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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一品富贵txt下载     一品富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章 危机

    坐在下面的周仁浚长声叹气。

    “周司户,你怎么啦?”宋九问道。他是潘美的部下文官,平岭南也有一些功劳,实际若非刘鋹烧掉宫殿与府库,个个都有功劳,从征到治,那一个人不是当成两个人在用的?

    潘美说道:“陛下下诏以周仁浚为太子中允知琼州,以儋崖振万安四州军属矣。”

    这是正四品的官,海南岛最大的大佬,恐怕也是有史以上,中原中央政权第一次公开而非以贬谪授命的朝廷官员入驻海南岛。然而周仁浚一上海南岛,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情况下,多半是老死在海南岛了。

    若他是周渭还好一点,岭南人氏,周仁浚却是河南汝阳人氏。宋九道:“周知州,我陪你一道去琼州岛看一看。”

    周仁浚还是不做声。

    宋九又说道:“周知州,若你将琼州岛变成花园,变成钱山银海,试问朝廷能不能你一辈子呆在琼州岛?”

    有两种结果,一种变得更坏,周仁浚必被调走,但结果会很惨的。另一种就是变得更好更好,朝廷看到有钱有粮有兵,再加上周仁浚得民心,隔着一道海峡,必会不放心,又能将周仁浚调回。

    周仁浚眼中一亮,说道:“我需要人手。”

    “你说吧,需要那些人手。”潘美道。他得力的手下文官,去了海南岛潘美也痛惜。

    周仁浚连续说出骆崇璨四个南汉官员的名字,皆是第一流的南汉良吏。骆崇璨还是宋九手下的知县,也是宋九的得力助手,精通水利,慈善爱民,宋九愕然道:“周知州,你真会挑人哪。”

    周仁浚道:“我还要求一些钱帛,再调二十名学子与几十名老农过去,这是借用,宋九,琼州几十万顷方圆。由你折腾。”

    潘美道:“我准了。不过你选用四名伪汉官为琼州四知州,必须奏报朝廷准许。”

    “问题不大,陛下曾对宰相说遐荒烟瘴,不必别命正官。且令仁浚择伪官。因其俗治之。”

    “好。那你准备要多少钱帛?”

    “最少二十万缗钱帛……”周仁浚道,南方诸多良吏现在全部视钱如蜜,可这个钱与多数官员的钱不同。没有钱帛就不能开发,当成开发用的,非是往自己腰包里装,又道:“但我只要部分钱帛,其他的化成农具,以及一些火药。”

    “你胃口真大。”宋九苦笑道。

    “谁让琼州岛乃是落后野蛮之所,我上去最少要修几条简单的道路,还以招募一些土兵,不然我政令怎能得通?还有一些水利,将几个港口修缮一下,那一样不得花钱?”

    “小九,你再挤一挤吧,仁浚说得对。”潘美又说道:“小九,莫夫人给怜儿送来一张织锦。”

    说完,敬重的拿出一块广锦递给宋九。

    开始让这个莫筌弄得哭笑不得,最后才听到她一些事,她与周渭分散后,还带着两个孩子,母亲劝她改嫁,莫氏说我相信官人一定能出人投地回来迎我。然后在南方苦等,一直等了二十六年,期间还将两个儿子熬出成家立业,周渭终于回来了。宋九半是敬重,半是感慨,让一群文人们将这个故事编成戏文在剧院传唱。赵匡胤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赐其二子官。

    宋九想了想说道:“真不行,再挤挤吧。”

    然后说正事:“两位将军,不如我们兵发交趾。”

    “不妥,交趾太远,百姓野悍而混乱,得而也不能治也。”潘美立即拒绝。

    “是不妥,虽去年陛下因为交趾称尊号大怒,派中使前去斥责,今年丁家立派使修好纳贡,不合讨伐之道。”

    未伐南汉之前,宋朝也注意到这个小国家的存在,派使自海上去交趾,封丁部领为交趾郡王,用以分化南汉与交趾的关系,暗中扶持交趾壮大。宋九并不清楚。真的壮大了,丁部领统一十二使君后,即皇帝位,尊称大胜明皇帝。在华闾城建都,凿池、起宫殿、制定朝仪、置百官、采用年号、定文武僧道阶品、行十道军制等等。

    潘美平定南汉后,湘兵一起送回去,无力再征南方,将此事禀报给赵匡胤,赵匡胤派中使下了一道责书:中夏之于蛮貊,犹人之有四肢也,苟心腹未安,四体庸能治乎?蕞尔交州,远在天末,唐季多难,未遑区处。今圣朝盖覆万国,太平之业,亦既成矣,俟尔至止,康乎帝躬。尔毋向隅,为我小患,俾我为绝蹯断节之计,用屠尔国,悔其焉追。

    丁氏吓得魂不附体,年末得到国书,立即派使去宋都,途经岭南时还刻意向潘美谢罪。

    “尹将军,他们有没有去掉皇帝称号?”

    “不妥,你若想伐,请将邕西能顺利治理,我就准许你这个建议。”潘美道。

    “是伐,非是占,虽派使谢罪,可其人并没有真正诚服,南人多建海船,不久将一一下水,若是派轻骑佯攻边境,伺机自海上进入内河,夏秋正是其内河河水最高的时候。”

    “白藤江之战?”

    “尹将军,战例不可复制,正好周知州去琼州,崖州就有天然港口,在广州以打击海盗为名操练水军,再以打击海盗名义出海,船至崖州,先行派小船载勇士以经商为名,停泊于各个河口,一旦敌人察觉,于河口伏设尖木桩,船上勇士杀出,水军进驻。名义就是让丁部领去皇帝号,作惩戒后利用水路的优势,将其钱帛载上大小船只,不仅我朝有船,交趾也有许多渔船与商船,一想集中,返回广州。”

    南汉征交趾失败,有多种原因。而且迫于国内形势,导致后来无法再征。此一时彼一时,此时岭南是潘美是尹崇珂,无论那一人指挥能力皆远远胜过刘弘操十倍。甚至论真实指挥能力,就是狄青过来了,也未必及潘美。

    想到这里,宋九忽然明白了为何后来文人丑化潘美与狄青,因为二人文武兼治,是武将,可治理上不亚于文官。他们证明了武将可以成为忠臣良吏。这可不行的,必须抹黑……

    想想这些士大夫的样子,宋九无语。

    二人听出来了,宋九意思是做强盗的活计。十分心动。

    事实他们也没有将交趾放在眼中。只不过无兵无钱。占下来又不大容易治,所以二人对交趾一直不感兴趣。最悲催的宋朝伐国之战几位主将皆没有捞到好下场,也打消了武将们开疆拓土的信心。

    然而抢一回就走。又给了警戒,还是能做得的。

    剩下的无关宋九的事,潘尹二人开始商议,宋九想插嘴也插不上去。

    周仁浚也没有反对,无论是武将或文臣,此时宋朝南下的数名大将臣子,皆是好战分子。所以二万多蛮兵居然攻不下一个邕州城,范昱也是好战分子!

    这也要精心准备的。

    水军要操练,情报工作要准备好。当然,条件不准许,还是不能出兵。

    宋九与周仁浚一道去了海南岛,对于周仁浚一行,宋九看得更重,南方让人害怕了,更不要说海外的岛屿。若是周仁浚做得好,那可能是一个重大政策变动的前兆……

    兵行诡道,广南在暗中准备,但外表看不出任何迹象。

    黄河再度出事,还是澶州。原因很简单,宋九那个模型就能看出来,澶州地形低,而黄河两端地形都比较高,往东是在诸山区里穿行的,因此多从这里决堤。也就是黄河自己儿要找更好的出海口,它只能从澶州找,一路向大名府沧州而行,都是地势比较低的地方。

    并且这一年雨汛来得早,五月就到来了,大雨下个不停。赵匡胤苦逼的派曹翰发五万民夫前去塞堤。宋九说了原理,但赵匡胤疑神疑鬼,问诸宰相道:“霖雨不止,朕日夜焦劳,不知所措,难道是时政有所失?”

    赵普只好说道:“陛下临御以来,忧勤庶务,有弊必去,闻善必行,至于苦雨为灾,是臣等失职。”

    赵匡胤沉默一会,说道:“朕思之,恐是后宫幽闭者众,昨天命令查后宫,太监宫女共三百八十余人,于是告谕他们愿意回家的,说出理由与情言,得到一百五十几人,朕厚赐遣其回家。”

    赵普等臣称善。

    也就是这一择后宫仅有二百三十几名太监与宫女。

    宋朝皇宫不大,可终是皇宫,这么大的地方要有太监传旨,要打扫卫生,要洗衣做饭,要准备宫宴,虽然说宫女与太监不人道,但这个数量少得不能再少。

    算是仁政,作为大一统王朝后宫就这些个太监宫女,可以说是破了记录。但前面遣送,后面黄河又决于大名府,河南河北诸州皆大水,没有遭受河决之苦,然而全部出现严重内涝。

    赵匡胤又胡思乱想,难道朕做得不好吗,于是下诏禁广南百姓采海珠,不管是民用或官用,都不准采,会死很多人的。

    然后前面诏书一下,黄河又决于阳武县,上汴水决于郑州,下汴水决于宋州。

    赵匡义悄声道:“皇兄,去看看那个模型吧。”

    不能往老天上想,不能越施仁政,老天越生气,没这个道理儿。

    二人带到中书,赵普也为黄河头痛,他是宰相,一有灾任务更重,为这个黄河召宋九来商议过四次。宋九未说什么,但让小吏陆续又送了几个模型过来,第一个模型是黄河自澶州改道进入沧州,第二个模型是河北地势抬高后,由黄入济,第三个模型是将济水与大野泽糟蹋的差不多了,由开封东部进入淮河。

    模型放在中书问题不大,可真的出现了,那怕出现一次,都会是天大的灾场。

    赵匡胤看着这个模型问:“则平,至今无良策?”

    “老臣想不出来,若分流卸洪,河水缓慢,泥沙沉淀更厉害,危害比现在更烈。或者减缓泥沙,陛下,让能陕西百姓不耕不种吗?”

    赵匡胤也揉脑袋,他觉得唐朝很不好,留下一大堆烂摊子给他,例如武将专权,例如这个黄河。

    两人从中书走出来,赵匡义道:“皇兄,新水泥出来,下诏鼓励百姓使用砖石建房吧,它们同样漂亮而华丽,费用虽略贵一点,但不象木房容易起火。皇兄可以做一个表率,于宫中用砖石修一个宫殿。再者,鼓励百姓用石炭与蜂窝煤。再问询宋九,问他那些养殖场如何。那么黄河上游诸水泥沙能部分缓解。否则仅是赈灾费用,国家就支付不起。”

    办法是好办法,但赵匡胤迟疑了一会道:“以后再议。”

    赵匡义想到赵普的木材生意,没有再说,又华丽的消失不见了。

    曹翰塞好黄河决口。

    但动用那么多民夫,以及那么多灾民嗷嗷待哺,大问题来了。

    去年就在救灾,今天救灾规模更大,主要国家又想宽税,宽税税粮就会减少,楚昭辅前来禀报:“陛下,北方诸仓只能供给到明年二月,请陛下将让诸禁兵返回故乡就食,再让官兵将所有民船一起集中,到江淮去调粮,不然明年春天……”

    还能熬半年,若是往年,半年时间也不要紧,有一个秋收。

    今年半年时间那可致命的,江淮虽好起来,但非是国家粮税的重点对象,河南河北与山东依然比江淮税粮多。然而北方全部遭到了涝灾,秋后不是征粮,而是送粮食去。也就是江淮税粮仅能满足百姓百姓的救济粮食。然后到了明年二月,全京城近百万军民一起喝西北风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前兆

    赵匡胤大怒,不是半年时间,实际留下的只有两三个月时间,还有一个汴水河封,也就是江淮秋粮若九月中旬不发,那只有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才能运到京城。

    赵匡胤当着群臣的面大骂楚昭辅:“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你不素为计度,看到仓储垂尽了,才请求分屯兵旅,括率民船,以给馈运,当真是良策!”

    九年之蓄非是全国性有九年蓄储,而是指京城。储蓄标准不大统一,各州县也必须设一些州储县储,但不是很多。然而京城必须设九年之储,包括粮食布帛医药石炭等物资。

    储蓄越多,浪费也必严重。

    但这个储蓄很重要,例如万一国家有事,大军征发,急令各州县备粮那是不可能的,多数还是来自京城的储粮储帛,或者敌人突然来袭,不但城中得有充分的粮食布帛,还要将郊区所有百姓迁往城内,这些百姓也要吃喝。有了吃的喝的穿的,百姓始安,就可以坚守城池,坐等四方来援,以保城池不失。不但宋朝有,南唐也有,在金陵,洪州还有少量储蓄,北汉在太原,因此宋军围了好几个月,城中百姓不愁吃喝。南汉也有,在兴王府与广州。后蜀在成都。吴越在杭州。

    它是战略性储蓄,必不可少。

    赵匡胤又继续骂:“朕设尔等有何用!若有失错,必将罪尔以谢众。”

    发生了麻烦,老子就咯嚓你了。

    还好,群臣都在。赵匡胤手中的玉斧子未砸下去,否则楚昭辅可能今天都活不过去。

    楚昭辅仓皇不知所出。而且不能耽搁,耽搁一天危险一天。想来想去。看到京城粮价暴涨,坐不下去了,跑到赵匡义府上。

    这是很意思的一幕,赵匡义将会展现他手中的力量。后人往往颠倒这一过程,证明赵普做得对,实际非是,赵普在这件事上做得大错特错。

    首先是谁动手的,赵普先动手的,包括将姚恕干掉。这都是发生在粮食危机之前的事。

    然后是权限,此时三司分割宰相的权利,但没有独立决策权,依附中书生存,其地位就象玉苹在宋家地位一样,玉苹可以理财,但重大的投资与支出必须经宋九同意。

    税要征多少,一是赵匡胤的宽民政策,二是中书的决策。

    救济灾民。同样是中书的决策。恰恰是这两项,导致了粮食危机出现。

    事情发生后,三司要承担主要责任,特别是楚昭辅应当早在五月末灾情不断时就要提前预警。但他每天吃着茶。不大过问政务,导致问题出现时,警报开始高高拉响了。禀报的时间太迟。

    但不能说中书没有责任。危机出来,中书是三司的决策机构。同样要承担责任,作为首相。赵普必须要与楚昭辅协商,将危机化解。

    然而赵普没有。

    原因很简单,楚昭辅与赵普不大和睦,甚至不顾着国家危机,坐看着好事发生,最好赵匡胤能将楚昭辅咯嚓了。

    因此赵匡义这时候站出来,那是敢承担,真正不顾大哥的想法,为大局想,为国家想,为百姓想,挑起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务。然后赵匡胤在宫中就细想霸府幕僚的种种下场,能干的李处耘哪里去了,老朋友王仁赡哪里去了,剩下来的几人,刘熙古可以忽略不计,吕馀庆是好好好,赵相公好。李崇矩是缄默不语。唯一敢做对的楚昭辅上了火架……

    赵匡义将正门打开,楚昭辅进去说道:“二大王,救救老臣吧。”

    “楚司使,你怎么想起来找我,我同样自身难保啊。”赵匡义摊手说道:“你还是找赵相公吧,三司的事务也是由中书决策的,找他才是合乎情理。”

    找赵普?

    楚昭辅一下跪了下来,说道:“二大王,请你出手相助吧,缺粮一事传出,短短几日,京师粮价暴涨,一斗快至八十文钱,此粮价乃我朝前所未所之粮价也。不为老臣故,也要为天下百姓着想啊。”

    “你起来。”

    “二大王不答应,老臣就不起来了,于其让陛下弃市,不如在二大王府上跪死。”

    “楚司使,这你就可不厚道了。”

    “二大王不出手,才是不厚道,”楚昭辅跪下在地上将身体挺直,俺就这么办了,难道你能派下人强行将我拉出去?

    赵匡义看他无耻的样子,弄得无辄说道:“你先回去。”

    楚昭辅不说话。

    “楚昭辅。”

    “在。”楚昭辅大声道。

    赵匡义抹汗,道:“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是害我啊,得,我答应你了,你起来,要么喝茶,要么回去冷静下来,我们两方共同想办法。”

    将楚昭辅送走,赵匡义坐在王府沉思,这件事对他感受很大,以至于他以后将权限一再地分割,包括两府不得干涉三司事务,于是东府不知西府军事三司财务,西府不知东府政务三司财务,三司不知东西两府政务军务,关在小黑屋子里各干各的……

    想了半天,将他的大管家陈从信等亲信找来。此人心算能力当为天下一流,别人用筹用算盘算,他是用手指头算,速度比人用算盘还要快。赵匡义以他为右知客押衙,管理自己与开封的财务。

    赵匡义首先问:“能不能管?”

    “为天下故,二大王当管,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程羽说道。

    也就是这件事做成功了,该装逼还得继续装逼,该低调也得继续低调,甚至继续懦弱。但首先得事能了,赵匡义看着陈从信。

    陈从信说道:“殿下,从信以前曾游历于楚泗之间,看到粮运停阻的原因。为了怕贪污与浪费。以前朝廷运粮多是由郡县按照船夫数量计口按天发放,各州发放各州的粮食。因此船每过一州,必须停下来等候当地州县发放粮食。船上虽有粮,船夫与看运丁卒不能动用。由以运输迟滞。”

    “宋九搬运之策?”

    “二大王,不妥,那是征太原,多是陆地,运费高昂,速度缓慢,这是汴水,运费没有那么高。甚至搬卸一次所节约的民夫之食,远远不能弥补搬运损失。因此小的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计算其来回运用的粮食,在船上直接减除支付给船夫。”

    “此法甚妙,”赵匡义说道。这样船只顾拼命来回的驶发,不需要在路上停留,速度就会快上许多。

    “不敢,再者,粮米到了京城入仓,河洲游客众多。虽有护卫维护秩序,但仍会发生梗阻现象。正好那座新桥刚刚竣工,下令无论河中或河北与外地百姓必须由新桥进出京城,将南角门腾出来。由专人昼夜轮流搬运。那么一年三运就可以增加到四运五运。”

    “这个桥修得好啊。”

    程羽、贾琰、陈从信、张平几人皆大笑,有了桥不仅解决了运粮问题,还卖出了许多房子。没有提桥。去年一年也没有多少人想过购买那些豪华店铺。太贵了。

    从正月修桥开始,立即有许多人对这一百二十栋房屋动了心思。太贵。没有全卖掉,那怕它数量很少。只有一百二十栋。但卖出了七十多栋。这将是一笔巨款,今年年底又从六分之一分红,恢复到四分之一分红。明年夏后还能分不少钱帛。

    这笔钱到来,那是久旱的甘露,赵匡义手中经济会变得宽松起来。

    那是未来的事,还是以粮食危机为先,陈从信又说道:“其三为船,三司打算借用民船运粮,民船不仅运输私粮,还有冬天的薪炭,若不准许,即便提高运输速度,时间太紧,三司还是办不到运粮任务。若准许,京师冬天所需薪炭就会因少舟船而断绝。不如募集坚固的船运粮米,破旧的舟船运薪炭,就可以公私兼顾了。”

    “好主意。”

    这是极可怕的,仅是赵匡义手中的一个幕僚,就有如此深远而全面的想法。

    可当时无人注意。

    “二大王,米价暴涨原因很简单,以前是因为官价贱,一直压着米价,商价涨不上去。如今听闻国家仓库无粮,商贾无利不往,而坐商又因为将粮食囤积起来不售,于是粮米越来越贵。都涨到八十文钱一斗了,二大王,江淮米价几何?”

    “似乎是二十文不足吧。”

    “运费几何?”

    “我懂了,你是说放开市场,让粮商自己买卖,甚至将京城的粮价消息向四面八方散布,听闻一斗米能赚五十多文,一石能赚四百多文,一船,天啊,连我都想贩卖粮米了。”

    几人全部大笑。

    这是一个冷笑话,赵匡义不敢做生意的。

    但听闻这个利润,那么四面八方的粮米必然一起向京城运输,粮食多了,价格必然下跌。这是短时间的,明年朝廷有备,还指望有这个机会?一旦脱不了手,会疯狂的削价便于将粮食转为现钱。就是不下跌,也不会上涨。否则一旦涨到几百文钱一斗,京城百姓必然出现恐慌,至少那些贫困百姓因米贵吃不上饭。难道让他们活活饿死,到时候朝廷必派人救济,那么京城整乱了套。

    有了解决办法,赵匡义心定了定。叹息道:“还得感谢一个人哪。”

    非是无粮,有粮,江淮荆湖都有粮食,这要感谢宋九,一个围田,一个占城稻,使得南方连年丰收,稻米充足。不差稻米,所以陈从信也不提稻米,只提运输,运输跟上了,粮食危机也就解决了。因此楚昭辅有大错,赵匡篆才大怒,早两个月禀报,足以有时间来解决,然而楚昭辅拖到七月份才禀报。想运都来不及了,赵匡胤能不动怒吗?

    第二天面见赵匡胤,说了三司缺粮的由来。楚昭辅是有失误,粮食危机也有另外的原因。宽税于民,民幸福了,这是好事。但税粮减少了,并且这两年黄河汴水多灾多难,要救济,无论用工代赈,或者直接救济,皆从储粮里调出来的粮食。因此导致粮食危机发生。

    因为“怕”赵普,并没有归罪于中书。赵匡胤仍然暴怒。

    赵匡义又将陈从信的策略说出。

    赵匡胤凝思,是好办法,至于国丑,那倒不是,将原因说出来,粮食少是救灾民用的,百姓就不会怨。他一颗心定了定,怒气消解了一些,赵匡义又说道:“皇兄,此过乃三司失误,必须由三司挽回。”

    委婉地说法,还得三司为主办负责,若中书插在里面,楚赵二人有仇恨,下面官员稍稍谄媚掣肘,还得完蛋。明年京城百姓因少粮大乱,楚昭辅只能乖乖去沙门岛陪冯瓒打伴去。但因为“害怕”,赵匡义说得很委婉。然后又说道:“三司还少一得力大臣。楚昭辅虽忠于皇兄,能力有限。皇兄想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情况,请选一能臣担任三司副使,协助楚昭辅。”

    “你以为谁人合适。”

    “这个臣弟就不知道了。”

    “宋九如何?”

    “未必妥,他喜招摇,河洲无事,那是私人行为。岭南也无事,那是禀程南汉暴政,放之于国家,可能会捅马蜂窝。”

    “不一定。”赵匡胤微微笑道。

    赵匡义走出皇宫,事了拂衣去,在此事上赵匡义出了主意后,并没有深入。正是这种低调坚忍,一步步地将赵普从宰相宝座上拉下。他看着瓦蓝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果然如自己所料,自己说宋九不好,皇兄反更认为宋九好。宋九担心,赵匡义也担心,若是宋九两三年不回来,河洲说不定会改朝换代。宋九回来了,河洲也就安定了。楚昭辅不是他的人,宋九是他的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伐

    赵匡义仍感到十分郁闷。

    回到开封府,拿起一个鱼杆对陈从信说道:“我们去河洲走一走。”

    两人来到河洲,受水灾与粮价上涨影响,河洲上的游人比春天时要少些。仅是少些,游人仍如织一般。上了五环桥,扑面而来的再也不是以前荒凉的西河洲,而是一排排奢侈的高大楼宇。大部分卖了出去,包括宋九三个姐姐,两家酒楼,一家客栈,实际做商铺收益更大,可她们不会,于是吃老本行。余下的一起租出去。

    原来打算做民居区的,设了许多沟渠,小桥,载了无数花草树木,没有将它们毁去,就着它们建造的一栋栋飞楼,碧树笼罩,飞瓦相连,景色十分美丽。

    两人未下桥,骑着马继续向南,从最后一个引桥下去,南面依然是空地,除了花草树木之外,还有一个人工湖,景色更美丽。这还是留下来做居民区的,但面积缩小了数倍,只剩下原来计划的四分之一面积。就不知道以后一套房子会卖多少钱。

    民居未建,因为景色好,许多游人来此休息。

    赵匡义放下鱼杆开始钓鱼。

    湖中有鱼,可是禁止百姓来钓,护卫看到了连忙过来,准备阻拦,但话到嘴边,一看钓鱼的人,吓得退回去不敢作声。赵匡义笑了笑,等着鱼儿上钩,对陈从信说道:“刚才我在皇宫说楚昭辅能力有限,当选一良吏为副使。皇兄说可选宋九,我说不妥,皇兄坚持己见。”

    “二大王,恐怕不如你意,赵相公不会让宋九担任三司副使的。”陈从信说道。若是宋九进入三司,非是判官,而是副使,以他的能力,再加上楚昭辅与赵普的矛盾,三司就能脱离中书掌控。不过陈从信十分悲观。认为不可能实现。

    “你们让我事了拂衣去。忍到什么时候!”

    “马上就有结果。”

    “说说。”

    “若是中书配合,粮食危机必然过去。若是中书不配合,只能解决京城危机……北方各州县!陛下非看不出来,姚恕之死因私而死。也是犯了错。让赵相公抓住把柄。可是因私误公呢?”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但那样,会有多少百姓遭秧哪。”

    “楚昭辅能力不行。中书不配合,必会出现那样的结果,除非二大王全力协助楚昭辅,二大王,你能值得这么做吗?”

    “若是让宋九那小子知道内幕,必恨死了我。”

    “二大王,这世间有光明有黑暗,有人走在黑暗中,有人走在光明中,各有各的作用。”

    “我知道了,”赵匡义道。他也未打算让宋九深入,说不定以宋九那个性子,反而会产生反感,不值。就这样挺好。

    湖中鱼儿多,不一会就钓上来一条大鲤鱼,赵匡义说道:“去宋九大姐酒楼弄点酒与调料过来,让她再送一个厨子过来。”

    “是,”陈从信笑了笑,二大王仍然不甘心,既然他反对的,皇上反会重用,因为麻烦宋九大姐,做给宫中的那位看,相信这件事马上就会传到宫中。可未必管用。

    这一切大姐是不知道的。

    她现在怕赵普,也怕赵匡义,一直都怕,只好乖乖地让一个厨子过来,带来调料与餐具,替赵匡义做了鱼生(生鱼片,北宋开封人喜欢的食物之一,金人与元蒙入侵后,饮食习惯改变,后来渐渐不见)。赵匡义与陈从信就坐在湖边,看着美景,醮着调味品,吃着鱼生,喝着烧酒,吃完了,让厨子收拾,两人大摇大摆地回去。

    赵匡胤果然闻听,只是一笑。

    先下了一旨,以潘尹二人同知广州,兼市舶司使广南转运使,王明转为广南转运副使,潘美与尹崇珂在广南很努力,赵匡胤怒气也渐渐化解了,一切要转回正轨。

    但又设了一官,让许九言为转运判官。这个职位与三司判官或各州通判相仿佛,主要是监督清查账目,用得好就是转运使的帮手,用得不好就会成为转运使的累赘。不过以王明威信,能文能武,许九言下去不会成为累赘。这一诏开始准备将宋九调回来。

    可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

    先前丁部领派使进京,赵匡胤根本就没有接见,你是皇帝了,干嘛拜见我。使者返回交趾。

    潘美又派使去华闾城恫吓丁部领,快去掉皇帝尊号,改皇称王,否则我大军必将亲临。这是没有异议的斥责。秦朝经营岭南,也包括交趾北部地区,到汉朝扩大到后世越南的中部地区,囊括了五分之三越南土地,一度扩大到横山南部的日南郡,后来林邑乘南北朝中原势危之时,蚕食了日南郡,于是变成以横山为界。主要太远了,又多是热带丛林地区,因此隋朝灭了林邑国后又撤军回来,林邑国复国。到唐朝时主动称臣,其国王还过来为李世民唱歌跳舞。那还打什么。因此唐界还是以横山为主。即便南汉时,交趾名义上还是属于南汉的。

    中原势力强大的时候直接派大臣过来治理,势力衰弱时,交趾有人称王,但没人敢称皇建制。

    丁部领以为宋军要来,立即于北方增兵驻守,又派斥候打听消息,却听到一件事。

    去年蛮兵叛乱,今年容州复叛。部分是因为宋九造成的结果,桂邑以西地区就不要想了,哪里皆是蛮人地区,势力大,交通落后,治理不易,因此将视线放在邑桂以东地区,包括容州南部到雷州半岛,钦江三角洲。

    宋九想法是有其原因的,因为这里多是平原区域。

    以前中原王朝对岭南忽视,开发不力。更没有什么象样的海堤,台风多,有的台风大,能将海浪送到几十里岸地处。因此海滨地带多是荒芜人烟,大片的沼泽地。但实际这才是头等的良田。

    但这一地区蛮人多,也有汉人,汉人比蛮人更凶残,他们皆是豪强大地主,不服王化。想要治理,必须兴王化。办教育。修水利道路,推广先进生产。这显然办不到的。没钱没人!

    可有一个简易的办法,那就是通达道路。道路来了,大军也能轻易的到达。服就继续羁縻之。不服军队就来镇压。用降俘修道路。鼓励百姓修道路。简单的意图。当地蛮汉豪强也能看出来,再加上少量残存的伪汉官继续不服,相互窜结。又是近两万百姓组成土兵参加叛乱。这里还有河洲几个种植点,听到乱起,学子与老农们一起逃到城中。

    消息传到广州,此时潘美已训练了一些土兵。

    去年平叛看到这些土兵的“强大”,并没有当作一回事,只派了朱宪率领禁兵与土兵发往容州。丁部领派斥候打探消息时,双方正在交战。丁部领安心了,广南都没有治好呢,况且我们交趾。

    叛乱迅速被朱宪击败,这次潘美做得更狠,将所有参与叛变的兵士家眷进山抓获,送到海边筑海堤。不算是迫害,一旦海堤筑起来,形成一个个围田,远比在山区更富裕。穷富无所谓,脱离了深山老林,这些人就能管辖。与五岭地区一样,实际那些生蛮部落不强大,但因为山高林茂,不好征,不能征,就不能逼他们王化,然后继续由着他们继续过着以前刀耕火种的生活。

    又逼着所有战俘一起筑路,筑通一寨,只要是叛乱的,全寨百姓一起往海边迁移或者钦江湾。中间发生了一些凶残的事,但没有办法,整个容州在户册上的不足五千户,一叛乱却是几万几万的来。潘美在广州,以后若无这些悍兵勇将坐镇,还会出大事情。有的部族见势不妙,举部逃向大山的深处。主要现在没办法沟通,这些百姓不清楚,这一逃,他们继续受着那些蛮首的压榨,能有多少好处?不过逃到这些所在,这些部族早晚必会消失。陆续的修路,陆续的战斗。余下诸部见势不妙,纷纷走出大山,向朝廷表示诚服。花了不少钱,但自此以后,自桂州柳州与邑州以东地区,除了五岭深处,基本处于朝廷管辖范围。因为将许多诸蛮部清点出来,广南户部也变成了二十一户多户,增加了三万余户。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平叛只有二十来天,战后却维持了数月之久,全部用在筑路与迁民上。大部分叛乱的部族迁了出来,主要的道路也修了起来。宋军这才结束这次征伐。然后五千由禁兵与土兵组成的军队,徐徐抵达太平寨。丁部领这才产生恐慌,一边派人请和,一边再次调动军队驻扎于边境。宋军又调一些海船于白藤江活动。

    丁部领随着宋军脚步走,于是在白藤江又设防线,扎下木桩。

    但根本不是白藤江,以前南汉攻打交趾时之所以派水军进驻白藤江是因为交趾原州城就在白藤江边,它是富良江北边的一条大河,不过比富良江要小得多了,中游时有一条富良江的汊河注流而入,交趾故州城就在白藤江与这条汊河交界处西南边。因此白藤江始大,仍不是很大,水流与河面与钦江相似,容易设伏。

    南汉失败,后来元朝又来,那时交趾都城迁往了河内。可以从富良江而入,不过那样与陆军脱离太远,那时交趾也非现在的交趾,自成制度与国家已久,力量强大。似乎也不能分军太远,于是又在这里惨败。

    但这时的丁朝仍不能称为一个国家,甚至谅山地区还没有收下来。它的主要范围就在白藤江与富良江这两个三角洲。宋军徐徐向南前进,抵达谅山。谅山诸生蛮作壁上观。

    两军开始交战。

    乃是尹崇珂亲自指挥的。

    交趾士气不大好说,有不怕死的,也有害怕的。别看人数少,潘美进入岭南人数也不多,但就这一万多宋军干掉了南汉二十多万兵马。宋军这边士气高昂,包括土兵。

    一年多下来,广南财政开始变好了,几个大佬想立功回去,但不断地投入,虽变好了,却不能上交多少,继续苦逼着。然而百姓生活确实在改观,各种仁政也让百姓归心。这就是民心,这就是士气。仅有这一点还不够,主要还是主帅的指挥能力。而且这次南伐,经过半年多的精心准备,前后利用两国通商的时机,派斥候化装成商人,几乎将主要道路山川河流地形都打探得一清二楚。远非南汉那次盲目的战役。

    几场战役下来,丁朝先后惨败,毙俘多达七八千人马。丁部领更加害怕,几乎发举国兵力,调向北方。然后利用地形修建山寨防御。

    丁部领还没有完意识到对手的强大。甚至宋九怀疑,那怕给潘美一个错误的战略,经他手中也会变成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两军在谅山相持,潘美并没有打算出奇兵,琼州岛有船舶,是民船,准备装财物的,兵船一起集于白藤江口,仍然派小船拨去暗桩。等到斥候说交趾后方兵力完全空虚了。宋军这才突然上船,南下抵达富良江。正是八月,河水水位高,潮汛大,随着潮汐驶向墩江口。丁部领匆匆忙忙从前线命令后方调动百姓于墩河准备暗桩与设伏。前锋李超带人从伪装的十几艘小商船上突然杀出。

    他在前面惨战,后面大船徐徐抵达。一部大军交给王明,驻扎于富良江北岸,只要交趾军队回归,王明与尹崇珂南北夹击,甚至可以将丁朝灭亡,余下顺着墩河杀向华闾城。华闾城此时是一座空城了,看到宋军到来,举城投降。

    然后王明与尹崇珂一南一北看着丁朝军队,准备包饺子。潘美与宋九带着兵马在后方将所有交趾船只集中,广南大小船只也发过来,开始装载货物,以及百姓。

    广南缺钱也缺人,没有劳力,还是不能开发。一船船物资与百姓押送到广州或者雷州琼州与钦州,王明向北,尹崇珂向南,两军乘交趾军心涣散时,继续紧逼。丁部领看到不妙,带着亲信逃向西方。但宋军损失也不小,陆续的战斗,牺牲了许多兵士,许多山区与热带雨林地区仍不能征服,能征服,代价太大。而且越往后牺牲越多,才开始猝不及防之下,宋军如意得手,丁部领逃到山区后,这些年他统一的交趾,结束了战乱不休的局面,一些政策颇得人心的。因此一些百姓利用复杂的地形开始组织原始的游击战术。大股的敌人倒不是很担心,可这小股的敌人却让潘美头痛了。

    丁部领借机派使送来请降书,从此以后俯首称臣了,但他本人没有走出山林请降。潘美思付许久,最后叹息道:“我不想做高仙芝于河中穷兵黜武而坏国政之举。”(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中伤

    宋九一直在后线,前方怎么打的并不清楚,听后略有些惋惜,不过绝对相对岳父的军事判断,他想撤了,那就撤吧。

    潘美同意了丁部领的请降,但对这些宫殿没有客气,一把火将华闾城焚之一空。这才带着第二批返回的船只,押着军马财物,回到广州。这时,已是十月中旬,正好来得及将海船还给番商与岭南的海客。

    然后将战斗经过源源本本上报了朝廷。

    应当来说这次南伐做得很漂亮。

    北部湾与渤海很相似,属于半内陆海,平时风浪很小,但北部湾有台风,途中真的刮起一场台风,好在于琼州岛南部设了港口,两者距离不远,看到天气不对,又提前请了熟悉当地天气的渔民做向导,及时向两边陆地回避,损失不重。渤海海面更广,不过若避开风季,同样多数时候风平浪静。

    契丹船只技术落后,若真要征伐幽云十六州时,从海上出动一支船队,不用太大规模,那个供给太麻烦了,不仅是船钱,吃喝拉撒一起在船上,一天会消耗无数粮食与淡水,现在船还不是太大,因此无法承担大军,不过能起到宋九所说的分兵作用。这次南伐恰好用弱小的丁朝积累了经验。

    前后掳获了两万一千余户军民,严格说这些百姓现在没有国家意识,若有国家,一半是丁朝,一半也能算是中原王朝。在广南仁政下,会很快忘记交趾。他们到来,多少缓解了广南缺少人口的弊端,同时也削弱了交趾的力量。

    交趾建立在两个三角洲上,虽国小,但比较富裕,丁氏统一了数年之久,也积累了一些财富。这些财富有布帛,有粮食、金银、玳瑁、裛皮、翠羽、甲香、象齿、犀角、沈香等等,还有一些中原流通过去的铜钱,以及河洲作坊流通过去的琉璃。

    不大好统计。宋九让商人与学子大约估了一下价。最少在一千万缗钱以上,数量不少,仍没有达到潘美与宋九的想像。这可是一个国都,再加上好几个城池的财产。几乎掳掠一空。只有这么多。几人多少有些失望。截留了一部分,当作奖励与抚恤,余下的一起押向京城。

    虽没有达到潘美与宋九的目标。它也非是一个小数字,不少的,几乎能与荆南相比了。当然在荆南可不敢这么干。

    及时撤出,虽有伤亡,但能在忍受范围之内。

    潘美负责岭南军民事,严格说交趾也属于岭南范畴,不能做到所有地区全部派驻官员,直接管理,但也不能默视岭南出现一个皇帝。他有权征伐。事实经过这次征伐,交趾立国的萌芽生生扼杀了一大半。

    宋军撤走,丁部领回来,望着化为一片灰迹的皇都,欲哭无泪。

    但宋军撤走同样还能回来,与南汉不同,是将他们打败的,这是人家主动撤走的,这次自动降下皇格,改称为王,自称郡王,派使向宋朝请罪。咱再也不敢称皇帝了。

    这样也达到了潘美的要求,也能在宋朝忍受范围之内。

    奏报到了京城,赵匡胤先是惊喜。

    但这时,赵普说了一句话:“陛下,南军洗掠交趾,此事乃宋九鼓动,他意欲猜测帝心也。”

    就一句!

    做大臣的有几个不猜测皇上的喜好?然而放在赵普这一句话中意味不同,伐南汉为何弄出古怪的几个同知广州,转运使,正是因为有功有过,何谓过,府库财产焚烧一空。问题还是回到原点,是百姓重要还是财产重要?

    此次宋军出征,多种用意,但说白了,就是针对财富去的。不然何来提前将所有船只一起集中,最高峰时包括各个稍微象样的渔船都征用了,发动了两千多艘大小船只,浩浩荡荡地驶过富良江。

    也就是在宋九心中,认为赵匡胤将财富看得比岭南所有百姓都重要,不顾轻松地拿下岭南,不顾岭南大治,然将几个重臣放在岭南,不上不下。所以发动此次征伐,想洗掠交趾,多上交财富,以赢得赵匡胤的欢心。

    赵普说完,小心地看着赵匡胤。

    隐隐地他感到风向不同。

    事情是赵承宗引起的。

    他结婚很迟,原因是低不就,与高不成无关系,赵普权倾朝野,有姿色的没有才艺,有才艺的没有家世,有家世的没有门第,若找能匹配他的还真没有,连公主都不行。做驸马,那是要屈就于公主之下,赵承宗愿意吗?因此拖了很久,最后无意中赵普看到了枢密使李崇矩的女儿,相貌绝佳,然后派人打听,听说这个女子十分贤慧,知书达礼。赵家儿子愁娶,李家女儿愁嫁。赵普派人提亲,两人关系也不恶,李崇矩高兴地答应。

    听到这个消息,赵匡义更加郁闷了,本来赵普几乎快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现在赵李成为亲家,那还了得。然后消息就传到宫中,对此赵匡胤也很不高兴。

    这是人家婚姻,有婚姻自由,自己不能强行干涉,他在恼怒之下,就下了一道命令,原来宰相与枢密使在长春殿等候皇帝召见,在同一个屋子里休息,赵匡胤将两者休息地方分开。

    它就是一个信号。

    李崇矩有一个门客叫郑伸,李崇矩见他险詖无行,待之渐薄,郑伸心中不满。不知道怎么嗅出这个味道,然后敲登闻鼓,状告李崇矩受太原人席羲叟黄金,李崇矩私下里托翰林学士扈蒙给予席羲叟甲科进士,并引军器库使刘审琼做证。

    有没有这一回事,多半有之,但不一定送了黄金。现在依然没有实行糊名制,想要考中进士。一要有才学,二要有关系,象朱三那样硬考,考一百年也不得中。

    席羲叟颇有才华,是宋初的著名诗人之一,他大约想通此节,于是带了一些礼物拜见李崇矩,李崇矩接见了他,然后会谈,觉得此子才华出众。于是今年找到今年春闱的主考官扈蒙打了一声招呼。扈蒙看考卷时就留了心。试卷做得不错。于是择为进士。

    这些赵匡胤知道,宋九那篇论糊名制策子就写到过这些弊端。但它是真是假重要吗?重要的不是黄金多少,而是借口来了。赵匡胤“大怒”,召刘审琼对质。是真的。刘审琼也不敢说是真的。难道不怕自己变成第二个姚恕?因此言其是诬蔑。

    真假不重要。赵匡胤以此将李崇矩罢为镇国节度使,兄弟,你好休息啦。为了防止赵普翻供。立赐郑伸同进士出身,酸枣县主薄。

    赵普这才醒悟过来。

    赵匡胤有意将宋九召回来担任三司副使,他不喜,也是借机看看自己在赵匡胤心中还是不是原来的赵普。

    小心地说完,然后不语。

    也不算冤枉宋九,宋九确实有这层意思,可喜欢钱错了吗?就象今年灾害,若有了这笔钱砸下去,又能救济多少灾民?但同样一个意思,两种说法,意味截然不同。

    宋九完了,赵匡义心道,先是惋惜,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诏书到了广州。

    交趾大捷,邕州群蛮震恐,一个个走出大山来拜服。这回有功了吧,但让大家十分失望,诏书只下给宋九一人,尔既鼓动潘美尹崇珂出军交趾,何不拿下?置百姓不顾,置交趾以后怨怼不顾,急令将士对交趾大掳,匆匆回返,意欲何为,其心可诛,削尔官籍为民!

    没有一人服气的,这样依然还有错?

    就算有错吧,看看广南变成什么样子?两年来开垦出来的围田达到三百多处,各种堰田陂田达到四百多处,新增耕地合计四万多顷,六成耕地开始使用合理的耕作方法,四成稻田推广了占城稻种植,稻米一度跌到一斗十二文钱,几乎能与北方粟价相比。与此同时还种植了两千多顷甘蔗,三千多顷田棉花,又开拓了无数果园,香料园,茶园,同时引进了湖南的冬小麦,渐渐解决了旱地百姓的粮食问题。财政赋税达到五百多万,这个赋税粮草占的比例很小,多是棉花布帛金银,五百多万实际达到四百多万缗钱。虽今年还不能上交多少赋税,但明年就可以逐渐上交了。并且这一数字还在继续增加中,后年可能上交三百多万缗以上的赋税运向京城。

    这个前提是在宽民下实现的,赋税增加,百姓财富更加增加,更加幸福。时间来不及,否则有一个十年八年,未必不能将广南变化成南唐那样的富裕。

    至少从现在看,广南东部地区已经不能再称为南荒地带。

    这一切,宋九功不可没。

    削籍为民,处置未免太重了吧?

    宋九也不大乐意,官千万莫升得太高,削一削是好事,可不能削没了。

    赵匡胤是怎么想的?

    忽然他笑了起来。

    田氏问:“我儿,你还能笑得出来?”

    宋九道:“丈人,丈母,有的事我要对你们说一说了。”

    “你说吧。”潘美道,诏书未提到他,但他也被这道诏书弄得心烦意躁。

    “当年河洲未营业之前,我见学子冬天寒冷,升火不易,于是想出蜂窝煤。赵承宗他们在白玉桥边也设了一个煤作坊,吕端带衙役来阻止。我正好看到了,便喊来一条船过去,指点了两策,一将煤作坊改在五丈河,二这些地不会浪费,白玉桥修起来,游客会很多。甚至当时就提醒他,想要赚钱,于河北多购一些地。那时河洲会盈利多少,我也不知道,但知道会很多很多。入股的衙内并不多,因此想更多衙内有一个发财机会,以免大家眼红。可我是出于好心,对么?”

    潘美点点头。

    “丈人,为何我看到你对蛮人用兵,未阻拦?无他故,过于优待,反而是养虎为患。想要久安,必须恩威并用。当时的好心,却真的养虎为患。不久河北出现很多事,可当时情况是二大王与赵相公两相平衡,加上我是好心提点过,而且提醒过数回。赵承宗他们不听,不能怨我。后来劳力出了危机。赵承宗有意在你来我家时拜访。那时我还是好心,说了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招纳浮客贫困佃农,或者灾民。但他们还没有到过不下去的地步,困难只是暂时的,必须要给其差不多的房屋,差不多的待偶。想要用更低代价使用仆役,只有一途,到巴蜀招纳旁户,那些旁户都过不下去了。能有一个温饱,即能满足。丈人,你当时也在场,我说他不听,果然不听。于是河北又发生许多事务。”

    真相不是这样的,宋九布了一局很大的棋。

    快到决出胜负的时候。

    但表面上是如此。甚至真相揭开时,也不会让人产生更多联想。

    “然而人心没有满足的时候,赵普连连对二大王施出重手,二大王让他打得无还手之力,已非是以前局面。因此诸多官吏主动刁难河洲,玉苹不得不交出酸技术。但琉璃作坊几名大匠让赵承宗软硬兼逼,强行挖走,镜子技术又得到了。但还不满足,河洲一年产生的财富太过惊人,于是蛊惑河洲衙内与他合伙经营新琉璃作坊,逼迫百姓交出他们持有的河洲契股。一旦到了所有衙内都与他交叉持股,河洲基本就能落在他手中。”

    潘美低低地叹息。

    不管怎么样,他多少还是感谢赵普的。

    “丈人,不用叹气,你也只是赵相公的一枚棋子,用你与曹彬将军来打压老一辈功臣。不但赵承宗想吞并河洲,也逼得他要吞并,无他,河洲诸产业利润高,发的薪酬也高,一河之隔,河北若发出这么高的薪酬,盈利不会厚,若发得低,继续象从前那样,仆役怨怼之下,产生诸多矛盾。正是因为河洲,让赵普两难。河北让赵承宗拉拢了许多衙内,赵普很看重的。可是河北诸多纠纷,多少伤害了他父子的名声。若是我不出这么多的薪酬呢?再者,石汉卿与他走得近,我与石汉卿有矛盾。”

    “石汉卿?”

    “恩,我以前认为他是二大王的人,非是,那天我在军营抽了石汉卿的手下,赵普找了我麻烦,让皇上阻止了。不过丈人,你确实要感谢他,这些老人不下去,你如何上位?”

    “去,说正经的,”田氏道。

    “还有,二大王笞打了我,赵普那时应当很高兴,可是我没有投靠他,这又让他失望了。总之,各种原因,让赵普对我不满。因此才有了这道诏书。但丈人,你认为我就是有错,能不能贬得一无所有?”

    潘美摇头。

    “实际贬与升还不在于陛下嘴中一句话,将我贬得一无所有,陛下有意为之,察看赵普心迹。若是赵普阻止,赵普这个宰相还能坐稳了。若不阻止,赵普宰相危矣。赵普不下去,早晚我会落得姚恕那样的下场。”

    “可你现在是平民了。”田氏担心地说。

    “无妨,南方有蔗糖,我回去后还要彻底改造钢监,另外冶铜技术与织机也要提上议程。四样研究在手,皇上能不能容忍赵普对我动手?是喜事,非是忧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反击(上)

    “这样也好,这些年你东奔西走,就当休息一段时间。”潘美道。

    “丈人,你也不要失落,我是文臣问题不大,你是武将,若是太满未必是好事。自古以来功高者只能有三个下场,一是刘裕,休说陛下英明神武,以丈人的性情,也不会做之。二是李靖与郭子仪,名为贵,实际闭门谢客,以求避祸,丈人多半也不想落得那种天光。那么只能第三种结果,范蠡,韩信!”

    “小子,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潘美乐道。

    宋九准备回去,之前返回惠州,去了试验室,天工开物他未看过,也不是什么复杂的生产工艺,就是压出蔗汁,加石灰与亚硫酸澄清脱色,清汁蒸发,脱去水分,加热糖浆,得到结晶,然后助晶,分蜜干燥。前世一个家庭工厂都可以生产。但在这时代却变得无比的复杂。经过两年研究,才勉强从试验室得到白色蔗糖。

    想要真正能推广,可能还要等两三年。

    这个不急,有试验室产品做证明就行了。宋九也准备了充足的钱帛继续研究,但要走了,不得不嘱托学子研究方向。让他们不用急,并且拿出一万缗钱帛留作以后成功的奖励。这才写一封奏折,用快马递到京城。赵普暂时未倒,明年广南就会有开花结果,宋九害怕赵普派人过来摘果子。因此写了奏折,又用瓷瓶装了蔗糖,递向京城。说明它的意义,也给赵匡胤看。试验作坊就设在惠州,不管谁来广州与惠州担任官员。请朝廷勒令他们配合。一旦研究成功,能推广起来。一年会为朝廷增加无数收入,甚至能顶上半个茶榷所得。

    这才秘密将潘怜儿送到广州,宋九也想急着回去,玉苹在家支持不下来了,但回去的时间不巧,怜儿有了身孕在身,好在离临盆还早,再晚三四个月,怜儿都没有办法回去。

    雇了船。让怜儿乘船回去。

    怕出事,船上准备了几个大气囊,放在怜儿身边,船出事了,将气囊抱紧了,那怕在长江里都能平安上岸。潘美看着这几个气囊啼笑皆非。

    宋九则迅速骑马秘密直奔韶州,从韶州再到连州,进入湖南。走得很快,惠州百姓一起蒙在谷里。路上宋九看到许多宋候围,宋候道,宋候堰,宋候坝。宋候堤……

    虽抹去所有官职,多少让他不开心,看到这些。宋九心中还是有些小得意的,过一回父母官瘾了。

    直到他到了连州惠州百姓才知道此事。一个个眼望着北方放声痛哭。

    宋九几乎将惠州吏政做到了巅峰,但问他做了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督促下面官员,然后偶尔带一些头,或者到百姓家中察看,问寒问暖。至于传说中的包青天,他没有一条与之相像。生活也不是太朴素,真正能说得上来的,那就是不受贿,至于受贿吗,或者平易近人,从不摆官架子。但闻听宋九离开岭南,大部分地区百姓如丧考妣,哀痛得几乎无法用言语表达,吓得诸位广南官员都不敢将宋九罢官的真相说出。

    但这一切对宋九来说,皆不重要了。

    要么牵挂的还有那个试验,以及数年后诸学子与农民陆续地撤离。

    京城在望。

    大年初三,宋九返回家。

    回来的正是时候,宋家也乱了。陈从信说各州县,果然是各州县。灾区面积广大,几乎十几个州皆受到轻重不等的水灾,并且这十几州都是重要的州,人口密度高。但总体来说整个宋朝仍然是地广人稀,经过十几年休养生息,有的脑子活,以蚕桑业与棉花业为主,损失不大,大不了就是粮食贵,让他们叫苦不迭。真正重灾百姓不会超过二十万户。除非象应天府与澶州去年淹了又淹,今年复淹,百姓才真正一无所有。

    然后是粮食,非是无粮,有粮,江淮荆湖都有粮食,特别是荆湖,多得时常用它来救济南唐百姓。江淮粮食也不少,若是中书强行下令,让各州县协助三司征粮征船,露布四方,鼓励私商调粮去北方,那么整个北方粮食危机会缓解。

    三司其失不小,征民夫要用粮草,这个无奈,但不能从国库里出,当时就应当从南方调粮过去。后来补救,中书直接默视,再看各州县动态,原来李崇矩倒下去,不是所有知州知县看出来的,他们只看到一件事,宋九那么大的功劳,后方赵普的孩子在撬河洲后腿,这还不满足,说弄下来就弄下来了,直接削籍为民。他们会怎么想?

    直接抱赵普大腿吧,主意是二大王的主意,运作是三司在运作。

    两人皆是赵普的政敌,何必成人之美,招赵普不快。

    因此策略对了,却没有执行好,除了秋税,可那是计算于其中的,不能算数,然后通过公私船从南方调来十来万石粮米,加上部分商人运过来的私粮,京城危机暂时缓解了。有这个粮食,能熬到明年四五月,可是春暖花开了,粮食还能向京城调,再往后去夏税就上来了。

    但只是京城。

    还是有粮,北方现在人均耕地多,粮食多在各大地主家,于是囤积居奇。再加上各州县缄默与不配合,无粮过去。

    是岁,大饥!

    问题还是回到农民收入上,平时说什么四等户五等户,他们收入并不高,一年净收入只有几贯几十贯钱,为什么能过下去,因为一切多是自产自给,从粮到织,甚至盖房屋也花不了多少钱。因此有几贯几十贯钱盈余,生活能过下去。但一切靠买,岂不要了他们的命。并且因为各粮商与地主囤积居奇,各地粮价暴涨,本来手中钱就少。买一月粮能买得起第二月粮?

    赵匡胤在宫中隐隐察觉出来,便对赵普说了一句:“五代方镇残虐。民受其祸,朕今选儒臣干事者百余人。分治大藩,皆贪浊。”

    各州县官员很不给力!

    赵普推荐了辛仲甫。

    赵匡胤想了想,最终没有说什么。

    宋九想不明白,不满意赵普拿下就是,还能翻得了天,或者不满意赵匡义拿下就是,赵匡义当真能领兵谋反?他想得简单,赵匡胤想得复杂。拿下普通大臣不要紧,可拿下重臣会发生什么?赵匡胤在军事上极推崇李存勖。因此对李存勖的历史十分熟悉。李存勖成功干掉郭崇韬,然后再来对付李嗣源。李嗣源不服气了,在将士簇拥下,起兵谋反,攻入洛阳,李存勖被活活烧死。

    这时的赵普与后来的赵匡义有了类似李嗣源的实力。

    他们有罪,可更有大功,杀之不得,若不谋划得当。有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马上宋朝就会四分五裂。

    后来接到宋九奏折,看了那一瓶子雪白的蔗糖,这才是真正的糖霜。那么地干净,似是粒粒白玉,粉雪。不用吃,就是看着也那么地养眼。得卖多少钱一斤?难怪让他小妾借钱送到南方研究。这是为了国,为他的国!

    赵匡胤心中颇是后悔。

    还好。自己当时忍了怒气,不然一旦下诏弃市,上哪儿找这个忠臣?

    再加上闻听外面饥荒严重,他心中更加不满。然而赵普势力已经养成,那么多官员与地方官员附和,动一发而牵千钧,并且他也没有想好,是彻底罢相,还是打压。关健二弟怂了……

    主要没有粮,朝廷救济处于摇摆状态。

    百姓开始逃荒,

    河洲工程停下了,五环桥修好后宋九没有计划下来,下半年休息。但也幸好下半年休息了,否则会被人利用,说役户们一起在修河洲工程,耽搁了卸货。

    但诸多作坊的扩建,以及一百多家商铺开业,将原来的迁户一起征用了。役户也动了,他们家中的妇人陆续皆找到工做。这才是正常的河洲,有忙有闲。河洲也不在建设,也渐渐规范起来。因此看到灾民逃荒,玉苹于河南那些空地上搭建了灾棚,救济百姓。只是可惜河洲没有建设,不能以工代赈。然后买来高价米,每天向灾民发放。

    不是所有大户人家皆为富不仁。

    也有许多大户做玉苹类似的做法,与商贾无关,地主还不是照样囤积居奇?这些富户当中有商贾,有地主。

    这也正常,各州县都有。

    但这时涌来许多亲戚,亲戚多在大名府,宋德活着的时候,也偶尔回大名府老家看看。宋德夫妻死了,宋家渐渐没落,也就断绝了往来。实际是缺少真正的至亲。

    宋家发达后,这些亲戚们又来相认。对此宋九反而看得开,人之常情,无所谓。这些年有的亲戚贫困,还派人赈济过。包括有几人走投无路,将他们调到河洲来务工。

    权当做好事的,又隔了一代,中间曾很长时间断绝往来,即便有些亲戚关系,或者宗族上的联系,基本是以救济为主,不算是往来。大名府地势低洼,今年同样是重灾区。

    有的人家生活过好了,大不了就买高价粮,日子能熬得下去,并没有烦宋家。任何地区都一样,有好人有坏人,有不好不坏的人,后者最多,前者少,第二者也少。

    但还有一些亲戚宗族熬不下去,便来到京城,找到玉苹。宋九今年用的财帛不算多,玉苹手头不紧,因此来了,皆给一些钱帛,让他们回家。甚至有的亲戚连十八辈关系都叙不起来,只要来了,多少意思一下。这些人也感谢零涕,然后开心地回去。然而不是所有人都领这个情,于是便产生三个宝贝蛋子。

    找到宋家,宋九未回来,但官罢掉了,门戟拿走,何必之,当初宋九在辞,派中使恫吓,不让宋九辞,现在又要拿走,所以宋九在私下里与潘怜儿说到一件物事,免死金牌,戏文里也时常唱,但这玩意儿可不好,得不到它死的可能性很小,真得到它或者类似的东西,没有一半人能有好死!

    拿掉了宋九反而开心。

    但这三个宝贝蛋子不知道,一个是宋德舅舅姨夫的小孙子,宋九也要称喟表姨夫,在大名府老家算是比较亲的亲戚,尽管离得还是远。一个更疏远一点,但也是长辈,宋九要称呼姥夫。还有一个是宋姓中的长辈,辈份高得怕人,宋九要称呼太爷。可是三人岁数并不大,皆二十几岁,来到京城,性子顽劣,以为宋家真的没落。玉苹又未想起来,是长辈来了,让五姐将他们带到新客栈住下,大姐七姐又轮流招待两天,然后给他们钱帛,你们好回家了。然而三人赖在客栈不走了,然后吃喝玩乐,甚至还狎妓,大姐泼辣,便骂。他们又来到宋九家,找玉苹闹。认为她是一个小妾,其中的姥夫十分好色,差一点动手调戏玉苹。

    问题是他们确实是长辈,玉苹怕出意外,因此强忍着怒火,反正丈夫就要回来了,让五姐她们忍着气,继续让他们留在京城耍无赖儿。再加上河洲的各种不好消息,玉苹快要崩溃掉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反击(下)

    宋九放开宋宝与玉苹,耐心听完。然后对郭大说道:“你将三个姐姐与那三个长辈喊来,顺便让三个姐姐将他们用费计算一下,我有用场。”

    “喏。”

    宋九又对郭二说道:“你去将胡老大喊来,再将役户与民户两个团头喊来议事。”

    “喏。”

    宋九对翠儿说道:“你去腾几间房,我有用途,顺便带小枕子下去休息。”

    宋九一回来,一家人安心了,翠儿问道:“你就是砍伤九郎的那个家伙?”

    “翠儿,不要为难他,他在岭南帮助了我很多。”

    先是三个姐姐与三个长辈到来,宋九让他们坐下,也不说话,宋九是无官在身了,但非是玉苹孤儿寡母,又是一个小妾。三个长辈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们根本想不到宋九这么快会回来。

    一会儿两团行行头与胡大带来。

    三个长辈的事暂时放在后面,宋九又对坐在边上的青衣说道:“你写一道书状,通知两河百姓,以及其他契股,就说他们虽购了契股,有分红权,却没有任何自由买卖的权利。若交易,必须经我同意方能生效。对于以前他们交易的契股,我概不承认,依然照以前入契股时的比例分红。他们卖出的契股若出的麻烦,我一概不管。”

    “是极,”青衣嘻嘻乐道。实际这是对两河百姓的一种保护。

    什么麻烦,谁这时候愿意卖契股?就是卖掉的,价格也很不公平。

    然后赵承宗等着派人追回契股钱吧。这不是一户两户,这大半年来最少近千户百姓契股让他派人吞并。到时候两河会很热闹。

    宋九又说道:“你再写一份书状。签于某些人欲壑难填,恩将仇报。自此以后,凡是河北所有没有契约在身的仆役皆可以来河洲做工,此外,为替陛下分忧,为执行赵普相公齐民之策,我愿出高价聘请十名讼师,专门替一些过份驭使的仆役匠人打官司,包括行强签长约,延长契约。无故克扣薪酬,欺凌虐待仆役匠人,垂涎其妻女姿色,无薪延长仆役工作时间等等。这个讼师会有些危险,不过我会出年薪五百缗的高价请他们。”

    青衣举笔不敢写。

    宋九徐徐道:“我南方在研究蔗糖,它一旦成功,一年会为国家带来上百万缗钱的收入,我回来还要研究冶铜,织机。改进钢监,但我什么官职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青衣会意,哈哈一乐。

    最妙的是用彼之矛对彼之盾。齐民政策是赵普喊出来的,现在却用它来对付赵承宗。

    宋九这才看着胡大与两个团头道:“你们都是行头,河洲荣。你们团行百姓才荣,河洲辱。你们团行百姓也会受罪。这段时间我不在,也不能怪你们。但我回来了。一切必须重新上正轨,你们组织一支巡逻队,特别是那几百户大匠主客住宅区,一定要巡逻森严。若无正当理由,或者官府命令,发现可疑人等,那怕是赵承宗,也给我抓起来送到官府,以防有人勒索恫吓他们家属,将他们挖走。这句话一字不漏地传下去,也请各位乡亲协助你们,大家联起手防贼防火防盗防小人。”

    “好。”三人对视一眼,大声答道。法不责众,从两河到役户到民户,现在多达一万多户,难道赵承宗将这一万多户百姓全部杀人灭口?

    宋九又对青衣说道:“你再写一道状书,贴于我家门前,勿得任何衙内前来求情,这些年河洲替大家分了无数钱帛,我只要求大家团结起来,然而我一走,官吏刁难,没有衙内敢伸头站出分解。然后坐视有人欺负玉苹母子,坐视工匠被挖走,技术盗走,按照当初约定,我有权可以将大家一起踢出契股。若有人过来求情,一律踢出。”

    “喏。”

    “胡行头,你对乡亲们传一个口信,河洲今年会募一百万缗契股,只要是有人在河洲产业里务工的,皆可以募股,这一百万缗与任何衙内无关,全部向百姓募得。”

    “好。”胡大大喜。

    百姓真能拿出这笔钱,有的入股早分了不少钱,还有的这么年来务工,也积攒了许多钱。一万多户人家,足以能将一百万缗凑齐。但郭大也没有想到一件事,这样,一万多户就能凝成一条心。河洲不但是他们务工的地方,也是他们的产业。当然,也是对衙内们变相背叛的一种惩罚。

    “郭大,你去瓦子里请十到十五个弓马娴熟,武艺出众的人过来,我要用他们做家中护卫。”

    “好,”郭大匆匆离开。

    不但现在,甚至宋九打算以后,增股皆没有了衙内的事。

    宋九这才看着三个长辈,他们吓坏了,宋九条条对付的就赵普儿子,他们能与赵普孩子相比吗?宋九对三个姐姐说:“将他们花费拿给我看。”

    三个姐姐递过来一张纸条,宋九看了看,大姐泼辣,没敢在大姐那边瞎吃瞎喝,五姐与七姐性子弱,主要就在她们那边用费大,太爷花了六百多缗钱,表姨夫花了五百多缗钱,姥爷花了一千二百多缗钱,此外玉苹还陆续给了他们一人六十七缗钱。姥爷账单主要是在五姐那边花的,问:“他怎么用了这么多?”

    “小九,我隔壁就有一家妓馆,他去狎妓不给他,说是我家的长辈,妓子便过来向我讨要,我不能不给,于是他天天赖在妓馆不走,用费便多起来。”

    宋九放下账单,冷冷盯着三人:“说,是谁授使你们的?”

    三人有些慌乱,太爷说道:“小九。”

    “大胆!”王枕手捂着佩刀喝道。

    “九郎,我们只想留在京城,看完元宵灯会就走……”

    “说。不要撒谎,我在惠州审了无数案子!”

    “没人。没,没人。”

    “你们不说也无妨。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宋九指着玉苹问他们。

    “她是如夫人。”

    “她这个如夫人乃是皇上亲口封授,虽是如夫人,也等于是诰命夫人,你们居然敢想狎妓她,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宋九喝道,又对青衣与郭二说道:“将他们押到开封府,状告他们听人授使,乘我不在家时,想霸占我的家产。调戏诰命夫人,巧取豪夺,请二大王判罚。”

    “九郎,我们是你的长辈。”

    “有你们这样的长辈!拉下去!”宋九又道:“还有一份奏折,麻烦二大王转给陛下。”

    想研究,必须要请朝廷支援,调来各种工匠,同时也要给他权限,到钢监察看询问。不能乱来的。但这非是为了宋家,乃是为了国家。三人押到开封府,大过年的,都放假了。但还有衙役当值,听闻后立即禀报赵匡义,这三个活宝赵匡义听说过一些。同样气不过。因此破例来到公堂审案,不问三七二十一。先笞五十下。打得死去活来,然后喝问:“谁人授使。”

    真无人授使。乃是宋九疑神疑鬼,可有没有人授使重要吗,不重要,有能变成没有,没有能变成有,不承认再笞,只好承认,何人授使,胖子瘦子,说胖子再笞,是瘦子。有多高,比我高是矮,答高再笞,答矮也再笞,只能答与赵匡义差不多高。是长脸还是圆脸,圆脸再笞。

    招来抬去,样子出来了,赵承宗!

    过程也出来了,他们来到河洲,看到孤儿寡母在家,认为好欺负,准备大吃大喝一顿就走的,但遇到一个锦衣公子,指导他们一番,因此胆子壮起来,准备勾引或者将玉苹强暴,用此勒索宋九财产。锦衣公子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一旦丑闻传开,玉苹再无威信,宋九若不及时回来,河洲没了。

    带着口供与宋九奏折,赵匡义来到皇宫。

    先将宋九奏折呈上。

    赵匡胤略有些疲惫,他也渐渐老了,淡淡说道:“坐下。”

    赵匡义坐下。

    “宋九朕处置得有些重了,不过下面的人能产生误会,但这时候再任命,我担心会引起不好的后果,因此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再说。以前他是冒犯了你,他就是这个性子。我在深宫,很多事多有不便,你替我关照保护一下,这是国家的未来,特别是他的才学,国家尤其需要。去年年末时我与则平淡过,则平想用儒生代替武将武吏,然而去年各州县的做法,让我很失望。然后我再细观书院学子,也有不好的官吏,但总的来说,远胜过儒生。二弟,放弃过去的心结吧,他终是后进微臣,你何须与他计较?非是个人故,而为国家故。”

    “好,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他,还有一件事我也要禀报。”

    “说来。”

    赵匡义将口供呈上。

    赵匡胤一看相貌描述,便知道是谁了,说老实话,这一回赵承宗真的很冤枉。他叹息道:“那一年河洲书院开学,我去了则平家,也去了宋九家。心中就感慨万千,为何人不知足呢。”

    “皇兄,贪财贪权是则平所短,治国是则平之长,皇兄当看其长忽视其短。”

    赵匡胤摇摇头道:“你将这三个人刺配牢城吧,案子子结,不要深究了。”

    “我知道,所以问出长相之后,我没有敢再问。”

    “你再替朕代一句话给宋九,他的要求朕准了。”

    “好。”

    赵匡义离开,太监就过来禀报,宋九凶狠的反击,迅速就传开,宫中出去办事的太监同样听闻,赵匡胤微微叹道:“逼其财产,害其妾儿,能不急吗。”

    第二天赵承宗就听到消息,急切地来到开封府,说道:“二大王,那三个人犯呢?”

    “我昨天就将他们送向牢城。”

    “二大王,不能送,我冤枉哪。”

    赵匡义当然知道他冤枉,甚至他还知道河洲所发生的种种,多不是赵承宗授使的,关健他那个产业规模同样庞大,聚集的衙内多,衙内红眼,管事想献功,因此将矛头一起对着河洲而去。赵承宗想驭下,又想利用河北结好衙内,壮大他家的实力,再加上赵普权焰赫赫,也不将宋九放在心上,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还沾了一些瓜葛,论冤,姚恕才是真正的冤死。赵承宗,你就受着吧,但他脸上还是平静地说道:“承宗,你难道想将事情越闹越大吗,不怕替你父亲丢脸?”

    “我,我,”赵承宗听着赵匡义仁义的话,再看着诸衙内鄙视的眼神,气得差一点喷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良臣

    赵承宗有苦难言,辨都不能辨。或者他有能力强行要求赵匡义将三人犯带回,可就是翻供了,别人会相信吗?天知道你在路上做了什么手脚。

    甚至赵匡胤在宫中闻之叹息一声。

    弟弟胆子越来越小,放在以前,巴不得有这个好机会,然而现在主动替赵承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因此将吕馀庆与卢多逊召入宫中。这两人皆是他所看重的大臣。

    让他们坐下,赵匡胤问道:“朕问你们,天下间何臣为后起之秀,为难得的良臣?”

    “辛仲甫,朱昂。”吕馀庆道。

    “他们能算是良臣,还有呢?”

    “王明,周渭,贾黄中,李穆。”

    “李穆?”

    “陛下,此人乃是一等良臣,以前为洋州通判,剖决滞讼,无留一狱囚,移至陕州通判,也有良政,因为有司调郡租输河南,李穆以为陕州镇军缺少军粮,没有应命,由此罢官。因清廉,罢官后家贫,带着母亲搬到博州从事弟弟李肃处居住,虽贫困,兄弟相与讲学,淡泊从容,被传为佳话。”

    “李穆,”赵匡胤在屏风上写下这两个大字。

    又看着卢多逊问:“卢卿,你也举几良臣。”

    “曹彬。”

    “他早就功成名就,不能算是后起之秀。”

    “程羽,段思恭,杨克让。”

    “皆良臣,再说。”

    “边珝,许仲宣。还有两人……”

    “马仁瑀。”

    “此人也算是良臣,文武兼备。另外一人呢?”赵匡胤显然神情很高兴。不举不知道,一举居然有这么多拿得出来手的好臣子。再细想,确实个个皆不错。治国嘛,最关健的就是得用好人才,可何谓人才?

    “陛下,其实还有一人,德操,才能皆是天下一流,只是……”

    “说吧,就是说错了也不要紧。朕不能仅凭借你们说不好就不用,说好就大用,人是会变的,就是要用,也要继续磨勘观察。”

    “是,陛下,有一人离开所任,能让所任地从贫困短时间变成富裕之所,能从乱地变成安地。能让境内百万百姓闻听离去放声痛哭,如丧考妣,失魂落魄,所过之处。能让百姓自发设几百所生祠,数年后还能久久怀念,可谓良臣?陛下。臣失言了。”

    “卢卿忠矣,”赵匡胤看了看吕馀庆。略有些失望,当真他没有听说。听说了,可因为赵普之势,无人敢说,包括二弟,然而对比一下,当初宋九从巴蜀回来,自己愤怒,宋九却力保吕馀庆。吕馀庆未必是赵普的人,不过他确实与赵普走得太近了。又徐徐道:“此人乃是良臣,也是能臣,不过性子顽野,喜欢胡来,朕让他安静一段时间吧。他非是李穆,一旦贬官,家无所依,也许罢了官,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开心事。”

    “陛下此言极是,”卢多逊与赵匡胤两人觉得好笑,最后都大声笑了起来。吕馀庆叹息一声,赵普在这件事上做得过了,能蒙骗皇上一时,能蒙骗皇上一世?换自己是皇上,能不用这等人才?

    赵匡胤说道:“你们下去吧,替朕草拟一道诏书,传那个李穆入京觐见。”

    吕馀庆与卢多逊下去,他不是太清楚,赵匡胤让二弟保护宋九,还怕赵匡义阳奉阴违,保护不够,借论良臣之名,借卢多逊的嘴将宋九说出,实际是借吕馀庆之嘴将话传给赵普听,你儿子发财,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河洲一年税务是五十万缗以上,以后会越来越多,几十年后还是朝廷的财产,不要伤害河洲,还有不要将宋九弄没了,就象姚恕一样。朕还要准备用的。

    赵匡胤对赵普越来越失去耐心,尽管赵普功劳很大。

    宋九不知道这个宫中论才。

    先是将潘家兄弟,高家兄弟,符家兄弟与石家兄弟请来。

    得说正事了。

    但没有想到来了一大群衙内。

    玉苹忙手忙脚地替大家搬椅子。

    高处恭问道:“九郎,为何这次扩股,全部向百姓募款?”

    “这正是我要说的,河洲盈利,实际就是二字,工,巧,为何我如此看着工匠?看看工匠走了,河北琉璃技术渐渐提高。当初我劝你们入股,为何要劝你们,对商业不懂,平时说不定还会刁难我,何苦之?若是我当初选择各个商贾岂不是更好沟通,更能轻松地募款,他们也更听话。正是你们手中还有些权利。但事实呢,你们刁难有了,需要你们时候却消失了。我无奈之也,既然你们不能保护河洲,我只能将契股给工匠,让他们收心,只能给工仆,让他们成为河洲最忠实的护卫,而非是普通仆役。”

    韩庆雄苦笑:“九郎,我们是迫不得己。”

    “韩二郎,你是迫不得己,我明白。不但是工匠,我还恼怒的是玉苹,河洲我有没有得利?有,包括婚事庞大的开支,三个姐姐的三栋商铺,但那个开支一半由酒宴还于河洲,三栋房屋大部分也为河洲盈利所得,三分之二的钱帛回去了。实际我得到多少?不要说研发,不利于国家,河洲早就吞没了。不研发,更是连河洲都不会出现。但是我累不提,连带着玉苹也累,怀孕了还挺着大肚子查看账目。然而我南下这两年多时间……我不提了,你们怎么忍心看到一个为你们拼命赚钱的弱女子受各方欺负?”

    “我们也才知道。”潘惟德说道。

    “大舅哥,满足了,河洲每年分不少钱出去,我又指了一条路,听说许多衙内造船,准备出海。难道钱还不够用吗?我必须要保护工匠,岂止是酒与琉璃,接下来还有。我今年就会研发,它们利润同样可观。因此。我不会考虑各位有什么想法。”

    “九郎,你如今连官职都弄没了。还是以和为贵吧,斗到后来,别要成了第二个姚恕。”军头黄璋的二儿子威胁道。

    两个衙内附和。

    他们契股不是太多,后来想加加不进来了,于是裹在了河北。

    “黄二郎,门外那个告示你看过了吧,青衣将契股账目拿来。”

    青衣拿来股份账薄,先前契股还很少,后来渐渐增加。如今大股小股,共计一万四千多户,每一年扩股,股份都会有所变动,就要做一次修改。但衙内们是在前面的。

    宋九翻了翻,当初黄二郎投进去的钱帛只有八百贯,现在可观了,变成了三千多贯,还分去了五千多贯钱。其他两个衙内数量差不多。宋九道:“郭大,拿九千七百六十五缗钱出来,然后将他们契股让诸工匠购下。”

    “小子,你踢我们出去?”

    “谁小子。”潘惟固一个大耳光扇过去,扇得黄衙内七荤八素。

    踢了。

    三个衙内站在门外,依然不服气。立即闪出许多街坊邻居,手中拿着大棍子。就要揍人。三个衙内灰溜溜地跟着运钱帛的马车离开河中。

    下狠手了,衙内个个缄默。

    宋九继续说道:“各位有的交叉持股。我不反对,但因为发生这些事,持有河北股契者,以后就没有发言权了。当然,你们认为有人只手遮天,也能将我投到黄河中,那么乘早退出股契。不过有人能往黄河里扔,但想扔我不容易的,顶多将我罢官吧。”

    诸衙内大多数醒悟过来,天下少一个姚恕无所谓,大不了二大王会肉痛,但少了宋九,那就捅破天了,赵普虽然权势赫赫,可他的大手还没有将天真正遮住。

    宋九这才说正事。

    本来不想说的,但来了礼貌上略尊重一下。说出今年计划,原来那个煤作坊还在,不过没有人在乎它了。于是直接拿掉,在哪里筑桥,理由同样简单,尽管有五环桥分卸人流,但人多时仍出现拥挤情况,白玉桥不仅是人行桥,也是货桥,现在货人抢桥,派了护卫维护秩序,仍在发生纠纷。因此于下游再设桥,分解人流。

    都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而且地也买到哪里。这里是河滨,河就是景色,因此沿河修景观大道,载树种花,同时有着码头之便,可以再建商铺,以租为主,一直沿延到白玉桥西南方向,未来公园处,包括码头的南边,商铺规模很大,皆是中小商铺,但共有一千余家。白玉桥边就着原来筒车土山加高,下设隧道,不是很长,二十几米。山顶再设风车,利用风车拉动机械,将筒车蓄水池的水吸到更高处,这个前两年就在试验了,一些养殖场想提高吸水水位,因此研究了风车。不过铁贵,机械也复杂,虽研究出来,不易推广。不过随着技术进步,成本进一步下降,在一场特殊场合还是能使用上的。

    再往西就是客栈对面,哪里将修一个十层高的楼房,新水泥,以及多年建设积累的技术,给了宋九胆量。再搭两道天桥,直接与河洲相连,天桥下设一个巨大的牡丹门,就着桥梁,镶嵌各种牡丹图案。没有这么多顾客,但这是为将来打算的。并且它一旦建设起来,将会引起轰动。南汴河南河边与护龙河西侧开始也铺设琉璃牡丹花,不管是真花还是假花,它确实很好看,至少这条河将会变得美不胜收。在客栈南边,就着原来就挖好的更大的人工湖泊东侧,建设一个更大的游乐场。河边将会建设一个漂亮的公园,然后是一个大寺,十三层的寺塔,上面有巨钟,还有一个豪华的道观,以及犹太教寺。让它不但是一个公园,也是一个宗教胜地,究竟谁厉害,就看各自蛊惑人心的能力了。再往西河边又是一排商业区,四百家店铺,到时候游人很多的,同样需要吃的喝的,往南就是民区,将会建五百栋房屋,因为它的地价便宜,所以售价虽贵,也比较合理,大中小三千两千一千贯。

    宋九还拿出图画。

    早就准备好的,一直未拿出来罢了。

    若是三万贯没人买得起。只是三千贯两千贯,还是能买得起的。诸衙内一起眼红了,若是象宋九这样规划。那是何等漂亮的场所,一起要买。

    宋九道:“不急,还有。”

    还要买地,工人仍不够,这必须建三千套房屋,容纳新工人,问题也不要紧,现在灾民不知涌来多少。河北招不到人,河洲能招到人手。至于从河北招纳仆役。那是恶心的,赵承宗能放吗?那些衙内能放吗?至于请讼师打官司更是笑话,那个讼师敢状告赵承宗?

    这样做的用意,就是彻底抹黑。

    这个地不需要太多,也不打算买多少,差不多能满足需要。即便有百姓刻意涨价,问题更不要紧,它不是太挑地儿,东方不亮西方亮。随便在那边买到几块相连的地皮,就能盖房屋。

    中间还有大块空地,那也有那的用场,未到公开的时候。

    宋九不问大家同意与否。道:“大约就是这样。”

    潘惟德问道:“妹夫,那一百万缗钱也不够啊。”

    “无妨,我只售五百套房屋。它多少盈一些利,就是不多罢了。相信不用建好。就会售之一空。这个不用计算在成本之内,甚至还能减少一些成本。一百万缗。足矣。”

    大家伙不吭声。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这样,我的契股必须又起来了。是,不过我在这里说一句,一旦我的收入超过了我的研究费用需要,我将陆续地将契股分成全部交给朝廷。钱是好,可够了就行。子孙们争气,一穷二白也能发家,不争气,留亿万家产给他们,早晚也得败光。我契股占的比例多少,确实就可以用这个房屋来调控。若你们不贪心,多做一些好事,我会有意压低这个契股,若是不作为,或者吃里扒外勾结别人破坏河洲,我只能强行通过这个方法将契股提上去。并且未来增加的投资也是来自百姓,而非是你们。总之,我回到家,看到玉苹筋疲力尽的样子,我很心痛。我怒了。”

    石保正叹口气道:“是啊,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我们大家错误了。权当惩戒吧,我无话可说。”

    高处恭气呼呼地道:“难道他想谋反?”

    虽然不大高兴宋九为一个小妾怒发冲冠,可是各自皆痛恨起赵普。

    “各位,眼光放长远一点吧,不但有大海,岭南哪里也有着无数生机,想发财的去惠州看一看我的试验室,就知道了。”宋九又道:“就这样吧,正好诸州有许多灾民,饿殍遍野,残不忍睹,放出消息,让他们来河洲参加建设,至少能吃上一口饭,即便春耕生产,半留下做工,半回家准备耕种,危机就熬过去了。”

    “妹夫,你好心,可哪里来的粮食?”潘惟固担心地说。

    “我刚到家,就让王枕又去了南方,南方东南风来得早,有许多海船与番船开始陆续抵达,他们到了广州后卸下货,交易,到冬月再赶季风出发。我让你父亲从岭南将这些海船征用过来,岭南粮贱,一斗只有十来文钱。虽运费昂贵,可以通过免征市舶税,到了密州后,又派人替他们联系,带南方所缺的农具、丝织品、瓷器、纸张,还有番人想要的镜子与酒回去。那么就会有番船以很低的运价将粮食一船船送到北方。那是海船,大船有的达到六千料,这是沿海,能稍稍重载,一船就能装两万石粮米过来。即便小的海船,也有一千料以上。到了密州,可以用工代赈形式,运到济水,这个运费又可以节约下来,顶多就是一路损耗,但也不会超过四十文钱一斗。至少比某些州府粮价一百多文强得多,不是没粮,是各大户都在囤积居奇,官府略有些不作为。一旦看到南方粮食源源不断而来,这些大户就会纷纷出粮。粮价就一下子跌了下去。东南风急,船速不会慢,时间也快,若来得及,顶多下旬,就会有先行的船只到来。还用愁粮食吗?”

    “这是做善事啊。”

    “不是做善事,一是对南方情况不了解,二是有意不作为,想将楚昭辅火拼下去。老百姓的啥,刍狗而已。去年折腾了半年,只十来万石粮米,你们认为正常吗?五千皇吨!五艘海船就装走了。我在岭南为了搬运交趾财物,运输百姓,最高时发两千多艘船只,吨位合计达到近三十万吨,来回共搬了三次,是它的一百倍!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广南道。说句不中听的话,五千皇吨粮米,不用船,就是用百姓挑,担,爬也爬到京城。”

    宋九不剖析,大家能想明白还真不多。

    但这一说,一个个都不作声了。

    若真如宋九所想,那个后果会很可怕,赵普几乎已经很接近这个只手遮天的地步。若是他武功再跟上,随时就能将那个天捅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公主(上)

    有人看着石保吉。

    宋九摇了摇头,石保吉是驸马,但没用。赵匡胤一共三个女儿,长女嫁给王审琦的儿子王承衍,人家才是真正玩票性质,两边都投了一点钱,不多,也从不过问。石保吉是石保正的弟弟,但石保正名字也让赵匡胤改了,改成石保兴。去年时娶了赵匡胤的次女,接着赵匡胤又将最喜欢的幼女嫁给了魏仁浦的儿子魏咸信。

    魏咸信是与河北走在一起的,这是必然,宋九开始结交的多是武将后代,魏仁浦是文臣,与赵普关系好,而且魏咸信开始就对宋九不屑,后来看到收入可观,已经加入不进去,便与赵承宗走在一起。两家是世好,皆是文官,皆是家境显赫,颇为正常。

    也就是拼驸马都尉,石保吉拼不过魏咸信。

    再说,驸马都尉当真尊贵吗?

    大家五味杂陈的离开。

    “官人,不会那样吧?”

    “非是篡国,为什么不会那样?”宋九淡淡说道。赵普还不算厉害的,以后的司马光才是真正厉害,似乎那时包括苏东坡等人都在反思,准备采用更为温和的手段,择长弃短,继续持行王安石的变法,不过司马光与高滔滔这对活宝,为了打击政敌,联起手,一起推翻,甚至能将好不容易拿下来的陕西边境各个重要城池无偿交还给西夏。赵普虽为了权势,做了一些不好的事,还远远不及那对宝贝蛋子。

    “官人,奴家今天又感谢又惶恐。”玉苹说道。

    宋九为她怒发冲冠。在那一刻,所有的辛苦都感到值得。

    “你啊。我让你学会放手,你偏不放。青衣。这样吧,你以后抽空随着玉苹身后学习,渐渐替玉苹将河洲担子挑起来。”

    “好来。”

    玉苹想要说话,宋九又道:“我朝与辽国关系渐渐恢复,我派人查看契丹海滨的一些情况,然后让船载着你,去看望你父亲,一家团圆,呆上几个月回来。”

    契丹新皇帝即政。雄心勃勃,不过与宋朝交战了好几回没有讨得便宜,而且他父亲留下一个超级大的烂摊子,因此不得不将重心放在国内。宋朝这边赵普害怕赵匡胤改变主意,再次先北后南,于是规劝。契丹那边需要时间治理国内,宋朝这边需要时间统一南方,双方一拍即合,正在准备议和。

    就不知道最后能搭成什么样的协议。

    但这个和平不会太长。

    然而能借着这个机会。让玉苹去看一看,毕竟是她父亲,看过了心愿也就了结了。若再不放心,暗中派人借助海上的优势。送一些钱帛过去。

    玉苹没有作声,看着北方遥思。

    计划出来了,开始规划。有的是各种各样的建筑人才,几天后就定落下来。

    不做官了。也不教书,没官职在身。也没有教书资格。要么,就是能召集学子做一些事,书院开支同样是来自河洲契股分成。要么就是进那个大型私密试验室做试验。

    都不那么急,权当是放松的,宋九便对玉苹说道:“我们去河洲走一走吧。”

    “好。”

    两人抱着儿子,来到河洲。如今河洲风景如画,缺点就是游客太多,到处是人山人海。面积还是太狭窄了,规划河南是谓必然。看着大熊猫,许多孩子快乐的叫着。

    玉苹悄声说道:“奴家看它的样子可爱,让管事于晚间打开门,让奴家进去用手摸了摸。”

    “感觉如何?”

    “毛软软的。”玉苹自己也笑了。别人看是看热闹,两人看就是瞎看,这个变化全部出自他们的手,并没有感到有多惊奇。

    玉苹又说道:“我家的船今年也要从南海回来。”

    “回来后,重上船坞保养一下,加密封舱,然后让他们随着大食商人去大食。”

    “去大食啊?”

    “若没有错,有的大食商人我认识,现在是蜜月期,过了这个村,以后他们未必会领这个情,出海主要是熟悉水道。这非是画地图,大海茫茫无边,我曾在广南乘船去富良江,那还是顺着岸边航行的,却让我产生了沉重的无力感。所以这个航线必须要熟悉。”

    又转到书院门口,外地学子越来越多,而且学习时间长,若是从一年级学习,名为八年,但实际再聪明的学子,也要十年以上的时间。因此终于有了假期,冬天从交年节前四天开始放假,一直到元宵节五天后开学,也就是腊月二十到正月二十一。夏天时三九前五天到三九后五天,一共三十七天。不过若是聪明的话,在家中自学,直接考中四五年级,那又要省去许多时间。实际还没有召满,随着学子召满,想中途插队进来,很难很难,那时候一年级名额才是真正的宝贵。

    玉苹说道:“官人,陛下都不让你进入书院,未免太过份。”

    “苹儿,我也想开了,这是好事。诸位学子全部成长起来,渐渐能独立,至少中学与初学我能放手,要么就是高学,那个我也不知道怎么教。既然回来了,可以做助试验的机会,回答他们心中的疑问,或者对他们进行指导。书院与我没有名义上的联系,未是坏事。我教得再好,我的影子不能抹去,陛下就不能放心地选用书院的学子。我影子抹去了,陛下才能放心用人。我听说一件事,去年陛下感慨儒生进士没有出现好官,远不如书院的学子。只有朝廷承认,它才能发扬光大。没有朝廷承认,我教得再好,永远是小道。”

    还是教,但变成一种私下的讨论。

    宋九说道:“学会放手,我从巴蜀回来,路过秦岭大山时。曾经看到一只老鹰在练小鹰,将它叼起来。从空中往下放,以此让它会飞。会飞得更高。”

    “知道啦,奴家也渐渐放手。”玉苹嗔笑道。

    两人瞎转了许久,回到家,看到楚昭辅在家中等他。一见面,楚昭辅就来了一个熊抱,大笑道:“小九,回来啦。”

    “楚使司,许久不见了。”

    “是啊,你在南方表现不错。可害苦了我。”

    “得,楚司使,当时我在三司时就感觉到不对,虽说不能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可你那样什么都不问,肯定是不行的。”

    “小九,你扪心自问,三司账目有多复杂。中书下令,要宽民,我能不能不宽?中书下令我救济灾民,能不能不救?”

    “楚司使。我在三司,能不知道,当真是宽民?非是宽民。而是将税务变相地加在各种禁榷上,化成了绢。金银铜铁。不过这种转变我也认同,毕竟农民收入很少。继续象唐朝那样征税,不可取。但我当时在三司也忽视了一个问题,粮税在税务比例中减少,可人力成本在提高,包括运输成本,朝廷又想京城安定,一直以低价粮供应百姓。商贾囤积居奇提高粮食,是偏右政策,朝廷不顾成本,一味打压粮价,是偏左政策。京城或者其他重要地区是吃到便宜粮食了,这个力役是来到农民的,船只是来自朝廷的,成本隐形,但确实也是成本。由此朝廷供粮比重越来越多,粮税又在减少。再加上大幅度救济灾民,才出了去年的事。这是政策的失误,中书有失,三司有失,不要说宽民。”

    “小九,写奏折吧。”

    “要写你来写,与我无关,我一个平民百姓写什么奏折。”

    “你真以为你是平民百姓啊?”

    “那我问你,我是什么官?”

    “好啊,你就是平民百姓,”楚昭辅要倒,又说道:“我问你,潘美能从南方调来多少粮食?”

    “楚司使,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怎讲,假话怎么讲?”

    “假话就是我不知道,反正南方粮食很便宜,海船很大。”

    “真话呢?”

    “真话你最好只对陛下一人说,其他人皆勿要提。南方有粮,可百姓数量太少了,去年幸好我掳得狠,几乎连瓦片都带回来,不然掳回那么多百姓,连岭南粮食都会紧张。当然,如果紧一紧,也能调出几十万石粮食,不过一是时间来不及,岭南地方很大,百姓最关系健缺粮时间就是在五月前,也就是熬春荒时间段。但从密州还有几百里旱路,才能到济水,从济水也需要船。难道真的少粮吗?不是少粮,也不是少钱,是缺少交通工具,地方官员不是太作为,粮食运不到北方。米粮到了济水,官员再不配合你呢?再运到缺粮的州县,这又要时间。因此广南必须在二月末就将粮食发来,否则就来不及了。在这个时间里,广南又能调出多少粮食,还要从各州县调到港口,再搬上船。只能说春天飓风少,利于航行。能调多少粮食过来,我真的不知道,但不会达到你想要的要求。”

    “那你为何胸有成竹?”

    “楚司使,我算一下,现在灾民很多,无计统计,但重灾与轻灾的灾民,能在二十万户,京城百姓与兵户能勉强维持了,各州县城里也备有相关的州粮,但就是这二十万户百姓一天得吃多少粮食?饭量大的,一人一天就要吃二升粮,四十天就是一石粮米。这些年国家安定了,每家每户都在两到三个孩子以上,一户有六七口人,一石粮能维护多少天?今天正月十一,还有四个多月时间,又需要多少粮食?要命的是去年许多百姓逃荒,秋播没有播下去,今年许多地区冬小麦也出现严重减产。这样算起来,会欠缺多少粮食?所以广南粮食过来很重要,但不能完全指望广南,朝廷还继续想办法,包括开凿西路,将陕西京西的粮食往京城运,往北方运。”

    “这样啊……”

    “但切莫对外面公布,据我所知,老百姓都知道去年广南大熟,粮食越来越多,越来越便宜,看到粮食源源不断地从密州运来后,一些地主与粮商就会打开仓库,陆续地放粮出售。他们手中粮食才是主要的,那么粮价也就随之缓慢下跌。虽贵,但能让百姓压力缓解。危机也就随之解除。若将真相公布,粮商还继续捂着粮食不卖,粮价只高不低。”

    “难道他们宁肯粮食烂掉吗?”

    “楚司使,你又说错了,这样打一个比喻吧,我手中有五千石存粮,成本是二百文钱一石,现在以五百文钱一石卖掉,税务加上损耗以及其他开支,一石能赚二百五十文钱,五千石能赚一千二百多缗。但我将粮食捂住,粮价越来越高,卖到一贯钱一石,我只卖一半,能赚多少钱?赚一样多的钱,甚至更多,毕竟粮食数量越少,损耗开支也越少,还余下两千五百石粮食在手中。实际我听说了北方有的地区一斗米快卖到二百文钱。何止一石一贯钱!”

    宋九叹了一口气:“实际去年二大王那个办法很好,若各州县官员配合,能将这些粮商坑死。”

    有一个经典的案例,宋九侥幸记得,那就是王安石买粮,东南大涝,粮食疯涨价,朝廷禁令,但王安石在越州以高价公开买粮,结果所有粮商将粮食一起运过去,王安石再弄一些手脚,船只越来越少,粮食来了,不缺粮了,甚至都没有储藏的地方,又没办法运回去,粮商只好捂着鼻子降价卖,越降价百姓越不买,结果一个个亏得两眼泪汪汪地亏本出售。

    陈从信的办法十分类似。

    但各地官府不配合,那么再好的办法只是空谈。

    因此宋九又说道:“这才是商业运作,切记,不能泄露,只要不泄露,什么都不用说,粮食从密州源源不断而来,那些人自己儿掉价卖粮食,越掉价百姓越不会恐慌,压力就会转到这些囤积居奇的商人地主头上。他们会越急着卖粮,粮价迅速掉下去,危机也就解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公主(下)

    “怕不行,朝廷派出中使询问你丈人粮米数量了。”

    “有的人手还伸不到广南去,我也料到了,王枕去广州带信,信上已经说了,让我丈人不回答,只说能凑多少是多少。也无法回答,时间紧,能有多少余粮不知,能凑出多少余粮不知,船只数量不知,有多少船只愿意来北方也不知。”

    “哈哈哈,这个老小子,总有一天天怨人怒。”

    “楚司使,非也,就说我朝,官员开始冗杂,兵士也渐渐多,冗费现象也有了,你主管三司,应当对比出来以前国家税务与现在国家税务数量。但有几个前提,一是疆域增加,税务分摊,从今年起,广南又能替朝廷松压,二是吴越与南唐部分进贡,三是百姓由乱入治,渴望这份和平,人口稀少,土地也没那么紧张。因此在民间赵相公名声还是很好的。故开国多出名相,但再过一百年后,百姓增加,兼并严重,矛盾激化,就不那么好治理了。房杜姚宋在唐初,开元初,但放在天宝末,未必就是名相,不动国家危机重,一动矛盾多,说不定会遗臭万年。陛下那么地勤政爱民,税务均摊,赵相公没有达到房杜萧曹的名气,确实某些方面,私心太重,才能欠缺,当然,权谋四人没有一人及之!但在百姓心中,他不恶……”

    宋**价有失偏颇。

    萧何等名相肯定将赵普甩开十万八千里,但也没有宋九那样说得一无是处,最少在治国上赵普肯定胜过只会喝茶聊天的楚昭辅。也胜过了权谋术同样厉害的卢多逊。

    楚昭辅却十分开心,道:“这个评价最为公正矣。”

    “你回去后对陛下将这些情况说出。三司还是不行,没有陛下支持。粮食就是到了密州,依然不能及时运到灾区。必须陛下下严令,而且从现在起,就要准备车辆与船只,五丈河通航能力有限,船小,需要的船多更多,好在灾区多在京东。还有几百里的陆上道路,其中部分是山区道路。这要准备押运的民夫与车辆,为了节约成本,提高效率,还是可以采纳那一年我随陛下征太原的办法,板桥到高密一站,高密到维州一站,维州到寿光一站,寿光到千乘一站,千乘到博兴一站。从博兴上船。”

    “是啊,速度得快。”

    “楚司使来了,我再说一件事,黄河是无辄了。但汴水有策。”

    “宋九,这是中书的责任,我不会管的。”

    “错。这是中书的失职,为何不管?”

    “那你就说说吧。”

    “来。你看看这两者的水。”宋九先是打开厕所的土制龙头,放水。再将楚昭辅带到汴堤上看汴水,道:“为何厕房里的水那么清?”

    “沉淀过……宋九你是说汴水……”

    “就是汴水,汴水多次河决,性质与黄河一样,一是少量泥沙沉淀,二是黄河汛期到来,大量河水冲入汴水,汴水不及黄河宽广,于是多处河决。其实想治理并不难,河汴会合处设一堰,再设船的陡门,与放水陡门。只要让河水有一个平静的时间,泥沙就会在水堰里沉淀,注入汴水就是清水。其二在一些险峻的河堤处用石堤代替土堤,勿全部用石堤,只是少量险竣河段用它,这个用费国家能掏得起。再将低洼地区河堤挑高加厚,必须要加厚,才能抗住水压。原理不复杂,书院也授到这个学问。那么汴水危机就会减少一半。而且以后人口越来越多,水泥技术成熟了,也到大肆修飞桥的时候,使汴水船只增大,加强运输速度。”

    “这个堰得多大?”

    “不用太大,若是河沙渐渐淤平,再挖一条引河,重新挖一堰,原堰有许多黄河淤泥,设一堤就是上等的围田,几十年或几百年后浮泥消失,下碱性沙壤出现,又可以将河道改回来,重新冲刷积淤。”

    宋九说的策略并不是太高明,也就是他前世的治淮策略一部分,在宋朝也有类似的事例,治理三白渠就用过类似的办法,不过现在还没有出现,算是一个新奇高明的想法。

    楚昭辅兴冲冲地回去,立即去了皇宫。

    这个粮食压得他这半年几乎气都喘不过来。

    将宋九的想法,再加上他自己补充的一些想法逐一说出。

    赵匡胤走了几步,问:“是何人教你的?”

    “陛下知道啊。”

    “你若有这等才干,都不会发生这件事。”

    “老臣有罪。”

    “你确实有罪,若不辜念你随我多年有功的份上,去年朕就将你弃市了。”

    “是,是。”

    “说说,是谁教你的,没想到三司居然有这等人才,朕想见见他。”

    楚昭辅摸不清楚赵匡胤态度,支吾着不敢说。

    “为什么不说!”

    “是,那个老臣去了宋九家,问一问广南能凑多少粮食,与宋九谈了起来,宋九说的。”

    “宋九,为什么不敢说,朕也不会吃了宋九。”

    “是。”

    “治汴来不及了,先将粮食解决,然后再想想汴水。”

    “是,那诏书呢?”

    “明天朕会让卢多逊草拟诏书,颁发到京东各州府。”

    主意是宋九想出来的,赵匡胤就没那么高兴了,不是对宋九反感,而是人才,国家渴望更多人才,而非是几个人才。而且宋九用意不良……不过若没有朕将你调到广南磨勘几年,大兴水利,你懂吗?想到这里不由地摇了摇头,又好气又好笑。

    ……

    宋九这才姗姗去了钢监。

    这些年做了很多微调,主要是水泥强度与耐高温性能差。宋九不敢让步子迈得太大。宋九离开京城去了广南,微调几乎停下。总体来说。它除了给宋九提供了一些有参考价值的研究数据外,进步不大。还是现代高炉与十七世纪那种竖式高炉结合体的怪胎,有许多缺陷。最大缺陷就是高炉太大,水车鼓风风力仍十分不足。

    到了广南,耐火砖技术的进步与耐火水泥出现后,高炉完全改变了,这完全是复古式的蓄热式热风炉的翻版。高炉不高,但是附加的辅助设备更多。包括炉顶成了封闭式。但它却是一次跨越式的进步。

    不过那终是小型高炉,这里是大型化高炉,因此更复杂,于是宋九索性下令将高炉熄火。反正快拆了,也不怕它趴下去。熄火后,对整个高炉进行大规模的改造。

    这个过程会持续大半年时间,甚至更长时间。最少经过十次以上的大型改造,进一步提高耐火砖的质量,才能定型。这些陆续的改造调整研发,将会为另一种冶铜的炉积累着经验与技术,更复杂的反射炉。

    为了维持国家所需钢铁,在一起不方便运输铁矿石地区可以推广广南那种小高炉。冶出成品熟铁运出来,再加工成钢。

    对此没有人敢反对,钢铁多重要,每人都知道。这将是成型试验了,一旦试验成功,可以推广到全国。那么整个冶铁史将会彻底改变。

    但宋九一不上朝。二不当真,三不教书。帮手也越来越多,小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就是粮食让他头痛。

    不愁雇不到劳力。至少在这个春天里想多少劳力都可以,闻听河洲大量雇佣劳力,四面八方的逃荒饥民一起拥了过来。这次动工规模大,可再大也用不了这么多人。而且几万百姓每天要吃多少粮食?宋九也在派人买着高达近百文钱一斗的昂贵粮米,再加上人太多了,反而挤在一起,效率不高,浪费无比的严重。

    这一天很晚回到家中。

    家里来了一个贵客,一个小小少妇坐在家中,两个太监恭敬地站在边上。宋九一看就知道这个小少妇的身份,就不知道她是那位公主,太监喝道:“还不见过公主殿下。”

    “参见公主殿下。”

    宋九公主不值钱,可礼仪上得表示一下尊重。小公主长得不算太漂亮,但也不算太丑,基因在缓慢改造着,以后公主会越来越漂亮,无他故,皇宫妃子长相能差吗?因此史册上宋朝几个皇帝往后去一个比一个清秀。从仁宗时起,就渐渐变成美男子。

    小公主岁数不大,十四五岁,这个不管的,十三岁也能成亲。

    就不知道是那个公主。

    小公主揉揉鼻子,看着宋九,问:“你就是那个宋九啊。”

    “是啊。”

    “也不是太好看。”

    宋九晕,再不好看,比你老子长得好。

    “我问你,你为何非难河北,说河北衙内不好,难道驸马不好吗?”

    这一回知道了,赵匡胤的小女儿,永庆公主,嫁给魏仁浦儿子魏咸信的那个主。但她真闹起来,宋九还真那她没办法。不过一个小屁孩子也容易对付,从玉苹手中将宋玉抱过来,说道:“殿下,我会不会害他?”

    “他是你的长子,为什么要害他?”

    “就是,陛下会不会害你?”

    “父皇为什么要害我?”

    “原因我不能说,但陛下会对你说的,你问一问陛下,陛下就能替你解答了。”

    “这点小事,我为什么要问父皇。”

    “河洲有多大,有没有天下大?”

    “你是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河洲能有多大点的地方?骑马一眨眼功夫从东到西,但我从岭南回来,骑马骑了近一个月,路上还没有停过。只有没出息的人才将眼睛放在这点大的地方。”

    “那你还争什么?”

    “我之所以争,那是它能养活很多人,不能让它无序,还有我需要钱,但这个钱不是替我挣的,可又急需要,因此不能放。殿下,你手中缺钱吗?”

    “不缺。”

    “不缺何必争一时,想要为后代多留一些钱,你问过陛下了,我教你好办法,而且若我没有猜错,我送了一件好东西给陛下,他手中现在还有,快点向你父皇讨要。”

    “什么东西?”

    “好东西啊好东西,天机不可泄露。”

    小小公主好奇地回去,主要小,再者赵匡胤为人,教出来的子女应当不恶,而且宋九还听说了一件事。这个上公主曾穿一件翠羽短袄入宫,赵匡胤对她说,你当将这件衣服给我,以后勿用此为饰?这个小公主不服气地说,不过就是几根翠羽,能值几何?赵匡胤说道,不然,你是朕的女儿,服此,宫闱戚里必相效仿,京城翠羽价高,小民逐利,辗转贩易,伤生寝广。那就是你的过错。你生长在富贵之家,当念惜福,岂可造此恶业之端?

    说明赵匡胤还是信佛的。

    也说明赵匡胤生活朴素,宋皇后劝他以黄金做肩舆,他也说过一句,我以四海之富,宫殿全部用金银为饰也可以办到,但我替天下守财,岂可妄用?古人说以一人治天下,不能以天下奉养一人。我若存在以天下奉养之意,天下人何以对朕抑慕?

    因此让宋九轻易地打发走了。

    玉苹长松了一口气。

    宋九笑了一笑道:“不用怕,公主不恶,所以古人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公主不恶,就不用怕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二敲

    赵匡胤看到喜欢的小女儿回宫,十分开心,立即让宫中的宫娥备上最好的果子,虽然出嫁了,但在他眼中还是一个小孩子。

    永庆公主问:“父皇,我听宋九说他送了一样好东西给你。”

    “宋九说的……”赵匡胤忽然脸色一变,喝道:“你为何去找宋九?”

    “父皇,你别吓我。”

    “说。”

    “他说河北衙内都是坏人,不对,我还没斥责他,就让他骗出了门。”

    赵匡胤松了一口气,贬官处罚太重了,若是自己女儿再上门训斥,换自己做臣子时也不会好受的。他声音放平缓一点,不能怪女儿,她是被人利用的,因此解释道:“乖女儿,你不懂,河北这些年可交出一文钱税?”

    “交的税再多,也不及伪汉那把火。”

    “这是谁说的?”

    “贵妇人皆这么说。”

    赵匡胤脸色有些难看,道:“那把火是过,但平伪汉,治伪汉,有功。功过相抵了,懂吧?就是那把火烧掉一些财富,朕看到的是广南二十多万户,一百多万百姓脱离苦海。还有,围田,占城稻,河洲,棉花,寒瓜,甘蔗,筒车,水中坝、坑矿,这些事物的逐步出现,养活了多少百姓,它又产生多少财富。只是这些财富不在皇宫,而在天下百姓手中。朕是一国之君,天下富就是朕之富,懂吗?”

    “那为何你还要罢他的官?”

    “他性子有些散漫,朕刻意罢他的官,磨练一下。以后还是要用的。”赵匡胤说道这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连自己女儿都这么认为,况且外人。于是对身边的太监说道:“你去传旨,复宋九候爵。”

    官不大好立即复回来,但能将爵位先复回来。

    “喏。”

    太监离开,赵匡胤说道:“你看,我马上复他的爵位,我象是不用他的样子吗?”

    “我还是不大懂。”

    “这件事,你最好不用问。以后河北的事你不能去过问,也勿得让咸信过问。”

    “嗯。”

    事实这件事魏咸信也有份,此人又小气又贪财。因为永庆公主长相平常,对她也不是太好,只是永庆公主岁数小,还察觉不出来。但赵大在世,魏咸信不敢做得太过份,赵匡胤也不知道。而且这个小姑娘很乖,不然赵匡胤也不会痛她。永庆公主又问道:“父皇,那个小九送给的东西呢?”

    是她来了,换第二个人赵匡胤可舍不得拿出的。就这一瓶子,没三四斤重,偶尔打开瓶盖,与宋皇后用手指醮着吃上一口。小女儿要。赵匡胤没办法,派太监从寝殿将那个瓶子倒上一半,装好。端进来。赵匡胤小心地倒了一点放在瓷盏里。

    永庆公主惊奇地看着它,问:“这是什么东西。玉吗?不象是玉,这么碎。”

    还拿了一点放在手中看。就没有想到它是糖。

    “尝尝。”

    “它能吃吗。”

    “能吃。”

    永庆公主尝了一口,眉头跳了跳,道:“好甜,它是什么,父皇。”

    “是糖。”

    “糖啊,这是什么糖?”

    “还是一种蔗糖。”

    “不象,”永庆公主道,有结晶的砂糖,但现在这种砂糖同样落后,而且粘性重,同样是碎结晶状,不可同日而语。忽然她开心地跳起来,道:“父皇,我明白了,宋九说想要发财,就与这个东西有关。”

    “他那点小心思,还不是让你派管事去广南大肆种甘蔗,这个东西一出来,它不但在国内卖,还能卖给番子,卖给外番国家,甘蔗必贵。”

    “我也在制糖。”

    “那不行,这是国家作坊,私人不得制作,你还是派管事种甘蔗吧。这个宋九,将你们一起带坏掉了,一门心思捞钱。”赵匡胤终于想到宋九一个严重缺点,有一样事宋九仍不知道,他警告坏了,不警告想不起来,一警告那些衙内想钱想疯掉了,于是开始用船装货换部曲过来,再卖给京东一些坑矿。下面官员不大好说,说吧,坑矿里确实很累,有的黑心矿主又舍不得给工钱,但它总要雇佣百姓的。于其祸害中原百姓,不如祸害夷人。但不说,这些矿主本来心就黑,又是用钱买回来的夷人,黑户口,于是更加虐待。委婉的提到这件事,赵匡胤也不知如何是好。缺人哪,到处都缺。

    将这个念头闪过去,又说道:“想不想要它?想要向那个宋九要去,多要一点,然后给一点给父皇。”

    “咦,你为什么不能要?”

    “我是皇帝,得做表率,你看父皇想要一样东西都如此为难,况且你是公主。所以啊,以后替父皇长一个脸面,河北那边确实很多事做得不好,但他们都小孩子,我又不大好说,会伤一些老臣子的心。可是你与咸信皆不能参与进去。”

    “我知道了。”永庆公主似懂非懂地答道。

    她高兴地拿着那个白糖离开,赵匡胤喊来王继恩,说道:“你暗中到河北查一查,宋九说请讼师,难道有了琉璃有了镜子,河北仆役待遇仍没有改善?”

    王继恩下去暗访了一天,傍晚回来,对赵匡胤说道:“没用,还是与原来一样。不但衙内的产业,其他商贾的产业在河北风气带领下,皆没有善待仆役,特别是去年年末,涌来的灾民多,又诱签了许多仆役。”

    赵匡胤感到深深的失望。

    但有的话不能直接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就到了图穷匕现之时,而且赵普终是有大功劳的,特别是他在滁州时,父亲来看他突然病重,可这时他接到柴荣命令率兵前去扬州,就在他为难时,赵普说道,将军,你将令尊交给我吧,我替将军服侍他,然后朝夕侍药,等于代替赵匡胤在尽人子临终之孝,从此之后,赵匡胤再也没有将赵普当成外人,做了皇帝,还称呼赵普夫人和氏为嫂嫂。

    因为有这种关系存在,他也不忍说出难听的话。

    这时赵匡胤十分惶恐,在家与国之间,他无从选择。但现实不得不逼迫他做出选择。

    广南的粮食暂时未到,而且大家对海船十分陌生。包括以前的宋九,他认为是河船那样的船速。所以一听杭州若顺风顺水三天就到达倭国,十分惊讶。然后去了广南问番商,也进一步得到证明,虽去大食来回一年半,但不是在路上的,真正在路上的时间来回也不过三个月,假如运气,全部顺水顺风,两个月就够了,当然那是不大可能的。余下的时间全部在等季风。

    所以知道广南会运粮过来,但认为最少是几个月后,在京城附近诸州还得到及时救济,曹州在五丈河下游,因救济不得力,开始出现饿死人的现象,有的百姓为了得到一点粮食,不得不卖儿卖女。

    曹州官员不敢隐瞒,将曹州困窘向朝廷禀报。

    赵匡胤只好从紧张的京师粮仓里调去二万石米,先救一下急。

    又将著作佐郎陆光范为在京粮料使,太仆寺丞赵巨川为西京粮料使,将西边的粮食向京城调运。

    不认真的看,仅是认为朝廷在想方设法从四面八方运粮食到京城,再拨向灾区。认真的将前后事情联系在一起,便会察觉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这时赵匡胤也感到累了。

    争不怕,但争也要有一个分寸。

    因此又敲打了一次。

    随便找了一个机口,将李崇矩从节度使贬为左卫大将军。

    什么也不说。

    但赵普,你是一个聪明人,应当明白。并且到了这地步,朕都不罢免楚昭辅,你也好收手了。这时赵匡胤很无力,赵大哥,倒底你是皇上,还是俺是皇上。

    ……

    一场早春的春雨呖呖而下,和氏在府中担心地说:“官人,陛下又将亲家贬了。”

    “你愁什么?只要我忠心陛下,就不会有事,”赵普道。显然和氏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为什么敢这么做,赵匡胤能少李崇矩,不能少他。赵德昭大了,赵德芳也渐渐成长起来。为了儿子上位铺路,朝堂中必须有一人能节制赵匡义。除了自己,谁能节制赵匡义。只可惜那个蠢女人无能,至今没有与皇后拉好关系,不然那个宫中的小皇后说说好话,让皇上立赵德昭,而非是小儿子赵德芳,皇上必须拿下赵匡义。

    但上赵匡义诡异的低调,让赵普很不安。

    没有理睬妻子,在屋中走来走去,皇上不怕,只要他一天称呼自己妻子为嫂嫂,自己就能呆在这个相位,担心的是开封府。

    想来想去,忽然眼睛一亮,盯着西南方向,他仿佛透中蒙蒙细雨,看到一处所在,哪里有一个州叫房州,房州住着一户人家,有一个寡妇,一个刚刚及冠之年的青年与他的一妻二妾,以及六个儿子。

    他心中想到,这个小皇帝大了,可柴家那些将领们还没有老去。只要自己动手,相信陛下一定会喜欢吧。他死了,他的姨夫一定会慌乱,或者会闹事,那么皇上会怎么想?

    本心之中,他对柴家也不喜,当年刘词看重他的才能,向柴荣推荐,柴荣看到他是一个跛子,十分不喜,又象打发要饭花子一样,打发到最危险的前线滁州。

    于公于私,皆好动手了,况且那是在鬼不生蛋的房州!(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可怕的误会(上)

    “你不高兴吗?”小公主问。

    宋九让这个小小少妇弄得啼笑皆非,道:“我很高兴,高兴得不得了。”

    “你不象是高兴的样子。”

    “哈——哈——哈,”宋九抑天干笑几声道:“殿下,难道非得这样吗?”

    玉苹在边上乐了起来,不就是说以后还要当官吗,以丈夫的才能,只要不是瞎子,早晚必用他当官,有什么高兴的。但她却让宋九的怪模样逗乐了。

    小公主感觉不对,毕竟还小,又不知哪里不对,又说道:“你说的发财就是载甘蔗,这还要你教。”

    “你不懂,甘蔗也不是好载的,我刚到桂州就尝了一根甘蔗,不是太甜,但南方热,适宜长甘蔗,我很纳闷,”宋九,有的他没有说,岭南甘蔗后世多大名气哪?因此看到桂州人献给他最好的甘蔗,当时让他很失望,又道:“当时我想的原因,一是肥料不足,二是种植不当,不过好在我提前请了遂宁的老蔗农来到广南。然后又于各处试验了一些农场,包括养猪养鸡养鱼,载各种各样的庄稼,重心就是棉花与甘蔗。我猜对了一半,一是种植方法多落后,不过这也正常,岭南各州耕作皆很落后,二就是肥料,肥料跟上来的甘蔗长势就好,特别施了许多发酵农家肥之后,甘蔗不但长势好,并且很甜。总的来说,广南东部比西部好。西部多半还是不行。但有少数的长势特别好。然后我就将它们总结一下,发现长势特别好的,都是临时圈起来的小围田。因此继续思考下去。发现了广南西部地区多是酸、粘、瘦、板的红壤与黄壤,有机质少。酸性强,当然。也可以改造,比如施用石灰,多撒草木灰,可无论怎么改造,现在技术落后,远不及围田长势好。也就是想载好甘蔗,必须抢在大面积圈围前,派人去广南经官府同意,在指定范围内圈好围田。”

    “围田我知道。就是将那些沼泽圈起来,为什么要经官府同意?”

    “圈围改造,可也必须留下河道泄洪,留下湖泊蓄洪,岂能不经官府同意,不仅围田种甘蔗好,载棉花,种庄稼长势都很好。大面积圈围那是百姓共同努力的,私人无法做到。没有人力筑围堤,没有人力看管河堤防汛抗洪,只有圈一起小围,这样七挑八选下来。能有多少地区适合?所以想发财,剩早去。”

    “那你为何不经营?”

    “你问题真多,非是我不经营。我不能经营,毕竟在广南担任过官职。名声还不错,既然打着口号引导百姓种植。自己却来经营,言臣不说话,百姓会怎么想?因此除了山区一些茶树收成缓慢,时间长一点外,基本是承包两年,包括技术与耕地一起交给百姓。”

    但宋九还有的没有说。

    为什么蛊惑一些权贵子弟过去,那就是他担心的一条,一些当地的豪强大户,有蛮人首领,有汉人大地主,除了邕容一些地区叛乱,施了狠手外,其他地区怕引起更大的骚乱,以静为主,没有动。这让宋九感觉很不好。他这个直觉算是对了,在史上侬智高谋反与交趾入侵,这些豪强与大地主们做壁上观,前两者想碰,结果被这些豪强们打得血淋淋的。手中有实力,但不顾朝廷,不顾百姓,默视了交趾杀了十几万百姓。平时更加作威作福,他们的存在,增加了治理难度,于是岭南再次沉沦,然后明朝来,清朝来,最好的地方,却成了中国开发最慢的地方。宋九不知道这段历史,只是一种直觉,可能这些权贵子弟过去经营,会产生一些矛盾。不过他们力量也庞大,那么就能将当地豪强压住。权贵在南方利益重了,朝廷也不得不重视。人烟多了,疟疾宋九是没有办法的,但什么瘴疠与蛊之类的,就会成为浮云。

    国家想好,还是在南方。

    这是大势所趋,北方水土破坏,产量低,不能成为宋朝的经济中心,只能成为政治中心与军事中心。

    能好,他还是希望宋朝好的,尽管赵大赵二的阴柔之气,让他很不适应。

    “我相信你了,但你不能再说河北的坏话。”

    赵匡胤想错了,宋九也想错了,因为老魏人品还是不错的,没有想到他居然有一个宝贝儿子,皆认为是赵承宗在中间施了阴手,挑唆利用了这个小公主。

    反正这段时间赵承宗很悲催。

    宋九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我在广南怎么当官的吗?”

    “不知道。”

    宋九跑到杂货间拿来一根扁担,一对箩筐,然后将鞋袜脱掉,裤脚卷起,扁担担起箩筐在院中走来走去,道:“我就是这样当官的。”

    “你做民夫啊。”

    “做了还不止一回两回,不少回。前年冬天,广州在修一道长达三十多里路的海堤,学子计算时间,担心十五大潮来临前堤基筑不好,我一听就去了工地,就象这样,主动带着百姓挑土担泥。百姓挑一担,我也挑一担,百姓挑多重,我也挑多重。然后到了晚上休息时,我累得不行了,肩膀也压起了血泡。我让王枕给我搽伤药,这孩子用刀砍我时挺凶的,害得我躺了几十天。但那时他哭了,我那时便想到了一个主意,故意让百姓看到这些血泡。结果老百姓一起哭了,害得我都不好意思装下去。第二天我继续带着他们干活,结果无数妇女老人孩子都过来,生生在十二就将堤基筑了起来。”

    “哇,”玉苹在边上听得无比的酸楚,小公主眼中却闪过了无数小星星。

    宋九又说道:“惠州境内多山,好在龙川自惠州穿过,于是筑了一些围田。但有一个大围筑的时候计算失误,围堤稍薄。夏汛到来时,又能遇到一场罕见的暴风雨。险状不断发生。我劝百姓离开。可里面庄稼长势太旺盛了,许多百姓不愿意走。我劝不好,于是只好救围。就往堤上一站,说道既然大家不愿意离开,我们就保堤,我们一起到河堤上,围在人在,围亡人亡。然后带着大家干活。实际我心中毛毛的,省怕出事。虽围内没有百姓了,但围堤上有许多百姓,随便那一处垮掉,都会淹死人的,因此硬是熬了两天两夜没有睡觉,将这个围保了下来。飓风过后,河水小了,危机过后,我就倒在河堤上睡着了。”

    “哇。”小公主又惊讶地叫着。

    其实也就这样吧。但人心就是这样一点一滴暖起来的,他促动着百姓,百姓反过来也促动着他。

    宋九继续说道:“殿下,你想不想也学我。来一个便装亲民。”

    “想。”

    宋九在玉苹耳边低语,玉苹轻声道:“不妥吧。”

    “大不了言臣弹劾我吧,正好我想多息一段时间。弹劾我最好不过。得让殿下亲眼所见,陛下才能相信。”宋九也低声道。

    玉苹无奈。将小公主唤了过去,给她穿上一套普通的衣服。化装成一个小婢女,还让两太监,两个仆人跟着,不过婢女没有让她带,又喊了六名侍卫,随行保护。太监不乐意,宋九道:“你想不想殿下成为一个好殿下?”

    太临不作声了。

    先让侍卫将小公主带到河洲的琉璃作坊去看,再看河北琉璃作坊。不以公主名义,而是以找亲戚的名义进去看。让她亲眼看,亲自比较。

    小公主兴奋的离开。

    “原来做官是这样,那不如不做官,”玉苹眼中闪过万般痛惜,柔声说道。

    “没办法,百姓都说是好官,不能让他们失望,只好做好官,这个好官做得苦啊。”宋九呵呵笑道。开始冥想。

    这一系列大型试验当中,几个炉子最重要,高炉,转炉,回转炉,反射炉,铅炉也就是学术语当中的铅室,焚烧硝石与硫磺的燃烧炉,以及专门焚烧硫磺的焚烧炉。后两者相对要简单一点,复杂的是如何将气体变成液体。前几者皆很复杂,不过这要看,若是追究先进工艺,那是白日做梦了,但想追求原始的工艺并不是太难,至少十七八世纪欧洲的那种工艺炉子,不是太难,并且现在也渐渐有了成熟的条件,这个条件不是经济与朝廷的支持,而是有了许多更熟练的工匠,以及知识面更丰富的学子做帮手。关健是宋九记不起来相关的原理,否则以他现在的条件,将在两三个月内全部研究成功。因为他记不住细节原理,所以必须还要慢慢摸索,这个冥想的过程比试验的过程还要重要。

    苦思了很久。

    然后好笑起来,难就难在一大一小,精密化微型化难,大也困难,象高炉改动一次花无数钱帛不提,速度还慢。相对而方中型机械倒容易一点,比如游戏场那些器械,名称伏虏弩,虎炮。

    找来笔,记下几个思考的对象,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怎么那个小公主还不回来?”

    小公主在那边捅大漏子了。

    几个护卫先将她带到河洲琉璃作坊,有几个护卫工人们不认识,但认识郭大,不知道这个小萝莉是何方人物,为何郭大一脸恭敬?她要看,就让她看。

    觉得很新奇,原来那些精美的琉璃就是这样做出来的,琉璃未出作坊前,依然是宋九的产业,郭大就说道,你看中了就拿吧。不管怎么说,她是皇上最喜欢的小女儿,能开心最好不过。

    也真拿了几个,甚至她还趴上去用铜管吹,吹了半天吹出一个小球,高兴地带上。然后问工人薪酬,郭大也做了回答,每月三缗钱,另外还有一些奖励,逢年过节又有奖励,同时还有一些加班费,实际平均起来能接近每月五缗钱,另外还有契股分成,特别是今年,放出大量契股,人人都买了一些,以后这些工人收入会更多。

    小公主没有当成一回事。五缗钱好少哦。

    郭大不作声了,对于她来说,是好好少哦。

    又带着她看了那些房屋,小公主又说道,一般吧。

    郭大又不作声了,对于她来说,是一般吧,甚至不及驸马府上的马厮。

    是不是如此,马上去河北就知道了,又带着她来到河北,指着那些茅草棚子说道:“这就是河北作坊仆役的房屋。”

    小公主脸色阴了下来,走进去看,至少对她来说,简单不是人住的地方。然后就来到作坊,郭大面熟,没有进去,而是让宋家后请的几个生面孔护卫带着小公主打着找亲戚的名义进去观看。

    她进去正好看到一幕,主管在用皮鞭子抽人,抽得仆役鬼哭狼嚎,身上也抽得皮开肉绽。她看不下去了,一把将皮鞭子抢过来。主管大怒,泼口大骂,又让人拿下小公主,护卫上前喝道:“公主殿下到此,你骂殿下不算,还想抓殿下,我看你是昏了头。”

    主管冷汗涔出。

    小公主脸色更加阴霾,就问仆役如何挨打的,又问他们薪酬,有没有休息日,加班费。越问越恼火,最后道:“你将他们契约拿来。”

    主管不敢不拿。

    小公主拿着这些契约,一一念名字,基本都在。然后一把火将它们烧掉,说道:“你们随我来,我一会儿去河南。”

    又杀向了第二个工棚,这个工棚与河洲类似,有长排瓦屋,或者是长排石棉瓦屋,加上普通琉璃做窗户,不然仆役在里面看不清楚。但不是一个工棚,整个琉璃产业也象河洲那样分成十几处。

    而且经过一年多努力,渐渐地能吹出更多高档的琉璃。

    解救了一个工棚的仆役不能算,得解救更多工棚的仆役。

    小公主带着仆役造反了。

    仆役们欢天喜地,主管傻眼了,几名护卫也傻眼了。郭大在外面听到里面动静,闯了进去,同样也傻眼了。然后飞速骑马回来禀报宋九,宋九更是傻眼。(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可怕的误会(中)

    真是小公主将仆役带过来,真的敢收,为什么不收,意欲谋害玉苹,利用小公主来闹事责问,到了这份上,为什么不收?

    但宋九十分明智,小公主没法得逞。不要说十几个棚慢慢逼,这些仆役还要收拾行李,甚至妻子还在另外的地方上工,自己来河洲,妻子在河北吃苦?

    有这个时间缓冲,城中早就有了反应。

    实际宋九真收了,河洲那边也放了人,不是要人吗,我给你,一些刺头儿,一些伤病者,一起将他们撵出去,你们去河南吧。正常的工匠与仆役皆变着法子逼他们签长契约。

    河北也有许多衙内,开始比河洲多,现在比河洲衙少,河洲扩股了几次,吸纳了许多衙内进来,但他们契股很少,对面衙内虽少,不过衙内背景更为可观。

    还有一个特点,这边武将子女的多,那边文臣子女的多。

    又有不同之处,这边宋九起点要低,若不是新规订,原先所有衙内都有发言权,那边阶级分明,一大半衙内是没有发言权的,想发言,看看赵承宗的父亲,再量量自己的父亲。这大半衙内去掉,还有一些衙内玩票性质,不想过份卷入。还有一些衙内羽毛自珍,看到河北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后,主动避开。但能说上话的,并且与赵承宗走到一起的不少人,有六七十衙内。他们想巴结赵承宗,他们父亲也想巴结赵普。不过这又要去掉二三十人,毕竟是河北动手在先。又得到琉璃技术,何必逼迫陷害人家小妾与儿子?因此陆续缄默了。余下的磨刀霍霍。但宋朝不象唐朝,家家有部曲。有的部曲就是家将。又不敢象王继勋那样公开调动禁兵,那么比仆役,这一比那就惨了,仆役再多,有两河的与城外数千户百姓多吗?

    于是两边僵持着。

    但他们也不急,在坐等着看大戏,看赵普如何将宋九扔到黄河里。赵普有这个能力,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

    宋九将这些人动态分析了一下,又对郭大说道:“你立即去开封府。将事情经过禀报,并请二大王通知陛下。讲清楚了,是小公主受人唆使,又来指责我,我仅是让她对比一下,并没有唆使公主殿下焚烧契约。”

    “喏。”

    宋九继续用笔将灵感记下,在纸上计算着。

    赵匡义听完,也辨别不出来宋九是真没有利用小侄女,还是假没有利用。但知道事情严重性。自己这个小侄女要带人,河北那边肯定不会放人,弄不好就会出大事,匆匆忙忙地进宫。将事情再次陈述一遍。

    赵匡胤想了很久,说道:“二弟,你替朕传一道口诏。所有皇亲以及宗室与外戚子弟,一律退出两河契股。”

    赵匡义失态地张大嘴巴。

    “皇家的脸面重要。勿以钱贵,社稷才是皇家最关心的。”

    “喏。”

    但他不知道大哥将要施狠手了。心中肉痛。赵匡胤道:“你退出了两河契股,那么就有公正的立场,这件事交给你处置去吧。”

    “好,”赵匡义茫然退出皇宫,真痛啊,先来到宋九家,问:“宋九,我若退出两河契股,能得多少钱?”

    “二大王何来此言?”

    “皇下下诏,所有宗室外戚子弟一律退出两河契股。”

    宋九也茫然地抬起头,他想不明白,最后道:“二大王,你的契股最多。”

    “还有你多?”

    “我的不能算,准备以后河洲稳定了,徐徐将它交给朝廷,人要知足,财帛太多,我放在试验上,无人眼红,若往家里放,最后不知道会多大的事。”

    “知足啊,好,我一定向皇兄禀报。”

    “这个不急,还早呢,最少还有六七年时间,河洲才完全停下建设。不过二大王若退出,收入也很可观,因为你契股最多,扩大到九万多缗钱,但不止九万多缗钱。一年若不投入,各方面分红它能接近总收入的四成五。这是稳定收入,什么样的生意能达到这个盈利?况且以后收入会更高。”

    “我心痛啊,”赵匡义捂着胸口。

    玉苹捂嘴乐。

    “你这个小如夫人,每天大手大脚,哪里知道平常人苦处,这么多分成,放在那一人手中也痛了。”

    “二大王别痛,我可以派人暗中将这个真相宣传,甚至夸大,不是如款退股,而是将它拍给一些商贾,它的价格会涨到四到五倍以上。”

    “四到五倍。”赵匡义头脑立即清醒。

    “能做到,河北那边有几家外戚与宗室,这边也有,你的,三大王的,两个驸马家的,皇后家的,符家的,高家的。天啊,你们全部退出了,河洲将会裸奔啊。”

    “你不用担心,这次皇兄下了狠手,全退出了,这几家都会恨赵相公。此人不除,国将不宁啊。”

    “恩,二大王,一是急处理,二是慢处理,急处理就亏损一些,最后是慢处理,我设一个标准,将契股以一千缗为一束,分成几十束拍卖,若是达不到四五倍以上,就将它流拍。这样最少一年才能全部拍完。究竟多少,我也不对外人泄露,几家可以派一个管事监督。”

    “好。”赵匡义走了几步,若是能得到这么多钱帛,足够自己挥霍好几年了。然而还是有些肉痛,退出了,虽得到一笔巨款,但用完了也就没有了。宋九低声道:“二大王,勿用担心,我的钱进进出出,就是我自己盘算玉苹的账薄,最少也要好几天才能算出来,别人根本就无法计算。况且还有海上八艘船,我又准备打造四艘更大的海船。二大王需要钱,我会派人暗中送去。”

    没办法。赵匡义以后做不做皇帝先不管,必须还得要将赵匡义栓在马车上。否则赵普未倒下之前,河洲难保。

    “小子。你倒底赚了多少钱?”

    宋九跑到后面拿出一本账薄道:“二大王,这是总账,你来看,河洲分得多,可要交税,余下的其实不多,根本就与我支出无法持平。这些年若不是几艘船盈利,我早就债台高筑。”

    赵匡义看着账薄,懂了。宋九在河洲所赚的钱,基本补贴给国家了,难怪衙内们不争不吵。宋九又道:“钱在我手中还有用,给衙内,全部挥霍了,所以我渐渐将契股放给百姓。”

    赵匡义额首,得到宋九承认,又看到他的收入,放下心来。骑马来到河北。

    河北作坊前正在对峙,诸衙内也带着仆役到了,魏咸信正在苦劝小侄女。赵匡义道:“咸信,你退到一边去。”

    对范质、王溥与魏仁浦这三个老家伙。赵匡义认为他们与赵普沆瀣一气,皆反感,所以说话没带着好气。

    都害怕他。赵普用大棒子一棒棒往赵匡义头上砸,那是赵普。其他人敢吗。魏咸信乖乖地退到一边,赵承宗走过来。低声道:“二大王,虽作坊管事做得不好,但不能让公主殿下将仆役工匠一起带走,作坊就垮掉了。”

    “承宗,作坊垮掉了与我有什么关系?与国家有什么关系?河北诸作坊除了给开封府添乱子外,上缴过一文钱税务?”

    “二大王……”

    “你不要以为我在河洲有契股,陛下口诏,自今天起,所有皇亲国戚,一律退出两河所有契股。”

    衙内们一起愣了。

    “以前我在里面有契股,不便处置,今天我退出契股,我就可以处置。”

    “二大王,他们都有契约在身,无论公主殿下有没有烧掉。”

    “国法大,还是契约大?承宗,你父亲是国家首相,难道一点不考虑到他名声。”

    “我马上换掉主管。”

    赵匡义没再理他,来到小公主面前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叔父,你来看看,”永庆公主将那个挨打的仆役带到赵匡义面前,又说道:“叔父,你再问他们薪酬,看他们吃的喝的住的,以前部曲也不如他们哪。”

    她身后的仆役一起跪下大哭。

    “那一人是他的主管。”

    主管变脸变色地过来:“二大王,小的就是。”

    “为什么要打他?”

    “他烧坏了杯子。”

    这时围观了许多百姓,赵匡义对身后衙役说道:“去河洲将那边作坊的管事与主管一起喊来。”

    衙役去河南。

    赵匡义说道:“承宗,你带我去看,看他们住的地方。”

    赵承宗脸色十分难看,但不得不从。

    看了看工棚,又看了看这些仆役吃的穿的,闻着工棚里难闻的味道,赵匡义走出来愤怒地说:“这是人呆的地方吗?齐民,好个齐民!这是天子脚底下,居然有些悲惨的一幕。”

    “二大王,去年我要建房屋,诸衙内不同意,再加上利润也小,正准备商议什么时候建。”

    他说的也是实情,去年是有此议,不会盖河洲那样的民居,河北情况复杂,也规划不起来,但准备盖一些能看得过眼的房屋,那怕还是草棚子,至少让人能呆。可这些年买昂贵的地皮,房屋建设,工人住差一点没有关系,可酒楼与客栈的不能差,再加上陆续的投资,分出的钱帛不多。虽去年年底琉璃带来大量利润,诸衙内舍不得,不同意他盖房屋。赵承宗投资河北,实际还是为了收买人心,增加父子的力量,一些衙内不同意,他父亲去年权势达到巅峰,赵承宗也不大在乎,更没有将仆役真放在心上,此事就冷了下去。准备今年再议,但今年会不会议不大好说,不管议不议,现在谁相信?

    赵匡义又带着衙内转到河北其他产业上。

    除了一些小型的产业,是自己家开的,其他的没有一家是好的,在赵承宗带动下,整个河北仆役生活惨不忍睹。本来也很正常,这是伪资本主义的必然产物。

    若到下面一些坑矿看。或者看夔峡地区的蛮奴,或者巴蜀那边的旁户。他们生活更惨。

    但现在有一个天堂般的河洲对比,河北将光鲜的酒楼客栈妓馆等抛开。背后就象地狱一样。

    衙役将河洲琉璃作坊管事主管一起带过来。赵匡义问道:“若是烧坏了琉璃杯,你们如何处理?”

    “处理?”管事奇怪地挠头,忽然醒悟了,说道:“二大王,是这样的,要看生手与熟手,拙手与巧手。一般生手才进来,由熟手带着,让他们熟练磨练。肯定会出现失误。这个通过薪酬来体现,例如新手才进作坊,一月只有三缗钱薪水,外加节日与加班奖励,不足四缗钱。不过熬过这段时间后,手熟了,肯用心,损坏少,成品率高。奖励就厚,若不用心,损坏率高,成品率低。奖励就少。米价涨起来的时候,玉大娘子慈善心肠,一月又补贴了八百文米钱。”

    “有没有打过人?”

    “打人?那个人不犯错。即便是熟练的大匠也会有失手时候。况且谁愿意弄坏它,再有一个奖励的刺激。更没有人弄坏了。不能打,越打仆役越不会用心。越害怕,越烧不好。而且他们也是人。”

    闻听他这种说法,河北作坊里的仆役再次大声哭了起来。

    “我再问你,你们哪里仆役收入多少?”

    “大匠……”

    “不要提大匠,我只问普通仆役。”

    “小的刚才说出,若是生手才进去不足四缗钱,若是熟手但手还是拙笨者,不足五缗钱,若是熟手手巧者,能超过六缗钱七缗钱。另外就是那栋房屋。这个账有些混乱,若加上房屋,又要更多一点。此外有时候不定期的加班,有的多有的少,多者能有一缗多钱,少者只有几百文钱。大约就是这样吧。”

    他身后仆役们哭得更伤心。

    赵匡义指着一名仆役问:“你不要哭,回答本官,你来作坊多久了,每月薪酬多少?有多少假期,一天工作多少时辰?”

    “二大王,小的来到作坊半年多时间,一天工作五个时辰,没假期,若有事会克扣双倍薪酬,每月薪酬有三石米,半匹布,二百钱,去年米价高,米没有了,改成钱,一千钱,半匹布。可米价这么贵,我一家只好吃粟米半饥半饱的度日。”

    “承宗,你于心何忍啊。”

    “二大王,我也不大清楚,这样,我马上给他们涨薪酬。”

    “勿用了,我撤出两河契股,这里的事务就在天子脚下,我必须要管了。贾琰,替我传府令,自今天起,京城物价贵,居之不易,为了京城安定,所有作坊店铺用工役每月薪酬不能低于三缗钱。凡低于这个数字者,契约无效。以后凡是再替商贾与作坊主签订低于三缗钱月薪的耆户里正轻者刺配,重者弃市。有所衣食有所居,凡用工一人者,无论是暂居或者赐予,房价不得低于十缗钱造价。若有过错,送于开封浚仪二县审问,任何主管客事与主户皆不得私自殴打役工,违者重笞杖。自此以后,所有作坊店辅一律务税,不交税者对些作坊店铺查没处罚。给予十天时间补救,十天后此令生效。”

    “喏。”

    赵匡义又看着一群仆役,道:“你们都起来吧,契约虽烧掉了,但立过契约的,有人证在,你们不得私自离开作坊。不过本官以后会派衙役专门巡逻河北。有冤情者尽管向衙役申诉,或者来开封府,本官替你们做主。”

    实际契约烧掉了,这些人自由了,赵匡义还是“害怕”赵普,给了最后一些底线。然后看着赵承宗说道:“承宗,好自为之。”

    留下几个衙役巡逻,拉着永庆公主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吧。”

    “还没有解决呢。”

    “你想让他们象河洲那样,有几个人能办到?”

    “为什么办不到?”

    “我们一起去皇宫问你父皇就知道了,就象广南那么多官员,有多少能做到宋九那种地步,难道这些官员就不用吗。天下那么多穷人,难道一起放在河洲养活吗。不过你今天做得很好,替皇室长了脸面。”

    他们走了,赵承宗不知道怎么办,当真执行赵匡义的新府令?想了想,对管事说道:“就按二大王说的签,每月两匹绢,六百钱。”

    “那得多少钱哪?”

    赵承宗愠怒地低声说道:“绢分优劣,你不懂吗!务工时间不能延长吗?”

    但无论如何,这次定下来要放血了。赵承宗郁闷地回到家,将经过说了,又道:“父亲,河洲那边少了二大王,三大王,高家,符家,石家……”

    “混账东西,”赵普喝道。

    赵匡义没有想到大哥用心,他更是误会了,以为这一切是赵匡义搞出来的鬼,伤人伤己,用火拼的办法抹黑自己。但也不可小视,尽管两个大王,三个驸马,以及贺家,杜家,符家,王继勋,他未必放在眼中,可这些人若是因此痛恨自己,一起拢于赵匡义帐下,那就不大好办。至于河洲与宋九,赵普不是太在意,若狠心,到了弄死宋九的时候,弄死宋九还不是太容易。但现在不行,别人会注意,同时也要时间,也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还是赵匡义。

    那边动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可怕的误会(下)

    春风也吹到了房州。草色浅浅,天气也是乍暖还寒时刻,可一团团醉醺醺的气息自长江自汉水,悄无声息降临到房州大地上。

    一个青年骑马从山上下来。

    他也是皇帝,柴宗训。

    迁徙到房州,实际就是看管起来。不要问做得不人道,实际只要他不死,赵大那就是天大的人道。毕竟他非是孟昶李煜之流,宋朝江山是挖了后周江山建立起来的。

    他还有一个可怕的姨夫,不过现在这个姨夫表面上也处在悲催中。

    前面就是房州城,宋朝替他建设了一个府邸,还不错。赵匡胤不是太喜欢柴荣,他与赵普一样,赵普痛恨柴荣是因为被柴荣岐视,赵匡胤痛恨柴荣是两次绝望的战斗,而且连守孝都没有做到。不同之处,赵匡胤心胸未不是史书中那么宽大,但能勉强算是宅心仁厚。赵普却不同了。宋九看不起赵普,那有主观因素,不过有一句评价很正确,此人是司马懿。赵大赵二能压住他,所以未成司马懿,还是赵普。

    但朝廷要做一个样子,宋朝才立国十三年,柴荣的部下还没有全部死去,有的继续在宋朝担任着重要的官职。不能动,这个结果大家也满意,难道让皇上准许柴宗训在两京到处串门子拉关系?最仁厚的光武皇帝刘秀也做不到。房州虽偏远了一点,可自古以为多是贬放皇子皇孙的场所,这一是承认了柴宗训的地位,二虽偏不能成事。却能久活,再加上赏赐不断。大家也就安心。

    柴宗训渐渐长大,现在还不明白事理吗?

    有时候他也怏怏不乐。可这是命,谁让父亲死得太早,又突然。

    因此呆在房州,学习外公,整天游山玩水。

    快到城门口时,一个酒肆里有大伯探出头吆喝道:“客官,进来吃杯水酒吧,我们店里新到了京城的烧酒。”

    烧酒流向了市场,不过满足于顺店与番商需求外。所剩下的不多,房州有,很少,甚至比顺店卖得更贵。柴宗训呵呵乐道:“你这厮胡说八道,凭借你们小肆里如何卖得烧酒?”

    “如假包换,不相信你进来看看。”

    “好。”柴宗训好奇地走进去,大伯抱来两瓶酒,将其中一瓶打开,柴宗训吃过。至少包装上象是真的,他又乐了:“它如此紧俏,你们如何得来的?”

    “不瞒客官,我们一家刚从京城搬来。在那个酒作坊里有亲戚关系,弄了十几瓶过来,但客人皆不相信。”

    “是啊。它在你这儿卖是卖糟蹋了。大伯,既然有。上几个菜,我就在这里吃上几盅。”

    “好来。客官一眼就能看出,那一定是贵人,”大伯殷勤地招呼着柴宗训,又吩咐里面厨子做菜,用刀子撬起火漆,将软木塞拨掉,说道:“客官,你闻闻。”

    柴宗训嗅了嗅,果然是烧酒,浓香扑鼻,迫不急待的倒了一盅,尝了一口道:“好酒。”

    大伯贪婪地用鼻子嗅了嗅,柴宗训乐道:“大伯,要么你也来一盅。”

    “客官,这多贵哪,小的没那福命,还是客官享用吧。”

    柴宗训脸色一暗,若是没福命,他更没福命。吃过酒菜,柴宗训喊大伯来封存,酒瓶子两种,一是大瓶,十斤装,一是二斤装,它又贵又烈,就是二斤装除非数人,不然也吃不完,于是各地高档酒楼便发明了一种新办法,封存,重新上蜡或上火漆,寄存在酒楼里,下次来再吃。高档的酒高档的享受,当然,它确实很贵。

    不远就是城门,房州城不大,他的府邸就在城门边不远处。来到家门口,翻身下了马,刚坐下来要吃茶,忽然肚子痛疼起来。他妻子赵氏要请大夫。这时柴宗训更加痛疼,仿佛五脏六腑在翻江倒海一般。但他这时候头脑忽然变得更灵光了。迅速就想到那家酒肆,那瓶烧酒。好一个官家,如此精心准备,请大夫来还有用吗?

    他佝偻着腰,摆了摆手。

    “王爷,”两小妾在边上急切地呼唤。

    他的母亲符氏也从内室里走出,紧张地过来道:“我儿,你怎么啦?”

    “你们不要吵,听我说,不要问我是怎么死的,对外必须扬言我是病死的,这样我家后代才能安全。娘娘,你立派忠心的仆人,将永崎永康他们兄弟六人,送到洛阳他们外祖父哪里去。”柴宗训艰难地说。

    “我儿,你怎么啦。”

    “还有,府上立即封锁消息,我就是死了,也要到后天才能发丧。好让永畸他们能安全到达洛阳。娘娘,我去世后,你们最好出家,若是有一天,皇上不计究此事,替永畸求一门亲事,宋十万,柴家后代就会无忧。”因为他是吃烧酒中毒死的,这是在交待后事,在想可靠的人,所以才想到宋九。

    这时他说不出话了,大口大口喷着黑血。

    开宝六年春,房州言周郑王殂。上素服发哀,辍视朝十日,命还葬庆陵之侧,曰顺陵,谥曰恭帝。

    赵普面见赵匡胤,慢腾腾地说道:“陛下,广南粮食已经抵达受灾州县,粮价渐平,陛下应为平南计,讨伐南唐,和州最为关健。陛下当派一名能臣前去和州。”

    宋朝的和州与后世的和县是两样的,不同之处在它的西侧,以及江南的西侧,无论无为军或者芜湖到皆漂在湖荡子里,到处是沼泽湖泊。想要自北方出兵攻打江南,必须从和州出发,强渡对岸采石矶。即便宋朝大兴圩田后,因为多是水泽,朱元璋兴起时,依然强攻采石矶,这才拿下金陵。赵普说得没错,若拿下南唐,最好派一良吏去和州。从现在就开始准备。赵匡胤淡淡问道:“你认为谁人可以?”

    “宋九。”

    赵匡胤心中忽然产生一种厌恶。

    不可能单纯为宋九就会厌恶赵普,宋九还不是及赵普在赵匡胤心中的地位。可事情多了,每多一件。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没有同意,而是问道:“则平,柴宗训是怎么死的?”

    “老臣也不大清楚,据说是病死,但柴家并没有说什么急病。陛下,此子死了实际对国家有利,隋朝夺得宇文北周,隋炀帝死于何人之手?”

    赵匡胤沉默不言,他挥了挥手说道:“你退下吧。”

    然后酌量着这事的益弊。

    柴家其他人无所谓。不过这个柴宗训终是皇帝,死了确实对宋朝有好处。

    然而不能在这时候死,拿下数国,湖南与巴蜀成了烂摊子,南汉好一点,可是府库宫室烧之一空,赵匡胤想将李煜招降,兵不血刃,那是最好不过。因为孟昶死了。刘继元不降。现在柴宗训死了,李煜能投降吗?

    赵匡胤根本就不相信柴宗训是病死的,才二十岁,正是身体最强壮的时候。并且这时他就生下一大堆儿女,不是能生就代表着身体健康,可身体不健康生育能力能有如些旺盛?房州虽然偏僻。一非寒热之所,二非瘴疠之地。为何得暴病身亡?谁人能相信?

    可是谁人下的手?不是自己,还有那一人?赵普为什么这样做?难道真的为宋朝?

    想来想去。忽然就想到了柴家报丧前将几个孩子派仆役送到符彦卿家中的消息。符彦卿一定知道真相的。那是他的外孙,那是他一手默视自己将外孙推下皇帝的宝座。这时候符彦卿如何作想?符彦卿若有什么举措不对,这当口上,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一想,终于猜出赵普心意。

    太狠了。

    关健查都不能查,不查此事慢慢消解,一查这件事反而越描越黑。

    他看着窗外,窗外绿意昂然,正是一年最好的时刻,他忽然又想到他年青时的戎马生涯。难说柴荣对他有恩,他上位是他杀出来的血路。他不用领柴荣的人情,不过若无柴荣知人善用,也没有他今天这个皇位。

    想了一会儿,回过神,这时候千万不能让符彦卿乱,他一乱,自己与二弟再无挽回的余地。

    因此喝道:“来人。”

    黄门进来。

    “替朕传诏书到洛阳,以柴永崎为郑国公,代代世袭,举宋一日,不杀柴家子孙。”

    “喏。”

    但他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

    无人认为柴宗训是正常死亡的,不科学。

    特别是现在的官员,要么是后周的官员,要么就是后周功臣后代,象宋九这样后期提拨上来的官员也有,不少,可地位并不高。也就是大半重臣或多或少受了柴荣的恩惠。

    贬谪到房州能理解,但弄死了就不能理解。柴宗训在房州连州地都不能出,连赵匡义这个姨夫都不能交往,何必将他弄死。连宋九闻听后都叹息一声。史上这样的国家更替不要太多,象曹操与汉献帝关系,不管是谁君谁臣,曹操容忍了汉献帝那么多年,司马炎同样让曹奂老终,况且一个小小的柴宗训。何必呢?

    没人认为是赵普,连赵匡义也认为是大哥害的。

    再加上功臣的逐一退罢,为什么将皇袍往你身上套,那是想富贵的,不是想回家养老的,这还是好的,象张琼那才叫冤,大臣们的心真的散了。要命的是这些年赵匡胤对赵普依赖太重,并没有及时培养多少心腹,有的勉强算心腹例如宋九,还让赵普反复糅捏过,不会领赵匡胤的人情。

    符氏在低声哭泣。

    赵匡义却有些惶恐不安,他一得到消息,就派人隐晦地劝老岳父。这时候你不能乱,那怕说一句怨言,你家完了,柴家完了,我也完了。对柴宗训他并没有多少感情,自己娶了妻子,不久大哥皇袍加身,二符皇后带着儿子去了洛阳,很少有交接。死了就死了,但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前些天我在河北哪里做得不对吗?

    想到这里哂然一笑:“病死,病得好啊。”

    这才是最可怕的,二十岁的柴宗训能病死,四十九岁的赵匡胤能不能病死?现在谁都看不出来,连赵普都没有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有的大臣因为痛惜柴宗训,柴家是完了,但有一人与柴家沾了边,那就是柴宗训的姨夫,柴荣的连亲。然后他们会怎么做……

    那一年,赵匡胤在滁州心中感到庆幸,那一年,赵匡胤父亲赵弘殷闻听儿子立功,带病从扬州返回刻意绕道来滁州,可国有国法,夜里不能开城门,只好让赵弘殷呆在城外等了一夜,第二天赵弘殷因此病重,那一年赵匡胤占下滁州城,千头万绪时,柴荣派来了一个跛子,才来滁州就替他查出一百多个无辜判为强盗的百姓,救了一百多条人命,那一年,父亲病重,柴荣又让他拼命去,父亲却病重,赵普说道,将军,交给我吧。

    从此赵匡胤便记住了一个名字,赵普。

    他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权利,给了他荣华富贵,但这样报答还不够,赵匡胤将用生命来报答这一恩情!

    春天浓了,在赵匡义担忧,害怕,无助,失望,不解的眼神里,宋朝将会发生脱变,甚至让中国整个历史脱变。(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春闱(上)

    赵匡义不知道他的春天渐渐来到。

    姚恕死了不怕,但柴宗训死了,让他害怕了。他认为是赵匡胤害的,但知道赵普在里面起了重要的作用。吓得将河北衙内一起收了回来。又派人对宋九传话,宋九,你小心一点。

    风向不对啊。

    宋九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赵普种种,就算不贬官,也要不停的敲打吧,似乎史上就在这段时间,赵普下台的,而且他更不解,似乎快到了伐南唐的时候,在这当口上,为何要弄死柴宗训。难道是自己到来,弄巧成拙,反而将事情变向对自己不利的一面?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先是研究新式高炉,接着向朝廷请求调来各种手艺精良的织女,以及会制造精良缲车的工匠,纺织一纺二织,纺就是将种种纤维,例如棉纤维,麻纤维、葛纤维以及蚕丝,绞成丝线,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织,经线与纬线,交叉的织在一起,布帛也就出来了,有了这个布帛再用各种染法染成鲜艳的布匹,或者直接刻丝刺绣。

    说起来很简单不过。

    但若论简单,那一样不简单的,就象反射炉,说起来更简单,真造起来却会无比复杂。但原理就是这样,再根据这个原理,要去进行不断的创新。这个过程可能更慢更长。

    宋九又写了一篇平戎策陈给朝廷。

    请国家支持我,不仅是将棉花能纺成棉布,它有一个更大的作用。那就是羊毛。一旦研究成功,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毛毯了。而是变成各种羊毛与羊绒制成的布匹。就可以通过一些渠道,与游牧民族进行往来。让他们提供羊毛,中原向他们提供他们所需品。这就会产生一个后果,游牧民族将会对中原产生依赖。

    仅此一条,足矣。

    至于后续的经济政治军事意义,不用宋九多说,朝堂中有的是聪明人。

    实际是放出一个消息,皇上,俺不是柴家人,对国家还有用。别要让赵普将俺弄死了。

    又开始研究反射炉。

    宋家有钱,但钱用得厉害,特别是前段时间赈济灾民,用掉许多钱帛。这些研究都需要许多钱帛的,最少得给工匠织女们提供简单的住所,以及研究场所。那一样都会花很多钱。

    好在南下的几艘船又带来一些利润,潘惟德大手一挥:“妹夫,这次所得我不要了,捐给你研究吧。”

    刚回到家的潘怜儿高兴地说:“这才是我的好大哥。”

    潘惟德肉痛地摇头。

    潘怜儿掐他:“做好事得有一个做好事的样子。难道你钱不够用吗?”

    宋家的钱进进出出的,人们看得麻木了,潘家兄弟这些年明处暗处同样赚了很多钱。潘美曾在南方叹息:“老夫家要这么多钱帛干什么?”

    钱多得让他产生迷茫,与柴荣当初做生意不同的。柴荣做生意,那是为他姑父郭威迅速敛财。潘家为谁敛财?

    然后开始试验反射炉与耐火砖,是更高级的耐火砖。

    铜有多重要?不用宋九多提。都知道,那是钱!

    一船船香料宝石象牙变成了钱帛。又化成各种材料房屋钢材炉子。

    ……

    “永图,落第哪?”宋九道。

    王化基耷拉着脑袋。他的家乡有些远,乃是镇定府人,闻听学舍招纳学子,从镇定赶来考,居然通过。随后就并入书院,朝廷忽然增加进士数量,因为家境好,想法不一样,于是改读经义。

    那就要命了。

    毕业考来临,三门主课,两门副课,经义好肯定不行的,去年毕业考,成绩通不过,并且差得要死,于是留级,他死心不改,悄悄回家参加解试考,居然又通过。今年春闱,便问宋九,我是举子,能不能参加春闱。宋九道:“为何不能参加,若你身兼两长,能中春闱,再通过书院毕业考试,将会成为两考的第一人。”

    “好。”王化基大声答道。

    宋九敲他的脑袋瓜子道:“你别胡思乱想,除非今年春闱破例,否则你不易能考中。分心了经义与春闱,你毕业考可能又不得通过。”

    也就是他所说的是人不能分心太多。

    因此书院里那些自发留下的高学学子,宋九让他们分成十门科目,不提什么毕业了,中学通过,就是毕业,高学学子半生半师,因为陆续两次用善户名义得来的钱帛充塞于河洲产业中,一年能分近十万缗红利,以后这个数字还会扩大,所以他们薪酬也比较高。现在还不严,前段时间宋九到书院与几位山长们交谈,随着高学与书院先生薪酬提上来,会有更多学子要求留校,但不可能养着那么多高学学子,那只能挑选。成绩特别好的,才能留下来深学。当然现在还不行,这要过两三年后。

    细分科目的原因,就是让他们能将心思集中,学有所专学有所精。

    不过宋九提倡的是一种风格自由的教育,不强迫学子。

    于是王化基便去参加春闱,这一殿录取了十名进士,诸科二十八人。诸科不值钱,与书院毕业生相仿佛,与王化基无关。他考的与宋九一样,是进士科。结果名落孙山。

    潘怜儿在边上嗔怪道:“王大郎,你马上到了而立之年,也要清醒清醒。”

    那是在学舍,是特例,对年龄限制还不算太严格,换成现在的书院,王化基想进书院都不可能。

    王化基茫然地抬起头道:“九先生,那我怎么办?”

    “好办啊,后面的学子我不清楚,你们那一届都是我教的,那一个学子我不清楚?你材质好,为何不定好主次?”

    “请九先生明赐。”

    “这样吧,我打一个比喻,例如钢监,也许大家说它是成功的,那是比较以前的冶铁炼钢,它是很成功。但对于我来说,它是失败的。不过有了钢监,有了初步更便宜的钢材,再加上粗糙的水泥,房屋就能建设起来,有了各种房屋,河洲得以实现,那么就有了钱帛,再回返研究。这就是叫主次。你马上三十岁了,虽你家境好,不过你在学习中,有妻子,还有孩子,他们要你养活,也或多或少分了你的心。这也是我录其年龄原因,太小了,不能照料,太大了虽心智成熟,可有家人,学不好就会拖累家人吃苦,我于心不忍。所以以我之意,方法很简单,先通过书院毕业考,那么可以深研,可以授课,深研过程就是自我学习过程,到了高学,又能分配到房屋,能将妻子儿女接过来居住。此乃才是真正的夫子齐家治国之道也。”

    “受教。”

    就在师徒二人说话时,一个小黄门到了宋家,传宋九进宫。

    宋九给了一锭金子,然后小声问:“钟内侍,陛下召臣进宫有何事?”

    柴宗训之死让宋九有些草木皆兵,实情只有赵普知道,通过赵匡胤表情,他感到自己所做的是画蛇添足,让皇上很不满。但他还不知道赵匡胤这次是真正下了狠心,准备施辣手。

    在忐忑不安下,让他赵承宗安份守己。宋九不敢动弹,赵匡义不敢动弹,赵承宗也不敢动弹,闹出这么大风波,两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这种平静,反而让宋九更加担心,似乎象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

    就是召他入宫,他都有点害怕。

    小黄门将金子放入怀中,平静地说道:“似乎科举舞弊,朝臣发生争议,陛下召你入宫商议,大约与你那封糊名制度科考有关。”

    “科举舞弊?”

    拿了金子,小太监心情变好,果然到宋家宣旨油水很多,并且宫中太监对宋九印象皆不恶。宋九在南方留用了许多南汉官员,包括一些太监官员,这让这些太监们十分喜欢。

    他又说道:“翰林学士李昉知贡举,仅录取十名进士,其中有李学士的同乡武济川。有同乡不要紧,但这些举子来京赴试时,互相交流,各自知道深浅。若相差不大,科闱试题是否以前备过,所答是否合乎考官口胃,那就是运气之争。可这个武济川才质疏劣,无论运气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得中。因此举子徐士廉等人击登闻鼓,诉状李学士用情,取舍非当。”

    “李学士不会吧?”宋九挠了挠头。

    若说楚昭辅,他前世真不知道何方人物,不过有几人是知道的,例如赵普与卢多逊,还有吕端吕蒙正,寇准丁谓,另外就是李昉,据传他是一个名相。

    “宋候爷,这就非是奴婢所能知道了,”小太监说道。

    宋九先是茫然,随后心中摇了摇头,是非对错黑白,岂如史书所载的那样?不当真。王化基眼中出现希冀。宋九又摇了摇头,王化基若真能考中,那可能是书院第一个进士,传出去,会吸引更多人投入书院。但不好的是可能让更多学子以经义为主,这又非是宋九希望的。

    宋九整理衣冠进宫。

    几十个重臣全部在讲武殿。

    宋九行礼。

    赵匡胤道:“宋九,你再说说你的糊名制?”

    “喏。”

    赵普道:“陛下,老臣以为还是不妥,糊名制乃是武则天所举,不当作为国家制度。科闱也要看其文,观其书,一旦用糊名制弥卷誊抄,无法观书识人。若陛下认为此届科闱不公,请陛下重试举子即可。”

    “宋九,你来说。”

    就一句,宋九不由地精神一振,他在这时几乎要抑天长啸……(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春闱(下)

    以前只要是赵普提议,赵匡胤无不遵从,今天,今天……

    但神马的,为什么要弄死柴宗训,这是赵匡义成熟起来,暗中操作的,否则符彦卿那边就有危险了,符彦卿危险了,赵匡义好不起来。赵匡义一倒,自己也跟着完蛋。

    自己脑袋不大好使唤啊,有了前世的一些记忆,还猜不出这些大佬的心思。

    定了定心神,徐徐说道:“陛下是圣人,长者,因此陛下一旦出行,百姓竞相观之,他们观的非是陛下,而是长者,眼中闪过的神情是尊重,是抑慕,是爱戴。”

    “你别谄媚,直接说。”

    “是,臣不会谄媚,但陛下难道没有做错吗?就以微臣观之,陛下做错的很多。”

    “说说朕做错的有那些?”

    “周郑王病殂,陛下优待,可山陵规模太小,守陵之人几无。”

    “大胆!”赵普喝道。

    其他数人全部色变,卢多逊心中想,你这小子太浑,这是那壶不开揭那壶哪。赵匡胤脸色却很平静,道:“则平,听他往下继续说。”

    宋九实际在赌。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得很苦逼,用此来试探赵匡胤的内心,当然,提了,再深提,那就是找抽的,又说道:“再如去年川直闹事,陛下处罚,这也是应当的,然为何罪只及小小兵卒?治国之道,恩威并用,过于溺恩,臣子百姓则不惧,无惧则无畏,川直则闹事,大臣则贪墨弄权。国将不国也。过于严威,则兵士怨怼,恐会哗变,臣子则不能尽力也。陛下将恩威之道施之兵卒,微臣却没有看到陛下将恩威之道施之于臣子,或者处罚有数例过于轻重失衡。例如此等种种,是陛下做错了。若此,能说陛下是昏君乎?不是。故有语云,人无完人,圣人也不行。物无完物,事无完事,任何一项决策施出,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只能择大而弃小也。国家修史。史书是文明传承,是以史为鉴。对于前代古人。即便唐宗汉祖,他们长处后人须继承也,短处也须弃之。即便武则天与桑弘羊之策,他们长处,同样不妨录取。故微臣以为与武则天唐太宗无关,若用其策。不能看其策制订于何人之手,而是此策有没有可取录之处。”

    赵匡胤额首。

    赵匡义在边上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之意,但一闪而逝。

    赵普眼中则是有些恼恨。

    宋九又说道:“至于书法,微臣想见一人。”

    “何?”

    “刘鋹。”

    “他是我朝臣子了。你就勿要寻他麻烦。”

    “那就不见他,微臣用他来做一个比喻,朝廷当他当成一个寄生虫,养在京城也没有事,但朝廷能不能用他担任一方官员,那怕象孟玄喆那样?不能。此人太混账。然而此人可有作用?有,若是放在河洲作坊里,他将是一流的大匠,可能作坊能给他每月一百缗的高薪。”

    赵匡胤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手巧之人有手巧的用法,书法也是如此,我听闻南唐国主书法钱笔钩画,之刚遒世间罕见。然其主是否是刚遒之人?是否是好国主?再如颜真卿,字体肥腴有力但有些媚丽之态,其人又是如何,千古烈士也!何能以书法观其人?”

    “赵相公说齐人,陛下曾说朕之富是富在天下,而非富在黄金肩舆,说齐人,很难很难,不过做为朝廷,要给天下百姓,包括官吏,学子,百姓,工匠,更多的公平机会,国家矛盾就不会激化,大宋才能长保千年万年,实际能化成四个字。”宋九环顾了左右大声说道:“天下为公!”

    说完,举着牙笏退下。

    “天下为公……”赵匡胤嘴角有些苦瑟。

    手招了招,宋九只好又走出来,赵匡胤道:“你将肩膀给朕看一看。”

    “这个不好吧,”宋九不好意思地说。

    “无妨。”

    宋九稍稍掀开官服,他细皮嫩肉的,但在广南各种水利以及其他工程多,又不知道怎样才能爱民,因此多次以身作则地参加劳动,导致肩膀上压起了血泡,最后变成老茧。到了京城后,慢慢消解,但没有消失,还有,赵匡胤默默地说:“好,你退下吧。”

    “喏。”

    “卢多逊,你替朕草拟书旨,自明年起,省试试用弥卷誊抄制度。李莹,候陟,你们从举子中择其可用之人,赐于纸札,别试诗赋,你们为考官,朕将于讲武殿亲阅之。”

    “喏。”

    “诸卿散吧。”

    宋九回到家中。

    他的心态与大多数大臣心态一样,赵匡胤没有同意赵普,让他们嗅到一种不寻常的味道。可那样又为何弄死柴宗训?难道皇上想将赵普与赵匡义一起打压下去?

    宋九想不明白。

    王化基还在他家等宋九。

    宋九不知道怎么说了,进士这个称呼对学子们诱惑太大。他只好淡淡说了一句:“陛下改了主考官,别试诗赋。说不定你还有一个机会。”

    王化基高兴地离去。

    可是宋九有点儿想不通,这个作诗作得好,与当官有什么联系?但对这个宋九不大关心,用诗好,用画好,用经义好,其实都不要紧,他也不认为经义做得好,就能做好官。

    最关心的还是赵普。

    自己等于公开站在赵普对立面,如果赵匡胤还象以前那样重视赵普,自己会很悲催。赵普真要动手,莫要说什么俺不做官了,你那我无辄,真会死人的。

    在宋九继续忐忑不安中,科闱复试。总共近四百名举子,择其优者近两百人重新别试。至于惹起举子众怒的武济川与刘睿,赵匡胤亲自察问。也许在宋九眼中,赵大权谋术不行,用了二赵平衡出现重大失误。但他终是高智商的牛人。小时候虽家境有些中落,父母都识字,在洛阳别马营读了许多书,后来做了天子,更是手不释卷。

    现在的赵大在学问上至少胜过了赵普。

    赵大问,武刘二人对,本来资质差,学问差,心中又有鬼,见到赵匡胤更紧张。因此应对失次。赵匡胤怒,他不是问的水利,经济,武济川是进士,于是问策论诗赋。刘睿是三传科,问刘睿三传。要知道整个天下有多少读书人。一年才中十个进士,诸科包括五经,开元礼,三礼,三传,三史。学究,明法等,一起才二十八人。三传只有几个人。考不中的未必不是人才,但考中了的。就没有一个会是差的。

    至此断定李昉肯定徇私舞弊了。

    由是将李昉与杨可法贬官。

    李莹与候陟考后,他又亲自于讲武殿阅试,五经四人,开元礼七人,三礼三十八人,三传二十六人,三史三人,学究十八人,明法五人,以及进士,共二十七人。

    成为宋朝立国以来第二多录取的科闱。

    其他进士宋九没有太关注,关注的是王化基也有了复试的资格,并且十分幸运,终于考中。赵匡胤看着设宴款待这些新进士与诸科,看着王化基,他奇怪地问道:“王卿,你是书院的学子?”

    “陛下,微臣正是。”

    “既是书院学子,为何也来参加科闱?”

    “微臣长于经义,书院必须要考五门课才能毕业,对于微臣来说,太难了。”

    “你是说书院比进士科还难考?”

    “倒也不是,书院培养的是各方面的人才,不好相比,不过若是公平情况下,书院也不亚于进士考。”

    “你说说,若是选臣,是进士好,还是书院学子好?”

    “微臣不敢答。”

    “说。”

    王化基很紧张,哆嗦了一下说道:“陛下,微臣也不知道,微臣看经义,也在书院里听其他课目,但以微臣看,似乎书院更实用,更全面,不过究竟如何,微臣也不知道了。似乎是,是……”

    “是什么?”

    “当初书院才成立时,九先生,宋九,”王化基随即改口,他是进士,正宗的天子门生,老师是皇上,不能再称呼九先生了,当然私下称喟还是可以的,道:“他有意避开了一些谋官之道,否则更完美。”

    赵匡胤去了书院不低于十次,细想了一下,确实是如此,这就象画龙,所有形状都画出来,因为没有点睛,因此称它为吏而非是官,就象最后一笔,一直没有点。再想一想,微微一笑,明白了宋九良苦用心,但没有再问。

    宋九在家中听到消息,惊讶地问:“王化基考中了?”

    郭大点头。

    “这小子,”宋九喃喃道。进士啊,他是知道这段历史的,一个进士让他感到有些吃味,不过迅速神情正常,道:“怜儿,替我准备一个红包,这是我学子当中第一个进士。”

    “好。”

    潘怜儿在准备红包,宋家来了一个客人,符昭寿,到了客厅,符昭寿伏下行大礼,宋九吓了大跳,道:“二郎,你想折杀我啊。”

    “不是,九郎,这是三姐让我代她行的礼。”符昭寿眼睛有些红红的。

    “二郎,周郑王是病殂,你们只能惋惜,不能有其他想法……”宋九含蓄地说。

    “九郎,以前大家都说你胆大,逼王全斌打赌,面对折氏,神情从容,三斗王国舅,我服了。”这当口上,谁敢提柴宗训三个字,但宋九提了,并且还要请求赵匡胤广修山陵,加派看陵人。说得不好,那真是掉脑袋的事。

    “就事论事,陛下乃是长者,所以我才敢说。”

    符昭寿显然不以为然,连陛下都不想提了,将宋九话打断道:“九郎,不过你也幸运,赵普准备请求让你知和州,幸好陛下没有同意。”

    “知和州?”潘怜儿刚包好红包,挺着大肚子走出来,听到这句话当场呆住了。知和州很正常,赵普也不会马上动手,但南伐是谓必然,一旦南伐,和州必是驻军场所,只要赵普稍做一点儿手脚,物资就会出现差错。然后就象姚恕一样,不过这一回扔的不是黄河,而是长江……(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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