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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玉倌     相国txt下载     相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罗氏女(二)

    “罗家姐姐,你还好么?”

    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七郎的怀中,八妹赶紧走上前,小脸上满是关切之意。

    见到歹人离去,那罗氏女忙擦了擦眼角,温婉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八妹,奴家多谢几位的出手相助。”

    “姐姐没事就好,这些人岂有此理,待鱼儿回去定要让爹爹去好好收拾他们!” ..

    八妹愤怒的挥了挥小拳头,然后走上前,打算扶起罗氏女,可是后者却是一声惊呼,吓得八妹满是紧张,“怎么了,可是伤到哪里了,我这就给姐姐去请大夫。”

    伸手拉住八妹,罗氏女挤出一丝笑容,“没事的,八妹,只是刚才扭伤了脚,而且奴家便是大夫。”

    见罗氏女虽故作无事,但额头上的汗珠还是不断的滴落,刘延昭明白她脚应该伤的不轻,更何况姑娘家在这烈rì之下晒着也不回事。

    “罗姑娘可是要前往何处办事?若是不着急,我这就让七郎回去骑马来,也好送你去,免得伤势加重。”

    “多谢六公子,家父受公子所托,去营地给兵士治伤,所以特地嘱咐小女去府中查探你与七公子的伤势,没想到在途中遇到这等事。”

    ..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事情也是因他而起,听到这,刘延昭心中倒是有些愧疚,“让罗姑娘受惊了,我与七郎已经无事,姑娘脚已经受了伤,待在此处终究不便,不如到前边的茶楼坐上一坐。”

    在八妹的搀扶下,罗氏女慢慢的朝着茶楼走去,落在两人身后的六郎扯了扯七郎的衣袖,压低了声音,“七弟,你身上可有银两?”

    “六哥突然提议出门,所以并没有回房取银子,不过荷包中应该还有些。”

    “那唤顶轿子还够使么?”

    起初,刘延昭是想让七郎回去骑马来送罗氏女回去,但是想到二人共骑对于女孩家的名声来说不为合适,所以眼下只能找顶轿子。

    “六哥是要给罗家姐姐用?她家在城东,离这里倒是不算远,应该够了。”

    听到这,刘延昭大喜,将七郎腰间的荷包取下来,打开一看,几锭碎银子,正如他所说银两不多,但至少可以解了燃眉之急。

    取了一块碎银做茶水钱,刘延昭将其余的塞到七郎的怀中,接过他手中的物件,“去找顶轿子,我们在茶楼等你。”

    “哎,明白了六哥!”

    进了茶楼,此时离晚膳还早,坐着的皆是些避暑唠闲之人,见到刘延昭等人走来,都不禁将声音给压低了。

    看来刚才罗氏女被抢一幕这些人都看到了,只不过当做解乏的事情来看,与自身无关,便凑着热闹,这是中国几千年的陋习。

    没管这些投来的闪烁目光,找了一张靠近的桌子,坐下之后刘延昭点了一壶凉茶,并吩咐伙计取来一盆井水。

    暑夏之际,井水甚是凉快,刘延昭印象中扭伤可以用冰敷,但这个时节冰属于罕见之物,只能用井水替代了。

    与八妹讨了手绢儿,本想让罗氏女来湿了敷一敷脚脖,可是后者听了却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六哥,大庭广众之下,你让罗姐姐家脱掉鞋袜,人家怎么好意思?”

    被八妹一埋怨,刘延昭这时才想起来,的确,他们是在茶楼中,而这一世的女子怎么可能当众脱鞋去袜?

    尴尬的笑了笑,刚手绢放在铜盆的边上,“鱼儿说道的是,那便给罗姑娘擦擦汗,也能清爽几分。”

    “多谢六公子。”

    罗氏女轻轻的说着,本来想取出自己怀中的手绢,但是又感觉不妥,便伸出白皙的手拿起铜盆上那块已经湿透的手绢用了起来。

    稍作了歇息之后,七郎才满头大汗的走来,而八妹则再次扶着罗氏女往外走去,坐上了停在门外的轿子。

    “七弟,你带着八妹与排风先行回府,我送罗姑娘回去。”

    与七郎交待了一声,刘延昭便随着轿夫一起往城东的方向走去,这样碰到马元的人折返寻仇,也能护住罗氏女。

    走了小半个时辰,穿过几条街,在罗氏女说的药铺前停了下来,济chūn坊,名字挺雅致的,和罗家父女向来奉行的悬壶济世倒是很相合。

    轿子停了下来,罗氏女慢慢的探出了身子,刘延昭忙上前扶住了她,“罗姑娘慢点,小心脚下。”

    被刘延昭搀着胳膊,虽然是有衣袖相隔,但罗氏女的脸颊还是没来由的微微一红,“多谢六公子。”

    这时,药铺中的学徒也发现了门前的罗氏女,忙迎了出来,其中还有两名少女,看来罗大夫还真是与世大不同之人。

    见到来人,罗氏女立马将右手臂从刘延昭手中抽了出来,“六公子,天气酷热,不妨到屋中稍作歇息,也让奴家一表谢意。”

    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西斜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摇了摇头,刘延昭微微躬了躬身,“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罗姑娘能不怪罪,延昭便已经是感激万分。姑娘的脚还需趁早医治,时候也差不多了,在下便先行回去了。”

    见罗氏女已经被人搀扶,刘延昭便折身往返,想起刚才她害羞的模样,不禁心中一阵sāo动,但没多时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并生出一番鄙夷。

    才见到一个美女就心猿意马了,真是没出息,更何况这罗姑娘心中所属的可是他还还未出现的四哥,哪能这般抢了兄长女人的?

    再次大加鄙夷了一番自己,将这杂念抛开,毕竟认识了位美女,刘延昭心情愉悦的迈着步子。

    “小姐慢点。”

    济chūn坊的内屋,罗氏女在一名中年妇人的小心搀扶下坐了下来,那妇人从一边的铜盆中湿了湿汗巾递了上前,“老天爷保佑,还好小姐没有事,这些天杀的恶人,真希望老天爷将他们全都收了!”

    将手中还有些cháo湿的手绢儿放到桌边,接过递来的汗巾,罗氏女轻轻的擦拭了几下,“张妈,这件事千万别让爹知晓,我怕他又会气急伤了身子。”

    “小姐放心,张妈明白”,正在祷告的张妈连连点头应声,随即看到那桌边的手绢,顿时眼光变得诡异起来,“这手绢儿……小姐你……”

    感觉到语气的变化,罗氏女赶忙摇头,“张妈你多想了,这是刘府八妹的手绢儿,我这脚扭伤了疼的厉害,劳烦张妈去前房取些药来,小林子应该已经配好了。”

    “瞧我这老糊涂的,竟然将小姐的伤给忘了,小姐你坐着歇一歇,张妈去去就来。”

    待张妈走后,罗氏女将那手绢拿了过来,放在手心,却不由的生出个念头,今rì所见的六郎似乎与平rì里有些不同。

    不过这样的他却是更好呢,想到这,脸莫名的发烫起来,罗氏女忙低下了头,生怕被进来的张妈给撞见。

第十五章 夜相寻

    “哼!没用的东西!”

    代州城,算是豪华的宅院中,数rì没外出走动的马元冷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人,这帮废物,好不容易见到个貌美的女子,竟然没能带回来。

    更为恼怒的是又被那小小的伙长给坏了好事,真是冤家路窄,想到那rì下不来台的场面,马元恨不得杀了那罪魁祸首!

    要不是他,刘继业也不会趁机收走了建雄军,而他马元也不会沦落到闭门不出,没了行事的底气。. .

    “还没打探出他的来历么?”

    身边一名心腹走上了前,“回小主,有消息了,此人名为刘延昭,乃是刘继业的第六子,现为刘继业手下一名伙长。”

    “啪!”

    一声脆响,马元右手狠狠的拍在了身边的桌面,整个脸铁青的吓人,目光也变得yīn厉起来,那几个跪着的随从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忙将头再低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厮敢如此的嚣张,都是刘继业搞的鬼,看我不收拾了他!”

    刚才那心腹之人脸上一丝犹豫浮现,挣扎了片刻,轻声上前继续道,“小主,千万不能失了分寸,严先生已经在路上了,只要他一到,定能帮助小主好生的对付着刘家父子。”. .

    紧紧地捏着拳头,马元的脸sè不断变幻着,最终不甘的砸在了桌面上,“就依你所言,在严先生未到的rì子里都给本少爷老实点,还有,传信给何峰,让他暂且委曲求全,待rì后大事所成本公子定会重赏。”

    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四人,马元眼中生出一丝厌恶,嘴中吐出一个滚子,继而一甩衣袖,往着屋外走去。

    “你是说马元纵容手下行凶?”

    晚膳之时,刘继业刚端起碗筷,那八妹便忍不住的告起状来,“是的爹,幸好有六哥与七哥在,否则罗家姐姐肯定被他们抓走了!”

    “什么,他们竟然抢罗家小娘子!”

    罗家父女与刘府较好,营中将士受伤时济chūn坊也会经常相助,因而听到马元要抢罗氏女之时,不禁是刘继业感到吃惊,其余几郎也是大为愤怒。

    放下手中的碗,刘继业沉声问了刘延昭当时情形,后者自然认真的一一作答,待说道并没重创对方,放其回去之后,刘继业点了一下头,“六郎做的不错,这件事为父会处理,你们兄弟几人便不要插手了。”

    “可是爹……”

    八妹还想说些,却被刘延昭给拉住了,“八妹,爹会给罗姑娘一个交待,来,赶紧吃饭吧!”

    晚膳之后,八妹与七郎本想缠着刘延昭来继续讲着故事,却被他给打发了,因为等下还有要事得办。

    穿过不长的檐廊,来到厨房,小排风已经提着食盒在那里守在,见到她,刘延昭忙走上前接过食盒,放在鼻子边上嗅了嗅,笑着逗道,“真是香,排风做菜的手艺倒是进步了,弄得我刚吃饱又饿了!”

    “六公子不嫌弃就好,上次六公子与夫人准许排风与小姐一道习武识字,小妇人还没有机会来感谢,如今又给她买了衣物,小妇人真是感激万分!”

    这时候,厨房中走出一位年轻的妇人,想来是排风的娘亲,秀娥了,对着刘延昭便要弯腰作福,后者忙将饭盒放到地上扶住了她,“无需多礼,排风清秀乖巧,我待她如妹妹,自家妹妹当然得照顾几分。”

    刘延昭这随口一说,却是让秀娥更加的感恩戴德,她与排风只不过是刘风的打杂仆役,如今刘延昭却是要视排风为妹,即便是口上说说,也足以让秀娥欢喜异常。

    “排风我有事得先走了,你扶你娘亲回去早点歇息吧!”

    那秀娥硬是要拜谢,刘延昭实在无法只能拔腿开溜,提着食盒跑开了,留下排风被娘亲给搂进怀里,听着她口中不断念叨着的,“六公子真是好人,排风你rì后可不能做了错事……”

    提着食盒,牵着马,出了门刚要上马而行,却听到背后有唤声,回过头,见到三郎正匆匆的快步而来。

    “三哥,你找小弟我有事?”

    “诺,这是爹让我给你送来的!”

    三郎将手中的一只小瓮递了过来,刘延昭闻了闻,一股较为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应该是烈酒,当下放入食盒中收好,“爹果然做事周到,小弟我就差点忘记了。”

    “呵呵,得了,七弟都告诉我了,你是没钱了,囊中羞涩才故意忘记了酒这茬子了吧?”

    三郎没好气的撇着嘴,“你这家伙,有难处与兄长说道些怎么了?别看三哥已经成了家,但身边还是有些银子的。”

    说道着,三郎回过头看了两眼,确认身后无人,快速的从怀中掏出几锭碎银子塞到刘延昭手中,“诺,三哥的全都给你了。”

    “嘿嘿,多谢三哥了”,尴尬的笑了笑,刘延昭也不推辞,将银子纳入怀里,“这七弟,可真是的,这种事也到处说道。”

    “行了”,三郎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可害臊的,早去早回,若是来不及回府,明早三哥帮你将铠甲带过去。”

    “得了,多谢三哥!”

    一甩便,马蹄踏着街面,带着刘延昭疾驰而去,留在原处的三郎则是笑骂了一声,不过眼中却是欢喜之sè。

    六弟越来越懂得如何的为人处事了。

    “来者何人!”

    夜幕拉下,军营守卫听到马蹄之声,当下竖起长矛低声喝着。

    “不要慌张,是我!”

    这时走上前检查的士卒也发现了刘延昭,忙收起长矛,“原来是少将军,这么晚了还来营地,莫非是有要紧之事?”

    对着来人笑了笑,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去,“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来营中看看,辛苦兄弟们守夜了。”

    寒暄了两句,刘延昭便朝营地里走去,幸好这营地够大,不然要容纳这建雄军三万还真有些困难。

    营地中不时的有一队士兵巡视着,见到他们,刘延昭难免要停下招呼两声,待走往营地西北角去时,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考虑到安抚建雄军,所以刘继业并未将这支队伍打散,重新整编,所以在入住上,建雄军还是自成一块。

    而这块驻地与刚才所经过的营地之间明显多了几分生疏之意。

    “谁!”

    在刘延昭暗自想着解决办法之时,一声低喝,继而巡守的建雄军为了上来,见到是刘延昭,当即将手中的刀枪举了起来,“军营重地,擅入者格杀勿论!”

    此时的刘延昭一身便服,这些建雄军当然不以他是营中之人,好在另一波过来的队伍中有那rì一起受罚之人。

    “这不是刘兄第么?快快住手!”

    此人正是常磊麾下的队正,官职在刘延昭之上,见到他忙上前走了几步,“多谢刘兄第请来的大夫,要不然还得多受些苦。”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对了,常大哥他在么?”

    “你是说校尉大人?他在营房中,昨rì还派人去探望刘兄第,只是你不在,下午的时候我还听他念叨刘兄第,这不你就来了。”

    一起受过罚,外加请罗大夫来送些药物,对刘延昭的态度立马不同,这也难怪,军中的汉子都是xìng情之人,能够结交的自然不会一直刁难。

    “小弟家在代州城,所以回家养了两天伤,这不刚好腿脚能动了,便来营中看望一下常大哥。”

    “难怪寻不到刘兄第,原来是府宅落在城中,倒也是方便的很”,那队正一边说着一边转身领路,“不过校尉大人要知道刘兄第前来,应该会大为高兴的。”

    走了不一会,带路之人在停下了脚步,对着屋外的两名士卒交待了两句,“刘兄第,校尉大人便在屋中,在下还得当值,就先回去了。”

    “有劳了,还不知道老哥怎么称呼?”

    别人熟络的与他说道了这么久,刘延昭还不知其姓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方听后也是不禁失声笑了出来,“瞧我这记xìng,见到刘兄第只知道欢喜了,倒是忘记介绍了,我叫郭淮,是校尉大人手下的兵。”

    “原来是郭大哥,失敬了。”

    “刘兄第无须如此的客套,这样倒是生疏了,我得去巡视营地了,待稍后再叙!”

    别了郭淮,那屋口站着的守卒刚才得到了交待,而且他们是常磊的亲信,也识得刘延昭,自然也不会为难他,其中一人还是那天救出斧口之卒,甚至还友善的对刘延昭笑了笑。

    在木门上轻轻的扣了几下,常磊沉厚的声音传来,“何事?”

第十六章 饮酒论心

    “常大哥,是小弟找你来了!”

    很快,们被打开了,常磊的铠甲还没有脱下,仍是戎装的样子,见到刘延昭倒是颇为欢喜,“原来是刘老弟,昨天还差人去询问你,倒是没见着,老哥还有所担心,没想到你比老哥我好的还快!”

    走进屋,倒是简洁,桌上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半,而桌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用眼睛瞄了一下,却是他也正在看的‘六韬’。..

    没想到这常磊也是位粗中有细之人,看来没有结交错。

    将食盒放到桌上,取出里面的饭菜,“小弟我伤好了,所以特地来看看常大哥,这些都是家里做的菜,也顺道给常大哥带了些。”

    看着刘延昭从食盒中拿出数盘菜肴,常磊忙将兵书收起,大喜的坐上前,“这顿棍子挨得真是值了,能结识到刘兄第,不然老哥哪里还有这口福。”

    “常大哥也别刘兄第的称呼了,直接唤我六郎吧,小弟还有好东西要给常大哥。”

    当刘延昭将那装酒的小瓮拿出来的时候,常磊更是眼睛都发亮了,忙接过来,打开塞子闻了一闻,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

    “还是六郎知我,这一路来,老哥已经有一阵子没喝酒了,现在闻到这酒香味可是馋的不行了。”..

    “出来的时候匆忙了,倒是忘记带酒盅了,便以此代替吧!”

    取了两只茶杯,那常磊笑着接了过去,“巧了,老哥我最不喜欢那小酒盅了,还是大口喝酒爽快。”

    熟练的将茶杯倒满酒,常磊率先喝了一口,脸上尽是满足的神sè,“真是爽快啊!”

    见他这样,刘延昭倒是笑了,曾经听世上有人说好酒如命,却未曾见识到,没想到今rì倒是碰上了。

    “恩,这菜肴也很是爽口,比营中的伙食可是强多了,多谢六郎记得老哥,来老哥敬你!”

    刘延昭则是端起茶杯与他碰了一下,灌了一大口,不过很快就呛得咳嗽起来,谁说这古代酒度数低的?

    都是那无聊时看的网文小说,让刘延昭一直以为古代的酒应该和啤酒的度数无异。

    这也不能怪别人,小白害死人,这一时期酿酒因为酒jīng是酵母菌糖代谢的产物,对酵母菌的发酵有一定抑制作用,是以低度数为主。

    可还是有靠着巧合酿出烈酒来的,只是这种酒度数太高,寻常人哪里喝的了,而刘继业也是偶的了一些,想到常磊的xìng情,这才命三郎取来给刘延昭带着。

    “哈哈,真是爽!”

    不过这酒倒是对了常磊的胃口,看着刘延昭那模样,大笑着又痛饮了一杯,摸着嘴边的酒渍,“六郎这酒真是好东西,这种酒老常也是因为运起才只喝过两次,后来怎么托人寻找都无终而返,没想到今rì能再次喝到了。”

    嘴中仍旧辛辣,这酒度数是有了,可是却不纯正,只可惜前世没有研究过酿酒,不然真的要狠狠的发上一笔。

    “常大哥喜欢就好,这也是家父收藏的,刚才你也看到了,小弟可是不胜酒力。”放下手中的代做酒盅的茶杯,刘延昭丝毫没有做作的说着。

    “那老哥可就不客气了!”

    满着酒,常磊抬首望向了刘延昭,“六郎,老哥有一事还未想明白。”

    这话让刘延昭心中一咯噔,这常磊难道看出了什么,但还是面不改sè的笑着应道,“何事,常大哥尽管开口。”

    “六郎家在代州城中,可是能回家住宿的伙长怕是整个营中都没有几人,所以老哥在这上面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营中的规定刘延昭倒是不怎么熟悉,但是常磊想到他的身份,这倒是在预料之中,当即放下手中的筷子,“实不相瞒,家父正是营中主帅,而回家住宿是因为娘亲的缘故,所以是徇了私情。”

    “你是刘将军的之子?”

    常磊语中明显多了几分惊诧,他料到刘延昭有几分背景,但是没想到他竟于刘继业是父子。

    不过这也是他吃惊之处,刘继业可是朝廷的要员,说是封疆大吏也不为过,身为其子竟然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伙长。

    治军之严谨,让他深感佩服。

    “这么说来,你的几位兄长也都是在这营中?”

    “恩,大哥他们都在爹的麾下,领着校尉等职,小弟持枪杀敌时rì尚短,未立下多少战功,因而还是个伙长。还有我七弟,刚刚入伍,暂且在我队伍中做着兵卒。”

    刘延昭如实的说着,对面坐着的常磊却时心中汗颜了几分,当下叹了口气,“刘将军真是我朝国柱,任人唯贤,是吾等楷模,倒是让老哥有几分惭愧啊。”

    感觉到刘延昭眼中的疑惑,那常磊喝了口酒,这才道出了缘由,原来他这校尉兼建雄军副指挥使完全是因荫泽于父辈。

    常磊的父亲曾是北汉开国皇帝刘崇手下的一员猛将,所以,常家得了从龙之功,他这才能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老哥我很想上阵杀敌,要不然这屁股烫人啊!”

    说到这,刘延昭可以听出他的话中多了一丝的苦涩,建雄军作为昔年的劲旅,被珍藏了数十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支甚至可以与契丹人抗衡的队伍了。

    士卒换了一大半,队伍早就没了气候,只不过是在固执的守着当年的荣誉,继续编织着不愿破碎的梦罢了。

    见常磊脸上的落寞之sè,刘延昭举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这有何难,代州城处在汉宋交战的前线,如今来到了这里,常大哥还怕立不了功,建不了业?”

    常磊顺着刘延昭之势,饮了口酒,但是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六郎这说的没错,可是眼下朝廷不能齐心对外,这将士还如何安心的上阵杀敌?”

    果然猜对了,这常磊并不是粗俗的汉子,虽然是恩荫的官,但也有着过人的本事。

    不过刘延昭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当下不解的问道,“常大哥为何这般言语?”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也或许是说到了心中一直憋屈的事情,常磊也不在意刘延昭是否装傻,泯了口酒,“刘将军是汉朝的支柱,这任谁都能看出来,可是朝廷中还是有着宵小不识为难,依旧忙着争权夺利,这马元不就是被派来抑制刘将军的么?”

    一语点破,看得比谁都清。

    使得刘延昭也跟着叹了口气,“常大哥说的对,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有志之士就该以国家兴亡以己任,真希望能早rì去除那些鼠蚁之辈,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六郎说的好,当以此痛饮一杯!”

    像是被说到了心声,常磊面露出了喜sè,“好一句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说道老哥心里去了,应该早些认识六郎,想不到你我竟是志向相同之人。”

    这句话让刘延昭有些心虚,不过即便没有他来暗中cāo作,那刘继元也是自己投降,卖了北汉。

    想到这,感觉好了几分,当即笑着应道再次举起手中杯,“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与常大哥也算是结了缘分,待rì后一道上阵杀敌,为国效忠!”

    “六郎果然是个妙人,这不打不相识也是很有道理,来,干,为国效忠!”

    ??

第十七章 对演(一)

    有了酒,话也说到投机之处,两人不免又推杯交盏,聊着心中所想,特别是常磊,像是憋了很久,对着刘延昭一股脑的说了许多的往事与抱负。

    将杯中最后一滴酒喝完之时,常磊面露满足的之sè,把瓮给盖好,讪讪的笑了笑,“明rì还得cāo练,可不能贪杯了,而且好酒就这样喝完了,明rì老哥酒瘾来了心中可会痒的紧!”

    “待小弟回去询问一番,若是还有,便取来与常大哥痛饮一番!”刘延昭有些醉意醺然,遇到常磊这豪爽的汉子不禁也激发了他心中的气概。. .

    “那还是免了,不然刘将军发现酒少了,还不怪罪下来,这样老哥可是吃罪不起啊!”

    常磊的打趣,刘延昭笑了笑,这酒他也不知道家中还有多少,此刻也是说上一说,打了包票可就有些过了。

    桌上的菜肴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了,常磊放下手中的筷子,脸sè变得凝重了几分,“六郎,老哥还有一件事想问你,还望六郎能据实以告。”

    一句话倒是让刘延昭清醒了几分,虽猜测不出他要问何事,但还是正sè应道,“常大哥尽管开口,小弟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常磊不再言语,只是盯着他看,似乎要看穿刘延昭内心的想法,使得屋子顿时变得寂静开来。. .

    “建雄军是不是要被收编?”

    声音有些低,沉默了许久,常磊还是问了出声,然后继续望向刘延昭,等待着他的答复。

    建雄军是北汉朝廷为数不多有着封赏的队伍,就连这‘建雄’二字也是北汉开国之君刘崇所赐。

    若是被收编,就意味着这支队伍将不复存在,用后世的话,那便是番号被取消了。

    原来是在担心此事。

    说到这,刘延昭总算是明白了常磊所担心之事,或许,只有真正的军人,才会视荣誉高过于xìng命。

    心中生出丝丝敬佩,刘延昭再次坦诚相待起来,“收编建雄军之事,小弟未听家父提起,至少近期不会有所举动,但以后是否会进行,这个小弟也猜测不出。”

    “明rì便要对演cāo练了,将军是打算融合两部分人马。”常磊幽幽的说着,满是失落的模样。

    见他这般,刘延昭倒是有些不忍,“常大哥,对演cāo练是为了建雄军和代州兵马相互配合,形成默契,如此一来,抵御来犯之敌时也能同仇敌忾。你我都是兵士,定然明白这袍泽对于战场的重要xìng,这是军队的灵魂所在。”

    “再退一步说,建雄军只不过祖辈用鲜血换来的荣誉,大丈夫建功立业还需靠自己来真刀真枪的杀出来,只是一味的抱残守缺,怎能再现建雄军往昔的荣耀!”

    不再言语,刘延昭也拿不准常磊此刻在想些什么,或许他的话有些言之过重,但既然真心想交这个朋友,该说的,他还是会忍不住说出来。

    常磊低着头,看不出他的表情,屋中有些寂静,刘延昭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去,要改变根深蒂固的信仰,是件很难的事情。

    走出屋子,看了看天sè,此时回去怕有些晚了,反而会吵着府中已经睡下之人,不如去营房对付一宿。

    走着,遇到了守夜的郭淮,见到刘延昭迎了上来,免不了要唠了几句,待得知他要去东侧的营房,当即随着一道前去。

    一路上,也遇到了几波巡夜队伍,建雄军与代州将士之间的隔阂还是比较明显,幸好有刘延昭在,双方并未发生何事。

    别过了郭淮,进入营房,张允等人见到刘延昭倒是有些惊讶,虽再受责罚,不过这帮人身骨好,基本上都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喝了些酒,刘延昭倒也觉得乏了,建雄军中应该还有不少像常磊一般的人,他们要的只是对荣誉和信仰的守护,这种血xìng男人应当是不会做出叛乱之事。

    至于能不能收服这支队伍,他心中也没了底数,躺在营房的木板床上,酒劲上来带着熏醉之意,很快刘延昭便睡着了。

    翌rì,耳边传来响声,刘延昭睁开眼,发现其与人都已经起身了,头有些微痛,应该是昨夜喝酒的缘故。

    用刘天取来的水略作了洗漱,刘延昭便在营房前的小空地上打起拳来,亦如他前些rì子所练,没有章法,完全是将记忆中前世见识的招数使出来。

    也多亏了平rì里有着英雄梦的幻想,所以没少看一些擒拿技巧,但所记下的都是一些零散招数,刘延昭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顺畅的将这些招式给结合起来。

    无需华丽,只求一招制敌!

    看到刘延昭练武,张允等人都不禁在一旁望了起来,须臾便发现不同之处,这些招式从未见少将军使用过,出手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对于沙场杀敌来说,无疑非常的合适。

    额头上都是汗水,刘延昭收了招式,虽然不愿意,却也只能摇头承认要将他记忆中套路糅合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回过头,见到有些发愣的张允等人,如此表情,刘延昭不难猜到,这些人还是识得一些货sè,想来是已经察觉到他所练招式的与众不同之处。

    “伙长大人,刚才你所练的……”

    回过神来的张允忙走上前来求教,不过刘延昭却摆了摆手,“只不过是我平时无事琢磨出的,还没有完善,待合成一体之后,自然会教与各位兄弟。”

    进了屋,又做了简单的梳洗,吃了营中的早膳,这时候,三郎与七郎也过来了。

    将手中的铠甲与点钢枪递给刘延昭,见左右无人,三郎便压低声音问道,“六弟,昨夜情形如何?”

    一边换上铠甲,刘延昭一边将他昨晚与常磊的谈话如实说来,听得那三郎不禁沉思起来,“如此说,建雄军中倒是有数众可用,只是不收编,就怕隔阂终究存在,到最后上令不达,甚至是尾大不掉,那对于代州城可不是件好事。”

    “三哥说的确实不容忽略,但眼下我还是不赞成收编建雄军,这样反而更加激化矛盾,要是现在能有一场大仗,或许能好一些。”

    “打仗可是要死人的!”坐在一边的七郎插了一句,在来的路他也问了个大概,知道了刘延昭昨夜所为。

    “如今这天下能太平么?”

    三郎白了七郎一眼,“但不可置否,六弟的想法是不错,爹在宋朝真定府的探子传回了音讯,那边怕是要有些动作了。”

    代州城在太原东南方,在这里就是为了挡住太原右线的真定府宋军,刘继业镇守代州就是为了守住晋阳的西北。

    不过何尝不是为了扼守雁门关,抵挡那虎视眈眈的契丹人?

    与三郎聊了稍许,营地中的鼓声响起,是要集合cāo练了,今rì的演练不同往常,即便事先知晓,三郎还是立马朝着他的队伍而去,刘延昭则是带着七郎等走向校场。

    杂乱声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停止了,大校场上,全都是站立整齐的队伍,点将台上,刘继业负手而立,他的身边,正是数rì未见的马元。

    “王副将,开始吧!”

    马元有些不明白,为何刘继业今rìcāo练要将他找来,也正是心中想窥探一二,所以才一改之前闭门谢客,再次出现在营旅之中。

    王贵领了令向前走了两步,一挥手,那本是隆隆奏响的鼓声戛然而止。

    “想来你们也看到了,校场的东西两角一尺见方之处已被煤灰画了出来,今rì的cāo练将不再是往常的打煞力气与厮杀,你们要做的是如何冲锋陷阵,拿下代表对方象征的旗帜!”

    话音落下,几名士卒朝着东西两角走去,他们手中各拿一面旗帜,黑白分明,上绣着仰天咆哮的猛虎。

    “对演以营的兵力对阵,不许用兵器,在一个时辰之内,必须要有一方拿下对面的旗帜,否则双方都算输,至于惩罚,输了之后自然知晓!”

    两个士卒将一只计时的沙漏搬了上来,王贵看了一眼刘继业,见到后者点了点头,遂朗声继续说道,“第一场,刘延平的‘锐’字营与建雄军的‘冲天’营!”

    没想到一场便有他出战,刘延昭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七郎与其他人倒是面露欢喜之sè,握紧了拳头,想要好好的表现一番。

    未被点到的队伍朝着校场四周移去,刘延昭等人随着营队望着校场中间走去,对面建雄军走出来的领头之人,让他再次惊叹,这也太巧合了。

    这‘冲天’营的校尉竟然是常磊。

    眼睛还有些红,怕是昨夜并没有入睡,看来他真的将这建雄军看的很是重要。察觉到刘延昭的目光,常磊也朝着他看了几眼,但没有其他的表示。

    “还有,规则的最后一条,对演的双方各交换两队的兵力,两位校尉迅速点派人手!”

    王贵的话一出口,校场之上所有人都大为惊讶,这一手就连刘延昭也都没有听说,应该是刘继业所想出来的主意。

    点将台上,何峰的脸sè猛然一变,想要开口,却又找不到阻止的理由,只能望向一旁的马元。

    “刘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建雄军与代州将士演武cāo练本观察使并不反对,可是将他们原有的营队打乱是不是有些不妥?”

    马元虽然是个二世祖,但不代表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起初他还以为只是寻常的cāo练换些花样。

    可是王贵刚才的那个交换双方兵力的命令让他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是要将建雄军与代州兵融合起来。

    好一个老谋深算的刘继业,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响!

    “既然皇上将建雄军这支朝廷劲旅派来代州城,就是为了与代州将士共抗外敌,双方兵马各为一边,配合熟练了,到时候上阵杀敌自然是事半功倍。”

    刘继业淡淡的说着早就想好的说辞,虽然简短,但是却正中马元死穴,让他找不出反驳之语。

第十八章 对演(二)

    校场zhōng yāng,常磊脸sè有些yīn沉,他身后的士卒都在不情愿的说道着,“校尉大人,这分出去的可都是自己的兄弟,待会哪里下得了手?”

    抬起头,看了看点将台,旗帜飘扬,感受到刘继业等人冷冽的目光,常磊深吸了一口气,“不用多说,只当做是平时的cāo练,郭淮,你与傅德生的队伍到对面去!”

    对面,刘延平已经派出了人手,常磊也沉声点出两队,郭淮等人仍是不愿但是被常磊给喝住,“无需多言,服从命令!”..

    很快,两拨人马换了开来,但是在队列上还有着间隔,可以明显看出两方人之间的不合。见到这情形,刘继业眉头皱起,但并未吭声,而一边的王贵则是让人打开沙漏,“演练开始!”

    “夏敢带着一队随我冲锋夺旗,章明带你的人从左右侧进攻,庞大海的队伍暂且在尾部设防,刘延昭,你的一伙部下守住旗帜,待时而动!”

    快速的下达命令,大郎的脸sè满是郑重,完全没有将其当做是一次普通的演练,在冲锋之前,回过首对着郭淮等人,“尔等部众在中部,万一前方抵不住了,立刻顶上去!”

    鼓声再次响起,刘延昭猛的伸出手阻止了身后之人,“都不要着急上冲,待我命令行事!”

    一句话,让本鼓足了气要上前打斗一番的张允等人止住了身形,七郎也是一副被泼了冷水的模样,“六哥,为什么大哥要我们做垫尾?”..

    “不要着急,上战场首先得沉住气,否则rì后怎么能做掌控全局的统帅?”

    七郎闻言不再言语,不过拳头倒是捏住未放,而说教了七郎的刘延昭此刻心情也不平静。

    算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经历类似战场的对决,手心早已经湿了,冲锋已经开始,对面的常磊昨夜虽说没有上阵杀敌,但至少也是熟读兵书,因而对大郎的攻势立刻展开了回应。

    很快,双方便交织在一起,没有兵器,但也打得异常的激烈,‘锐’字营因随着大郎抵挡过多次的来敌,杀过人,染过血,进攻上自然很是凌厉,有着一股杀伐之气。

    幸好建雄军中有着还未退伍的老兵,在关键时刻,这些为数不多之人顶住了刘延平的冲击,暂且化解了危机。

    “六哥,我们真的就这样干望着,什么都不做?”

    七郎再次出声问道,前方打的激烈,将他的热血已经点燃,不用说他,张允等人也是眼巴巴的望来。

    没理会他们,刘延昭此时全神贯注着场上的形式,大郎与常磊已经交上手了,两拨人马也是打不可开交。

    但另一副奇怪的情况也存在,交换的兵卒都在观望,郭淮等人与大郎派出去的人手都在极力的避开自己人的冲击,甚至还主动让开了道路。

    抬首望了一眼高台上的刘继业,面沉如水,此刻,刘延昭有些明白他的打算了,今天的第一场演练怕是要变成杀鸡儆猴了。

    “上,老子始终是建雄军的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终于,建雄军这边有人忍不住了,率先冲了上去,如此一来,本来观望的大郎部下也呼喊加入其中,朝着周围的建雄军动起手来。

    果然是这样!

    不过幸好他们忘记了要夺旗子的规定,往后面冲的建雄军没有几人,因为大郎毕竟留下了一队人马在防守,如此一来,刘延昭的压力倒是少了许多。

    “肖荣河,侯威,你二人领着各自的一伍守住旗帜,就算是用身子也要给我堆出一道墙来!”

    “刘天,田汉,你们率人给我穿插在混战之中,擒住那些队正与伙长之人,记住对面分到我们一边的建雄军不许动,而我们这派到对方的一样要出手,明白没!”

    “可是分到对面的是我们的人……”

    刘天想要说什么,却因刘延昭骇人的目光而止住了,“战场之上没有我们的人,眼下,他们就是敌人,而我的命令也不会说两次,张允,你带着麾下跟我走,出发!”

    一声低喝,刘延昭的队伍动了起来,刘天与田汉依照他的吩咐,照着有官衔的人靠去,而他则是带着七郎以及张允小队的十人如鱼得水在校场上穿梭。

    此刻,哪里还有人来关注着数十人,到处都是拳脚相加的声音,反而使得他很快的到达了校场的东面。

    校场周围,建雄军中也有人看到了刘延昭的行动迹象,想要提醒,但是怕触犯了规矩,只能恨不能上场来阻拦。

    “此子果然具有大将风范,好生琢磨,应当前途不可限量。”

    点将台上,在刘延昭一队兵分三路之时,刘继业的眼中闪过不漏痕迹的赞许,特别是待看到他直扑旗帜以及刘天等人所为时,更是极其满意。

    “不好,拦住他们!”

    正与刘延平交手的常磊无意中瞄了一眼,却发现是守在对方后面的刘延昭,而且方向还是他身后的旗帜,当下大为震惊,大呼着想要去阻拦。

    “哪里走,你的对手可是在这里!”

    大郎哪里能让常磊脱身,当即一腿横扫,又缠了上去,看清楚刘延昭动向后,当然明白他在做什么。

    六弟倒是jīng灵多了!

    经过常磊这一声惊呼,注意刘延昭的人倒是多上了不少,但因为换了一半的人手,再加上刘延平的攻势凌厉,此时校场东面正是代州军比较多。

    所以即便是看到了刘延昭,很多建雄军都是有心阻拦却是分不开身。

    黑sè的旗帜就在数丈开外,不过常磊也不是头脑简单的粗鲁汉,代表胜负的旗帜处也留了二三十人,而且大多还是经历沙场的老兵。

    “七郎,等下我带着人去吸引对方的注意,你游走在周围,趁其不备之时,要立马将旗帜夺下,明白没!”

    一腿将迎来的对手给扫开,刘延嗣连连点头应声,“明白了六哥,你放心,小弟定不会拖了六哥的后腿。”

    “好,张允,你随我上!”

    一路杀了过来,胜利在即,刘延昭心中之前的生出的些许慌乱已经消失不见,反而多了几分即将斩将夺旗的豪迈。

    而随着他张允也是面露欢喜之sè,在这么多人中冲杀出来,虽然不是真刀真枪,但也是颇为的痛快!

    留在旗帜旁的人显然已经发现了冲过来的刘延昭等人,不过领头之人显然没有失去理智,留下五人守着旗帜,带着其余之人上前阻拦。

    交上了手,刘延昭心中莫名的一喜,这些人都有些本事,只是与他比起来,还稍微逊sè些。

    看来,这夺旗大有可能!

    一个过肩摔,将对手摔倒在地,刘延昭一个侧踢,将张允所受的攻击化解,纵身挡在了他的身前,扭头小声吩咐,“张允,你带着个兄弟冲过去,将他们剩下的人引走!”

    说完,提高了声音,对着其他人命令,“两人一组,自选方向,散开朝着前方冲!”

    刘延昭的话落下,数十人立即变了阵型,张允领了命令,点了一人,落后了刘延昭几步,看着拦截的二十多人分开去阻止其余之人,立马趁着这个空隙望着前面猛冲。

    吃了几下,痛的的张允脸都挤到了一起,但好歹是冲过了拦截,逼近了旗帜。而那留下的人见到张允迎来,早就忍的难耐他们当下纷纷冲了过来。

    “七郎,出手!”

    被七八名敌手阻拦的刘延昭突然一声暴吼,那早就准备好的刘延嗣立马快步疾行,有两名挡路的建雄军被他一脚给踢倒。

    而围攻张允等人的老兵想要回去救旗帜,但已经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不起眼的少年一跃而起,将挂在短杆上的白旗摘下。

第十九章 将军怒

    沙漏中的砂仍在下落,但是交战一方的旗帜已落。

    旗落,演练就结束了。

    鼓声再次响起,还在交手之人都不禁止住了身形,见到刘延嗣手中的旗帜,场上之人神情也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拨。

    赢得是兴高采烈,输的一方却是愤恨不已。

    “六哥,我们赢了!” . .

    七郎将夺来的旗帜送到刘延昭身前,满是兴奋之sè,后者接了过来,转过身,走到了刘延平身边,递了上前,“校尉大人,属下等已夺得对方旗帜。”

    身旁,一道目光看来,刘延昭却不敢抬首相视,此刻,常磊怕是也不想与他交谈。

    “停!”

    王贵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去,“按照规矩,本场演练,‘锐’子营胜!”

    此言一出,代州城的将士皆是露出欢喜之sè,不过刘延昭倒是没有几分高兴,重头戏还在后面,该是要开场了。

    “但是刚才演练有些人守规矩,军人士卒想来要以服从命令为天xìng,所以违背者就得受罚!”

    王贵接下了的一句话证实了刘延昭心中所想,也让正在兴奋的兵将愣住了,之前的事情是不合营规,但没想到会被追究算罪,看着平时和善的王副将此时满脸寒意,不禁都胆怯了几分。 . .

    “两方主帅校尉以及不守军令,擅自攻击队友之人各鞭笞三十,两营人马思过三rì,不得出营房一步!”

    王贵的命令一出,顿时议论纷纷,当然更多的是代州将士的不满,赢了还得受罚,在他们看来,大不了功过相抵,三十鞭刑委实有些不应该。

    这受罚是不重,挨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却关系着胸中的那口气,当即不少人开始面露委屈之sè。

    “刘将军,这只是演练而已,处罚之事能否省去?”

    何峰小声的询问着,毕竟下面也有着建雄军之人,那马元也是跟着求情,“本官也觉得处罚不妥,若是使得将士心生怨恨,岂不是得不偿失?”

    “赏罚不当,何以振军纪?二位不必多说,本将决心已定,更何况只是小惩明鉴,伤不了他们。”

    走上前,王贵顺势退到他身后,刘继业冷眼看着校场上的sāo乱,“你们对本将的处罚有所不服?”

    见刘继业沉着脸,代州城的兵士跟着他多年,自然明白将军是动了真怒了,当即静若寒蝉,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而建雄军本就输了比试,也只不过对处罚有些难以接受,但现在对方赢了的人都不再吭声,因而也跟着沉寂下来,xìng子鲁莽但不代表头脑简单。

    无人出声,刘继业遂大吼一声,点出了大郎,“刘延平!”

    “末将在!”

    在听到王贵的命令之后,本欣喜的大郎心中当即失落不少,可是心思缜密的他也能猜想出其中用意,所以即便身边亲卫如何的鸣不平,刘延平一直都未开口。

    此刻,虽不懂爹为何唤他,但是大郎还是向前走了几步,躬身行礼,听着发落。

    “违令不行该当何罪?”

    “按军令当斩!”

    “对敌之时,自乱阵脚,毁己方阵营,该当何罪?”

    “当斩!”

    “为了一己之私,对袍泽下手,又该当何罪!”

    “当斩!”

    一连三个发问,一连三个当斩,立刻让气氛冷了几分。

    “今rì,本将只说一次,以后也不会再提,在我刘继业的手下,你们便都是朝廷的利刃,为的就是保家卫国,没有派系之分,也没有阵营之别!”

    “建雄军又如何,那份骄傲只是属于曾经的过去,现在的你们连我的手下的将士都胜不了,还有什么资格来骄傲,有什么能力来横扫来敌,保护一方!”

    “都给我记住,若还是不能明白什么样的兵才是合格的兵,就给我把身上的那副盔甲脱下,我的帐下不需要只会互相作乱生事的兵!”

    说完,刘继业转身往里走去,校场上一片安静,不得不说,这火气撒的很到位,在建雄军实力上遭受挫败之时,又从心里上对他们又是狠狠的一打击。

    沉寂之后,需要人来配合将戏演下去,被点名的大郎心中明白了刘继业所为的缘由,当即知晓他要来唱双簧,虽然有些做作,但很多时候,要得不就是这种做作来推动形势么?

    将夺来的旗帜递给刘延昭,刘延平率先带着‘锐’字营的分到建雄军的两队部下往着刑罚之处走去,有了刘继业刚才的话语,这些代州城的士卒哪里还敢有不满之心,皆是领命的跟着离去。

    接过旗帜,刘延昭迟疑了稍许,稍后走上前将那白旗重新挂到短杆之上,便跨着大步要跟了上去。

    “六哥,你这是要去受刑?”

    见刘延昭如此,七郎当即出声询问,毕竟刚才刘继业只是说了责罚主将和不守军令之人,而他们并无过错,甚至还立了夺旗之功。

    “你我终究属于‘锐’字营,怎能看着其他兄弟受苦?更何况刚才之战虽无过错,但是未能弥除我军中生出的乱事,就是有了过错,有错,那就该受罚!”

    刘延昭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刚才打斗而引起的热血沸腾?

    还是为了配合刘继业更好的将戏唱下去?

    这些都不重要了,此刻,他已经真正的明白了军旅为何总是有着铿锵激昂之气,或许就是这种祸福共担,生死相托之情。

    刘延昭这一动,七郎与张允等人立马跟了上去,继而其余的三个队也紧随其后,一行人都甘愿领罚去了。

    另一边,自从输了演练之后,常磊便是低首不语,但是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胸中努力的压抑怒火与憋屈。

    输了,他不甘心,所以怒火中生,但却是无可奈何的事实,因而感觉憋屈又带着些难过,难道建雄军真的失去了当年的英勇了么?

    待听到刘继业所说时,常磊握紧的拳头不由松了下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建雄军,这正是一支唱着昔rì辉煌却慢慢走向没落的队伍。

    或许六郎是对的,建雄军应该惧怕的不是旗号存不存在,而是那军魂是否还如往昔一般,铮铮铁骨,所向睥睨?

    “校尉大人……”

    郭淮轻轻的唤了一声,感受到身边士兵的沮丧已经所有人投来的目光,心中不禁及其的懊悔。

    是他没有管住部下,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鞭笞之罚。

    “去领罚,有所人都去!”

    不说话的常磊突然抬起头,虎目中满是坚定的望了一眼麾下将士,继而转身,朝着快要看不见的‘锐’字营方向而去。

    常磊如此,让‘冲天’营之人反而舒服了许多,在各自队正的率领下,大步跟了上去。

    如此一来,这一千多人的鞭笞,场面怕是也很壮观,只是那小儿又得受刑了,短短的几天可是三次了。

    在常磊带着‘冲天’营离开时,刘继业突然想到了刘延昭,大有一种老怀甚慰的感觉,心中更加确信这六郎虽年纪不大,却越来越有为将之风了。

    两个营的离场,让校场上顿时安静了不少,那马元更是不愿再待下去,只能甩着衣袖气冲冲的走了。

    “将军,这……”

    看到这情形,王贵不禁想要出声,他不知道将军为何要将这马元请来,直接忽视他岂不是更好,这样,只会激化了矛盾。

    没有作答,刘继业望了一眼马元即将消失的背影,脑中不禁闪过刘延昭曾经说过的话,这家伙并非鲁莽的草包,或许,让他上次沙场,说不定能自动的回到晋阳城去。

    “将军……”

    耳边又是王贵略带担忧的声音,刘继业知道,这个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在担心着rì后的处境,当下收了思绪,微微的摇了摇头,“莫管他,继续安排下面的演练!”

    ??

第二十章 搬今返古

    (成绩实在汗颜,还请点击的朋友给个收藏,拜谢。)

    “嘶~!”

    倒吸了一口凉气,背后是火辣辣的疼,鞭笞虽然只有三十下,可是抽在**的身体上还是疼的很,就连现在穿上衣服都是一阵钻心的疼,铠甲更是不敢穿,堆在了一边。

    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常磊,脸sè冷的吓人,纵使刘延昭想要上前去说上几句,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

    “六弟,回去好生的歇息。”

    大郎走了上来,对于刘继业的决定他没有半点怨气,只是连累了两位弟弟跟着受罚,却是有些过意不去。

    也罢,待在这行刑之处听着鞭子抽打的声音总是有些惊心,倒不如先行回去,遂和大郎说道了两句,带着他的一伙部下往着营房走去。

    赢了演练,还受了惩罚,队伍中是有些不满甚至沮丧的情绪,这点刘延昭也察觉到了,只是现在身上委实疼的厉害,反正闭门思过三rì,有的是时间,便打算明rì再做纾解众人心结之事。

    因而到了营房,刘延昭便将人给各自遣散回去歇息,而他自己也是将拿着的盔甲放到一边,打算坐到床上缓口气。

    同屋的张允与刘天等人本想去打些水来供刘延昭擦拭一下,却被后者止住了,“别忙活了,都受了伤,好生的歇着,正好我这边有上次杖刑得来的创伤药,张允,你们几个先用着,用好给隔壁房间的兄弟们送去。” ..

    “少将军,还是你与七公子先用药吧,我们都是粗人,皮糙肉厚的,即便没有药明rì也能没事了。”

    那药张允见过,并不多,几十个人用下来,能不能剩下还是回事,少将军平时待他们不薄,所以张允出言推辞着。

    “哪来的废话?老子是伙长,听我的,赶紧给兄弟们上药去,分着点,尽量让每个兄弟都涂一些。”

    身上疼的厉害,刘延昭也顾不得平rì里的斯文样子,直接爆了粗口,而这招也管用,让张允不敢再言语,拿着药与刘天他们往隔壁几间营房去了。

    动了一下贴到了后背之上的衣衫,顿时让刘延昭吃痛的长嘶了一声,咬着牙,慢慢的将衣服脱了下来。

    这样一来舒服多了。

    扭过头,一旁,七郎不吭声的趴到了床上,刘延昭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七郎毕竟还年少,更何况旗帜是他亲手夺下,这功劳与万敌之中斩杀寇首无异,结果换来一顿鞭笞,这心里任谁也不好过。

    “怎么了,七第感觉到委屈了?”

    忍着痛,起身走到刘延嗣的床边坐下,看着他不吭声,刘延昭独自的笑了笑,“七弟莫非不愿理六哥了?”

    “弟弟不敢”,刘延嗣脸枕在手上,语气有些低,“只是刚进入营地便受了两次刑罚,而且错都不在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快。”

    “七弟这话说的,六哥屁股还比你多挨了一次棍子,都没有叫屈,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要是吃不了,以后怎么做一名真正的将军?”

    “可是六哥你不觉得这些责罚都很冤枉么?第一次比斗,不下狠手,对方就将我们给废了,而这一次,明明是赢了,还要受着惩罚,弟弟当心里真是憋屈的很。”

    “你这家伙!”

    刘延昭往一边探了半个身子,将七郎的衣服慢慢脱下,“既然你加入军队,你便不是单独的一个人,有时候甚至要牺牲了自我,这便是以大局为重,等你明白了爹的用意之时,你便能做统军之帅了。”

    “嘶~!”

    痛的吸了几口凉气,刘延嗣将变形的脸转了过来,“我是不能理解,不过说真的,凭六哥的才华,做一名伙长真是屈才了,六哥心中就一点都不怨恨么?”

    “怨恨?”

    自己也趴到了床上,刘延昭对这个问题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曾经的那个他是否心存怨恨,还真是不知道。

    至于现在的他,倒是谈不上怨恨,因为他的志向已经不在沙场博功名上了,为了他自己,为了整个杨府rì后的命运,无论如何,都要在书本中获取升迁之道。

    见刘延昭不出声,七郎以为说道了他的不开心之处,忙出言安慰,“六哥,我只是胡乱的说说,你不也想太多,凭你的本事,用不了多久便能执掌一营。”

    执掌一营?

    七郎的话却是让刘延昭jīng神恍惚了片刻,来到这一世,出仕化解rì后的危机成了他的目标,但是没有这茬事,他想做什么?

    毫无疑问,肯定不是什么执掌兵马,整rì过着刀口上的生活,斗鸟遛狗,吃喝玩乐,这才是穿越宅男的首选。

    可惜这些离眼下的他有些遥远,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刘延昭出声反问,“七郎,你最想做什么,难道只是带兵打仗?”

    “恩!”

    对于刘延昭的问题,七郎毫无疑问的点了头,作为将门之后,父兄都是行伍之士,从小他便立下了志愿,将来得做英勇的统帅,带兵杀敌,镇守一方,如同爹一般,成为代州的守护。

    “那等天下太平之后呢?你还愿意做着将军,整rì带着士兵在营中cāo练?”

    “天下太平?”

    刘延嗣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他有记忆开始,世间便一直处在战乱之中,哪里有这天下太平之时?

    “那我可以杀契丹人,将他们杀的从此不敢踏过雁门关一步!”

    想了片刻,七郎给出了这个答案,到也难为他了,刘延昭回之一笑,“好志向,rì后七郎必定是家喻户晓的名将!”

    第二rì,刘延昭的背还是疼的厉害,昨rì,虽然张允等人故意省着使用创伤药,但是奈不住人多,再拿回来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

    在刘延昭的‘威压’之下,张允等人也分了一些,到最后,只剩些一丁点,被他给睡着了的七郎用掉了。

    本来还打算去找大郎讨一些,不过想到他那里需要的更多,刘延昭便没有派人前往,只是将水倒入药瓶之中,晃了晃,然后咬着布让刘天洒在了他背后。

    少归少,好歹也是上了药,虽然依旧是火辣辣的疼,但至少比昨天好了许多。

    将五十多人聚在了一起,反正不能出去cāo练,也不能出营地,索xìng跟着他们唠嗑闲聊起来。

    东家长,西家短,寻常里的事情说着,当然刘延昭也刻意说了昨天演练受罚之事,这些人想了一夜,再经刘延昭这么一说,倒也是放下了心中的憋屈与不满。

    喝了一口冷掉的白开水,刘延昭将那缺了一个角的,釉掉了不少的杯子递给身旁的张允,让他放到一边去。

    此刻,一大群人围在刘延昭的屋子里,说着说着,却突然沉寂了下来,倒是像发生了莫名的冷场。

    因为屋外传来了cāo练的鼓鸣之声。

    “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说话了,对了,王大头,你们村那张寡妇后来怎么了,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来作何?”

    无人吱声,最后那侯威弱弱的来了一句,“伙长大人,这外面都开始cāo练了,我们却在这无所事事,大伙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带了几十年的兵,刘继业果然是最了解这些兵卒之人。

    平rì里cāo练是很累,可一旦歇了下来,便会觉得很难适应,特别是其他人还在照往常一般的聚集在校场上练着。

    “你这家伙,平时觉得累的是你,现在给你休息,又空落落的,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刘延昭笑骂侯威了一声,“既然索xìng无事怎么不去看些兵法,肚子中多存些货sè,rì后也能有用得着的地方。”

    “伙长大人这不是说笑了么?”

    侯威缩了缩脖子,“这兵法之书我们这些大老粗哪里有,更何况字都识不得几个,怎么来理会那些高深的道理?”

    这倒是刘延昭的疏忽,兵法书籍之物只有士族以及将门才有,普通的百姓怎么会有这些,更何况各个小朝廷之间的争夺不断,使得老百姓的rì子更加清贫,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看书识字?

    “六哥,不如下次回府的时候带些兵书来,也好让大家能学习一二。”

    七郎在一旁建议着,刘延昭却觉得有些不合适,即便将兵书拿来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学会,得想出个简单的方法,让这帮子碰到书就头疼的家伙掌握些实用的兵家道理。

    想着想着,突然一样东西闪进了刘延昭的脑子里,对,没错,可以用象棋!

    兴趣是学习最好的老师,这句话,曾经上学的时候听过无数遍,其正确xìng毋庸置疑,而象棋,虽只有为数不多的三十二子,但玄机奥妙却变化无穷,用来连兵法真是再好不过了。

    象棋的历史在中国应该颇为悠久,只是刘延昭不确定此刻是否已经被发明了,遂转首问向刘延嗣,“七弟,你可曾玩过象棋?”

    “象棋?是何物?兄长莫非说的是象戏?”

    象戏?这个词刘延昭倒是没有听过,遂将象棋的特征与七郎稍作了描述,后者听后当即明白了,“六哥说的不正是象戏么?不过规则以及叫法与你说的有些出入,这个弟弟也只是听过,奈何无人教授,所以一直没有接触过,六哥怎么突然提及这了?”

    没有回答,刘延昭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天机不可泄露。”

第二十一章小物亦存兵之道

    命人取来纸墨笔砚,刘延昭让七郎带笔,将前世象棋的规则说了出来,后者虽然不懂,但还是快速的记录下来。

    拿过纸张,七郎的蝇头小字倒也不赖,刘延昭欢喜的吹了两口气,将字迹吹干,之后在众人疑惑中的眼光中再次下了命令。

    “你们之中可有谁会拨弄木刻之物?”

    “李敢当会,他没入伍之前可是村里的木匠”,对于手下绝活很是了解的田汉立马答道。..

    “很好,李敢当,你能不能做出一尺半长,半尺厚,并刻上字的圆木件来?”

    听到刘延昭问话,一个有些jīng瘦的汉子探出头来,“伙长大人,这简单的很,只是这木料从哪里来?”

    “木料?这还不简单,你带着几个兄弟去伙房,在那里取材,正好帮着劈木材了,想必也不会受到刁难。诺,这是要刻的字,别落下了。”

    将七郎刚写好的一张纸递了过去,后者上前接过,笑着对刘延昭拍着胸脯,“放心吧,伙长大人,属下定会早去早回!”

    待李敢当带着几人离去之后,刘延昭不禁得考虑另一样东西了,棋子有了,这棋盘该用什么来代替?

    目光在屋子中寻找着,一旁的七郎这时候也大致明白了刘延昭要做什么,不禁有些惊讶,六哥什么时候会象戏了?..

    没有什么好东西,难不成将这唯一破桌子给拆了?

    这可不成,那生活上肯定会有所不便,继续打量着屋子,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来做取材之物。

    不如就在这地面的砖石之上画个棋盘,即便不想玩了,脚踏几下也能抹去了,这样倒也是省事,不过总是蹲着也不是个办法。

    既然画在地面不行,不妨刻在桌子上。

    刘延昭脑中灵光一闪,当即让人将桌子搬到他身前,因为他背后伤还未好,便嘱咐着七郎来办。

    以纸张为尺,很快用毛笔在桌子上画出了方格,幸好这桌子用的久了,朱红sè的漆掉了不少,要不然墨sè倒是没有这么明显。

    接下来,七郎虽然还是不懂,但仍旧照着刘延昭的吩咐,用匕首将方格刻了出来,并在中间刻出‘楚河汉界’这字样。

    一切都忙完了,刘延嗣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六哥,你这是要做象戏之物么?”

    “正是!”

    已经差不多了,刘延昭心情自然也是大好,将刚才写的规则那张纸拿了出来,并指着桌上画好的棋盘讲解起来。

    一刻钟之后,七郎率先的点头应和,“六哥你这规则倒是简单,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只是你何时会象戏了,小弟记得曾经你想学习,可是苦于无人传授,之后就没听提及,还以为六哥放弃了。”

    “我这象戏可不是一般的象戏,这楚河汉界可是历史上楚霸王项羽与汉高祖分界之处,所以,这并不只是玩乐之物,将它造出来,可是给你们学习兵法用的。”

    “这个可以学习兵法?”

    刚听懂规则的一帮大头兵都以为消遣之物,待听到刘延昭说道可以学到兵法,当即都是大为惊讶。

    “你们可别小看了这几尺见方的方格,它可是包罗万象之物,犹如今后的战场,而李敢当他们做的棋子便是将士,所以着上面所走的每一步都要仔细考虑,一步走错,那就全盘皆输。”

    经刘延昭这么说来,众人都是脸sè凝重起来,沙场之上,将士便是棋子,这样的象戏确实可以习得兵法,当下心中对刘延昭更加佩服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李敢当带着做好的三十二枚棋子回来,接过几枚看了看,做的挺不错的,都打磨了一番,上面的字也刻的刚劲有力,手艺活的确不赖。

    “做的很好,你这李敢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想不到我这里也是藏龙卧虎啊!”

    象棋做好了,刘延昭也开心了不少,遂打趣了几句,那李敢当有些害臊的低了低头,却是换来众人开怀一笑。

    命人将一方十六枚的棋子上的字用墨字涂好,以便于区别,在一群人嘴吹手扇之下,墨汁终于干了,而刘延昭也在一帮属下期盼与仰慕之中开始演示起来。

    “诺,就是这样了,按照你们刚才所见的规则来,两人对弈,明白了么?”

    “明白了,明白了……”

    营地中除了cāo练便是等着上阵杀敌,何时有了消遣的玩意,更何况还能习得排兵布阵之道,一帮汉子都眼睛盯着桌面,想要上前摆子对上一局。

    “六哥你也真是的,会象戏也不教弟弟,要不然在家中之时也能多些趣味。”

    七郎将位置让了出来,走到刘延昭的身旁,语中略带着怪怨,后者却是让人将茶杯递来,灌了两口,抹着嘴笑道,“难不成七弟在家中并不愉悦?那我得和娘以及几位嫂嫂说道说道了,让她们对你好些才是。”

    “你又取笑我!”

    七郎没好气的瞪了刘延昭一眼,将茶杯接走,正好桌子上的对局开始了,便不纠缠前者,径直的走上前观看起来。

    慢慢的趴到床上,看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围着桌子,更有甚者竟脱了鞋,站到了床铺上围观,刘延昭心中顿时很有成就感,至少在刚才,他已经小小的扇动了翅膀。

    “哎,怎么说的,看棋的人不许出声,下棋如博弈,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到时候战场上哪里有你们这些旁观者来说道!”

    笑骂着忍不住开口之人,这帮家伙,不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么?

    不过与他们谈君子也是对牛弹琴,倒不如骂两句来的痛快,笑骂之后,刘延昭心中也痛快了几分,难不成他已经喜欢上这无须掩饰xìng情的rì子了?

    将心中这年头给压了下去,为了生存下去,必须得拿出一副伪装来混进那些自命风流的士大夫之中,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怕是与他无缘了。

    抬起头,看着七郎满脸紧张的模样,刘延昭脸上浮出一抹笑容,不管如何,有人可以享受自己的选择,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被刘延昭骂了几次,屋子中安静了不少,不过每次一方落败之时,还是会有各种吵闹,讨论着刚才的对局。

    就这样,这些本是觉得空落落的汉子们有了劲头,不知不觉,这一天便这样过去了。

    吃过张允等人从伙房取来的晚膳,刘延昭在床上躺了也够久了,便让七郎扶着他到屋外坐一坐。

    那些部下仍在痴迷象棋,下午的时候,他又让李敢当他们去做了四套棋子,至于傍晚,每个屋都有桌子,照葫芦画瓢刻了起来,这样每个伍一副,也不用一群人围在一起拥挤着。

    吹着夜晚生出的风,虽然夹杂着地面未消散的暑气,但还是比屋内舒服多了。回首望了望屋中油灯下攒动的身影,刘延昭不禁笑骂一声,“这帮兔崽子,真是疯了!”

    他真的是低估了象棋的影响。

    看着身边的七郎也不时的朝屋中张望着,刘延昭知道,这小子怕也是手痒的很,这他也能理解,小时候没有玩物,也是很着迷象棋。

    不过现在还有事情得交待七郎去办。

    “别看了七弟!”

    伸手在七郎的眼前晃了晃,将他的注意力拉了过来,“知道你想去玩两局,不过六哥有事情需要你去办。”

    “六哥指的何事?”

    “去大哥的营房问一问他的伤势,顺便打听一下今rìcāo练的情况,快去吧,等过几rì可以回家,我送你一副象棋,再教你其他的玩法如何?”

    “此言当真?小弟立刻前去!”

    听着屋中不时的争执之声,刘延昭只是将右肩轻轻的靠在门槛之上,看着远处天际隐约可见的一两颗星辰。

    jīng神不知觉的恍惚起来,心头不觉一松动,顿感几分酸楚,曾经的他也喜欢在家中阳台上看rì落月升。

    “六哥,六哥……!”

    耳边传来唤声,是七郎回来了,刘延昭忙转过头,将微酸的眼睛挤了挤,“这夜晚的风真不错,只是容易将灰尘刮进眼中,这点倒是讨人生厌。”

    见七郎脸上还有疑问,刘延昭忙将话题转开,“大哥他们的伤势如何了,今rì的cāo练没生出什么乱子吧?”

    “大哥好的差不多了,他那里有创伤药,得知我们用完了,让我给六哥带了些”,说道着,七郎将手中的一只蓝sè小瓶递了过来,“至于cāo练之事,还算昨rì的演练样式,不过未听到有人生事,想来是还算正常。”

    这倒也是,昨rì刘继业那顿火气应该震慑住了军士,虽然是不情愿,但至少能使得双方在一起磨练,接触了久了,隔阂自然会少去许多。

    “无事就好”,刘延昭笑着缓缓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屋中,“有药了,老子终于不要再受苦了,七弟,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进来给六哥上药!”

    “哎!”

    刘延嗣愣了一下,这还是刚才落寞的六哥么?怎么会转换的如此之快?

    不过听到刘延昭继续的催促之声,忙收了神思,大步跨进屋中,给他后背上起药来。

    ??

第二十二章 有一种叹气唤作无奈

    终于消停了,尽管屋中的几人已经努力的安静下来,但还是会时不时起上几句争执,直到亥时之后,因为要巡视营房,所以这帮大头兵才中止了一天的活动。

    而迷糊中的刘延昭也总算是能安心的睡个觉了,背上涂了药,让他舒服了许多,昨夜疼的他一宿都没怎么睡好,此刻正是困意来袭之时。

    朦胧中,似乎听到了声响,待他抬起头的时候,值夜的张允已经走了进来,见到刘延昭醒了,当即快步上前,“少将军,那建雄军‘冲天’营的校尉要见你。”..

    ‘冲天’营校尉,刘延昭还在迷糊的脑子愣了一下,之后才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说的常磊么?

    张允等人不知道他名字,当然只用官职来指代了。

    只是天sè已晚,常磊怎么来了,刘延昭还想明rì去看望他的,一是身体可以好上些,二是怕对方心中郁结还未散去。

    此时前来,难不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想到这,刘延昭忙要起身,一旁床上的七郎也是醒了,见此情形忙上前搀扶,替他将睡觉脱去的汗衫穿上。

    出了门,便能看到身材魁梧的常磊,静站在月光下不言语,他的前面,是巡夜的刘天与几名手下。..

    “常大哥!”

    挥手退去了刘天与张允等人,并让七郎进屋继续休息,刘延昭朝着常磊走去。

    见到刘延昭,常磊迟疑了片刻,继而大步上前,“六郎这伤还未好?”

    在檐廊的砖石门槛上小心坐下,刘延昭苦笑了两声,“最近责罚多了,这伤也就好的慢了,常大哥的伤势不要紧了么?”

    “我这身子骨皮糙肉厚的,上点药就没事了,待会让人给你送些来。”

    在刘延昭一旁坐下,常磊沉声应着,后者却是摇了摇首,“这倒是不用了,常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刚才从兄长哪里讨了些,所以现在不缺药,想来这伤明rì也能好个大概了。”

    “如此便好。”

    常磊低低的应了一句,接而沉默的看着远处静谧的黑夜,刘延昭也不再说话,二人就这样静坐着。

    “六郎,老哥觉得你说的不错,建雄军缺的不是这称号,而是一股军魂,这些年,在晋阳城中少了厮杀,的确是不如往昔了。”

    许久,常磊轻轻的道了一句,刘延昭明白,他是想通了,这样一来,在建雄军的事情上必定会少了许多麻烦。

    心中虽喜,但是看到常磊这模样,眼中尽是落寞之sè,让他怎么也感觉不出喜的滋味来,“常大哥,名誉与尊严是大丈夫所看重之物,你我都只是保家护国的将士,所以对于一支队伍来说,各营旅沟壑分明的人区别开,对朝廷乃至队伍本身都不是一件好事。”

    常磊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只是之前我放不开,昨rì被将军当头棒喝,倒是明白了许多。”

    “其实常大哥你也不必如此担心,我爹接手建雄军不假,可不一定会改了它的名号,毕竟这是先帝亲手册封的,演练之事也不过是为了磨合队伍之间的配合,所以常大哥也无需这般的失落。”

    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在额前的头发,刘延昭笑着安慰起常磊来,不过后者脸sè却没有缓和开来。

    “这些我也明白,但若不是有你与代州城的将士,常磊将一直活在假象之中,活在建雄军的传说之中,可是事实却是由不得人不信……”

    “常大哥,既然你的先辈可以书写辉煌,小弟觉得你也可以,建雄军的传说完全可以由你重新创下。”

    知道这不可能,北汉没多久便要投降给了宋朝,但眼下这情形,刘延昭还有什么话拿出来安慰这心中失落的人呢?

    常磊眼睛依旧盯着前方,但是拳头却是不知觉中握紧了,“多谢你,六郎……”

    也许是心结解开,常磊jīng神好了许多,与刘延昭在夜sè下聊了很久,当然居多的还是北汉所处的形势。

    谈到这,两人心情都有些压抑,特别是说到契丹之时,刘延昭可以明显感觉到常磊语中的不甘与无奈。

    末了,常磊起身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不管如何,只要朝廷仍在,老哥便是皇上冲锋陷阵之将,时候也不早了,六郎也早点进屋歇息吧!”

    说完,常磊往回走去,刘延昭却是犯难了,坐着久了,腿有些发麻,背后还有着疼痛,所以站起来可是件麻烦事。

    张允带着人已经到远处巡夜去了,屋中恢复了寂静,看来还是得靠自己了。

    直着上身,一点点的将屁股从地上抬了起来,终于,站了起来,一口气也随之呼了出来,“老子还不算是个废人!”

    在刘延昭准备往屋中移步时,七郎快步走了出来,上前扶住了他,“六哥,你伤还没好,进屋怎么也不唤一声。”

    这小子,应该一直留着神,没敢睡觉,刘延昭突然有一种不知是该说道,还是感动的复杂情绪,话到了嘴中,却是变成了略带歉意的一笑,“还以为七弟已经睡着了,怕扰了你歇息。”

    刘延嗣不满的翻了翻眼,“六哥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这些小事弟弟理当效劳,怎么变得如此见外了,这可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

    对于七郎的话,刘延昭只是讪讪的笑了笑,也许是药起了效果,汗衫没有与伤口黏在一起,脱得时候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躺倒床上,想着之前与常磊的交谈,看来他是打开了心结,如此一来,在指挥建雄军上,会少了很多的阻力。

    不过要想真正掌控建雄军,怕是没那么的容易,毕竟这何峰除去不了,还有那马元,也是让人头疼。

    或许得想个方法除掉马元,剩下的应该会简单许多。

    想着,想着,困意再次来袭,顶不住的刘延昭双眼意识慢慢的模糊了起来,不多时便进入了梦想。

    而此刻,马元却是yīn沉着个脸,盯着屋中晃动的淡黄灯火。

    “你是说建雄军中已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听从刘继业的命令了?”

    声音有些冷,在他前方站着之人不禁将头低了几分,稍后才低声回应,“是的,小主,刘继业弄出那对演,恩威并法,军中兄弟多数已经没了前些rì子的怨言。”

    听声音,此人正是建雄军折冲都尉,何峰。

    “啪!”

    手掌拍击在桌面上,却是让何峰心中莫名的惊了一下,这小主也是喜怒无常之人,他可不想因此受了牵连。

    如今何峰可觉得冤的很,在晋阳城好吃好喝的,没想到会卷入到这权势争夺之中,真是祸来不可挡。

    “给我将队伍抓抓好,否则全都被刘继业掌握了,你我还能在代州城待下去?”

    感受到凌厉的目光shè过来,何峰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连忙应声,“属下明白,定会倍加小心。”

    说道完,何峰顿了顿,微微的抬起头,看了看脸sè没有缓和的马元,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小主,这时辰已晚,属下是不是得先行回营,也省的刘继业猜忌。”

    “哼!”

    马元一声冷哼,语中甚是不屑,“怕他作甚,便在这里过了夜,明rì再回营中,他若问起,便说是本少爷找你相商军务要事。至于何事,让刘继业来找本少爷寻个明白,我还不相信了,皇上钦赐的观察使还没有这权力了!”

    听着马元语中咄咄逼人之意,何峰只能一再附和,也只能如此,此刻他正在怒头上,再提刘继业,只会自讨没趣。

    打发了何峰,马元起身望着隔壁房间走去,那里,正坐着一名头戴紫纱罗无顶的头巾,身穿白sè宽博衣衫的中年人。

    “严先生。”

    踏进屋中,马元却是没有刚才的那股嚣张之劲,因为眼前之人是他爹较为看重的幕僚之一,至于姓甚名谁,马元并不知晓,只是跟着一起称呼严先生,就当他是姓严了。

    “严先生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坐了下来,马元便开门见山的问了起来,这严先生虽然未做过官,一身普通书生文人的打扮,但是眼光却极为的毒辣,往往能一针见血的击中要害。

    “二公子稍安勿躁,这刘继业在代州城多年,更何况抗宋击辽赢了不少的威望,所以与其硬碰只会授人把柄,坏了大人的计划。”

    “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只是时机还未成熟,刘继业还需留着抗宋来稳住局势,所以二公子还有时间,只要能收集到他通敌卖国或者是蓄谋造反的罪证,多疑猜忌的皇上还能留他?而这些,对于二公子来说,应该不是个难事。”

    “先生指点的是”,马元不禁点了点头,“小不忍而乱大谋,幸好有先生助我,还请先生rì后多加提点,让元少犯些错事。”

    “二公子严重了,在下定会竭尽所能。”

    马元展现出来的姿态让这严先生也很是受用,右手抚着胡须,眼中满是欣赏与满意的神sè。

    “将军,那何峰是去了马元在代州城的屋中,想来今晚是不回营了。”

    王贵大步的走进刘继业的屋子,之前听人来报,说何峰不在营中,王贵当即留了个心眼,派出心腹去打听。

    虽然对方做了掩饰,但代州城这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消息传来,果然和他料想的一般。

    这厮是去了马元那里。

    此时,作为主帅的刘继业还没有休息,正在油灯下看着北汉的地形图。周围的宋朝州府都在集结兵力,怕是有大动作要发生,刘继业也没了心思回家歇息,索xìng在营中留宿了。

    听到王贵的声音,刘继业抬起头沉思了片刻,“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别再值夜了,回去歇息吧!”

    王贵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刘继业靠在了椅背上,慢慢的闭上眼,只能将话也噎了回去,行了一个礼,往外走去。

    “唉……”

    王贵走后,刘继业一声长叹,几多凄凉与无奈在屋中散了开来。

第二十三章 象棋的影响(求收藏)

    一觉醒来,已是rì上三竿之时,许久没有睡得这般舒服了。

    背后的痛好了很多,抬首看了看左右,刘延昭发现屋中只剩下了他一人,七郎他们不知去了何处。

    起身穿好了衣衫,不远处放着一盆水与一段杨柳枝,拿起杨柳枝,刘延昭有些熟练的咬其头软之处,点取一边白sè的药在牙上来回揩着。

    这种刷牙方法虽与牙刷不同,有些别扭,但是养成了刷牙习惯的刘延昭没得选择,不过在心中,他还是打算抽空做把牙刷出来。 ..

    洗刷之后,出了屋子,这时,他才发现一干人都聚在了侯威一伍的房中,五张桌子摆着,五堆人正不亦乐乎的下着棋。

    怪不得刚才起身的时候发现桌子怎么不见了,原来都被他们搬到这来了。

    “少将军!”

    无意中抬起头的刘天见到刘延昭,忙走上前要搀扶,却被后者摇手给止住了,“还真当老子是废人了不成?身子骨养了两天,也好了差不多了!”

    这一笑骂让其余之人笑了起来,刘天则是闪了回去,“属下知错了,少将军威猛无比,这点伤算个啥子!”

    “你这怂货,再贫嘴给我蹲墙角去!” ..

    这一说,刘天忙捂着嘴,做不低投降之状,刘延昭则是呵呵笑的走到七郎的身边,看着那桌上的棋局厮杀。

    吃过午饭,刘延昭将一干家伙给召集起来,在地上画了个棋盘,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老神在在的上起了课来。

    “呐,将己方的攻势隐藏,对方吃你的棋子正兴起之时,却发现主将或者主帅已经陷入死地,这招便是暗度陈仓。”

    “将攻势击中在一侧,调动对方全部注意力和防御之时,可以用另一边留下的暗棋杀一个措手不及,这便是声东击西。”

    “在敌方排兵布阵尚未完成,调度兵马,直捣黄龙,擒下敌帅,这就是书中常说的擒贼先擒王。”

    ……

    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中,刘延昭将他所能想到的一一说了出来,直到口干舌燥,一时想不起其余的了,便努了努嘴,让一边已经愣了的张允将凉白开递过来。

    猛的灌了两口,刘延昭心中舒服多了,这鬼天气,可真是热,一连数rì,都是汗流浃背,能在这种天气中活下去,古人真是有着了不起的毅力。

    “六哥,你什么会如此多的兵法之道?”

    七郎也是被刘延昭所讲给震慑了番,虽然刚才的说辞有些直白,或许是有些欠稳妥,但却与兵书上所说的道理殊途同归。

    而且与那些拗口苦涩的言语相比,六哥的话比更加的明白易懂,这让刘延嗣不得不疑惑,寻rì里也没少与六哥相处,怎么没发现他对兵法了解如此的通透。

    对于七郎的疑惑,刘延昭则是没好气的伸手在他头上敲了敲,“让你平时不用功看书,现在知道不足了?学海无涯,唯有苦勤之人才能有所成,你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

    这本是刘延昭佯装的生气,七郎则是脸上忙浮现羞愧之sè,“六哥教训的是,弟弟rì后必定勤加苦读兵法之义。”

    感情扮演了大郎的角sè,不过也好,平时多学点,上了战场总能多些取胜与保命的依仗。

    想到这,刘延昭不禁板下了脸,对着一干部下说道,“你们也是如此,不要以为当兵就是拿着刀枪上阵杀敌,寻常要多学些东西,到时候也许就是你活命的本钱,都听清楚了么!”

    “明白了!”

    看来是起了作用,刘延昭心中大为满意,瞬间变了个脸,面露笑sè,将手中的树枝儿扔了出去,起身往一边的自己的营房走去。

    “好好琢磨,别把这象棋当做消遣之事,不然我可就白捣腾出这玩意了!”

    丢下这帮人,刘延昭躲进了屋中歇息起来,大热天,虽然屋中也是闷热无比,但至少可以免去与一群大老爷们挤在一个屋子。

    下午之时,常磊来过,听着校场上震天响的cāo练之声,他也坐不住了,书都看不进心,便来与刘延昭聊天来了。

    与他一起的还有郭淮,看到常磊与刘延昭相谈甚欢,走了出去说是要与刘延昭的部下联络感情。

    小半个时辰后,常磊还未见郭淮回来,可使隔壁却传来争论之声,隐约着有他的声音,常磊心中大惊,莫不成起了冲突,忙与刘延昭起身前去查探。

    待看到挤在人群中满脸红sè的郭淮似乎在与人争执,常磊忙大步上前,刚准备加以训斥的时候,却看到了桌上摆着的棋子。

    这有些和象戏相仿,他曾经在晋阳城的见人下过,只是对阵之上还是有些不同之处。

    见到这景象,刘延昭当即明白,郭淮是被象棋给吸引住了,怕是受局势影响,出言破了规矩。

    再加上他是建雄军的人,自己手下这帮家伙心中憋着气,态度肯定是恶劣了几分,若不是郭淮在克制火气,怕是早有可能大打出手。

    上前止住争吵,刘延昭冷眼扫过,“怎么着,对自家兄弟是这种态度么?”

    转过脸,对着郭淮与常磊抱歉的笑了笑,“小弟管教无方,让两位大哥见笑了,切莫与他们一般见识。”

    “可是伙长大人,是他……”

    刚才吵得凶的胡青牛刚要说话,却被刘延昭一个冷目给止住了,在他还要开口的时候,一边的郭淮却是略带尴尬的轻咳一声。

    “刘兄第,这件事是我不对,刚才也委实过分了,被告诫不能多嘴之后,还是没把住嘴上这道门。”

    “既然都是误会,我看就这样,都是自己人免得伤了和气”,常磊出声劝道,并指着桌上的棋子,“六郎,这可是象戏?”

    “常大哥果真是有眼力。”

    常磊出来打圆场,刘延昭也不打算再做追究,说多了寒了手下兄弟的心,当即将象棋规则做了简要说明,将刚才的事情也揭了过去。

    趁势着,将规则与常磊、郭淮二人说道了一番,听完之后,不禁都大呼惊叹,更是手痒难耐的想对弈一局。

    于是棋局摆开,常磊和郭淮各领一桌,其余之人见这情形,当即围了过来,被刘延昭给训斥了,心中都是有些不服,既然不能动武,都想着在棋局上来杀个痛快,泻泻心里的火。

    谁知情况极其的出入意料,一干人竟被二人杀的连连挫败,也只有七郎能与常磊较量一二,维持一个僵持之状。

    最后两人都无法取胜,便以和局来收尾,常磊似乎玩出了兴致,看着天sè还未黑,硬是拉着刘延昭与他博弈一局。

    推脱无法,只能在他对面坐下,做着客气的礼让,不过出招却是毫不客气,张允等人都已经败了阵,虽算不上什么,但刘延昭还是得帮部下挽回面子。

    “老哥输了。”

    才走了两步,常磊就丢下要移动的‘兵’来认输,也许是刚才赢得有些失态了,竟未察觉他吃了刘延昭送上来的‘卒’后将主帅丢在了炮火之下。

    “常大哥承让了。”

    刘延昭则是厚颜无耻的笑了笑,后世将军之时总得提醒一下,但为了杀常磊一个措手不及,因而故意没有说,反正规则是他定的,别人又不知晓。

    不过常磊也不是输不起之人,仔细的看了一眼棋局,当即大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六郎这招却实妙,老哥输的很是心服。”

    之后,常磊将刘延昭拉到了屋外,有些yù言又止的模样,一边的郭淮则是满脸期盼的盯着后者。

    这情形,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是想弄一副象棋回去。

    太阳已经落下,这个时候伙房怕是在忙的不可开交,派李敢当去再做几副显然不合实际,刘延昭当下让出两盘棋,与昨rì所写的规则一道交给了常磊。

    送走了满是欢喜的常磊二人,刘延昭直接无视了张允与田汉的凄楚之sè,刚才送走的棋可是他们两伍的。

    见刘延昭没有理会,二人立即转首扑向了正在观棋的李敢当,跟着他商量起明rì何时去伙房做棋之事。

    有了象棋,常磊的一营也热闹了起来,他的营地中也有善攻木艺之人,仅仅一天,便多了十多副的象棋,至少刘延昭去的时候都在摆弄着,就连常磊也是沉迷其中。

    在得知象棋是刘延昭所创时,‘冲天’营的将士对他的态度无形中好了许多,也算是误打误撞,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第二十四章六郎棋

    终于,三rì的思过惩罚结束了。

    重新站到校场之上,刘延昭突然感觉心中舒服了许多,不止是他,周围的七郎等人也是jīng神抖擞,为了今rì的演练,昨夜更是早早的歇息,连象棋都放到了一边。

    和前几天一样,今天的cāo练仍是对练,只不过刘延昭所在的一营被放到了后面,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仍然与常磊的‘冲天’营交手。

    . .

    这一次,似乎责罚起到了效果,双方都没有了之前的混乱,虽然在配合上还欠缺默契,但至少是好上了许多。

    没有那般的混乱,演练的时间反而长了些,不过最终仍是刘延昭所在的‘锐’字营胜了。

    对着刘延昭竖了竖大拇指,常磊大声的劝慰一番部下,没有沮丧,却多了几分斗志。

    看来这办法不错。

    点将台上,刘继业暗自的微微颔首,正是那rì的刑责,这几天对演效果明显大不一样,加紧练上一段时间,也好在不久之后能击退那来势汹汹的宋军。

    抽签轮换,rì落之时,刘延昭等人又对演了一次,对手是建雄军的另一营,不过结果却是相同的,最终七郎纵身一跃,摘下了他们的旗帜。

    . .

    带着热气的风突然生了出来,鼓鸣声响起,到了rì落歇息的时候了,不得出营的禁足已经取消,刘延昭便牵来马与几位哥哥一道回府。

    “怎么,大哥,爹他今晚不回去了?”

    营门外,三郎见到孤身而来的大郎问着,后者摇了摇头,“宋军有集结之势,怕是又要大举来犯,爹正在思索对策,让我们与娘说一声,今夜留宿营中了。”

    “可恶,贪得无厌的宋人,我汉朝并无征伐之心,却总是派兵前来,亡我之意不绝,真是狼子野心!”

    听了大郎所说,三郎恼怒的将手中马鞭隔空抽了几下,惊得一边的坐骑举蹄长鸣,这下更让他生气,猛的一拽缰绳,恶狠狠的道,“叫什么叫,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好了,三哥,战事不是你我可以做得了主的,你也别为难马了,杀了它,难不成三哥要徒步而行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句话刘延昭懂,可拿它来劝说肯定是适得其反,倒不如用马匹来打趣一番,缓和一下气氛。

    毕竟战马可是稀罕之物,哪怕北汉邻挨着契丹,半主半臣,也没有多少的战马,所以能有一匹战马之人都是格外的爱护有加。

    “好了,不要闹了,都回府吧,记得娘若是问起为何这几rì没有回家,就说是营中有事缠身,千万别说漏了嘴。”

    “放心吧,大哥,我与三弟,五弟没有回府就是为了帮你们来圆谎,定不会让娘亲他们知晓的!”

    二郎一跃上马,三天没有回家,心中倒是有些想念,遂率先抽起了马鞭,朝前行去,身后的几人见他这模样,不禁莞尔一笑,纷纷上马随行而去。

    “大哥,你们回来了啊!”刚到门口跳下马,便见八妹欢快的飞奔而来,口中喊着大郎,可扑去的方向却是刘延昭。

    “这小鱼儿真是的,眼中尽是六弟,视我们几位兄长于无物,气煞人了!”

    三郎吃味的说着,门后闻声出来的管家刘带着家丁接过几人手中的缰绳笑着替八妹辩护着,“三公子你不知道,小姐这几天可是每rì申时,太阳还未落山便在这里等着诸位公子回府,今天终于等到了,自然是高兴异常了。”

    每天都在等?

    刘延昭心中一暖,将八妹拉到身前,看着她额头上细小晶莹的汗珠,想用手绢给她擦去,可是想到穿着铠甲,而且平时也没有带着手绢的习惯,当下便用手抹了抹。

    在欢笑声中,拉着她一道进了府,兄弟几人各自回院子换下铠甲,八妹则是跟着刘延昭而行。

    “六哥,吃过玩给我讲张生与崔莺莺的故事好不好?”

    端着半铜盆进水走了进来,正穿好衣服将铠甲放到一边的刘延昭忙上前接了过来,湿了湿汗巾递给她,“就知道你惦记着六哥没好事,现在露出小狐狸尾巴了。”

    将脸上的汗擦了擦,八妹憨憨的笑了笑,“六哥这说的是哪里话,鱼儿心里什么时候不念着六哥了,来,六哥你也洗洗脸。”

    井水真是清凉,将刘延昭心中的燥热洗去不少,接过八妹手中的汗巾,“就你鬼机灵,要不六哥给你说上一段?”

    听到这句话,八妹雀跃的喊着好,可是须臾便出言相拒,“排风这个时候在忙着晚膳,鱼儿还是等她一道,她对六哥的故事也很是念叨。”

    年纪不大,还挺是仗义的,是有几天没见到排风了,也不知道她跟着娘与几位嫂嫂学的怎样了。

    心中暗自思量着,刘延昭将铜盆中的水倒在院子中的树下,汗巾放入其中,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既然八妹不要听,那六哥也正好歇上一歇。”

    八妹咬着牙,脸上一片犹豫之sè,忸怩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见她这纠结的表情,刘延昭很是舒心的笑了笑,继而走到书案前,摊开纸张笑着道,“那好吧,六哥介绍你一个新玩意,也免得小鱼儿心生无聊。”

    “六哥,你又有好玩意了啊!”

    八妹大喜的扑了上来,刘延昭拿起一支未沾墨汁的毛笔在手中习惯xìng的转了几个圈,很是得意的点着首,“那是当然,而且包你喜欢!”

    在纸上画上简易的棋盘,刘延昭开始为八妹讲解起象棋的规则,本以为对小丫头要好好的费一番口舌,可是八妹领悟却是强的很,没多久便明白了大概。

    “真是好东西,六哥,赶紧给鱼儿做出这种象棋来!”

    听完刘延昭所讲,没有多少新鲜玩意的八妹顿时被吸引住了,拉着他的衣袖便央求起来。

    还好折赛花遣来人唤他们吃饭,刘延昭也能消停了片刻,不过看到八妹嘟着嘴生气的模样,只好答应吃晚饭便去集市做象棋,这小丫头才重新喜笑颜开。

    晚膳有些丰富,想来是特地犒劳他们兄弟几人,刘继业未回府,折赛花心中有些失落,但她也适应了这种情况,举起了筷箸招呼众人用膳。

    “六弟,营中莫名的多出一种象戏,现在营地中很受追捧,许多人都出口便是‘六郎棋’,一直忘记问了,那和你有没有干系?”

    吃着饭,没人说话,三郎便忍不住的开了口,他这一问,大郎几人也是望了过来,这几天在营地中时常听人提及象棋,只是还未见过,更不知道是刘延昭所创。

    六郎棋?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称呼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刘延昭大抵可以明白三郎所说的是象棋,这古代以人来命物倒也不错,至少可以有了对象棋的版权了。

    “刚才六哥跟鱼儿说了,象棋确实个很有趣的东西!”

    小鱼儿将嘴中的菜咽下,抢先的说着,她这一说,七郎也跟着应道,“这正是六哥根据象戏所想出来的,可以练习兵法!”

第二十五章 兰桂斋

    练习兵法?

    在座之人,不要说大郎等带兵之人,即便折赛花她们这些妇人也是大为好奇,“六郎,可真是如七郎所说?”

    对于折赛花的发问,刘延昭放下碗筷,微微一笑,“小鱼儿和七弟夸大其词了,娘亲,只不过是孩儿根据象戏照葫芦画瓢,胡乱弄出来的消遣之物。”

    “哪里是什么消遣之物”,刘延嗣不满的嘟囔着,满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七弟,你与诸位哥哥说一说,六弟就是藏着掖着,坏心眼多!”

    三郎冲着刘延嗣挤眉弄眼的说着,而大郎等人也很想知道究竟,“七弟,快些说道来。”

    这般情形,刘延昭只有摇头苦笑,重新拾起碗筷继续吃菜,而七郎则是将他这几rì下棋的感受娓娓道来。

    特别是刘延昭前rì说起的象棋与兵法的结合,更是说的眉飞sè舞,大郎等人听得也是惊叹连连。

    “娘,大哥,二哥,你们别拉着我,今天得好好敲打敲打六弟,否则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好东西!”

    三郎故作气恼之状,身旁的董氏不禁捂嘴而笑,折赛花也是满脸笑意,而刘延昭则是满脸做着无辜之状,“三哥,这只不过是小伎俩,弟弟担心入不了你的法眼,因而并未提及。”..

    “我不管,听七弟说得如此神奇,这下心里痒的难受,赶紧给三哥整出一副象棋,也好赶紧过过手瘾。”

    三郎摆出无赖的模样,刘延昭只能连忙应下,一旁,周氏与耿氏眼中不禁都望向了各自的郎君。

    “三哥,你也是的,怎么只顾你一人?我与两位哥哥倒是被抛在了脑后?”

    未出话的五郎不满的撇了撇嘴,继而转向刘延昭,“六弟,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五哥便不多说了,你想来懂得该如何去做了。”

    “好了,好了,别逗六郎了,赶紧用膳吧!”

    在折赛花的打圆场下,刘延昭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只是一下子背负了许多的‘外债’,看来今晚得出去逛上一逛,找个店铺来做才是。

    毕竟李敢当他们做的太粗糙,在刘延昭的心中,象棋本就是一种文雅之物,所以在卖相上也不能差。

    晚膳过后,刘延昭被一帮人盯得浑身发麻,只得往外走去,看看是否还有店铺夜间做着生意,毕竟夜市在古代也有一段历史了。

    不过刚带着七郎与八妹走出几步,刘延昭便折身往回,有些尴尬的甩了甩袖子,“几位哥哥,小弟不久前将银子给花完了,这……”

    “罢了,就当给六郎付些定金,如此一来,对这象棋之事不上心哥哥可就绕不了你了!”

    佯装着狠样,三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其余几人也是各取出一些银两,刘延昭接过来,对着四人拍拍胸口,“哥哥们放心,六弟这就去,定会将事情办得妥当!”

    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刘延昭则是大步走了出去,现在手中有了银子,走路腰杆也直了不少。

    “六哥,我们带着排风一起去好不好?”往着正门走去的时候,八妹突然拉着刘延昭手,满是期望的问着。

    在她头上揉了两下,刘延昭笑道,“鱼儿都发话了,六哥能不依么?快去吧,我和七弟在门口等你们。”

    得到刘延昭的允许,八妹蹦跳着朝着西北家仆的屋舍而去,刘延嗣则是嘟了嘟嘴,“六哥,你也太纵着八妹了。”

    七郎与八妹经常拌嘴,这般说,倒也不是嫉妒或者吃味,所以刘延昭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七弟,鱼儿乖巧伶俐,你不也是欢喜的紧?”

    笑着走上前,后面的刘延嗣轻轻一笑,说的也是,整rì里和八妹斗嘴,不就是因为喜欢逗她玩么?

    当七郎走到正门处,刘延昭已经和守门的家仆聊了起来,谈笑风生,不过后者显然还有些不适应,言语中还有几分拘束。

    六哥似乎不同了,七郎心中暗暗的想着,不过这样的六哥却更让人感到亲切。

    走上前,那老家奴要与刘延嗣行礼,后者连连摆手,也跟着刘延昭称呼起来,“弘叔,不必多礼。”

    “恩,七郎说的不错,弘叔也是家中老人了,看着我们兄弟长大,没有外人时不用拘礼,以免显得生疏了不是。”

    刘弘低着头连连称是,心中却是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被信任,被重视所生出的莫名波荡。

    看对方这样,刘延昭再次笑了笑,封建社会纵使家主如何的开明,主仆观念还是深入人心,他这样做,也算是要颠覆这思想,要想取得改变,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恰在这时,八妹拉着排风小跑而来,后者身穿那rì刘延昭集市上买的淡黄与翠绿交映的襦裙,还是梳着双环髻,模样更加的清秀可人。

    “六哥,我们走吧!”

    上前拉着刘延昭的手,八妹率先朝着外走去,排风有些踟蹰的在一边,但看到刘延昭三人已经走到门外,这才抬脚往外走去。

    还是上次逛街的地方,夜间暑气降了许多,不少小商贩用简易的木轮车带出货物出来卖,场景倒是比前些rì子热闹了几分。

    跟着八妹在人群中走着,人倒也是不少,甚至还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少女一边摇着团扇,一边看着两边的物件,挑着看中眼之物。

    没多久,八妹的嘴又吃上了,就连刘延昭也没顾形象的吃着鹌鹑馉饳儿,一种形似鹌鹑的面食。

    忽视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刘延昭吃得不亦乐乎,逛街吃小食,这才是真正的逛街,不然走路都显得没劲。

    “七弟,你手中的羊脂韭饼是不是吃不下了?哥哥帮你吃了吧?”

    看着满是垂涎之态的刘延昭,七郎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六哥是怎么了,跟没吃饭似的,这么多人的指指点点看不到么?

    抓过七郎手中油纸包裹的羊脂韭饼,各拿出一块给八妹与排风,刘延昭忙咬了一口,“你这家伙,为兄都不担心,难不成因为当街吃些零嘴儿就娶不到姑娘了?难不成八妹与排风就因为当街吃饼子就没人敢要了?”

    正在吃着的八妹口齿含糊的点头应着,而排风则是小身躯颤了一下,不过低着头,刘延昭也未发现她的异常。

    逛了一圈,也去了几家做木器的店铺,可是找不到一家能让刘延昭满意的铺子,看了看天,时辰也差不多了,遂停下脚步,转首问向七郎,“七弟,代州城中可有比较大的店铺与作坊?”

    虽不解刘延昭为何这般问,但是七郎还是想了想,“有,兰桂斋就在不远处,只不过已经关门歇业了,而且兰桂坊比较出名的是玉器和女子的衣物之类。”

    “有没有其它的了?”

    “没有了,其余的刚才我们都已经见过了,只剩下这兰桂斋了。”

    见七郎摇头,刘延昭知道没得挑选了,本想找一个大点的商会,如此,也能用他后世的创意与点子来生些钱财。

    毕竟有钱了,做事才顺手,这也是刘延昭思考了许久才想出来的。

    算了,乱世中,能有一家也不错了,看来是没得挑选了,不过只要不是太次,刘延昭还是有把握让对方与他一起共同数银子。

    打定了主意,于是让七郎带路,一行人朝着兰桂坊而去。

    “到了。”

    在一家还算气派的二层楼停了下来,‘兰桂斋’三个字倒是龙飞凤舞,此刻已经是朱门紧闭,显然已经关门打烊了。

    七郎转过身看着刘延昭,到现在还没有明白他为何要来这里,难不成要叫门扰人家的清梦?

    这要是传回去,准会被爹责罚,而且若是对方到衙门去告一个强抢民宅的罪名,铁面无私的孟刺史获知,一顿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还愣着干什么,敲门去!”

    果真如同料想的一般,刘延嗣有些苦瓜脸,早知道今晚就不该出来,面子被丢干净也就罢了,还得做这遭人诟骂之事。

    有些不情愿,可是身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七郎没得选择,当即心中哀嚎一声,上前敲门去了。

    ??

第二十六章 做买卖

    啪啪啪……

    门环敲击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尤为清脆,持续了好一阵子,屋内才传来响声,应该真的是打扰了别人的清梦,七郎听到声响则是快速的站到了刘延昭的身后。

    不多时,一个青衣小厮睡眼朦胧的开了门,语中甚是不满,“谁啊,不知道兰桂斋已经打烊了吗!”

    “这位小哥切莫生气,在下是有要事与贵斋的掌柜商议,还请通传一声。”. .

    一听是要找掌柜,那小厮顿时清醒了许多,这时才看清眼前之人,却是刘府的两位公子,忙上前作揖,“竟是两位少将军,小人眼拙,请两位不要怪罪。”

    原来这小厮认得自己,那倒是能套上几句近乎,刘延昭笑着摆了摆手,“小哥不嫌我们打扰就已经是万幸了,能否请小哥帮忙,给掌柜通报一声?”

    那小厮眉头露出一丝为难之sè,“少将军来的倒是巧,今个儿掌柜没有回宅院,留在兰桂斋中,只是这个时辰,怕是已经歇息了。”

    这倒是欠考虑了,刘延昭有些失望,便打算带着七郎等人离去,既然见不到对方,总得去找个木匠铺子先做几副凑合用的象棋来,免得府中几位兄长失望才是。

    见刘延昭折身而返,那小厮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扫兴,犹豫了片刻,“少将军且慢,既然少将军有要事,不如小的给你进去穿个话,只是希望掌柜还没睡下。”. .

    “多谢小哥!”

    刘延昭欣喜的回首道谢,那小厮将他们留在门外,快速的朝着后院走去,而就在他走进后院檐廊之时,一道黑影快速的闪进黑幕之中。

    檐廊的尽头,掌柜平时歇息的屋舍中,油灯火依旧亮着,那小厮心中暗叹了一声,还好,杜掌柜还没有睡下。

    “掌柜,您睡下么?”轻轻的扣了几下门,小厮低声问道。

    “谁?”

    “小的麻六,刘府的两位少将军说找您有事,因而小的特来通报一声。”

    屋中略微显胖的杜掌柜不再言语,不多时,墙上挂着的两尺长画突然被吹起,一支绣花针带着一张小纸片飞出,钉在了一侧的窗台之上。

    正在犹豫的杜掌柜赶忙上前,将那绣花针取下,纸片上秀气的小字顿时映入眼中,“前去一会。”

    “去,引少将军进偏厅。”

    对着屋外的小厮吩咐了一声,杜掌柜将纸片放入到灯火之上,待其燃尽之后,这才整了整衣衫,打开了屋门往外走去。

    杨延昭几人跟着小厮走进兰桂斋,几盏油灯在四周墙上燃着,一只长木柜映入眼前,木柜上摆着一只算盘以及笔墨与账本,后面则是放着玉石之物的木架。

    不过木柜与木架之上都雕刻富贵牡丹,质料看上去也是昂贵之物,想来这兰桂斋背后是有些钱财,不过经营之道与别的店铺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从一边的侧门穿过,是一间小隔房,挂着几幅山水之画,显出几分清新雅致,这里应该是用来谈生意的偏厅了。

    “几位请稍后,掌柜马上就要到了。”

    与那小厮再次道谢,待他离去之后,刘延昭低声问向刘延嗣,“七弟,你可知道这家掌柜姓氏?”

    “印象中是姓杜,弟弟我也不常来此处,不过应该是错不了。”

    知道了掌柜的姓氏,等下说话也能亲近些,没多时,脚步声传来,正在欣赏山水画的刘延昭将视线收了回来,应该是那杜掌柜来了。

    “啊呀,真的是两位小将军,还以为麻六胡言乱语,小老儿有失远迎,还请勿怪,勿怪才是!”

    来人胖胖的脸上露着和善的笑容,就凭这模样,刘延昭便感觉他是个jīng明的商人,和气生财这四个字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扰了杜掌柜的入睡,应该是我们赔不是才对。”

    刘延昭客气的与其寒暄着,接而指了指八妹,“杜掌柜,你兰桂斋好东西可不少,让我家小鱼儿好生欢喜,能否让人带她去见识见识。”

    做了多年的生意,见识的人多了,这杜掌柜自然也是老来成jīng,明白刘延昭是有事情想与他单独相谈,忙将守在外面的麻六唤进来。

    “去吧,鱼儿,和排风去挑些喜欢的物件,六哥怀中有些银子,只要不是太贵,都能买下。”

    人小鬼大的八妹知道刘延昭有事与掌柜交谈,而她刚才也看到不少漂亮的玉石,当下拉着排风便跟着麻六往外走去。

    “七弟,你也去吧!”

    刘延嗣微微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但终究是没有说话,点头应了一声,寻八妹去了。

    “杜掌柜,实不相瞒,今夜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请贵斋帮忙。”

    “哦?”

    杜掌柜面露疑惑之sè,趁着夜sè而来,怕这事情应该不是那么容易,但毕竟摸爬滚打了多年,心中的猜测一点没有显示在脸上,“不知道少将军所指是何事,若是能帮的上,小老儿自当是尽上全力。”

    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杜掌柜,你看看这个,可识得?”

    双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那杜掌柜沉思了片刻,“少将军这纸上所画之物可是象戏?”

    “是象戏也非象戏,这是我闲rì里无事琢磨出来的,今晚到杜掌柜这也是为了此物,想用它与杜掌柜做份买卖。”

    做买卖?

    杜掌柜心中更加狐疑,这象戏之物早就存在了,只不过规矩众多且纷杂,所以寻常百姓都不懂象戏,用它怎么来做买卖?

    脸上仍是憨态可掬的笑容,腹地里却是迅速的盘算着,甚至认为刘延昭是来敲竹杠的,这年头,民不与官斗,仗着权势乒商贩的多得是,或许是面子上觉得挂不住,才想出此看起来极其低劣之计。

    见对方不发话,刘延昭不禁莞尔一笑,“怎么?难不成杜掌柜以为我在讹你银子不成,我这象戏可并非普通的象戏,下至垂髫小童,上至古来稀老者都能轻易学会。至于能不能卖出去,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因为我有十分的把握,它必定会受到追捧,怎么样,杜掌柜,你觉得这笔买卖如何?”

    说完,刘延昭便不言语的坐到一边,杜掌柜脸上一直浮出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凝神思索的模样。

    若真是如刘延昭所说,童叟皆宜,那铁定能大卖,象戏杜掌柜他也学习过,知道其是难得的消遣之物。

    看来眼前之人是将象戏的规则也修改了。

    “怎么样?杜掌柜可是有了答案?”

    “呵呵,既然少将军愿意带兰桂斋分一杯羹,那小老儿岂能错过,只不过这收入该怎么分?”

    在商言商,即便他不提,刘延昭也会提出,当即伸出四个指头,“我并不是蛮横之人,只是出了点子,便与杜掌柜四六分成,你六,我四!”

    六、四分,刘延昭的直接出乎了杜掌柜的意外,本以为至少是五五分成,买卖做久了,也能悟出些道理,有些时候,一个想法可值得上千万金。

    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杜掌柜再次满是和颜悦sè,“少将军如此痛快,小老儿倒是入俗了,不过少将军怎么来点石成金,让这象戏风靡起来?”

    “这倒不用杜掌柜担心,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刘延昭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他在营地中所写的,若是这杜掌柜没有答应,他便直接拍拍屁股走入,没有这口诀,即便是看了棋子与棋盘也是白费。

    打开信封,杜掌柜看了几眼后脸上的笑容又一次的凝固了,因为所见到的委实惊人。

    这规则像顺口溜一般,简单好记,将那象棋之法化简了许多,当然更让他吃惊的是第二张纸上写的卖法。

    从木质与玉石种类将象棋分成几等,以及棋盘做法都列出了好几种,更有对rì后仿制提出加刻兰桂斋印记的建议。

    一遍看来,杜掌柜心中不禁大呼,这刘延昭若不是刘府的公子,他铁定要聘请对方为执柜,这些简直就是生财之道!

    ??

第二十七章 用脑子挣钱

    “呵呵,怎么样,杜掌柜,我是不是在信口开河?”

    见到杜掌柜的表情,刘延昭知道他已经看出了门道,遇到识货之人难免有些高兴,当然也得归功于他将东西写得确实很详细。

    为了将这第一桶金挖好,刘延昭可是将能考虑的都写上了,这些可都是前世所见所闻,纵使生搬硬套全拿了出来,效果也会不错。

    “没有,没有,要是少将军经商,小老儿怕是只有关门回家种二亩地的份了!”..

    得了商机,见识到新奇的买卖之道,杜掌柜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刘延昭与其闲聊了片刻,便从怀中掏出从大郎等手中讨来的银子,“杜掌柜,那可就说好了,这两rì你得加紧些,做几副上好的棋来送到我府中,这些钱或许不够,权当做是定金吧!”

    “瞧您说的,这不是折杀小老儿么,兰桂斋能有幸受少将军提携,小老儿感激不尽,小老儿定当尽快将象棋送到府上。”

    如此一说,刘延昭只能笑着将银子收了起来,“那好吧,不过刚才也说了,我不是爱讨便宜之人,不如再送杜掌柜一个生财之道如何?”

    果然这比银子好使多了,听到这,那杜掌柜忙将矮短的脖子伸了伸,做着洗耳恭听之状。..

    “杜掌柜可以将兰桂斋中的下人统一了服侍,最好在胸口印上兰桂斋的标记,木柜全都拆除,将货物放在木架之上,让客人zì yóu的选取,每根木架设一名下人照应,来解答客人疑问和防止偷盗之事。这样的店铺,杜掌柜你若是客人,会不会喜欢?当然,贵重之物还是要妥善安放。”

    刘延昭所说的只不过是超市的zì yóu购物,不过在这个时代,可谓是胆大之举,但做买卖无非就是抢得半步先机,敢于为常人所不敢为之事。

    恰巧,这杜掌柜也是外表圆和,骨子里却是很有魄力之人。

    下意识的拍着手,连声赞道,“少将军可真是天马行空,小老儿不能及也!”

    又与这杜掌柜说道了一番,刘延昭便要起身离去了,毕竟正事已经说完了,至于字据什么的,他倒是不在意,若是对方贪得小便宜,过河拆桥,自然会有手段来收拾。

    而且刘延昭料定对方不敢这般做,难不成想插翅飞出代州城?

    走出偏厅,正在玩弄手中之物的八妹顿时蹦跳着走了过来,举着手中的两个小物件“六哥,你说这玉环绶与镯子买哪个好?”

    小丫头脸sè满是为难之sè,想必在二者之间抉择了很久,还是拿不定主意,看到了刘延昭当即让他来决定。

    “既然八妹喜欢,不如都买下。”

    听了刘延昭的话,八妹反而没有高兴之态,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六哥,这两样都挺贵的,都买了会不会银钱不够?”

    “哈哈,小姐若是喜欢便拿去,刚才少将军给了小老儿不少的银两,足够这两件的价钱了!”

    这掌柜果然实在,会做人!

    刘延昭难免会客气的道谢一番,接而带着八妹等人离去,走出兰桂斋,看了看空着手的排风和七郎,明白两人是在为他省银子,想来不知道可以白拿,让刘延昭大为惋惜。

    八妹将那玉环绶递给排风,“排风,这个送你,娘说穿襦裙得配玉环绶,这样既好看,也能压着裙子不被风吹起。”

    见排风有些迟疑,刘延昭笑着接了过来,塞进排风的手中,这也是他的过失,上次买了襦裙却没有将配件买齐。

    “拿着吧,反正是白送的,不要可就亏了。”

    “多谢六公子与小姐。”

    “不必这般客气,等rì后有钱了,本公子给你买更好的!”

    刘延昭摆出了阔家少爷的模样,迈着螃蟹步得瑟的走着,让身后的三人忍俊不禁,八妹则是紧跟其后,拉着她的衣袖,“六哥,鱼儿这镯子可是给娘亲的,你瞧,今天为了给你省银子,鱼儿自个都没挑东西,rì后你是不是也要给鱼儿买些好玩意?”

    “那是自然,也不用等以后,六哥现在怀中就有几锭银子,我们往前走走,看看哪家店铺没打烊,好吃好玩的任鱼儿挑!”

    “六哥真好!”

    欢笑声在兰桂斋前飘过,而兰桂斋中,那杜掌柜吩咐麻六重新关好门便匆匆的朝着后院的屋子而去。

    进了屋,在墙壁上轻轻叩了几下,不多时,靠墙放着花瓶器物的木架移开,在它后面出现一间暗室。

    杜掌柜熟练的走了进去,很快便一个黑衣女子迎了上来,赶忙的上前弯腰行礼,后者则是眼皮扫了一下,“主人已经等你多时了。”

    那杜掌柜闻言连声应诺,赶忙上前几步,朝着桌子坐着之人跪拜叩首,“小人见过主人。”

    “起来吧,那刘府中人找你何事,可是走漏了风声让他们起了疑心?”

    声音冷冽清脆,却是个女儿家。

    “这倒不是,来找小人的是刘继业六子,来此处是为了和兰桂斋做买卖。”

    做买卖?

    感觉到主人也是疑惑之状,杜掌柜忙将刘延昭给他写的纸张递给那黑衣女子,由她转交给桌边之人。

    “这象戏倒是别出心裁,简单了许多。”

    “小人也是这般觉得,所以才私自应了下来。”

    “你做的不错,商人逐利,你若是不答应,这才是反常之举,我等来北汉之境,必须得处处小心。”

    在纸上又看了看,柳叶眉紧蹙,“他还有说些什么?”

    “回主人,他还说了些做买卖的生财之道。”杜掌柜低着头,将刘延昭所说的营销手段如实的一一说了出来。

    “此子到底是出身将门还是商贾之户?”

    轻声的戏谑了一句,不过也罢,若是刘继业的几子都如他这般,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之事。

    放下纸张,对着杜掌柜挥了挥手,“下去吧,记得别露出破绽,这象棋做成之后,往这里送上一副。”

    出了兰桂斋,或许是真的有些晚了,之前还是很热闹的商贩少了许多,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在纷纷的打烊了。

    “真是无趣,六哥我们回去吧!”

    吃了不少的零嘴,八妹现在对吃食也没了兴趣,而街边零星开着的铺子又没有吸引她的东西,当即有些扫兴的想要回府。

    看了看天sè,的确是时候不早了,明rì还得去军营,刘延昭便带着三人打道回府。

    当然,在路上八妹与七郎少不了要问些刚才在兰桂斋的事情,后者只是笑着念道,天机不可泄露,弄得二人抓狂却又没任何办法。

    凭着前世的见识,他的脑中有着许多的生财之道,只是一旦与商贾沾了边,那他就得做的隐秘些,更不能将这个消息给泄露了。

    士农工商,商排在了最后一位,可想而知商贾之户虽然有富甲天下者,但却毫无地位。

    所以,即便是七郎与八妹,他也不打算在此时告诉他们。

    从此,做着幕后之人,想着以后数不尽的银子,刘延昭不禁哼起小曲,负着个手轻快的往前走去,让八妹看的只想咬牙跺脚,但又没办法,只能继续追上去,死缠烂打的问着刚才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夜下美人行

    笑而不语的面对七郎与八妹的死缠烂打般的追问,刘延昭突然对着前方高声叫道,“罗姑娘!”

    “六哥,你还是赶紧说刚才做了什么,否则鱼儿回家告诉爹娘去,别想用罗姐姐来将话给岔开。”

    “原来是两位公子和八妹。”

    八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耳边传来了罗氏女轻盈的声音,当即扭头望去,“罗家姐姐,真的是你啊,鱼儿还以为是六哥骗我的。”..

    “你这丫头,就知道说六哥的坏话儿”,刘延昭瞪了八妹一眼,往前走上几步,“天sè已晚,罗姑娘怎么独自一人外出?”

    “城东口的王婶突然身子骨痛,而我爹又恰好外出,奴家便拿了药箱与王家大郎去了,回来之时,因为王家忙碌,奴家就自行折返了。”

    原来是去出急诊了,虽然医者治病救人,但是一个女孩儿家深夜独自出诊,还是需要不少的勇气,刘延昭不禁出言道,“罗姑娘真是宅心仁厚,只是这夜间还得多加小心,免得遇见了宵小匪类。”

    “是极,是极,罗姐姐这般轻尘脱俗,很容易碰到坏人,所以,六哥你还是送罗姐姐回家吧!”

    那罗氏女本要向刘延昭的关心表示道谢,却被八妹这突如其来的话弄红了脸,当即低下头,不再言语。..

    “你这丫头,又疯言疯语!”刘延昭也是略感窘意,当即板着脸训斥了一句。

    “鱼儿又没说什么,六哥何须这般紧张,只是你忍心看着罗姐姐一个人踏黑回去么?万一碰到了坏人,六哥你要负责哦!”

    八妹说着,拉着排风率先的跑了,后者回首望了一眼刘延昭,大眼中似乎有着不情愿,但是被八妹拉着,也只好向前走去。

    “六哥,小弟觉得八妹倒不是胡闹,此时差不多亥三刻,街道上正是人迹了了之时,虽然也有兵丁巡夜,但罗姐姐独自一人,难免有些不安全。”

    说的有鼻有眼,只是在离去之时,冲着刘延昭挤了挤眼睛,使得刘延昭当下明白了他葫芦里卖的药。

    这两个家伙,人小鬼大,竟然开起兄长的玩笑,待回去再与他们计较。

    看了看天,夜sè更加浓了几分,晚风吹起,比白天凉爽了不少,街道上灯火似乎在刚才一瞬间灭了,只有大户人家门口的灯笼零星的点着。

    对着追八妹而去的七郎笑骂了一声,刘延昭将手伸向罗氏女,一直未说话的她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这举动,刘延昭尴尬的笑了笑,他也只是前世习惯所为,帮着女孩儿拿东西,只不过忘了身处异世。

    将手张了张,刘延昭讪讪的收了回来,“罗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你背着药箱久了,会有些疲乏,并无其他的恶意。”

    “是奴家误会六公子了。”

    罗氏女声音低低的说着,蹦蹦跳的心还没有平息下来,刚才着实是吓了她一跳,此刻脸颊都有些发烫,幸好黑夜看不出来。

    见罗氏女这副模样,刘延昭张了张嘴,却变成轻轻一笑,“罗姑娘,时辰不早了,那便由我送姑娘回去吧。”

    “有劳六公子了。”

    依旧是低着头,弱弱的羞涩模样,白sè的襦裙随着晚风飘荡着,以前作为宅男的他只能从电脑中才能看到的,而那些十有仈jiǔ还是装出来的,哪里有罗氏女这般冰清玉洁。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下意识间,刘延昭念出了这句闪入脑中的诗句,话语一出,这才醒悟过来场面的不适宜,看着头低着更深的罗氏女,再次哑然失声的笑了。

    听着刘延昭往前的脚步声,罗氏女偷偷的抬起头,耳中尽是刚才那两句,顿时觉得心跳又快了几分,从来未有羞涩之情涌了出来。

    “罗姑娘,怎么不前行,难不成是怕刘延昭心怀不轨,还是要在此地等着rì出?”明白女孩儿家心思,刘延昭转身见罗氏女没有跟上来,停下身来故作调侃。

    “啊!”罗氏女回过神来,惊呼一声,低首小步快走的跟了上来。

    街道上已经罕见其他过往之人,倒是遇到一队巡夜兵卒,多事之秋,防御自然不能松懈,所以代州城有着士兵巡城的规矩。

    一小队人上前盘查,待见到刘延昭,便行了军礼朝其他方向去了,留下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罗姑娘。”

    “恩?”

    “你家可是祖居代州?”

    “是的。”

    “医术也是祖传的么?”

    “恩。”

    ……

    深夜,有着一名绝sè美女随行,此景,是多么的有意境,可是一连串问下来,皆是用‘恩’或‘是’来作答,倒是有些无趣。

    “对了,罗姑娘,若是在野外受了伤可有什么草药取来医治?”

    想来想去,刘延昭倒是没有好的话题,还是问些对方所擅长之事,也真是歪打正着,罗氏女似乎对此来了兴致,当即一改之前的拘谨,熟悉的将所学说了开来。

    “龙牙草,绿叶深纹锯齿边,阔不盈寸长更倍,圆茎枝抱起相连,秋发黄花细瓣五,结实扁小针刺攒,宿根生本三尺许,可止血,散疮毒。”

    “艾草,此蒿叶粗于青蒿,从初生至枯,白于众蒿,yù似细艾者,味苦而辛,无毒,洗熏服用皆可。能温中、逐冷、除湿、止崩血。”

    “白芨,生林下yīn湿处或山坡草丛中,夏秋之节挖其茎块,去须根,洗净,置沸水中煮或蒸至无白心,苦、甘、涩,微寒,有止血,消肿,生肌之功效。”

    ……

    看来与美女交谈,话题选择很是重要,即便是罗氏女,在说道药材与医术之上,也是滔滔不绝。

    “倒是与姑娘处学了不少有用之物,行军打仗,受些伤是家常便饭,有了姑娘指点,rì后也能少遭点罪。”

    刘延昭所说却不是开玩笑之语,刚才他认真的记下了些药物,就算他有弃武从文打算,这些常识知道些总归是好的。

    “六公子取笑奴家了,公子博学多才,怎会不知道这些。”

    有了刚才的交谈,罗氏女的拘谨似乎少了一些,将额头被风吹乱的秀发理了理,轻轻的说着。

    “罗姑娘切莫妄自菲薄,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姑娘jīng通医术,而延昭不善,所以姑娘便可为我师。”

    刘延昭说着还躬身行了一个弟子礼,做的有模有样,那罗氏女本是娇羞之状,继而忍俊不禁的掩嘴而笑,“奴家可没有六公子这般大的徒儿,而且,奴家也教授不了六公子。”

    见罗氏女不再如之前那样羞涩的低着头,刘延昭不免又打趣了几次,毕竟和美女聊天,总是让人赏心悦目。

    突然间,刘延昭又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来,那还是他曾经在网络小说上看来的,当即脱口而出,“罗姑娘,受了刀伤之后,可否用烈酒来清洗伤口?还有那包扎伤口的布条用开水煮过是不是会更加的有效?”

    这两个问题其实都是消毒之法,不过刘延昭也不知道这一世有没有类似的措施,因而与罗氏女询问起来。

    听了刘延昭的话,罗氏女眉头紧蹙起来,好一会,才慢慢的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听过,六公子是从哪里知晓的?”

    被罗氏女反问,刘延昭只能用一次偶然经历所得来搪塞,总不能说是从后世学来的,那罗氏女也不生疑,毕竟这东西听起来较为新鲜,只是说道回去问一问爹,或许真的能有功效。

    边走边说笑着,很快,就到了济chūn坊,刘延昭不禁感叹起路怎么如此之短,但还是止步笑着道别,“罗姑娘,延昭这便回去了,夜已深,姑娘还是早点歇息。”

    折身往返,却听到呼声传来,“六公子,请稍等!”

    转过首,却见罗氏女从怀中拿出一只手绢儿,“这是上次借用八妹的,刚才奴家忘记了,还请六公子转交给八妹,并替如家道声谢。”

    接过手绢,一股清香传来,刘延昭克制住要将手绢放入鼻下嗅的冲动,收纳怀中,“罗姑娘总是这般的客气,那就此别过了。”

    见刘延昭离去,罗氏女也移步往前,但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忍不住的转身看着那逐渐模糊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

    心突然的一颤,罗氏女想起刚才谈笑之景,只觉得脸颊越发的红烫。

    在她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下来之时,济chūn坊的门打了开来,却是她爹与张妈。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正打算出去寻你。”

    接过罗氏女手中的药箱,张妈提着的心放下不少,后者微微一笑,上前扶着罗大夫,“爹与张妈怎么还没睡下,女儿只不过是替王婶瞧病去了,出不了大事。”

    “你这丫头,爹不是担心你!”

    罗大夫笑着摇了摇头,与罗氏女往屋中走去,“那王婶的病情如何?”

    “并无大碍,女儿给开了副方子,服上两剂,应该可以药到病除。”

    “呵呵,了不得了,现在我家清儿也是个治病救人的神医了!”

    一声打趣让罗氏女娇羞起来,跺了跺脚朝着自己屋中走去,身后罗大夫抚着胡须笑容可掬,一旁的张妈也满是欢喜之s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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