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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坤不动     惊雷入汉txt下载     惊雷入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 会战(上)

    忽然之间长安城后方杀出数支魏军,这几支魏军衣甲鲜明,行动迅速一望便知是强兵。只见魏军旗帜上写着“横野将军夏侯劭”,“并州刺史胡岐”,“镇北将军陈本”,“奋武将军张统”,“护军将军徐霸”。

    此等五人皆为曹魏镇守北方之将,司马炎留守许昌用裴秀之计,调集北方诸君西进长安,为司马昭后援。这五路人马多则两三万,少的也有一万来人,合计八万余人赶赴长安,正好遇上魏军形势危急,于是魏将各自引军铺天盖地杀来。

    得此五路人马援助,魏军声威复振,蜀军的攻势为之一挫。刘禅见了欲裂,命廖化督各军尽力拦截魏军,自己调集文鸯等猛将,带着五千御林军杀奔魏军包围之中,誓要救出刘虔和柳隐等人。廖化也将军中所有的骑兵都派到刘禅这一边,协助刘禅军杀入包围之中。

    柳隐率领蜀骑在魏军铁骑阵中尽力冲突,然而庞会勇猛无比,柳隐带伤应战不是对手,只得败退。庞会趁机杀入了蜀军阵势内,将护着刘虔的三百余蜀骑团团围住。

    乱军之中柳隐等人自顾不暇,眼看庞会将自家人马杀得人仰马翻却没有办法。刘虔仍然处于昏迷之中,蜀军兵将舍命相护才保不失,但众寡悬殊之下终究是难以久持。庞会大刀斩落数员蜀将,终是将刘虔抢到手中。

    南中健将王约带着土三野,奚角先冲突在前,身后是无当飞军以及藤甲兵各有千余人。无当飞军身形矫健,彪悍无比;藤甲兵刀枪不入,横行无忌,这一路组合反而脱离了步骑相克的道理,冲开了魏军铁骑的包围。

    柳隐的蜀骑见自家人马打开了缺口,连忙招呼众军继续猛攻,夺回上党王刘虔。魏将庞会见双方十余万人混战于此,自家的骑兵早没了奔驰的空间,原地策马盘旋与蜀军纠缠下,死伤颇多。

    于是庞会将刘虔放在马背上,自己横刀策马率领亲军撤往长安。留下的魏骑自然为主将殿后,蜀军得了刘禅等人的接应趁势猛攻,占据了上风。

    廖化督促各路蜀军与魏军大肆夜战,魏军北方诸军多是骑兵。在平地之上锐不可当,蜀军依靠阵势和诸葛连弩加以抵抗,一时也不落下风。但前军被魏骑压制,魏军的步卒便有了调整的空隙,配合骑兵组织起一波又以波的冲击。

    司马骏更是组织了魏军的弓弩手对蜀军密集处乱箭齐发,就算打不乱蜀军阵型,也要造成大面积的杀伤。

    双方你来我往之下,反而是刘禅这一路人借庞会无心恋战之势,成为了突破点。

    庞会的骑兵一撤,四周的魏军都相应的做出了调整,阵型整体向后移动。蜀军趁势压上,便占据了优势。刘禅一心要救回爱子,率领御林军舍命向前。柳隐,文鸯等将唯恐刘禅深入,因此率领骑兵在刘禅的步卒之前冲击魏军。眼看庞会的骑兵开始退入长安城内,刘禅心里凉到了底儿。

    司马骏见庞会得手,心中暗喜,又看大汉皇帝刘禅的旗号在自家阵势之中,随之计上心来。连番调动之下,两三万魏骑转移了方向,杀奔深入魏阵的刘禅所在。廖化指挥众军要去拦截,可步卒的机动性实在比不上骑兵,而且魏军骑兵一撤之后,步兵立即发动了猛烈的冲锋,将蜀军牢牢牵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文鸯见魏军调动频繁,庞会又挟持上党王刘虔入了长安,于是纵马到刘禅身边劝刘禅暂先收兵。刘禅正是情绪激动之时,鼓起神勇指挥众军厮杀,一直到刘虔被掠入长安,一颗心终是坚持不住,泪如泉涌。

    闻文鸯劝阻,刘禅也知自己这一路已是孤军深入,点了点头却是泣不成声。文鸯暗叹一声,于是命人传下军令,柳隐等负伤在身的将领先行撤退。御林军,藤甲兵,无当飞军保护着刘禅紧随其后,余下的步骑由文虎,文鸯兄弟率领负责殿后。

    蜀军本是奋勇争先的冲杀,附近的魏军已然阵势松动有了撤退的迹象。未曾想到蜀军突然改变了方向,竟然全速撤军!魏军反应不及,瞬间被蜀军甩开了一大截。撤军的压力减小,速度随之变快,前军的柳隐已然回到本阵。

    文鸯和文虎兄弟率领精锐步骑在后抵挡魏军,突然发现魏军阵中暗潮涌动,似有无数军队向这边冲杀而来。兄弟两人相视一眼,均是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惊讶。混战之中仍然可以调动如此多的军队杀奔这侧,显然廖化的蜀军落了下风。

    形势不利,文家兄弟催动三军火速撤退。蜀军撇开了缠战中的魏军,向己方阵营跑去。无数魏军趁机涌上,试图捡个便宜。文鸯跃马摇枪,抽出身后的铁鞭一连打杀数员魏将;文虎纵马扬刀,一杆大刀虎虎生风杀的魏兵哭爹喊娘。

    见蜀将勇猛,魏军不由得有所收敛,文家兄弟也是见好就收,不敢恋战随着大军退了出去。

    刘禅情绪悲痛无心作战,蜀军也占不到魏军的便宜。此时的蜀军能与魏军保持均态还是多亏司马骏抽出数万骑兵,去夹击刘禅所部之故。多亏文鸯发现的及时,魏骑还未至,蜀军已然保护着刘禅退出了危险区域。

    见到陛下成功撤出,廖化也不愿和魏军纠缠,于是指挥三军开始撤退。有诸葛连弩配合大量的弓弩手负责断后,再辅以骑兵游弋,魏军虽然铁骑数万可也不敢冒着巨大伤亡的风险追击太甚。

    上党王刘虔被庞会抢回,此战的目的也已达到,司马骏见蜀军撤的不慌不乱,井然有序,也见好就收率军进入了长安。

    上党王刘虔被绑在马背上,又跟随马匹一起摔在了地上,经过蜀军和魏军的反复折腾,此时已然是重伤不起。庞会入城后连忙召集医师速速给刘虔诊治,这是一个重要的筹码,活的总比死的有价值。

    魏国的医师诊断一番,见刘虔身上多处摔伤,腰腹间又是严重受创,伤势相当严重。好在尚有治愈的可能,而且长安城中药物存储丰富充足,最大限度的为治疗伤者提供便利的条件。

    司马骏回到长安,便率领从冀州,并州北方诸地来援的魏将先行探视刘虔。见刘虔仍在治疗中,于是便在自家的府邸大摆筵席,款待魏军众将,同时对三军将士大肆进行犒赏。

    “非庞将军,无有今日之功,大家应敬庞将军一杯!”酒席宴中司马骏举杯笑道。

    庞会闻言起身谦逊道:“若非几位将军前来驰援,庞某哪有机会抢人呢,这杯庞某敬诸位将军!”

    镇北将军陈本微微笑道:“此战得胜乃将帅用心,军士用命之举,我等理应同贺才是。”

    司马骏闻言放声大笑,与众将一饮而尽。自有侍女为众人斟满酒樽,并州刺史胡岐举杯道:“闻晋公引军南下,在此我等应遥祝晋公得胜而归,率领我等扫平蜀贼!”

    堂上众将皆是笑逐颜开,举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派欢庆的景象。言语之间皆有赞美司马氏之词,借机大拍司马氏的马屁。司马骏是司马氏一族中的中流砥柱之一,见众将归心自然是开怀畅饮。

    镇北将军陈本乃是司马昭手下大将陈骞的兄长,弟弟被晋公重用,哥哥也是负责北方的军务,可谓兄弟并掌兵权,荣耀万分。并州刺史胡岐则是徐州刺史胡奋的兄弟,胡氏一脉从司马懿时代便是司马氏重点招徕的对象,如今也是实打实的给司马氏卖命。

    庞会等众将地位皆不如此三人,更是以三人马首是瞻。唯有横野将军夏侯劭,虽然也与大家欢庆同饮,可言语并不多,一肚子心思。

    曹氏,夏侯氏皆为皇亲贵族,是大魏朝的宗亲势力。按照道理应当是魏国朝中深为倚重的臣子。可多少年来曹氏和夏侯家的臣子武将被司马氏明杀暗害,人才凋零,早已无力维护皇家。

    这一切的根源看起来貌似曹氏和夏侯氏两家后继无人,不是司马懿的对手。实际上不过是历史的必然发展,与曹氏和夏侯氏两家有无人才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曹操去世后,曹丕为了代汉称帝,于是同意了中原大族陈家的代表陈群提出的九品官人法,也被称之为九品中正制。

    九品官人法说是选拔人才的制度,其实不过是维护士族利益的工具罢了。一旦实行了九品官人法,便等认同士族垄断了官僚集团。士人生下来便被分为九品,然后仕官,无论才德如何,只须是士族便可。

    如此行径等于是把国家交给了士族,朝中的文武群臣,各州各县的刺史郡守皆是士族。正是有了这个好处,所以中原士族才决定支持曹丕篡汉称帝。而曹丕为了登基为帝,也同意以此来交换中原士族对自己的支持。

    虽然得偿夙愿,可曹丕却是没有想到如此行为使得魏国的命运,从建国的那一天起,已然有了最后的定数。

第五十九章 会战(下)

    九品官人法在曹操执政期间便已经产生,当时的执政者曹操并不赞同这一提案。但到了曹丕这里,便成了曹氏与士族的一个交易。

    试想满朝皆为士族,士族间虽然有帮派倾轧攻击,但在对付皇族上,士族的利益是一致的。因此曹氏和夏侯氏的没落便显得更加的理所当然,一个家族如何强盛,也保证不了世世代代的与天下的官僚分庭抗礼。司马氏作为士族的代表,由此强盛便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夏侯劭的父亲是夏侯懋,祖父是夏侯惇,可谓是苗红根正的皇室宗亲。但到眼下也不过是横野将军的名号而已。与司马氏做对的宗亲贵族死的差不多,剩下的只好趋炎附势。

    已然站到了司马氏的队伍里,但见众将都为司马氏美言,夏侯劭的心情仍是不快。酒席之间又不能表现出来,不免喝的多了些,所幸还能控制住嘴,没说出什么过格的言语。

    这夜便在喧嚣吵闹之中过去,长安城中的魏军近十万人,各军分批守护城池,可谓是固若金汤。因此司马骏等人彻夜狂欢,丝毫不担心蜀军的动向。

    上党王刘虔悠悠转醒,负责伺候的婢女连忙通传给魏将。不一会儿的功夫,司马骏带着众将便来到了刘虔的房间。刘虔只觉得腰腹疼痛,起不了身,眼看身处魏人手中,心中凉了半截。

    见刘虔一脸惊惶之色,魏将均有得意之色,听说刘禅的几个儿子皆不成器,想来这上党王刘虔也是个懦弱之辈。

    司马骏坐在床边,对刘虔道:“本将乃平西将军司马骏,此处为长安城内,上党王无须惊慌,本将保你安然无恙。”

    见司马骏如此说,刘虔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到了长安城中,只能任魏人鱼肉了,刘虔挺身想坐的直些,腰腹一阵刺痛,身形不由得一缩。

    “你伤势不轻,还不能活动自如,就留在此安心养伤吧。”司马骏笑了笑,带着魏将离开了房间。

    从始至终刘虔未曾说过一句话,而司马骏不过交代两句便选择离开,也超出了刘虔的料想。

    作为蜀汉的皇子之一,对于蜀汉的国力,兵力,布防,民风等各个方面都是了如指掌。这些对魏国来讲都是不可多得的情报和机密,而且身为蜀主刘禅的儿子,刘虔必然还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辛秘。

    司马骏为司马氏的得力人物之一,当然明白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刘虔那伤势虽是动弹不得,可若一心寻死却也容易,还是缓缓入手比较妥当些。要是因为冒失而失去如此功劳,那才叫做自毁长城。

    长安城中的守军增加,消耗也随着增加,不过从后方源源不绝的送来了无数的粮草辎重解决了这一问题。将近三万的骑兵负责守护粮道,蜀军的探子都很难接近探个清楚。

    自从大战之后,蜀军大营便没了出击的动向,整个蜀军如同刘禅此时的心情般,显得无比的沉重。儿子落在了魏人手里,无论生死都不会有好下场。更糟的是一旦刘虔向魏人妥协,投降了魏国,那么蜀军此次北伐的虚实,以及国中的机密便都落入了魏人的手中。

    蜀汉皇帝的儿子投降敌国,这对于志在兴复汉室,夺取中原的蜀汉军民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

    刘禅从心底不忍见儿子死亡,而且是受尽魏人的屈辱死掉,可又不想刘虔做一个千古唾骂的叛臣。其中的矛盾非是旁人可以理解,刘家几个儿子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可父子多年早有了情分。

    自己一个错误的判断把众皇子推上了战场,危机之时又是众皇子舍命相护,想起平时的点点滴滴,纵然铁石心肠又怎能不为之感动?

    负责监督三城的刘林早带着部下到了大营之中,在刘禅的大营内负荆请罪,磕头直至流血,请求刘禅处置自己的失职之罪。

    由于刘林敏感的身份,群臣在此事上都是有所保留。某种程度上讲,这是陛下的家事,而且牵扯到了先主刘备,并不是群臣可以插手的范围。

    咸阳,武功,槐里三处为刘林所都督,上党王刘虔便在咸阳附近被魏军劫持。从任何角度上讲,刘林皆是罪责深重。刘林也明白自己的过错,但遭到这种祸事也是无可辩解,任何辩解都抵不上失子之痛啊!

    在群臣面前,刘禅努力保持一副平静的脸孔,可看到刘林一头磕在地上便是一处血渍,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言语但却泪流满面。

    刘林心中悔恨交加,当时急于搜寻魏军的踪迹,又觉得刘虔那一支蜀军比自己的军队多上数倍,便掉以轻心。不想正因一时的疏忽酿成了如今的惨剧,可谓是自食其果,又怨得了谁?

    起身来到刘林面前,刘禅停住了脚步,群臣见状心中为之一紧。刘林不敢抬头,重重的一个偷磕在地上,便伏在刘禅脚边不做动作。刘禅双目赤红盯着脚下的刘林,只须一声令下,便可将这侄儿送上断头台。

    今日惨事,这刘林难辞其咎!

    父失爱子,君失贤臣,国失战机,有此三条,足以让蜀汉十余万将士四个月来的努力化为乌有。

    北伐以来,为国捐躯的将士还少么?

    “犬子之事,与君无关。三城军少,焉有余力阻之,此乃朕布置不周之过。”过了许久,刘禅缓缓的说道。

    刘林伏在地上只等陛下宣判死罪,没想到竟是如此言辞!刘林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刘禅,顿时泪如泉涌。

    “陛下……罪臣百死难辞其咎,请陛下治臣死罪,臣死而无怨!”刘林悲泣道。

    “朕已失爱子,如何忍得再失一子。”刘禅扶着刘林,叔侄两人抱头痛哭。

    群臣见陛下赦了刘林的罪过,终于放下心来。刘禅和刘林叔侄年纪加在一起,差不多到了一百岁,如同孩子般在群臣面前放声痛哭,群臣也多有随之落泪者。

    宽赦了刘林,蜀军依旧是笼罩在悲痛的气氛中。刘虔的被俘对于整个蜀军的打击着实太大了。

    魏军乐的蜀军没有动作,趁机将北方运来的辎重尽数迎入了长安城中。司马骏与众将每日研究军事,闲暇之时便去与刘虔闲聊。

    刘虔那边接连数日调养,气色日渐恢复,患处也没那么疼痛。见魏人软禁自己,刘虔逐渐安心的思考自己的处境。

    过了几日,城外的探马来报,言蜀军大将姜维引数万人马赶到了蜀军大营。司马骏对众将道:“姜伯约已至,当趁此时重创蜀军,不知诸位有何妙计?”

    跟随杨欣跑到长安的魏国骑兵早将雍,凉二州彻底沦陷的消息带给了长安的魏军。若非捉到了上党王刘虔,如今士气低靡的便是魏军了。

    陈本眼珠一转道:“刘虔那小子伤势似乎有所恢复,将军何不对其下手。”

    司马骏闻言道:“这几日试探刘虔口风,并无投身我方的意思,恐怕需要用刑了。”

    陈本点头道:“传闻刘禅数子皆亡,须留其一命痛击蜀军。”

    庞会冷声道:“我等武人,怎能依靠俘虏获胜,某宁愿去与蜀军死战!”

    夏侯劭也是出声应和道:“城中铁骑三万有余,破蜀不过举手之劳。”

    众将早已知晓陈本的计划,如庞会,夏侯劭这等武勇之士都是不屑为之,但司马骏等人却觉得此举甚妙。因此司马骏与陈本没有理会庞会等人,带着亲兵奔着刘虔的房间而去。

    房门一开,刘虔便觉得今日的气氛异样,心中有了准备。司马骏开门见山道:“昨日与君所言,可有结果?”

    刘虔目光扫过司马骏身后的魏将陈本以及几名武士,于是道:“虔败军之将,承蒙活命,本不应拒魏氏厚爱。实是荒废时日已久,才疏学浅难以相助将军。”

    “哈哈哈哈,阁下何必如此自谦,只须交代胸中所知,本将保证阁下荣华富贵。”司马骏目透精光,隐含杀意的说道。

    看出司马骏面色不善,刘虔摇了摇头没有言语。半晌道:“某与蜀主名为君臣,实为父子,纵然粉身碎骨,此志不改,将军请回吧。”

    司马骏冷声道:“既然如此,休怪本将手下无情。刑讯之苦,非常人可受,本将为阁下的大好前程感到可惜,可叹啊!”

    数日的苦思并没有让刘虔把问题想通,依旧是徘徊在路口左右为难。本是没有答案的自己,在司马骏的追问下竟然没有因由的选择了宁死不屈这条道路,连刘虔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

    为人重情义,为臣守忠节,有些脑袋里想不清楚,嘴里也说不明白。可遇难之时率然而行,以命殉情,以身殉节,恐怕这就是藏在骨子里难以更改的东西吧。

    “自古以来,皆以德行服人,未曾听说以武力服人者,某也替将军唏嘘。”刘虔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因恐惧而抖个不停,可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和平静。

    司马骏和陈本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懦弱的年轻人,在骨子里竟是如此的执着,不由得怔在了当场。

第六十章 决战(上)

    长夜漫漫,终于熬到鱼肚发白,姜维与廖化,范长生,黄崇等文武群臣在刘禅的大营外等待了大半宿。

    刘禅的大营中灯火燃亮整夜,却显得那么的昏暗不明。随着天际渐亮,营中一暗,蜀中群臣精神一振,难道是陛下有所决断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帐帘被掀开,刘禅缓步走出营帐,迎着东方的日光,顿显得苍老了几分。群臣皆知晓陛下这一夜过的有多么煎熬,这并不容易取舍。

    战鼓咚咚擂起,却是从长安方向传来,鼓声中带有一丝萧杀之意,又显得厚重无比,显然魏军此战的信心十足。

    刘禅望着群臣,点了点头。姜维也是五十几岁的年纪,身形依旧矫健挺拔,可双鬓早已斑白。在姜维身侧的是老将廖化,这老将军可谓是朝中为数不多的耆老级人物。花白的头发和胡须配合一双精光闪闪的双目,仿似满身的精力用之不尽。

    范长生一身道家装扮,高高鼓起的前额,三缕胡须散落胸前,仙风傲骨。黄崇只是身材高大,并没有什么奇特的面容,但刘禅却知道无论什么任务交付给黄崇,都会付出一百二十分的努力。

    “陛下……”姜维关心的上前问道。

    “伯约,朕意已决,点兵!”刘禅狠下心肠道,心中反复的思忖着,这就是争霸天下的代价么。

    魏军准备充足,提前一个时辰用过早餐,骑军先出,步卒随后,马步军合计八万三千人开出长安城,向蜀营进发。

    司马骏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心中满是得意。马军三万五千人,步卒四万八千人,这般军力已是占尽了优势和先机。选择这么早就出战更是精心策划的一个步骤,试想魏军都是吃饱喝足杀来,蜀军还没到开饭的时间,双方交战时魏军无疑占了很大的便宜。

    兵家之势,分毫必争,胜负之机便是建立在每一个小环节上的精心设计。

    蜀军的兵力本来是六七万之众,激战一场局势上两方平分秋色,伤亡上蜀军却是远远的多余魏军。魏军数万铁骑的大规模冲锋简直是要命的阎王,蜀军用步兵抗衡魏军铁骑,其代价可想而知。

    根据情报姜维带来的蜀兵皆是汉家的精锐,大概在三万人左右,因此蜀军依然保有近十万人的兵力。

    如此大规模的作战司马骏未曾指挥过,但那时没有来到长安之前的司马骏。几次作战都占了便宜,蜀军在自家铁骑面前也就哪几种手段而已,实在没什么好怕的。如今兵强马壮,更兼有陈本出谋划策,庞会,夏侯劭等勇将冲锋陷阵,看似势均力敌的一战,自己早已稳操胜券。

    八万魏军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蜀军,蜀人的斥候和侦骑远远的望见便退回了大营中。司马骏命令众军摆开阵势,步军列阵,骑兵则压住两翼的阵脚,在蜀营之外擂鼓搦战。

    激昂的战鼓声传入蜀军大营,站岗守卫的蜀兵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着魏军搦战也提不起精神。营寨中连番调动,万余蜀军手持弓弩盾牌在营栏后列好了阵势,没有出击的意向。

    “嗯?怎会如此?”司马骏错愕道。

    “可使人去叫阵,以便观察。”一旁的陈本也是带有疑惑的说道。

    蜀兵士气低落倒是看得司马骏和陈本心中欢喜,但竟然都不打算出战,未免超出了二人的意料。

    这营盘虽然不小,守军也是充足,但能否挡得住魏军的铁骑仍是未知之数。况且,魏军又不是单纯的依靠骑兵……

    “无胆匪类!你家皇子在我军手里,还不出来授首投降!”魏军派出了百余大嗓门军卒,在蜀营外不停的叫骂。

    “刘禅小儿,若是缩头不出,当心老子让你绝后!”一魏军伍长嚣张的吼叫着。

    其余魏军听了忍不住哄然大笑,这小卒才多大年纪?竟然称刘禅为小儿,又说什么绝后,真是让人听了痛快。

    魏军听了痛快,蜀兵听了是非常不痛快,可辱骂到这种份儿上,蜀军兵将依旧是半死不活的看着魏军,面无表情也瞅不出是喜是悲。

    蜀人的状态更使得魏兵肆无忌惮,嚣张跋扈起来,口中叫骂的越来越不入流,情绪也随之不断的高涨。

    魏卒叫唤的凶了,不免逐渐的靠近蜀军的营盘。蜀兵看着魏军不住叫骂,也没有发动攻击的意思,仍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百余名魏卒彼此叫骂为乐,完全忘记了自己早进入蜀军的射程内。后阵的魏军将领也想借此来试探蜀军的反应,因此并未命人去提醒这百余军卒。

    一阵喧嚣叫骂声中,猛的掺杂了一声厉喝!

    “放箭!”川中大将傅佥一声大吼,音若金戈铁马,杀气凛然!

    蜀营中万箭齐发,尽数瞄着这叫阵的百余魏兵射了过去。完全置身于蜀军射程之内,又无盾牌兵器遮拦防身,如何避得过?

    前一秒嚣张的叫骂之声转瞬变成了短促的惨呼,可怜这百余魏卒还不知道自己是自家将领派遣的炮灰而已,就成为了阵前的亡魂……

    杀鸡焉用宰牛刀?

    对付百余魏卒竟然是万箭齐发,这等场面无疑是给魏军好看。司马骏以及一干魏将都是怒目而视,被蜀人的动作激怒。

    营盘中的蜀兵在射出一轮箭矢后,一扫之前的慵懒之态,恢复了百战之兵的斗志。魏军的叫骂和嚣张不过是浮云一过,万箭射百卒却如同一颗石块砸在了魏军的脸上,这分明是蜀军看魏军的笑话……

    “将军!”陈本见蜀军早有了准备,于是向司马骏请命道。

    “嗯,传令攻营!”司马骏怒火中烧,只觉得自己脸面无光。

    战鼓声再次响起,随之吹响的还有发动攻势的号角。魏军步卒列好阵势,盾牌军在前,弓箭手在中,夹杂着数十辆冲车杀向蜀军营盘。

    蜀兵早做好了应战的准备,无数箭矢射向空中,落在魏人的阵中。不仅仅是弓箭,还有石块!从川中运来的数十架投石车此时派上了用场。由于投石车的投掷距离极远,所以安排在中军大营附近,并不阻碍前营的人员流动。

    魏人对蜀军的弓箭和连弩有所准备,可没想过还有无数巨石从天而降。箭矢之类的举盾掩护住身形便抱住自己无碍,天降巨石谁能拦得住?无数魏军被砸做肉泥,血肉伴随着石块四处飞溅,魏兵哭爹喊娘一片凄惨。还没推进多远,魏军的队列便彻底混乱,溃散……

    精心准备的攻营战竟然变成这般样子,司马骏和陈本的脸色有如猪肝般难看。魏兵的弓箭同样能射入蜀军的营中,对蜀人的远程攻击起到压制的作用。不过也只能对蜀军的弓弩手进行压制而已,马钧为蜀人改造的投石车被安排在中军大营,其射程远在弓箭之上,魏军只能望而兴叹。

    “蜀贼仗利器固守,奈之若何?”司马骏转首去问陈本。

    “唯有速战,方可避之。”陈本沉吟片刻,慎重的答道。

    对方的投石车犀利无比,想要破营,只有迅速的接近蜀军营寨才有机会。步卒的推进速度过慢,还没接近蜀汉大营就已溃不成军,只能依靠骑兵的速度冲入蜀营。即便马钧的投石车如何机巧,但投石车终归是有抛射范围的。魏骑冲入一定的范围内,投石车便无能为力了。

    司马骏可不想大举前来,闹个灰头土脸的离开。想了想也是觉得此举把握甚大,于是命人通知两翼的骑兵准备。

    轻而易举的击溃魏军冲锋,蜀军都是倍感轻松。自家的伤亡微乎其微,营外空地上尽是魏人的尸身。鲜明的对比让人一目了然,蜀军的士气不由得大振。

    魏阵之中不少兵将都被眼前的惨象所震慑,素来严整的军容中也产生了些许骚乱。

    两翼的铁骑早已跃跃欲试,投石车攻击密集冲锋的步卒效果甚大,对灵活迅速的骑兵就未必有什么效果。经过步卒的一轮冲锋,对方投石车的投掷落地和范围魏军也做到了心中有数。

    魏军的号角和战鼓再次响起,仿佛提醒蜀军的投石车到了投掷石块的时间。魏军的步卒没有动作,从两翼冲出了数支骑兵,队形时而密集时而疏阔,让人难以捉摸的冲向蜀营。

    骑兵携带弓箭,但能在疾驰中施射的都是武艺高强的兵将,为数不多。处于防御一方的蜀兵则是从容的放箭狂射,因此骑兵冲营唯一的要诀就是快!

    唯快不破,唯快可破!

    具备了速度,就难以被对方攻击;具备了速度,便可以凭借速度击破对方。庞会,夏侯劭,张统等魏将皆知此理,并没有将三万多骑兵一次性的投入战场,而是分批的进行冲锋。

    每一批只有三四千骑,在保持冲击力和速度的前提下,这是最佳的队伍搭配。另一方面三四千的兵力配备也足以在战场上不断的变化阵型和队列,避免蜀汉的大规模杀伤投掷。

    负责守卫蜀军大营御敌的总指挥是大将傅佥,作为姜维最为倚重的重要将领之一,傅佥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见魏军的骑兵分为两侧散军突击,傅佥的面色凝重几分。

第六十章 决战(下)

    蜀军大营上空无数的箭矢,巨石飞出,营外的空地上又增加了不少魏军的尸体,其中新增的大都是魏家铁骑的尸体。

    魏人的铁骑比步兵要有威胁得多,一旦被魏骑在营盘撕开了口子,凭借步军去阻挠将会付出很大的伤亡。因此蜀将傅佥命投石车分别向左右两翼的魏骑投射,同时弓弩手和连弩手同时参战。[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骑兵的速度虽然迅速,但冲到大营之前依然需要些时间,伤亡虽然不比第一的步军冲锋惨重,可也超出了魏将的预计。没多久三万多魏骑已经尽数投入的战场中,蜀军两侧的营盘被冲开了几处豁口。

    司马骏在阵中稳稳的观察蜀军动向,一见投石车改变方向投掷,立即催动中军数万步兵开始冲锋。没有投石车的威胁,却多了骑兵的辅助,单凭弓箭和营寨蜀军是阻挡不了魏军的。

    双方的呐喊声惊天动地,战鼓声响彻云霄,加上万马奔腾,好似整个大地都在抖动一般。

    大营中的蜀军竭力抵御两侧的骑兵,中路的火力便减弱了不少,魏军一次性投入了数万步兵,组织的弓箭手足以将蜀军中路的火力压制。傅佥手中不过一万余人,分出抵御魏军骑兵的步卒外,在中路已然没有了还手的力量。

    夏侯劭率领数千骑兵已是第三次冲杀蜀营,眼前的营栏被魏骑毁去了一大截,蜀军将车仗推来作为障碍,依据车仗展开反击。夏侯劭带人三次冲杀,蜀军死伤不少,车仗也被骑兵的套索拽到一侧。

    如今的蜀汉军马只能依靠肉身堵住缺口,夏侯劭翻手抹了把脸,大刀一举招呼众骑在此冲锋。迎面射来的是蜀军的诸葛连弩,左右两侧不少骑兵中箭倒落马下,更有的战马身中数十箭哀鸣倒地。

    抡刀砸飞了箭矢,夏侯劭怒喝一声胯下战马高高跃起,终于冲入了蜀军大营。前排的盾牌兵和连弩手,长枪手等见这魏将神勇竟然一跃而入,连忙挺枪去刺!七八支长枪尽数刺在夏侯劭的战马腹部,那战马在空中已然毙命,可惯性不减,仍是带着夏侯劭落入了大营之中。

    七八名蜀汉长枪手来不及抽枪,又不愿意松手,被夏侯劭坐骑带动站不住身形,

    顺势跑了几步便七扭八歪的摔出了阵势。在几人身旁的兵卒被其撞到,一下子整个队形乱成一团。

    方一落地,早有准备的夏侯劭猛然跳离坐骑,滚入蜀军队列之中,趁着蜀兵乱成一团,大刀横扫四方!负责指挥此营的蜀将任廉见这魏将眨眼间就砍翻了十余人,心道不好,连忙挺枪来战。

    夏侯劭志在大乱蜀军的阵势,使外面的魏骑可以冲入,根本不理任廉,只顾着杀奔人多之处。外面是魏军铁骑冲突,身后阵中又有这么一条大虫为祸,蜀军顿时崩溃,无数魏家铁骑趁势冲突而入。

    任廉战不倒夏侯劭,再看自家军卒四散溃逃,心中不由得一惊。夏侯劭奋起神勇杀得任廉倒退连连,毫无还手之力,恰逢有魏骑路过顺手一枪结果了任廉的性命。

    此处不过是战阵一角,却已是险恶非常。傅佥兵少抵挡不住,蜀营频临崩溃。只见蜀军开始主动退缩,魏军于是占领了蜀军大营。

    庞会带着更换马匹的夏侯劭等将趁势追袭,只见正在撤退的蜀军阵中推出了无数车仗。每辆车仗相距五尺左右,中间以铁链相连,车上堆满了草料硫磺等物,燃起大火拦住了魏军。

    “雕虫小技也敢卖弄?”庞会冷笑一声,便要组织骑军冲阵。

    “将军……咳咳……”夏侯劭看出苗头,便要劝阻,却被浓烟呛到说不出话来。

    此时不仅是夏侯劭,庞会也看出了门道。蜀军的车仗中除了草料和硫磺,还有牛粪麻布等物,因此烧出的黑烟遮住了众人的视线。不仅仅是视线被遮掩这么简单,今日的风向正是吹向魏军方向,因此浓烟好似黑云般向着魏军笼罩而来,不少兵将被烟呛到,咳个不停。

    “全军后退!”庞会捂着嘴传令道。

    目不能视,又被浓烟呛到,魏军铁骑早没了作战的心思,可蜀军却是来了兴致。不知不觉的在黑烟之中落下了无数箭矢,魏骑没有任何防备,顿时成片的死伤。受到攻击的骑兵急忙转头撤退,与后面的自家人马冲撞在一处,自相残踏,一片混乱。

    蜀军的弓箭射个不停,也不管浓烟中还有没有魏军。司马骏见自家的骑兵被一阵浓烟搞得焦头烂额,死伤无数,本以平息的怒火再次烧了起来,忍不住痛骂前军无用。随着黑烟渐渐的吹来,司马骏也只能率领三军开始后退,避免陷入烟幕之中。

    烟幕逐渐飘散,魏军已然退出了蜀军大营,在营外四五里处列开阵势,统计伤亡。伤兵被转移至后方,魏军重新排列阵势,等待观察对面蜀军的状况。

    不多时烟幕散尽,只见数万蜀军在自家残破的营前列好了阵势。蜀汉皇帝刘禅骑着骏马,一身金盔金甲立于人群之中。左右簇拥着无数川中健将,为首一员大将威风凛凛,甚是醒目,正是蜀汉大将军姜维!

    **万蜀军与魏军相持而立,廖化,黄崇负责指挥左右两翼的人马。刘禅,姜维,文鸯等人居于中军。对面的魏军经过方才一番厮杀混战,折损了不少人手,不过军容依旧是鼎盛。

    司马骏与陈本并不急于出战,而是不断的打量蜀军和附近的形势。魏军由攻转守,损耗颇大,而且锐气已失,过了作战的最佳时机。蜀军方面则是利用营盘和前军一万余人,配合烟火攻击消磨了魏军的锐气和兵力,自家的主力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战意正浓。

    “将军你看!”陈本突然发现刘禅的金盔金甲内竟然是丧服,而且腰上也系着丧带。

    司马骏顺着陈本手指方向去看也是吃了一惊,再看蜀汉一众兵将皆是在衣甲内着丧服,观其气势绝非善类。

    “刘禅老儿连儿子都不要了?!”司马骏如何还不明白蜀军的异常装扮是和意义,于是惊呼道。

    “以某观之多半是蜀人认为刘虔已死,所以有此举动,可将刘虔未死的讯息告诉蜀人。”陈本故作沉稳的答道。

    “也好,如此才可动摇川中人心。”司马骏点头称是。

    蜀汉全军丧服显然是为上党王刘虔吊丧,刘虔在被劫掠入长安之前已是重伤昏迷,众人难免认为刘虔已死。蜀主刘禅以丧子之事激烈军心士气,川中兵将化悲痛为力量,因此杀气凛凛,一副一死无回的架势。

    陈本劝司马骏将刘虔的消息通知蜀军,恰好可以击破刘禅激励三军的言语和情绪,从而将主动权掌握在魏军手中。

    魏军还没有喊话,对面的蜀军阵中冲出一员虎将,正是前军总指挥傅佥。傅佥手持大刀,胯下乌黑色的战马,戟指数万魏军喝道:“关中都督傅佥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司马骏闻言大怒,回顾众将道:“哪位将军前去迎战?”

    奋武将军张统闻言道:“待某去斩了这厮!”

    司马骏见是张统出战,大喜道:“若是将军出马必可斩将夺旗!”

    张统领了将领,策马冲到两军阵前道:“张统在此,蜀贼休得猖狂!”

    傅佥哑然一笑道:“看你有多少分量。”

    于是傅佥,张统两杆大刀便在十余万人前展开厮杀。傅佥身经百战,勇武非常,手中大刀时而猛入烈火,时而快若闪电,一招一式之间杀意浓烈。张统乃是曹魏名将张辽的长孙,一身武艺韬略近得家传,刀法古朴,别具一格,看似简单的招式蕴含着精妙的变化。眨眼之间二将盘马力战三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魏国大将庞会横刀立马在自家阵势里,把眼去往对面的蜀军,寻找蜀将关彝。自己的铁背刀落入关彝手中,抢来的青龙刀又遗落在战场上被蜀军拾走,没有趁手的武器。只有找到关彝,才有机会抢回自己的宝刀。

    瞅了半天也没看到关家的旗号,庞会心生忿恨,一拍胯下坐骑冲入两军阵前,另辟一处空地耀武扬威道:“关彝何在!速速前来受死!”

    蜀将关彝因为伤势严重,被送往汉中医治将养,关虎又死于庞会手中,因此蜀军阵中已经没有了关氏一族的高级将领。

    见到庞会叫战,刘禅怒道:“谁为朕斩了此獠,替阿虎报仇!”

    死于庞会手中者何止关虎?刘禅自己的儿子便有几人都是因为庞会丧命。不说替自己的子嗣报仇,却将关虎放在嘴边,如此言语对蜀军将领无疑是一种激励和刺激。

    蜀将柳隐闻言便要拍马出战,却被文鸯举臂一拦道:“斩杀此獠何须动用将军出马,我去便可!”

    只见文鸯催马冲出阵中,与庞会战在一处。柳隐见状也不争抢,便由得文鸯去与庞会厮杀。

    庞会无疑是魏军阵中数一数二的猛将,柳隐也是川中难得一见的勇者。但之前的战斗中柳隐负伤多处,如今不过是勉强支撑着上阵,自然不适合与庞会这等猛人交手。

    刘禅和姜维等人都是劝说柳隐养伤要紧,但柳隐已自己未能夺回上党王刘虔为罪,宁死也要披挂上阵。刘禅和姜维见其坚持如此,只得应允,暗中却嘱咐众将要照顾柳隐伤势。

    “淮南余孽,犹自送死耶!”见对手是文鸯,庞会出言嘲讽道。

    “无知之徒,叫汝为我枪下亡魂!”文鸯想起父仇,挺枪便刺。

    “哈哈,让某送你去见尔父!”庞会与蜀将多次交手,对蜀中众将的武力早做到心中有数。

    关彝刀法精湛,深得家传,可惜实战经验过少,非是自己对手。

    柳隐深谙兵法,以稳重见长,加之武艺过人,阵前斗将足以与自己杀个平手,二百回合内胜负犹未可知。

    文鸯枪法精妙,更兼势大力沉,作风勇猛顽强可称为自己的强敌,与此等人物交手,只可智取不宜硬拼。

    所以庞会先以言语挑逗之,使文鸯丧失冷静,自己才好从中取巧。文鸯果然火冒三丈,挺枪杀来。庞会面无表情,心中暗自偷笑,抡刀相迎与文鸯杀的是难解难分。

    这边方动上手,蜀军阵中刘林却是坐不住了。上党王刘虔一事被陛下宽赦,但心中却是愧疚万分。昔日丧父的悲痛和今日陛下失子的哭楚何其相似,那揪心之痛绝非言语可以形容。

    今日两军大战,陛下偏偏安排自己负责守护后军,不让自己上阵厮杀,真是好生憋屈。见傅佥和文鸯与魏将厮杀多时,刘林猛然纵马冲了出去,却是单骑去冲撞魏军总指挥司马骏的本阵。

    如此举动可吓坏了刘禅,就怕这刘林做傻事儿,所以才安排到后军,哪知道依旧是约束不住刘林。

    “谁去带回刘林!?”刘禅急忙呼喊道。

    蜀将范恩,王含,皇甫闿闻言各自催动胯下坐骑,杀奔对面魏阵,准备将刘林带回。

    司马骏正观察场中的局势,见一蜀将持枪跃马直杀过来不禁笑道:“此来送死耶?”

    陈本嘿嘿一笑,把手一招,负责中军护卫的魏军弓弩手一轮箭矢便射了出去。

    刘林丝毫不惧,依旧是保持速度,抡枪拨打射来的弓箭,虽是护得自身周全,胯下的坐骑不幸中了两箭,颓然倒地。

    魏军阵中大将荀胜离得较近,见状大喜,这可是手到擒来的功劳!于是荀胜挥舞大砍刀冲出阵势,杀奔刘林。

    刘林被掀翻在地上,见有魏将杀来更不闪躲,抽出宝剑甩手而出。荀胜怕被人抢了功劳,不免急于求成。没想到刘林把宝剑掷了过来,来不及阻挡,那宝剑正中战马头部,荀胜“哎呀”一声也是跌落在地。

    坐起来一手摸着大砍刀,抬眼一看那宝剑所插的位置正是马头,若是向上几分,自己恐怕便交代在这蜀将手中了。还好自己福大命大造化大,躲过一劫,看来和这蜀将交手要打起精神才是。

    荀胜还在庆幸之时,不妨刘林已然跑到眼前,没缓过神来便被刘林一枪刺入咽喉了断了性命。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一不小心兵败身亡是家常便饭,哪有时间给你空想?可怜荀胜贪功不成,反丢了自家性命,只能怪时运不济了。

    杀了魏将刘林顿时冷静下来,捡起荀胜的大砍刀割下其首级,便向本阵回转。魏国众将见了都是大怒,各自挥舞兵器杀出!

    (本更四千字,时间晚了,请大家见谅)

第六十一章 胜负(上)

    刘林杀了魏将荀胜,起身便要回本阵换马。众魏将见了都是大怒,近在眼前若是被这蜀将跑了,颜面何存?一时间魏将纷纷纵马上前,挥舞兵器要取刘林的性命。

    跑出七八步身后的魏将已然杀到,刘林把心一横,转身舞枪便来交战。恰好此时范恩,皇甫闿,王含三人拍马杀到,将魏将截住。[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魏将人多势众围攻刘林,范恩等蜀将。战不数合,蜀将王含被魏将徐霸一斧斩于马下。见众人因自己以身犯险,王含更是不幸殒命,刘林情急之下跃起一枪戳翻一员魏将,飞身上马杀向徐霸。身侧两员魏将见状也是恼怒,一刀一枪截住刘林厮杀不休。

    两军阵前蜀魏将领捉对厮杀,唯有刘林这处离魏军本阵极近。见到王含落马,自家将领被魏将围杀,蜀汉大将军姜维目透寒光,策马冲出自家阵势。

    刘禅虽然是蜀汉皇帝,但军事上依旧是姜维为首。因此见到姜维一动,魏阵中司马骏一阵阴笑,挥刀也是杀了出来,将指挥权交给了镇北将军陈本。

    刘林等人纵然勇武,可架不住被十几名魏将围攻,杀翻了几人依旧是处于劣势。姜维单枪匹马直冲过来,眼角却已瞄着前来截击自己的魏军大将司马骏。待司马骏的战马接近之时,姜维猛的一拉战马。那战马不知是何宝马,疾驰之中猛然抬起前蹄高高立起,收住了去势。

    战马嘶鸣站立之时,姜维手中长枪好似出海蛟龙刺向司马骏。司马骏没想到姜维的骑术如此精湛,更没想到姜维的坐骑是罕见的宝马,连忙抬起大刀去架,险险架住了姜维的长枪。

    一国武人之首,怎会如此简单?

    姜维面如寒霜,臂膀猛然施力一压,司马骏只觉得一股雄浑无匹的力道传来,手中架住长枪的大刀不免下沉了几分!

    “不好!”司马骏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急忙用力去抬却是晚了半分。

    铁枪压低了大刀,等若摆脱了大刀的阻拦之力,猛的向前再刺迅疾无比,让人防不胜防。

    生死关头司马骏猛一吸气,将胸腹尽力向后收缩,同时手中的大刀拼死再架姜维的长枪。

    若是二人正面交锋,姜维这一枪的攻击范围和力道总有用尽之时。但如今姜维的战马扬蹄而立,司马骏在姜维的侧面,这种角度更有利于攻击一方。司马骏是拼了命的收缩身体,希望避开姜维的那一枪;而姜维则是将身体探了出去,增大攻击范围,力求一枪结果司马骏的性命。

    “啊……!”司马骏身体后仰平躺在马上,却是慢了一步,胸腹之见的盔甲被姜维戳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淌个不停。

    两人交手看起来不过是一招,然其中却是凶险万分。此时姜维的战马双蹄落地,司马骏的大刀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坐骑驮着司马骏在姜维马前跑过。

    负责观阵的陈本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招呼众将去救司马骏,另使人通传庞会等人回归本阵。

    姜维这边待要去追杀司马骏,司马骏强忍着伤痛腰板用劲儿又坐了起来,双腿狠

    夹马腹直接跑回了本阵。此时魏将皆舍弃了对手开始向自家军中撤回,姜维看到魏军阵中涌出无数弓弩手,连忙招呼蜀将也撤回本阵。

    魏将迎回了司马骏,连忙把军中的医师找来替司马骏治疗。司马骏躺在担架上,胸前阵阵的皮肉撕裂之痛传来,让人难以忍受。见司马骏强忍着伤痛不吭一声,众将不由得暗赞自家主帅是条汉子。

    医师匆忙赶到,拿出伤药等物开始为司马骏处理伤口。这一枪刺的可谓是凶险之极,再深入两分便伤到了内腑。这不得不说是司马骏临危变招,躲得及时,换做一般的武将,早被姜维一枪挑飞。

    可又是因为司马骏的尽力躲闪,本是平刺的一枪在胸腹之见开了一道口子,这又是万幸中的不幸了。内腑保住了固然是好事儿,可被人小小的开了个膛同样是重伤。

    看着自家的弓弩手各就各位,压住了阵脚,陈本才匆匆来见司马骏。握住陈本的手,司马骏喘足了气说道:“我回长安,这里交你负责,把刘虔带上来,击溃蜀军!”陈本频频点头,示意司马骏好生修养,于是命人带司马骏速回长安。

    蜀军一边见大将军姜维不过一个回合就重创魏军大将司马骏,蜀汉兵将各个士气高涨,信心倍增,齐声呐喊,声势惊人。

    “陛下,是否发动总攻?”姜维能征惯战,对于众军的呼喊并没有一丝骄傲之态,而是提醒刘禅,此时军心可用。

    “伯约所言甚是,准备发动!”刘禅也感到了蜀汉兵将高涨的士气,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姜维出手,便是如此犀利,让人不得不拍手称赞。

    主将重伤,魏军等于输了一阵,看着对面欢声雷动的蜀汉人马,陈本咬牙切齿的命人把上党王刘虔带到阵前。这是魏军的杀手锏,是用来击败蜀军的最好武器,正因为手中有了这么一张牌,陈本才能说动司马骏主动出击。

    按照司马昭的命令,长安的魏军在挫败蜀军锐气后便是死守待援,绝对不许出击和蜀军对攻。

    不是司马昭不放心的司马骏的能力,又或是高估刘禅的水平。而是长安虽只一地,但事关魏国整个西部的生死存亡,不得有半点的疏忽。

    固守不出,这是万全之策,只要有兵力充足的守军,完全可以将蜀军拒之城外。

    一辆大车从后军中缓缓的来到了阵前,车前并排四匹马,两名魏卒坐在马后,一人负责驱车,一人手中高举旗帜。那大旗迎风飘扬,上面黄底儿黑字写的十分清楚“蜀上党王刘虔”。

    大车上有一四方形的木台,木台上竖立一根木桩。上党王刘虔便被绑在这木桩之上,仍旧是被俘时的衣着。衣衫早已破烂不堪,其中夹杂着不少血迹,刘虔脸色苍白,低头垂首一副没有力气的样子。

    蜀军士气正盛,刚要发动总攻,见魏军竟将刘虔推到阵前,连忙传令各军暂停攻势。

    最为激动的自然是蜀汉皇帝刘禅,见到自己的儿子依然健在,只觉得心中几分安慰,几分酸楚。蜀汉兵将见了也是一愣,鼓噪而起的士气转瞬间变为沉默。

    刘虔勉力睁开双眼,望了半天,才看清这是两军阵前。对面便是自家的人马,是如此的熟悉和亲切,却又如此的遥不可及。吃力的望着,眼光逐渐落在刘禅身上。

    “父皇……”刘虔想大声的呼喊父皇不要顾及自己这身残躯,国家为重,汉室为重,但虚弱到极点的身体已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句“父皇”轻的连自己几乎都听不清楚。

    依稀可见父皇的战马已然脱离的蜀阵,向这边不断的前进,姜维和文虎一左一右上前拽住了父皇的马缰绳。只看父皇在马上倾身向这边探望,便知父皇的心情有多的急切。

    到了这里,刘虔再也支撑不住,合上了双眼。重伤未愈的身体,经过严刑逼供,无论体力和精力都早已透支。

    “虔儿!虔儿!……”刘禅拼命的呼喊,希望对面的爱子可以听到,可惜被绑在木桩上的刘虔没有丝毫反应。

    见到刘禅的悲痛之态,蜀军也偃旗息鼓,陈本忍不住放声大笑。有刘虔作为挡箭牌,蜀军放不开手脚,这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束手束脚的敌人还有什么可拍的?

    “擂鼓进击!”陈本抽出宝剑,慷慨激昂的下达了军令。

    庞会,夏侯劭等将虽然不屑于用人质要挟击败蜀军,但事关国家大事,身为武人唯有服从军令,全力以赴而已。

    魏军再次出击,气势已不如前。载着刘虔的马车在前开道,两侧是魏军簇拥,虽然士气稍差,毕竟是有恃无恐,魏军的心态反而放松了起来。

    刘禅见魏军用自己儿子做挡箭牌开始进军,愤恨之情溢于言表。姜维在一旁脸色阴沉的牵扯刘禅马匹,带其回归本阵。范恩持枪在后保护,清楚看见陛下身子不住的颤抖,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两军相距甚远,若是一方主动发起进攻,另一方自然先以弓弩进行远距离的杀伤,然后才是肉搏战。

    可如今魏军把刘虔推在前面,虽然只是一人,可乱箭之中谁能担保不伤到刘虔?魏蜀两军加起来足有十几万人,战场甚是庞大,刘虔不过是对战面中的一点罢了,实际上大可抛开刘虔所在不理,其余各军正常厮杀。

    操作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只是魏军此举重在攻心,一个刘虔迫使八万多蜀军处于压力之中,无形的心理压力足以使蜀军崩溃。

    魏军稳稳的推进,并不操之过急,陈本骑在马上洋洋得意。此时此刻的对手恐怕已经不知所措了吧,如果这个时候发动突袭,那么一定可以击败蜀军!想到这里,陈本双眼放光,吩咐众军准备冲锋。

    蜀阵之中似乎有兵将开始动摇,阵列逐渐产生了混乱。弓弩手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前排的兵将更是手足无措。缺乏远程的杀伤,直接和冲击起来的敌军交手,这是极其恶劣的交战环境。

    此时魏军已然发动了冲锋,无数的步兵奔跑向前,摇旗呐喊。魏军的冲锋看似铺天盖地,实则井然有序。步卒之间留出了空间,骑兵分别从步卒留出的空地中杀出,冲到一半时已然变成了骑兵在前,步卒相随的阵势。

    “魏贼卑鄙!诸君随朕迎敌!”刘禅双股剑高高举过头顶,嘶声呼喊道。

    蜀汉兵将听到陛下的喊声各自握紧了兵器,决战之刻终于到了!

    各部将领皆是屏气凝神,指挥所部人马进入战斗状态。面对凶残卑鄙的魏军,蜀军礼貌的还以一个大大微笑。

    气氛陡变!前一刻彷徨迷惑的蜀汉兵将,在号角吹响的刹那间突然成为胸有成竹的勇士!

    前一列盾牌军高高举起盾牌,固定住阵脚,长枪兵以及长矛兵伏身在盾牌之后,只等魏军靠近便是无穷尽的刺杀。一万弓弩手处于众军保护之中,疯狂的射向魏军。六千诸葛连弩手则是藏身于第一线,魏家的铁骑一进入射程,诸葛连弩立即喷射而出。

    魏军众将见了,无不吃惊!蜀人缘何有如此反应?

    陈本愣了一下,转念间便明白自己中了刘禅的奸计!这一切早在蜀军的意料之中,蜀人不一定料得到魏军是今日出击,但显然对魏军用刘虔做挡箭牌的作战方略有所准备。

    刘禅在演戏,姜维也在演戏,甚至整个蜀军都在演戏。如此迅速的转换角色,只能说明一点,在交战之前刘禅已经铁了心的牺牲自己的爱子,蜀军也都已破釜沉舟做好了战斗准备。

    什么心里约束,什么精神压力,不过是魏军的一厢情愿。从始至终,蜀军都等待着这一幕,决战便在此刻!

    “杀!给我冲!”陈本疯狂的喊着,虽是鼓舞士气,但难掩一副气急败坏的脸孔。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削弱士气,吃没吃饭都不再重要。两军对撞只看谁能撞过谁。

    魏军进入了蜀军的射程之中,等若蜀军也在魏军的射程之内。面对蜀军的远程打击,魏军弓弩手同样还以颜色。密密麻麻的箭矢在空中飞过,一旦落下便是鲜血一处。

    魏军的骑兵冲在最前方,面对蜀人的诸葛连弩魏骑没有任何的退路。向前!马上的骑士疯狂的催动马匹,挥舞兵器抵挡弩箭,拼命的向前冲。一排骑士倒下,后面的继续跟进,自己的牺牲是为了后面的同袍可以走的更远。

    没有恨,也没有怨言,素不相识的人们只是履行自己身为一名军人的职责。前仆后继的魏家铁骑损伤甚重,但离蜀军阵地越来越近。

    最前方的魏军骑士距离蜀阵不过十步的距离,蜀军的连弩手已然退入了盾牌阵中。骑士握紧手中的长枪,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并不畏惧死亡,有的只是给予敌人全力一击的信念与力量!

    (到了很重要的一战,所以最近几章都是四千字,欢迎大家收藏阅读本书,请多提宝贵建议)

第六十一章 胜负(下)

    上党王刘虔被俘虏之后,姜维与范长生等群臣先是安慰刘禅,随之蜀汉君臣便产生了顾虑。

    捉到俘虏,不外乎是降是杀两条路,可上党王刘虔是敌国的皇族,比普通的敌将可要矜贵的多。若降必定是礼遇有加,高官厚禄供养着,来彰显自身的气度和姿态;若死,恐怕就没有普通俘虏那么轻松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近年来蜀汉国力发展迅速,在南方的域外诸国打开了一片天空,国内的人力物力都膨胀的厉害。魏蜀两国隔绝消息多年,就算是一封信也要辗转年余才能传到各自的手中,若是几年没等到回信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不过有吴国作为桥梁,魏蜀之间彼此的情形还是有所了解的。无论是魏人还是吴人,都认为这是川中的夸大其词。域外诸国与中原江东的穷乡僻壤差不多,就算打通了道路,对于发展国力也不会有什么益处。

    国家富有是依靠税收,而不是通商,只要使百姓安居乐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家自然会强盛。通商是世家豪族用来谋取暴利的手段,用在治国之上,简直是不上道,甚至使世人嘲笑。

    崇奉儒教的这个时代,大多数的世家与国家相同,都是依靠农民和土地来使自己富有。也有一部分世家豪族近水楼台先得月,因为地理环境的因素依靠交易,也就是市场变得富有。例如当年的糜竺,在徐州富可敌国,资助给刘备的资产数以亿计。嫁妹妹的时候一次性就送给刘备两三万的奴仆,这都是因为青徐二州近海产盐之故。

    但总体上,商业与百技都是被人唾弃的对象,甚至很多人依靠手艺吃饭,但却瞧不起自己。典型的例子便是华佗,做为一名士人,凭借才学进阶庙堂是华佗的愿望,医术只是用来糊口的门道。有此志向,却凭借医术闻名于世,这让华佗苦恼不已,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再有太原王烈,品德高尚,学识兼备,为当世名流,避乱于辽东。当时的辽东太守数次请其出仕都被拒绝,后来把王烈逼得急了,便要用经商来污染自己,这才躲过了一劫。

    文化传承之中,早把世人的眼界局限在某个程度之内。只有后世而来的刘禅,才具备如此的思维。因此魏人和吴人认为川中在夸大其词,做门面功夫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钟会伐蜀已然见识到了蜀汉的实力,等到蜀军北伐,雄厚的实力便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到目前为止,蜀汉在西线的军力不下十万,而且另有一支人马攻取了魏兴等地。最让魏人意想不到的是以往常常粮不足月的蜀汉军队,竟然是粮草丰足,让人探不出底细。

    明眼人看得出,蜀军补给无忧自然是国内有足够的储备,最为关键的却是经过“天下之巧”马钧改造的木牛流马,行走山涧如履平地,大大提高了运输的效率。

    想搞清楚蜀汉究竟发展成了什么样子,只有问刘虔。有些东西始终是瞒不住的,一时凭借克敌制胜,但不会一世如此。天下巧匠并非马钧一人,给了方向,便有超越的可能。

    刘禅不怕刘虔投降,怕的是魏军用刘虔来对付自己。战场之上若是魏人利用刘虔插这么一杠子,蜀军必然是士气大跌,军心凌乱。

    姜维与范长生等人把话点到,剩下的便是刘禅自己抉择。若是退兵,刚刚夺取的雍凉二州便拱手让给了魏国,国人亦因此失望,再想北伐恐怕难上加难。战阵之中因为刘虔而兵败也是同样的下场。

    一国之君拥有无上的权威,可权威来自于人心所向。失了人心,纵然大权在握,终究也是难成气候。

    换个角度思考,有打败蜀军收复失地的方法,魏人有什么理由不采用么?

    无论是刘虔的是惜命投降或是宁死不屈,最终必然要被魏人推倒战场上,作为奠定胜利的基石。

    这一仗事关此次北伐的胜负,更关系着蜀汉未来的命运,刘虔的生死无法改变,蜀汉全军退回川中,魏人就会把刘虔送回来么?

    于是刘禅带着文武群臣身着丧服,在全军将士面前为爱子刘虔举行了葬礼。

    “今即吾子亡日!来日阵前,有号称吾子,乱吾军心者,杀无赦!”刘禅割破手指,向天起誓,慷慨激昂的说着。

    九万将士鸦雀无声,闻之无不感动,悲愤化为了强烈的战意,只等与魏军决一死战。

    刘禅在阵中望着好似惊涛骇浪般冲杀过来的魏军,想起了当日所立之誓,示意蜀军准备出击。

    魏骑冲到眼前,前排的蜀军跃跃欲试,牢牢的握住大盾,等待魏军铁骑的冲击。魏骑也是鼓足了劲儿,瞄准了方向只等靠近便一枪刺去!

    在蜀阵前三十步内是最为安全的区域,既不在对方弓弩手的射程内,前面的魏骑又将诸葛连弩手迫回蜀阵中,因此魏军铁骑都是拼命狂奔。

    看看还有四五步便要与蜀军短兵相接,冲在前排的数百魏骑突然觉得天昏地旋,一个个的栽倒在尘埃中。

    绊马索!

    最为普通的作战工具,布置在最使人疏忽,也是最要命的这五步范围之内。

    “杀!”傅佥大吼一声,蜀汉的阵列开始整体前移。

    前排的盾牌军抽出短刀割断绊马索,紧随其后的长枪手瞄着地上的魏兵就是一阵猛戳。

    后面的骑兵并没有减速,见状反而更加凶狠的冲了上来,连人带马狠狠的撞在蜀汉的盾牌上。不只是一下,几乎同时撞上来的有数百骑。撞上盾牌的同时,魏骑居高临下,手中的长枪去刺蜀军;蜀军半蹲在盾牌之后,拿着长矛去刺魏骑。撞上盾牌的同时,也撞上了枪尖,分不清是人是马,只是一片混乱。

    这数百骑还没分出生死,紧随其后又是数百骑直撞过来。战马踏着自家的尸体抑或是蜀军的尸体,飞跃着撞入蜀阵。骑士与战马高速疾驰下的力道是难以阻挡的,拦在前面的蜀军阵列已然凹进去一大块,遍地都是蜀兵的尸首和散乱的盾牌。

    这只不过是开始,用步卒硬抗骑兵的蜀汉一方就付出了数千条人命的代价。

    陈本在后方看的清楚,悬着的心放下了许多,蜀军选择这个时机对攻,显然是错误的,自取灭亡。

    “变阵!”傅佥传下军令,随着旗帜一变,蜀军的阵势也发生了改变。

    原本密不透风的战阵,忽然散开,或二三百人,或五六百人聚在一处,在战场上组成了无数的小阵。

    四面八方都用盾牌护着,里面是长枪长矛以及弓弩手。蜀军分散收缩,便留出了大面积的空地给魏骑驰骋。魏骑游走于空地上,阵中的蜀军远弓近枪,有针对性的杀伤魏骑。

    魏骑想还以颜色,便要盘旋阵中组织人马对着蜀军散落的小阵冲锋,将其各个击破。大军正在冲锋,哪有空隙给你回转组织队列?况且冲锋的不只是魏军,还有蜀军。

    傅佥,范恩,黄崇率领数万蜀军迎面冲杀而来,柳隐强忍伤体统领骑军也从一侧杀了过来。

    连续消耗的魏家铁骑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对面的蜀军也不硬拼,只是凭借暂时的人数优势,把魏骑淹没在人海中。

    陈本见双方处于混战状态,于是加紧催动步兵投入战场。此时蜀汉一方早停止了弓箭的射击,尽数投入了肉搏战中,魏军一侧唯恐误伤也是将弓箭收起,抄起短刀长枪作战。

    没了箭矢的天空本该是一片清静,可此时却是又被乌云笼罩,一片又一片的阴影出现在地面上,由小便大,让人来不及反应。

    “小心投石!”陈本惊悚万分的看着天空,无数的巨石从天而降,砸在步兵阵中,怵目惊心。

    “啊!……”

    “救命!……快……跑……”

    被骑兵落在后面的魏军遭到了蜀军投石车的攻击,片刻的功夫遍地都是尸体。冲在前面的撒腿向后跑,在后面的魏卒也都立即停下了脚步,四散奔逃,躲避巨石的袭击。

    比起弓箭,投石车的威力更加惊人,是人类无法组织的,只有逃,别无他法。在绝对力量的面前,只有渺小,自卑,恐惧。魏军的斗志彻底崩溃,只在这短短的数刻之间。

    陈本面如土色仍是心有不甘,急命令亲军督阵斩杀逃兵。突然一块巨石落在陈本附近,两名亲兵不幸被砸得脑浆迸裂,半边身子成为一摊血泥。鲜血带着碎石块飞崩到陈本脸上,打出了一个拇指大的口子。

    愣了一下,陈本看着地上的尸首,猛的掉转马头撤往长安——这仗还怎么打?

    前面的骑兵仍在奋战不休,没想到后方支援的步卒竟然溃败,庞会等魏将皆是大惊!

    “匹夫安敢如此!”徐霸大斧一收,怒喝道。

    “速速收拢人马突围!”张统见形势不妙,率领自家的骑兵冲杀过来,与徐霸合兵一处。

    没了步兵的支援,魏家铁骑如何强悍也难以取胜,经过数次的消耗兵力上也开始显得单薄起来。

    蜀汉人马没了负担,姜维与廖化各引一军去追击陈本,留下数万步卒围攻庞会等人。

    刘禅立于中军大旗之下,看着魏国大军转瞬即溃,心中默念着什么。文虎率领御林军护卫这刘禅,同样为死于阵中的刘虔默哀。

    徐霸,张统刀斧并举率领三千余骑要冲开一条血路,蜀军撒网已久正是收网之时。四面八方无数刀枪剑戟向魏骑身上招呼着,更有步卒在地上布置绊马索,套索等物。

    乱军之中,谁还顾得了脚下?更兼人马往来行走早踏得烟尘四起。徐霸抡斧劈杀在前开道,不想战马误踏套索之内,四周的蜀军见状猛拽绳索,战马一个不稳轰然倒地。

    徐盖冷不防中计,一条腿被马身紧紧压住动弹不得,手中大斧也是摔丢老远。面对蜀军杀来,徐霸大声吼叫,顺手抄起一只箭矢抵挡。身后蜀军赶到挺便刺,徐霸明知身后有人,无奈一条腿动弹不得,又是侧身坐在地上,双目一闭暗叹自己死于非命。

    那蜀兵长枪刚刚刺出,未曾留意身后魏骑来援,自己反被人在背后一枪戳个窟窿,倒在地下。

    汇聚上来的魏骑越来越多,杀散了附近的蜀兵,其中数骑跳下马来救援徐盖脱险。蜀将阴盛见魏骑骁勇,难以抵挡,便带人退出老远,使众军士张弓搭箭射向魏骑!

    骑兵灵活机动,目标虽大可这点距离冲上前去斩杀蜀兵弓箭术还是小意思。但阴盛指挥弓弩手包围魏骑才射,四面八方都是箭矢!

    自家主将被压在马下,尚未拖出,数十魏骑唯恐徐霸被弓箭伤到,竟是不约而同的勒住战马,只用武器遮拦箭矢。围上来的蜀军越来越多,箭矢越来越密集,魏国骑士中箭者不断增加。被围在当中的徐霸也知形势紧急,在众人的奋力拖拽下终是把腿抽了出来。

    “下马!”徐霸大喝道。

    魏骑闻令纷纷跃下战马,以自己的战马为盾牌抵挡蜀人的箭矢,只有如此才能拖得久些。蜀军已然将众骑团团围住,此时已是没了冲锋突围的机会。战马侧身而立,护住众人,但不过片刻便中箭无数而毙,颓然倒地。众骑士以身体托住战马不倒,当中的两人将手中长刀交给徐霸,牵着唯一一匹留下的战马道:“请将军上马!”

    “你们……”徐霸心头一酸,双眼泛红。

    “我等死不足惜,请将军留得有用之身!”两名骑士不容分说,把徐霸推上了战马。

    这数十骑都是徐霸府上的亲兵家将,其父辈祖父辈多是跟随徐晃南征北战的将校。

    当年徐晃曾叹“古人患不遭明君,今幸遇之,常以功自效,何用私誉为!”意思便是说古代的人担心不能遇到贤明的君主,现在我幸运的遇上了,应当效力功劳,要我个人的名誉干什么呢!

    正因如此,徐晃终其一生都没有结交朋党,但其下属都对徐晃奉若神明。不少将校辞官不做,到徐晃府上作为家将,伴随徐氏子孙一代代成长。

    魏将张统负责殿后,被傅佥等人缠斗不休好不容易脱身杀了出来。见到前军已被蜀军打散,张统带着数百骑四处收拢人马,往来冲突,转目望去却不见了徐霸的身影。

    “阳平侯何在!?”张统在阵中疾呼道。作为徐晃的长孙,徐霸继承了其父徐盖阳平侯的爵位,因此张统如此称之。

    有一骑兵上前道:“阳平侯似被蜀军所困!”

    顺着骑兵手指的方向,只见数百蜀兵聚在一处,中间的魏兵用战马为盾竭力抵挡。张统一拍战马,对众骑道:“可随我去救阳平侯!”

    众骑不顾一身血痕,轰然应允,于是数百骑向着蜀军杀去。沿途的蜀兵不断的骚扰,袭击众骑,又是不少魏骑被蜀军刺杀。

    阵中仅剩七八个魏兵,仍是死死的顶住战马尸体。阴盛命令众军瞄着魏兵的腿脚射去,战马的腹下空虚,没有遮拦,不少魏兵腿上中箭却咬牙坚持,不退半步。

    徐霸见众人舍死相护心中感激,见势无可挽,于是翻身下马。魏骑见了惊道:“将军何故如此!?”

    徐霸慨然道:“霸与诸君同岁,今日陷阵同死便是,安可独自偷生!”

    “将军快快上马,待我等寻得空隙保将军出去。”几名魏兵身中数箭,仍是咬牙坚持道。

    徐霸大刀拄地,热泪盈眶道:“霸与诸君同死!”言罢便要冲出去陷阵。

    众兵何尝不知此乃无谓之举,见状也各自放弃了抵抗,围住徐霸坐倒在地。徐霸状甚欢喜,也坐于地下与众军相拥大笑,引吭高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见魏人放弃抵抗却相拥大笑,阴盛大怒:“放箭!”

    蜀军见徐霸等人慷慨壮烈,含笑赴死,多有于心不忍着。无奈军令已出,于是无数箭矢射去,可怜徐霸与魏卒一下被射成了刺猬,只剩下高亢激昂的歌声回旋于天际。

    “子修休慌,张统来也!”方射死了徐霸,蜀军阵势突然崩裂,数百骑从外杀入,正是魏将张统!

    “啊……!”见徐霸与众军相拥而死,张统怒上眉梢,拍马抡刀来杀阴盛。

    阴盛提刀上前准备割去徐霸首级请功,回首只见一魏将杀至近前。阴盛急抡刀抵挡,刀还未出,战马已然错过身侧,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抓在张统手中。

    张统翻身下马,见徐霸与众人紧紧相拥,面带笑意而死,知好友已是为国尽节。众骑杀散了蜀军也围拢过来,皆是感叹不已。

    此时附近的几支蜀军又杀了上来,张统提刀上马率领众军冲杀,寻路而走。紧紧围裹众骑的蜀军突然变得松动,张统暗奇。只见一军从后方追了上来,正是大将夏侯劭!

    (本章五千字,欢迎大家收藏阅读本书,请多提宝贵建议)

第六十二章 东吴(上)

    蜀军有了松动的迹象,张统不禁感到奇怪。魏骑被蜀军切割为数百骑一队的碎块,早没了阵势。能做的只是寻找收拢自家骑兵,然后伺机突围而已。步骑差距悬殊,但混战之中,讲究的是数量和组织性。

    魏骑被切割为无数小块,无论是数量还是组织都是降到了最低点。蜀军只要坚持围剿,不断的切割,包围,杀伤魏骑,早晚会取得胜利。[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这个时候附近的几支蜀军竟然各自向后方分兵,张统等人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不少。

    这是为何?恰好魏将夏侯劭率领一军冲了过来,张统见状忙问。

    夏侯劭环顾四周,见附近尚有几处被蜀军围攻的骑兵,于是和胀统合兵一处,前去营救。

    “快随我营救众军突围!”夏侯劭一个劲儿的招呼张统,并不回答。

    张统一脸疑问,不过仍然跟随夏侯劭率军冲入了一处蜀军的包围之中。被困的魏骑已是筋疲力尽,见来了援军不由得喜出望外,内外夹击之下溃围而出,向另一处包围圈杀去。

    沿途的蜀军有组织的对夏侯劭,张统等人的骑兵队进行侧翼的杀伤。魏军兵将也顾不上许多,只顾不断的在蜀阵中营救,汇合自家的骑兵,然后突围。

    多次询问,夏侯劭总是顾而言他,张统猛然伸手拉住了夏侯劭的缰绳喝道:“大敌当前,当合众心破围,公何以有所隐瞒!”

    夏侯劭见张统态度坚决,一连无奈,迟疑片刻终是叹道:“庞小子率一军陷阵,为我等争取时间……”

    “什么!?”没等夏侯劭说完,张统嗔目怒喝道。

    “夏侯劭非是畏死之人……”张统的反应与自己意料中丝毫不差,夏侯劭连忙辩解。

    张统面色冷峻,掉转马匹,便要带自家的人马杀回去支援庞会。

    夏侯劭怎么说也是皇亲贵族,虽说没落可身份犹在,如何受得了如此脸色?当下夏侯劭拍马抢身上前,一把拽住了张统的马缰绳。

    张统回头怒视夏侯劭,一脸轻蔑的表情。夏侯劭心知这不是发火的时候,于是尽力压低火气道:“若无牺牲,我等尽数死于此地,于国何益?某非畏死之徒,大局为重啊!”

    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夏侯劭激动之余,眼泪流出。张统见了想要发作,可心里也是清楚庞会如此做的用意。

    魏家铁骑虽然犀利,可屡次交战,已然折损众多。纵然北方多马,可一支三万多人的骑兵队伍也不是说凑就能凑够的。

    况且这三万余骑可是魏军铁骑的精华所在,若是不能突围,魏国在后续的作战上将更加艰难。

    “哎……突围!”张统要紧牙关,憋出这么一句来。

    庞会组织其身边两千余骑,拼死陷阵,冲向蜀主刘禅的中军所在。其目的便是将蜀人的兵力尽数吸引来,牺牲自身,使魏军大部分的骑兵得以生还。

    这一路魏骑甚是勇猛,又兼庞会粗中有细不断的调整进攻路线,蜀军一时间拦不下魏骑,反而被其越来越接近刘禅的中军。

    主要的人马都布置在战场上包围和截杀魏军,刘禅这里虽布置重兵,可被庞会突破之后反而是最为虚弱之处。蜀将惊慌之下,连忙招呼各军回援,捍卫陛下的安全。

    庞会豁出一切,身先士卒,冲杀在前。手中的大刀并不趁手,可没有姜维,文鸯等虎将在,这杆刀足以应付其余的蜀将。

    刘禅在阵中观战,只见这一会儿的功夫川中的武官已折损在庞会手中十人有余。姜维,文鸯,柳隐,廖化等将皆去追击魏将陈本的主力步军,这边一时也找不到庞会的对手。

    拦不住庞会,蜀军便向跟随庞会的魏军骑兵下手。魏骑跟随庞会左冲右突,虽然路线变幻难料,但毕竟是两千余人的队伍。前面的庞会率领七八百骑冲出蜀阵,杀向刘禅的中军,后面的千余骑则尽数被蜀军包裹于阵中,冲突不出。

    “放箭!”负责指挥御林军的是大将文虎。原本是关彝和张遵拱卫于刘禅身侧,可张遵阵亡,关彝重伤;接替二人的关虎又被庞会所杀,于是负责保卫刘禅安全的责任便交给了文虎。

    一身武勇虽然比不上兄长文鸯,但文虎也算是武人中的佼佼者,加上沉稳心细,因此被刘禅看中。

    刘禅的御林军有五千之中,不过已经投入战场将近四千人。形成了围困魏骑的阵势,其中的消耗非常之大,用步卒将魏骑歼灭,自身的损失也一定非常可观。因此御林军作为后备队,不断的分批加入战场。

    弓箭夹杂着二百诸葛连弩狂射而出,庞会虎吼一声率众猛冲。

    成败在此一举!

    身侧的骑士有意加快马速,其中一名副将更是将坐骑挡在庞会身前。众骑皆是抱有一个心思,只有庞会冲入蜀阵,才有斩杀蜀主的可能。

    杀身成仁,唯此而已。

    无数的魏骑前仆后继挡在庞会身前,庞会起步便被压住,根本冲不到前面。刘禅恨不得乱箭射死庞会,见到魏骑不断的掩护庞会,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得开始流汗。一旁的文虎沉稳如故,盯着魏军的动向没有动静。

    距离逐渐接近,弓弩手和连弩手悄然退回了阵列中,抽出刀剑准备肉搏。冲锋的七八百魏骑,到了现在也只剩下二三百人而已。

    “请陛下移驾。”文虎大刀一横,对刘禅说道,同时示意众卫士将刘禅带到安全所在。

    刘禅摇头道:“临阵而退非丈夫所为,朕为天子岂可一退而乱军心。”

    文虎劝道:“陛下万金之躯,不可以身犯险,此处有末将足以抵挡魏骑。”

    刘禅笑道:“诸君若可御敌,朕身临敌刃也是稳若泰山;诸君若败,朕处万军之中亦是难逃。”

    众将闻之皆是胆气上升,斗志昂扬。文虎也不再多劝,暗中嘱咐身侧的卫士看自己的手势,准备随时保护陛下撤走。

    铁骑撞入蜀阵之中,与御林军绞杀在一块。魏骑人仰马翻,坠地之后仍是挥舞长枪杀敌;蜀兵持枪平举,被魏骑冲撞践踏,仍是保持队列不变。

    庞会一身虎吼,抡刀杀出人群本刘禅而来。大部分御林军与魏骑厮杀在一起,无暇顾及庞会。余下的军卒有心拦阻,可相距甚远,已是来不及。只有近处的二三十名军卒,列好阵势拦在路中。

    庞会率五六骑直冲过来,当着披靡透阵而出。只见庞会身插数箭,腿部着枪,好似血人一般,威若天神盯着刘禅目不转睛。

    刘禅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自己周围不过四五十人,与杀红眼的庞会交手胜负尚未可知。

    南蛮将领土三野,奚角先此时恰在阵中,见状各自身着藤甲,舞动铁叉徒步来战庞会。

    藤甲刀枪不入,更兼二人蛮勇,刘禅见状心下自安。土三野,奚角先也自忖纵不能胜过庞会,凭借藤甲之固也可将其缠住。

    见来者不善,庞会虎目一瞪,大刀快若闪电砍向土三野!土三野暗自偷笑,不理庞会大刀,只顾用铁叉刺向庞会。另一侧的奚角先与土三野心有戚戚焉,三两步跳到庞会马边,也是挺叉便刺!

    庞会的大刀先是砸在了土三野的肩头上,土三野有藤甲护身丝毫不惧。不想肩头一股巨力传来,耳中只闻得一声脆响,半个身子失去力道,土三野竟是跌坐地上,没了起身的力气。

    这一刀乃是庞会有意用刀背去斩,虽然不伤皮肉可强横的力道足使对方筋骨受伤。刀背蕴含力量极大,顺着反震之力在藤甲上一弹而起,划过一道闪电飞斩另一侧的奚角先。

    奚角先暗道不妙,不敢学土三野般托大,只好收回钢叉招架。怎奈这刀借力而来,力道速度均是超出了前一刀。奚角先只觉得手中一轻,铁叉被大刀斩断,紧接着

    脖颈之处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一招之间重创两名身着藤甲的勇士,刘禅身边的文虎攥紧了手中大刀,开始调整奇袭准备迎战。

    便在此时一声大喝传来“恶贼休伤我主,刘林在此!”猛然斜刺里杀来一员虎将,正是闻讯赶回的刘林。

    庞会冷哼一声舞刀与刘林战在一处,刘林挺枪相迎毫无惧色。交战七八个回合,庞会偷眼见得魏骑已落下风,蜀军兵将正在回追,于是庞会大吼一声一刀猛劈下去!

    刀枪相交,震得双方各自退后,刘林收住马匹,暗道上当!果不其然,只见庞会借力返身将追上了的蜀兵杀个干净。

    重创南蛮二将之时,庞会的虎口已是崩裂,与刘林拼了七八个回合双手竟然没了知觉。

    后方的蜀军仍然拼命追赶过来,庞会深吸一口气,斜提大刀快马加鞭冲向远方的刘禅。

    此时不拼,再被刘林纠缠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刘林大喝一声走马摇枪隔在庞会与刘禅中间,长枪疾驰而出,竟是与庞会硬拼的架势!

    刘禅与文虎等人屏住呼吸,知这一击后生死便有了分晓。

    二马一错而过,刘林一枪刺在庞会右手臂膀上!“咣啷”一声,庞会手中大刀落地。蜀汉君臣见状便要欢呼,却发现庞会冲势不减,只凭双腿控马,单臂扣箭上弓,用嘴拉弓弦,横弓瞄着刘禅!

    “陛下……”众军见状惊呼,各自上前要护着刘禅,可惜为时已晚。

    庞会牺牲一臂,便是换取这致命的一击!

    “去死!”庞会猛的张嘴吼道,箭矢飞出之时,弓弦勒掉了五六颗牙齿,鲜血直流。

    要命的一箭快似流星闪电,让人难以闪避,刘禅双目一闭,只得引颈就死。战场上的刘林见了大惊失色,纵马返身便去刺杀庞会,可惜于事无补。

    闭目等死可箭矢迟迟未到,只听“当”的一声,刘禅睁眼一看,关键时刻文虎横刀挡住了箭矢。此时庞会也被刘林刺杀于马下,至死仍是瞪着刘禅的方向,死不瞑目……

    君臣对望一眼,均是心有余悸。远方的魏骑此时也尽数战死,蜀军同样损伤颇多。

    魏将陈本带着众军逃往长安,不想蜀军早有准备,姜维,廖化分兵两路随后掩杀。看看将近长安,蜀将柳隐的骑兵队绕前来夹击魏军。魏国兵将仍处于投石车的恐慌之中,无心恋战,避开蜀骑各自奔散。

    陈本眼见回长安之路被截断,有心率军死战夺路,却发现身边不过数百人而已。无奈之下,也随着众军四下奔逃。柳隐见目的达到自引骑军去据守通往长安的交通要道。

    长安城守将郑恭,李辅远远望着自家人马失利被蜀骑拦截,二将踌躇不定,不知是否要出城接应。

    司马骏重伤刚刚被接入城内,城外又是遭了兵败,若是魏军不能进入长安,凭借长安现有的万余兵力恐怕难以抵挡蜀军。

    郑恭一咬牙,于是命李辅引两千骑兵,三千步卒出城接应陈本等各军。李辅领命于是率军杀出长安,柳隐麾下众骑分为数路拦截魏军,本部人马不过两千余骑,见状只得迎战。

    蜀军的战术是姜维一手策划,有投石车这种足以摧毁敌方信心的武器,自然要用到战场上才行。魏家铁骑犀利,因此必定是已骑兵为主的冲锋。投石车的投掷距离有限,若是离自家阵地近了难免有误伤,所以打击的目标便是落在后面的魏国步兵。

    步兵垮掉了,自然是退回长安城。若是使其入城,那么长安已然是难以攻克,这一战便没了战略意义。拦住魏军,使其不能进入长安城,是作战的关键,也是最终的目的。

    骑兵方面,后方的步兵一败,骑兵孤掌难鸣也是撤走。蜀军的骑兵有限,主要拿来取追击魏国的步卒。为了能拖住魏家铁骑,只有在魏骑冲锋时不计伤亡的将魏骑“裹入”自己的阵中。

    如此才能使魏骑难以撤退,无法支援步兵,而蜀军的骑兵也可以畅通无阻的冲到魏军步卒之前。

    柳隐与李辅交手十几个回合,身上旧伤复发,衣甲之中不断的渗出血渍。魏将李辅见了大喜,力贯双臂招招与柳隐硬拼。越是硬拼用力,柳隐身上的血渍便是越多,伤口崩裂,柳隐落在了下风。

    眼看用不了几招便能取其性命,李辅猛一提气重手频出。不想侧翼杀来一支蜀军,为首一员大将长枪翻飞,刺杀魏将无数。

    李辅定睛一看,来着正是书汉大将军姜维。心知不是姜维对手,更兼蜀军逐渐增多,李辅胆怯,顾不上斩杀柳隐,当先率军撤退。

    姜维来到柳隐身边,见柳隐血透重甲,脸色惨白,于是吩咐众军火速护送柳隐回归大营,自己率领众骑继续追击陈本的魏军——趁此良机消灭魏军有生力量。

    望见李辅败回,郑恭也没有责怪的意思。论经验和能力,这长安城都应由李辅来主持防务。只是因为李辅是蜀国的降将,常年跟随的孟达又反水多次,所以朝廷虽留李辅在此,也只是作为副手辅助自己而已。

    这一仗蜀军大胜,杀得魏军丢盔弃甲,血流成河。廖化与文鸯率领七八千人在长安城周围设防,阻截欲逃入长安的魏兵。姜维带着主力人马去追杀陈本的魏军,两边分工明确,各负其责。

    廖化与文鸯正在安排军务,忽然后方数千魏骑杀来,领头的正是从蜀阵中突围的夏侯劭与张统二将。

    老将廖化眉头一皱尚未言语,侧翼又是呐喊声响起,一支魏军不知从何处杀出来夹击蜀军,旗号上金字书写者“晋公司马昭”!

    竟是司马昭的军队在此关键时刻赶了回来!

    廖化对文鸯道:“事到如今,唯有分兵死战!”

    “我引一军去抵司马老贼,残兵交与老将军对付!”文鸯一见司马昭,立即咬牙切齿,怒目横眉。

    “死战不退!”廖化大喝一声,当先引领一半军力去战夏侯劭,张统的骑兵。

    “死战不退!”文鸯与廖化异口同声,率领剩下的一半军力杀奔司马昭大军。

    一方是魏国铁骑,一方是魏国晋公主力,无论哪一方都是苦战。廖化,文鸯深肩头重担,存了必死之心与敌周旋,誓死不让两支人马汇合入城。

    战阵之中人马交错,喊杀声惊天动地,老将廖化抖擞精神手中长刀力拼夏侯劭,张统二将。二将欺廖化年老,合力并之,十几个回合竟是取之不下!廖化面色红润,每出一刀必是一声大吼,声势惊人。夏侯劭,张统不甘居于下风,各自奋力舞动兵器。

    文鸯一骑当先,一手持枪,一手持鞭,直冲入魏军之中。拦路魏军兵将被文鸯枪挑,鞭打死伤无数。司马昭想起当年寿春城外文鸯率军冲营之事,不由得冷汗直冒,于是催动三军上前围杀文鸯。

    魏军兵种占优,军力也是占优,廖化年纪已高战得久了便气喘吁吁,力道渐衰;文鸯纵然神勇,可面对杀不尽的魏军兵将一时也没有破敌之策,反是自家军卒损伤不少。

    渐渐地,廖化与文鸯两支人马在魏军的压迫下被逼到了一起,背靠背作战,危在旦夕。

第六十二章 东吴(下)

    长安城内李辅刚刚率军退回,登上城楼才发现晋公的大军回援,暗叹自己失去了良机。郑恭自认能力不如李辅,把眼去看李辅,好似询问是否要再次出城作战。李辅一脸表情阴晴不定,一跺脚跑下城楼,点起三千人马开门再次杀出!

    城外的蜀军处于劣势,抵抗虽是顽强,却撑不了太久。一旦司马昭与张统等人的骑兵汇合,必然是一场大胜。趁着蜀军还没败,前去协助晋公,自然是功劳一件。[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魏军三面夹击,廖化和文鸯均感有心无力。阻挡魏军进入长安是此战最为重要的环节,更是最终的目的。二将一老一少均存了拼死之心,在阵中鏖战不休,甚是壮烈。

    司马昭率军匆匆赶到,只知自家军队与蜀军大战,具体的战况并未了解。可观蜀军已然在长安附近设围,便知魏军这一仗是输了。

    蜀军兵少,遭到两面夹击,依照常理来说退兵自保才是。廖化,文鸯二将是蜀汉名将,如此劣势死战不退,显然其目的在于阻挡魏军进入长安城。

    司马昭心头笼罩一片阴影,似乎料想到了蜀军的如意算盘。于是一招手,大将许仪率领一支精兵杀入阵中,准备将蜀军彻底击溃。

    便在此时,司马昭一军的侧翼,以及张统军的后方皆是烟尘大作。远远望去乃是蜀主刘禅与蜀汉大将军姜维的军队。

    姜维正在追击陈本的残军,后军接到了廖化的传讯,于是姜维连忙率军回援。长安外的廖化军是至关重要的一支人马,必须要救!何况如今又出现了司马昭的军队,恰好趁机围杀司马昭!

    而刘禅一方在歼灭了残余的魏骑后,命傅佥引一军打扫战场,收拢伤兵回营治疗。刘禅带着文虎,刘林及一万五千蜀军,前来追赶破围而出的张统,夏侯劭等魏军。

    蜀人大军来援,张统与夏侯劭不过是残兵败将,好不容易杀出重围。若非有司马昭这一路人相助,张统二将绝没有与廖化军一战的勇气。见形势不好,夏侯劭与张统交流一下,率军改路而走。

    司马昭回援的人马也不过一万来人,如何挡得住刘禅和姜维的主力汉军?心有不甘之下,也只能遂了蜀人的心意,魏军不敢停留,也是仓惶退走。

    这两支人马一撤,刚杀出城的李辅顿时傻了眼。幸好廖化与文鸯所部折损甚重,无力交战,李辅老脸一红带着三千魏军原路返回退入了长安城中。

    蜀军汇聚于长安城下,见廖化和文鸯满身是伤,不由得暗呼好险。若是晚来一步战略计划未能实施外还要折损两员大将!

    蜀汉与曹魏连番对战,彼此互有胜负。然而蜀汉战略得当,成功把魏军在雍,凉二州的主力锁定在祁山与长安。由大将军姜维亲引精兵一举克定二州。蜀主刘禅更是在长安一战击杀了曹魏西线总指挥陈泰。

    等到阎宇,庞宏的东路军占领了魏兴,新城二郡之后,整个战局完全倾向于蜀汉一边了。

    论国力,蜀汉先被魏军攻入川中,损失不小;论对手,蜀汉面临的魏军也是不弱。可为何蜀人能一举攻下雍,凉二周,而吴人却难以攻破寿春,甚至在两淮被魏军杀退?

    吴主孙亮百思不得其解,朝堂之上一片肃穆。群臣皆知陛下为何发怒,又为何发愁,只是国内的良将尽数派去了前线。前线的众将都没有办法,远在朝堂的群臣又会有什么策略呢?

    孙亮见群臣少有进言,心情更加的糟糕,也没怎么议事,草草的退朝回宫歇息。

    回到后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王蕃,贺邵两位重臣联袂求见。孙亮知二人必有要事,于是招二人入偏宫议事。

    王蕃,贺邵二人礼毕,由王蕃先开口道:“臣举一人可为陛下解眼前之忧。”

    孙亮闻言奇道:“卿所举何人?”

    王蕃道:“征北将军陆凯谋略过人,通晓军事,陛下何不招其来见?”

    孙亮双眼一亮,手附额头道:“非永元提醒,朕几乎忘矣,可速招之。”

    陆凯字敬风,是前丞相陆逊的族子,文武双全,是江东不可多得的人才。陆逊死后,陆氏一脉的将领出众者便是陆凯与陆抗二人。

    心情转好,孙亮便与王蕃,贺邵计议起今日朝中之事来。吴国虽然占地广阔,但不少山越异族藏于深山之中,凭借地势险恶并未像吴国臣服。因此江东历年都有山越叛乱,盗贼起义。

    各郡各县最初所辖土地有限,逐年对山越用兵,不断的打败和收服山越与群盗,吸纳其人力作为补充,夺取其土地划为新的县郡,这是江东平定内患的基本模式。

    一旦国内的兵力空虚,或是有所减弱,山越和群盗便会伺机而起。从孙权到孙亮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案来解决这一问题。

    山越异族大都是与世隔绝的生活在自己领地中,他们汹涌彪悍,崇尚武力,因此难以治理。加上整个江东的大部分地区都是未经开发,其中屯驻着无数类似的族群,一时也是难以收拾。

    内有隐患,使得东吴无法如同西蜀一般,上至天子,下盖臣民全力支持北伐。

    更重要的问题是江东的世家阀门,这一源远流长的体质拖累着国家难以前行。孙策,孙权,乃至孙亮在于世家的对抗中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江东不似北方,曹丕为了妥协对世族低头,曹魏的大权便落入了世人的手中。东吴也不像西蜀,川中豪杰众多,刘备之后诸葛亮独掌大权,用法治国,蜀中无人不服。

    孙策死于何故?明者是轻身为人所袭,暗地里还不是对江东大族杀戮过重才结下了冤仇。

    孙权执政之后,可谓是煞费苦心,虽然一统江东六郡但依然无力扩张。山越内乱与世家阀门的制衡,让吴国无时无刻不处于内耗之中。

    曹公入荆州之时,江南世家豪族异口同声劝孙权投降,此举可合君臣之道?不外乎是为自身做打算罢了,对于孙氏,又有谁是忠心的呢?到头来,还是周瑜,鲁肃这两只不属于江东世家的骨干力量,主张与曹操一战,如此方有了赤壁之事。

    世阀豪族之中的名士奇人,尽为孙权所用,因此孙氏可以虎踞江东,历久不衰。但世家阀门只见也有明争暗斗,作为君主的孙权亦需要不断平衡各方势力的利益。

    孙亮力主北伐之事,国内的世家阀门也给予支持,于是有了施绩力取襄阳的战绩。但丁奉一军在寿春与魏军硬拼,最后因为补给线太长,经常被魏骑骚扰,丁奉不得已与魏军决战,不幸战败退回合肥新城暂住。

    兴师动众的十几万人北伐,结果只是取得了襄阳而已。江东的世家们看不到利益所在,对于北伐明显已经失去了兴趣。因此朝堂上一片沉默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想要把大权握在自己手中,孙亮唯有重用,培养一些并非世家豪族的人物。王蕃,贺邵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只是二人不擅于军事罢了。

    君臣热议之时,宫外一人求见,却是太常全尚。孙亮之所以有今天,不得不说全尚的功劳不小。

    “老臣参加陛下!”全尚年事已高,声音依旧洪亮。

    “全公请入座,不知全公见朕有何要事?”孙亮对于全尚十分客气。王蕃,贺邵二人此时也起身向全尚见礼,然后才敢落座。

    “老臣此番前来,乃为北方之事。”全尚开口说道。

    “全公有何高见?”吴主孙亮问道。

    “陛下言重了,数月以来前方未有捷报,反而败绩频传。老臣以为此非战之过,而是战略失当。”说道这里,全尚看看孙亮的表情和反应,继续倚老卖老的说着。

    “全公何出此言?”发问的并不是孙亮,而是坐在一旁的贺邵。

    全尚满脸笑容看着贺邵,心中却知道这年轻人并不简单。自从被陛下发掘之后,便引为左膀右臂。自己虽然是从帝首功,但在陛下的心中,某些时候绝甚至还不如这个年轻人。

    “魏蜀大战不断,淮间布有重兵,可西方却是空虚啊。”全尚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吴主孙亮面无表情,反而是贺邵看了一眼同样淡然处之的王蕃后,继续问道:“全公欲行背盟之事乎?”

    吴国与蜀国结为攻守同盟一同北伐,这是数月前两国数次通使后,由两国君主亲手签下的盟约,早已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淮间的曹魏兵力雄厚,无可趁之机,但西方的蜀国边境军力却是不多。

    全尚嘿嘿一笑道:“鼎足三分,魏国独大,是以吴蜀互为奥援。如今魏失雍凉,蜀得二州,鼎足之势渐分,江东若不及早图谋,恐失天时。”

    这话说的并非是没有道理,蜀国与吴国同样弱小,所以才结为唇齿之盟。若是蜀国不断的壮大,江东仍是没有寸进,三足之势便由一大二小,变化为二大一小。作为势力最小的吴国,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贺邵闻言,默不作声,似在思索什么。作为吴主孙亮的左膀右臂,贺邵一贯是挡在孙亮身前,过滤朝堂群臣的建言和诘难。

    提出陛下感到疑惑的问题,解答群臣的诘难,在交流之中秉持正理,这是贺邵的作用。孙亮执政一年有余,朝堂群臣无论是宿老还是新锐,都难以在贺邵这里占得什么便宜,更无法越过贺邵对吴主孙亮造成损害。

    一句失言由天子口中说出,和从作为臣子的贺邵口中说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质。即便群臣都明白贺邵的意思其实就是孙亮的意思,可斗不倒贺邵又有什么用呢?

    全尚这番话自然难不倒贺邵,眼下的形势孙亮也与贺邵,王蕃二人多次讨论。吴国的位置何在,吴国又将何去何从,直到今天君臣依然没有探寻到答案。眼下全尚也是论及此事,并且以此作为毁盟袭蜀的论点,贺邵需要仔细思索如何应对。

    王蕃接过话题道:“自古以来,成大业者未有失信于天下之人。全公此言,尚需斟酌。”

    王蕃作为孙亮的另一个依靠,甚至比贺邵还要难缠。因为王蕃为人高风亮节,正直不阿,而且才华横溢,为人处事都是秉承先贤正道,让人无从挑剔。

    全尚心中暗骂王蕃不识时务,嘴上依旧是挂着副笑容道:“王永元此言差矣,昔年周公瑾,鲁子敬便有二分天下之意,如今岂非正是时候?蜀有山川之固,吴有长江之险,取蜀而连山川吴越,足与天下抗衡!怎可坐视蜀人壮大,自掘坟墓耶?”

    孙亮见全尚与王蕃争论,心内却有自己的想法。全尚虽然有大功于自己,可毕竟全氏一族大都北迁,留下了污点。想在江东这世家林立的土壤上吃得开,全尚只有两条路走,依靠自己或是站在世阀一边。

    现在看来,全尚是脚踩两条船,左右逢源才对。北伐没有利益,又找不到收兵的口实,所以才有全尚提出偷袭蜀国的建议。

    若是应允了,便等于告知天下人吴主孙亮背信弃义,偷袭盟友;若是不应允,眼下北伐无力的困境总要有一个说法。

    世家豪族利用全尚来提出这一点,不外乎是不愿意和自己正面对抗而已。某峻,某綝的惨剧便是前车之鉴。掌握荆州兵力的施绩,是孙氏的死忠;北伐领军的丁奉更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草根将领。手中握有这两只力量,才是这些世家惧怕自己的主要原因。

    去袭蜀,自然是荆州施绩为主,胜了这些人捞取实惠,败了则趁机削施绩的兵权。丁奉这里也是同样,北伐无功,损兵折将,回到国内后便再难执掌重兵。朝中可为自己用的人物并不多,大都是各大世家的官僚,一个不慎便是满盘皆输啊。

    孙亮左右为难之时,只见全尚与王蕃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王蕃正气凛然指责全尚误国之议,全尚倚老卖老讥讽王蕃不识时务。贺邵在一边也不做声,似乎有难以抉择的问题。

    “臣陆凯,参加陛下!”争执不休之时,镇北将军陆凯闻召而来。

    “敬风不须多礼,永元言卿可解朕忧,此言属实否?。”陆氏是江东的名门望族,陆逊虽然因为派系的争斗,郁郁而终,但其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陛下所虑尽在微臣心中,以臣观之实无可担忧之事。”陆凯稳稳站在堂下道。

    听陆凯如此自信,王蕃与全尚也停止了争论,都想听听陆凯有什么高见。作为陆凯的朋友,王蕃和贺邵都知陆凯忠心于国,有出将入相的本事;作为世家的代表,全尚也想了解下陆家两大人物之一的陆敬风,对于眼下的局势是如何判断的。

第六十三章 八阵(上)

    吴国皇宫之内,陆凯侃侃而谈,字字在理,句句珠玑。没有因为友情而站在贺邵,王蕃这一边,也没有顾及身份与全尚统一口径,陆凯的每一句话均是立足于吴国,从国家的角度去考虑,并无偏私。

    即便吴主孙亮与江东人物不愿意承认,可西蜀的国力已经超过了拥有荆州的东吴,这是不争的事实。蜀汉的国内的官僚百姓,一心支持北伐,再加上强悍的国力作为基础,自然可以水到渠成。[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魏军在川中折损了不少人马,雍凉之地早因诸葛亮的屡次犯境而兵甲不懈,经过入川一番折腾后更加的脆弱不堪。甚至魏军依赖的西线大将邓艾也葬身川中,这使得魏国在雍,凉留下了足够的兵力,却没有能与姜维抗衡的统帅。

    若是邓艾在,岂容得姜维猖獗?

    江东的局面便是另一番景象了。吴魏两国在淮间不约而同的实行清野坚壁,大量的迁徙百姓,使得淮间出现了上百里纵深的无人区。对于两国来说这固然是缓冲的地带,但只适用于防守一方。对进攻一方来说,无疑是增加了补给的难度和距离。通晓军事的武将,丁奉足以排入前列,并非是丁奉等人无能,实是形势过于恶劣了。

    寿春坚城一座,吴军围城已久,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不放弃,不撤围反过来说便是把自身固定在了寿春一线。汝南的魏将王经,北方来援的司马望手中有过万的铁骑。

    利用骑兵屡屡奇袭吴军的粮道,即便不成功,也使人不得安宁。平原之上,魏家骑兵来去如风,难以应付。围困寿春需要重兵,保护粮道也需要军力,处处增兵的后果便是丁奉的主力军挡不住魏国三路夹击。这是形势造成的,而非是主将无能所造成的。

    南船北马,想要突破北方的防线,唯有利用自己的长处,去攻击对手的短处,才能获取胜利。

    既然与蜀国联盟,而蜀国又占据了魏国的雍,凉二州,那么魏人的视线一定会集中在西线最后的重镇长安身上。

    失长安,魏国尽丧西方之地。

    因此,吴国可趁此时机再次北上,水陆并进攻取寿春。有水军相助,吴国的运输和补给线路将不再单一。沿海之地,吴国人马可随处登岸,魏军难以处处设防,寿春自然难守。

    吴主孙亮闻言大喜,便欲拜陆凯为将,负责指挥三军。陆凯并不急于领命,反而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吴军准备完全,但魏军绝非易与之辈,因此此战胜负依旧难料。若胜,自然可以长驱直入夺取青徐;若败,吴国也要做好打算才是。

    换句话说,倾尽全力也难以击败魏军,吴国也只能认命作为三国中最小的势力。全尚所代表的江南世族阀门,提出袭蜀的建议到时候便成了唯一的出路。国家的存亡,保证势力的均衡是第一位的。

    现实是现实,不愿承认也是存在的,躲也躲不掉。国家都没了,所谓的仁义道德便没了意义。

    仁义道德永远属于胜利者。

    第三种建议的出现,看起来是平衡了皇室与门阀的争执,实质上也是东吴政权唯一的出路。

    这一方案很快的得到了吴国内部各方势力的赞同,陆凯阐述的是实情,没什么可反对的。

    ……

    江东君臣不断的谋划和准备着,西方的长安又是一番大战。

    蜀汉皇帝刘禅和大将军姜维整顿众军之后,分为两路人马。由刘禅率领三万军卒负责指挥攻打长安,大将军姜维则率领四万人马屯驻在长安东侧,阻挡司马昭的魏军前来救援长安。

    前一战歼灭魏军近四万人,其中包括两万魏家铁骑,并且斩杀了让蜀军颇为忌惮,刘禅引为大仇的魏将庞会!如此战果使得蜀汉军心大振,魏军则是士气大跌。

    战场之上有蜀军寻得上党王刘虔的尸首,已是残缺不全。刘虔的首级不知被谁割走,寻遍了整个战场也是找不到。刘禅见爱子惨象,伏在刘虔尸首上放声痛哭。

    一战功成万古枯,失去一亲便足以摧人肝肠,裂人心肺。

    寻回了尸体总要入土为安,无奈之下刘禅命人雕刻了一个首级,将上党王刘虔的尸身运回川中下葬。

    长安城中的魏军不足万人,守将乃是郑恭与李辅二将。长安是一座巨城,坚固非常,寻常有五千人守卫便足以对抗十万大军。话虽如此,二将仍是小心谨慎,连夜发动城中的百姓青壮协助守城。

    蜀军在刘禅亲自指挥下在长安城下列好阵势,每日只是用投石车攻击。郑恭与李辅准备完全,却是难以应付这种投石车。

    想反击,蜀人并不靠近,想据守,那投石车每轮都是十几块巨石飞上来,长安城中再多的牛皮也覆盖不住墙面。

    蜀人的投石车足有五六十辆,刘禅选准了一截城墙之后,便将投石车分为四批,日夜不停的投掷。

    马钧虽是“天下之巧”,但投石车毕竟是有所消耗的,连续投掷一段时间后便要休息一段时间才可继续。刘禅特意分出五千兵卒到四周去开采山石,源源不绝的运送到前线,供应投掷。

    每一辆投石车一次可投十多块巨石,一轮便是二百多块巨石飞出,如此惊人的消耗使得刘禅不得不继续增派军卒开采山石。

    趁着蜀人停止投掷之时,郑恭与李辅便组织军民抢修受损的城墙。蜀军若是四面八方的围攻,魏军恐怕无法同时修补多处裂痕。但蜀军只选择一段城墙作为突破口,反而立于魏军进行防御。

    大量的人力,物力集中在这一处,其效率自然也随着提高。

    石块的消耗实在快,刘禅看着城上忙碌的魏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若是有充足的石块,只须在魏人修补之时投掷,便会造成相当的伤亡。反复多次之后,恐怕长安城中便没有敢修补城墙的人了。

    可惜几天的大战和近日的攻城已将石块消耗殆尽,如今的重点反而是尽可能的储备,然后一举攻破长安城。

    司马昭收拾各部残兵后,距离长安东方三十五里处安下了营寨。镇北将军陈本,并州刺史胡岐等魏将灰头土脸的跪在大营之中,叙述司马昭离开后的来龙去脉。

    首战重创蜀军,庞会更是几乎斩杀了刘禅;次战得北方诸军援助,抢了蜀上党王刘虔,这都是只得夸耀的功绩。

    等说道利用上党王为人质,作为先锋与蜀军决战时,司马昭的脸色已经没有人敢看了。

    陈本低着头跪在地上,觉得晋公的眼光似乎停留在自己身上,身体忍不住抖了起来。司马骏重伤也被困在长安城内,这一仗又是损兵折将,违抗军令以及战败的责任怎么说都是落在自己头上了。

    调整了心绪,陈本脑中不断的默念着,试图告诉自己这是错觉,其实晋公并没有盯着自己不放。这么想着,念叨着,被人注视的感觉似乎没那么严重了,压力也小了许多。

    “陈本!出城作战可是你的主意?!”司马昭沉声喝道。

    自我安慰初见成效的陈本听了,吓得几乎跳了起来,顿时磕头如捣蒜一般大呼“饶命”

    陈家兄弟二人皆掌重兵,兄长陈本在北,兄弟陈骞在南,都被司马氏委以重任。天下军队除了扬州三次叛乱外,余下都是司马氏的党羽。

    强如母丘俭,诸葛诞等人坐镇一方,都不是司马氏的对手。陈氏一脉如何敢于晋公抗衡?陈骞和陈本并非是地方军队的首脑人物,只是副指挥而已。

    “庸才!大好形势被你败坏,还有脸说饶命!?”司马昭甩手把茶杯摔在地上,飞溅迸射的碎片弹到陈本脑袋上,陈本一动也不动。

    “军法处置!”司马昭冷喝一声,两侧的军卒上前将陈本拖出营外。

    陈本也知自己难逃一死,万念俱灰之下没什么言语,眼神呆滞看着自己的双脚,就这么被拖走了。

    营中的文武见晋公盛怒之下,没人敢开口为陈本求情,一个个低头盘算着这一仗自己会不会跟着陈本吃瓜捞。

    这一仗输的太惨了,刨去死的,伤的,投降的,跑散的,如今魏军连五万人都凑不齐。素来引以为荣的铁骑,也只有七八千人的样子。

    更要命的是粮草补给都在长安城内,依靠司马昭行军的这点辎重根本难以供应四万多魏军的日常消耗。

    所幸从附近的郡县调集了粮草辎重进行补给,总算解了燃眉之急,只是并非长远之策。

    长安那边整日听不见厮杀,但却听得见巨石砸在城墙上的剧烈响声。魏军想起那毛骨悚然的投石车,心中暗恨马钧投蜀。聪明的却是在想,为何马钧在魏国只是无足轻重的文臣,到了蜀国却成为了克敌制胜的大人物。

    蜀将姜维亲引一军据守在对面,司马昭着实没有把握战胜蜀军。并非智力不及,而是军心难用。

    日复一日,姜维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长安那边蜀军也始终没有采取总攻。魏人暗自庆幸,司马昭额头的皱纹却是一天比一天多。

    这场大战魏军损失惨重,蜀军也不见得就好多少,现在不采取行动是为了修养军力,也是为了保留旺盛的士气。

    昔年官渡之战曹公大败袁绍,何以不继续追进,趁势席卷河北?不外乎袁绍实力仍在,继续追击若是不幸战败,建立起的良好势头便毁于一旦。眼下的蜀军也是同样的道理,刘禅和姜维都不是目光短浅之辈。

    司马昭每日巡视各营,激励众军士气,为迎接蜀军接下来的总攻做准备。众将之中只有陈本被追究责任,余者没有被其牵连。知是晋公开恩,众将都是安心静养,操练军队,准备戴罪立功。

    日复一日,蜀人的动静没等来,反而等来的许昌的援军。东线战事结束之后,司马望便率军回了许昌,只留下部分人马驻守在沛县,为寿春的后援。得知西线司马昭独木难支后,司马望再次点兵三万人,带着谋臣裴秀赶赴长安支援司马昭。

    魏国兵将见来了援军,顿时欢欣鼓舞,司马昭也喜出望外。因军务紧急,司马昭也不与司马望客气,咨询了各处形势后,话题便转移到了眼下的局面上。

    听闻了长安的战报,司马望与裴秀都觉得诧异,蜀军的投石车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实在是超乎想象。

    “如此说来,救援长安之事刻不容缓,长安万不可失啊!”司马望坚定的道。

    司马昭点头道:“我正筹谋此事,如今得新军加入,可趁势出击。”

    裴秀赞同道:“蜀人投石车如此厉害,不可不防,若是两军交战中所遇,仍是难以抵挡。”

    这一点说到了要害所在,看起来投石车如今在长安城下。但交战之时保不准又被蜀军搬出来作为杀器使用,不解除投石车的威胁,魏军便处于绝对的劣势之中。

    “某引骑军突袭敌后,毁其投石车,如何?”司马望沉吟片刻道。

    司马昭没有说话,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裴秀一边思索一边道:“此为蜀人克敌制胜的关键,将军纵然武勇恐也难以成行。”

    司马望苦笑道:“我何尝不知,只是长安决不可失,又难以迁延日久。”

    许昌方面军力已然十分单薄,没有多余的力量再来支援。河北的军力早已分出了一半,剩下的仍在调整之中。魏国遭受吴,蜀两国的夹击,在边疆的少数民族同样注视着三国交锋的结果。

    因此曹魏在北疆的兵力不可能如同许昌般抽空,先前来援的六七万人也已接近极限。

    雍,凉二州沦陷,对于中原百姓也是一种冲击。吴蜀不过是小国,偏安一偶,弹丸之地强与中原抗衡。这是天下有识之士的共识,更是百姓眼中的事实。

    大国与小国攻战,虽得一州郡之地不足为耀;小国攻伐大国,得一县之地也是引以为荣。以此推之,曹魏百姓与蜀汉百姓的心态就可想而知了。

    雍,凉二州划入版图,复兴汉室有望,全国倍受鼓舞。反之对中原的震动,也是翻天覆地的。国内需要兵力安抚百姓官僚,以防万一,最需要的却是前线胜利的消息。

    “晋公不如下战书如何?”裴秀提议道。

    “战书?”司马昭略有疑惑。

    “晋公可与蜀人约战,然后如此如此……”裴秀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司马昭与司马望听了,抚掌大笑,齐声称赞。

    当晚,蜀军营中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前来下战书的魏国使臣裴秀。

    战书乃是下给蜀主刘禅的,姜维自然不敢拆开私看,于是留下廖化,傅佥看守营寨,自己带着裴秀与百余骑向长安的刘禅主营而行。

    沿途所经蜀军营寨,虽是夜晚时分,依旧是军容整齐,号令严明。裴秀观察良久,赞道:“大将军治军之才果是非凡,今日一见奥妙无穷矣。”

    姜维笑道:“中原人才济济,维何敢称能,倒是先生为司马氏谋主,此番亲来倒是出人意料。”

    “大将军谬赞了,秀生性愚钝,难堪重任,若有唐突之处,蜀主面前还望大将军美言一二。”裴秀暗惊蜀军之精锐,嘴上仍是笑呵呵的客气着。

    裴秀与姜维一路畅谈,很快来到了刘禅的大营。姜维处早吩咐了快马抢先通知,蜀汉皇帝刘禅安座帐内,身后文鸯,文虎兄弟左右护卫。

    步入大营,裴秀拱手为礼,并无跪拜之意。文鸯沉声喝道:“来使见得陛下,如何不拜!”

    裴秀坦然笑道:“上邦之使,不败小国之君。”

    文鸯闻言怒上眉头,手按宝剑便要上前。裴秀面带笑意,没有惊慌之色,对蜀主刘禅道:“闻陛下在西川励志图强,广开商路,域外诸国无不臣服,今日一见方知皆为虚言。”

    刘禅示意文鸯切勿冲动,好奇的问道:“何以见得?”

第六十三章 八阵(下)

    送走裴秀已是黎明时分,一夜畅谈让刘禅见识到了中原人物,但刘禅相信自己给予裴秀的震撼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学识才智裴秀已属上上之选,刘禅话语虽少,但处处隐含深意,透露一种深藏不露的味道。话题转到哪里,刘禅不过轻轻数语便点到了另一层境界。仰仗的自然是从后世而来的广阔见识,身处于当前时代的人,思想终究局限在某一层面。[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刘禅并不担心自己吐露的信息被魏人所用,裴秀个人尚须时间消化,即便日后提出来也无法使魏国强壮。这是文化间的冲击,只有如刘禅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有机会和能力逐渐的对社会文化加以控制和改变。裴秀越是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越是有所参悟,在魏国群臣只中便越显得另类。

    司马昭的用心再明显不过了,无非是激将法约蜀军交战而不使用投石车。激将法对于刘禅并没什么用,胜利才是实实在在的。攻打长安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现什么差错,因此并没有正面答复裴秀,反而是将裴秀留在了营中休息,等候答复。

    裴秀心中忐忑不安,来到了蜀人为自己准备的营帐中。自告奋勇担此重任,并不是一时冲动之举,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自己虽不是恃才傲物的人,但一身才华早以身居朝堂前列。一夜畅谈下来非但没有激怒蜀主刘禅,反而自己的许多观念都发生了动摇。

    刘禅不怒,激将之法如何可成?激将之法不成,蜀军在对战时使用投石车,自己这面岂不是一败涂地?素来智计闻名的裴秀,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一筹莫展。

    过了许久,有人来通传蜀主刘禅召见,裴秀整理了仪容,稳步跟随来到了大营之中,此时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朕决定答应晋公的约战!”刘禅开门见山的给了裴秀答复。

    裴秀心中疑虑,表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微微躬身道:“多谢蜀主,如此在下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刘禅笑道:“先生一夜未曾合眼,可在这边休息过后再走不迟,朕也要歇息了。”

    裴秀摸不清蜀人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似乎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于是也告辞而走。姜维早在营外等候,带着百余骑沿途护送裴秀一行人,将其送回魏营。

    司马昭与司马望等了一夜,终于把裴秀盼了回来,见蜀人同意约战,均见喜色。没有投石车的加入,司马昭自有击败蜀军的把握。

    不过听完裴秀的叙述,司马昭与司马望便觉得此事没有如此简单了。激将之计失效,刘禅和姜维自然可以看出其中的居心,本该拒绝的事情为何又会答应呢?

    将计就计!

    蜀军并不怕魏军耍什么花招,也不认为司马昭斗得过姜维,甚至认为有机会借此战击败魏军,所以才会放弃使用投石车。

    兵不厌诈!

    答应是答应了,出战也是出战,可到底用不用投石车还得看蜀军的意思。刘禅拼着老脸不要,使用投石车破敌,到头来魏军吃不了兜着走,蜀军自己还不是歌功颂德?这也是兵法啊……

    无论如何,都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司马昭不敢怠慢,接连发出军令,魏军的传令官不断的进出大营,附近郡县皆是全力支持,以便应对三天后的决战。

    等到了当天夜晚,司马昭等人才知道自己错了。魏军诚然是等待三天后的决战,蜀人在刘禅一觉睡醒之后则频频调动。天色一黑,四五十架发石车一起投掷,对长安城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两万蜀军队列整齐,高举火把,整装待发准备攻城。随处可见的攻城器械,也浮现在长安守军的眼前。挡箭车,撞车,箭楼,云梯,凡是攻城能用到的蜀军都准备全了。

    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郑恭与李辅站在城墙上,无数巨石砸在城墙上连绵不断,二人甚至可以感受到脚下的城墙在颤抖。

    长安的西城墙连日来一直遭受蜀军的攻击,虽然每天都做修补,也是有限。被蜀军这么突然一阵猛砸,城墙一段竟然被砸出了一个缺口。魏军一阵惊慌,随即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集中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准备堵住缺口。

    只是蜀汉军队并没有似意料中的发动进攻,投石车的位置稍作调整,投掷的目标变成了其他墙面,以及缺口中的魏军。

    血肉之躯,如何挡得住天降巨石?

    魏军被砸怕了,又伤不起,只得远远的退开,盯着城外蜀军的动向。蜀汉大军掩杀上来之时,就是停止投石的时间段,离得较近的魏军依然是有利的一方。

    在长安城墙上的魏国兵将原本也是刘禅的目标,只是长安的城墙过于高大,超出了投石车投掷的范围。经过调整勉强可以达到刘禅的要求,但是命中率和稳定性便差的太多了。

    在蜀汉投石车疯狂的投掷攻击下,魏军只有干瞪眼看着的份儿。石块撞击城墙的巨响不断在耳边响起,上城辅佐守军的百姓青壮都忍不住捂住了双耳。官兵们则是跟随着每一次撞击皱着眉头。

    郑恭与李辅纠结着心情,眼看城墙又砸出了几处豁口,远方的蜀军终于开始有了动作。

    李辅神色肃然,一声不吭的带着亲兵卫队走下城墙,去指挥军队。留下了郑恭孤零零的站在城上,望着正面的蜀军,回首看去则是蜀汉大将姜维的军队。远方晋公的军营根本不在视线范围内,曾几何时,长安如此孤单过。

    投石停止了,蜀军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西面的城墙被砸出了三个缺口,这是蜀军重点攻略的目标。李辅前后集结了五千人,准备与蜀军肉搏战。

    说是缺口,可这缺口也不大,宽的地方有两丈,窄的空间不过三尺。最主要的是缺口开在城墙的半腰高度,也就是说蜀军依然要攀爬城墙才能攻进来。所不同的是缺口处要比长安城矮了半截左右。

    无数的火光划过夜空,城上的守军不停的向城下射出火箭。挡箭车走在最前面,火箭落在了上面却燃烧不起来,这是蜀军对挡箭车提前做了处理的缘故。跟在后面的是盾牌军,中间夹杂着云梯队和撞车队。

    攻城,城门是重中之重!

    落在最后的是箭楼车,也叫井阑。类如长安这种巨城,臂力再强的弓弩手也难以把箭射上去。想要对城内的守军造成杀伤,唯有利用井阑增加自身的高度才可以。不过井阑由于其高度,很难做防火的处理。涂抹一架井阑的马粪等物顶得上五六辆挡箭车的消耗。

    所以,将井阑放在最后,等前面的军队投入了战斗,吸引了火力,再趁机杀伤守军。

    转眼间护城河已经被蜀军填平,准备十几日的蜀军早将每一个步骤计算的非常清楚。

    挡箭车推进到了城墙下,便按照一定的序列进行调整,尽量覆盖多一些的面积,建立起相对安全的通道,使自家人马可以快速的冲到城下。

    随之而来的便是云梯和撞车,云梯是个好物件,想多高就有多高。就地取材,量身定制,短的可以一人背负,长的两人背负。一路小跑冲到城下,云梯一贴城墙,剩下的就是爬!

    撞车也叫冲车,是针对城门的一种攻城兵器。二十多名军卒推着一辆车来到城门下,利用绳索拽起车上的木桩。一松手,就是一下重击,经过马钧设计的撞车,使用起来更加的省力。

    战事进行到这个程度,守军弓箭手的目标偶已经不是远处还没到城下的蜀军,而是先集中火力处理正在城下攻城的敌人。射向远处的箭矢逐渐稀少,大量的弓箭直接射向城下。

    蜀军在挡箭牌下,或是将盾牌举过头顶,抵挡魏军的攻击。魏军也不是吃素的,滚木雷石到了出场的时候。本来份量就不轻,又是这么高的高度扔下去,砸到谁都只能自认倒霉。

    双方的呐喊声,疾呼声,惨叫声交织在一块,今夜,长安城的百姓无眠。挡箭车被石头砸穿,砸烂,躲避在底下的蜀兵甚至来不及惨呼,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倒在血泊之中。

    冲车也被砸坏了几辆,单是把坏掉的冲车挪走这一件事儿,就损失了百余人手。撞城门可不是撞钟,外面蜀军撞着,里面的魏军在顶着。大木锥撞在城门上,削尖的撞头被撞平了一大块,上面包裹的铁皮不知何时毁落在地。

    云梯被魏军用叉子推落,还在攀爬的蜀兵蜀将只觉得两耳生风,忽悠一下摔了个粉身碎骨。管他是勇猛好胜的,还是胆小懦弱的,这个节骨眼儿上都要大声呼喊着。心里想着万语千言,嘴巴却只来得及“啊~~~~”。落地的时候,如果眼睛没被吓的闭上,还能见到同袍奋勇争先的攀爬,跌落。

    战事没有预告就进入了火拼的阶段,西面城墙的三处缺口是长安的致命伤。相较威严耸立的长安城墙来说,这几个缺口太矮了。李辅亲冒矢石,在一处缺口指挥众军射箭,投掷木石。城下的蜀军拼了命的不断上攻,有的爬了上来,被魏兵一枪扎了个透心凉,临死前手中的大刀也飞了出去,砍死了一名魏军。

    双方不断消耗着军力,李辅露出了焦急的神态,一个劲儿的催促副官征调青壮。城中百姓,青壮响应守城归响应,见到这等场面有几个不慌的?胆小的早就湿透了中衣,只是大家处于忙乱之中,实在是没人注意。就算偶有人见到了,也没有那个取笑的心思。

    厮杀正是惨烈时,蜀军的井阑总算推到了城下。井阑本身就是高大,上面站有五六名弓箭手,这份量便更是不轻。挡箭车,冲车虽然体积也不小,可毕竟不怕颠簸,没有高度,推起来方便。井阑则是需要小心谨慎的前进,怕被人攻击,又怕推得快了让上面的军卒栽下来。

    井阑的高度与长安城墙缺口的高度大致相等,魏军没反应过来,蜀人的箭矢先行射到。暴露在缺口处的魏国兵将一时被射杀不少,跟过的则是被射散。守将连忙指挥魏军弓箭手还击,蜀卒依靠井阑作为防护和遮掩,总是有机会射杀那些激战在缺口处,来不及隐蔽的魏军。

    李辅是作战经验非常丰富的将领,见状急忙命中军加大箭矢的火力。此举果然奏效,不少井阑因为插着许多魏军射来的火箭,于是开始焚烧起来。井阑上的蜀军无处可躲,奋力还击之外不是烧死,就是坠地而亡。

    这边打得火热,却是愁煞了远方的司马昭。蜀主刘禅应允了三日后的决战,却没说这三日不攻打长安城。照眼前这声势,蜀军多半是发动了总攻。若是在三日内攻下了长安城,那么接下了来的决战意义便不大了。

    司马望与裴秀也是直拍脑门,过于兴奋的自己竟是没想到蜀军会来这一手。约定了三日后决战,那么这三日便是相安无事的三天。司马昭这一路人马如此,姜维那边也是如此。可相安无事是对于约战双方而言,长安如何在考虑范围内?从某种角度上考虑,正是司马昭这长安的援军在这三天内无法动手,才促成了蜀军大肆攻打长安。

    长安巨城一座,说三日攻取那是妄言。可蜀军的投石车威力惊人,又围攻长安十余日在先,结果便不好说了。怪不得蜀主刘禅洞悉了自己的用意后,仍然愿意答应约战,竟是存了这般的念头!

    “晋公,任由蜀军攻城,恐怕军心不利啊!”司马望道出了自己的忧虑。长安城不失,但让蜀人这么折腾下去,自己这方军心不安,在三天后的决战中便先输了一手。

    “季彦有何妙策?”司马昭依然信赖裴秀,于是问道。

    见晋公发问,裴秀深思了片刻道:“若战,须等蜀人松懈方可袭之;若等,则要尽力安抚军卒,做最坏打算。”

    司马昭明白眼下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姜维这一路人守的恰到好处,又不似寻常蜀将可以轻易应付。二月之内便平定了雍,凉二州,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是极为困难之事。

    雍,凉二州下辖郡县数十,兵力虽被抽调一空,各城尚可凑出数千人马。尤其凉州之内异族杂居,都是好勇斗狠的角色。姜维三四万蜀兵虽多,可分兵袭取各地,未见得就占多少优势。

    攻取一地便要留守,补给,光是此项下来就要消耗不少时间。往返的路程更是遥远,越是向西环境愈加的险恶,刨去搭在路上的时间,用来攻城略地也不过一个月罢了。

    换做司马昭自己,也没有把握这等迅速。

    长安城下发动总攻,姜维这里如何不提放自己的动向?此时趁夜色去救,绝不是好办法,不去救援长安,军心也是一个大问题。

    转念再一想,约战的目的自然是阻止蜀军将发石车投入到野战中。眼下蜀人的投石车皆在长安城下攻城,此时出兵虽是出尔反尔,但其效果并不比等待三天后再战要差。甚至还有些优势,蜀汉的军力一分为二,此时能够迎击魏军的只有姜维这四万蜀军而已。

    “晋公……”裴秀见司马昭双目闪烁不定,心知晋公必是有了定计。

    “传众将来大营,准备出击!”司马昭对裴秀吩咐道。

    “是!”裴秀领命而去。

    司马望思索了片刻,也想通了此战难得,于是凑到司马昭身侧轻声道:“蜀人狡诈,晋公须多加防备。”

    司马昭点头称是,不过片刻魏家大将谋臣都身着铠甲聚到了大营之内,一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只等晋公调兵遣将。

    “胡岐何在!”司马昭坐稳中军大帐之中,开始发号施令。

    “末将谨遵晋公号令!”并州刺史胡岐步出班列,抱拳施礼道。

    “汝引五千人马,速速往长安进军,若遇蜀军可力战之,不可退后!”司马昭脸上浮现杀气,说的极为坚定。

    并州刺史胡岐心中一凛,这份苦差事从来都是杂号将军的事儿,自己身为并州刺史去做前锋,又是死战的命令,晋公必有用意。

    “末将遵命!”心中犹疑,行动上可不敢有所迟缓。陈本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戴罪立功吧……

    “司马亮听命!”司马昭接下来叫出的人,却是自家的兄弟。

    “微臣在!”司马亮儒生打扮,出列答道。

    “给汝两万人马,为胡岐后继,若前方遇敌当奋力救之!”司马昭这是为胡岐安排了后援。

    “微臣定不辱命。”司马亮淡淡的答道,领令走出大营。

    “张统,夏侯劭!”接下来却是点了两员猛将。

    “末将在!”张统和夏侯劭二人大声答道,心中都憋足了劲儿要一雪前耻。

    “你二人各引五千人马,为司马亮左右翼。待司马亮中军发动,你二人可并力夹击蜀军!”司马昭继续增加筹码。

    胡岐不过是探路的炮灰,引出蜀军的埋伏后便由司马亮与张统,夏侯劭这三路人马负责击溃。

    “末将领命!”两员虎将领命而去。

第六十四章 武侯遗志(上)

    并州刺史胡岐率领五千人马作为先锋杀奔长安,一路上虽是急行,却格外的小心谨慎。

    魏国君臣都认为姜维那一部蜀军会有所埋伏,胡岐更是不敢托大,出征之前便三令五申军中一定要号令严明。行军的途中更是反复叮嘱各部将领兵卒,遇到伏击不要慌乱,大家抱团守在一处,等待晋公的大军来援。[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安排胡岐作为先锋不是没有道理的,罚其戴罪之身是其一,更主要的是胡岐治军的功底比张统,夏侯劭这等猛将要好得多。不逞匹夫之勇,指挥组织全军作战,抵抗的时间和效果都要好于其他人。

    胡岐想得明白,心里的包袱也就不存在了。看看将近蜀营,一路上竟是没有遭遇蜀军,甚是反常。

    越是不同寻常,代表着前路越是凶险。胡岐传令众军前后跟紧了,在快速行进中保持阵型的紧凑性,避免被蜀军冲乱。能做的都做了,做不到的想也没有用,胡岐当年也是一员大将,被周遭的环境一刺激,似乎找回了一些好汉当年勇的风范。

    前军的部将突然发现了敌情,连忙来通报胡岐。胡岐闻言诧异非常,蜀人竟是倚靠大营列阵以待。环顾四周,似乎也什么可以埋伏军队的所在,鼎鼎大名的姜维姜伯约光明正大的这么列阵应战,是否太小瞧人了?

    对面的火光照耀,两万三千名蜀军排开阵势,火把灯球照的方圆数里亮如白昼。看着魏军惊疑不定的神情,蜀汉大将军姜维朗声笑道:“姜伯约久候多时了,晋公何在?”

    蜀军列阵不动,胡岐这五千人马已是庆幸,哪还敢冲过去与蜀军厮杀?单看蜀汉这阵势,就让人望而生畏。胡岐连忙使人飞报后续的诸军,自己则指挥众军排好阵势,弓弩长枪一应具备,将阵脚稳稳的扎住,然后才回应姜维的喊话。

    “晋公何等身份,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胡岐没好气的答道,眼神飘忽不定的不断打量蜀军那边。

    “我料晋公不久即到,胡并州大可放心,这四周并无伏兵。”姜维哈哈一笑,转身拍马退回自家阵内歇息。

    这胡岐也算是一员良将,遭遇大敌虽有慌张,但布置阵势,勘察四周,扎稳阵脚等待大军前来,做的都是中规中矩。看出胡岐心有疑虑,姜维故意用言语挑之,本就有所疑心,姜维越是坦诚,对面的胡岐反而愈加的不信。

    不久后司马亮,张统,夏侯劭的三万人马赶到。见蜀军阵势严整,其中隐隐夹杂着诸葛连弩手,众将都是不敢抢攻,只得飞马去报司马昭大军。

    蜀军方面并无动静,反而是远方的长安城有喊杀之声隐隐传来,更令人心中焦急。

    刘禅指挥蜀军奋力攻打长安城,却是留了个心眼。西面的猛攻吸引了足够多的魏军后,养精蓄锐的五千精兵开始从长安城东侧发动猛攻。应付正面的蜀军已是让魏军竭尽所能,东侧遭到蜀兵猛攻后顿时显得岌岌可危。

    眼前的战斗十分艰苦,李辅手中的长刀已是斩杀了十余个冲到缺口上来的蜀汉兵将,自己也是身中两刀。接到东侧告急的消息,李辅只觉得力不从心。

    又是一辆井阑推了过来,上面的蜀军弓弩手不断拉弓放箭。惨叫数声之后,缺口处守卫的魏卒又死了几人。后面的魏军急忙填补缺口,继续奋战。高处城墙上的守军则是把火箭拼了命的射向蜀人的井阑。

    不知是第几辆冲车,长安城西门已经显得有些松动。但有魏军在内顶着,离撞开城门还差十万八千里。负责攻击城门的奋威校尉闫肃声嘶力竭的喊着口号,冲车伴随着口号的节奏,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城门。

    一根滚木磕磕绊绊的砸了下来,闫肃聚精会神的指挥冲车,完全没有防备。口号声戛然而止,转瞬又再次响起。闫肃身边的副官来不及看眼倒在血泊之中的主将,继续大声呼喊着。

    “将军,将军!”一名副将跑到了缺口处。

    李辅回头一看,来的是郑恭的副将,于是开口问道:“你来此何干?”

    “我家将军托我转告李将军,请李将军安心守御本处,我家将军自去城东迎敌。”那副将气喘吁吁的答道。

    “好,告诉你家将军,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李辅默然答道,转身又投入了战斗中。

    长久以来,魏国诸将虽然认可李辅的能力,但嫌其是川中降将,又出卖过孟达,对魏室虽然有功,但难以尽信。因此长安守将这一块上还是安排了能力较为平庸,忠心可靠的郑恭作为主将,用李辅作为副将。

    数次大战,出力卖命的都是李辅,郑恭只是负责留守。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主将留守,副将出战,天经地义。

    只是郑恭并不这么想,自己正直壮年,却屡屡依靠一个五旬的老将作战,身为武人的自尊心颇受打击。

    听到自家副将的回报后,郑恭点了点头,想法与李辅相同。这长安决不能失,一定要守住,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长安城东的战况异常激烈,蜀军是蓄势待发的一击,尽是精兵强将;魏人这边不过千余人,守在广袤的城墙上,显得颇为单薄。原本守城的兵力当然不只这些,只是西侧的战事危急,城墙都被砸出了豁口,只好抽调这边的军卒前去增援。

    一声大喝传来,一员蜀军将校挥舞大砍刀冲上了城墙。手中大刀转动好似风车,砸飞了射来的箭矢,沿着城墙开始杀戮,好似虎入羊群一般。一处崩溃,处处崩溃,霎时间拥上城头的已经有近百人,并且数量不断的增多。

    带头的蜀汉将校杀的正是痛快,突然一名魏将冲入自己的怀中。蜀汉将校的大刀砍在那魏将的肩头上,却是再也使不出力气来,腹中早被魏将的长剑刺穿。魏将紧咬牙关,手中长剑一绞,蜀汉将校的身体猛烈的抽搐被推下了城头。

    “将军来了!大家一起上!”守军见到主将郑恭一个照面就刺杀了最是难缠的蜀将,都是齐声欢呼,抄起兵器投入战斗中。

    郑恭带来的亲兵足有三百余人,各个都是悍勇之士,随之而来的还有组织的两千多青壮。城头上一下子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魏军,一会儿的功夫就将登上城来的蜀军尽数斩杀。

    打退了蜀军的一拨攻势,魏人的士气渐盛。只是蜀军也没有善罢甘休,无数的兵将仍是攻个不停。双方都有士卒不断的从城上跌落,协助作战的青壮们从欢欣鼓舞到心中畏惧,渐渐的又没了生气。

    视线转回长安东方的战场上,蜀军阵营外,魏军各路人马先后到齐,出征之前做出的种种安排都是打了水漂。蜀人没有埋伏,没有攻击,只是列阵在营盘前等待着魏人来攻。

    这是什么仗?

    魏军阵中人头攒动,晋公司马昭在众将的簇拥下来到了阵前。对面的蜀军显然见到了司马昭,却是一动也不动的站着。司马昭回顾左右道:“姜伯约不愧为一代名将,治军有方不可小觑!”

    众将不少人在姜维手底下吃过亏,更兼蜀汉名将不过就是姜维而已,闻司马昭之言各自深以为然。

    此时蜀阵中姜维也是纵马而出,见对面足有六万多魏军,心内暗笑,扬声道:“来者可是司马子上?”

    战阵之前互相痛斥谩骂皆属正常,不过姜维,司马昭这种身份总要是客套几句才好。姜维直呼司马昭,语态中透露着说不出的轻视,让魏人非常不舒服。

    司马昭不以为意道:“正是本公!尔等西蜀贼子,不守约战诺言,本公前来兴师问罪!”

    姜维洒然一笑道:“双方约战,只限你我,我军攻打长安与约战何关?倒是晋公自毁约定,在天下人面前失了信义,恐怕难以服众!”

    “无耻蜀贼,何以颠倒黑白耶!尔等攻打长安,已是背弃约定,夫复何言?可速战之!”司马昭高声断喝,似乎无意与姜维纠缠。

    双方的约战,自然没有涉及长安部分,只是魏军几万人须是师出有名才可。寻常的部将军卒哪里知道约战的详细内容?自然是已自家主将的口实为主。

    少数知情的魏将都是明白晋公用意,因此随声附和开始骂阵。司马昭心中暗叹,当初还担心蜀军背弃约定,如今自己倒真是需要一场胜利来粉饰这一页了。

    魏军叫骂是叫骂,却是不敢先行出击。蜀军岳峙渊渟,有凛然不可侵犯之象,魏人搞不清楚蜀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叫骂。

    姜维回首望了望长安方向,脸带笑容道:“晋公既要求战,维以此阵相迎,不知晋公敢战否?”言罢,姜维侧耳倾听长安方向的动静,浑不在意的样子。

    “嗯……这是!?”司马昭没有立即应答,仔细观察了蜀军的阵势,发现其中似有奥妙所在。

    “诸葛八阵!”裴秀在一旁的战马上忍不住叹道。

    “季彦识得此阵?”司马昭问道。

    “秀年幼时闻诸葛武侯推演八阵,多方求索,略有研究。此阵乃是诸葛亮传授下来的八阵,主公不可轻敌!”裴秀甚是小心的说道。

    “待我看看……”司马昭闻言再次仔细端详蜀军的阵势。其余的武将文臣听到裴秀所言,也是把眼去观望,看了半天倒是没发现有何特殊之处。

    八阵即是后世所言的八卦阵,据说自古有之。诸葛亮得前人八阵,加以推演参详,悟出了其中的玄机,用于行伍之中。昔年五丈原蜀军退后,司马懿观蜀军遗营,也是衷心称赞诸葛亮天下奇才。

    姜维在川中时便得诸葛亮传授此阵,挑选精兵三万人加以操练,日夜不辍。今日却正好拿来与司马昭的魏军决战。麾下四万蜀军,得练此阵者不过两万三千人,余者只好作壁上观。

    “晋公若不敢战,自回便是,姜维绝不追击!”以退为进,姜维继续对司马昭施加压力。

    六万魏军被两万蜀兵吓得不战自退,对于军队本身就是严重的打击。司马昭对众将道:“何人前去破阵?”

    众将大都不识此阵,识得此阵的又看不出蜀军八阵有何奇特之处,一时倒是没人答应。

    “晋公,蜀军仰仗此阵,我军利在人多,优势兵力分头击之,岂有不破之理?”司马亮提出了一条“暴力”破阵的方法。

    见裴秀不作声,司马昭冷哼一声,对姜维喊道:“且看本公破你的八阵!”

    “想不到晋公识得此阵,维拭目以待。”姜维见司马昭应允了,呵呵笑着回转阵中。

    都乡侯刘凯上前谏道:“主公切莫中了蜀人的计策,蜀人应允约战,倚仗的必是此阵,不可小觑啊!”

    “哼!”司马昭见刘凯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心中不爽,于是吩咐众军开始逐步推进。

    管你什么阵势,只要这六万魏军压上,你这阵势如何奥妙又有何用?两万人的阵势如何装得下六万敌军呢?

    胡岐,张统,夏侯劭,司马亮,刘凯各统人马冲向蜀军。蜀军阵中令旗一边,无数旗帜陡然变色,两万三千名蜀军同时而动,阵势顿然运转开来。

    胡岐身先士卒,拍马舞枪抢先带队杀入阵中。蜀军见了也不应战,只是后退,胡岐口中暴喝连连,扬鞭就追。只见侧翼百余蜀军冲杀而来,胡岐冷笑一声抡枪便战。

    战不数合蜀军抽身而退,胡岐正要追赶又是一队蜀军杀来!胡岐恼怒,率军冲向蜀军,战无片刻蜀军再撤,不知何处又转出了几支蜀军前来厮杀。如此数番,胡岐暴跳如雷,人没杀到几个,自己却是冲杀的头昏脑胀分不清方向。

    在阵中左右冲突,胡岐猛然发现跟随自己的数千步卒只剩下了二三百人,余者竟是不知所踪。胡岐询问跟随自己的军卒,军卒只顾着跟着主将,对身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询问数人都是如此情景,胡岐这才收起了怒火,率军寻找出路。无奈四周的四军来回奔跑不停,五色旗帜衣甲不停变幻。有的只是围着魏军转圈,有的看起来像是路过此地的路人,看都不看魏军一眼。

    每当胡岐要靠近这些蜀军时,从阵势中就会杀出数队蜀军,轮番的与自己厮杀。胡岐仗着手中长枪倒是没受伤害,跟随自己的军卒又是被蜀军杀了不少。惶恐之间,胡岐心底发毛,不知如何是好。

    随着胡岐当先冲入蜀阵的魏兵魏将,遇到的情况与胡岐大同小异。随着胡岐第二批杀入的魏将乃是张统!

    张统这一路人本是跟着胡岐的前军,进入蜀阵后却是被几员蜀将截住厮杀。张统奋力杀败几人后,发现自己带入阵中的军队竟是少了大半。惊疑之间,又有蜀军杀来,交战片刻便抽身而退。

    如此数次让魏军疲惫不堪,蜀人轮番袭扰又不死战,张统抓不到人拼命,火冒三丈。见又是一队蜀军杀来,张统打定主意与其交战。战不数合,蜀将果然败走,张统奋力追赶紧咬不放。

    那队蜀军穿梭于各色旗帜衣甲的阵列之中,张统不理列阵的蜀兵,只是追赶。列阵的蜀兵见状也不攻击,阵势一开一合之间,便放走了张统,却留下了百余魏卒。魏卒摸不着头脑,被蜀军四面八方的骚扰着,不知何时身后的同袍已是死于非命。

    八阵内部的魏兵魏将迷失方向,乱作一团,被蜀军分批宰杀。外面观战的司马昭以及裴秀等人看得是心惊肉跳。自己尽三万的兵力投入阵中,蜀阵竟是波澜不起,从外观之没有丝毫的变化。

    过了半晌蜀军依旧是不听的运动着阵势,入阵的魏军却无任何回应。司马昭看得毛骨悚然对裴秀道:“莫非三万人马尽数陷落不成?”

    裴秀道:“诸葛八阵变幻无穷,内藏玄机无数,恐怕一时难以参透。可先遣人救出众将,再做打算。”

    “何人愿去!?”司马昭高声喝道。

    见了蜀阵如此神秘,魏将多有不敢,唯有大将乐肇,许仪挺身愿往。司马昭于是交予二人一万五千人马前去冲阵。

    乐肇乃是故扬州刺史乐琳的儿子,乐琳在扬州被诸葛诞所害时,乐肇恰好在北方军中,因此幸免于难。

    处于八阵中央的姜维,站在高台之上,望着阵内的动静,手中的令旗不断挥舞着。在身前的木台上,插着十余种旗帜,皆是指挥布阵所用。自有传令官和令旗官,跟随姜维的指挥将命令一级一级的传下去。

    古人作战以旗语为主,八阵繁琐复杂,所用的旗帜自然也远超于寻常。而军卒的跑位作战,都是依靠旗语指挥,必须分毫不差才可。因此蜀军虽有四万之众,姜维却只带自己一手训练出的这两万三千人布阵。

    “动则为奇,静则为阵。陈者数组,战则不尽。分苦均劳,佚轮辄定。有兵前守,后队勿进。”姜维背诵着诸葛武侯传颂的口诀,心怀激荡。

    姜维想起那一年诸葛武侯初次北伐,北方没有防备人心震动。最后北伐虽然失败,但姜维以及天水的梁,上官等大姓都被迁徙到了川中。其中的姜维更是被诸葛亮称之为“凉州上士”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州之力欲吞天下,这是何等的胸襟?

    世人讥讽诸葛孔明屡次北伐无果,熟不知诸葛武侯在雍凉之地来去自如,粮尽便退,魏军根本没有借机还手的能力。王双,张颌之辈,强行追击,到头来一代名将陨落战场。

    单看诸葛亮每次的行军路线,便知诸葛亮其实是胜了。魏军真的强悍无匹,缘何蜀军每一次都可长驱直入,直到粮草用尽平安而归?

    丞相未竟之志,维以死守之,一口气在,定辅佐陛下兴复汉室,平定中原!想到这里姜维伸手拿起一支令旗,那令旗上绣有鬼面人身之物,做呼风吐雾之状。

    风无正形,附之于天。变而为蛇,其意渐玄。风能鼓动,万物惊焉;蛇能围绕,三军惧焉。

    阵中的蜀将傅佥见令旗一变,知是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一催胯下战马便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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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武侯遗志(下)

    魏将乐肇率军刚冲入蜀阵,只见蜀将傅佥扬刀纵马杀奔过来。乐肇大刀一举便与傅佥战在一处,战了二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二将走马相交之间,乐肇偷眼一往自家的军卒竟是迷失了方向,跟随着前来挑衅的蜀军四散追杀而出。

    军中的部将待要喝止,又是数支蜀军杀来。每支蜀军不过百余人,多的也不超过三百人。如此军力前来挑衅,魏军焉有不追之理?统军的将校更是贪图立功,把所部将领的喝阻抛诸脑后,随着蜀军分批追入了大阵之中。[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见目的已然大刀,傅佥收刀回马便退回了阵中。乐肇待要追赶,只见周围的蜀军挥舞银色大旗,往来奔跑,一遮一盖之下竟是不见了蜀将傅佥的踪迹!

    随着乐肇杀入的魏军足有六七千人,紧随乐肇进阵的有两三千人。余下的抬腿迈步要跟随向前,忽然狂风大作,吹的人睁不开眼睛。众兵将早先已是看到进阵的三万多人没有音信,遭此大风狂扫,各个是无心恋战四散奔逃。

    许仪见众军恐惧,扬刀怒吼道:“障眼妖术有何可惧?随我冲阵杀敌!”言罢大刀连挥,斩杀了几名逃跑的军卒。余下的兵将见了,心神稍定,聚集在许仪周围跟随者再次杀奔蜀阵。

    “云附于地,则知无形。变为翔鸟,其状乃成。鸟能突击,云能晦冥。千变万化,金革之声。”

    姜维一手持吞风吐雾的鬼面旗不动,另一只手又抽出了一面蓝色旗帜,上面绣着无数云团,两旗交并挥舞不停。

    阵中的蜀将见了阵势再转,同时发动风,云二阵又将许仪这一路人裹进去一半有余。剩下的魏军不敢跟进,皆是跑回了自家阵中。司马昭被蜀军的八阵惊得呆住,也没理会跑回来的将校。

    冲入阵中的魏将都处于苦战之中,非是兵力不及,而是被蜀军变幻莫测的阵势所迷惑。论兵力投入阵中的魏军足有四万人,而蜀军只有两万三千人,眼前的形势与根本不符合常理,实在是太玄妙了。

    司马亮被蜀军困在阵中,无论向哪个方向冲杀都有无穷无尽的蜀兵。只是围困也不交战,或者说是不与魏军正面交战。战不能战,跑又跑不出去,司马亮身处阵中心情烦躁,胸口阵阵郁闷,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心知找不出这阵势的阵眼,司马亮努力辨别着方向,把心一横,向着来路杀了回去。

    任你阵势如何奥妙,我一条路跑到黑,还怕不能脱身?

    此时距离魏军入阵已有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不少魏兵魏将都与司马亮心态相同,准备依靠蛮勇突围。

    蜀军依旧是只顾运转大阵,没有丝毫阻挠的意思,最多也就是尾随其后杀伤魏军。司马亮一路冲杀,身边不过十余人相随,沿途随处可见自家兵将的尸体,却是很少见到蜀汉人马的尸体。

    “此乃妖阵,且随我继续冲突,定可脱险!”司马亮与身边的十几个兵将说道,但更像是给自己打气。

    “风为蛇蟠,蛇吞天真。势欲围绕,性能屈伸。四季之中,与虎为邻。后变常山,首尾相因。”

    阵势运转近一个时辰,姜维见魏军开始了最后的挣扎,于是把手中的风,云二旗插回原位,反手抽出了一杆绣着青色巨蟒的大旗。

    蜀军阵势陡变,随着姜维的指挥变为了蛇蟠阵。傅佥,文鸯等蜀将见状各自带领精锐出击,正式的对魏军发动总攻。

    ……

    司马昭这一路人在蜀军大营前苦战,另一路魏军此时绕行远路已经抄袭到了蜀军大营之后。负责指挥这一路乃是司马氏重臣,司马望!

    姜维与司马昭的大战进行的如火如荼,蜀营的防卫看起来倒是有些薄弱。前营喊杀声不绝于耳,似乎也吸引了营中蜀军的主意力。蜀军屯营的位置挑选的极好,东方的魏军要去长安,无论走大路小路,都要经过这里。可以说姜维把大军屯驻在此处,正是卡住了魏军的命门。

    司马望率领三万魏军急行军绕路,到达蜀营已是稍有疲惫。司马望见蜀营就在不远处,继续向前显然会被蜀汉的伏路小卒发现。

    “大家听好了,此战成败,长安的存亡都把握在我等手中!今夜,老夫舍掉性命与众位共进退!”身为一员老将,司马望激励士卒的手段非常有效。

    朝廷顶级的大官都不惜命,军中谁的命比司马望还珍贵?

    “点火!”军中各部将领吩咐兵士点起火把。

    为了避免过早的暴露行踪,司马望这一路人马可是摸着黑赶过来的。如今进偷袭蜀营,火是必须备之物。

    到了这个距离行踪是早晚要暴露的,火把除了照明,更是点燃火箭必不可缺的工具。司马望与司马昭早有约定,火攻蜀营造成蜀军的恐慌,正面的司马昭军见了也知计划成功,前后夹击重创蜀军!

    三万火把突然亮起,照的一片天空发白。蜀营的岗哨和守军见了都是大吃一惊!看着无数的火把灯球便知后营的敌军兵力甚多,而且最关键的是魏人怎么出现在自己的后方?

    “杀啊!冲啊!”三万魏兵齐声呼喊,士气如虹杀奔蜀营。大将司马望身先士卒冲在第一列。负责保护司马望的将领更是抢着跑在主将前面,保护司马望安全。

    魏军跑到离蜀营七八十步远的时候,无数火箭腾空而起,连绵不断的射入了蜀营。营帐,器械等都是易燃之物,被大批的火箭射中,燃起了熊熊大火。蜀营中一片混乱,无数蜀兵来回奔跑着取水灭火。

    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猛的一声炮响,蜀营中涌出了三四千弓弩手,其中混杂着诸葛连弩,无数箭矢弩矢射向奔跑中的魏军!

    同样,魏人的箭矢也是不断的落入蜀军之中。但诸葛连弩五十支连射,其频率要比正常的弓箭快太多,所以魏军人数占优,可攻击输出却是和蜀人旗鼓相当。

    很快魏军的箭矢便少了许多,不是因为军卒的死伤,而是因为蜀汉的伏兵。蜀将廖化,黄崇各引数千人马从道路两侧杀出,冲入了魏阵之中,杀了魏人一个措手不及。

    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两翼的防卫薄弱了许多,加上跑出这么远,阵势难免有所松懈。廖化手中三尖两刃刀在火光照耀下闪闪放光,好似嗜血的恶魔一般,兵挡杀兵,将挡斩将。

    “魏贼中我家陛下之计矣,纳命来!”廖化胡子吹的老高,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在战阵之中仍是生龙活虎,勇不可挡。

    另一侧的黄崇正值壮年,比不上老将廖化那么勇猛,但胜在稳扎稳打。即便是伏击魏军,黄崇这数千人也没有猛打猛冲,而是审时度势的保持队形,不断调整攻击的方向。

    两翼夹击之下,魏军的弓弩手无暇射箭,纷纷各自逃命。没了弓箭压制蜀军的攻击,冲在前面的司马望以及一众将领压力陡增。

    “蜀贼伏兵营外,营中必定空虚,众儿郎虽老夫杀入蜀营!”夜间中伏,司马望依旧保持清醒的头脑。姜维在前营与司马昭的战况虽然不知怎样,可双方相持一个时辰,可见蜀军绝对不少。

    姜维这一路人总计不过四万人,如今又在营外布置了伏兵,若是退军才是中了蜀人的奸计。只有奋勇向前,杀入蜀军大营之中才是唯一的生路!

    主帅如此,众将自然相随,何况司马望言之有理,更没必要拿三万人的生死做赌注。要知道虽然中伏,可蜀军三路加在一起不过一万多人,魏军却是足有三万人之众,而且都是从许昌带来的精兵!

    当下分出数名魏将,各自指挥军队返身去迎击廖化,黄崇两支蜀军。纵然目标是前方的蜀营,但因蜀军伏击而产生混乱的自家人马还是要人救援和指挥的。

    固守营盘的蜀汉弓箭手以及连弩手,见魏军来势汹汹不计伤亡的迅速接近,于是射过几轮箭矢后便各自退入营中。双方的距离过于近,若是多射两轮,弓箭手便难以脱身了。

    司马望一骑当先冲入蜀营之中,长驱直入带众军在营里四处放火。这营寨果然是没什么兵力驻守,见到魏军杀了进来,营中的蜀军都朝着前营退去。

    火把拿在手里,一伸手的功夫便是一座营帐被点燃。魏军恣情在蜀营中肆虐,却是没有发现蜀军的计谋。司马望命人去打探前后两处的战报,刚派出军卒便发现营盘周围有少数蜀军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

    “不好!快撤!”司马望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了一个念头,不顾众军拍马便是往来路奔逃。

    大部分魏国兵将还没意识到危险迫近,正惊愕间,蜀营四周燃起了熊熊大火。四面的营盘和栅栏被人几乎同一时间点燃,数千魏军被困于火海之中!

    ……

    更远处的长安城蜀军持续攻城,郑恭的东侧城墙仅剩下四百多军卒,以及千余吓的不敢动弹的百姓。郑恭一条胳膊被蜀军的斧头斩到,已经是没了知觉,右手紧紧攥着一把大刀,豁尽全力不停的挥舞着。

    攀登上城墙的蜀汉兵将已经有七八百人,围攻着零零散散的魏军。魏军大多是郑恭的亲兵,各个忠心勇猛。只是血肉之躯终究是气力有限,加上敌众我寡,魏军拖着伤躯做垂死的挣扎。

    南北两侧的守军也试图过来援助,可蜀军在南北两侧同样发动了攻击。虽然兵力不多,但达到了牵制长安守军的目的。

    西侧的战事更加的惨烈,蜀汉的攻城器械已经被魏军摧毁了十之七八,遍地的尸体和攻城器械残骸,有的火把掉落在尸体上,竟是点燃了死者的衣物,散发出刺鼻的焦味。

    魏将李辅并非不知东城濒临失守,无奈自己这里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城下的蜀军仍是源源不绝的猛攻,城上的守军则是势单力孤,勉强能凑够一千人作战,余下的不是阵亡,便是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李辅杀红了眼,鲜血染红了须发衣甲,分不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嗓子早已喊的沙哑,可就是这沙哑的喊声激励着魏军奋力抵抗着。失去作战能力的军卒和排不上用场的百姓,都是见到了东方的火光,那是希望,晋公的大军正在与蜀军激战,坚持住啊……

    苟延残喘的不只是魏军,更不只是李辅和郑恭,还有被姜维一招杀成重伤的司马骏。

    十余日的将养司马骏的体力和精力都恢复了许多,只是伤口处仍是没有愈合,无法动作。在司马骏重伤的日子里,长安城的防务和政务都是郑恭与李辅做主。对于静养的司马骏来说,那些事情太操劳了。

    城外的喊杀声惊天动地,便是处于自己的府邸之中,仍是听的真切。司马骏不断使家将往外打探战况,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是让人担心。直至方才,派出去五个人打探消息,只回来了两个,另外三人在城头上遭遇到蜀军的攻击,不幸丧命。

    “误信人言,有此打败,司马骏你有何颜面去见父亲兄长?”司马骏拿着一面铜镜,自顾自的叹道。

    “将军休要惊慌,我等前去守城,与蜀贼拼个生死!”府上的亲兵家将在一旁愤然道。

    “取我衣甲来,咳咳……”司马骏奋力坐了起来,胸腹间一阵疼痛,忍不住咳个不停。

    “将军不可啊……”众将仍是要劝,却被司马骏挥手阻止。

    “咳咳……为将者当死于战场之上,岂可病卧榻上为人鱼肉?你们追随我多年,长安城是守不住了,无谓跟着我送死,各自散去吧。”咳起来更是震动胸腹,司马骏脑门上已是疼的露出了汗珠。

    在场的都是久经沙场的将领,自然早看出了长安城陷落不过是迟早的事儿。见司马骏如此,心中皆是明白主公的用意。十余天前魏人是如何对待俘虏的蜀汉上党王刘虔?病困缠身的司马骏若是落入蜀人手中,其遭遇不想也是知道的,必然是十倍奉还啊。

第六十五章 大获全胜(上)

    八阵奥妙无穷,内中的魏卒均是不知阵外情形。司马亮纵马跑了许久,仍是在蜀人的包围之内,此时司马亮的身边早已没人跟随。

    布阵的蜀军见司马亮只身一人,纷纷前来骚扰和攻击。司马亮虽是一员虎将,一连杀退了几批骚扰的蜀军后,渐感体力不支。人困马乏之时,侧翼的阵势再开,扛着旗帜的两队巡兵左右散开,司马亮长叹一声,知是蜀军再次出击。[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握紧了兵器正待上前厮杀时,只见跑出来的竟是百余诸葛连弩手!可怜司马亮正要挥舞兵器遮拦,百余箭矢已是飞射而至。不过一轮发射,司马亮连人带马插满了箭支,砰然倒地而亡,扬起了一地尘埃飘飘荡荡……

    魏将乐肇发现了八阵的奥妙所在,于是也不上前与蜀军厮杀,只是护着麾下的数百军卒在阵中游荡。有人组织约束,众军也知不可跟随蜀军入阵,一路上小心谨慎寻路而行。

    沿途的蜀汉军卒也不理睬魏军,精力都是放在运转大阵上。乐肇观察了许久,猛然带领全军冲杀向布阵的蜀军!魏军刚动,附近便杀出了三四支蜀军前来拦截。乐肇奋勇应战,那蜀军等布阵的军卒走远,便各自退了下去。

    回头再看,自己麾下的军卒不过这片刻的功夫又是少了百余人。面对如此阵势,乐肇着实是无能为力,只好放弃了继续试探的念头,一心护着众军。

    一路上尽是魏家兵将的尸体,乐肇命令众军尽量拾捡地上的弓箭弩矢等物,难以上前与蜀军交战,离得远些射箭总是无碍吧?

    只见魏兵把大刀长枪抗在肩上,一个个拿起弓箭射向蜀军。弓弩手作为单独的兵种存在,是要经过反复操练和长时间训练的。乐肇这三四百人中弓弩手只有五十几人,剩下的大半碰都没碰过弓箭。

    射出三四百支箭,合格的也就三十几支,余下的不是射不远,就是斜着飞了出去反而把别人的箭矢碰掉……

    游走不停的蜀军人人爽手持着大旗,面对魏人的射箭竟是毫无还手之力。四处潜伏的蜀军见状急忙冲出来救,却如何快的过箭矢?顿时不少蜀汉兵卒中箭身亡。

    此招有效,魏军兵将总算是一吐胸中恶气。杀过来的蜀军见魏军浑然不动,稍作骚扰也就各自撤下了。乐肇于是命令众人加速行进,沿途不断的射杀蜀军布阵军卒。

    不知何故,蜀汉人马明知乐肇此举威胁颇大,可却不来阻拦,每次都是几路人骚扰便回。

    竟是如此!

    乐肇脑中灵光一闪,隐隐的抓到了诸葛八阵的线索。八阵乃是根据伏羲八卦演化而来,其中的术数之妙,非是乐肇这等武人可以参悟的。但眼前的事实非常明显,两万三千蜀军凭借这个阵势,困住了近乎四万的魏兵!

    除了阵法本身的玄机所在,恐怕还须要用人力来弥补才做得到。往来奔跑不停,五颜六色的蜀军兵将,自然是布阵所需,但也遮挡了魏军的视线。看似无穷尽的蜀军不断杀出,却偏偏不集中兵力来围剿自己这几百人,这又是为何?

    有心无力矣!

    想到这里,乐肇似乎找到了窍门,于是看准一个方向命令众军不断的射箭。三支蜀军再次杀出,乐肇纵马扬刀带着步卒护住弓箭手。蜀军交战片刻竟自退去,乐肇方向不变,率军不断的射击那一处蜀兵。

    蜀兵坚持不住,各自散去,眼前豁然开朗。乐肇大喜带着众军冲向前方,走不多远又是撞上了许多蜀军在远处布阵。

    乐肇嘿嘿一笑,吩咐好了众军便继续向前。魏军有恃无恐的正走着,在前面的军卒却是发现了地上的尸体,急忙报告给乐肇。乐肇闻言也是急匆匆的上前来看,只见地上一员魏将连人带马插满了箭支,甚是惨烈。

    不是司马亮还有谁?插在司马亮身上的箭矢并不是常规的箭,看样子有点像是诸葛连弩。

    “快撤!”乐肇匆忙上马便要撤走,却是晚了一步。四面八方涌上来的蜀军阵势一开,诸葛连弩如狂风骤雨射向魏军。魏人一路射击蜀兵甚是舒畅,如今被人还之余身,实是可悲可叹。

    片刻之后,蜀军撤走,地上留下了数百魏国兵将的尸首。其中一员大将,身中数十箭,双目瞪视远方,似是心有不甘……

    蜀汉军营的大火一起,魏军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司马昭兴奋异常的道:“大兄得手,今番叫蜀贼死无葬身之地!”裴秀等人见了也是欢喜,司马望的偷袭得手,蜀军大营被焚,前后夹击之下,眼前的八阵甚至是不攻自破。

    “全军冲锋!”司马昭拔剑在手,指挥众军向着蜀军杀了过去。

    蜀军以少击败多,凭借八阵和魏军不断周旋。时间久了军卒多有损伤和劳累,八阵运转的效率渐不如前。

    看到阵外的司马昭率领全军杀来,姜维心知到了胜负之时,于是连续抽出面前的多杆大旗发号施令。

    “天陈十六,内方外圆。四面风冲,其形象天。为陈之主,为兵之先。潜用三军,其形不偏。”

    天阵一出,阵中的魏军压力便小了许多,而蜀军则趁此时调整阵势,变幻虚实准备作战。阵外的魏军只是看着蜀阵不断变化,却是瞧不出为何而变。若是识得此阵者,这个时候自当看透蜀军已经有所准备。

    “地陈十二,其形正方。云生四角,冲轴相当。其体莫测,动用无疆。独立不可,配之于阳。”

    两军相交之时,蜀军阵势再变,由天阵转换为地阵,稳稳的站住了阵脚,硬接魏军的攻势。

    天地之阵连续变换,原本被困在其中的魏军视线恢复,四周终于恢复了正常。只见魏兵或数十人,或百余人各自聚在一处,其实相距不远,但有蜀军在其中相隔时,根本不知附近就是自家人马。

    “快撤!”许仪等魏将在阵中被困多时,根本无心继续作战。看到四周景物恢复,不敢多待,立即率领众军向回奔跑。

    “天地前冲,变为虎翼。伏虎将搏,盛其威力。淮阴用之,变化无极,垓下之会,鲁公莫测。”

    阵里阵外的魏军各有打算,姜维看得确实清楚透彻,外面的魏军向内冲,里面的魏军朝外跑,这仗还有得打?

    天地之阵转而变为虎翼阵,将腹心地带尽数放空,左右两翼如虎生双翅般迅速前进将大部分魏军围在当中。

    蜀汉的人马瞬间撤个安静,司马昭等魏将心下稍安,至少不用担心蜀军这八阵的威力了。然而蜀军纷纷撤走之后,迎面而来的竟是自家的魏军!两万多魏军由许仪,夏侯劭,张统等人率领,铺天盖地的迎面冲来。

    “中计了!快快停步!”前一刻还在庆幸蜀军撤阵,这一刻司马昭却是明白这一切都是蜀军有意为之。

    两只人马一个是舍命冲锋,一个是亡命而逃,许仪等人也是见到了晋公的大军,急忙号令三军停下脚步。

    魏国兵将都在逃命之中,有几个还会听令行事的?跑在前面的见到了自家大部队,当然收得住脚步,跟在后面乃至更远的魏兵魏将则是一个劲儿的继续向前。双方都是约束人马,两军才没有撞在一处,军容队列却是乱成一片。

    魏军兵将互相推搡碰撞之下,不少军卒跌倒摔伤,乃至被踩踏。除了前面的兵马还有战力,中军到后军则是乱成一团。

    “鸷鸟击搏,必先翱翔。势凌霄汉,飞禽伏藏。审而下之,下必有伤。一夫突击,三军莫当。”

    决战之时已到,姜维大旗挥舞之后,便走下将台,翻身上马率领蜀军杀了出去。魏军的阵列队形还没有梳理好,只见身后的蜀军追杀过来。蜀将傅佥一马当先杀入魏阵之中,身后万余蜀军相随,好似离弦之箭插入了魏人要害!

    “大兄的人马如何还不发动?”司马昭知道众军混乱难以应战,却是想不通司马望的一路人马点燃了蜀营为何还没动静。

    能作战的都是两支魏军处于前列的人马,然而两军相对反被自家各自混乱的中军和后军裹在了当中,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以施展。

    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魏军被杀的哭爹喊娘,四散溃逃。兵败如山倒,司马昭和许仪仅存的能战之兵,被自家溃逃的人流冲动,也是顿时崩溃。魏将保着司马昭夺路而逃,在前面开路的魏兵魏将甚至不得不高举刀斧砍杀拦路的魏兵,才能保住有一条道路给司马昭逃生。

    两翼的蜀军只是紧紧守住位置,逃亡两侧的魏军冲不破蜀兵的阵势,只得退而选其次,放弃了从两侧逃生的想法,随着人流逃命。

    蜀兵毫无顾忌只是一路向前,傅佥等蜀将纵马在前,可谓是所向披靡。许多魏兵魏将见了,不敢抵挡,只是向两侧闪避,让开一条道路给蜀军。此举保住了自家的性命,但却把方便给了蜀军,不少魏兵魏将见状也是跟着效仿起来,命只有一条啊。

    ……

    司马望身上沾了几处火苗也是顾不上,急冲出了营外。只见魏军正与蜀军交战之中,而跟随自己进入蜀营的兵马,逃出来的不过几百人。

    副将上前连忙拍灭了司马望身上的火苗,司马望目眦欲裂,心中是又疼又恨。与司马昭合并击贼的计划被大火隔绝,只有杀尽眼前的蜀军才能一解心头只恨了!

    廖化与黄崇在魏阵之中合兵一处,趁着魏人被伏击后军势混乱奋力击之。见到大营起火,二将心知魏军中计,于是也不多做纠缠迅速的率军撤出战场。恰好此时司马望携恨而来,带着魏军紧咬不放,两军又是混战在一起。

    魏军在蜀营中陷落数千人,但此刻的军力仍是两万之众。廖化和黄崇兵力不足万人,正面交战之下渐渐处于下风。

    “快撤!”廖化反手一刀将一员魏将斩落,率军便撤。黄崇等蜀将见了不敢怠慢,也是转头就跑。

    司马望见了冷笑数声,挥军追杀蜀军。落在后面走脱不得的足有千余蜀兵,尽数被魏军所杀。

    追出十几里之遥,魏军又是咬住了千余蜀军,断后的廖化见状只得掉头死战。被困在其中的黄崇冷静的指挥众军,奋力抵御魏军。无奈司马望的魏军人多势众,片刻的功夫便将这五千余蜀兵团团围住。

第六十五章 大获全胜(下)

    长安城中阵阵的厮杀之声,除了郑恭带着百余人在城头被蜀军围困,其余的魏国兵将尽数放弃了城防,转而据守库府。

    战斗到这个时候,魏军已然是输了,长安城也是破了,但魏军众志成城秉持信念的继续作战,为的便是那一片火光——多坚持一刻,或许晋公的大军就到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城外的蜀汉皇帝刘禅见蜀军基本占据了城门,城防,心中甚是欢喜,于是传令御林军准备进城。

    范长生见状阻止道:“陛下万金之躯,切不可以身犯险,等长安城中平定再入城不迟。”

    之前刘禅多次以身犯险,虽然保得安然无恙,但负责护卫刘禅的将领清一色的非死即伤。刘禅第一个反应便是转头看看另一边的文虎,文虎脸色平静颔首道:“臣请引一军入城为陛下捉拿司马骏!”

    “哈哈哈哈,阿虎知朕心意,朕分你两千御林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到最后一句时,刘禅眼中杀机毕露。

    “末将领命!”文虎拜别刘禅,分出两千御林军冲入长安城中。

    “范公所言亦合朕心,东方战事不知怎样了。”刘禅心里清楚地很,范长生的谏言深合帝王之举,既然做了蜀汉的皇帝,便不能凭借情绪做事。

    “文虎通晓人情,忠心耿耿,实乃良将。”不急于应答刘禅的话题,范长生先是赞叹文虎一句。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朕失张遵,关虎,复得文氏兄弟,可见人才不孤矣。”刘禅也是叹了口气说道,想起张遵和关虎,心中忍不住酸楚。

    纵然武勇过人,精明强干,可战阵之上又有谁敢保证自己全身而退,百战百胜?

    “禀报陛下,汉中送来紧急军情,请陛下过目!”君臣二人正在闲聊之时,远处一骑人跑了过来,马还没有挺稳这将领已是飞身下马,几步来到刘禅马前,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份密奏。

    刘禅与范长生定睛一看,来者乃是蜀中留守的大将杜良!杜良字幼伦,是呼雷阙四大尚书之一杜轸的弟弟,为人机敏胆识过人,被刘禅破格提拔现任辅军中郎将一职。

    通传讯息自有专门的人选,是何等消息竟然要如此大员千里迢迢亲自送来?范长生看着刘禅打开信件,自己心中忽然想到了问题所在。

    信件是骠骑大将军,平尚书事霍弋亲笔所写,主要说的是两件事儿,首先是通报了东路军的战况,以及右将军阎宇殉国的消息。新城与魏兴二郡被司马昭反攻之后,消息断绝,只能经由水路把消息传到巴中,再经过成都,巴西,汉中才能到达长安。

    东路军成功的牵制了魏军的兵力,一度造成了司马昭束手无策的情况,甚至有机会重创魏军。只是在最后时刻,没有想到司马昭在败军之后警惕性仍然很高,夜袭失利,折损了主帅阎宇。

    统军作战庞宏的能力并不比阎宇要差,谋略方面甚至要强过阎宇,由庞宏担任东路军的总指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阎宇盛名久著,曾不仅闻名蜀中,而且实打实的做过数年庲降都督。

    庲降都督是蜀汉南方的方面大员,不是庞宏小小的涪陵太守能够相提并论的。东路军马多时阎宇一手带出的精兵,深得阎宇的熏陶,现在换了庞宏,手腕虽然不差,但声望上要差了许多。

    没有声望如何服众?这可是两军阵前丧失主帅的子弟兵,想阻止这一腔腔热血,凭庞宏的声望是难以做到的。

    尤其是其中的南方蛮兵,为人淳朴热诚,容易冲动。阎宇费了好些力气才尽收人心,庞宏天纵之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摆平蛮兵,更是困难重重。

    给庞宏时间,教化蛮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只是面临着旧帅阵亡,魏军围城这样的环境中,短时间内想抚平军心唯有依靠声望镇压。

    兵将们信任你,军中才会团结;不信任你,就会将你直接放在对立面,这是两种极端。

    第二件事则是有些蹊跷了,东吴在北伐受挫后,又是阻止了兵力进行二次北伐。吴主孙亮拜陆凯为大都督,督丁奉,朱异,陆抗等将再出寿春,同时荆州方面也是频频调兵,做与魏人决战的打算。

    这些安排都是让人欢喜的事情,不过霍弋着重提出了一点,便是吴国在荆州的集结点设立在了巴丘。巴丘与白帝相邻,当初吴国曾经增加了巴丘的守御,于是蜀汉也跟随着添加了白帝城的守军,为此当时的吴主孙权还特意提及过。

    夺取了襄阳,兵力自当集结在江陵,公安,南郡等处。无论是吴人北上,还是魏人南下,襄阳,樊城都是首当其冲。如此要地,安能不驻重兵固守?

    东吴的官方解释很是合理,荆州南部各郡的兵马都是到巴丘取齐,然后转向江陵,襄阳,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不过做为蜀汉一方,霍弋表示了自己和朝中大臣的忧虑。吴蜀双方并非是相安无事至今,只是因为北方的曹魏过于强大,才不得不联手自保。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便有了偷袭荆州之事。

    恐防有诈,不得不防,以防万一。这是霍弋,樊建,杨戏留守川中三大重臣的建议。太子刘湛更是建言,应派遣使者入吴,陈述利害,看吴人心中到底是何打算。

    刘禅把信递给了范长生过目,自己则是向杜良询问起川中的近况,以及朝臣的看法。杜良有所准备而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滔滔不绝的说给刘禅听。

    长安城头最后的一支魏军此时也已全军覆没,魏将郑恭死于乱军之中。蜀将分别把守各个城门,控制了进出的要害,然后由各个城门杀入城中,去抢占库府。

    魏军仅剩不到两千人,在库府,官邸周围依据地势展开了顽强的阻击。李辅督率三百亲兵,更是数次打退了蜀军的进攻。蜀汉人马仗着人多势众,把魏军团团围住,切断其中联系,各自击破。

    不知是魏人还是蜀兵,在城中放起火来。火势起的的凶猛,躲藏在家中的百姓不得不跑到街上躲避大火。一处起火,处处起火,有的百姓自发的组织灭火,可也有人混在其中四处放火。

    玉石俱焚!

    文虎一骑当先冲入城中,只见无数蜀兵蜀将忙着救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城中的魏军还没有消灭,不少世家豪族的子弟都在这一战中丧命,这个时候分兵救火不能说不对,却是无形中减少了自家的防卫。

    自有军士指出司马骏府邸的位置,文虎想了想召来了附近的守将嘱咐一番,又分出了一千五百名御林军做了一番叮嘱,才放心的离开。

    司马骏的府邸乃是长安城中的一座大宅院,建立在当年长安城行宫的旧址上,甚是宏伟壮观。郑恭之流做了数年长安太守,都没敢搬进这所宅院,乃是为前来长安的重臣贵人所预备的。

    司马骏本欲一死突围,部将之中有人出谋划策,可使人于城中作乱,然后浑水摸鱼。大不了便是一死,如此倒还有些生还的机会。司马骏闻言大喜,于是派遣部将做各种打扮到城中放火,自己则是平民装扮,暗藏短刀趁着夜色,准备混出城去。

    夜晚本就是宵禁之时,无缘故的出现在大街上,必然被人当做是乱党所杀。因此司马骏与一众家将准备好以后,便在府中等待机会。

    城中的蜀军与魏军交上了手,潜伏在各处的司马氏家将才得以空闲出手纵火。寻常的百姓人家知道外面刀兵不断,紧锁大门不敢张望,抱着老婆孩子猫在被窝里求神拜佛的祷告着。司马氏家将各个身负勇力,纵火这等小事儿自然轻而易举,又不惊动百姓。

    等火势大了,逃到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终于到了方便行事的时候。司马氏的当先推开府门,司马骏被人搀扶着离开了府邸,向城北走去。

    东西两侧都是蜀军重点攻击的目标,所留的兵力也必然多,南北两侧相对攻势较弱,守军容易松懈而且兵力较少,是突围的好地点。

    一路上众人分散而行,小心翼翼,混迹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将近到了北门附近,司马骏等人不由得绝望。城门方圆十里内数百蜀兵驻守设卡,百姓都离得远远地不敢靠近。

    几名家将自告奋勇,纷纷潜入附近的住宅再次点火,街上一片惶恐。百姓自发的救火,不过守卫城门区域的蜀兵却是视而不见,没有离开岗位的意思。众人聚拢到司马骏身边,都是束手无策。

    一路走来司马骏的伤口已然有所破裂,众人都是没了主意。司马骏紧咬牙关,几次都想直接冲过去与蜀军拼命,可理智又告诉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莽撞行事。

    马蹄声响起,百姓惊恐的缩在一处,望着眼前的蜀兵。当先的骑士看样子是个校尉,手中马鞭一扬,耍了几下威风。百姓们见了更是担惊,不知蜀军是何用意。

    “所有百姓,无论男女老幼一律取水土扑火,有不从者军法从事!”那蜀汉校尉在马上高声命令着。

    早吓破胆的百姓见没有生命危险,于是偕老带幼的各自去水井打水,取沙土灭火。蜀兵围在附近盯着一群群的百姓扑火,司马骏等人唯恐暴露身份,只好也跟随百姓一起参与灭火工作。

    这不是什么技术活儿,却是一项体力活儿。司马氏府上的家将们打个水,取些沙土是小儿科。司马骏就不同了,这伤势行动都属困难,打水取土简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两个来回,蜀兵已经盯上了司马骏,那校尉带着十余骑上前拦住了疼痛难忍的司马骏,仔细端详起来。司马骏世家子弟,身份地位极高,加之荣华富贵,戎马生涯,纵然有伤在身也掩盖不住一身气质。

    蜀汉校尉探身把火把伸到司马骏面前仔细照耀着,似乎琢磨些什么。司马骏身体剧痛难当,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身边的家将见了便欲分辨,却是突听得那蜀汉校尉一声暴喝:“给我拿下!”

    司马骏闻言大惊失色,猛的抽身欲逃,身边的家将更是红了眼飞身扑向那蜀汉校尉。与此同时,在场的蜀兵与司马氏的家将们同时发动,瞬间就是一场恶战!这些蜀兵都是文虎带入城中的御林军,各个剽悍无比,得到文虎的嘱咐特意到各个城门盘查。

    司马骏的家将虽然是百姓打扮,伪装身份,可大家同为习武之人,眼前走来走去如何看不出身份?恶战顿时便做一场屠杀,蜀兵早已瞧准了目标,命令一下便是杀了过去。

    长枪战短刀,骑兵斗步卒,再加上蜀兵人多,不过三五下的功夫在场的司马氏家将尽数被格杀。司马骏跑出没五步胸腹间已经渗出了鲜血,方才一惊之下步伐过大挣开了伤口……

    廖化与黄崇被魏军团团围困难以脱身,唯有奋力一战与魏人搏命。司马望知此地离长安已是不远,若是惊动了长安的刘禅主力人马就难办了。于是频频指挥魏军猛攻蜀军,廖化,黄崇等蜀将先后负伤,难以久持。

    危机时刻两支人马突然冲入了魏阵之中,一支人马身着轻甲,健步如飞,长枪利刃开路,弓弩箭矢居中,杀得魏军慌了手脚。另一支人马身着藤甲,身形魁梧,铁叉砍刀为主,滕牌滕枪为辅,魏军刀枪砍下不躲不闪,身上不过一白刃而已,所向披靡。

    无当飞军,藤甲军,蜀汉人数最少的两支人马此时加入了战团。司马望见状勃然大怒,急火攻心之下也不顾藤甲坚固,抡刀便砍。南蛮健将王约哈哈大笑,不理司马望的大刀,滕枪刺入司马望腹中。

    “啊!……”一声惨叫,司马望捂住小腹倒跌马下。魏将见了连忙来救,可藤甲兵不畏刀枪,拦在身前不过是司马望一般的下场。

    王约跳到司马望身旁,也不管司马望尚未短气,抽出腰后的短刀便割下了司马望的首级。

    可怜司马望文韬武略均属一等,却是死于南方蛮勇手中,让人不得不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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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三方角逐(上)

    在无当飞军与藤甲兵的突击下,魏军本就是抵挡不住。见到自家主将被杀,更是军无战心,被蜀军内外夹击杀得大败。溃散奔逃的魏兵跑出没多远,迎面而来的是蜀汉大将军姜维的主力蜀军。无处可逃之下,不少魏兵魏将没了主意,抛下了手中的武器,投降蜀军。

    姜维凭借两万兵力一战杀败六万多魏军,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若非许仪等拼死护卫司马昭,这一战生擒司马昭也未可知。心中担忧廖化与黄崇的安危,姜维见抓不到司马昭便立即收兵回营灭火,然后催动大军前来就应。[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此战虽是折了不少人马,也收了不少的降兵,更兼击败了魏军主力,长安城早晚囊入蜀汉手中。

    王约手持司马望首级来姜维这边邀功,姜维见了大喜,于是率领众人往长安而去。陛下挥军攻打长安,不知情况如何了,远远望去长安方向也是火光一片啊。

    等到了长安城下,只见城上已经遍插蜀军的大旗,蜀汉的兵将里里外外进出不停,打扫战场,安置百姓。

    得知姜维等凯旋而归,一夜未睡的刘禅情绪激动,在城门下亲自迎接众将。姜维等人远远见了翻身下马,跑上前来跪拜在地。

    “今日之事,诸君之功也,众卿不用多礼,随朕入城一叙。”刘禅心情非常好,第一次北伐便夺下了长安这最为重要的据点,将雍凉二州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心,如此成就足以自豪一阵子了。

    经过一夜的战乱,城中的百姓对于蜀军都抱有些许敌意。只是那一夜大火就使得无数人流离失所了。

    世家豪族的子弟多有在魏军中任职的,死伤自然难免,可如今寄人篱下,又怎能去清算这些事情?彼时各为其主,眼下乃是在人脚下,不低头就是灭门的惨祸。不要说长安的格局变了,这一仗之后天下的格局都随之改变,小小的一个长安还挣扎什么?

    抢先依附蜀汉便是首功,越晚表态的好处只会越少。大家都是几十年的传承,好处不好处的小事儿,一不小心被蜀军抄了家才是急需避免的。听说蜀汉皇帝刘禅这货,在川中就拿世家大族开刀,川中豪杰都服软了,长安这无依无靠的还不赶紧巴结?

    于是天色一亮,长安城中的大族和富户纷纷拿出重礼,成群结队的来到蜀汉皇帝刘禅的临时府邸外。

    城中有魏帝的宫殿以及行宫,按照常理刘禅住进去是理所当然。不过刘禅觉得魏帝过于衰败,连朝政都拎不起来,这样的宫殿住进去并不吉利。

    这当然是对外的说词,实际上则是范长生出的主意。打赢了一战,天下的格局自然有所变化,汉室衰退数十年,在中原的号召力早已降至最低。想要重新树立汉家的声望,身为旗帜的刘禅就必须标新立异,这样才能使人刮目相看。

    因此刘禅便住在了司马骏的府邸之中,府邸方圆十里都是警戒区域,负责守卫的御林军见男女老少浩浩荡荡的千余人簇拥而来都是感到奇怪。等到离得进了一些,便发现这些男女老少衣着华贵,态度恭敬,身后挑着礼聘,粮食,成群的牛羊不计其数。

    当先一老头拄着拐杖十分诚恳的喊道:“对面的军爷,我等是这长安城中的百姓,都是汉民!听说天子大军至此,特来劳军,还请军爷代为通传。”

    不说寻常百姓有没有这等架势,只看战后第一早就敢组织人来劳军这一点,便知这些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负责这方守御的校尉也不是蠢人,吩咐了手下不可怠慢,自己亲自去府中报告。

    喊话的老者在长安乃至三辅之地名望都是极高,就算朝廷的官员见了也不敢不敬之三分。眼下竟是对一军卒如此客气,这简直是从来未有之事儿。随从的人员都是各家各户的宿老,其中许多人家世渊源,数代为朝廷高官,可以说是三辅地区最为重要的士人集团。

    所谓三辅指的是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的统称。这三处所在乃是天子脚下的要地,治所便是在刘禅占据的长安。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之时,三辅的官员世家为了避乱,不少都迁到了川中,时人谓之为东州士。然而东州士不过是一个统称,东州士的主要力量却是三辅世家,其中以扶风人士居多,因此后人将东州士的精髓部分称之为“扶风帮”。

    刘禅在府邸中与姜维,范长生等文武正在探讨下一步应该如何是好,同时也要以牙还牙,为爱子刘虔报仇雪恨。

    司马氏三大重将中,司马亮在八阵中战死,司马望被南蛮健将王约所杀,司马骏被俘虏后伤势过重而亡。刘禅的手中一下子有了三颗司马氏要员的人头,将其埋葬便是以恩抱怨了,然而刘禅并不打算这么做。

    中原被魏家统治了几十年,刘禅如何展示自己的宽仁博爱,魏人也不会傻的来投奔自己。人们往往是说的义正言辞,事到临头从来都是考虑自己,没几个人会在意所谓的仁义。

    与其凸显自己的大度,还不如利用这三个人头打击司马氏的威信。涉及到自己儿子的血海深仇,更是不用讲究大度了,谁会为不疼惜自己儿子的人效命呢?

    就算先主在世也是同样,真要动手,还有今天的刘禅么?

    这个时候御林军校尉入内通报,刘禅与群臣相视而笑道:“来的正是巧了,朕亲自去迎接。”范长生与黄崇等人闻言也是一笑,知道这三颗人头总算是找到了用武之地。

    ……

    吴国大都督陆凯率领四万精锐渡江北上,在前方等待的乃是大将丁奉,朱异的军队。

    寿春一战丁奉与朱异被魏军击败,损伤足有将近五万人。其中三万多人都是死在攻城战中,这让丁奉等人懊恼不已。从东吴立国至今,攻坚始终是吴人面前的一道难题。

    到了北方,没有战马之利,再没有攻坚之能,就算占据两淮青徐,又拿什么和曹魏抗衡呢?

    两军很快便会师一处,屯驻在合肥新城,江东的粮草辎重也是源源不绝的运往此处。这是关乎东吴国运的一战,更是影响三国走势的一战,需要从长计议,需要审慎以待。

    无论是陆凯,还是丁奉,朱异等人,首先关心的并不是魏军的动向,而是蜀汉在西方的战况。

    长安城在地理上是曹魏在西方最为重要的屏障,更是攸关雍凉二州归属的要地。但在中原人士,乃至江东人士的心中,长安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

    这是决定北伐胜败的一城,蜀汉若不能下长安,夺取的土地再多也是无益;魏军若是守不住长安,有什么理由相信魏军能守住洛阳,守住许昌?

    心理上的冲击造成的影响是深远广大的,效果不会立竿见影,只会随着历史的不断前行,成为某一历史事件的伏笔。

    国家诚然是强大的,力量却来自于人心。

    人心有变,军心如何不变?军心有变,魏军的战力如何不变?

    丁奉,朱异等人与陆凯不断的交换讯息,做各自的打算。陆凯心中却是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如果长安被蜀军占领,东吴是继续北伐还是转而袭击西川?

    这才是东吴最为重要的决定,一步踏错就是天地之分。

    ……

    荆州方面则要复杂的多,如果说吴主孙亮以及江东的世家都在算计着两手准备,那么将其付之于行动的便是荆州的最高指挥官施绩了。

    身为军人不能替国家开疆辟土,这本身就是一种羞辱。如今不仅要面临北伐无力的可能性,还要做毁盟失约的准备。一贯沉稳忠心的施绩只是感到无奈,郁闷着布置辖下的军事调动。

    吴蜀两国边界接壤,又是多有来往,吴人的举动难以瞒过蜀汉的耳目。与其有意隐瞒,不如光明正大的对巴丘进行增兵。鬼鬼祟祟只会让人怀疑,蜀汉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川中如何看不透吴人的打算?

    言语可以解释举动,却难以打消心中的戒备,所谓突袭无论是政治层面,还是军事层面,在事发之前均是不许露出马脚的。江东的世族打算虽然好,可如今朝中的人才比起周公瑾,鲁子敬,吕子明,陆伯言这四位,不在一个档次上。

    若此四人有一人在,绝不会同意事情没有定数之前就增加巴丘的守军。此举无异于打草惊蛇,自废武功。

    果不其然,巴丘的守军刚刚有所增加,蜀汉巴东都督罗宪派遣的使者便来到了襄阳。施绩自然按照官方的解说尽量的解释,蜀汉使者完成使命便回转入川。随之而来的便是蜀汉也增加了白帝城的守卫力量。

    彼此心照不宣,施绩也不去过问,自己生着闷气依照吴主的之时行事。作为荆州军团的大都督,施绩有责任和义务阐述此举的利害关系。只是碍于江东各大世家暗中透出了风声,让人难以谏言。

    这是吴主和世家共同的决策,施绩不敢轻举妄动。荆州有自己,还而已凭借与蜀汉往日的交情审慎行事。若是换了个人做都督,完全依照吴主的吩咐做事,到时候酿成大错就无可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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