡人从繁阳,yīn安等地发动的sāo扰攻袭。

    而汉朝大将军姜维屯驻在河内,河东一带虽然不能继续扩大战果,却牢牢牵制着宇文部与张方两支胡军主力人马。趁此时机从长安出发的汉将赵统挥军数万杀入西河郡内,分兵平陶,中阳对匈奴故地形成了一定的威胁。

    各路作战皆是百多胜少,罕有建树,留守邺都的太子刘和更是怒不可遏。前方不胜,增援前线的兵力不断的增多,后方的运输补给任务随之不断加重。眼看各地军粮锐减,却无补充之法,刘和也是束手无策,唯有等候父皇发话。

    各路汉军皆有斩获,不想辽东军情传来使人大吃一惊!

    陆机与yīn缭率领的辽东人马一路挺进高句丽境内,不想中了后汉车骑大将军刘聪的计策,深入地境处处被伏,连续数战汉军损失过万,yīn缭更是中伏身亡,便是陆机这等人物也是重伤昏迷,一时辽东方面群龙无首,连忙传讯告急。

    消息传来汉军统帅刘动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在胡人后方战场上尚有能够击败陆机之人。大战已然进行一月,汉军各地阵亡将士多达十万之众,而胡人的伤亡也差不多在这个数字左右。倒不是因为汉军的杀伤力可以媲美胡骑,而是胡人过多的攻坚损耗了太多的人力。

    如此惨烈的剧战之下,汉军一时也无法抽调出兵力重新对高句丽发动攻势,索xìng只能退守倭岛等候机会,更是调御医前往倭岛为陆机诊治。

    战略初步达成,太子刘动亦准备班师返回中原。身为监国太子,历经血战之后已然无人怀疑刘动的谋略与胆sè,对此并无异议反而十分的支持。

    刘动深知自己继续留在平原,只能增加胡人反扑的决心,相反在局势僵持都的眼下自己抽出一支人马返回中原,倒是让胡人多于防范,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整个黄河连通海路,都可以成为刘动这支人马出现的范围。将有能力任意攻击河北的任何一处,这样的选择面前,刘动的离开自然是让胡人最是头疼了——经过连番的大战,刘动在胡人心中的地位已然不亚于刘禅!

    东方战场上祖逖,垣延坐镇平原,戴渊守御高唐,脩则与姜聪负责沿岸的汉军,苟晞坐镇西平兼顾安德与般县的守御,陈准驻守乐陵县与苟晞遥相呼应,孟观与姜胜率一军顶在乐陵国北方最顶端的新乐,面临整个渤海郡的压力。

    各地屯驻的汉军达到了十五万兵力,更有数万劳役民夫协助建设坞堡增加汉军对于领土的控制力,防备胡骑的冲击与sāo扰。

    ……

    “幸有聪儿,否则我大汉颜面尽失!”聊城临时官邸中,后汉皇帝刘渊在读罢辽东军情战报后很是欢喜的赞道。

    群臣见陛下终于露出喜sè,心中宽慰,连忙纷纷上前道喜称贺。刘欢乐道:“呼延大人仍需养伤,慕容将军一部难以制衡汉人,何不使车骑将军南下与慕容将军协力破敌?”

    “嗯……也好,传朕口谕,使刘盛屯驻高句丽以防汉人再犯,聪儿即rì率军南下!”刘渊心中早有此意,自己率领大军在此足以压制脩则,戴渊等人,只是北方没有一支jīng兵能够穿透平原汉军的防御,让自己没有合适的机会进兵而已。

    一旦北方有人能够分担慕容廆的压力,让平原的汉军防御露出破绽,自己在数rì之内便可把高唐与沿岸的汉军彻底压制,如此可以与北方诸军联手先破平原,彻底撕裂汉人引以为傲的防线。

    如今也只有屯驻高句丽的车骑将军自己的四儿子刘聪有这个能力,事实上在高句丽群山之中按兵不动,等汉人深入再行发动攻势的做法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刘聪能够成功,已然展示了相当的军事水准了。

    对于自己的几个儿子刘渊很是了解,刘聪虽然不是长子,但城府极深而且颇有雄心壮志。将其放在幽州使其远离权力中心避免对太子造成影响,同时也是要借助其能力震慑塞外各族,使其能安心为自己的国家政权效力卖命。

    毕竟幽州以北从来便不是匈奴活动的主要区域,而是以鲜卑族各个部落居多,有刘聪的震慑自己也能够放心。

    消息传到邺都,太子刘和的脾气更加的暴躁起来。要知道刘曜素来以卓越的表现成为自己的强劲对手,哪怕刘曜只是一名养子可也对太子刘和造成相当的压力。一直到最近方才听从刘宏的建议与刘曜化敌为友,本以为到了自己的时代,奈何刚刚收服刘曜,又是来了刘聪!

    这四弟平素里与自己秋毫无犯甚至多有结好,可私下里党羽众多,脾xìng比起自己更是好上许多,一旦得权得势自己的太子地位岂非又要受到威胁?

    越是烦躁寡恩刻薄的xìng格越是暴露的一览无遗,因为督办钱粮不利,朝中许多大臣都是先后受到了太子的责备。然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敢于在公开场合表达不满,陛下若在还能够主持公道,可如今是太子摄政,只能忍耐罢了。

    召集臣属一番商议之后,太子刘和仍是将目光放在西线战事上。父皇召四弟南下,为的是击破汉人,此刻自己必须要在西线做出一番功业来,否则一旦东方战事结束,自己的声望将一落千丈!

    但姜维与罗宪,诸葛尚,赵统四路汉军各司其责,不是名震天下的名将,便是久经沙场的能人,这样的对手要如何击破呢?

    “来人啊!不,本殿亲自前往永明军中求教!”太子刘和几经思索,按照群臣所言决意前往刘曜军中寻刘曜与张宾求教破敌之策。

    ……

    渤海郡内,呼延翼终于是能够进食,气sè有所恢复。被汉人重创之后,呼延翼时时昏迷,伤势几度发作,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匈奴族中的一带霸主要长眠于世,偏偏在这最后的时刻呼延翼的伤情竟是有了好转!

    负责诊治的御医们是暗自庆幸,自己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挽回呼延大人一命,总算是不负陛下所托。否则一旦呼延翼有了三长两短,就凭借其与陛下的交情,陛下悲痛之余自己这十几名御医陪葬都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想不到形势如此,都是老夫之过!”呼延翼躺在病榻上嘶声呼喊,不甘之sè一览无遗。

    长子呼延攸身为朝中宗正,此刻跪在一旁劝道:“陛下与太子正筹划反攻之策,陛下已召车骑将军南下,想来可获大胜,父亲你伤势不轻要安心静养,切勿动怒啊!”

    “刘聪!?”呼延翼听罢神sè凛然,苍白老迈的面孔显得更加的衰老。

    “何事不妥?父亲但说无妨。”呼延攸早已屏退左右,偌大的房间中只有父子二人,见父亲神sè有异连忙问道。

    呼延翼连着喘了半天的气方才攒足了气力道:“车骑将军武略非常,有其出面战况当有改观。可殿下素来忌惮车骑将军,与刘曜联手也只是为了巩固地位,免得车骑将军坐收渔利。为父即便康复,也远不如初。百年之后,汝等如何立于朝中?”

    神情一震,呼延攸潸然泪下,自己也知道这次重创之后父亲的身体必然大不如前,可从父亲嘴中亲耳听到仍是不免悲痛。

    “儿子懦弱不成大器,累父亲一把年纪仍在奔波,敢问父亲如何自处。”呼延攸虽然是呼延翼之子,可生xìng懦弱,不喜武事专jīng汉人文化。朝中之人惧怕呼延翼,可没有人把呼延攸当做一回事儿。

    “攸儿你尚有自知之明,殿下多有猜忌,寡恩刻薄,非是明主。车骑文武双全,聪慧难测,即是为父也看不透其为人如何。若要保全家族,切记勿掌大权,唯陛下马首是瞻……咳咳……”呼延翼想起车骑将军刘聪与太子刘和,又是一阵猛咳,忍不住叹息起来。

    若是自己身子硬朗,辅佐太子殿下并无难事,可自己遭此重创,要多久恢复都是未知,手中大权必然要拱手让出。可呼延族内之人虽然jīng英辈出,可能够堪当大任者却是一个也找不出来。硬是要保持大权在握,必然难有善终,倒不如……

    听出父亲话中之意,呼延攸颤抖着身子道:“陛下与父亲相交莫逆,怎会……”

    “陛下如何是陛下事,为父观族内无一人可掌此权,与其丢尽陛下脸面,不如主动献出。”呼延翼心窝巨疼,咬牙说着,自己纵横一世有此地位,如今说是要拱手让出,怎能够心甘情愿?

    呼延攸很想告诉父亲自己可以,只是话语到了嘴边又是张不开嘴。知子莫若父,自己从未领兵而且素来在父亲庇护下做事,有没有那个能力自己或许看不透,但父亲的眼光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父亲安心养伤即可,明rì我便将回报陛下,定将父亲之意带到。”呼延攸乃是奉命看顾呼延翼病情,接下来便要绕路清河郡内前往聊城向后汉皇帝刘渊复命。

    呼延翼吃力的点了点头,双眼闭了半天没有动静。呼延攸在旁跪着注视父亲,不敢有所动作,也不敢有所言语,便这样默默的等着。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呼延翼攒够了气力终于又张口道:“慕容廆麾下谋臣猛士极多,此番大战仍是未有尽其全力,此事不得明言,但当使陛下明白。”

    “父亲放心,儿臣自当透露与陛下。”呼延攸知道父亲一定会提及慕容廆的事情,事实上早就有了准备。外面皆是盛传呼延翼争权不过,被慕容廆驱逐前往乐陵,后yù抢攻结果几乎身死当场,幸有慕容廆不计前嫌前往救援等等。

    这些话呼延攸可不敢告诉呼延翼,老父伤得极重,若是听了这般的说辞,还不直接气吐血?

    “陛下目光如炬,没有人能欺瞒陛下,你若讲得多了只会让陛下反感,只需将为父之言转述即可。”似乎看出了儿子有心针对慕容廆的决心,呼延翼打消了念头,转而苦笑道。

    “父亲!!”呼延攸纵是软弱,终究也是塞外霸主之后,此刻心中窝火不甘的叫道。

    “你要违抗父命!?”呼延翼强挺着身体半起身瞪视道。

    “……是!”呼延攸见老父如此坚决,无奈的离开了渤海郡奔赴聊城而去。

    ……

    博平小县,人头攒动,无数兵将齐聚于此相拥而哭。

    段涉复辰迈步人群之中五味杂陈,看着段部分散各地的兵将重新汇聚,却是十去七八,不觉倍感悲凉。

    “族长。”段匹磾不知何时来到近前,拱手道。

    回过神来,段涉复辰微微点头示意段匹磾跟随自己走走。二人一路分开人群,来到僻静之处,段涉复辰方才停步道:“陛下给予我段部机会实是难得,我知匹磾你与许多族人并不看好我,但此事攸关我部族振兴,不可意气用事。”

    段匹磾微微躬身拱手道:“请族长放心,如今唯有汉人的鲜血才能洗清我族的耻辱,段匹磾绝对不辜负陛下与族长的良苦用心!”

    “只是……只是大战一起,博平小城怕也是难免战火……族长你留守于此……”段匹磾马上便要率领一路人马赶赴清河郡内协同石勒作战,临行之前不觉有些担忧。

    段涉复辰的气sè比起以往差了不知有多远,连续的打击让这刚刚上任的鲜卑族勇士显得无比的憔悴。

    “去吧,不用担心我。”段涉复辰挥别众人,一丝苦涩挂在脸上。

第三百八十三 再战(上)

    后汉皇帝刘渊的主力人马被高唐县死死的隔断在平原郡南,而汉军的攻略重点却是平原郡的东北方向,其中相隔高唐,平原两支汉军主力人马不下十五六万的兵力。剧战过后双方损失皆重,然汉人采取守势,退守高唐,平原一线,反而占据了先机。

    伤兵也好,生力军也罢,汉人只需要在城中便可以成为战场上的一份子。反观刘渊麾下的诸路人马各有伤亡,内中不乏大量的伤员。轻伤的还可以勉力上阵,重伤的只能留在营地里而已。

    激战过后汉人的损失多于胡军,可胡人的军势强盛也已被汉军打破,想要越过高唐,平原两地的汉军防御阵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屯驻在清河郡内的石勒兵力有限,北方一路南下的援军都被慕容廆牢牢控制在手中,清河郡的兵力没有任何的补强,反而前后折损了数千兵马,一时间难以成为有力的一方支持刘渊的主力人马作战。

    如此一来能够阻止汉人图谋平原东北方向三城的后汉军队只有慕容廆的兵力而已。可即便截断北方下来的援军,经过几场大战之后慕容廆能够调动的兵力也是不多。更何况在占据乐陵国之后,青州的汉军可以毫无阻碍的从黄河北岸抑或是乐陵东海岸纷纷登陆,加上平原的汉军主力人马,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乐陵东临大海,南据黄河,西连平原仅有北方受敌,而辎重兵员由东南两方水路源源不绝开入,甚至还有数万民夫激昂渡江在乐陵国内大兴土木建设坞堡保护主要的城池据点。更有数千汉骑轻装简行利用胡军主力尽在平原一侧之时rì夜袭扰胡人粮道,反倒是让慕容廆有些疲于应付,难以全力发挥。

    担心汉人向清河郡扩张,又要防备平原的汉军从正面出击,加上后方被乐陵的汉人轻骑不断sāo扰,能够派出去与乐陵汉军对峙的兵力自然不会太多。慕容廆一军处处要设防,处处要担忧,运转之中顾虑重重束手束脚难以发挥真正的实力。

    反观汉军占据有利的形势,以疑兵蛊惑对手,哪怕对手看穿也是不怕。只要胡人重心偏向东北方向的三城之战,平原汉军便兵分两路的攻击正面的慕容廆以及侧翼的清河郡,这般吃准你的打法让胡人很是不适应,处处小心防备的结果便是无法顾及东北三城的守御。

    数rì的拉锯战慕容廆无法有效的分出兵力去与乐陵汉军交战,汉军收复平原全境也便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坞堡的规模开始扩大,粮食与兵员更是源源不绝流入平原境内,大量从中原而来的劳役增加了乐陵与平原这一国,一郡的建设速度。后汉皇帝刘渊的绝粮之计至此完全失效,一时汉军士气大振,人心振奋。

    有了平原与乐陵国作为依托,黄河沿岸的汉军行动起来更是大胆,同时刘渊与慕容廆两路胡军主力也大有陷入汉军包围的可能,一时两路胡军纷纷退去,一场大战似乎将要告一段落。

    然被敌军在自家国土上硬生生挖出一块立足之地,刘渊雷霆震怒,当下传令后勤补给火速跟上,筹集大军所需的钱粮辎重队等等。更是分兵聊城,博平,茌平三处对高唐县虎视眈眈,大有继续进击的势头。

    另一方面北方南下的援军被刘渊勒令进入清河郡补充清河郡石勒的兵力,更是加石勒官爵使其大量增兵。慕容廆一军退入渤海郡内的东光城,接收南皮的兵力与辎重后压迫乐陵汉军。

    如此安排算是勉强能够把汉人钳制在原地不动,可看着rì益增多的坞堡仍是让胡人感到些许的畏惧与惶恐。这般坞堡若是成百上千,岂非国家要丢掉百里千里的土地?

    ……

    西线战场上有了王弥与刘曜的合力,汉军的势头也无法保持最初的旺盛。但汉军大将罗宪死死守住朝歌,另有重兵屯聚于黎阳,一时胡军纵然不再受限于一条道路,可绕路丙黄,繁阳等地作战始终不是正面,侧翼的sāo扰难以撼动汉军的防御体系。

    汉军更是调拨诸葛尚亲自率军在顿丘,卫国地界设下兵营,阻挡胡人从繁阳,yīn安等地发动的sāo扰攻袭。

    而汉朝大将军姜维屯驻在河内,河东一带虽然不能继续扩大战果,却牢牢牵制着宇文部与张方两支胡军主力人马。趁此时机从长安出发的汉将赵统挥军数万杀入西河郡内,分兵平陶,中阳对匈奴故地形成了一定的威胁。

    各路作战皆是百多胜少,罕有建树,留守邺都的太子刘和更是怒不可遏。前方不胜,增援前线的兵力不断的增多,后方的运输补给任务随之不断加重。眼看各地军粮锐减,却无补充之法,刘和也是束手无策,唯有等候父皇发话。

    各路汉军皆有斩获,不想辽东军情传来使人大吃一惊!

    陆机与yīn缭率领的辽东人马一路挺进高句丽境内,不想中了后汉车骑大将军刘聪的计策,深入地境处处被伏,连续数战汉军损失过万,yīn缭更是中伏身亡,便是陆机这等人物也是重伤昏迷,一时辽东方面群龙无首,连忙传讯告急。

    消息传来汉军统帅刘动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在胡人后方战场上尚有能够击败陆机之人。大战已然进行一月,汉军各地阵亡将士多达十万之众,而胡人的伤亡也差不多在这个数字左右。倒不是因为汉军的杀伤力可以媲美胡骑,而是胡人过多的攻坚损耗了太多的人力。

    如此惨烈的剧战之下,汉军一时也无法抽调出兵力重新对高句丽发动攻势,索xìng只能退守倭岛等候机会,更是调御医前往倭岛为陆机诊治。

    战略初步达成,太子刘动亦准备班师返回中原。身为监国太子,历经血战之后已然无人怀疑刘动的谋略与胆sè,对此并无异议反而十分的支持。

    刘动深知自己继续留在平原,只能增加胡人反扑的决心,相反在局势僵持都的眼下自己抽出一支人马返回中原,倒是让胡人多于防范,不敢掉以轻心。要知道整个黄河连通海路,都可以成为刘动这支人马出现的范围。将有能力任意攻击河北的任何一处,这样的选择面前,刘动的离开自然是让胡人最是头疼了——经过连番的大战,刘动在胡人心中的地位已然不亚于刘禅!

    东方战场上祖逖,垣延坐镇平原,戴渊守御高唐,脩则与姜聪负责沿岸的汉军,苟晞坐镇西平兼顾安德与般县的守御,陈准驻守乐陵县与苟晞遥相呼应,孟观与姜胜率一军顶在乐陵国北方最顶端的新乐,面临整个渤海郡的压力。

    各地屯驻的汉军达到了十五万兵力,更有数万劳役民夫协助建设坞堡增加汉军对于领土的控制力,防备胡骑的冲击与sāo扰。

    ……

    “幸有聪儿,否则我大汉颜面尽失!”聊城临时官邸中,后汉皇帝刘渊在读罢辽东军情战报后很是欢喜的赞道。

    群臣见陛下终于露出喜sè,心中宽慰,连忙纷纷上前道喜称贺。刘欢乐道:“呼延大人仍需养伤,慕容将军一部难以制衡汉人,何不使车骑将军南下与慕容将军协力破敌?”

    “嗯……也好,传朕口谕,使刘盛屯驻高句丽以防汉人再犯,聪儿即rì率军南下!”刘渊心中早有此意,自己率领大军在此足以压制脩则,戴渊等人,只是北方没有一支jīng兵能够穿透平原汉军的防御,让自己没有合适的机会进兵而已。

    一旦北方有人能够分担慕容廆的压力,让平原的汉军防御露出破绽,自己在数rì之内便可把高唐与沿岸的汉军彻底压制,如此可以与北方诸军联手先破平原,彻底撕裂汉人引以为傲的防线。

    如今也只有屯驻高句丽的车骑将军自己的四儿子刘聪有这个能力,事实上在高句丽群山之中按兵不动,等汉人深入再行发动攻势的做法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刘聪能够成功,已然展示了相当的军事水准了。

    对于自己的几个儿子刘渊很是了解,刘聪虽然不是长子,但城府极深而且颇有雄心壮志。将其放在幽州使其远离权力中心避免对太子造成影响,同时也是要借助其能力震慑塞外各族,使其能安心为自己的国家政权效力卖命。

    毕竟幽州以北从来便不是匈奴活动的主要区域,而是以鲜卑族各个部落居多,有刘聪的震慑自己也能够放心。

    消息传到邺都,太子刘和的脾气更加的暴躁起来。要知道刘曜素来以卓越的表现成为自己的强劲对手,哪怕刘曜只是一名养子可也对太子刘和造成相当的压力。一直到最近方才听从刘宏的建议与刘曜化敌为友,本以为到了自己的时代,奈何刚刚收服刘曜,又是来了刘聪!

    这四弟平素里与自己秋毫无犯甚至多有结好,可私下里党羽众多,脾xìng比起自己更是好上许多,一旦得权得势自己的太子地位岂非又要受到威胁?

    越是烦躁寡恩刻薄的xìng格越是暴露的一览无遗,因为督办钱粮不利,朝中许多大臣都是先后受到了太子的责备。然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敢于在公开场合表达不满,陛下若在还能够主持公道,可如今是太子摄政,只能忍耐罢了。

    召集臣属一番商议之后,太子刘和仍是将目光放在西线战事上。父皇召四弟南下,为的是击破汉人,此刻自己必须要在西线做出一番功业来,否则一旦东方战事结束,自己的声望将一落千丈!

    但姜维与罗宪,诸葛尚,赵统四路汉军各司其责,不是名震天下的名将,便是久经沙场的能人,这样的对手要如何击破呢?

    “来人啊!不,本殿亲自前往永明军中求教!”太子刘和几经思索,按照群臣所言决意前往刘曜军中寻刘曜与张宾求教破敌之策。

    ……

    渤海郡内,呼延翼终于是能够进食,气sè有所恢复。被汉人重创之后,呼延翼时时昏迷,伤势几度发作,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匈奴族中的一带霸主要长眠于世,偏偏在这最后的时刻呼延翼的伤情竟是有了好转!

    负责诊治的御医们是暗自庆幸,自己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挽回呼延大人一命,总算是不负陛下所托。否则一旦呼延翼有了三长两短,就凭借其与陛下的交情,陛下悲痛之余自己这十几名御医陪葬都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想不到形势如此,都是老夫之过!”呼延翼躺在病榻上嘶声呼喊,不甘之sè一览无遗。

    长子呼延攸身为朝中宗正,此刻跪在一旁劝道:“陛下与太子正筹划反攻之策,陛下已召车骑将军南下,想来可获大胜,父亲你伤势不轻要安心静养,切勿动怒啊!”

    “刘聪!?”呼延翼听罢神sè凛然,苍白老迈的面孔显得更加的衰老。

    “何事不妥?父亲但说无妨。”呼延攸早已屏退左右,偌大的房间中只有父子二人,见父亲神sè有异连忙问道。

    呼延翼连着喘了半天的气方才攒足了气力道:“车骑将军武略非常,有其出面战况当有改观。可殿下素来忌惮车骑将军,与刘曜联手也只是为了巩固地位,免得车骑将军坐收渔利。为父即便康复,也远不如初。百年之后,汝等如何立于朝中?”

    神情一震,呼延攸潸然泪下,自己也知道这次重创之后父亲的身体必然大不如前,可从父亲嘴中亲耳听到仍是不免悲痛。

    “儿子懦弱不成大器,累父亲一把年纪仍在奔波,敢问父亲如何自处。”呼延攸虽然是呼延翼之子,可生xìng懦弱,不喜武事专jīng汉人文化。朝中之人惧怕呼延翼,可没有人把呼延攸当做一回事儿。

    “攸儿你尚有自知之明,殿下多有猜忌,寡恩刻薄,非是明主。车骑文武双全,聪慧难测,即是为父也看不透其为人如何。若要保全家族,切记勿掌大权,唯陛下马首是瞻……咳咳……”呼延翼想起车骑将军刘聪与太子刘和,又是一阵猛咳,忍不住叹息起来。

    若是自己身子硬朗,辅佐太子殿下并无难事,可自己遭此重创,要多久恢复都是未知,手中大权必然要拱手让出。可呼延族内之人虽然jīng英辈出,可能够堪当大任者却是一个也找不出来。硬是要保持大权在握,必然难有善终,倒不如……

    听出父亲话中之意,呼延攸颤抖着身子道:“陛下与父亲相交莫逆,怎会……”

    “陛下如何是陛下事,为父观族内无一人可掌此权,与其丢尽陛下脸面,不如主动献出。”呼延翼心窝巨疼,咬牙说着,自己纵横一世有此地位,如今说是要拱手让出,怎能够心甘情愿?

    呼延攸很想告诉父亲自己可以,只是话语到了嘴边又是张不开嘴。知子莫若父,自己从未领兵而且素来在父亲庇护下做事,有没有那个能力自己或许看不透,但父亲的眼光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父亲安心养伤即可,明rì我便将回报陛下,定将父亲之意带到。”呼延攸乃是奉命看顾呼延翼病情,接下来便要绕路清河郡内前往聊城向后汉皇帝刘渊复命。

    呼延翼吃力的点了点头,双眼闭了半天没有动静。呼延攸在旁跪着注视父亲,不敢有所动作,也不敢有所言语,便这样默默的等着。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呼延翼攒够了气力终于又张口道:“慕容廆麾下谋臣猛士极多,此番大战仍是未有尽其全力,此事不得明言,但当使陛下明白。”

    “父亲放心,儿臣自当透露与陛下。”呼延攸知道父亲一定会提及慕容廆的事情,事实上早就有了准备。外面皆是盛传呼延翼争权不过,被慕容廆驱逐前往乐陵,后yù抢攻结果几乎身死当场,幸有慕容廆不计前嫌前往救援等等。

    这些话呼延攸可不敢告诉呼延翼,老父伤得极重,若是听了这般的说辞,还不直接气吐血?

    “陛下目光如炬,没有人能欺瞒陛下,你若讲得多了只会让陛下反感,只需将为父之言转述即可。”似乎看出了儿子有心针对慕容廆的决心,呼延翼打消了念头,转而苦笑道。

    “父亲!!”呼延攸纵是软弱,终究也是塞外霸主之后,此刻心中窝火不甘的叫道。

    “你要违抗父命!?”呼延翼强挺着身体半起身瞪视道。

    “……是!”呼延攸见老父如此坚决,无奈的离开了渤海郡奔赴聊城而去。

    ……

    博平小县,人头攒动,无数兵将齐聚于此相拥而哭。

    段涉复辰迈步人群之中五味杂陈,看着段部分散各地的兵将重新汇聚,却是十去七八,不觉倍感悲凉。

    “族长。”段匹磾不知何时来到近前,拱手道。

    回过神来,段涉复辰微微点头示意段匹磾跟随自己走走。二人一路分开人群,来到僻静之处,段涉复辰方才停步道:“陛下给予我段部机会实是难得,我知匹磾你与许多族人并不看好我,但此事攸关我部族振兴,不可意气用事。”

    段匹磾微微躬身拱手道:“请族长放心,如今唯有汉人的鲜血才能洗清我族的耻辱,段匹磾绝对不辜负陛下与族长的良苦用心!”

    “只是……只是大战一起,博平小城怕也是难免战火……族长你留守于此……”段匹磾马上便要率领一路人马赶赴清河郡内协同石勒作战,临行之前不觉有些担忧。

    段涉复辰的气sè比起以往差了不知有多远,连续的打击让这刚刚上任的鲜卑族勇士显得无比的憔悴。

    “去吧,不用担心我。”段涉复辰挥别众人,一丝苦涩挂在脸上。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再战(下)

    大浪滔滔,尽入东海,狼烟四起,胡虏遍地。

    足踏南岸,刘动不由叹息,大河左右皆是汉土,却是云泥之别,百姓何过?

    落岸,登车,早已等候多时的文武官员随行侍卫保护着天之骄子,国家未来,一路迅速的奔着最近的县城而去。

    中原之政治经济中心乃在许昌,然刘动时刻准备回身北伐,却无去许昌的时间。既有的战略几经艰辛完成了第一步,各地阵亡的兵将在十万之数徘徊,这样的伤亡令人触目惊心,闻者无不悲恸叹息。

    这是战争应有的代价,更是胜利与和平必须的付出,一战功成万古枯,战未成,白骨何止数万?

    在北岸站稳脚跟,情报与辎重的传递与运输乃是重中之重,身处这南岸边的偏僻小县,条件艰苦但却是最佳的落脚地点。情报往来时间越长,做出的反应便越是不及时,那么汉军付出的代价便要增加,这是决不允许的。

    即便满朝文武都希望太子殿下能够返回许昌,但现实的状况与刘动素来务实的作风都决定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负伤的兵员被接到附近的军营中接受治疗,这些兵将的伤势颇重,都是无法继续作战才从前线上退了下来。若是寻常的小伤,便在城池中将养便是了。

    成排的战船停靠在船坞,看着伤员几乎布满了所有空间,即便是无法想象那战死的十万将士,也足以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了。

    兵者凶器,战者危事,先人所言果真不假。

    沿途自有臣僚向刘动禀报中原以及各方的状况,兖州,豫州,司州,青州,徐州在北伐期间大力发动兵员物资,甚至不惜增派劳役来配合黄河北岸的坞堡战略,大规模的人力调动以及调动的频繁,即便是有整个国家作为支撑,相关地域的经济也是大幅度的下降消耗着。

    百姓们不是参军便是征为民夫,河北当地不仅仅是缺乏建筑坞堡所需的人力,便是物资的运输也要依靠中原劳役的分担才能维持。当年河北一度是鼎盛之地,如今经过几番战火洗礼,人烟凋敝至斯,实是令人感慨。

    家中的劳动力为了国家的战事而无法兼顾田地,老弱妇孺纵是能够耕种也是微薄之力。各个州郡府县乡都是按照户籍来分发钱粮,一方面是劳役之赏,一方面也是补偿这些家庭使其不至于因此而背井离乡吃不上饭。

    换做以往,或是江南川中,都是不需要如此照顾。然中原魏氏搜刮的够呛,更是负担了连年的征战,这底子根本不能与处于和平时期有段时间的地区相比较。在汉朝的统治下百姓的生活有了好转,可也是分地域的。

    能够有东西吃,有土地劳作,有屋子遮风避雨,这只是最基本的条件。可各地尚有许多流民在山野之中或是沿途乞讨,这些人不愿意受到朝廷的户籍编制,又或是习惯了用违反的手段来得到钱财,这等情况仍是时有发生。

    尤其是家里的青壮劳力都被官府抽调走了,留下了老弱妇孺,那游手好闲抑或是素来横行乡里之辈愈发的作威作福起来。官府的力量同时也被前方征调了大半,同时要负责比往rì更多的军政杂物,对于地方的治安虽然极为重视,可人力不足的状况下也只能顾及那么多,余下的唯有巡视,可巡视的区间与效果自然不如人意。

    各项支出让中原的库府也是吃紧,朝中大有暂时休兵之声音,这刘动在北岸也是有所耳闻,可一路行来不知为何,这随行的官员口若悬河无所不谈,就是这休兵之策始终是未曾提及。

    “近闻许都有休兵之言,何以不提?”马车之中刘动奇道。

    能够陪监国太子同乘并汇报大小事宜,那文官地位也是不低,闻言却是摇头道:“此等言论不知从何而来,只是须弥光景便已无人提起了。”

    “是么?”刘动略有诧异,要知道当着自己的面前还敢如此大言不惭的掩饰,这样的胆子从何而来?又如何肯定自己对于休兵一事的看法?

    要知道自从坞堡战略实施以来,汉军便一改初入河北的积极攻势,而是改为汲汲营营的被动之势逐步巩固自身的防御,蚕食河北土地了。如此的动态虽然仍是屯驻重兵,但完全是已防御为主,与休兵的概念虽有不同,可态势却是颇为相近。

    这种时候自己从未在人前表述过看法,臣子却是十分肯定此事实属谣传,倒是让刘动更加好奇了。

    “胡人有粮尽之虞,殿下持稳步之势,只待胡人粮尽殿下必可挥师全胜!这等千载难逢之良机,如何错过?朝中诸位大人皆持此意,还请殿下万勿自疑啊。”那车中的文官正义凛然的慷慨激昂道。

    刘动闻言微微一笑,有此见识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群臣之中持有休兵之意的小批势力何以如此坚决的改变态度。不过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来求证,于是便岔开话题询问各地的情形以及后方的军资等等。

    坞堡每立一处,便将四周土地尽数囊括到了汉人的统治下。胡人来攻坞堡,却要陷入坞堡群中,形势很是不利。坞堡里可藏兵,藏投石车,坞堡外同样有汉军的主力人马列阵,这样的态势汉军可攻可守掌握主动,一旦配合防御工事,胡骑也未必能够多嚣张犀利。

    这是汉人的优势,每rì所得甚少,rì积月累却是收获颇丰,而且粮道运输更加的稳固安全,对于稳定军心更是一颗灵丹妙药。

    胡人不可能坐视不理,更有粮草不济的危险,因此近期胡人一定会展开反攻,这是刘动不能休兵养境的主要原因。

    朝中群臣的看法虽然未能全中,可抓住了胡人粮草不足这一点,无疑是要害的一点,足以借此来推断后续的战略。

    时间不长,接近县城,城外自有一应文武等候多时,更有百姓夹道甚是喜庆。刘动步出马车,乘马入城,却见城门下御林军左右排开,群臣拥护一位老者笑意盈盈似是等候多时。

    “父皇在上,儿臣有礼!”身形猛然一颤,暖意在心,刘动飞身下马来到大汉天子身前施礼,眼中已是含泪。

    久经沙场,cāo劳国事,刘禅衰老的面容上尽是风霜刻画,早已不是当初养尊处优之人。鬓发花白,须发皆是稀疏许多,可双眼仍是炯炯有神,腰板挺得笔直。

    “动儿你能为父所不能,朕十分欣慰。”见到爱子经过一番磨练后身子更加健壮,气质也更加的沉稳,刘禅打心眼里是欢喜。自己在后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论起才干学识武勇都是不入流的家伙,偏偏来到了这个时代,借助远超当世的眼界有了今天的地位。

    这其中有运气,有命数,也有天意,可刘禅自豪并不因此。若是换做一人与自己相同命运,说不定做得比自己更好。倘若自己只是降临到了一户普通人家,也绝对难以成就大业,自己这点斤两直到今rì刘禅也未曾忘却。

    尤其是往昔自以为无敌之时,害得身旁文武近臣子嗣都要累及丧命,每每想起都是扼腕懊悔。无奈他时无法从来,人死也不可复生,唯有小心翼翼不忘初心的一步一步走下来,哪怕自己无法完成胸中的大志,有这青出于蓝的儿子继承岂不快哉?!

    陛下与殿下在此相会,朝中的文武大员来了近乎有四五成的样子,当晚便是大摆筵席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更是庆祝汉军在河北打开局面节节胜利。到了这个时候刘动也是明白了群臣为何很快的统一了思想,试问陛下在这里力挺太子继续攻伐,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顶撞?

    即便你有顶撞的勇气,可也缺乏顶撞的道理。

    胜利便在眼前,无论怎样说,付出怎样的代价,继续战下去的理由都远比反对的借口充分上十倍!

    两rì欢聚转瞬即逝,汉帝刘禅返回许昌处理朝政,太子刘动留在黄河沿岸静待时机。短短两rì时间父子二人畅谈天下,热议诸事,为汉朝在rì后许多方面的发展都定下了基调。可惜时不饶人,汉帝刘禅急于料理南方之事,又要一时坐镇许昌,只能离开。而太子刘动专心北方战事,也是分身乏术,父子二人阔别许久,匆匆一会,令人叹息不止。

    河北方面甚是平静,内藏杀机,据眼线来报后汉太子刘和前往刘曜军中密议。更有车骑将军刘聪在大破高句丽汉军后挥师南下,而塞外兵力多以抵达河北,胡人一时兵力之盛远超以往!

    山雨yù来风满楼,一时的平和之中弥漫杀机,刘动负手城头却是苦思应对之策。中原兵力近乎掏空,南方军力已经进驻两淮,可父皇大有在南方用兵之意,此时若是全国兵力尽在自己手中,那父皇那边又当如何……?

    大浪滔滔,尽入东海,狼烟四起,胡虏遍地。

    足踏南岸,刘动不由叹息,大河左右皆是汉土,却是云泥之别,百姓何过?

    落岸,登车,早已等候多时的文武官员随行侍卫保护着天之骄子,国家未来,一路迅速的奔着最近的县城而去。

    中原之政治经济中心乃在许昌,然刘动时刻准备回身北伐,却无去许昌的时间。既有的战略几经艰辛完成了第一步,各地阵亡的兵将在十万之数徘徊,这样的伤亡令人触目惊心,闻者无不悲恸叹息。

    这是战争应有的代价,更是胜利与和平必须的付出,一战功成万古枯,战未成,白骨何止数万?

    在北岸站稳脚跟,情报与辎重的传递与运输乃是重中之重,身处这南岸边的偏僻小县,条件艰苦但却是最佳的落脚地点。情报往来时间越长,做出的反应便越是不及时,那么汉军付出的代价便要增加,这是决不允许的。

    即便满朝文武都希望太子殿下能够返回许昌,但现实的状况与刘动素来务实的作风都决定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负伤的兵员被接到附近的军营中接受治疗,这些兵将的伤势颇重,都是无法继续作战才从前线上退了下来。若是寻常的小伤,便在城池中将养便是了。

    成排的战船停靠在船坞,看着伤员几乎布满了所有空间,即便是无法想象那战死的十万将士,也足以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了。

    兵者凶器,战者危事,先人所言果真不假。

    沿途自有臣僚向刘动禀报中原以及各方的状况,兖州,豫州,司州,青州,徐州在北伐期间大力发动兵员物资,甚至不惜增派劳役来配合黄河北岸的坞堡战略,大规模的人力调动以及调动的频繁,即便是有整个国家作为支撑,相关地域的经济也是大幅度的下降消耗着。

    百姓们不是参军便是征为民夫,河北当地不仅仅是缺乏建筑坞堡所需的人力,便是物资的运输也要依靠中原劳役的分担才能维持。当年河北一度是鼎盛之地,如今经过几番战火洗礼,人烟凋敝至斯,实是令人感慨。

    家中的劳动力为了国家的战事而无法兼顾田地,老弱妇孺纵是能够耕种也是微薄之力。各个州郡府县乡都是按照户籍来分发钱粮,一方面是劳役之赏,一方面也是补偿这些家庭使其不至于因此而背井离乡吃不上饭。

    换做以往,或是江南川中,都是不需要如此照顾。然中原魏氏搜刮的够呛,更是负担了连年的征战,这底子根本不能与处于和平时期有段时间的地区相比较。在汉朝的统治下百姓的生活有了好转,可也是分地域的。

    能够有东西吃,有土地劳作,有屋子遮风避雨,这只是最基本的条件。可各地尚有许多流民在山野之中或是沿途乞讨,这些人不愿意受到朝廷的户籍编制,又或是习惯了用违反的手段来得到钱财,这等情况仍是时有发生。

    尤其是家里的青壮劳力都被官府抽调走了,留下了老弱妇孺,那游手好闲抑或是素来横行乡里之辈愈发的作威作福起来。官府的力量同时也被前方征调了大半,同时要负责比往rì更多的军政杂物,对于地方的治安虽然极为重视,可人力不足的状况下也只能顾及那么多,余下的唯有巡视,可巡视的区间与效果自然不如人意。

    各项支出让中原的库府也是吃紧,朝中大有暂时休兵之声音,这刘动在北岸也是有所耳闻,可一路行来不知为何,这随行的官员口若悬河无所不谈,就是这休兵之策始终是未曾提及。

    “近闻许都有休兵之言,何以不提?”马车之中刘动奇道。

    能够陪监国太子同乘并汇报大小事宜,那文官地位也是不低,闻言却是摇头道:“此等言论不知从何而来,只是须弥光景便已无人提起了。”

    “是么?”刘动略有诧异,要知道当着自己的面前还敢如此大言不惭的掩饰,这样的胆子从何而来?又如何肯定自己对于休兵一事的看法?

    要知道自从坞堡战略实施以来,汉军便一改初入河北的积极攻势,而是改为汲汲营营的被动之势逐步巩固自身的防御,蚕食河北土地了。如此的动态虽然仍是屯驻重兵,但完全是已防御为主,与休兵的概念虽有不同,可态势却是颇为相近。

    这种时候自己从未在人前表述过看法,臣子却是十分肯定此事实属谣传,倒是让刘动更加好奇了。

    “胡人有粮尽之虞,殿下持稳步之势,只待胡人粮尽殿下必可挥师全胜!这等千载难逢之良机,如何错过?朝中诸位大人皆持此意,还请殿下万勿自疑啊。”那车中的文官正义凛然的慷慨激昂道。

    刘动闻言微微一笑,有此见识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群臣之中持有休兵之意的小批势力何以如此坚决的改变态度。不过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来求证,于是便岔开话题询问各地的情形以及后方的军资等等。

    坞堡每立一处,便将四周土地尽数囊括到了汉人的统治下。胡人来攻坞堡,却要陷入坞堡群中,形势很是不利。坞堡里可藏兵,藏投石车,坞堡外同样有汉军的主力人马列阵,这样的态势汉军可攻可守掌握主动,一旦配合防御工事,胡骑也未必能够多嚣张犀利。

    这是汉人的优势,每rì所得甚少,rì积月累却是收获颇丰,而且粮道运输更加的稳固安全,对于稳定军心更是一颗灵丹妙药。

    胡人不可能坐视不理,更有粮草不济的危险,因此近期胡人一定会展开反攻,这是刘动不能休兵养境的主要原因。

    朝中群臣的看法虽然未能全中,可抓住了胡人粮草不足这一点,无疑是要害的一点,足以借此来推断后续的战略。

    时间不长,接近县城,城外自有一应文武等候多时,更有百姓夹道甚是喜庆。刘动步出马车,乘马入城,却见城门下御林军左右排开,群臣拥护一位老者笑意盈盈似是等候多时。

    “父皇在上,儿臣有礼!”身形猛然一颤,暖意在心,刘动飞身下马来到大汉天子身前施礼,眼中已是含泪。

    久经沙场,cāo劳国事,刘禅衰老的面容上尽是风霜刻画,早已不是当初养尊处优之人。鬓发花白,须发皆是稀疏许多,可双眼仍是炯炯有神,腰板挺得笔直。

    “动儿你能为父所不能,朕十分欣慰。”见到爱子经过一番磨练后身子更加健壮,气质也更加的沉稳,刘禅打心眼里是欢喜。自己在后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论起才干学识武勇都是不入流的家伙,偏偏来到了这个时代,借助远超当世的眼界有了今天的地位。

    这其中有运气,有命数,也有天意,可刘禅自豪并不因此。若是换做一人与自己相同命运,说不定做得比自己更好。倘若自己只是降临到了一户普通人家,也绝对难以成就大业,自己这点斤两直到今rì刘禅也未曾忘却。

    尤其是往昔自以为无敌之时,害得身旁文武近臣子嗣都要累及丧命,每每想起都是扼腕懊悔。无奈他时无法从来,人死也不可复生,唯有小心翼翼不忘初心的一步一步走下来,哪怕自己无法完成胸中的大志,有这青出于蓝的儿子继承岂不快哉?!

    陛下与殿下在此相会,朝中的文武大员来了近乎有四五成的样子,当晚便是大摆筵席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更是庆祝汉军在河北打开局面节节胜利。到了这个时候刘动也是明白了群臣为何很快的统一了思想,试问陛下在这里力挺太子继续攻伐,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顶撞?

    即便你有顶撞的勇气,可也缺乏顶撞的道理。

    胜利便在眼前,无论怎样说,付出怎样的代价,继续战下去的理由都远比反对的借口充分上十倍!

    两rì欢聚转瞬即逝,汉帝刘禅返回许昌处理朝政,太子刘动留在黄河沿岸静待时机。短短两rì时间父子二人畅谈天下,热议诸事,为汉朝在rì后许多方面的发展都定下了基调。可惜时不饶人,汉帝刘禅急于料理南方之事,又要一时坐镇许昌,只能离开。而太子刘动专心北方战事,也是分身乏术,父子二人阔别许久,匆匆一会,令人叹息不止。

    河北方面甚是平静,内藏杀机,据眼线来报后汉太子刘和前往刘曜军中密议。更有车骑将军刘聪在大破高句丽汉军后挥师南下,而塞外兵力多以抵达河北,胡人一时兵力之盛远超以往!

    山雨yù来风满楼,一时的平和之中弥漫杀机,刘动负手城头却是苦思应对之策。中原兵力近乎掏空,南方军力已经进驻两淮,可父皇大有在南方用兵之意,此时若是全国兵力尽在自己手中,那父皇那边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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