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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玉倌     相国txt下载     相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刺客,容颜倾城

    告别了罗氏女,刘延昭心情愉悦的往回走,虽然罗氏女是四郎的妻子,是他未来的嫂嫂,但心里还是有着不可抑制的小欢喜。

    哼着小曲儿,拿出怀中的手绢儿,又在鼻子上嗅了嗅,幽幽的清香,让从未接触过女孩子的刘延昭不禁有几分心猿意马。

    走过小巷,拐到大街之时,突然前方传来吵杂之音,人影在火把之下攒动着,像是出了状况。. .

    刚要拔腿上前一探究竟,一道黑影冲了过来,闪进身后的小巷之中,步履有些轻浮,此人应该是受了伤。

    在刘延昭微愣之时,已经看到了追捕的那群人,为首者他见过,是马元的随从。

    如此,刘延昭当即明白,这黑衣人定是刚才刺杀马元失败,顿时脑子一阵激灵,马元身份微妙,行此事者怕是要对刘家不利!

    心中生出一丝愤怒,但随即刘延昭便在追捕之人察觉到他前隐进了小巷,将手中的手绢蒙在了脸上。

    虽然有着不快,但此时能做这种事情的,只有宋朝赵匡胤的人。

    这么说来代州城中有着宋朝的秘密组织,也许能借此机会,找出对方的首领,或许能早些与赵匡胤接触。

    因为事先走过,刘延昭对这小巷熟悉了不少,飞快的奔跑,也幸好巷子有转弯,挡住了他的身影,没有被追来的马元手下看见。. .

    疾行一炷香的时间,那黑衣人靠在墙边喘着粗气,应该是身上有伤,使他不得不停下歇息。

    “跟我来!”

    上前一声低喝,刘延昭也不理会对方,径直朝着左边的另一条巷子而去,那黑衣之人对突兀出现的他显然有些错愕,但听着越来越近的追捕之声,也顾不得什么,再次纵身,跟在了刘延昭的身后。

    快速的在巷子中穿梭着,周边屋舍众多,巷子也是弯弯曲曲,交杂相错,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刘延昭才感觉甩脱了追兵。

    连续狂奔,即便是他,都有些气喘吁吁,而那黑衣之人也感觉到追兵已远,随着刘延昭停了下来,隔着蒙在脸上的黑巾大口的喘着气。

    “你是宋国人。”没有摘下脸上的手绢,刘延昭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开口说道。

    听到这,黑衣人弯着的身子慢慢的直了起来,眼中也是充满了jǐng惕,本以为眼前之人是自己人,但是这语气,铁定是刘汉之民。

    “或许,我不应该救你,杀了马元,可是要置我刘家于险境?”

    这时,刘延昭取下了手绢,收入怀中,但是身形已经拦去黑衣之人的去路。

    前方不远处是个死胡同,所以想要离开,就必须得往回走,而刘延昭正是挡在了这个方向之上。

    没有出声,不过一只拳头袭了过来,刘延昭身子侧过,躲开进攻,手朝着对方的脸上抓去。

    或许是受了伤,行动变得缓慢,那黑衣人的面巾被刘延昭一把抓下。

    月光之下,是一张清秀的女孩儿脸庞。

    竟然是女人!

    刘延昭愣了片刻,继而笑了出来,“没想到还是个姑娘家,这身武艺与胆识倒是让人钦佩。”

    还是没有回应,见对方扭过头,刘延昭知道,再怎么问,怕也是得不到半个字,而他对女孩又下不了手,更何况还是绝sè美女。

    “回去告诉你家首领,最好离开代州城,别在此处生事,要不然可就没有今晚这般幸运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刘延昭也不愿再与这女子纠缠,索xìng问不出什么,倒不如卖给这些宋朝人一个人情。

    虽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若是能无心插柳,那也是他所愿意见到的,更何况对方若是死心不改,总会再次对马元与刘家下手,不用他去找,便会送上门来。

    走了几步,刘延昭回首指了指那黑衣女子,“对了,你的伤还需赶紧医治,还有敏感的药材购买时需谨慎,免得露出了马脚。”

    说完刘延昭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那女子待在原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兰桂坊,一直笑容可掬的杜掌柜此刻异常的紧张,送走了那刘府的少将军,心刚放了下来,可这小主怎么就提前执行计划了?

    计划执行也就罢了,但为什么还要亲自出马,要是出了问题该如何是好?

    “主人还没有回来?”

    书架移动,密实打开,一个脸sè有些苍白的女子走了出来,那杜掌柜忙上前,“还没有,小人已经去通知了两位爷派来的高手,绿珠姑娘,你的伤势还要紧么?”

    “并无大碍”,绿珠将手中的黑巾蒙上,“小主说与我分道而行,结果独自将追兵引开了,都是绿珠的错……”

    强撑着身子,绿珠止住了要劝阻的杜掌柜,打开门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留下杜掌柜,跺着脚在屋中急得团团转,也都怪小主xìng子倔强,要是早些与那些高手接触,并将计划告知他们,也能多些帮手不是。

    这要是真的出了事,脑袋丢了怕也是担待不起。

    在杜掌柜坐立难安之时,门外有声响传来,很快两个黑衣之人破门而入,那杜掌柜见此,忙大步上前,“小主,您总算是回来了,可把小的给急坏了。”

    拉下面巾,正是刘延昭之前所救的女子,“绿珠,扶我进密室,杜泉,你去找些活血化瘀之药。”

    “小人这就去安排!”见小主受了伤,那杜掌柜心中有几分慌乱,便要出门去抓药。

    “等等,记住别直接去药铺,多计较些,不能露出破绽。”

    “小人明白!”

    杜泉走后,绿珠将她扶进了密室,这时候,才能检查胸口上方的伤势,却是一团青sè,看得那绿珠花容失sè。

    “不用紧张,没想到马峰那老贼竟然将严复生派了过来,幸好……”

    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言语,而一边的绿珠忙着给她清理伤口,也未留意到语中的停顿之处。

    刘延昭回到家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子时,府中上下已经歇息了,他也径直的回到院子,屋中油灯亮着,一道小身影正坐在桌边。

    推门而入,却是排风。

    听到声响,本在打盹的排风惊得站了起来,见到刘延昭,忙开口说道,“六公子,你回来了!”

    “有些事情耽搁了些许,排风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你娘亲可是要担心的。”

    “就是娘亲让我来的,她担心公子回来太晚,因而让排风提些水来,并在屋中候着公子。”

    怪不得在院子中看到了两桶水,这桌上的铜盆中也是盛着清水,原来是这小丫头提来的。

    用盆中的水洗了把脸,刘延昭将排风送出了院子,“赶紧回去休息,要不然明rì可是要困的慌。”

    排风走后,刘延昭用水洗了洗身子,换了衣衫,便倒在床上睡觉了,一天的cāo练与晚上的救人,也使得他累十分的劳累。

    清晨醒来,伸了一个结实的懒腰,在穿衣之时,看到了那罗氏女还回来的手绢,刘延昭又不禁拿起轻嗅,仍是一股幽幽的香味。

    昨夜睡梦之中,似乎也梦到了罗氏女,难不成真的是到了思chūn的年纪了?

    那也不能对未来的嫂嫂心怀不轨,心中暗骂了几声禽兽,不过他已经年满十八,也是可以谈婚论嫁了,只是那柴郡主在哪里?

    想到柴郡主,刘延昭就有些猜不准,且不说刘继业这降臣的身份与柴郡主是否真的有其人,单凭他现在这名不经转的伙长身份也能娶到大宋第一美女的柴郡主?

    不过此时,他还真希望有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郡主,这样也能做上驸马爷,风光一把。

    做了会美梦,刘延昭才将思绪收了回来,将手绢放好好,等待会给八妹,稍后到院子中活动身骨,捣腾他糅杂几个搏斗技巧的拳法。

第三十章 黑云欲压城

    活动了一阵子,套路似乎连贯了许多,拳打的也比以前顺畅了不少,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将这简洁利索的擒拿之术摸索出来了。

    将身上的汗擦去,稍作了洗漱,刘延昭便穿了盔甲去前厅,当然免不了要被三郎埋汰两句,要知道,他昨夜可是坐等象棋一直到八妹等人回府。

    刘延昭则是连连做赔罪之状,保证了这两rì定会有人送来jīng致的象棋,这才让三郎满意起来。..

    与兄弟几人打趣之时,折赛花带着八妹走了进来,小丫头昨天回来晚了,还有些睡眼惺忪,大眼耷拉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用完早膳,折赛花唤住了大郎,犹豫了片刻,才嘱咐了一声,让他带话给刘继业,若是军情不紧张,还是回府过夜。

    对于这,刘延平自然是应承了下来,这些天爹没有回府,娘虽然没有言辞,但还是颇为挂念的,做为孩儿,他也看的出来。

    与折赛花,八妹以及三位嫂嫂道了别,刘延昭随着大郎等人一道,去马厩牵来马往着军营而去。

    出了刘府,在街上行了一段,便不时见到四处盘查的捕快衙差,刘延昭心中明白所为何事,但是大郎等人却是不知情,遂叫来一盘查的差爷问起来。

    ..

    竟然有人行刺马元!

    听到这消息,三郎最先撇了撇嘴,小声的啐道,“要是真的能杀了那碍眼的玩意,倒也是大快人心。”

    不过其他几人却是眉头皱着,二郎与五郎对视了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失态的严重。

    “三哥,这马元要真的在代州城出了事,我刘家怕也是要受到牵连,所以,这种事情想想也就罢了,千万别说出去被人生事。”

    五郎道出了所担心之事,三郎张了张嘴想辩驳,但却找不到词,只能嘟囔了一句,“反正又不是我们下的手,身正不怕影儿斜,难道还想诬赖好人不成?”

    “好了,这事虽与咱们无关,但还是得提防有人借机生事,爹想来已经知道了,自会有安排,你我去了营地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郎沉声说了一句,便打马前行,刘延昭与未说话的七郎紧随其后,不过心中却是暗付着,也许昨夜应该擒住那女子。

    来到营地,还未进入其中,便见到一小队人在外守着,看其装扮,应该是马元的手下。

    下了马,刚要进入营地,却见王副将陪着一名身穿宽衫,头带戴紫纱罗无顶的头巾,手中摇着羽扇之人走了出来。

    这便是文人?

    此人的气质很容易让刘延昭想起‘文人’一词,只是这羽扇又使得他有一种狗血的感觉,也许是猜到对方是马元的人,心中不自觉的加进了厌恶的感情sè彩。

    “王将军留步,严某这就回去了,至于捉拿刺客之事,还劳烦王将军费心了。”

    “这个自然,严先生请放心,观察使大人在代州城受刺,将军大人定会与刺史一道搜查全城,将凶手捉拿。”

    “这便好,王将军就此留步。”

    说道着,那人带着马元的随从离去,而看如此情形并不是来兴师问罪,大郎等人则是围上去,询问起究竟来。

    王贵笑着转身往里走去,“我也不怎么清楚,一大早,刚才那人便带人来说马元昨夜遇刺,本以为他会借题发挥,来生些事,没想到对方倒是好说话,与将军谈了稍许,就这样回去,难不成这马元转了xìng子?”

    说道着,王贵不禁打趣了一句,那三郎则是扬了扬手,“王叔,这小子定是受了惊吓,知道那在晋阳城养成的嚣张之势救不了他的命,所以学乖了!”

    “你这小兔崽子,又口无遮拦了!”

    王贵笑骂了三郎一句,而后者则是挠了饶头,讪讪的笑了笑,也许是没有生出风波,大郎等人的心也放下不少,皆是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刘延昭却下意识的锁起了眉头。

    马元纨绔嚣张不错,但是这些天能躲在屋子中,不出来闹事,足以说明他有着韧xìng,而刚才那文人打扮之人,之前没有见过,显然是来代州城不久。

    如此说来,此人必定是晋阳城来的,是马元之父派来的幕僚!

    有了人帮衬,马元遇刺了还忍气吞声,这可不想他的作风,这般想着,刘延昭敢断定,马元定是有着大动作。

    “三弟,三弟!”

    唤声使得刘延昭回过了神来,这时候,才发现王贵等人皆是望来,想来刚才是与他说话未得到回应。

    抱歉的笑了笑,刘延昭揉了揉眼睛,略显出疲惫之sè,“昨夜回来的晚,入睡时热得紧,因而没有休息好,让几位兄长与王叔父见笑了。”

    “得了吧,我看六弟是想罗姑娘想得!”

    三郎凑上前,对着刘延昭挤了挤眼睛,昨夜他送罗氏女回去的消息已被八妹和七郎传了出去,这做兄长的自然要打趣一番。

    想起罗氏女,刘延昭心里莫名的悸动了几分,罕见的没有反驳,不自觉中还露出了一丝的羞赧。

    如此,周围之人笑的更加欢畅起来,即便是大郎也是笑着在他肩头锤了一下,“六弟年纪是不小了,罗姑娘心地善良,回头大哥替你与爹娘说说,趁早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定亲事?那还未出现的四郎怎么办?

    心中一急,想要出言劝阻,却被几位兄弟当成害羞之举,拉着他在边走边说教起来,就算未成亲的五郎也是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说着不介意六弟比他这个做兄长的先成家。

    这算是哪门子事?

    刘延昭哭笑不得,但这帮兄长的热乎劲让他也暂时也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只能在心中暗叹,这次可是把误会弄大了,竟然抢了自己的嫂嫂。

    被打趣着,一行人走到了刘继业的营房,王贵对他们摆了摆手,往一边去了,应该是召集人手调查昨夜之事,就算再怎么不喜马元,这凶手必须得找到,因为王贵认定是宋国jiān细所为。

    不知她逃出去了没有,刘延昭心中莫名的闪出了那绝世容颜的陌生女子,不过大郎等人已经进了屋子,他也收了胡乱生出的思绪,疾步跟了上去。

    屋中是一股浓茶的味道,刘继业靠在椅子上,见刘延昭等人进入,抬首望了过来,双目红肿,眉宇之间也有着疲惫之sè。

    “爹,您又是一宿未眠?到底出了何事?”

    纵使大郎生xìng冷静,但还是惊诧的上前,语中满是关切,二郎等人也是一副焦急的模样。

    宋军又要来袭了。

    能让刘继业如此烦心的除了赵匡胤发兵北汉,还能有什么事,契丹那边至少有刘继元着卖国之君跪乞厚颜的讨好着,一时之间北边应是无忧。

    心里明白,但是刘延昭并未开口,只是走到一边,想给刘继业倒上一杯茶水,但拿起茶壶,却早已经空空如也,便转身打算出去装些来。

    “六郎,不必了,为父茶水喝了不少,你就不要出去了”,刘继业止住了刘延昭,眼观在众人身上扫过,“正巧你们兄弟六人前来,为父有要事且与你们相商。”

    听到这话,大郎等人皆是凝神以待,而刘继业则是重重了叹了口气,转首望向墙上挂着的地形图,“据探子来报,宋军的真定府开始有军队集结迹象,邢州,磁州等数城也是如此,若是为父料想的不错,西侧的鄜州,延州,解州也是如此,这次,宋军可谓是要倾巢而出了。”

    “欺人太甚!”

    三郎右拳击在了左掌之上,语中满是愤怒,其余之人也都是恼怒的很,敌人大军来袭,任是谁都觉得火大,更何况这来敌实力还远在己方之上。

    刘延昭还是未吭声,印象中,北宋时伐了几次北汉才拿下,而且那还是赵匡义的功劳,所以赵匡胤还在,北汉就应该不会有危险。

    因而他并不担心这次宋军来袭,太原城本就易守难攻,而且到时候刘继元必定还会求来契丹人,即使刘延昭讨厌这为保荣华出卖祖宗的事情,但他暂时也改不了历史的发展。

    还想着去北宋做个官,过上悠闲的士大夫生活,没想到先得和他们干上一架。

    “六郎,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在刘延昭走神之际,耳边传来刘继业的声音,一边的七郎也是顺势拉了拉他的衣角,算是让刘延昭回过了神来。

    “爹,孩儿觉得宋军来袭是真,不过想要拿下我汉朝,怕是没那么简单,甚至还会无功而返。”

第三十一章 开根金手指

    刘延昭的一句话让大郎他们听起来舒服了不少,但心里还是有着些担忧,毕竟宋国横扫四方,兵力壮实了许多,与它相比,汉朝不过是拥有十数城池的小国,能禁得住这如同cháo蚁般的宋军大举来袭么?

    “六郎继续说。”刘继业盯着刘延昭,虎目中疲惫之态全无,炯神之中蕴着jīng光。

    “是,爹”,刘延昭在脑中飞快的盘算着说辞,宋军无功而返的结果他是事先知道的,可总得想出些合理的解释才是,总不能说自己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吧?..

    不过要刘延昭真的说出些理由来,当真是有些难,好在记得前世古装剧中的情形,不禁心安了几分。

    “我汉朝居于北地,别看此刻正是炎热难耐之时,待宋军准备来袭之时,定时过了暑气,纵使防守不利,丢了些城池,不过太原城绝对可以拖住对方。只要时间一久,宋军便会失去作战的士气,而那时也过了几个月,正是苦寒来袭,作战利于我们,那宋国掂量之后,十有仈jiǔ会选择撤军。”

    刘延昭说了这么一大段,其实内容很简单,北汉处北,秋冬严寒,宋军将士大不适应,久攻不下定会撤离,这就是所谓的主场作战优势。

    “六弟说的有理”,三郎率先附和,“之前也是,只要太原城丢不了,我汉朝就依然存在。”..

    宋军上次来袭之时,刘延光也参与过抵抗,虽然最后退守太原城,但还是化险为夷,而且这几十年来,从后周到宋国,没有人可以攻下过太原城。

    “太原城西依悬瓮山、东临汾河水,地势险要,城池坚固,确实不易攻下”,大郎也是点头应声,“而且只要数月不下,那宋军也不得不退兵……”

    大郎这话让刘继业脸sè冷了下来,而自知失言的刘延平立刻低下头,不敢吭声,纵使xìng子活跃的三郎也将嘴摒了起来。

    看来契丹始终是刘继业心中的一根刺,刘延昭大致猜出了几分缘由,非我族内其心必异,这观念在古代尤为的明显。

    既然如此,那更有机可乘,刘继业不舍北汉是被忠义所缚,只要让北汉先失为君之道,怎么还会留下来继续卖命。

    眼中思索着,刘延昭更加确信了定下计划的可行xìng,屋中仍是静得很,无人敢发话,刘继业的气息粗重的有些刺耳。

    “六郎,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发火,倒是让兄弟几人松了口气,不过刘延昭却是头痛了一下,他这冒牌货连仗都没打过,胸中的所知的也是些听来兵法阵势,在身经百战的刘继业面前,还真是感觉一时口干舌燥,不知该说些什么。

    被一干人望着,刘延昭混乱的脑子只闪出了一个词,当下脱口而出,“擒贼先擒王!”

    “擒贼先擒王?”

    听到这,刘继业眼中闪出一丝错愕,大郎他们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样,擒贼先擒王是不错,但总不能去将宋国皇帝赵匡胤给抓来,这也太信口开河了。

    此时刘延昭也察觉到自己出丑了,但话都说出口了,总得找个理由来圆上去,“爹,几位兄长,莫以为延昭是在开玩笑,其实这个主意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忽悠再说,果然,刘延昭这一说,刘继业等人倒是神情严肃了不少,都在集中jīng神想知道他有何打算。

    而刘延昭虽是胸有成竹,心里却是急的很,下面该怎么应答,他还真没想好。

    擒贼先擒王,怎么就说出这一句了,如今哪里有这种jīng锐,难不成凭空冒出一支特种兵或者海豹突击队?

    思绪乱飞,心里独自哀怨着,可就是这一声哀怨让刘延昭顿时找到了方向,解了他燃眉之急。

    轻咳几声,掩饰许久未说话的尴尬,刘延昭环视众人,“若是我们有一支秘密队伍,他们可以徒步奔袭千里,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可以潜伏数天,可以找出敌人的弱点,继而刁钻的出敌制胜,会不会做到擒贼先擒王?”

    “六哥是说的刺客?”

    七郎求证的望向刘延昭,毕竟与他所说相符的也只有这一类人相符合,不过后者却是摇了摇头。

    “不仅仅是刺客,我所说的这支队伍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队伍成员要会侦察,会掩藏,会如同毒蛇一般,在最恰当的时机给出致命一击,而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六哥定是说的陌刀卫了。”

    七郎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不过他的话提点了刘延昭,记忆中是有陌刀卫的存在,那是刘继业的亲信将士组成,战斗力及其的骇人。

    只是不知道与他心目中的特种兵相比有着多少的差距,定要找个机会去看上一看才是,若是可能,便在这些人中挑人来组建特种兵队伍。

    刘延昭胡思乱想的时候,刘继业也是陷入沉思,这些话语咋一听,很是荒诞无稽,世上哪里有集如此多本事于一身的士卒,就算跟随他多年的陌刀卫也不可能做到。

    可是看着刘延昭的坚定模样,刘继业的想法不禁松动了几分,六郎xìng子最像他,绝不会异想天开,而且练兵多年,刘继业也懂得人的潜力是要不断挖掘,或许真会有这样的一支队伍存在。

    这一刻,刘继业猛然的心动了,转首吩咐刘延平等人,“你们都回去好好cāo练,记住不许泄露的刚才所谈之事,六郎你随我走一趟!”

    “孩儿明白”,大郎应了一声,犹豫了一分,在刘继业出门之前轻声继续道,“爹,娘想让你晚上回府过夜。”

    “恩,知道。”

    与刘继业骑马出了营地,朝着城外而去,陌刀卫不在营地,具体在哪,即便刘延昭也无半点印象。

    因为街道上行人不少,所以两人的速度并不快,走在前面的刘继业转过头侧身问来,“马元遇刺之事六郎可知?”

    “孩儿也是今天来营地事遇到王叔父才知晓。”

    刘延昭当然不能说他早就知道了,更不能说昨夜还亲手放了刺客,现在的他能做的便是装作毫不知情。

    “此事六郎可有什么看法?”

    既然问起,刘延昭当然要将他的猜测说出,而且还要添油加醋几分,纵使刘继业xìng情沉稳,但是谁能保证煽风点火之事在某些时刻不起作用?

    “首先无论马元是否真的遇刺,孩儿觉得此事都对我刘家不利,他是皇上派来的观察使,若是在代州城出了事,朝廷责罚下来,爹定是首当其冲。”

    “当然,若真的有刺客,也定是宋国jiān细所为,正如孩儿刚才所说,马元死在代州,爹受到牵连,代州防御必定大为减弱,对于宋军来袭也是大为有利。”

    “继续说下去。”

    刘继业沉着脸,但是行速又降了几分,刘延昭这几句话与他推测的很吻合,因而很想知道刘延昭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还要说?刘延昭当即心一横,要将这件事往大里扯。

    “不知道爹觉得马元为人怎样,孩儿觉得此人气量狭隘,必定是眦睚必报之人,此事竟然没有大发脾气,派人来刁难爹,背后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之所以能忍住,大有可能与那文人打扮之人有关。”

    第一次见到这世有着文人气息的人,不过因为严复生是马元的人,刘延昭自然对他没有半分好感,泼脏水将他也带上了。

    见刘继业依旧没有出言反驳,刘延昭的心顿时平静不少,继续湖边乱吹,“至于他有什么目的,孩儿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让爹放松jǐng惕,从而栽赃嫁祸,说我刘家与宋国勾结,他遇刺之事到时候也成了证据之一……”

    “好了,莫再说了!”

    刘继业伸手止住了还要说下去的刘延昭,这时也恰好出了城门,只见他扬起手中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绝尘而去。

    身后的刘延昭暗自舒了一口气,刚才他所说的虽然是针对马元,但是深谋远虑的刘继业怎么会不明白这一切的起因?

    都是朝廷皇帝对他有了戒心,否则派那马元来作何!

    看着马拖着刘继业奔驰而去,刘延昭露出一丝微笑,刚才没有被责罚,说明刘继业忠心于北汉是不假,但绝不会是那种一根筋的愚忠。

    如此一来,机会又大了几分,双腿夹、紧马肚,刘延昭也甩了一鞭,心中多了些欢快,追着刘继业去了。

    ??

第三十二章 陌刀卫

    一路上,刘继业不再说话,刘延昭也没有出声,父子俩便一前一后的朝前行去。

    终于,在城西的一处林子边停了下来,将马拴在了树上,刘继业大步往着林子里面走去。

    见此情形,刘延昭也将马系上,紧随其后,没多时,便感觉林中有一股猛烈的杀气传来,林叶也无风自动。

    前方有情况!

    . .

    刘延昭心中一咯噔,刘继业却没有半点反应,仍旧往前走,很快,就听到低沉的喝声与铛铛的撞击之声。

    难道陌刀卫是在此处cāo练?

    果不其然,下一刻,刘延昭的眼界变得开阔起来,树林之中竟然有一块数十丈见方的空地,空地之上,几百名汉子正赤膊挥舞着手中的长刀。

    这刀还是刘延昭第一次看到,长柄之上,是两边都有刃的刀身,随着挥舞,寒光闪动。

    刘延昭丝毫不怀疑这陌刀的威力,怪不得听闻是陌刀是骑兵的克星,单凭着架势,的确是上砍人,下砍马的好东西。

    止住了要上前行礼的军士,刘继业语中出现难得的轻和,“怎么样,为父这陌刀卫与你所说的jīng锐有何不同?”

    . .

    每一个带兵将帅的麾下都有让他为之骄傲的一旅士卒,刘继业也不例外,眼前这些人正是随他历经无数战事,力挽狂澜的jīng英之旅。

    所以在刘延昭提及特种兵之时,刘继业没有立马出言否定,因为他想知道心中一直看好的陌刀卫能否与之匹敌。

    “陌刀卫将士确实是骁勇,不过孩儿觉得仍有不足之处。”

    “哦?”

    刘继业一声轻哼,转过头来,“你是说为父的陌刀卫比不上你的莫须有之旅?”

    一股威压传来,刘延昭身子顿时紧绷起来,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高手真的可以用气息来压制对方。

    “爹请息怒,孩儿并不是指陌刀卫不堪入目,如同先前所说,只是孩儿所设想的这支军队将集数长于一身,将是爹手中最为锋利的刀刃,将是这个时代最为耀眼的星光!”

    说道这,刘延昭不禁抬起了低着的头,言语中多了几分自信,特种兵可是全能的士兵,与只会厮杀的陌刀卫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

    “训练处这样的队伍要多久?”

    刘继业的沉声问语让鼓起信心的刘延昭泄气不少,虽说特种兵战斗强悍,但是培育起来也需要时间,用来应付这次的宋军来袭基本是不可能。

    在刘延昭沉默之时,刘继业朝着训练的队伍命令道,“薛平川,你与刘延昭较量一盘!”

    一声令下,那边正在领军cāo练的大汉应声而来,“属下见过将军。”

    “将你手中的陌刀给他,你二人较量较量!”

    接过陌刀,刘延昭只觉得手中一沉,这陌刀不比他的点钢枪轻,甚至还重了不少,对面的薛平川显然认识他,拿着刀有些拘谨。

    “按你寻rì里的cāo练来,不必留手!”

    刘继业的命令再次而来,本在cāo练的士卒皆散了开来,刘延昭也如薛平川一般,双手握在了刀柄之上。

    见他不愿上前,刘延昭便纵身冲了出去,虽然搞不懂刘继业的用意,但是他不排斥与薛平川的较量,至少可以检验身手。

    “当啷!”

    两把刀碰在一起,花火四shè,而刘延昭只觉得虎口麻的很,差点刀都抓不稳,脱手而出。

    难怪陌刀是骑兵的客气,这样的气力下去,就算是马飞驰而来也能一刀劈下。

    对方刀式简单,没有过多的花哨,只是大开大合,刀刀带起凌厉的气势。而刘延昭根本不会用刀,很快便落了下风。

    “停!”

    在刘延昭就要落败之时,刘继业出声叫停,那薛平川憨厚的笑了笑,便继续回到了队伍中去了。

    走出树林,刘继业解开马绳,牵马走着,“从陌刀卫中挑选人如何?”

    突然这一句使刘延昭明白刚才比试的目的,是要让他了解陌刀卫的真正实力。

    这的确是不错的建议,但刘延昭却有些不赞同,毕竟陌刀卫中人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多数接近不惑,想要再挖掘潜力已经很难。

    更为重要的是即便训练出来,最多十年,到了五十岁,哪里还有用武之地?

    这对盘算着用特种兵来做秘密武器混迹宋朝的刘延昭来说有些得不偿失,倒不如挑一些年轻力壮之人,重头好生的培养。

    将年纪上的顾虑与刘继业说了出来,后者听了低首沉默片刻,继而叹了口气,跨马而上,“回去挑人手吧,选好了告知为父!”

    马蹄声渐渐远去,背影魁梧却有多了几分落寞,想来是对陌刀卫这帮老部下已不再年轻的感叹,也或许是对他自己。

    心中有些感慨,刘延昭看着四周苍翠的林木苦涩一笑,翻身上马,也朝着城中而去。

    到了营中,cāo练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刘延昭的一营还没到顺序,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加入其中,而是在一旁观战起来。

    高台之上,王贵见刘延昭没有归营,抬首看了看身旁的刘继业,发现他目光从那里扫过并无言语,心中的担忧也随之扫去。

    虽没有上场,但是刘延昭现在的任务一点都不轻松,要在混乱的千人争斗中找出合适之人,取舍自然是异常的难。

    rì落时分,所有的对演结束,刘延昭暗自也记下不少的人,特种队伍在jīng不在多,所以第一批他只打算训练出一百人。

    要是训练的效果理想,或许能赶上这次的两国交战。

    “六哥,爹是不是让你挑人了?”正要去和刘继业禀明,让他派人一道去各营要人,却被七郎给拦住了。

    “恩,不愧是七弟,聪慧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在刚才对演之时,刘延昭便发现七郎有些心不在焉,如今急忙赶来,十有仈jiǔ是想加入到特种队伍。

    “六哥,你别给小弟戴高帽子”,七郎眼睛盯着刘延昭,一字一顿的道,“我要加入。”

    “不行!”

    毫不犹豫的两个字,刘延昭斩钉截铁道出,特种小队都是执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将脑袋挂在腰带上的人,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七郎加入。

    “为什么,六哥?难不成你要为难自家兄弟?”

    七郎的神情明显多了几分恼怒,见此,刘延昭叹了口气,“你是要成名震四方的将帅,还是要做隐藏于人后的兵王?七弟,别忘了,你一直追求的梦想。”

    被刘延昭如此一说,七郎倒是愣住了,但是须臾脸sè便坚定起来,“六哥,你说的没错,我想做将军,但是我现在只是一个兵,所以六哥就让我加入吧!”

    这小子倔强的脾气犯了,刘延昭也没有办法,“既然七弟执意,那便与我一道去爹那,若是爹准许,六哥定然没有话说。”

    刘继业,七郎明显的气弱了几分,但昂了昂头,“便听六哥的。”

    兄弟二人往着刘继业的营房走去,进了屋子,刘延昭是来要人的,后者没有多问,直接让王副将领着他前去。

    “爹,孩儿也想加入。”眼看着刘延昭要跟着王副将离去,七郎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来意。

    刘继业听后朝着刘延昭望来,见他已经转过身子,便挥了挥手,“去吧,别生事。”

    得到刘继业的允许,七郎很是雀跃,有些得意忘形,刘延昭则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两眼,令他管住嘴,这才消停了下来。

    有王贵在,各营的校尉虽不情愿,但还是交出了人,因为打着调用人手的旗号,所以刘延昭带着他们到了‘锐’字营营房住所。

    大郎刘延平则是早就接到了消息,将营房空了出来,一伙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军令不可违,只能按照刘延昭说的来做。

    拍了拍手,总算将人给找齐了,刘延昭舒坦的吐了口气,这次爹也算是下了血本,竟然要了队正都不觉得肉疼。

    算上七郎,一百号人恰是全了,应该和爹商量,找个合适的场所进行苦练了。

    往营房走去,刘延昭想着特种兵的训练计划,却突闻唤声传来,“六郎,你在这,让老哥好找了一番!”

第三十三章 百人为兵

    抬起头,却见满是笑意的常磊走了过来,忙抱拳上前,“常大哥!”

    因为常磊经常去他们那里走动,七郎对其也少了厌恶,如同刘延昭一般,上前笑着道了声常大哥。

    “你们两兄弟去哪了,老哥在你们营房等了许久都不见归来,莫不是做坏事去了?”

    常磊边笑边上前拍着二人的肩膀,这些天,建雄军的心结打开,他倒是与刘延昭真心相交。..

    “常大哥说笑了,只不过被将军唤去了。”

    满是笑意,但没有告之特种兵的事情,因为刘延昭直到现在都不能确定将来叛离北汉时,常磊能否还能待他如此。

    七郎之前被刘延昭下了禁言令,自然也不会揭穿他,而常磊哪里会想到别的,只是拉着刘延昭往前,“六郎,上次你的棋老哥想到了破解之法,赶紧去对弈一局,也好让老哥杀杀你的锐气,找回些颜面来!”

    与常磊斗了几局,也算是让他酣畅淋漓,心满意足的离去了,而刘延昭也是和往常一般,和张允等人插科打诨了几句,带着七郎趁着rì落回家去了。

    走进刘府,管家刘和便迎上前说兰桂斋送来了东西,刘延昭心中一喜,这杜掌柜办事还颇有效率。..

    赶忙前往客厅查看,可是一脚踏入客厅,刘延昭便傻了眼,几位嫂嫂在八妹的指点下早就杀了起来。

    棋只有一副,但两人对弈,两人观战,倒也是很应景。见到刘延昭,周氏等人纷纷夸赞于他,陷入绝境的八妹更是拉其上前求助。

    “观棋不语真君子,鱼儿,这可是你事先说好的。”

    三娘董氏搬出了八妹之前说好的规矩,看着小脸憋红的她,继而欢快的笑了起来。

    而这时,刘延昭也打量了一下象棋,棋子是白sè的玉石,棋盘是古朴的檀香木,四周刻着古篆所书的‘棋艺诡道,千相万变’。

    总之,噱头做的很足,刘延昭大为满意。

    看着她们兴致很满的下了会棋,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也许是大郎传的话起了作用,刘继业今晚回府歇息了,一家人围满桌子,对着略显丰盛的菜肴,也算是其乐融融了。

    晚膳过后,大郎几个兄弟本想去玩弄早就心痒的象棋,却被刘继业给唤去,倒是让周氏等几个妇人很是欢喜的继续下棋去了。

    八妹本想拉着刘延昭说故事,而后者要去书房商议正事,小丫头只能失望的嘟了嘟嘴,小跑着去找排风玩了。

    “六郎,人已经选了,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书房中,刚坐下来,刘继业便直接发问起来,大郎等人皆是望向了刘延昭,之前他说的玄乎其乎,使他们心都被钓了起来。

    “孩儿也是想越快越好,只是事情要保密,所以还需爹的帮衬。”

    “这好办,明rì大郎的‘锐’字营前往雁门关处驻扎,换回‘潜’字营,那里,虽靠着契丹,但却也是不引人注意之所。”

    这倒是没错,雁门关四周山林不少,而且关外塞北,契丹人不来的时候,人迹罕至,倒是秘密练兵的绝佳场所。

    “只是还有一件事需要考虑,要想练出奇兵,苦头是少不了,因而孩儿厚颜与爹讨一个技艺jīng湛的大夫随行。”

    “大夫的事情好办,哪里要劳烦爹,明个三哥便送你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保证六弟满意!”

    三郎挤着眼说道,大郎等人皆是跟着笑了出声,即便是刘继业也是眼中含笑的捋着胡须。

    翌rì,到了营地之中,将令也下了出来,早有准备的大郎立刻拔营往雁门关而去,直到此时,那些被调来的兵士还有些迷糊。

    到了地方,与‘潜‘字营做了交接,一营人便驻扎了下来,而刘延昭也看到了三郎为他找来的随军大夫。

    没有出他的预料,来人正是罗氏女。

    一如往rì的温婉可人,嘴角的笑容清纯甜美,还带着些许的羞涩,“奴家见过六公子。”

    “罗姑娘多礼了,将姑娘请来,少不了要麻烦了。”

    面对美女,刘延昭总是会不知觉变得斯文起来,心里虽然有些别扭,但耐不住眼前是个绝sè妹子,总得显得有涵养不是?

    “六公子言重了,能为将士们效劳,奴家也是欢喜的很。”

    罗氏女说的倒不是假话,这几天,那马元虽然收敛了不少,但仍会派人来济chūn坊纠缠,因而清晨刘延光说了来意之后,不仅是罗氏女,就连她爹都立马应了下来。

    “罗姑娘心中不恼就好,姑娘且稍作歇息,稍后刘延昭再来。”

    辞别了罗氏女,刘延昭大步往外走去,如今训练的地方也找好了,是该和那些还选出来的兵丁见一见面了。

    虽不说是下马威,但至少要将威信树立起来,否则将他们往死里训练的时候,还不闹翻天了。

    思量着,刘延昭不知不觉走到了校场之上,这里是临时驻兵的cāo练场所,有些小,却也能容纳数千人。

    此刻,一百人站立其中,不算多,却也有些醒目。

    见到刘延昭,正在翘首以待的七郎面上露出一丝喜sè,不过其余之人却旁若无人,虽没有出声,但大体都是不以为然之sè。

    难怪如此,毕竟这里官衔比刘延昭高的大有人在,而且刘继业带兵不唯亲,手下将士自然不会将刘延昭兄弟几人当做衙内来敬畏着。

    若是让大郎他们陪着,这些人看在校尉的身份上,也许不会这样,但达不到刘延昭所想要的结果。

    站在众人的前面,没有出声,那些傲慢的兵丁终究还是耐不住疑惑,将目光投到了刘延昭的身上。

    引起注意的目的达到,刘延昭轻咳了几声,“我是刘延昭,大伙应该认识,将你们调来,只为创造所向披靡的兵王,还有什么不明之处?”

    话音落下,有些sāo动,更有甚至面露鄙夷之sè,唯独七郎满是雀跃的模样。

    将众人的表情一览无遗,刘延昭倒不觉得意外,现在他要做的便是打服出头鸟,只要拳头狠,这帮家伙迟早会乖乖听命令。

    “兵王?说的倒是好听,可还不是个兵?”

    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刘延昭顺势望去,此人他识得,萧慕chūn,是个队正,显然心中有着不快。

    “别在下面牢sāo满腹,有胆量的站出来,要是赢了刘延昭,便由你说了算!”

    被刘延昭看着,那萧慕chūn顿时觉得脸面无存,当即越众而出,“正好,萧某倒是想见识见识你这伙长的本事!”

    周边人纷纷散了开来,想要立威的刘延昭下手自然不会客气,拳脚相加,不多时,便将萧慕chūn给一拳击飞。

    “还有谁不服!”

    语音开始出现冰冷之意,环视众人,无人在吱声,另外一个队正邵武往后缩了缩脖子,哪里还有刚才不满的表情。

    “一个时辰之后,愿意留下来的人到此处集合,不愿意与吃不了苦的,大可收拾东西走人!”

    校场上一片寂静,转身离去,威信是立下了,不过刘延昭也不确定一百人中会有多少留下来。

    “六哥!”

    见七郎从后面追了上来,刘延昭止住了脚步,“那些人怎么样了?”

    “没有多少的言论,各自先回营房了。”

    看来刚才出手太狠了,将一群人给震住了,带着七郎回到营房,听到风声的张允等人纷纷围上来,苦苦哀求刘延昭想要加入。

    对于这些手下的老兄弟,刘延昭一开始也考虑过,可是他心中也不知道能否训练出特种兵来,只能优先考虑有身手,有功夫底子的人。

    婉言开导,顺带着插科打诨,安抚着他们,时间也差不多了,喝了一口凉白开,刘延昭对着苦瓜脸的张允等人笑骂了几句,便带着七郎往校场走去。

    脸上虽没有表情,但刘延昭却是有些忐忑,待踏入校场之后,看到烈rì下的那群人,这才放宽了心,跨出去的步子也大了几分。

    七郎归入队伍中,一百人,还是一百人。

    ??

第三十四章 熬鹰

    那萧慕chūn也在其中,见到刘延昭出现,他下意识的将头低了低。

    “很好,你们留下了,或许是想到回去之后也没了先前的位置,或许是怕一走了之后被人笑话,这些我都不管!只要你们留下,我刘延昭便会实现刚才的诺言,让你们成为敌人闻风丧胆的兵王,即便是陌刀卫,也不能匹敌!”

    陌刀卫三个字让人群出现少许的sāo动,很多人眼中浮现出置疑,刘延昭也懒得去理会了,因为只要坚持下去,事实会证明一切。..

    接着,按照事先的盘算,刘延昭将一百人分成了十个队伍,十人一组,人数不容易引起敌人注意,并且行动时也能有个照应。

    不过在队长的位置上,刘延昭并没有指定人选,这些兵来自各营,虽然官职大小不一,其实也相互不服气。

    军队中,要想服众,拳头是最快捷的方法,所以刘延昭直接将校场划了十块区域,让他们以武来夺位。

    如同打擂台的形式,最后留下来的便是胜者。

    于是乎,校场上顿时热闹起来,让来查看的刘延平都不禁失声而笑,在远处摇了摇头后,便不管刘延昭的所为,带着人离去了。

    大半个时辰后,队长人选敲定了,七郎也争得一个,却是让刘延昭有些意外,七郎心xìng还未成熟,本想将他换掉。..

    但是犹豫了几分,刘延昭还是打消了这念头,毕竟七郎需要成长的过程,有他在,也能照应几分。

    “记住,这里没有伍长,伙长,队正等称呼,选出来的十人便是你们的队长,而我则是教官,待rì后你们通过训练,将军自会给你们单独授旗!”

    旗帜,唯有jīng锐才能拥有,这二字比兵王和胜过陌刀卫更能起作用,顿时让所有人面露憧憬之sè。

    清晨,‘锐’字营的cāo练还未开始,刘延昭早已一身甲胄的立在校场之上,昨夜一宿未眠,却半点睡意全无。

    他的身前,是一百人,很显然,也是jīng神抖擞,今rì便要开始所谓的特训,即便对兵王什么的不指望,但至少可以授旗,被将军所重视。

    “都随我走!”

    一声低喝,刘延昭率先跑了出去,特训还是要从体能抓起,配合着士兵所具有特长,因而负重跑成了首选。

    身上的盔甲虽然是有数十斤,对于当兵的汉子起不了作用,但若是长时间的奔跑那效果就不一样了,那时,每一片铁片都会觉得异常沉重。

    从出了城门,到了雁门关之外时,一群人便有种不祥的感觉,没想到刘延昭除了要跑步之外,竟然还要登山。

    因为体能存在差异,撑不下去的人也有,不过见其余之人还能坚持,这些人都咬着牙继续迈动步子。

    第一次训练,刘延昭也不敢太过,若是伤了兵士,可是得不偿失,因而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他也会停下让众人歇息一番。

    至于午餐,山林之中,走兽无数,倒也省的麻烦,直接让人打来烤着吃,一来可以补充能量消耗,二来节省银饷。

    大快朵颐的吃着烤猪,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念刘延昭好的时候,不过听到歇息半个时辰之后继续来回登山,不禁都是面露苦sè。

    这次,山中训练持续了三天,因为有几人受了伤,刘延昭不得不带人往关内而去。

    三天里,众人之间的关系融洽了许多,因为刘延昭除了训练之时严厉无比,其余时刻,与士卒相处还很是和睦。

    特别是每天晚上,都会在围在火堆旁将一个时辰的三国演义,让这些跨马持刀杀敌的汉子听得热血沸腾,如痴如醉。

    “教官,我们小队是不是第一?”

    路上,萧慕chūn扯着嗓子朝刘延昭问道,经过之前的别扭之后,倒是率直了许多,也难怪他能做到队正,xìng子率直,适合与人打成一片。

    除了白rì的体能训练之外,在夜间,十个小队在不同的地方驻扎,时常有着突然袭击,胜败刘延昭都命人记了下来。

    萧慕chūn的小队底子比别的好些,所以胜了不少,一路上甚是得意,这不,同为队长的邵武看不过去,嘀咕了两声,这家伙就扯开嗓子来炫耀了。

    对于这,刘延昭只是笑骂了一句,不再理会,换过七郎,要背起受伤的士卒。

    “哪能让教官来,我们这帮属下可都是皮糙肉厚,背个兄弟容易的很!”

    萧慕chūn一句话,立马又上来几人,将受伤的兄弟小心的背了起来,脸上满是谄笑,与他五大三粗的身子映衬起来倒是有些好笑。

    进了关,到了营地,刘延平立马带着人迎了出来,“六弟你们跑哪去了?为兄派了几波人去寻,都没有消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跟爹求援了。”

    大郎略带责备的话语让刘延昭尴尬的笑了笑,为了特训,他故意隐藏了踪迹,深山老林,找一百人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还未走上几步,罗氏女急忙的走来,与刘延昭对望了两眼,稍后赶忙的转首朝着伤员而去。

    做了梳洗,刘延昭在屋子中总结这几天来训练的心得,这是他第一次练兵,用的也是往死里训的办法。

    幸好没有出现意外,不过得将其中一些体会记录下来,要是这次特种兵计划成功,也能为下次提供经验。

    理好了思绪,将小册子合好,刘延昭便冲冲了往外走去,这时候,罗氏女应该敷了药,他得前去探望探望,一是为了拉拢人心,其二是确实放心不下。

    忙活了一番,夜晚之后,刘延昭将一行人聚集起来,不是说三国,而是请罗氏女来将医术。

    撇去那些难懂苦涩的道理,刘延琪让罗氏女直接药物的功效硬灌输了给他们,这样,在rì后执行任务受伤也能自己医治。

    第二rì,因为受伤的几人身体还未康复,便没有出去,在校场上练了一天,晚膳之后,刘延昭给他们讲着他所知道的军事理论。

    情报收集,离间策反,千里奔袭,隐藏刺杀……

    凡是他记忆中有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虽然有些话语粗浅,但正好也合了这些识字不多的兵丁胃口,反而很受欢迎。

    一连两天,刘延昭晚上的军事课都是很热闹,期间大郎来过一次,很快,他一边责怪刘延昭不仗义,一边将手下队正伙长都被招呼了过来,让后者不得不苦笑连连。

    又过了一rì,受伤的几人养好了身子,刘延昭便再次带着一百人往关外徒步而去,这次待了十多天才回关内。

    守城的士卒对他们这举动敬佩的很,出了关可就是契丹人的领地,若不是去哪凶险之地刺探消息,怎么会如此的衣衫褴褛?

    看着用布扎起来的左臂,刘延昭与周边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挂彩的疼痛之sè,让萧慕chūn等人更加的心服了。

    教官这名字有些别扭,但这些天他们已经习惯了,最为主要的是已经习惯了刘延昭的指挥。

    堂堂的将军之子,不养尊处优,在山林之中,洒汗吃苦,训练之时冲锋在前,不服,都不行。

    到了营地,罗氏女自然是紧张万分,小心的帮着刘延昭清理伤口,语中下意识带出了埋怨,后者听完只能憨厚的傻笑。

    受了伤,刘延昭自然不能亲自参加训练,可是特训不能停下来,也许这一百人不能用于对送的作战中,但定不能松懈,正所谓百炼成钢,必须要趁众人还有着状态赶紧敲打出他们的潜力。

    思虑再三,刘延昭从大郎那里讨来十面简易的小旗,上面绣了一到十,发给了十个小队,令他们准备之后便回山中,五天之内,谁取得最多的旗帜便算获胜。

    被刘延昭带出斗志的十个小队自然互不服气,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朝着关外那座待了数天的群山而去。

    训练每天都在挣扎中进行,一群不愿服输的汉子在一个不懂练兵的人折磨下开始慢慢的成长,如同被熬着的猎鹰,总有展翅高飞之时。

第三十五章 稚鹰初鸣

    夜,月明星稀,萤火虫,寂静的闪耀。

    七郎悄悄的从腿部拔出刘延昭给他们特别订制的匕首,棱刺,两边有锋利的锯行开口,配着中间一条细长的凹槽,可以瞬间给对手造成最大的伤害。

    寒光从匕首上闪过,犹豫了几分,又将棱刺放了回去,出发之前,受到命令突袭之时不得取人xìng命,因而只能徒手而上。

    对着身后队友做出几个特定的手语,这也是刘延昭所发明的,初学之时,还觉得很不习惯,如今用起来却是极其的顺手。 . .

    今夜,是苦训两个月的考核,前方,林子中有屋舍,已经近在眼前,但四周还没有听到响声,七郎知道,其余的队伍也在做着和他一样的打算,没有贸然行动,想一举擒下寇首。

    擒贼先擒王,经常听刘延昭提起,也早就激起了他们的渴望,每个人都憧憬着能在战场上一击毙敌,如今有了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躲过几个暗哨,前方两道身影闪动,是对方的守夜人,招了招手,身后立刻窜出两个身手矫健之人,欠身而上。

    随即‘咻咻~’两声,那守夜之人闷哼一声倒下,七郎不禁低声叫好,队伍中有两名善shè之人,即便不用箭矢,石块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倒是免了不少的麻烦。 . .

    又解决了几波兵卒,此时,北面已经被人发觉,灯火立刻亮了起来,吵杂声顿时打破了夜的寂静。

    看着前方灯火亮起却没有动静的屋舍,七郎知道敌首就在眼前,并且屋外的守卫都被吸引到了北面,正是大好机会。

    擒了寇首,一舒胸中那澎湃起的热血。

    但是喊杀声又让他为难起来,袍泽之情不能不顾,这是六哥常不离口的话语,甚至比擒贼先擒王的所说的次数更要多。

    七郎闭眼想了些许,脸上不断闪现着挣扎之sè,终于,晃了晃脑子,让副手带着五人前去援助北面,而他则是带着剩下的三人继续朝着屋舍潜伏而去。

    让两人守住窗户,七郎从怀中拿出一包迷烟,捡起一块石子,用手夹着迷烟,穿过竹窗的缝隙,打进了屋中。

    很快,咳嗽声响起,是迷烟起到了作用,心中带着紧张,一脚踹开了竹门,朝着里面的人扑去。

    可是很快七郎便发现不妥之处,对方竟没有受到迷烟影响,出手还击,招式凌厉,让七郎连退数步,差点都未能稳住身形。

    “砰砰~!”

    守在窗户的三名队员也冲了进来,四人一起朝着屋中之人发起了进攻,可是仅仅一招,便被打的飞了出去。

    “退!”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七郎还是发出了撤退的命令,对方的武功委实过高,硬碰硬只会白白送了xìng命。

    在七郎几人正yù离开之时,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须臾,便被一群举着火把,手拿细长刀剑的人给围上了。

    见此情形,七郎心中大骇,六哥这是哪里找来的人,吩咐他们不取人xìng命,可是照眼下情形来看,这些人是要了他的命。

    但七郎也没了埋怨的心思,快速拔出棱刺,对着身边人做出几个比划,其余三人也皆是握着棱刺点头应允。

    “好了,都住手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围着的人纷纷收了兵器,散出一条路来,却见刘延昭笑着走了进来,让七郎失声惊呼,“六哥!”

    “七弟,你们表现不错!”

    对着刘延嗣拍了拍肩头,刘延昭大步往前走去,对着屋子躬身行礼,“爹,考核结束了。”

    屋中之人竟然是爹!

    这下,七郎算是彻底的被震惊了。

    稍后,果真是一身劲装的刘继业出现在众人眼前,虎目扫过,微微的颔首,道了句不错。

    很快,嘈杂声再起,三郎等人有些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爹,只抓了十二人,其余之人都逃脱了!”

    说完,偷偷的对刘延昭竖了个大拇指,得知今晚六弟雪藏的jīng锐要拿陌刀卫来考核,几个兄弟都来了兴致。

    除了脸熟的大郎,怕六弟手下的兵看破,没让他参加,其余兄弟几人都带了两百人来守一边,没想到还是让大部分人全身而退,而七弟更是近身到了爹的屋子,怎么不让他们不佩服?

    仅仅是两个月便能练出如此jīng锐,六弟真是妖孽。

    刘延昭谦逊的笑了笑,但是如果知道三郎怎么在心中想他,怕是得要憋的吐血。

    而他的表现被刘继业看在眼中,不禁再次点了点头,不骄不躁,果真是越来越具备大将之风。

    将剩余的事情交由刘延昭收拾,刘继业便带着人离去了,从他的神sè和言语来看,刘延昭明白,他任务完成的不错,至少从目前结果来看。

    半个月后,雁门关外,马蹄之声想起,数十人骑马疾驰,扬起层层灰沙。

    用手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萧慕chūn勒马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兄弟,继而放声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粗大的手在马背上的布袋拍了拍,扬鞭一甩,“走,回营找教官寻赏去!”

    自上次夜袭陌刀卫之后,众人开始相信刘延昭曾经说过的兵王一事,都是鼓足了劲跟着他苦练。

    因为上次,七郎的小队占了上风,所以其余之人都在卯足了劲,想要在下次任务中拔得头筹。

    这不,十天前,新比试下达,前往关外,杀五十人契丹兵为及格。

    北汉与契丹的关系世人皆知,若是杀契丹人,引得对方大举来袭可如何是好?

    初听到这比试任务,百人皆是大为惊讶,而对于这个问题,刘延昭伸了个懒腰,“不要问我,比试也包括这一项,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契丹人战力凶悍,常集群而居,这哪里还是个任务?

    不过十个小队没多时便出了雁门关,因为这两个月的苦练之后,他们相信没有自己完成不了任务。

    萧慕chūn更是下了要赢的决心,先是花了一天时间寻了一支宋军,抢来了衣甲,往北行了几十里,蛰伏潜行,伺机而动,不仅完成了任务,还远超刘延昭规定的人数,他马背上的布袋中可是有一百多只耳朵,还有一个百夫长的腰牌。

    踩着rì落,萧慕chūn一队回到了营地,此时,校场上就欠他们十人,所有人都是蓬头垢面,但是jīng神好的很,面露笑容的谈天说地。

    很快,刘延昭带着人出现,盘点了各队的战绩,最终萧慕chūn如愿所偿的获胜了,剩下的人也不恼怒,因为众人已经从中领悟到了这次任务的目的。

    奔波突袭,掩藏在敌人中,伺机而动,不动则已,动则必定如惊雷,给出致命一击。

    这些正是刘延昭所想要交给他们的。

    将那些惨不忍睹的耳朵清理掉之后,刘延昭将那些浑身是臭味的汉子打发去洗浴一番,而他则是走回屋子,拿起摆在墨砚边上的小毫。

    cāo练的有了心得,便用笔记下,烂笔头终归好过好记xìng,这些天刘延昭一旦有了体会都会记录下来,一来可以与爹以及军中老人讨教不足之处,二来可以为后面训练新的一批队伍时提供些借鉴。

    放下笔,墨迹随风而干,刘延昭欣慰的笑了笑,或许多年以后,这比不上孙子兵法那般备受推崇,但至少也会让后人大跌一下眼睛。

    而这,也是值了。

第三十六章 风云动

    八月到了末尾,酷热之意有些消退,契丹人没有来,一直暗中筹备的宋军却是大举而来,代州城立刻成了兵锋所指之地。

    受刘继业将领所召,刘延昭所部与大郎的‘锐’字营一道回了营地,开始紧张的布防守城之中。

    期间,刘继业曾询问刘延昭,询问特种部队能否出击,面对他期待的眼神,后者没有说话。

    从打探的消息来看,孙晏宣、安守忠这两人刘延昭虽然没听说过,与那后世耳熟能详的党进,潘美有着差距,但是赵匡胤能让他们率一路大军,此二人定不是泛泛之辈。 . .

    而特种兵小队正在成长阶段,短短的三个月并未将其全部能力淬炼出来,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或者是极其紧要的关头,刘延昭还是不愿尝试。

    但刘继业眼中闪过的失望,刘延昭心中暗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答应试一试夜袭敌营。

    宋军五路来袭,除了代州城之外,汾州,沁州,辽州以及石州四城也是被大军所围,形势顿显危急。

    晋阳城的皇令一rì数道飞奔朝营中而来,无一例外的勉励刘继业英勇拒敌,想来那刘继元也是怕了,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丢了皇位,丢了荣华富贵。

    收到如此多的圣旨,心中本就对北汉朝廷感恩无比的刘继业抗宋更加坚定,甚至是亲自带人出战,挫了几次对方的锐气。 . .

    许久未有动静的马元开始频繁的出现在营地中,甲胄在身,尽着观察使的职责,督促刘继业出城抗敌。

    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宋军,站在城头,刘延昭都有些心慌,他有着归附宋朝的盘算,但至少眼下不能开城投降。

    否则不要说赵匡胤不待见,单凭刘继业就能要了他xìng命。

    要想在宋朝求得个地位,就必须让赵匡胤知道自己的分量,而这是要靠代州城的反击来体现。

    夜幕如期而来,开始有了初秋的微凉之意。

    代州城墙上,数十道绳索降下,继而众多身影快速而下。

    身穿夜行衣,刘延昭回首看了一眼身后队伍,挥手往前,顿时,一群人跟着他往前疾行。

    到了灯火明亮的宋营百丈之处,刘延昭继续打出几个手势,身后的队伍立刻兵分两路,开始朝着前方的营地匍匐而去。

    与此同时,代州城门悄然打开,城门口处,刘继业手持大刀,立马在前,陌刀卫在他身后,狭长的陌刀上泛着凌冽的寒光。

    一炷香时间转眼即逝,前方的吵杂之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尤为的刺耳,特别是那冲天而来的火光,刹那间渲染了黑sè的夜幕。

    见此,刘继业大刀扬起,马蹄裹风,率先而出,憋了一肚子火的陌刀卫紧随其后,快速的朝着敌营而去。

    是夜,刘延昭的特种小队如毒蝎给了宋军一根致命的尾刺,将城外收着粮草的营队全都击杀,撤离之时更是点了一把大火。

    而稍后赶来的刘继业更是趁乱狠狠的杀了一通,此刻城外甚是喧闹,怕是炸了营了。

    回到城中,刘延昭让还带些兴奋的特种小队待命,自个则是往外走去,打算接应刘继业去。

    途中,遇到了大郎,被其拉住,没多久,马蹄卷风而来,刘继业面露罕见笑容,骑马飞速而来。

    吊桥拉起,城门关上,刘继业勒住马,一跃而下,大步往城头走去,看着宋军的乱成一团糟的模样,旋即放声大笑起来。

    第二rì,天还未亮,刘延昭便听到外面喊着退兵的声音,当即从床上一跃而起,快速的朝着城头奔去。

    还未到城头,便远远见到大郎等几人陪着刘继业立在那里,刘延昭忙上前行了个礼,而后者则是随意的摆了摆手,眼睛却一直盯着城下。

    看来是昨晚的偷袭取了效果,在胡乱的一阵进攻之后,孙晏宣与安守忠下了撤退的命令,毕竟粮草丢失,大军很难支撑得下去。

    城头众人都是暗自松了口气,三郎走到刘继业跟前,抱拳请命,“将军,宋军呈溃败之际,属下愿带一营将士前去追击!”

    刘延光这一说,其余的随行带兵之将纷纷上前请愿,而刘继业没有出声,却是转首朝着刘延昭看来。

    察觉到这目光,刘延昭心中一惊,难不成要他拿主意?

    这事情可做不来,宋军虽然丢了粮草,但是城下至少有五万大军,且撤离之时有条不絮,前去追击很有可能会踢到铁板之上。

    更何况赵匡胤兵发五路而来,昨夜烧毁的粮草定会很快补给上,且不说其他四路带来的压力,要不了几rì,代州城定会再次被围上。

    “六郎,你怎么看?”

    在刘延昭犹豫之时,他所担心的事情也应验了,刘继业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顿时,成了焦点所在。

    在心中权衡之时,急促的脚步声拾阶而来,一个满脸慌张的士卒气喘吁吁而来,“报告将军,观察使带着建雄军所部正夺西侧城门,朝着城外而去!”

    闻言,刘继业脸sè猛然骤变,就连刘延昭也很是震惊,随着前者的身后,快速的下了城头,朝着西城门而去。

    虽然是急赶着,但还是晚了,马元已带着一万多的建雄军气势汹汹的杀出了城。

    他是要抢功!

    看着马元急不可待的模样,刘延昭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图,只是心中生出一股暗爽,沙场上的功劳有时候可是要送命的!

    在城头上扫视了一周,没有常磊,这下刘延昭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抛去了,不知道马元的军师怎么想的,竟然让他此时追击。

    不过也算了,反正是热闹,将身子靠在城墙上,刘延昭眯起了眼,开始事不关己的看着城下厮杀来。

    马元率着的人很快靠近到了宋军,如同一把尖刀,插了进去,产生了不小的sāo乱,可是,眨眼间,刘延昭嘴角再次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因为站在高处的他可以看到宋军正在合围,尖刀是插了进去,但要拔出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若是真的死在那里,怕是你最好的宿命,刘延昭盯着人群中那个铠甲鲜艳的身影,随风低吟着。

    城外,马元手中的长剑依旧亮着耀眼的寒光,只是上面没有半点血迹,倒是与四周血液横飞的场景有些不相符合。

    胯下的马有些不安,马元的心也由先前的巨大欢喜变成惊慌失措,立刻调转着马头,想要朝着城中逃去。

    他的一边,严复生心中黯然叹气,本以为这二公子有韧xìng,却还是这般沉不住气,竟然趁他不备调动建雄军,待他发现已经为时过晚,只能抢了匹马匆匆的赶了出来。

    罢了,先保他出去,rì后还是与大公子交好才是。

    一柄长剑在手中舞着,转眼间严复生便将围向马元的宋军给击退,纵马在他身前,“二公子,随我来!”

    随即,又是一个剑花凭空出现,数名冲上来的宋军再次被取了xìng命,而听到这声音的马元当即心中踏实了许多,一边大呼士卒护他,一边紧跟着严复生身后。

    远处,两名身穿锁子甲的中年人见着群涌而上的杀戮没有半点言语,许久,左边脸略胖之人对着一旁的侍卫挥了挥手,后者领命而去,不多时,更多的士卒朝着马元的方向涌去。

    看来这碍眼的家伙要死在城下了,刘延昭有些暗喜,转首望向数丈之外的刘继业,只见他盯着下面的交手,却没有要出城救援之意。

    难不成爹也要借宋人手来解决了马元?

    若是这样,看来他并不是不懂官场上的争斗,只是真的按兵不动,又会被人强加罪名,刘延昭敢肯定最后刘继业会出城救马元,只是不知道会在何时。

    就在他推测之时,又是一波人马从一侧杀了过来,看到带头之人,刘延昭不禁失声惊呼,“常大哥!”

    没错,正是常磊,他带着剩下的一万多建雄军从南城门杀了过来,想要救下马元。

    下意识的望向刘继业,脸sè有些微青,建雄军今rì如此,完全是抗令而为,作为主帅,怎能不气上心头。

    而那常磊带人杀出,还未接近马元便被宋军给迎上了,更为要命的是,左右两翼各有数千人的队伍围了上来。

第三十七章 劫后余生

    这竟然是个局!

    对面的主帅也是个狠角sè,竟然佯装撤退来布下一个诱敌深入的圈套,赌的就是代州城中有人会被近在眼前的功劳给冲昏头脑。

    瞬间,常磊一部也陷入到了苦战之中,城头上,刘继业一拳砸在了墙头,“弓箭手,给我狠狠的往下shè!”

    此命令一下,刘延昭知道,是要出手救马元了。 ..

    果不其然,令下之后,便让大郎等人带着营中将士出城接应,而作为‘锐’字营中的一员,刘延昭也跟着一道前往。

    城头的鼓声擂起,刘延昭身背长弓,手提点钢枪随着大郎跨马而出。

    出了城门,并没有一马当先的冲杀上前,而是快速的冷眼打量战局,很快便有了目标,将长枪别在马背之上,利索的将长弓取下。

    拔箭搭弓,弦如满月,箭矢发出刺耳之声,划空而去。

    箭落之处,一名骑马的宋军低阶将领应声而落,而刘延昭又是几箭shè出,使得带兵围攻常磊之人皆落马而亡。

    扔掉长弓,取下点钢枪,夹、紧马肚,飞速的朝着前方杀去。

    “常大哥,这边走!” ..

    那正在厮杀的常磊见到刘延昭,大为惊喜,抬首望向马元的方向,见已有人前去援救,立刻下了撤退的命令。

    终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马元救了回来,只是他已经吓得脸sè苍白,刘继业想要问罪,但是奈何马元官职不在他之下,只能任其回府。

    不过对于随马元出城的何峰与常磊一干人等,刘继业是动了怒火,当即让左右将他们拖出去斩首。

    危机关头,为了保住常磊,刘延昭不禁出言哀求,而大郎几人虽不懂他用意,但还是出声相劝,毕竟大敌当前,杀了他们,怕是要乱了建雄军的军心。

    捏紧了青筋暴起的拳头,刘继业一手砸在了木桌之上,顿时木屑飞扬,木桌化为了碎木。

    “将他们拉下去,不得出营房一步,本将会与朝廷禀告,等待圣上的发落!”

    听后发落,或许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何峰张着嘴,却不知该怎么辩白,只能又将话语咽了下去,而常磊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一句,对刘继业的处置默然接受。

    昨夜偷袭而取得的优势因为马元这贸然出击变得荡然无存,城外的宋军趁势攻墙一阵无果之后,便又退了回去。

    并没有撤兵的迹象,看来粮草又从别处得到了补给。

    其余四城也是摇摇yù坠,而契丹那边,还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若不是事先知晓赵匡胤没有拿下北汉,刘延昭甚至有些怀疑历史是不是再次出了差错。

    代州城的境况也异常的危险,宋军似乎着急了,僵持了二十多rì之后,开始疯狂猛烈的攻城,若不是有特种小队虐杀他们的将领,代州城怕是要撑不住了。

    晋阳城,不断有着督战的旨意下来,刘继业的眉头rì益紧锁,作为主帅的他这几rì常亲自带兵出城偷袭,但大多是铩羽而还。

    谁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一直厌恶的契丹人反而成了北汉的救兵。

    战火之中,凉意悄然而来,不知觉中,九月已经过去,十月初始,萧瑟的秋风开始在北地蔓延。

    刘延昭像往常一般,在残破不堪的城头上查看宋军的动静,今rì似乎有些异常,本该进攻之时,却没有擂鼓鸣角之声。

    就在他疑惑之时,突然有哨兵大声喊道,“宋军撤退了!”

    果然,定眼望去,未曾减少的帐篷中零星钻出宋军,快速的朝着东南处行去,那架势像是在撤军,而且大部队早在昨夜已经撤离。

    将眼睛睁了睁,须臾,刘延昭心中猛地跳动了起来,因为那些撤离的宋军肩膀上都裹着白布!

    难道是赵匡胤驾崩了!

    脑子中顿时闪出这个念头,旋即转身朝着城头疾走而去,此时,管不得是烛光斧影,也管不得后继者赵光义上位是否光彩,眼下能肯定的是天助了北汉,让它能继续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在刘延昭刚下城头之时,刘继业也恰好走到了城门,看来是收到了宋军撤兵的消息而匆忙赶来的。

    “爹,城外宋军的营帐已空,而刚才离去的宋军都肩披白素,孩儿以为定时宋国朝廷出了变故,很有可能是皇帝死了。”

    听到刘延昭的话,刘继业眼中立刻来了jīng神,急忙等城头一看究竟,待看到正如刘延昭所说,当即大笑起来,“真是天佑我朝,王副将,你派人去汾州等城查探宋人是否也撤了兵!”

    几个时辰之后,派出去的人纷纷传来消息,宋军果真是全部弃正在攻打的城池而去,消息一出,代州城顿时沸腾了起来。

    劫后余生,自然很是欢喜,刘延昭也不例外。

    清理战场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参与,与特种小队一阵说笑之后,告诫那帮还在兴奋的家伙不许生事之后,便径直往外走去。

    大战结束,不管如何,是得与罗氏女表示一分感谢,这些天,除了守城的将士辛苦之外,身为随军郎中,她可是劳累了许多。

    宋军是离去了,但一个多月的交战依旧还有受伤的将士未痊愈,此刻,她想必仍在忙着熬药。

    走进营地中临时搭建的病房,刚踏进院子便有浓郁的中药味道扑面而来,宋军离去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这里,比起平常,少了低沉的yīn霾。

    远远地,刘延昭便见到一身青sè襦裙的罗氏女正在凝神把脉,清秀的脸庞满是专注的神情,一缕青丝垂在耳边,让他怦然心动。

    “伤势已无大碍,只要再服两剂药就可以痊愈。”

    面露笑意,罗氏女笑着对那伤者说着,而这时,一旁递出汗巾,她习惯xìng的拿起擦了擦手,直到身前的士卒对她挤了挤眼睛,才感觉有些不同之处,忙转过首,却是看到满是笑意的刘延昭。

    “六公子,你怎么来了?”

    “听罗姑娘这口气,似乎不欢迎我到这里?”

    “不,不是……”

    罗氏女的话语显得有些急促,忙开口解释,“奴家只是觉得战事虽告一段落,但六公子应该还有要事,所以才觉得有些惊讶。”

    “我这个人懒得紧,收拾残局的事情自会有我爹和大哥他们,所以到罗姑娘处转转,做个帮手,万一rì后落魄了还能多个吃饭的活计不是?”

    说到这,刘延昭还有模有样的忙了起来,来过了几次,倒也是做的很顺手,但打趣的话还是让罗氏女不禁莞尔。

    任何一个时候与美女在一起,都不会觉得时间过得快,刘延昭也是如此。

    待一切收拾妥当,却已经是接近rì落之时,而午膳也是在院子中胡乱对付的。整整数个时辰,罗氏女都在忙活着,这还是战事已息,时局不再紧张的情况下。

    “六公子,当真有那金发碧眼的人存在么?人怎么会长成那样,难不成是怪物?”

    送罗氏女回去之时,她对刘延昭讲起的太平洋彼岸的大不列颠人很是好奇,以至于很难相信所之前所听到的。

    “这个嘛,你若是相信,那便是有,若是不信,那便当做玩笑话,权当图个乐子咯!”

    刘延昭笑着应道,他总不能与罗氏女科普地球是圆的,在地球上有着别的国度,那不是说天方夜谭么?

    “奴家不是怀疑六公子,只是听起来委实有些离奇,不过倒是有趣的很,没想到六公子如此博闻广识。”

    对于夸赞,刘延昭当然是谦逊的接受着,继续与罗氏女说笑着往前走,可就在刚出营门之时,被身后急赶而来的士兵唤住。

    “前方可是少将军?将军大人请你速速回营,朝廷来了圣旨,让少将军接旨。”

第三十八章 质子

    接圣旨?

    刘延昭大为惊讶,自从宋军来袭之时,刘继元可没少下圣旨来营地,但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接旨。

    难不成是论功行赏了?

    在他暗自猜想之时,那罗氏女捂嘴而笑,满是欢喜的独自离去,反应过来的刘延昭忙让一边传信的士兵赶上前送她回家。

    营房处,待刘延昭到达时已经聚集一群人,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正由刘继业陪坐着,端茶抚盖轻吹。. .

    刘延昭走进屋子的时候,那传旨太监放下手中茶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他好生的打量了几眼,随即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

    “好,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几位小将军都是少年俊杰,特别是这六公子,咱家可没少听圣上提及。”

    第一次见到宫中的之人,特别还是争议颇多的宦官,刘延昭倒是有些好奇,不禁偷偷再次打量了来人几眼。

    后者好像没有感觉,从一边随从手中接过黄sè帛锦,朝南举过头,“既然小将军们都来了,刘将军,咱家这就传圣上旨意了,还请诸位接旨吧!”

    话音落下,刘延昭曾在电视剧中见识过的情景出现了,屋里所有人都口中呼着万岁跪了下来。. .

    有些不习惯,但还是随着跪了下来,而那太监则是一字一顿的念道起来。文字有些拗口,但刘延昭还是能听懂个大概。

    的确是来论功行赏的,人人都有份,上至主帅刘继业,下至冲锋向前的士卒,就连马元与何峰等人的过失都绝口不提,更是封赏有佳。

    突然,尖锐的声音停顿数息,刘延昭感觉一道目光朝他看来,接着耳中传来他的名字。

    “朕闻刘延昭、刘延嗣年少有为,上阵杀敌,冲锋陷阵,多次退敌挽代州城危急于之中,更有献烈酒洗伤,蒸布包扎之功,救我朝众多将士xìng命,特封刘延昭为亲勋翊卫羽林郎将,刘延嗣为振威校尉,钦旨!”

    待其最后一句念完,刘延昭用余光扫过众人,大郎等人满是欢喜之sè,而刘继业的脸sè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亲勋翊卫羽林郎将,这名头他似乎升官了,而且还是个京官,可以去晋阳,正好也顺了他的计划。

    可身旁爹的神情让刘延昭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是封赏没错,可何尝不是对刘继业的敲打。

    看来得走刘继业走过的老路了,当一回质子。

    心中转了几个弯儿,当即明白了这旨意的目的,随即心中生出了怒火,让他刘延昭做质子也就罢了,可是为何还要牵扯上年少的七弟?

    当真是可恶之极,定要趁此将那刚愎自用的刘继元给收拾了!

    握紧拳头,刘延昭深呼吸了两口气,附和的谢恩,而刘继业则是接过那道圣旨,脸sè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眉宇间有些紧锁。

    “刘将军,咱家这旨意已经带到了,便回京复命去了,不知道两位小将军何时进京任职?”

    “代州城战事刚刚了去,局势有些紊乱,还请王公公在皇上处求个宽限,过个三五rì,待一切妥当了再进京可好?”

    “这个自然,刘将军尽管放心。”

    “多谢公公。”

    城中大宅里,一直抱恙的马元脸上有些疑惑的望着一旁安然静坐的严复生,“严先生,你说这刘家二子会进京么?”

    “二公子多虑了,刘继业忠于朝廷,所以刘延昭兄弟必定会领命前往。”

    这便好,马元心里暗舒了口气,上次出城中了埋伏,建雄军被彻底接管,虽然明白刘继业不会对他下手,但总是有几分提心吊胆,如今他二子进京,也算是多了保命的本钱。

    黄晕的灯火点亮黑幕,刘府之中,听到刘延昭与七郎将赴京为官,皆是欢喜起来,只有折赛花闷不做声,想必她已经看出了背后之意。

    晚膳之后,八妹一脸不舍的拉着刘延昭想说些话,但后者却被刘继业给唤到了书房,小丫头只能眼巴巴坐在一旁。

    进了书房,刘继业没有习惯xìng的沉默,直接开口询问刘延昭对白rì的这道旨意有何看法。

    后者当然不会愤慨的指责,表明了服从朝廷安排的态度,不过最后一句道出了真实的想法。

    “爹,尽管放心,孩儿定不会生事,时候到了,也就平安归来了。”

    也或许早年做过质子,刘延昭这坦然接受的态度反而让他心中生出丝许歉意,手紧抓着座椅的手背,语中满是坚定,“为父也不会让你深陷险境!”

    两人商议了其余一些事情,将特种小队的赏赐给定了下来,这样一来,在刘延昭走后,他们能安下心来继续训练。

    至于由谁来接管特种小队,刘继业没有发话,后者明白,这是给他做决定,是得回去考虑一番,并将之前写下的训练心得一道拿出来。

    出了书房,四周早已是漆黑一片,抬头望了望繁星璀璨的苍穹,刘延昭不禁深深的吸了口气。

    又是一步顺水推舟的棋,只是这步是凶是吉,还真是有些不好预料了。

    大步往回走去,刚走进院子,便看到一只小身影扑了过来,“六哥,你与七哥是要去晋阳城了么?”

    脸上没有半点高兴之意,整个刘府,除了刘延昭爹娘,也只有这个小八妹不为他升官而高兴。

    “是的啊,以后六哥就可以为小鱼儿买晋阳城的好玩意了啊,这不是你欢喜的事情么?”

    “鱼儿不喜欢,六哥以后不在府中,谁陪鱼儿玩耍?”

    看着八妹这委屈的样儿,刘延昭心中有些不忍,将她拉进屋中,免不了好生安慰一番,这才让小丫头暂且开心了些。

    第二rì,照常在营中忙碌着,萧慕chūn等人也得知了刘延昭被调入晋阳,皆是替他欢喜,不过脸上还是有些失落,毕竟在一起玩命的训练已经有了交情。

    因为到了营地之中,训练有些不便,所以只做了些寻常的cāo练,歇下来之时,刘延昭将昨夜讨来的赏赐与众人说道了,让一群汉子顿时眉飞sè舞,来了jīng神。

    “哈哈,毒蝎,好名字,如同毒蝎的尾刺,瞬间给敌人致命一击!”

    这便是刘延昭昨夜与刘继业商量后的赏赐,名号自然不能少,训练场地也有了专门的安排,特地划在了陌刀卫的一侧。

    毒蝎隐藏于黑暗之中,所以不便授予旗帜,待听到此处,刚才还兴奋的人都脸sè僵硬起来。

    旗号,营旅的jīng魂所在,是对将士至高无上的荣誉,否则之前仅凭‘毒蝎’二字,就把他们给乐坏了。

    这副情形,刘延昭也能料想到,随即将商议之计说了出来,没有旌旗,但却多了一枚胸徽来表明身份。

    “哎呀,教官你倒是早点说,想把兄弟们给吓着不是?”

    邵武嘟囔了一句,胸徽虽然没听说过,但照着刘延昭的描述来看,应该是个好玩意,而别的营队从未见过,这不更能表明与一般队伍的区别么?

    胸徽已经交给兰桂斋来打造,想来很快便能完成,刘延昭甚至可以想象得出这帮家伙戴上后趾高气扬的模样。

    不过这些也都是他们应得的。

    又说道了会,刘延昭便先行离开了,刘继业为他争取了三天的时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来安排。

    常磊便是其中之一。

    大步走向建雄军的营房之处,守卫的士兵已经对他习以为常,因而并未拦住,只不过那rì出城被伏的yīn影仍然笼罩,整个营房显得有些yīn霾不散。

    扣了门,屋中常磊的声音响起,有些低沉,刘延昭推门而入,见他正坐在桌边,满脸的疲惫之sè,多rì未刮的胡须更是让他苍老了几分。

    “六郎你来了,这些rì子也就你愿意来看老哥了。”

    声音中有些落寞,虽然朝廷未曾追究他的过失,在昨rì的封赏之时,还赐了爵位,但刘延昭知道常磊心里还未放下。

    “常大哥,我要走了。”

    “六郎进京任职,老哥该是恭喜你才对。”

    常磊的脸上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让刘延昭有些暗自叹气,也有些怒气涌了上来,“常大哥,小弟还是那句话,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试问哪位将军没有败过?若是这个坎都跨不过来,便当我不认识你,也从未与你结交过。”

    被刘延昭这般说道,常磊低下了头,心里的确是苦闷的很,若不是为了那些建雄军的兄弟,他也不会明知是埋伏还违令冲出了城。

    但输了就是输了,那次落败之后,营地中建雄军的名声更加的遭人轻视,常磊受不了的正是在于此。

    没有出声,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刘延昭,当初,常磊是在他的鼓舞下,才放下心中对建雄军的包袱。

    可是如今,军威未振,反而更加的落寞。

    摇了摇头,刘延昭又一次的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匕首,是他从房中找到的,想来是曾经的他所用之物。

    将匕首放在了桌边,起身离去,“常大哥,过两rì我便走了,时rì短暂,或许不会来看你了,延昭就此别过了。”

    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屋中,常磊将那匕首拿入手中,外壳光新,雕刻的睚眦纹理栩栩如生,必定是小心爱护的结果。

    转过匕首,一行小字映入眼前,‘待还时,金瓜钺斧’。

    手指在这抚过,常磊顿时觉得心中有些暖意,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着门望去,像是在看着已经离去的刘延昭。

第三十九章 临行前夕

    别了常磊,刘延昭在营地中处理了些琐事便匆匆的离开了,时rì不多,因而刘继业也不约束与他,营中任由出入。

    在兰桂斋前勒住马,还未下马,立在门口迎宾的小厮便走上前来牵马身绳,如此殷勤,却与兰桂斋买卖越发兴盛有关。

    短短数月,象棋和他预料的一般,彻底风靡开来,再加上经营方式的改变,清一sè的水蓝sè衣着,热情周到的服务,顿时使得兰桂斋变成风cháo,引来不少的生意。. .

    作为幕后参与人,刘延昭虽然只是拿了四成,但也委实有了不少的私房钱。

    所以,在临走之前,兰桂斋的事情得交待清楚。

    很快,在小厮的通报下,杜掌柜笑眯着脸走了出来,将他引到了偏厅之中。在杜掌柜眼中,刘延昭现在可是他的财神爷。

    更何况小主都对象棋很是欢喜,特地吩咐rì后有何新奇玩意第一时间内呈上,如此,即不违令,又能赚的满钵钱银,杜掌柜怎能不乐呵?

    “杜掌柜,实不相瞒,我即将调任晋阳城,不知道杜掌柜可否有意愿前往晋阳一展拳脚?”

    喝了一口茶水,刘延昭便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而闻其言,本是笑容满面的杜掌柜面露凝重之sè。. .

    兰桂斋若是能在晋阳开个分店,刘延昭行事也能方便点,至少银两事宜上没了许多的麻烦,因为他与兰桂斋的交易暂时还不想让被人知晓。

    见那杜掌柜不作声,刘延昭大致明白他为难什么,开分店并不是嘴皮随便一碰那么简单,得考虑诸多的因数。

    买卖若是无人问津,便是赔本赚吆喝,但若是太为兴盛,也是个祸事,毕竟晋阳城可没有刘继业治下的清明。

    dì dū之中,随便出来一个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显赫要臣,没有根基与背景的兰桂斋要在晋阳站稳脚怕是有些难度。

    “呵呵,要杜掌柜即可做出决定有些强人为难,这样,杜掌柜只要想通了即可刘延昭答复,即便延昭两rì后去了晋阳,也可以来寻我不是?”

    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的纸,放在茶几上,刘延昭便拱了拱手离去。

    没多久,这张纸就到了那绝sè女子手中,“檀香扇,扇风传香,器美质轻,镂空而错纹。”

    顺着往下看,是几把扇子的图样,确实与众不同,即便她看了也有心动的感觉。

    “小主,这刘延昭的话……”

    杜掌柜轻声说着,开分店,若是寻常地方,他倒是可以做主,只是如今刘延昭选的是晋阳城,那就得小心谨慎了。

    “依了他,将兰桂斋开到晋阳城去!”

    折好那纸张,递还与杜掌柜,朱唇轻启,算是下了命,后者连声应下,“小人这就着手去安排。”

    刚要离去,却被身后传来之声给震住了,“恩,绿珠,你也好生准备一番,我们也到晋阳去。”

    “小主,万万不可!”

    “小主三思!”

    杜掌柜与一边的侍女绿珠二人同时惊呼出声,但是却被摇手止住,“不必多言,心意已决。”

    兰桂斋的决定是在第二rì收到的,看到杜掌柜派人送来的信件,刘延昭也没想到对方很有魄力的做出决定,而他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合作伙伴。

    兰桂斋的事情解决了,刘延昭还得为其他的事情忙碌着,三天时间,转眼间便所剩无几,毒蝎的事情也终于安排妥当了。

    队伍由萧慕chūn暂且领着,七郎的小队则是随刘延昭一起前往晋阳城,如此,也能有个使唤的人手。

    那些总结出来的训练心得也给了刘继业,或许在将来没多久,毒蝎就会壮大开来,到时候绝对是一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利刃。

    相比于昨天道贺而来的晚宴,今夜少了吵闹,但是却格外的温情。

    “来,六郎,七郎,这清蒸鲈鱼可是娘亲自为你们做的。”

    大郎妻周氏轻声说着,刘延昭与七郎则是连忙伸出筷子,上前夹起,“娘亲做的菜真是人间美味。”

    “恩,六哥说的是,孩儿也是喜欢的很。”

    两人这一句话却是让折赛花眨了眨泛红的眼圈,挤出一个笑容,“瞧你们,都没个正形,就知道嘴甜。”

    虽然是这般说着,但还是将菜肴往着二人处推了推,“既然觉得好吃,那就多吃点,离了家,可就吃不着了……”

    说道此处,折赛花不再言语,交待了其余人不与提离别之事,可没想到最终是她自己说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刘延昭心莫名的有些酸,儿行千里母担忧,纵使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可是慈母之心却是亘古不变。

    憨憨的一笑,刘延昭轻声应着,“娘亲放心,孩儿能照顾好自个,七弟有我在,定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说的是,六弟与七弟千万宋军中都能来去自如,娘您就别担忧了!”

    三郎突然一声说笑,虽然没有往rì的欢快,但在其余之人的附和下,也总算是将刚才生气的离别愁绪给吹散了。

    整个晚膳中坐在主位上的刘继业都未出声,只是端着手中的饭碗,不吭声的吃着,但碗中米饭还剩着一半,就连平rì爱吃的一盘老醋溜藕片也完好无差。

    今晚,刘延昭没有被唤入书房,便在客厅中与几位兄长,嫂嫂以及八妹闲谈着,当然,大都是在嘱咐他与七郎在外好生照顾自己。戌时末,在大郎的提议下,众人散了去,只是八妹一直跟在刘延昭的身后,不愿离去,小脸上满是不舍。

    临近离别,小丫头越发的沉默不语,但只要他一回府,便时刻黏着,生怕下一刻刘延昭就不见了似的。

    有些不忍的将八妹拉着往回走,又是一番的哄劝,才让她嘟着的小嘴恢复原样,但还是没有往常的欢笑。

    半路途中,遇到丫鬟出来寻八妹,应该是娘亲见她还不回房,特意派来的。

    八妹知道她得回去了,转过身子,伸出小拇指,“六哥,你可是答应小鱼早些回来的!”

    看着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刘延昭将笑意隐去,也满是郑重的半蹲下来,与八妹勾起手指,“恩,六哥答应你。”

    告别了八妹,刘延昭却未直接回院子,而是去了五郎的住处。

    其它几位兄长都有家室,也只有去寻五郎才不算是打扰,而且刘延昭的确是有事情找他来帮忙。

    在院子外唤了一声,很快,便有脚步声传来,院门打开,五郎有些惊奇,“六弟不是回去歇息了,怎么到为兄这来了?”

    上前从五郎的一侧走进院子,刘延昭面露笑意,“五哥这话小弟可不爱听,难不成院中藏了人,不欢迎延昭前来?”

    “你这家伙,还拿五哥打趣!”

    一阵嬉笑后,刘延昭开始说明来意,“五哥,实不相瞒,小弟前来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五哥。”

    坐在刘延昭一边的,将桌上还未冷去的茶水倒了一杯,递了过去,“是不是罗家小娘子?这三rì,我与几位哥哥好生纳闷了,为何你不去与她道个别?”

    被人说中心事,刘延昭到没有觉得尴尬之意,脑中浮现出罗氏女的清秀可人模样,当下轻叹一口气。

    她终究是自己的嫂嫂。

    放下手中的茶杯,刘延昭点了点头,“确实是此事,罗姑娘心地善良,长相绝佳,马元那厮垂涎已久,所以小弟有些不放心。”

    刘延德不知道六弟为何对罗氏女这般,在众人眼中,两人可是般配的很,但是刘延昭不想说,他也不打算刨根究底。

    “放心吧,六郎,罗大夫父女对将士们有恩,即便你不提及,也不会让罗姑娘受委屈的,至于马元,有爹在,他不敢胡作非为的。”

    五郎很有信心的说着,罗氏女已经是他们几兄弟认定的弟媳,当然不会容他人来欺负,但随即被刘延昭的话给惊住了。

    “五哥,我想要马元死……”

    仔细的盯着刘延昭看了会,五郎才敢确定这平rì里有些小耍宝的六弟不是在开玩笑,马元的身份极其的敏感。

    而且六弟与七弟即将启程前往晋阳,那里可是马峰的势力所在,马元一死,二人岂不是要处在险境之中。

    一时间,刘延德竟不知晓这六弟究竟有何用意。

    五郎不说话,刘延昭大致能猜到他的顾虑,“五哥,延昭是认真的,马元必须得死,至于原因,小弟只能说为了我们整个刘府的命运。”

    六弟已经离去了,刘延德却陷入沉思之中,为了刘府的命运,这简短的一句话,让他明白了什么。

    汉朝独木难支,六弟这是要投诚宋国,心思缜密的他当然知道这是大势所趋,只是爹会同意么?

    宋国皇帝会理会么?

    还有最后一句留意xìng格孤僻,武艺高强的入营者又是何为?

    越发多的疑问,让五郎越发的看不透。

第四十章 离去

    回到院子,刘延昭放心了不少,虽然五郎没有应承,自己也没有说明缘由,但后者定会那般去做。

    杨家七子,杨五郎武艺最强,目光也极为独特,否则rì后也不会成为杨家将的副帅。

    该交代的都已经说完了,想到明rì就要离去,刘延昭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失落,哪怕只在这个家待了短短的三个月,但已经对它有了不舍与依恋。

    . .

    定是马元在暗中捣鬼,一拳砸在桌上,有些不爽,虽然他想去晋阳城,但不代表甘愿任人摆布。

    不知不觉,已经处在了一个身不由己的局中。

    努力的将心中憋屈平息,刘延昭清楚的明白眼下却没有抗争的能力,深呼吸几口气,坐到书案的油灯下,还有事情得忙活。

    熟练的拿起笔,沾了沾墨汁,快速的在纸张上书写起来,这是他留个八妹的礼物,白rì里忙着事情,也只有晚上有清净的时间来将西游记默写出来。

    虽然做不到和原著只字不差,但主体情节没有变化,而刘延昭本身文学功底仍在,所以至少不会看起来莫名其妙。

    揉了揉发酸的右手,书案上又多了厚厚的一叠纸,看来再努力努力,便可以将前传,大闹天宫的部分给结束了。. .

    油灯开始变得微弱,刘延昭放下笔,眼睛有些花,但也值得了,将所有的书稿按着顺序理好,便着手收拾起行礼来。

    多年独处,刘延昭也没有可收拾的东西,也就几件换洗的衣衫,其他也没有可拾掇之物了。

    推开门,天边还有些yīn霾,黑雾还没有完全的散开,离rì出还有段时间,而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只有在此时,大家还处在睡梦之中,也能免去分别的伤感。

    将包裹背在身后,提上点钢枪,将书案上的那叠书稿拿上,七郎想必也已经起身了,得将这书稿找个丫鬟用针线缝订一下。

    “六弟!”

    谁知刚走出院子便看到大郎等人伫立在外,几人怕是早就来了,顿时心中一暖,忙走上前,“几位兄长……”

    “你这家伙,还真被大哥说中了,想要偷偷的离去!”

    三郎毫不客气的上前锤了刘延昭一下,五郎也略带埋怨的怪罪了两声,使得他只能低首讪讪的笑着。

    “好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去吃上些,不然迟了八妹可就醒来了。”

    将手中的纸递给三郎,当然免不了被打趣几分,不过正是如同往常的谈笑,让刘延昭心中涌出了莫名伤感淡了几分。

    前厅,早膳很是丰富,几位嫂嫂与娘已经在了。

    与七郎一道吃了些,二人似乎都没什么胃口,离别之时,刚才还说笑的众人都没了笑意。

    接过缰绳,刘延昭与七郎都扭过头,想要越过身前之人,往府中看去。眼圈微红的折赛花走上前,仔细的帮两人整了整衣襟,“爹已经去了营地,不要再等他了。”

    心中有些失落,刘延昭正要跃身上马,却听到刘和气喘吁吁的呼声,“六公子且慢,老爷留了封书信给公子!”

    听到这,刘延昭当即扔下马鞭,快速的迎上去,接过信,确实是刘继业亲笔,打开一看,也只是寥寥数语。

    ‘吐浑军副统帅韩风,马步总管狄鸿,副总管扈青皆可求援。’

    不过这寥寥数语却让刘延昭眼睛有些发酸,父爱无言,却重如泰山,在心中永远有着抹不去的深深厚重。

    “娘,各位哥哥嫂嫂,延昭这就去了!”将书信放进包裹,刘延昭上马对着身后不舍的众人道了声别,继而扬鞭而去。

    若是再待下去,他也不能保证可以控制住眼中的酸楚。

    刘延昭这一走,还在发愣的七郎也紧跟其后,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街道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折赛花才在周氏的搀扶下缓慢的往府中走去。

    门口的一侧,排风的小脑袋半探着,小手中拽着一只荷包,盯着街尾,很快大颗的泪珠便滴了下来。

    一抹光亮从天边升起,到达城门之时,天才有一些破晓。

    城门的守卫识得刘延昭兄弟二人,见他们前来,一边说着恭喜之话,一边快速的打开城门放行。

    “有劳了!”

    刘延昭抱拳谢过守城卫士,那些兵丁忙呼着不敢,待骑马而过之后,纷纷挥手念道,“少将军多保重!”

    在城门关起之时,城墙的一角,常磊魁梧的身形慢慢显现而出。

    “常大哥,怎么不去和刘兄第道个别?”

    身边,郭淮有些不解,昨夜校尉便没有歇息,猜到刘延昭会从南城门而出,因而早早的来此守候。

    听到郭淮的话语,常磊没有作声,右手抚着一把至jīng的匕首,眼睛直直的望向城门外,良久,转身默默的离去。

    城外,刘延昭策马疾行,他得与毒蝎小队汇合。待一炷香时间后,有些哭笑不得的勒住马,看着眼前的一群人。

    “教官,队长,这……”

    七郎小队的副队长蓸山苦着脸走上前,要解释什么,却被身后萧慕chūn声音给打断,“曹铁匠,这事是萧某逼你的,萧某自当担下!”

    蓸山入营前是打铁的,因而混熟了之后,大伙都是这般称呼于他。

    那萧慕chūn大步走上前,像是受了委屈一般,“教官,你不带着兄弟们一同去晋阳也就罢了,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的离去,要不是老萧让人盯着曹铁匠,连这行都要送不成了!”

    几句话顿时引来无数的附和,虽然有着怪罪之意,但刘延昭心中有些感动,这些都是一起流汗流血的兄弟!

    让蓸山等人独自前来,就是怕的眼前这情形,即便是铁汉,也会有柔情一面,内心深处也有着难以触碰的那根情弦。

    “娘希匹的,萧慕chūn,老子还没走,就开始带着兄弟们造反了?”

    收起有些涌动的情绪,跳下马,刘延昭对着萧慕chūn就是一拳,后者不恼反而大笑起来,这一笑,其余人都跟着笑出了声。

    “教官,等你回来我可要换胸徽了,得来一个金sè的!”

    平时爱凑热闹的胡建大声的说着,刚说完立马被萧慕chūn一巴掌打在了后脑勺,“nǎinǎi的,小兔崽子,想要夺老子的位置不是?”

    胸徽是在前rì由兰桂斋做好的,按照各小队来编号,只是材质不同,铜,银,金,玉石各不同。

    金可是正队的级别。

    被萧慕chūn笑骂,那胡建赶紧往后缩了缩身子,“队长这话说的,小人哪敢,我做了队长您不就是被教官提拔,用那玉石的了!”

    这一句话,立马得到了其余几个队长的反击,平rì里训练的场景又一次出现,笑骂声不断,显得热闹异常。

    好一会,朝阳已经初升,刘延昭轻咳几声,扫过其余之人,“好了,兄弟们,我这就走了,记住你们是毒蝎,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

    “剑锋所指,敌寇无容身之所!”

    之前的笑容全部由郑重取代,一百人,即便是七郎也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让人热血沸腾的信仰。

    走上前,拍了拍萧慕chūn的肩头,“萧大哥,弟兄们就交给你了。”

    说完,刘延昭再次上马,扬鞭而去,七郎与他的小队则随其身后,萧慕chūn等人伫立原地,眼睛盯着前方,右手抚着胸前的胸徽上那逼真的蝎子。

    那尾刺扬起,寒光闪耀的蝎子!

第四十一章 府州折氏

    “七郎,你与蓸山先行,待宪州城再相会!”

    出了宁化成,刘延昭一身随从的装扮,往着西边疾行,身后的七郎虽不懂他要做何,但还是调转马头,与剩下之人朝南而去。

    两rì后,府州城外,一路rì夜兼程赶路,总算是到了。这一路可没少吃苦,趁夜躲过防守,翻过保德城墙,胯下的马更是几经周折才弄到。

    望着不远处府州高大的城墙,刘延昭心中有几分焦急,得尽快将事情给办了,不然即便有蓸山假扮自己,时间久了也会露出破绽。..

    麟州的杨氏一脉已经被赵匡胤调到了宿州,所以眼下能找到的助力也只有折氏了,想到这,不禁快马向前而去。

    牵着缰绳,经过城门口的盘查,总算是进了城,府州城归入宋朝,虽与北汉临近,但也比代州城繁荣了许多。

    走南闯北的客商,叫卖的贩子,还未到中午便已经人声鼎沸的酒肆茶楼,若不是有要事在身,刘延昭或许要在此游玩一番。

    找了家客栈,将马暂存,便徒步在城中,先打探出折府的位置才是当务之急。

    一个时辰之后,眼前是个大宅,朱红的门邸,额头是刚劲有力的‘折府’二字,两座石狮坐落门前,门前四名守卫持着长枪而立,不苟言笑。..

    比刘府气派了不少。

    该怎么进去,直接报名号对方岂不是要打杀了他,即便是有着交情,可是如今各位其主,所以就算折御卿念及亲情,也不能公然偏袒。

    还是隐瞒了姓氏再说,顺便将折府四周查看清楚,待见到折家人,若是他们真的不顾旧情,也能有机会来脱身。

    可就在此时,一只小轿子晃悠悠的抬了过来,轿子一边,随着两个丫鬟以及一名与刘延昭年纪相仿的少年。

    黑sè劲服,倒也是英气的很,应该是个练家子。

    轿子落地,便见一名老妇人走了出来,那少年止住了要行礼的守卫,忙走上前搀扶起了她。

    如此的年纪能有这般的待遇,再看眉目,刘延昭心中当即明了,一股欣喜涌了出来,真是天要助他。

    这定是娘亲的娘亲,他的外祖母,折老太君。

    “老夫人,小人有冤啊!”

    转眼间,刘延昭便是凄惨的声泪俱下,而另一边,四名守卫竖起长枪来喝他退后,那少年也侧身挡在了老妇人的身前。

    “小人真的有冤情,还请老夫人做主啊!”

    为了将戏演足,双膝着地,做这跪拜之状,眼前之人算辈分也理当受得,下跪倒也没有心理抵触。

    或许是刘延昭戏演的逼真,也或许是折老太君动了善心,往前走了两步,“孩子,有什么冤屈尽可与老身说道,若是句句属实,老身定然会替你做了这个主。”

    “小人的事情牵扯甚广,真是听说了老夫人菩萨心肠,这才冒死前来,还请老妇人容小的进府秉述。”

    “这里又没外人,为何不在此处说,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卿儿不得无理”,折老太君止住了还要说话的折御卿,搀扶起刘延昭,语中满是慈祥,“孩子,就依你所言,走,我们进府去。”

    终于进了折家,虽没有什么亭台楼阁,但也是廊道延回,灯笼满道,彰显大家之气。

    “孩子,现在可以说了么?”客厅中,折老太君退去了服侍的仆役,捏着手中的佛珠,再次轻声的问起。

    那白衣少年还在,刘延昭也顾不上什么,双膝着地,俯身行起晚辈之礼,“孩儿刘延昭见过祖母,刚才事非得已,还请老祖勿怪。”

    说着刘延昭抬起了头,这时期外婆如何称呼他真的不清楚,但称呼已经显得不为重要了,现在赌的就是折老太君心中有没有放下对女儿的感情。

    “哗啦~!”

    折老太君手中的佛珠散落在地,一边的折御卿则是快速上前,右手变爪,要将刘延昭给擒住。

    “住手,卿儿!”

    折老太君低喝一声,继而跌撞的走上前,折御卿见状只能收了攻势,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怪不得看上去有亲近的感觉,竟然是雨娘的孩子……”

    扶着刘延昭的双肩,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恢复了平静,“你娘她这些年还好吗?”

    就算世人皆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府州与麟州各为其主,但是多年不见,徒增的只有老太君的思女之心。

    “娘亲这些年身体并无大恙,只是对老祖念道的紧。”

    此语一出,折老太君又一次潸然泪下,折御卿年岁不大,但是老成的叹了口气,“娘亲,切莫伤了身子,您与他好生的说道,孩儿去外面守着。”

    折老太君点了点头,卿儿虽年幼,但是行事有度,既然他愿意出门相守,那就不会出现问题。

    大半个时辰之后,折老太君在刘延昭的搀扶下走出了客厅,等了许久的折御卿赶忙走过来,想要换过他。

    可是折老太君摇了摇首,将右臂伸了出去,如此,两人扶着她朝着后院走去。

    或许是之前感情宣泄劳累了,很快便显得疲乏,嘱咐折御卿好生的招待刘延昭后,在丫鬟的服侍下到床榻上稍作歇息。

    “你来这里究竟为了什么?”刚出了折老太君的屋子,还未走上几步,那折御卿立马侧身挡在了去路。

    “舅父目光如炬,怎会不知延昭此行的目的?”

    见他这认真模样,刘延昭却是笑了笑,对这个年纪尚轻的舅舅,也不打算继续隐瞒,时间有限,现在有折老太君在,折御卿也不敢对他怎样。

    “为了代州城?那食古不化的刘继业难道是变了xìng子?”

    有些难以置信,折御卿打量着刘延昭,“兄长很早之前便与他私下里谈论过此事,却被他给怒言喝止,没想到今rì有你前来再谈此事。”

    “正如舅父所言,家父生xìng刚烈,这次也是延昭自作主张,冒犯之处,还望舅父勿怪。”

    眼前的折御卿与他年纪相仿,舅父喊的倒是让刘延昭有些不习惯,可眼下有求于对方,嘴上总得有些暖和劲。

    这般的热乎让折御卿有些受用,抬首看了看天,已经快要rì落西山,转身对着一边的小厮,“去门口候着兄长,待归来便请他到书房来。”

    书房藏书不少,而书案上竟然有着一副象棋对局,让刘延昭颇为感兴趣的走上了前。

    对局还未完成,黑红双方都仅剩几枚棋子,似乎是陷入到了僵局之中。

    “你也懂得这象棋?”

    “略有小懂,现在该谁出棋了?”

    “黑子。”

    说着,折御卿便紧盯着刘延昭,这盘棋他与兄长下了数rì,最终陷入到僵局之中,象棋是从代州城传出,说不定他就有着妙招。

    感觉到折御卿的目光,刘延昭心中倒是暗喜几分,没想到这折氏兄弟爱好象棋,如此一来,便有了套近乎的机会。

    黑子移动,守在一边的折御卿顿时觉得棋局豁然开朗,忍不住的走着红棋对弈起来。

    “你赢了。”

    折御卿面露不甘,但还是弃子投降,不过却对刘延昭多了几分好奇,“我与兄长苦心钻研数月,自觉棋艺并不差,没想到今rì却是遇到了高人。”

    有象棋作媒介,再加上年纪相仿,虽然折御卿对刘延昭抱有戒心,但有了共同喜好之物,倒也能说上不少的话来。

    “晗之,你有事找为兄?”

    在二人杀的火热之时,书房门被打开,官服还未换下,已到中年,蓄着寸长的短须。

    见到此人,刘延昭心中亮了几分,身上有着与刘继业相仿的气质,面sè刚毅,但却流露出淡然之气。

    看来这就是折御勋,他的大舅舅,府州的执掌者,没想到竟也是一位儒将。

    “兄长……”

    见到折御勋,折御卿刚要起身,却被后者给止住,因为他眼睛扫过了棋盘,“与这位朋友下完棋再说。”

    还是个好棋之人。

    “我又输了。”

    好半晌,折御卿低声说着,接连着输给刘延昭,有些不爽快,但他也不是不愿服输之人。

    “jīng彩,这输的也不冤枉,晗之,这位朋友可比你厉害多了,给为兄介绍一二吧!”这时,折御勋也从激烈的厮杀中回过神来,拍手叫好之后,不禁再次打量起刘延昭来。

    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折御卿的声音有些低,“兄长,这时刘继业的第六子,刘延昭。”

    听罢,折御勋的脸sè骤变了几分,一股威压从他的身上散开,还未说话的刘延昭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折御勋是个高手!

    “兄长住手,娘亲吩咐过不得为难与他!”

    折御卿的一声低喝,很快,屋中的压力消失不见,折御勋转过首,“娘亲见过他了?”

    “恩,娘上香回来之后,在门口与他相遇,已经先于兄长见了面。”

    折御勋则是冷哼了一声,面sè依旧冷如寒霜,“当初刘继业不是厉害的紧,你们刘家的人现在还来我府州作何?”

    顾不得身子的酸麻,刘延昭忙站了起来行礼,“舅父,家父他xìng子刚烈,若是有冒犯之处,延昭愿意在此向舅父赔不是。”

    刘延昭这般的低顺,折御勋心中提起的怒火少了几分,毕竟他作为长辈,总不能跟后辈来较劲。

    更何况娘亲确实也舍不得阿姐,这次刘家六子前来,很有可能是刘继业采纳了他曾经的提议,只不过拉不下台面亲自来罢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娘亲,还是为了多年未见的阿姐,折御勋还真对刘延昭下不了手,但是突然热忱相待,一时间也难以办到,因而仍是板着个脸,一挥手臂,“赔罪?受不起!说吧,来找我有何事?”

    依然有火气,不过比起刚才,倒是好了许多,刘延昭感激的望了一眼折御卿,稍后将对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哪知还没说完,一声冷哼传来,“原来他还不知此事!”

第四十二章 舅,我是你外甥

    折御勋的怒火显然再次升起,而刘延昭一时间竟也找不到缓和的话语,这时,立在不远处的折御卿急忙倒了杯桌上凉茶递了上去。

    “兄长勿恼,他刘继业不就是xìng子犟么?你跟他生气岂不是要伤了身子?”

    似乎是折御卿的话起了作用,那折御勋气势收了几分,沉默了些许,抬首盯着刘延昭,“如此说来,这都是你自作主张?”

    ..

    “正如舅父所言,眼下延昭被封为亲勋翊卫羽林郎将,正要前往晋阳城中……”

    “这刘继业,自己做了多年的质子还不够,竟然让亲身骨肉也尝此羞辱之事!”

    刘延昭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折御勋厉声打断,亲勋翊卫羽林郎将,北汉的官职他怎么会不清楚,这个虚职只不过是用刘延昭的命要挟刘继业的。

    可是恼人的是愚忠的刘继业竟然再次的没有半点反抗,亦如当年的他自己。

    折御勋这猛然再起的喝声虽让刘延昭惊了一下,但随即心中释然了许多,因为他听到了关切之意。

    “延昭多谢舅父,不过去晋阳也是延昭所想之事,所谓汉朝只不过是弹丸之地,朝廷昏庸无道,更是与契丹蛮邦称臣,丢尽中原人的脸面不说,百姓生活也是rì益艰难。” ..

    “相比之,大宋正rì益强盛,统一中原只是迟早之事,所以延昭yù前往晋阳城,搅乱刘汉小朝廷。”

    上前走了两步,折御勋脸上满是凝重,“北汉虽小,但也五脏俱全,你孤身前往,且不说能不能做到刚才所说,单单是安危都处于险境之中。”

    “这个延昭省的,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家父将忠义看的无比之重,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倘若是刘氏朝廷背弃了他,或许能改变家父的执念。”

    折氏兄弟对望了一眼,凭他们对刘继业的了解,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不过此刻,二人更多的是对刘延昭的赞赏。

    眼光独特,形势看得很透,而胆识更过于常人,为了整个家族竟以身犯险,是个有血xìng的好男儿!

    越打量刘延昭,折御勋便越发的有好感,或许是体内有着折氏的血脉,不然怎会如此的见识?

    “你要我折氏做什么?”

    沉寂之后,折御勋淡淡的几个字让刘延昭心生欢喜,忙又执了个晚辈礼,“如果事情顺利,延昭想让舅父为家父美言上几句,若是情况危急,恳请舅父能出兵相助。”

    朝中有人好办事,投诚并不是你想投就可以的,很多时候,得考虑周全,否则热脸贴了冷屁股,刚投了诚就被新主子一刀了结。

    而且刘延昭还希望以后能过上逍遥的遛狗逗鸟的rì子,所以刘继业这个爹最好还能顺风顺水的居高位,要是投诚之后被罢免或者贬职,那也是白忙活一场。

    虽然历史上刘继业仍是北方守将,可是刘延昭不能保证历史还是沿着原先的轨道行进,因而得到折氏的相助或许能多一份保障。

    “事态紧急之时,出兵一事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进言之事,怕是有些难做。”折御卿皱着眉头,沉声说着,稍后转过了身子,“兄长可有何好主意?”

    “晗之说的不错,我折氏虽归顺朝廷已久,皇上也仍派我主持府州的事务,但毕竟圣心难测,以我的身份,美言之事做不得。”

    折氏是府州豪强,赵匡胤兄弟未将他们像麟州的杨家调离估计也有代州城的缘由,毕竟府州,麟州以及代州三城相隔不远。

    即便折御勋想要相助,但也要首先考虑折氏一脉的利益,因为他姓折而不是刘,也不是姓杨。

    或许是察觉到了刘延昭不经意中露出的失望,折御勋叹了口气,“放心吧,校检太师高怀德与折、杨家有些旧情,待我修书派人前往,有他出面,想必要好上不少。”

    与二人谈完,已是夜幕起之时,而折老太君恰巧使人来唤他们用膳,事情办好的刘延昭心中也轻松了不少,便应了老太君的意识,在折府留宿一夜。

    陪着老太君唠了会,待其困乏之后,刘延昭便yù在下人的引路下,往着西侧的厢房走去。

    住所是个小院,布置干净简洁,与他自己的院子没有多少的差别,退去了那小厮,刘延昭走到了屋外。

    离入睡的时间还早,没有东西来打发时间,倒不如练一练拳法。

    已经是深秋,夜晚凉气袭来,倒也是练武的好时节,至少没有夏rì的大汗淋漓。刘延昭虽算不上天资卓绝,但几个月的摸索之后,那擒拿之技运用起来也熟练了许多。

    刁、拿、锁、扣、扳、点、缠、切、拧、挫、旋、卷、封、闭。

    这是暂且想起的招数,共计十四式,每一招都出手利索,旨在一招致敌,使其丧失进攻的能力。

    “喝~!”

    一声低喝之后,刘延昭收抓为拳,半晃周圈,稳住身形停了下来,而就在此时,惊叹声传来。

    “厉害,厉害……”

    转过身,却见到折御卿从门口走了进来,手中拿着棋盘,想来是打算找他对弈几局碰巧看到了刘延昭的擒拿术。

    “原来是小舅父,延昭拙劣之计倒是让你见笑了。”

    一rì相处,刘延昭对这个年轻的舅父多了几分好感,特别是今rì语中的相助,有了真心结交之意。

    “你这可就是过谦了”,折御卿将棋盘放到院子的石桌上,伸手比划着刚才见到的招式。

    “没有花哨,干净利索,倒是挺适合上阵杀敌,不过对高手,怕是收效甚微。”

    折御卿以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老成口吻说着,刘延昭听后忙出言求教,折御勋的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作为兄弟,折御卿想必也有两把刷子。

    “武道一途,外修技,内修气,难道你爹没说么?”

    外修技,内修气?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像小说中的内功?

    刘延昭也不知道刘继业是否说过,即便说过,肯定也不记得了。本想待空闲之时再求教,可是马元,宋军来袭等一系列的事情让他无暇顾及。

    “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折御卿有些惊讶,但看到刘延昭认真的模样,咧嘴无奈了笑了起来,“刘继业是不是疯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不与你说清。”

    “或许是家父觉得延昭还未达到那种境界。”

    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好在折御卿没有在此问题上做着纠缠,负手走在院中开始将他所知的慢慢道来。

    练武之人以技强体,以气强技,对于真正的高手,二者是缺一不可。

    有技无气则为莽,全凭着单纯的招式来肉搏;有气无技则为盲,虽有一身气劲,但没有施展之法。

    而折御卿口中的‘气’与刘延昭所想的‘内力’等也大不一样,习武者可以集全身气劲于一处,贯穿心意,收发自如。

    真正的高手甚至可以做到气劲外泄,以威屈人,乃至是杀人!

    油灯的火芯发出吱吱声,刘延昭独自坐在灯前,眉头紧锁,满脸的苦思之状。

    折御卿早就离开了,在讲了那些话之后,见刘延昭锁眉苦思,知道后者心思定不会在棋盘之上,便起身回房去了。

    但是他的一番却让刘延昭有些不知所措,气劲?到底什么才是气劲,这东西也太为虚幻了,就算折御卿也说不清,留了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更增他的不解。

    苦思冥想许久,还是弄不清楚,也用了曾经小说中看来的办法,努力从丹田中寻找出什么,但结果证明那些都是胡扯。

    “真是难啊~”

    手托着下巴,听着外面的鸡鸣,刘延昭虽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奈的叹气说着。

    天亮了,是该离开府州了,还得赶去与七郎他们汇合,要是行踪暴露了,可就坏事了,至于内劲的事情,待rì后有机会再寻爹问个究竟,至少他肯定是明晓的。

第四十三章 晋阳城

    “哒哒~”

    马蹄绝尘,刘延昭骑马快速在略显宽阔的泥道上快速的行着,府州城已经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一rì的疾驰,终于离保德不算远了,太阳还没落山,不过刘延昭却不必再等到rì落翻越城墙进入。

    保德与府州的府谷县隔河相望,虽说双方是敌对之城,但折氏一脉发展数百年,怎会没有进入保德城的办法? . .

    调转马头,继续往东行,到了折御勋所说的地方,寻得渔夫打扮的折府之人,在他们帮助下,渡了三条大河,才在保德一处较为荒僻之处上了岸。

    道了谢,刘延昭拔腿上了路,刚才小舟上问了方向,这里距保德主城还有些路程,方圆数里都看不到人烟,就算是有银子,怕也是买不到马匹来代步。

    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蜿蜒乡间小道,刘延昭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早知道还是翻城墙,不过想起上次差点中箭,被shè成刺猬,心头也凉意顿生。

    罢了,权当是欣赏田园夜景了,至少安全了许多,安慰了自己,刘延昭大步朝前的赶路去了。

    天微微亮之时,总算是看到了保德城的轮廓了,刘延昭从一辆破旧的牛车上跳了下来,“张伯,真是谢谢您老了!” . .

    牛车上,一位发须花白的老汉笑着将摆了摆手,“张老头也不过是顺路,还要多谢小哥儿的给出的主意!”

    道了别,看着刘延昭离去,那老汉扭头看了看身后半车的青菜,两斤三文钱,买两斤赠一斤,这是路上小哥出的主意,算起来价钱还是和以前相同,真的可以卖完么?

    马上寒冬就要来了,一家老小就指望种的菜果换钱来过冬,希望能托这小哥的福气了。

    叹了口气,张老汉拉了拉绳,要继续前行,一边六七岁的孙儿却扯了扯他的衣角,“阿翁,这个给你。”

    转过头,却见一锭银子,那张老汉吓得立马伸手握住,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看来,这才赶忙的塞进满是补丁的麻衣怀中,“长生,这是哪里来的?”

    “刚才的大哥哥偷偷给的,让我等他离开的时候给阿翁。”

    有这银子,这个冬天真的就不愁了,张老汉脑中不禁浮出那温和的笑脸,口中不断念叨,“老天爷开眼了,让张老头遇到了位菩萨……”

    而过了东门守卫盘查的刘延昭却不知身后的事情,帮助张老汉也只是为了报恩,在城外提前下车也是谨慎之事,老汉是本地人,常进出城,与生人一道,很容易引起注意。

    时候尚早,保德城还未热闹开来,不过客栈酒肆倒是开始忙活上了,刘延昭也不做逗留,直接取了前几rì寄存的马朝着宪州城赶去。

    保德城往东行倒是没有多大的阻碍,战乱时期,人口流入总比流出好,而且骑马之人那些守卫更是不敢多加追问,怕触犯了大人物的怒火。

    继续一路隐藏踪迹的赶路,翌rìrì落之时,刘延昭依稀可以见到宪州城的巍峨城墙,想起七郎几人还在城中等他,不禁又加快了几分行速。

    过了城门口,正想该怎么找出七郎的客栈时,一道身影靠向了刘延昭,转首望去,却是毒蝎中的一员,崔平。

    来的正是时候,后者见到刘延昭也满是欣喜之sè,怕是这几天一直奉命在此等候他的消息。

    “我不在的时候兄弟们可好?”

    牵过刘延昭手中的缰绳,崔平在前面带着路,“回教官,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队长与其他兄弟在乐福客栈候着,今rì也是属下运气好,将教官给等来了。”

    说笑着到了乐福客栈,马匹给了客栈伙计,崔平便引着刘延昭到了二楼,轻叩了几声,应了房中的询问。

    须臾,脚步声响起,七郎拉开木门而出,“六哥,你终于回来了。”

    “恩。”

    走进屋,还有蓸山等几人,桌上的棋局厮杀了一半,对正行礼的他们摆了摆手,刘延昭不禁笑骂的坐了下来,“还以为你们会等得心急,没想到却是好不快活。”

    闻言,七郎不禁挠了挠头,“六哥嘱咐不要外出走动漏了消息,弟弟与诸位兄弟自然是闷的慌,对上几局时间也能过的快些。”

    七郎一言,蓸山他们自然是笑脸凑上前附和着,这模样,使得刘延昭又笑骂了几句,稍后才问及正事,“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不明来路之人接近?”

    “这到时候没有,不过得知六哥身体抱恙,宪州城节度使倒是派过人来,幸好蓸山机智,不然倒是要穿了帮,至于其他,倒是没有察觉。”

    满意的点了点头,“恩,七弟,做得不错,蓸山,你去找辆马车来,今晚都好好休息休息,明个便出发,赶路去晋阳城。”

    “马车?”

    刘延昭突如其来的两个字七郎有些懵了,“六哥,大伙都有马匹,为何还要马车?”

    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刘延昭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脑筋转得有些慢的弟弟,“这里不是有一个病人在的么?”

    还算宽阔的管道上,数骑护着辆马车不急不慢的行着,正是刘延昭等一众人。驾着马车的是蓸山,而拉车的两匹马正是他与刘延昭的坐骑。

    这战乱之时,寻常人家哪里有马,忙活半天之后,最后还是刘延昭决定将用坐骑拉车,也省的两匹马浪费了。

    “蓸山,与我六哥说道一下,再过半个时辰便能到了晋阳城了!”

    走在最前面的七郎扭过头说着,那赶车的蓸山则是回过身子,对着马车里重复了一遍,没多久,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大伙将速度慢下来,在rì落时分进城。”

    命令传来,望了望头顶还算高的太阳,七郎与其他人很是不解,但也没有多问,都不约而同的拽了拽缰绳,使得速度慢下来。

    马车中,刘延昭闭目养神的坐着,就要到晋阳城了,虽然对北汉这个小朝廷不以为意,但还是有些紧张。

    将行程慢来下,一是心中的忐忑,二是要做好明面上的功夫,带病赶路,至少会给北汉君臣上演了尽忠的一幕。

    因为刘继元再怎么犯浑,他也是一国之君,掌握着生杀大权,此行是有了计划,但祸福始终还是难以预料。

    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有争斗,这句曾经看过的话突然浮现脑中,使得刘延昭露出一丝的苦笑。

    晋阳城铁定也是块是非之地,因而,不得已之下,刘延昭只能已病来抽身之外,也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找出利益纠缠的关键之处,顺势来掌控时局。

    车辕吱呀,过了许久,马车停了下来,正在闭目的刘延昭深吸了一口气,而与此同时,七郎的声音传来,“六哥,我们到城外了。”

    “恩,都下马进城,寻家普通的客栈暂且住下吧。”

    晋阳是北汉的都城,过往之人定然比其他的州城多了不少,但数十骑还是比较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皇城外,常人敬畏的chūn熙路上的宰相府也有人惦记上了,花厅中,一名身着华服之人把玩手中的玉扳子,“你确信那是刘继业的二子?”

    “回大公子,小人亲眼所见,定是假不了,他们数十人还带着辆马车。”

    一名身穿北汉铠甲的士兵扣身说着,那华服之人摆手让其下去,拿起玉扳子轻轻的吹了吹,“果然,这刘家六子还真是病了,莫不是吓的?既然如此,倒不如让本少爷费点事,送你一程!”

    嘴角裂开,嗜血的笑容出现,杀机布满了狭长的双眼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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