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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鬼梦游     锦绣生香txt下载     锦绣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3章 相见

    为了给段柏瑜调理身体,葛慕在郭宅住了下来。

    段梓易再不愿,此时也不是他乱吃飞醋的时候,自从柏瑜做出决定后,他也要做出些安排了。

    不管是为了自己又或者是为了跟随他的众人,更甚者为了以后给秋儿一个安稳的生活,他要谋划的事都很多。

    但是这些,暂时都和夏含秋没有关系。

    感叹着家里与自己无干的人越来越多后,她去了城主府。

    外祖母来信,行纳征之礼的日子快到了,到时送聘的除了媒婆外还有大舅随行。

    这些都是要告知伏家一声的。

    “夏小姐,家中有客,不如您先去我家小姐那里坐坐可好?”接到通传,管家伏定忙迎了出来,满脸抱歉之色。

    “也好,夫人忙完了你派个人来告知我一声,我今日是为莹莹的婚事而来。”

    “是,一定,一定。”因着伏家一家人待夏含秋的态度,伏家的下人从来不敢轻贱这个一身布衣,却和小姐亲近非常的女子,伏定身为管家,更是清楚夫人待她的不同,态度上也就更恭敬了。

    随着丫鬟走在城主府内,想着莹莹一会不知道会不会露出娇羞状脸上不觉透出了笑。

    再一想自己明明矮了她一辈却自始至终都是她在中间牵桥搭线,莹莹和小舅都该给她包个红包才是。

    “想不到齐大人不但少年俊杰,还是这般体贴之人,章小姐好福气。”

    “夫君待我确实非常好。我也没想到他会愿意带我来会亭,不怕伏小姐您笑话。在家时我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清源寺了,还是。还是和我家夫君一起。”

    那含羞带怯的语气,那明明自得却偏要装谦虚的口吻,那分明是私相授受偷会姐姐未婚夫如今说来却能如此理直气壮……

    夏含秋停下脚步,脑中翁翁直响。

    她都躲在会亭只想着偏安一隅了,为什么在这里,在她好友的屋子里却仍能听到这个声音?

    章俏儿,你阴魂不散!

    以为被时光冲淡的恨意一瞬间全部暴发出来,要不是理智还在,要不是。要不是她拼命提醒自己现在没有冲动的资格,她还有个弟弟要顾,她都想冲进屋去抓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头发将她一顿揍。

    可这时候,她只能轻声对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她的丫鬟轻声道:“莹莹有客,我现在还是不去打扰她了,你带我去一边的空屋子等她吧。”

    丫鬟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真就将她领到旁边的屋子里,奉了茶后退至一边侍候。

    不过一墙之隔。两人的对话隐隐约约传过来,夏含秋放空了脑子,不想让那个声音钻进耳朵里,刺得她心疼。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包住,她才呆呆愣愣的抬头看去。

    “夫人……”

    伏夫人见得最多的是这孩子游刃有余的模样,明明吃足了苦头却像是从来没在她心里留下痕迹。对着亲近的人总是一脸温软的笑,可是有过那样经历的人又哪里真能做到说忘就忘。

    在听到伏定说含秋来了且去了小姐院里她就知道要糟。将前面的事安排妥当急忙赶来,却发现即便自己来了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能让那个人消失。不能隔开那人的声音让她听不到,身为城主夫人,面对代表武阳城主来拜访老爷的人她还得好酒好菜招待,笑脸相迎。

    哪怕心里膈应,为含秋鸣不平。

    忍着心酸,伏夫人将人往身上揽,轻抚着她的头,说着自己都觉得是废话的废话,“心里不好受吧,都过去了,咱不惦记着。”

    “我以为我忘了的,可是一听到这个声音我就知道我根本忘不掉,夫人,你说怎么能有这么狠心的人呢?十多年的姐妹情,我什么都让着她,什么都紧着她,她怎么就能这么待我呢?齐振声就这么好,好得毁了自己姐姐都在所不惜吗?”

    想着刚刚才见过的人,伏夫人叹息,那齐振声确实优秀,年纪小小踏入仕途,得城主看重前途不可限量,难得的是他还沉稳识进退,看着一点不像个才十八岁的青年。

    这样一个人,哪个女子不想嫁?那章俏儿不但自身相貌佳,一脸甜笑让人喜欢,还有一对偏心她的爹娘,天时地利俱在她那边如何能不事成。

    “老天爷向来是公平的,咱们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夏含秋苦笑,老天爷从来是偏心的,在她和章俏儿之间,老天爷舍弃了她,将所有的幸运都给了章俏儿,就算那章俏儿没有生儿育女,齐振声收了两房妾室,心却始终在章俏儿那里,将妾室生的孩子抱给她养不说,还事事给她撑腰,让两房妾室毫无地位可言。

    这就是命。

    如果说之前她准备认命,现在,章俏儿的风光,章俏儿言语间透露出来的幸福刺激得她不想认了。

    天下乱像将起,不管是章泽天还是钱英成的注意力都不会再盯着她和念儿,比起他们的野心勃勃,他们姐弟太过无足轻重。

    她只需再忍上几个月就好。

    赌上自己,凭自己对未来几十年的预知,她不信自己就真的什么都做不成。

    从温暖的怀里挣脱出来,夏含秋说起这次过来的正事,“外祖母来信说若是您没有其他意见,便照之前定下来的日子行纳征之礼。”

    看她平静下来了,伏夫人也不再提这事,顺着话道:“好,我明儿给亲家去个信,以前也是我没想周全,送信还是我这里更方便,速度也要快些,以后你有信寄出去时送到我这里或者让莹莹带回来都可,省事。”

    “是,我不会客气的。”

    “娘,秋,你们怎么在这,我就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伏夫人。”

    夏含秋浑身僵硬,这一刻,这个在她身后咫尺之地响起的声音让她突然就不想躲了,不顾后果的,不管是不是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她就是不想再避开章俏儿了。

    做了亏心事的不是她,为什么是她要避开?

    站起身来,在伏夫人担心的眼神下转过身去,淡淡的,甚至是笑着的看向惊得连连往后退的章俏儿,“好久不见,看样子你已经成功的成为齐夫人了,按理来说我该道声恭喜,可是……你们的亲事我从来就不打算祝福,我只愿你们过得不幸福。”

    “我不需要你的祝福。”章俏儿下意识的反驳,紧紧抓着绣帕强自镇定,“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按你想的我应该在哪里?缩在哪个角落里可怜兮兮的等着被救赎?还是过得灰头土脸的一脸落魄样?”

    夏含秋踱着步子朝她走近,伏莹莹一开始的惊讶过后,马上将所有事串起来,表明态度似的站到了娘身边。

    娘和她说过很多秋的事,唯独没有告诉她秋原本出自哪家。

    没想到却是章家。

    那么,章俏儿便是抢了秋未婚夫的那个臭不要脸的女人?

    齐振声就是那个伤害了秋的混蛋?

    伏莹莹很担心秋,她知道秋一直在躲在藏,可现在却不得不以这种方式面对!

    看着咄咄逼人的秋,伏莹莹想,一直平和的秋,居然也有这般强硬的模样。

    那边,章俏儿控制着自己不后退,看着和印象中完全不同的姐姐,她心里怕了。

    可一想,她是亏心在前,可章含秋烧了小半个章家让章家受那么大损失,真要算帐,还能追究她一个纵火罪,谁怕谁啊!

    高耸的胸部一挺,章俏儿冷笑,“既然在这里遇着了,那就随我回家吧,免得爹娘总挂心。”

    “是挂心我没有死在外面吧。”夏含秋还是笑,“跟你回家?回齐家吗?”

    “你,你做梦,齐家是我家,夫君是我的夫君,章含秋,你别给脸不要脸。”

    “哦?!我若是不跟你‘回家’呢?你打算如何?谋了姐姐的男人不够,还想置家姐于死地不成?是了,我怎么能小看了你,这是你做得出来的事,不过章俏儿,你当我还是之前那个只会退让的章含秋吗?章家主既然向来只把你们姐弟当他的儿女,在我离开章家那一刻,我也不再是章家的女儿,还是你想我去外面喊一嗓子,让大家看看章家的女儿有多不要脸,抢了姐姐的男人不够,还要逼死姐姐?”

    “你,你……你敢!”

    “你大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夏含秋背脊挺得笔直,扬起下巴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看着比她要略矮一分的章俏儿,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轻屑,“章俏儿,任何事我都无所畏惧,你呢?惧不惧掀了那层光鲜亮丽的皮?你,现在凭什么和我叫板?”

    “就凭我是章家的女儿,凭我是齐夫人。”被连连挤兑出了火气,章俏儿脑子一热,想起了让自己居于上风的人,“夫君就在外面,你敢不敢见?”

    “他是你的夫君,我为何要见?”

    看章俏儿得意的笑出声来,夏含秋缓缓又道:“不过,见一见也好,总得让我曾经的未婚夫知道,他做了个多错的选择。”

    “呸,不要脸。”

    “章俏儿,你在说自己吗?勾引自己姐姐未婚夫的女人是谁?被人当场抓奸的是谁?叫嚣着让我将男人让出来的是谁?我们要不要去问问全武阳城的人?”

    “你……”(未完待续。。)

064章 针锋

    不看她涨得通红的脸,夏含秋回头,“伏夫人,既然贵府有我故人在,我去见上一见也是应该,不知是不是会唐突了您的客人?”

    伏夫人眼神在章俏儿身上扫过,捏着帕子拭了拭嘴角,当没听懂刚才两姐妹的交锋,笑着上前,道:“既是故人,见上一面也是应当,我知道他在哪里,随我来吧。”

    “夫人请。”

    伏莹莹上前挽住夏含秋的手,用周围人都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你不是姓夏吗?怎又和姓章的成了姐妹?”

    “章姓只跟了我十三年,夏姓却会跟我一辈子,所以,我是姓夏。”夏含秋握住她的手,伏莹莹才发现她的手心有多凉多湿,忙紧紧握住,心疼得不行,念头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在到了前院时松开手,回头吩咐自己的丫鬟几句,眼看着丫鬟跑远心里都还在挣扎,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不过管他的,先让秋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齐振声此次来会亭是代表武阳城主钱英成来和伏城主相谈几桩事,不算重要,却足以让他在一众同龄人中出类拔萃。

    离了烦杂的政事,伏城主是个雅人,此时就在院中小湖上的亭子里和齐振声相对而坐。

    在满池荷花中,和一个言之有物才气极高的青年相谈甚欢,伏城主神态很是悠然。

    听得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

    看到前面的人,齐振声忙站起身,“伏夫人。”

    确实是个出色的人。可伏夫人现在对他却再没了好感,人心都是偏的。含秋实在太招人疼,她无法不偏着她。

    “你坐。不用多礼。”

    伏睿微微抬头,笑眼看向夫人,“夫人,可是有事?”

    “妾无事,只是给人带个路。”说完,让开了身体。

    伏夫人个子比在场几个女子都要略高一些,她站在前面刚好将后面几人都拦住了,齐振声起身执礼时倒是见着了伏小姐,但是人家是未婚女眷。他又怎敢多看引人嫌隙,只是一眼便垂下了视线,所以,没看到她身边的夏含秋。

    可当伏夫人一站开,正站在她身后的夏含秋露出身形来。

    这时候,齐振声都没有认出人来。

    也是,当时她连头都不曾抬,这人,又如何能记住自己。夏含秋心里只觉得憋了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生生的难受。

    难受得她想让给她难受的人更难受。

    “齐公子,好久不见。”

    有几分耳熟的声音让齐振声心头泛起疑惑。这是哪家小姐?

    “不记得了?齐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

    章俏儿不怀好意的看了夏含秋一眼,“夫君,她是章含秋。”

    “章……”齐振声全身僵住。章家两女,先和他有婚约的可不就是章含秋。可是,她怎么会在这?

    “我早不是章家女。章这个姓我用不起,齐公子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夏小姐就是。”

    “章含秋,你别蹬鼻子上脸。”

    夏含秋似笑非笑的看向章俏儿。

    章俏儿不蠢,被她一看马上明白过来,顿时红了脸,恨不得地上有个地洞给她藏身。

    齐振声脸色也不太好看,“俏儿心急了,章……夏小姐别在意,俏儿,过来。”

    章俏儿一脸得胜的姿态乖巧的站到夫君身后,小鸟依人的模样。

    轻咳一声,齐振声面色不自然的看向夏含秋,他才发现这个他不曾正眼看过的女子其实有一张不输于俏儿的脸蛋,没有俏儿娇,冷冷的模样却比俏儿艳,让人移不开视线。

    “没想到夏小姐是在会亭,怪不得当时岳父派出许多人手也没能找到你。”

    那晚的惊慌狼狈夏含秋此时都记忆犹新,毁她最深的便是眼前这人,他如何还能摆出这般道貌岸然的模样,上上辈子是如此,这辈子,依旧是。

    对着这人,她无法不尖锐。

    “当时真的希望将我找回的……怕是只有家宝吧,齐公子不负年少风流之名,此番看来和章小姐是已成好事了。”

    上不得台面的事被人这般大刺刺提起,还是当着会亭城主全家人的面,齐振声面上有些挂不住,可视线却又移不开,他从未见过这般冷厉有气场的女子!

    除了冷厉,他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但更要命的是,她的冷厉给她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艳色,他忍不住想,这人笑起来,不知是何模样。

    可这个人,现在对他满腔敌意,最不可能对他笑。

    “夏小姐,是我和俏儿对不起你,一个人在外不易,岳父的气性早就过去了,正好我和俏儿过来,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家宝一定很高兴。”

    “我早就不是章家女,用不起那个回字,一个人在外是不易,可也比在章家强,章家,从来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夏含秋不想这么平平和和的叙旧,挑衅般的看向章振声身后,“章俏儿,我那一把火可有把我娘留下来的嫁妆全给烧掉?”

    “你……”章俏儿心里有鬼,听她这么说就起了疑心,难道,章含秋知道她娘的打算?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夏含秋恶意的勾起唇角,露出个不算笑意的笑,“谋了我的未婚夫不够,还要谋我的嫁妆,你和你娘的打算,我都知道。”

    “所以你要一把火烧了……”章俏儿喃喃低语,等于是承认了这话。

    “对,我守不住,但也不想便宜了你。”夏含秋看向齐振声,“齐公子,在这件事里,你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齐振声被那满眼的悲凉震的说不出话来,这件事里,他,俏儿,岳父岳母,谁也没有多干净,被牲牺的,就是这个从不多事,被叫去相看也只是低垂着头,被当时的他嫌弃太过规矩的女子。

    现在的章含秋,要不是俏儿说,他根本认不出来。

    她着了布衣,满身上下只得一支朴素的钗子挽住头发,和任何一个普通百姓一样的装束,可谁也不会真将她当成平民。

    她太过从容,气场太强大,说她穿布衣只是觉得好玩更让人信服。

    他当时怎么就……

    害了她两辈子的奸夫淫妇就在眼前,一直觉得自己太过软和的夏含秋只觉得心头有火在烧,这是她的仇人,两辈子的仇人,她要是放过了,如何对得起自己那一世的凄惨。

    她不是不恨的,只是顾忌太多让她不得不将恨遗忘,扯着眼捷毛盖住眼睛当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她不能让夏家沾上麻烦,不能让念儿暴露,不能让小舅为难……

    可当两人都到她面前来秀恩爱甜蜜了,她还要忍吗?

    她忍不下!

    所以,明知道会让几年的隐忍白费,她还是没能忍住。

    “齐公子,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你能不能给我解惑?”

    齐振声知道这个问题肯定不是好答的,可他还是点了头。

    “我自问从不曾有过伤人意,从始至终,我都是最无辜的那个,在你和章俏儿苟且之时,可有想过我会如何?只是因为我无害,即便是伤害了也无足轻重吗?章俏儿冲我叫嚣说你们情投意合,你呢?怎么想?”

    夏含秋问得极平和,仿佛问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她也不那么期待那个答案。

    可伏家人,包括他身后的章俏儿在内无一不紧紧盯着他,看他能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

    齐振声能在这个年纪便入仕,还站稳脚步,心智自是非同一般,此时心里再翻腾,面上也是一派稳重,连刚才的情绪波动都压了下去。

    “从一开始我就做出了选择。”

    这就是他的答案,因为一开始就选择了章俏儿,所以不管如何他都会站到她那边。

    所以伤害她无所谓,最后要了她的命,也无所谓。

    “好一个痴情种。”夏含秋看向章俏儿,“你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一定会失去对女人来说重逾性命的另一样,我断言,你不会有子孙缘,你,信不信?”

    “你胡说。”成婚大半年肚子还没有动静的章俏儿本就有压力,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更慌,她心虚,她害怕,怕被一语成谶,反击的话直戳人心窝子,“你就是看夫君护着我不甘心,你嫉妒,你活该嫁不出去……”

    “哟,夫人您是在说笑吧,夏小姐嫁不出去?有一位公子都遣我上门说媒不知多少次了,夏小姐总说失怙长女嫁过去要受欺负,怎么都不点头应下,夏小姐这么能干,长得又好,不知多少人来我这打听呢,还嫁不出去,怎么可能。”

    甩着帕子走过来的是一个头上插着花,妆容却素淡的妇人,伏夫人认得她,会亭城有名的媒婆凤姑,为了莹莹她就见过好些次。

    “老婆子见过伏城主,见过伏夫人伏小姐。”

    “免礼,凤姑,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夏小姐,登门没见着人,想着肯定是来了城主府,我老婆子只得腆着这张老脸找来了。”凤姑敛了礼,满脸是笑的看向神情镇定的女子,张口就胡说一通,“夏小姐,您也不能因为知道今日我要登门就躲来城主府,别以为城主府我老婆子就不敢来,我和伏夫人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伏夫人,您说是不是。”(未完待续。。)

065章 撑腰

    伏夫人不知道现在唱的是哪一出,但是凤姑在帮含秋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此时便应和道:“我娘家几桩媒都是你保的,两口子日子都过得好,我还想请你来吃一桌好好谢上一谢呢!”

    “老婆子可记着这话了。”凤姑顿时笑得眉目舒展,好听话谁都爱听不是,“老婆子我啊,现在就想将夏小姐的媒给保成了,那郑公子放下话来我若是不能将这媒保成了,我别想再去保其他人的媒,这样下去我的生计都得断咯。”

    郑公子……

    夏含秋卡壳的脑子顿时转动起来,她认识的人里,姓郑的公子只有家里住的那一位。

    伏莹莹好悬没忍住笑,她以为那郑公子得了消息应该会自己马上过来英雄救美,哪料到他居然使了这么一招。

    这样,也好。

    就算那章俏儿要找茬子,也不能说秋和男人私相授受。

    秋之前就是在这上面吃了章俏儿和齐振声的亏,她一定极厌恶自己再被人如此说。

    郑公子这一招使得妙。

    伏夫人将几人的神色收在眼底,明白恐怕真有这么一个郑公子了,只是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回头得问过女儿才知道。

    现在嘛,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帮上一把腔才是正理。

    擦了擦嘴角,伏夫人笑道,“那郑公子还没放弃?倒是个有恒心的,含秋,要我说啊那郑公子算是人中龙凤,你就别再蹉跎年华了。失了怙恃又如何,他要敢欺负你我给你撑腰。”

    伏莹莹在一边连连点头。“就是,我们全家人给你撑腰。”

    这是准备唱上一场大戏了?夏含秋还在琢磨着要如何接话才能让这戏既唱得下去。又不至于以后收不了场,那边章俏儿就变了声调,“章含秋,爹还活着,你居然说自己失怙,你将爹置于何地?”

    “我说了我不再是章家女,你连名带姓叫我一声夏含秋我也不会怪你失了礼。”夏含秋不轻不重的反击回去,眼神淡淡的看向章俏儿,“问我将他置于何地……他将我置于何地。我便将他置于何地了,你要不要先回去问问你爹看他怎么回答你?”

    不管说什么都占不到上风,章俏儿不死心的还要顶上去,被齐振声一眼瞪了回去。

    不甘的轻哼了一声,终是没有再说话。

    夏含秋笑,“齐公子真是教妻有方。”

    终于是笑了,却笑得那般讽刺,齐振声心里一紧,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张巧笑倩兮的脸。那是……章含秋。

    明明有限的相见时间里,她并不曾对他那么笑过,是他的臆想吗?

    齐振声有些糊涂了。

    “夏小姐,只要你应了郑公子的婚事。老婆子我保证,以后郑公子一定事事依着你顺着你不比眼前这位公子差,您就给老婆子一句明话。咱们应了好不好?”

    演戏也无需演得这般逼真吧!

    夏含秋有些应付不过来,勉强扯出几句。“我身份低贱,配不上郑公子。烦请你转告。”

    “哎呦夏小姐啊,您就放过老婆子我吧,就跑您府上我就跑了有十趟不止了,这么下去我凤姑会亭第一媒婆的名声就得拱手让人了。”

    “老爷,外头有位郑公子求见。”

    正看戏看得酣畅,伏睿听着来人是话题中的郑公子,想也没想便应下道:“将人请来这里。”

    “是。”

    夏含秋不想再继续这场闹剧,便想着先请退,章俏儿看出她的意图,心里顿起怀疑之心,“章……夏含秋,人一来你就要走,该不会是你心里有鬼吧。”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喜爱和人私相授受。”

    “你……你不要每句话都带刺,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齐夫人。”

    夏含秋定定的看着章俏儿正儿八经的发出感叹,“你之前不会这么没羞耻心,这两年,长进了。”

    这句话更刺人好吗?伏莹莹侧开头,好辛苦才忍住笑。

    几句话的空当,夏含秋看到郑梓易已经进了院子往这里行来,葛慕走在他身边。

    没有搀扶,郑梓易走得很稳,就是慢了些。

    这个人,怕是真的给自己撑场子来了。

    在场诸人,除了伏莹莹见过一面外,其他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这位郑公子。

    伏夫人将含秋当成自己人,自然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长得好,气度好,面带笑容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喜欢。

    齐振声下意识的拿他和自己做比较,个头,对方要稍高一些,没关系,他个头还能窜一窜,长相,自己不比他差,气度……

    他也就气度比自己强一点,等他再长几年,他也不会输。

    章俏儿咬牙,满脸的不可能,这么好条件的人,怎么会看得上夏含秋这样一个破落户!不过是看夏含秋孤女一个好欺好骗罢了,一定是这样!

    段梓易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所以没人发现原本满脸带笑,自打夏含秋一行人来了后没有插过言的伏城主已经站了起来,看着慢慢行来的人几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位,怎么会在会亭?还摸上他家里以郑公子之名求见。

    等等,该不会真是为了这夏含秋而来吧。

    想他既是以郑公子之名登门,必定是不欲露出身份的,伏睿思量一番,没有上前见礼,眼中却带上了深思之色。

    “夏姑娘,你怎在这?凤姑也在?这可真是……我和夏姑娘果然有缘。”

    装得还真像,夏含秋琢磨着此时自己是个被人看中欲娶为妻的角色,端着架子浅浅一福,不冷不热的道:“郑公子好。”

    段梓易莞尔一笑,就算没有事先打过招呼。他的秋儿也表现得很好。

    转开视线,段梓易看向神情各异。但是看着他的眼神都不算友好的两人,“不知这两位是……”

    都快被人遗忘的伏睿此时上前给他做介绍。“这位是齐振声,年纪轻轻就已是钱城主的左膀右臂了,实打实的俊杰,他身边是齐夫人。”

    伏莹莹在遣丫鬟去郭宅的时候便将来人是谁告知了,段梓易对这两人和秋儿之间的牵扯很是清楚,此时也就淡淡的道:“比我这等吃闲饭的确实要好多了。”

    齐振声不卑不吭的回以一礼,等着伏城主介绍对面的人。

    伏睿不是个喜欢汲汲经营的人,不像有些人一般一年来往上都数次,结交权贵想着有招一日能再上一步。主家提出让莹莹和上都结亲他都拒绝了,规规矩矩的一年去往上都一次。

    而段梓易又是个从来不按牌出理的人,算起来,自从去往封地后两人仅仅见过一次。

    可对段梓易,梁国的四王爷,伏睿是有几分了解的,大概许多人和他的想法一样,若是梁国的国君是四王爷,梁国一定不会如现在这样。

    大年夜血染上都。不知道多少贵族牵扯了进去,官文上欲盖弥彰的说皇上,不,先皇是病薨。可上都谁不知道三王爷是篡位,看明白了十四城的变动,便清楚三王爷从去年就开始设局了。

    可始终。四王爷都在局外。

    据上都主家传来的消息,四王爷曾回去过一次。救出来一个皇子后下落不明。

    却原来在他的辖内。

    这次伏家两不相帮,看似保全了伏家。可没能尽忠在先,也没能立得拥戴之功,在上都的地位动摇不少。

    现在看来,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一直都信得过四王爷的本事,年少时便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他有坐拥天下的大才,十二岁失先皇庇护,继位的皇帝明明忌惮他得不得了,可他不但全身而退,还让皇帝一心笼络他,若不是他极少在封地,怕是他将封地经营成一个国中小国也没人能耐他何。

    但是他渐大后却像是厌了这些富贵荣华,越来越少听闻他的消息,大概也正是如此,三王爷才会算漏了他。

    既然四王爷在这里,那被他救走的皇子岂不是也在?

    四王爷,是不是有何打算?

    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也就不急于一时了,将眼下的情况应付过去才是正经。

    看四王爷对夏含秋的态度显然不是玩一玩的,说不准这个历经坎坷却心性坚定的小姑娘就要成四王妃了,不知那章泽天知道了会做何感想。

    再一看另一对夫妻,一个明里不相信,一个暗里不服气,他更觉得有意思。

    齐振声是不错,思维敏捷,有才有识,若有机缘,以后官至高位也不是没可能,若和一般人比,他足以傲视,可他若太把自己当回事去和四王爷比,他便要当个笑话看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让人仰望的。

    轻咳一声,伏睿终于想起来要给齐振声引见了,“这位是郑公子,同是少年英杰,你们两人多亲近。”

    这样的介绍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齐振声看对方随意的拱了一下手便作数,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几乎要将他向来自傲的理智冲垮,可也只是几乎,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不过是章含秋的一个裙下之臣,还是被拒绝的,他何用去和人较真。

    后退一万步说,他是章含秋的妹夫,是他伤人在先,可章含秋向来性子软,好好哄上几句散了她心头的怨气将她带回武阳便断了他们一切可能。

    先是退亲,后又出走,章含秋想要再议亲已是为难,拖上几年,说不准就是他的机会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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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章 心意

    心里有了打算,齐振声顿时觉得底气十足,气定神闲的笑笑,礼数周全的回以一礼,朗声道:“能被伏城主赞一声好的,郑公子定然不一般,振声甘拜下风。”

    段梓易对齐振声的观感是从这一刻开始改变的,他向来自视甚高,从没将这人看在眼里,真正交锋了才知道自己小看了他。

    不过想要和他叫板……

    段梓易唇角轻勾,他玩心眼的时候他大概还没出生。

    四岁时他便将皇宫搅得日日热闹了,齐振声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启蒙了没?

    在他面前以这样的口气说服输的话,他是算死了自己不管应不应都要居下风吗?

    段梓易轻笑出声,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和伏睿道:“不知伏城主能不能抽出点时间给我。”

    伏睿掸了掸衣摆,上前侧身相引,“请。”

    “伏城主请。”

    伏睿略一琢磨,欣然在前领路。

    临走前,段梓易看向夏含秋温声道:“知道你不喜见到我,不过你总归是出门在外,外面我留了人手在,他们会护送你回去。”

    夏含秋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微微侧过身去。

    段梓易苦笑,转身离开。

    葛慕一句话没说,却始终走在主子的右手边。

    待人走远了,夏含秋才收拾了情绪对着伏夫人盈盈一礼,“今日给您添麻烦了,时辰不早,含秋告辞。”

    伏夫人也不留人。“莹莹,你送送含秋。”

    “是。娘。”挽着夏含秋的手臂,两人无视了在场的另外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

    章俏儿张口欲言,听得夫君轻咳一声,只得闷闷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咽下去。

    可是,看章含秋过得这么好,真不甘心。

    “夫人,我们夫妻也该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这便走?我让人去告知老爷一声。”

    “伏城主既在忙就不打扰了,烦请夫人代为转告一声。”

    伏夫人本就不太待见他们夫妻,闻言便道:“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夫人客气。”

    章俏儿抿着唇不发一言。待伏夫人再不复之前的亲热劲。

    怨她偏袒含秋了?伏夫人心里嗤笑,眼神从她身上移开,将人送至大门口。

    而此时,夏含秋刚和莹莹话别,看着阶下的阵仗不知是不是要接下这份好意。

    也不知那人从哪里弄来一顶轿子,四个轿夫恭敬的候在那里眉眼不敢抬,另有两个做姑娘装束,但年纪应是过了双十年华的女子分站软轿两侧。

    没人来催她,任何话都没有。

    郑公子这是将选择权都丢给了她。她若不愿,可不上去。

    可当身后的人出来,夏含秋便什么想法什么犹豫都没有了,再爽快不过的上了轿。

    明知两人就在身后。却不愿意回头看上一眼。

    直至……

    “等等。”

    齐振声要靠近,被守护在侧的姑娘拦住,“请公子自重。”

    “稍慢起轿。章……夏姑娘,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夏含秋。你别不是害怕了吧。”虽然不知道夫君要说什么,但是秉持着夫君做的就是对的。绝不会害了自己的原则,章俏儿在一边帮腔。

    “我是害怕。”夏含秋的声音从轿子里淡淡传来,“看到你们两个,我便觉得自己还在那个恶梦里没有醒来,章俏儿,你是我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我的诅咒会灵验的,你等着吧。”

    平平淡淡听不出波动的话让章俏儿背脊发凉,手脚开始哆嗦,下意识的想反驳,嗓子里却挤不出一个字来。

    夏含秋的声音又起,“齐公子,我不知道你在动什么心眼,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哪怕……代价是我的性命,如果真将我逼到那一步,我一点不介意拖上两个垫背的,你们两人,好自为之,走吧。”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轿子消失在视线里,对望一眼,谁都没有说话,默默的爬上马车离开。

    软轿内,夏含秋疲惫的往后靠,整个人如同虚脱了般无力,不用摸她也知道,此时她的衣服湿得怕是能拧得出水来。

    闭着眼睛手往后摸,刚好托住她腰的枕头放得恰到好处,往上,头靠着的地方也是软和的,张开眼回头看去,那个地方有个突起的地方,摸了摸,很软。

    可不管谁来看,都会觉得这一团……很突兀。

    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迫切的想有事分了心,夏含秋敲了敲轿身,“这轿子是谁的?你们都是郑公子的人?”

    女人的声音传来,“这是我家主子临时从别处弄来的软轿。”

    顿了顿,又解释道:“枕头是主子放进去的,那个突起的东西是在来的路上公子坐在轿子里亲自弄好的,夏小姐可有觉得不舒服?”

    “不,很舒服。”木然回了句,夏含秋没有再说话,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这不大,但是无一不精致的轿子内里。

    那人,眼睛还没有好,听他说过能见到光亮,看东西却很模糊,弄这个东西的时候一定是摸索着,做得很慢,就和他走路一样。

    做这些,是……为了她吗?

    夏含秋不蠢,此时心里不免忐忑。

    可就算他真有心,她怕是也只能辜负了,她得为她的一时冲动付出代价,章泽天知道了她在这里一定不会置之不理,到时念儿怕是也藏不住。

    不行,她得再为念儿去置办一个宅子,他们分两处住,就算章泽天找到了她也不会暴露了念儿。

    至少,得藏住这几个月。

    等到十月以后。章泽天就没时间管她了。

    真可惜,要是过上几月再暴露就好了。

    她应该忍住的。可这么暴发出来……真痛快。

    夏含秋笑,她也曾幻想过和章俏儿相见时的场景。可不管怎样的想像都没有今日这般让她解气。

    “夏小姐,到了。”

    “恩。”强撑着站起来时夏含秋才发觉自己的腿有多软,狠掐了大腿一把,下轿时总算站直了身体。

    抬头一看,已经到了院内。

    汝娘满脸焦急的迎上前来,推开如月亲自扶着她,“怎么就碰上了,怎么就碰上了呢?忍了这么久还是被发现了,这可怎么好?小姐。他们是不是又欺负您了?老奴应该随您一起出去的。”

    “我没事。”回头看向送她回来的两人,夏含秋微微点头,“多谢你们了。”

    几人齐齐行礼,退得干脆。

    回了屋,让所有人退出去,夏含秋径自走到床边,没什么力气的躺了下去,半晌不想动弹,脑子里空空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汝娘不知道那两人是不是又伤着小姐了,什么都不敢问,轻手轻脚的给小姐拖了鞋搬上床,又去拧了热帕子来给小姐擦了脸。看着小姐走神的脸也走起了神。

    等她回过神来时,小姐已经睡过去了。

    叹了口气,给小姐盖好被子。干脆在床边跪坐下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小姐。

    话说两头。

    伏睿领着段梓易去了书房。

    门一关上,所有的轻松闲适褪去。伏睿身体矮了一截,“臣见过四王爷,冒犯之处,请王爷恕罪。”

    “免礼。”段梓易也不为难自己,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葛慕,我眼睛难受,你给我看看。”

    葛慕一听紧张的忙给他检查,眼睛有点红,含着水气的模样让他的主子气势弱了许多,又给主子把了把脉,放下心来,“没大碍,毒除得差不多了,这几天眼睛恢复得快,本来就有点小不适,您今日用眼得多了些,所以才会难受。”

    这话里透露的信息有点多,伏睿听得心里发紧,“您中了毒,伤了眼?”

    葛慕看他一眼,没有答话,不是自己人他信不过。

    因为秋儿的关系,段梓易对伏睿的观感不错,语调轻松的回了他的话,“中了毒,眼睛暂时看不清,伏睿,你比上都伏家那些人有心气,再这么抱着那点老底下去,前怕虎后怕狼的,伏家破落不远了。”

    他何尝不知道,伏睿苦笑,可他不是当家人,说的话根本没人听,他每次去上都就是见见长辈,什么话都不说,捱上几天就走。

    段梓易也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转而说起正事,“我现在叫郑梓易,来自上都,这是我现在的身份,至于梁国四王爷,你从没见过,我少了麻烦,你也省事。”

    “是,臣记下了。”伏睿自是巴不得如此,他不想会亭成为又一个两方势力对峙的地方,到时他们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会亭这个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闭上眼睛轻揉眼角,段梓易又道:“秋儿的行踪瞒不住了,她若是想直接挑明了,和章家对上,那自有我给她撑着,可她若还是想安稳上些时日,你这里给帮着挡上一挡,章泽天知道后即便不亲自过来也会派亲信来,来寻你是肯定的,你看着办就是,当然,得先问过秋儿的打算,到时我派人告诉你。”

    “是。”伏睿爽快应下,没有半点不愿。

    他家和夏家现在已经是掰扯不开了,夏含秋却有四王爷护着,换而言之,他们家不也在四王爷的羽翼之下了吗?这么强有力的保护,谁会嫌弃。

    “王爷,若是对方寻来,郭念安的存在怕是会瞒不住。”

    “我还是那句,一切看秋儿的打算,本王现在是不想折腾,可不代表就怕了那些人。”

    这话,伏睿信,所以他不再多问。(未完待续。。)

067章 病来

    从城主府出来,段梓易没有直接回郭宅,而是去了他在会亭的据点。

    在会亭呆了数月,这还是他头一次大驾光临,一众属下听得通传都吓了一跳,忙迎了出去。

    “属下拜见王爷。”

    “免礼,你们三人留下,其他人各自去忙。”段梓易自顾自的在主位坐下,几句话将一屋子人打发得就剩三个。

    三人心下忐忑,纷纷看向葛慕。

    葛慕吡牙一笑,背过身屁股对着他们。

    开玩笑,主子这会窝着火呢,他才不要惹了主子嫌被主子收拾。

    “都坐下。”揉着眼角,段梓易的语气不太好。

    三人齐刷刷坐下,大气不敢出。

    “封地情况如何?我那三皇兄有没有什么动作?”

    “回王爷,属下刚刚收到阳老送来的消息,封地多出许多陌生面孔打听王爷您的动向,阳老托我问您一声可要做些什么。”

    段梓易的封地在极南之地的南岭,十四城之一,那里地域不算好,一半以上的封地常年瘴气笼罩,当年十二岁的段梓易被发派去那里,一开始也曾吃过亏,他是个不乐意吃亏的人,在这事上吃了亏就非得在这上面找回场子。

    才过去的两年时间,他就琢磨着怎么变废为宝,还真让他折腾出了动静,再加上一过去就捡到了葛慕师徒,瘴气没有完全解决,却也不再让人谈之色变。

    那两师徒一个德性,眼里只看得到药材。生活上却无能得让人倒牙。

    自从知道跟了这个小王爷有热饭热菜热水喝,他们就主动投诚了。什么其他要求都没提,让段梓易轻而易举的添了两个大助力。

    现在的南岭早没了当初的破落。在南部来说不是最拔尖的,但也排名前列。

    其中的功劳却要归于阳老。

    阳老名阳南生,生于南岭长于南岭,年轻时出门走了一圈后便一门心思守在了老家,段梓易初到南岭便上门自荐,辅助他直至今日。

    段梓易能拍拍屁股满天下的跑,也是因为后面有阳老给他掌舵,不怕这船会翻了,他回来时连根基都没了。

    段梓易在时。阳老从来都摆得正自己的位置,不该他说话时绝不多说一句,不该他拿主意时更别想从他嘴里抠出一个字来。

    可段梓易要是不在,他主意却极正。

    认真论起来,阳老算得上是段梓易最信任的人,至少到现在来说是如此。

    听到姜涛说是阳老让问的,段梓易用心了几分,思索半晌,道:“人手重新分派。除影部和通部外,一半的人固守南岭,那里是我们的大本营,不能丢了。另一半的人手一分为二,一半人去上都给我挑事,只要不伤了根本怎么闹都行。让我那三皇兄有点事做,别总盯着我不放。我现在不想理会他,顺便看好上都的贵族。有些人脑子活,不会那么安分,另一半人手来会亭听我调派,过得几日武阳城定然有人过来查秋儿的事,你们给我将人盯死了,叫大家收敛些,别让三皇爷顺腾摸了过来。”

    “是。”

    “给阳老写信……不,这信我亲自写,去书房。”

    “主子,您的眼睛……”

    “写了二十年的字了,闭着眼睛我也写得顺。”段梓易起身,“程均,你再加派些人手给我守好秋儿姐弟,不能出半点差错。”

    “是。”程均走在最后,应下来后便将走在他前面的葛慕给拉住了,用口型道:有事问。

    葛慕脑子转了两圈,知道这大个子大概想问什么,遂停下了脚步。

    “主子来真的了?”

    “蠢蛋,这还没看出来?要不是认真了,主子能替她去出头?要不是认真,你以为主子今天会来你们这里?你们以后对秋姑娘尊敬点,别怪我不够兄弟没提醒你们,主子这次是十二分的认真。”

    “我怎么觉得那么悬呢?”程均喃喃自语,他无法想像向来不把女人当回事的王爷对一个女人认真会是什么模样。

    王爷的认真,又能坚持多久?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担心的,只要知道那姑娘的重要性他就知道要怎么做了,其他的,他管不着。

    回到郭宅时,太阳已经西斜了。

    段梓易一进门就喊住个丫鬟问,“你们小姐呢?”

    丫鬟福了一福,回话道:“小姐回屋后一直没出来。”

    表现得再硬气,还是受伤了,看着秋儿为别的男人伤神挂怀,段梓易有些吃味,他都已经做到此种程度了,以秋儿的聪明不至于看不到他的用心。

    但他依旧不敢稍有一点越界,他不怕秋儿看出他的用心,就怕秋儿觉得被冒犯,觉得他看轻她。

    天可怜见,他段梓易这辈子就没这么看重一个人过,只恨不得将人捧在手心将心都掏给她。

    而此时,这段时间将自己小小的个儿藏得极严实,连夏含秋都少有见到的啾啾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直奔夏含秋床上,‘啾啾’声不断。

    汝娘担心它吵着小姐,下意识的看向床上,却被脸色绯红的小姐吓了一跳,怎么会……刚才都还是好好的。

    伸手一探,烫手,顿时大急。

    “小姐,小姐……”

    夏含秋只觉得自己此时置身在火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脸孔,恍然忆起离开章家那日的大火,是不是,她又做梦了?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在会亭平平静静的生活三年,她此时,还在那个恶心的家里,在那场自己纵的大火里。

    不然怎么会这么热呢?仿佛要点燃了般的热。

    “汝娘,我是不是着火了?你离我远一点,别沾到火。远点……”

    “没有,小姐。您没有着火,别担心。您一点事都不会有。”紧紧握住小姐的手,语无伦次的说一了通,汝娘对着门外大喊,“如月,阿九,外面谁在?”

    疾步进来的人是如月,“汝妈妈……”

    “快,快去请大夫。”

    如月瞪大眼,反应过来后前脚打后脚的往外跑。

    在游廊上碰到段梓易和葛慕时也忘了眼前这个就是她要找的大夫。匆匆一礼后提着裙摆继续往外跑。

    人跑得太快,段梓易下意识的觉得不好,也没认出是谁便急忙询问,“等等,出了何事?”

    “小,小姐病了,奴婢要去请大夫……啊,葛大夫,您是大夫。”如月又急冲冲跑回来。什么礼节什么男女大防都忘了,上前拉着葛慕的手就跑,“葛大夫,快。小姐病了,您快点。”

    葛慕更不注重这些礼节,被人拉着就顺着这力道跟着跑。一边还不忘问,“秋姑娘怎么个情况?人还醒着吗?”

    “奴婢。奴婢不知道。”如月喘得有些急,“奴婢只看到小姐躺在床上。汝妈妈在守着。”

    段梓易自觉跟在身后,为了尽量跟上两人的脚步,走得有些踉跄,失了往日的从容,闻言心中若有所思。

    “你家小姐是一回来就睡了?”

    “是,小姐没什么精神,汝妈妈侍候着擦了个脸就睡了。”

    葛慕心头也有了猜测,秋儿在面对那两人时面上表现得强硬,心里一直绷着,说不定还出了一身汗,这一回家人就放松了,再加上又没有及时换衣裳,这不就受了寒。

    具体是不是如此,待等葛慕把过脉才知道。

    汝娘看到如月领着这两人进来小姐闺房,愣了下后暂时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小姐好了才能计较这些,此时小姐都不好,这些都是狗屁。

    将小姐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衣袖往上折了一折露出手腕,“葛大夫,您快给小姐瞧瞧。”

    只要别人不在乎,葛慕更不会多想,更何况此时他也担心秋姑娘的情况,这脸红得,不正常。

    手一沾上手腕,烫人的体温让他心惊。

    捏着手腕好一会,葛慕眉头皱得死紧,平日里看着身体挺好的底子怎么损成这样?

    脾胃虚,肝火旺,阳虚内寒全赶一起了。

    段梓易比汝娘还着急,迫不及待的问,“如何?”

    “情况不太好。”葛慕看向汝娘,“秋姑娘平日里是不是心思很重?”

    汝娘连连点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滚下来。

    小姐虽然从离开武阳后再不提起章家,可她哪能不多想一些,一个人在外事事要顾得周全,更是用足了心思,后来还是得了伏小姐青睐小姐才能轻松几分。

    可这轻松没多久,姑小姐又出事,公子的投靠更使得小姐不敢掉以轻心。

    一桩桩事累加起来,小姐哪能不心思过重。

    葛慕微微点头,心下已经理清了。

    忧思重伤了脾胃,今日动怒伤了肝,阳气不足导致体虚,内寒则是因为寒气入体。

    “秋姑娘这身体得好好调养,平日里什么事都压在心里,这一朝暴发出来才这么吓人,我去开方子,对了,打点水勤点给她换帕子降温。”

    汝娘忙应下。

    段梓易眼神从啾啾的身上移开,想起自己获救那日闻到屋内酒气顺嘴问的一句,丫鬟告诉他是秋儿吩咐下人用烈酒兑了温水给他擦身,于是便道:“加点烈酒是不是降温效果更好?”

    汝娘想起小姐这么做过,忙吩咐如月去寻酒来。

    葛慕开好方子交给丫鬟去抓药,自己回屋去翻自己的药袋子去了。

    有几味药铺子里可能没有,就算有药性也没有他的好,他根本就没开在方子里。(未完待续。。)

068章 誓言

    “汝娘,我热。”夏含秋晃着头,觉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有火从鼻子里钻出来,全身无处不热。

    汝娘忙将要掉落的帕子稳住,见小姐要去扯自己的衣裳更是吓得赶紧用双手捂住。

    仪容绝对算不上齐整的小姐不能被人看了去,双手不动,汝娘拧回头去看段梓易,“郑公子,我家小姐此时不宜见客,请您先离开。”

    为了看清楚床上那一团真是三年前从自己手中逃脱的那小东西,段梓易靠床极近,等到真的确认了,心里蓦然冒出一个想法。

    知道这老仆的顾虑,段梓易不舍的看了秋儿一眼才退出屋内。

    秋儿的难受太显而易见,不看着也好,看着,他心疼。

    可真要他离开,他却也做不到。

    使了丫鬟拿坐榻放到屋檐下坐了,背靠着廊柱闭目养神。

    有些事,他得好好想想。

    那日秋儿所言他记得清楚,也早就决定若是真如秋儿所言十月起了战乱,那么秋儿怕就真的是有什么外人所不知的本事了,就算被秋儿忌讳,他也要提醒两句,若是让他人知道她有这本事,又不像无为道长那般有自保之力,不要说安宁自由,就是性命都堪忧。

    写给阳老的信里,他隐隐提及了战乱将起之事,阳老知道他和无为道长有交情,只会认为他是从道长那里知道的消息,而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联系起来。

    就算是对自己人,他也不敢透露一丝半点。

    是的,不敢。人心最是思变,他赌不起。

    若是在他十多岁的时候知道会起战祸。他肯定会兴奋不已,想着法儿的折腾。

    他是对梁国不感兴趣。可对天下,没有哪个男人敢说自己没一点争雄之心。

    但是在外冒险无数,在险境中几度生死,那些权呀势的真的就再也看不进眼里了。

    在好几年前开始他所图的,就是有一方足以自保的势力,不缺金不缺银,有贴心人关心着,日子也就能过得乐乐呵呵。

    可现在,美人还未对他有个好脸色。他就先屁颠屁颠的交付了一颗真心,这也就罢了,想来得到心仪之人真心的过程也挺美,简直就是赛神仙的日子。

    偏生老天爷看不得他清闲,非得让梁国经历一场政变,用一身伤换回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这个麻烦显然还会一直麻烦下去甩脱不得,若是那小子不争气,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天下争霸。从来就不是平和的,全天下的人不死上三成完不了。

    要么他就参与进去,让人骑不到自己头上,要么。就有足够强大的靠山。

    参与他是不愿了,可靠山……梁国现在的情况能撑上几年不在一开始就败北已是不错,想成为争霸天下的那个胜利者还是别做梦了。

    想来想去。他只能将主意打到段柏瑜身上。

    好在那小子天生就是个玩弄权谋的好苗子,不说这事情一定能成。至少让他看到点希望了。

    若是战祸起,谁又能说自己就一定能活到最后?至于谁会站在那顶端……

    想到屋中正生病人的。段梓易露出柔软的笑意。

    在认识秋儿之前自问这个答案,他能想到的只有无为道长,可现在,他觉得或许应该再加上秋儿。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段梓易睁开眼,看着大步跑过来的郭念安,脸上未见汗,气息尚匀,应该是回家后才知道的。

    不想让他此时进去见到秋儿衣衫不整的模样,段梓易叫住了他,“念安。”

    郭念安像是才看到人,忍住焦急停下脚步行礼,“先生。”

    “你先别急着进去,我和你说件要紧事。”

    “先生,能不能等我看过姐姐后再说,我,我担心……”

    “你就不想知道你姐姐为何会突然生病?”

    郭念安面色一凝,“姐姐不是因为受了寒?”

    段梓易起身,“你随我来。”

    郭念安不甘的看了一眼姐姐屋子咬牙离开,这么几步的距离却不能先进去看上一眼安心,他不甘,可相比起来,他更想知道姐姐为何会生病。

    在游廊处倚栏而望,段梓易将今日在城主府发生的事一一相告,话里自然难免偏袒,但是并无夸大,他只嫌自己无法将秋儿当时的心境描述万一。

    “所以,是欺负过姐姐的人今日又欺负了姐姐?”

    总结得精僻,段梓易回身望着他,“葛慕说你姐姐会生病是因为心里忧思过重,什么事都压在心底,这一朝暴发出来才会击垮了身体,她为什么事这般费神想来你也该知道,我现在就想问你,若是为此将你曝露了,给你带来危险,你可怨她?”

    郭念安眼睛大张,里面清晰的显露出火气,“先生未免太小看人,姐姐待我的好,对我的维护又岂会因为这点事遮盖过去,我能平安至今已是姐姐庇护,以后不管如何,我和姐姐一起担着,绝不让姐姐再如此辛苦。”

    “若是你的处境比她更危险呢?”

    郭念安脸上有过一瞬的惶然,若是连姐姐这里也呆不得了,他还能去哪里?

    可是,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麻烦给姐姐带来危险,压下心底的酸涩,郭念安拳头握得死紧,垂了视线道:“我,我会离开,我就不信天下如此之大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段梓易暗暗点头,总算秋儿还有个心性坚忍的亲人,若刚才试出这是个小白眼狼,他怕是真会从中搅和,将两姐弟分开。

    感情是处出来的,只要让两姐弟分开,以后就算郭念安真如何了秋儿受的伤害也总比日日相处要小上许多。

    “念安,你信不信我能护你周全?”

    “我信。”郭念安想也不想的就道,他不笨,有个城主爹,有几个不安好心的兄弟,他的脑子必须尽可能的转得快一点。

    郑先生没有明言过,但是他其实也从不曾刻意遮掩,若是一般人,不可能懂得如他那许多,越和先生学他越觉得在学堂里学的那些根本不够看。

    他甚至动过就跟着郑先生学,不再去学堂的心思,是柏瑜知道后告诉他他在舍己逐末,叔叔不可能整日教他们这些,而学堂的老师能教给他的却也是叔叔不会教的,闭门造车始终不是好事。

    郭念安一想也就明白过来,没有再提这事。

    可郑先生在他心里的地位,早就不是学堂里的先生可比,他觉得就是他爹仍活着都不见得是郑先生的对手,这是个不声张,但半点不好欺的人。

    所以他说他能护自己周全,他信。

    “你记住这点就好,以后你还和之前一样过日子就是,该出门出门,该去学堂就去学堂,若是你姐姐……有其他打算,你顺着我的话说就是,念安,你要记住一点,你不是女人,只有女人才会那般委屈求全,男人就该有血性,哪怕心里知道那么做了不会有好果子吃也绝不能后退,女人的退是为了保全,男人的退便是软弱,你若想自己遇事不后退,就得让自己变得强大,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全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其他说什么都是白搭。”

    郭念安紧抿着嘴唇用力点头,他想要变得强大,一直都想,他也一直在努力的让自己变强。

    拍了拍他尚显稚嫩的肩膀,段梓易软了声调,“你和柏瑜都不易,以后两人互相扶持活出个样儿来让那些想踩你们的人看看。”

    柏瑜擅谋,念安谋略上略差,但行动力强,磨合好了就是一对好搭挡。

    再者两人都还小,这时候结下的交情远不是以后为了利益才走到一起的要来得好。

    抛开他和秋儿这层关系,以后也差不了。

    段梓易看向游廊一头,离得远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但是他知道那是谁。

    人影走近,和郭念安并肩而站,“叔叔,我一定不让您失望,念安,我们不会让人踩在脚底下,成为别人的踏脚石的是不是?”

    “当然。”

    段柏瑜伸出手,郭念安会意,掌心相击相视一笑,比洒在他们身上的阳光还要灿烂。

    人长大后再回想起年少时的一言一语总觉可笑,但是又怀念只有那个年纪才有的质朴,那时候说出来的话才真正是心中所念,没有投机,没有口不对心,所谓一口吐沫一个钉,不外如此。

    当段柏瑜以后得到许多许多,丢失了许多许多,可每每心烦寂寞时总有个得悉他所有过去,见过他所有软弱,也给了他所有忠诚的人能随传随到的陪伴,他无比庆幸在这个夕阳西下阳光不再炽热的傍晚,在眼睛尚未恢复的叔叔面前完成的这个誓言。

    等郭念安再去到姐姐屋里时,夏含秋已经吃过药昏睡过去了。

    示意汝娘让开,郭念安坐到床沿摸了摸姐姐的额头,“怎么还未退烧?”

    “葛大夫说不会这么快,只要烧得不厉害就无事。”

    接过汝娘手里的帕子折好放到姐姐额头上,郭念安做得很顺手。

    “我来照顾姐姐,汝娘,你去给姐姐做点好入口的东西,别人做的她怕是吃不下。”

    “哎,好,好,老奴这就去。”(未完待续。。)

069章 哄着

    夏含秋很长时间没病过了,这一病便有些吓人,昏昏睡睡了好几天,烧反反复复的退不下来,将一宅子人都折腾得够呛。

    段梓易的眼睛离近些后已经基本看得清楚了。

    可他依旧还和之前一样慢悠悠的走,时不时扶个东西,让人以为他还是看不清。

    他知道汝娘就是看在他看不见的份上才允他每日来上秋儿这里‘看’上一趟的,要不然怎会允他进出秋儿的闺房。

    就为了这,他也得继续装。

    但是当他真的看到床上的人苍白着脸连唇色都快和脸色差不多时,顿时觉得还不如看不见的好。

    光凭想像,到底不会这么心疼。

    长长叹出一口气,段梓易看向收回手的葛慕,“如何?怎么还不退烧?”

    葛慕也着急,主子好不容易对一个女人上心,可别在他手里给……

    晃了晃头,将脑中奇怪的念头摇走,葛慕道:“秋姑娘这病其实不算顶严重,最主要还是好好将养,可这样下去,怕是情况会越来越糟。”

    郭念安请了假在家里陪着姐姐,一听就急了,“你不是大夫吗?怎么会越来越糟?”

    “心病还得心药来医!”要是换往常,自己医术被怀疑了葛慕能头也不回的就走人,此时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郭念安着急不是主要的,主子那要吃人的眼神才让他害怕,“她就算是昏睡着心里也在想事,在着急。这样哪能养得好病,依我看倒不如将人唤醒了好好和她说说话。将她心里的问题解决了,了了心事病自然就好了。”

    郭念安下意识的看向郑先生。没有长辈的家里,先生成了他唯一的依赖。

    段梓易一一扫过屋中几人,“若是你们信得过我,我来和秋儿……姑娘说。”

    郭念安没有急糊涂,事关姐姐的名声,他不敢轻易点头。

    “你们就在门口看得到我的地方站着。”

    郭念安看了眼门口的距离,觉得可以接受。

    汝娘则想得远得多,小姐已满了十六,贵族家的千金哪个到了这年纪还没成亲的?偏她家小姐现在还没许人。要议亲已是不易,这郑公子明显是对小姐有意,在顾及小姐名声的情况下,小小搓合一把还是可以的。

    真让小姐孤身一辈子,她死了都不会瞑目。

    屋里只剩两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不,那只小东西也在。

    听侍候的丫鬟说自打秋儿病了,这小东西就没离开过一步。用吃的勾着他也不走,没办法,只得送了些果蔬到床上。

    他还听如月嘟囔过一句,“小姐总算没有白疼你。”

    可见这一人一宠关系好由来已久。

    依着床头架子席地而坐。侧过头去,两人离得极近,好像只要再近一些。呼吸都可闻。

    控制住自己不要做逾越的事,段梓易清了清嗓子。用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声调轻唤,“秋儿。秋儿,醒醒,秋儿……”

    夏含秋觉得自己在一个黑色的地方,怎么跑都跑不到头,可是又莫名的不得不跑,累得迈不动步子了却还是停不下来,心正惶然,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在左侧呼唤,夏含秋顿时看到了希望,想也没想的拐了个弯往那个方向跑去,直至,看到亮光。

    “醒了?”

    “唔……”

    “来,喝点水。”抄起手边的水就要喂人喝下去,可想着若是轻薄了秋儿……怕是要得不偿失。

    按捺下自己的急躁,段梓易回头唤道:“进来一个侍候你们小姐喝水。”

    汝娘飞奔进来,对这郑公子更感满意。

    喝了水,嗓子舒服了,夏含秋觉得累,又有些昏昏欲睡,可一想到睡了又要去跑啊跑,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汝娘在她身后放了床小被子,扶着人靠上去,这才又退至门外。

    夏含秋有些奇怪的看着汝娘离开,郑公子留下,摸摸额头觉得一定是自己烧糊涂了,不应该是郑公子离开,汝娘留下吗?

    难得的看到秋儿这么直白的将想法表露在脸上,段梓易笑出声来,对上秋儿疑惑的眼神,柔声解释道:“你生病了,你知道吗?”

    夏含秋反应有些迟钝,顿了顿才点头,木木的给出两字强调,“难受。”

    段梓易强烈的有种去摸摸她头的冲动,狠狠掐住虎口才忍耐住,声音加倍的软下来,“葛慕说你是心里有事,病才迟迟不见好,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有将你的心事了了才能治病,秋儿,你不能伤神,听我说就好,要是觉得我说得对你就点点头好不好?”

    完全是哄孩子的语气,夏含秋许久未被人这么哄过了,顿时觉得对方说什么都是对的,也没觉得被叫秋儿有什么不对,相反,她很喜欢被这么称呼,这让她觉得自己是被人宠着的。

    于是很欢快的点头。

    “乖。”段梓易给她一个温柔的笑,“你是不是在担心章家人找过来会让念安曝光,给他带来危险?”

    夏含秋想了想,点头。

    “如果说,我能将你的后顾之忧全解决了,你是不是就能不担心了?”

    夏含秋这回点头点得有点犹豫,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他要给她解决后顾之忧啊?

    段梓易却不给她多想的时间,又道:“那么,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了,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可是……”

    “我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人欺上门来,更不可能让人欺负了你和念儿去。”

    “可是……”

    “秋儿,你答应过会让我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夏含秋记起自己好像是答应过,要是自己这会不答应是不是就反悔了?反悔不好。人无信不立,夏含秋委委屈屈的点了头。

    段梓易知道自己卑鄙的趁人之危了。可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什么也比不得秋儿的身体重要。“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安安心心的睡一觉病就全好了,念儿很担心你,这几天都没去学堂,汝娘自你病后就没睡过,葛慕都快要将自己的药袋子翻破了,为了我们大家,快点好。”

    其实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担心一点不比别人少。

    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夏含秋在心里偷偷的想。

    段梓易轻轻抚上秋儿的脸,将她稍显凌乱的鬓角头发整理好,低声对睡着了的人道,“我比任何人都担心你,秋儿,快点好。”

    又静静的看了好一会,段梓易才不舍的离开,他现在只恨不能光明正大的一直陪着。免得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时加倍的担心。

    “怎么样?姐姐是不是说了?”看到他出来,郭念安迫不及待的问道,他倒是将耳朵支得老长,可先生说话声音太小。他就没听清楚几个字。

    “恩,我和她说了我会解了她的所有后顾之忧,让她安心睡。她现在脑子有点钝,也费不了神。我叫她睡她就真睡了,汝娘。你一会多注意着些,要是秋儿……姑娘还是不退烧就必须得想别的法子。”

    汝娘这一次确定这人是叫的秋儿了,可看他对小姐如此上心,她又实在怪不起来,只得提醒自己以后要多盯着点,要是好事成了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可若是事未成呢?

    汝娘不敢多想下去,应了一声就低着头进屋去了。

    这几天养成了个按眼角的习惯,这样会让眼睛舒服些,按捏了一会,段梓易看向葛慕,“姜涛有没有送来消息?”

    葛慕摇头。

    奇怪,那齐振天看着也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真就这么安分什么都没做?

    正想着,急促的脚步声连着训斥声落进耳中。

    “秋病了就不知道给我来个信?我今儿要是不过来,是不是待秋好了我都不知道她有生过病?还烧了好几天了,大夫是干什么吃的。”

    又被牵连了,葛慕心里满不服气,张嘴就要给自己申冤,段梓易轻咳一声,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给滚了下去。

    主子这心是彻底偏了,这还只是秋姑娘舅舅的未婚妻呢,就帮上了,要是以后他们谁得罪了秋姑娘,还不得剥了他们的皮!

    伏莹莹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段梓易,眉头皱了皱,终是对秋的担心占了上风,“郑公子。”

    “伏小姐。”

    伸着脖子看了眼屋内,念儿和汝娘在照顾床上的人,站在这个位置基本看不见什么,伏莹莹眉宇间才舒展开来,干脆便停下脚步问起秋的情况来,“前几天还好好的,这天气也好,怎就病了?被齐振声和章俏儿给气的?”

    段梓易看向葛慕,“你是大夫,你说。”

    葛慕不敢不从,简短直白的将秋姑娘的病情说了一遍,眼珠子一转就打起了主意,“秋姑娘需得几味珍稀药材,药铺里怕是没有,不知道伏小姐识不识得做药材买卖的,我去问问他们手里有没有。”

    “你把需要的药材写下来,我回去找。”

    等的就是这句话,葛慕暗喜,进旁边屋子里琢磨他更想要哪几味药材去了。

    段梓易关心齐振声的动向,正好伏莹莹送上门来,便问,“那齐振声可还有登门?”

    “后来又来了一次,章俏儿在我那里拐弯抹角了打听了好一会,我没透什么给她,从我爹那里知道他们两人今日回武阳,我便想着来告诉秋一声,哪想到……真是,怎么也不知道给我送个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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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章 表白

    “大家都急慌了,也没想到这些。”段梓易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主人姿态道:“秋儿才睡过去不久,伏小姐怕是要多等上一等。”

    “秋儿?”伏莹莹眼睛微拢,“郑公子逾越了,若是秋知道必定不喜。”

    段梓易沉默了一下,“我以后注意。”

    这郑公子的心意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就不知秋是不是知道。

    伏莹莹不再多说,对着他浅浅一礼便进屋去了。

    对这人的身份她不是没有过猜测,甚至觉得爹应该是知道的,可爹却不愿意告诉她,倒是向她套了半天的话,她怕这人是个什么要紧人,也没有瞒着。

    爹听了后思索半晌,说出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看似不相干的人绕了一圈却原来都在一根线上。”

    她再问,爹又什么都不说了,只让她还和以前一样与之相处就是,不用远了,也不用近了。

    她觉得爹这完全是废话,这人充其量就是她未婚夫的好友,她哪能近得起来。

    不过她也回过味来了,这郑公子就算真有个什么身份和他们也是在一条船上的,她这么理解她爹的话。

    再看他对秋这般上心,她只能期盼这人不是个喜尝鲜的人。

    要是那夏靖能回来就好了,哪怕她不能再来秋这里,也总好过这般不安。

    秋一直在努力做这个家的顶梁柱,哪怕不那么坚固结实,她也这样努力做了三年。可一个女人撑起的家又如何比得上一个成年男人撑起的家来得安稳。

    秋,才十六岁。可于成亲一事上来说,秋已经十六岁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伏莹莹深深觉得比起秋来,她实在是太幸福了些,若是可以,她真想分一点给秋。

    夏含秋的烧退下去后终于不再反复了,醒来后也有胃口吃东西,不用葛慕出马,大家便知道这病应该是要好了。

    “寒症是快好了,可损了的底子还得好好养,放心。有我,一定给你把身体调养得棒棒的。”所以,主子您能不能别瞪着我的背了,都要瞪出两洞来了。

    夏含秋此时完全不敢抬头去看郑公子,一想到自己居然做了那么傻的事,她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要不是开不了口,她真想以于理不合为由让他离开。

    原本还指望汝娘能顾着男女大防赶赶人,可经过她这一病,汝娘对郑公子的态度好像有些变了。要么是里里外外的忙活,要么就精心侍候她,反正是不对上她的眼神。

    手在被子里绞了又绞,努力控制着脸上不再热起来。刚才就因为看到郑公子红了脸,害得大家还以为她的烧又反复了,她觉得挺没脸的。

    要是再来一次。她真要没法见人了。

    低垂着头露出一截优美的脖颈弧线,长长的头发柔顺的散落在胸前。睫毛轻颤的模样让夏含秋看起来比往常多了分柔弱,无比动人。至少在段梓易看来是如此。

    他不是看不出来秋儿的窘迫,也不是故意为难秋儿,他只是舍不得离开,只是想,多看上几眼。

    待秋儿病好了,他想要再这般肆无忌惮的靠近,怕是不能。

    伏莹莹当够了木头人,终于出声拯救脸隐隐又要红了的秋,“你这些时日就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身体,替我想想,要是你小舅知道我没照顾好你不娶我了怎么办?那我就真要嫁不出去了。”

    夏含秋嗔她一眼,“哪有这般诅咒自己的,小舅敢不娶你,能娶到你是他的福份。”

    “我这不是心里担心嘛。”伏莹莹撒娇,想起秋在城主府那日所言,好奇的问,“你说那章俏儿无子孙缘是吓唬她的吧。”

    听得那个名字,什么羞怯什么不好意思夏含秋全忘了,笑意渐敛,语气转淡,“我又岂会做打自己脸的事,若只是吓她,你觉得以她的性子在生下孩子后不会来我面前得瑟?”

    秋的意思是……章俏儿真的无法孕育孩子?

    伏莹莹怔愣在那里,她不关心章俏儿能不能下蛋,她就想知道秋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能和无为道长一般能算尽天下事。

    可是,能问吗?

    “我无法告诉你为什么我知道,可我就是知道,不信等着看就是。”说完这句,夏含秋抬头了,眼神直直望进段梓易眼里,“郑公子信不信?”

    “我信。”

    段梓易回答得太肯定太迅速,让准备了满腔冷嘲热讽的夏含秋一时有些无措,心里却又有些欢喜,他说,他信。

    是不是不管她以后和他说什么,他都会信?

    她不敢问出来求证,她怕失望。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我认识的夏含秋从不妄言。”

    眼睛蓦然有些潮意,夏含秋狼狈的低下头,胸口剧烈起伏,不得不紧紧捂住胸口,生怕那颗心会不安份的从口里跳出来,也怕……它产生不该有的想法,私自叛变。

    伏莹莹心下有些羞愧,刚才,她的迟疑是不是伤到秋了?

    挪了挪屁股坐得离秋更近一些,伏莹莹犯了错似的轻声低语,“秋,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在想你是不是会占卜,不然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你要是会占卜就好了,无为道长为什么那么厉害,谁都不敢得罪他?还不就是因为他会占卜,你要是会占卜,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我不会占卜。”夏含秋握住莹莹的手,“我就是……知道一些事,你若是信我,我以后一定告诉你。”

    “我信我信,你又不会害我,我当然信你。”

    夏含秋笑容里有她不自知的轻松,紧了紧握着的手,笑言:“我知道,你和小舅以后会生活得很幸福,你信不信?”

    伏莹莹红了脸,轻轻点头。

    这是作为一个女子最大的期盼,不管事实是不是真如秋所说的那样,至少这话里,有秋对她的祝福,凭着这点,她就信。

    恰是这句话,让同在屋内的葛慕和郭念安以及汝娘释了疑没再多想。

    天色不早,伏莹莹不得不回去了,离开前还表明自己明天一定会再来。

    郭念安去相送。

    葛慕想着自己找了许久也未能找全的药材终于有可能齐全心情好得不得了,看没自己什么事便回屋折腾他的药方去了。

    一路上还在喜滋滋的想,待找齐了药材他就可以练药了,这药若是能练出来,作用大着呢!主子一定会重重赏他!

    汝娘还在屋内,只是退至门口,不远不近的看着,既避了嫌,也给两人腾了地方说话。

    经过刚才这一会,夏含秋已经镇定下来,看向还是站在床边保持着适当距离的郑公子,“若是郑公子方便,我们说说话。”

    段梓易眼神扫了一眼,将刚才葛慕坐着的坐榻移出来一点,自己坐了上去,“你说。”

    “郑公子的毒可全都解了?眼睛能不能看得清楚?”

    “毒是解了,可拖的时间太长,眼睛要好怕是还需要一些时间,以我们现在的距离,我能看到你的身影,但是看不清楚。”

    夏含秋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点头,“毒解了就好。”

    “秋儿,你想说的不是这个,有什么话明说就好,和我不用拐着弯的说。”

    “你不能这么叫我。”夏含秋声调拔高了些许,脸色微红,倒像是羞大于恼,“于礼不合。”

    “从一开始我就想这么叫你,以前是不想你觉得我孟浪,所以唤你秋姑娘,可现在……秋儿,我以为你已经知道我的心意了。”

    她是知道,可是她怎么能接受?

    夏含秋的神情渐渐黯淡下来,她也是女子,如何能不想有个依靠,可有齐振声在前,她真的不敢再信谁了,以前还只是自己,现在却关系到念儿,她更得慎重。

    这个男人说他叫郑梓易,满身神秘,她有时候甚至想,这名字怕都是假的。

    这样一个人,她如何敢交心,更不用说谈婚论嫁。

    她是孤女,却并非脑子发昏,被男人几句话一哄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孤女。

    “知道了不代表就要接受,郑公子,我猜你应是大家出身,有权亦有势,自身风流倜傥,出去转一圈不知要勾走多少女子芳心,可对我来说,你太危险了,我不敢招惹,更不用说其他想法。”

    夏含秋露出个略微苦涩的笑意,“外祖一家很想给我许一户人家让我有个依靠,可他们却轻易不敢做下决定,你可知为什么?因为他们也怕所托非人,毁了我,也毁了念儿,这个后果他们担不起,于我来说也是如此,念儿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我怎能拖着他一起下苦海?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不用侍候公婆夫君,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担心自己一朝醒来被人出卖,虽然辛苦一些,心却轻松自由,我只愿能这样过上一辈子。”

    “郑公子必定出身非凡,大家贵族是什么德性我再清楚不过,我不想再踏进那个漩涡里了,这些天郑公子助我良多,我打心底里感激你,可是郑公子的心意,恕我不能接受。”

    夏含秋原以为听了她这番话,郑公子就算不生气也不会有好脸色,可是眼角扫过,却看到他竟然是在笑着的。

    脸瞬间涨得通红,难道他说的那些其实并非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只是她会错了意?又或者,人家根本就是逗弄她玩儿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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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章 身份

    “秋儿,我很高兴你和我说这些,只有认真想过了,你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夏含秋的脸色稍缓,知道他话未完,安静的等着,心里,隐隐有着期待。

    “秋儿,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之前你烧未退时曾一切后顾之忧都交给我,总不能因为你病好了就当那些话没有说过,我知道你是怕牵连我,可是秋儿,你小看了我,高看了章泽天。”

    这一刻,段梓易再没有隐瞒,“我并非姓郑,而是姓段,段梓易。”

    原来她想的没有错,这人,连真名都不曾相告,他又凭什么……等等,段?国姓段?

    夏含秋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段梓易,不可能,她知道的人里没有这么一个人?若他真是梁国王爷,以她对他仅有的了解,她也不觉得梁国会败得没有一点反击之力。

    她所知的历史,变了。

    夏含秋苦笑,应该说早就变了,从她离开章家开始,改变就开始了。

    “当时因为一些原因只能隐瞒身份,可是在我知悉自己的心意开始,我便随时做好了和你坦白的准备,可是,秋儿你对我的身份好像从来就不关心,我也找不到机会来和你坦白。”

    “感情还是我的错?”夏含秋忍不住嘲讽。

    “我不是这个意思……”段梓易被抢白得不知道要怎么回话,停了停,柔软的道:“对不起,秋儿,隐瞒身份是我不对。”

    看人利利落落的认错了。夏含秋反倒不好再挑理,只是对于这身份。她还是没弄清楚,“你……是皇帝的儿子?”

    以他的年纪。好像这么猜也不过份,段梓易笑着摇头,“不是,坐皇位的是我皇兄,不管是之前那个还是不久前登基的那个都是。”

    忆起头一次见面时这人的狼狈,夏含秋心里一紧,想到了政权更迭时的凶险顿时脑补无数,难道这人是争夺皇位时失败了,那辈子并没有遇着自己。所以死了?

    大概是她眉头纠结得太厉害,段梓易轻易的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将功赎罪似的半点不隐瞒给她解惑,“不管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是我哪位皇兄,他们都威胁不到我,那次我会受伤是因为我赶回宫救人时太仓促,还差点将自己给搭上了,倒不是敌人真有那么厉害,我没想到我的人里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被三皇兄收买了去。他大概也没想着就那么要了我的命,而是想拖着我不让我回上都,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还是赶了回去。”

    “所以。你那侄子便是……皇子?”

    “之前是,现在嘛,不过是姓了个段。还被人时刻惦记着想除掉。”怕她把自己想得太不堪一击,段梓易忙又道:“我之所以不想现在有动作是因为不想正面和三皇兄对上。邻国野心勃勃,若是再起内乱。梁国怕是撑不了多久,再者我也不想让人以为我想争那个位子,说真的,那么个风雨飘摇的位置,我还看不上。”

    夏含秋直觉的想相信这话,可又觉得一个男人若是皇位都不看在眼里还有什么是看得上的?她吗?

    呸,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指不定人家就是耍着你玩的呢!不要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你知道灰姑娘的故事就真的能当灰姑娘。

    拢了拢神,夏含秋尽量自然的接话,“那你……就打算一直呆在会亭?”

    “这是又想赶我走了?”被赶的次数多了,段梓易对这事异常敏锐。

    “我就是随口一问,梁国是段家的梁国,王爷若是愿意,就是让我将这里让出来我也得让。”

    这话就有些赌气了,还叫他王爷拉开两人身份上的距离,段梓易无奈叹气,“我赖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你,你若不在了,我留在这里又有何意义?你也别叫我王爷,还是叫我郑公子吧,我娘姓郑,段姓在外不方便。”

    夏含秋低头轻轻恩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对前面那句的回应还是后面那句的回应。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段梓易是千言万语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秋儿正视他的心意,逾越的话都已经说过了,秋儿就是打定主意装没听到,若是再说得过些,秋儿怕是得赶人。

    夏含秋则是有些羞,有些恼,又有些喜。

    所有的记忆里,她只在梦中得到过亲人的爱护,可那对她来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她不是木头,恰恰相反,她对感情有着极深切的渴望,她想有个人爱她疼她,将她捧在手心,在那个人面前,她可以肆意的说笑,能交付全部的信任真心,能……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但是这些对她来说却是奢望。

    不管是她现在的身份,她和章家的关系,还是因为念儿,她都没有那个资格去奢求那样一份感情。

    可没资格,不代表她就不想。

    尤其是当这个对象还是一国王爷时,她更不该心存妄想。

    强迫自己认清现实,夏含秋神情转淡,身体下滑,闭着眼睛道:“郑公子该离开了。”

    身后枕着的被子被拿走,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着那个男人无奈的神情心底一酸,赶紧将眼睛闭严实。

    有时候,她也希望自己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要是看不到了,她就能对自己说,这个人说的都是假的,他其实就是在耍她,根本没用心。

    可是,她没瞎。

    段梓易走出屋,毫不意外的看到倚门框站着的郭念安,脸色略显茫然,但是坚定更甚。

    轻咳一声,段梓易继续往外走。

    郭念安毫不犹豫的跟上。

    游廊上,还是两人上次交谈的地方。

    郭念安犹豫着开口,“我,是不是要先给您行大礼?”

    “觉得被欺骗了,心里不舒服?”段梓易不理会他的问话,将他小小的抵触看在眼里,这孩子,秋儿真的教得很好。

    “没有。”

    “假话。”游廊那边是个小园子,景致不错,段梓易信步拾阶而下,“要是换成我,肯定生气。”

    “我也生气,可是听了你说的话,我觉得你没有错,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

    “你倒是反应快。”摘了一朵粉紫色的小花放在掌心,想像着插在秋儿头顶是怎样的风华,段梓易语气都软了许多,“念安,不管你以后有多大出息都要牢牢记住你姐姐为你做的牺牲,为了你,她是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嫁人了。”

    “我知道。”像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真诚,郭念安加重了语气又道:“我一辈子都记着,不管以后我有多大出息,我都会对姐姐好,我让姐姐做家里身份最大的人,谁都不可欺她。”

    “还没到这种地步,你真想让你姐姐孤身一辈子?”

    伏莹莹离开时并没让郭念安送到底,屋内两人的对话他听了大半,自然不会漏听段王爷表心意的那段。

    只是他无法想像一国王爷和姐姐扯上关系,这门亲不说姐姐作何想,就是从身份上来说姐姐也高攀不上。

    只是小小贵族都龌龊不断了,做为梁国最大的贵族又岂会干净?与其姐姐到时被人欺负了他护不住,还不如一直伴着他呢!

    “王爷的意思我明白……”

    “叫我先生。”段梓易打断他的话,先生是没姐夫好听,可和王爷一比,先生顺耳数倍。

    “是,先生。”这两字一出口,郭念安找着了两人平时相处的感觉,心绷得也不那么紧了,“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姐姐现在连个贵族都算不上,实在是配不上先生,而且我也有私心,先生太强大,我就算再长十年也自认不会是先生的对手,到时要是我姐姐被欺负了,连个给她撑腰的人都没有,我姐姐已经受了很多委屈了,我不想她往后几十年还得委屈的活着,在家里,至少我可以护着。”

    “我做下的决定不会改变,你的担心也不会发生,我在南岭封地的行宫内没有乱七八糟的人,秋儿才是定别人生死的人,哪容得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去。”

    段梓易回过身来看他,这个才十岁的孩子正飞速成长,只要给他时间,不用十年,五年八年的也够看了,就是没有他的出现,秋儿到了那个年纪若还能遇着长眼的人,也不用担心没娘家人给她撑腰。

    可先知道秋儿好的,是他。

    拍了拍他的肩膀,段梓易笑,“这些都不是你该想的事,秋儿退烧了,今晚记得和柏瑜一起来我那里。”

    “是,但是我姐姐……”

    “念安,你姐姐的事该她自己决定,你,不得干涉。”

    这是郭念安头一次见到先生冷下脸来的模样,明明太阳还有余晖,他却觉得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走远,再不敢拦。

    他真的相信,他的先生是梁国王爷了,这气势,非一般人能有。

    “吓到了?”段柏瑜从花园的另一头走过来,“你是没见到皇叔杀人时的样子,切菜似的眼都不眨,我看了一路,从皇宫到会亭,一开始还会觉得怕,可我知道若是皇叔手下留情,死的人就会是我们,看着看着,我就习惯了。”

    郭念安木木的听他说完才反应过来,“你你你是皇子!!!”(未完待续。。)

072章 温暖

    “坐在皇位上的都不是我父皇了,我算是哪门子皇子。”段柏瑜说得自嘲,在出逃的一路上,他就认清了这个事实。

    在皇宫时他也不是受重视的那个,所以接受起来也极为容易。

    郭念安觉得这人,比自己还要惨,于是敬畏也就是那么昙花一现,眼中不自觉的露出同情之色。

    “收起你那眼神,跟着我皇叔比在皇宫中野草一样活着要好多了。”走上游廓,段柏瑜手一撑坐上游廊边的倚栏上,“皇宫中没你们想像的那么光鲜,那就是一个身份上更不一般的贵族,所有贵族有的毛病那个家里的人都有,并且犹有过之,全天下最丑陋的一面在那里能见个周全。”

    皇宫中,容不下美好,容不下出挑,也容不下弱小,美好了会被毁灭,出挑了会被群起而攻之,弱小……最易被牺牲,所以他只能既不美好,也不出挑,更不能弱小,他就是让所有人都忽略他。

    这才让他在失去母妃庇护后还能安稳的存活至今。

    郭念安不懂那个世界,但是想到自己的经历,他心有戚戚然,城主府都是如此了,利益关系牵扯更大的皇宫又能好到哪里去。

    学段柏瑜一样坐到他身边,两个难兄难弟不再说话,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心很安宁。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夏含秋自觉病已经好了,身体却懒洋洋的提不起什么劲来,打着葛大夫的旗号。汝娘都不让她出门,美其名曰静养。

    好在这些天天气挺好。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想想事情轻易就是一天。

    当然。要是能不喝那苦苦的汤药就好了。

    郑公子,段王爷能少来窜门就更好了。

    看着汝娘端着汤药进来,身后跟着郑公子,夏含秋忍住想跑的冲动,但是她是真的想逃。

    汤药也就罢了,就苦那么一下,可郑公子,她真有些应付不过来。

    她明里暗里的婉拒疏远,他就明里暗里的表心意。丝毫不退却,让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以前还能以这里是她的闺房,男子不得入内为由将人拒之门外,可现在,好像大家都默认了他能随意进出,她和汝娘说起时,汝娘还劝她,“小姐,章家定然会找上门来。有个这样身份的人可以利用,他本人也很愿意被您利用,您又何乐而不为?您就当是为公子着想了。”

    提及念儿,夏含秋沉默了。听之任之之下,事情便发展到如此程度,郑公子每日白天在她院子里呆的时间比在他自个儿屋子里呆得还多。

    好在他也不触及她的底线。从不会进入她的房间,每日来就在院子里陪着她。在她想安静时沉默,在她精神好时给她讲他在外游历时的见闻以及他遇过的险境。

    听得多了。她对不曾去过的外界居然也了解了许多。

    于是也有些理解为何他会说对那个位置没兴趣,他所经历的这些,又岂是坐在那个位置上能享受到的。

    那个位置代表着权势的顶峰,但也受尽束缚,被人敬着的同时,却也连去哪里都由不得自己。

    “秋儿,今日有没有好些?”

    这时已经是午后,平日里这人上午就过来了,今日却这时才出现,一整个上午,她心神都不安宁,这个,她不会让眼前之人知道。

    为了让她舒服些,她在院子里晒太阳时是坐在躺椅上,起身时要想仪容齐整不显狼狈,必定是要有丫鬟扶着的。

    如月刚想扶着自家小姐起身,段梓易就忙道:“坐着吧,别起身,趁热将药吃了,凉了更苦。”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夏含秋有些恼,怎么好像她要是现在痛快的将药喝了就是听了郑公子的话!

    可要是不喝……凉了的药真的好苦。

    不甘不愿的接过汝娘的药闭着眼睛一饮而尽,苦得她干呕了好几声,迷糊的视线里看到有只手拿着蜜饯,想也不想的就张嘴咬住,将苦意压下去后才觉得翻腾的胃舒服一些。

    顺着眼前还未收回去的手往上看,含着水汽的眼睛清楚的看到那手的主人居然是……

    想到自己刚才咬蜜饯的时候还咬到了人家的手,夏含秋觉得自己应该去死一死!她都做了什么!是不是病了这一遭人整个儿就蠢掉了!

    段梓易眼神几乎要柔出水来,仿佛没看到秋儿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脸,神情自若的收回手,再自然不过的转开话题,“上午我出去了一趟,你可知我得了个什么消息。”

    夏含秋下意识的问,“什么消息?”

    段梓易笑,“齐振声独自返回会亭了。”

    这下,夏含秋哪还记得自己刚才在为什么事害躁,脸上红潮渐渐褪尽,“什么时候的事?返回后有没有见谁?”

    “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我得了消息便出去了,他一直呆在客栈哪都没去。”不甘心秋儿的心被另一个男人这么轻易的带动,段梓易又道:“武阳那边传来消息,在他们夫妻回到武阳的当日便一起去见了章泽天,据他们打探到的情况,章泽天并没有将这事交给齐振声办,所以齐振声的来意未可知,我派人去查齐振声来这里章泽天和章俏儿知不知道,若是不知……”

    若是不知,他冲谁来的显而易见,夏含秋顿时一阵恶心,一个没忍住,刚喝下的药全吐了出来。

    “小姐……”

    “秋儿。”段梓易后悔不已,他不应该因为嫉妒和秋儿说这事,害得秋儿……

    也不管自己鞋上全是污渍,轻拍着秋儿的背,看她干呕得难受,段梓易忙吩咐,“拿水来,去个人叫葛慕过来,快。”

    汝娘亲自拿了水过来,段梓易接过来扶着秋儿半倚在自己身上,小口的喂进她嘴里,“吐了。”

    连着吐了几次,待口里的酸气没了,夏含秋才喝了几口水下去。

    “还要不要喝点?”

    夏含秋轻轻摇头,“不舒服,别再吐了。”

    “我送你去屋里床上躺着。”

    “不去,外面太阳晒着舒服。”自以为没人发现的将头从段梓易身上移开往后躺,夏含秋闭上眼,阳光就在头顶上,看着眼晕,可是这时候她又不想进屋去,外面舒服是其一,而心底更不为人知的原因却是,她要是进了屋,这人便不能跟进去了,她不想这时候一个人呆着。

    齐振声对她的影响太大,她可以琢磨着怎么报仇,怎么让这人尝到苦果,可她从没想过要以自己为代价去恶心那两人,她怕会先恶心到自己。

    齐振声,你对章俏儿的深情呢?

    就在前些日子,你还在伏城主一家子面前骄傲的说当时你就做出了选择,现在,你是要背叛你的选择吗?

    可是,你怎么能这么来恶心我?!

    若是你真觉出了我的好,纠缠的第一辈子,你又怎会那般心狠下手不留情。

    现在是不甘心吗?不甘心我无视你,不甘心我没被你的魅力征服,不甘心原该对你千依百顺的人现在对你不屑一顾,所以你要找回场子,哪怕是毁了章俏儿对你的信赖也在所不惜。

    又或者,你是想来个金屋藏娇?

    可是你问过我的意见吗?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

    葛慕小跑着进来,看一地的狼狈什么也不问就上前把脉,尚算平稳的脉象让他松了口气。

    可是想到自己之前几天的调养全部付之东流,葛慕就忍不住火气,“秋姑娘,若是你自己不爱惜身体,别人再急,给你用再好的药也治不好你,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我能治的是能治好的人,而不是如你这般只知糟踏自己……”

    “葛慕!”段梓易打断葛慕越来越难听的话,眼里直飞冷刀子。

    “主子,您就是把她当成心肝宠也不能事事由着她,这不是为她好,是在害她,还这般年轻就毁了身体,往后几十年她要怎么过?还是你想让她落下病根,不止折了阳寿还要老来受罪?”

    心头一火起,葛慕不管不顾的将主子一通训,“药方得调整,你,随我去拿药方买药,之前的药先搁着。”

    被指着的杏月忙跟了上去。

    汝娘领着丫鬟收拾一地污秽,被属下训了一通还找不出辩驳的话来的段梓易摸了摸鼻子,尽量不压着秋儿,连人带躺椅的一把抬起来换了个地方。

    夏含秋咬着唇,低声道:“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就是对不起自个儿,葛慕骂得对,我是太顺着你了,只想着怎么宠着你,让你能更依赖我一些,却没想过这样是在害你,以后我会注意方式。”

    夏含秋窘得直磨牙,什么叫以后会注意方式,问过她了吗?

    “别生气,秋儿,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讨厌我是不是?你也就能骗一骗自己,有些事你自以为藏得很好,可是这里。”段梓易指指自己的眼睛,“这里,出卖你了,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什么私相授受,什么身份不配,说穿了你就是在害怕,你怕你所托非人,怕我是下一个齐振声,可是秋儿,你稍微高看我一眼,别将我看作和齐振声一样的人,那会让我想不管不顾的将那人宰了。”(未完待续。。)

073章 恶整

    “你若是宰了他行踪就要瞒不住了。”

    “是啊,所以我才会忍着他,但是他也别做挑战我底线的事,了不起就是和三皇兄对上,我不怕他,梁国不是我一个人的梁国,他都不在乎梁国发生内乱会落个什么局面,我又何必在乎。”

    夏含秋想,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成为帝皇,他太自我了。

    段梓易多精明的一个人,哪会看不出此时秋儿的心防有了松动,他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她,他也不想知道,只要能让秋儿将心交付就行。

    此时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

    “秋儿,刚才葛慕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现在不适合再伤神,那些得费脑子去想的事就交给我了好不好?你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吃好好睡,将身体养好了才是正经。”

    好吃好睡不成猪了吗?夏含秋心里反驳,可到底,她还是没有拒绝,有个人能在这时替她分忧,她感激不尽。

    以她所知的事情,要回报,应该……并不难吧。

    段梓易心下狂喜,强自压抑下来后用还算正常的语调许下承诺,“秋儿你放心,我一定将你的事情当成我自己的事情来用心处理。”

    顿了顿,段梓易又道:“只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态度,或者说一个底线,我也好酌情一二。”

    夏含秋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道:“若是可以,将齐振声打发走吧,回他的武阳去。章家要如何做我等着就是,齐振声。我不想见,我也不觉得他有什么资格掺和进来。”

    她活了。娘却死了,那一辈子不曾听说过的段王爷已经是个变数,她不敢再轻易做其他改变,她怕,这些变数会危及她身边的人,尤其是念儿。

    齐振声……她想她还忍得下。

    段梓易隐隐皱眉,若说秋儿对齐振声余情未了,他一点看不出来,可秋儿对齐振声明显不一样。就是到了因为他恶心狂吐的程度,她还是选择了隐忍退让,这让他想不通。

    可再想不通,也不能问,段梓易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看着蔚蓝的天空,夏含秋喃喃低语,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旁边的男人听。“再等等,再等等,让我先看看局面会不会有变化,如果有变化。我定然不再忍耐,可如果……我不能再添变数,只是几个月。我等得了,我也忍得了。”

    段梓易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当没听到。而是问,“这便是你一直忍让的原因?”

    夏含秋沉默着不答话。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他会不会将自己当成是疯子。

    刚刚才得到的温暖,她舍不得这么快又失去。

    半晌后,夏含秋道:“你鞋子衣摆都脏了,去换了吧。”

    还是不信任他,段梓易知道急不得,可心里难免失望,叹了口气,道:“也好,换了衣服我得出去一趟,你别在外面呆太久,起风了记得回屋,别逞强。”

    而此时的通祥客栈内,齐振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眉头皱成一团,让他英俊的脸上多了抹阴霾。

    他不惜撒下谎言再次来到会亭,若是不能达成目的他怎么甘心。

    想到含秋那又冷又艳的脸,齐振声心中一热,想法怎么都压制不住。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进来。”

    “大人。”

    “怎么样,和你那亲戚打听清楚没有。”

    “是,小人打听清楚了,那夏小姐和城主千金交好,两人时有来往,夏小姐就住在梧桐巷,不过那宅子挂的却是郭宅,听说夏小姐还有个弟弟,和她却不是一个姓,而是姓郭,两姐弟感情很好,夏小姐还通过伏小姐的关系将她弟弟送进了会亭有名的学堂,据说很是混得开。”

    果然如此!

    齐振声眼中有光在跳跃,全身兴奋的颤栗,年初的时候翁婿一起饮酒,岳父多喝了几杯无意中漏了一句话音,他好奇那未竟之意,顺滕摸瓜下去,没成想居然让他知晓了那么大一个秘密。

    原来前城主一直宠爱的如夫人,甚至为之不立正妻的女人居然曾是岳父的嫡妻,怪不得前城主那么宠爱如夫人也无法扶她上位,原因却是在这。

    后来城主换人,那位如夫人的儿子却始终未能找到,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起这茬,将之串连起来一想,忍不住起了疑心。

    这几年他也不是白过的,属下不多,但个个都能担大任,从中挑了一个据说本是会亭人,还有亲戚在城主府任职的属下过来。

    果然,没让他失望。

    有了这个把柄在手,不管你是章含秋还是夏含秋都得放下身段来。

    越想越激动,齐振声双手一合击,“带路,我们去郭宅。”

    “是。”

    和正街相比,背面的梧桐巷很安静,梧桐树叶在微风中摇曳,给这静谧的巷子增添了些许悠闲的意味。

    在属下的指点下看着巷子居中处的宅子,齐振声志得意满的走过去,边想着不知道含秋见到他会是怎样一副神情,惊?吓?不管怎样都好过那日的冷待不是。

    想得正得意之时后颈剧痛,眼前视线开始迷糊,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从树上跳下几人,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彭将。

    “几成力?”

    “六成,足够他昏上一天的。”

    “主子的意思是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的送到章家门口,至于不是表面上的地方,你们好好照顾照顾,另外,路上记得加上一拳,让他再昏一天。”

    好像觉得这样还不够狠,彭将念头一转,“去。找个妓女来在他身上多留下些痕迹,留在越显眼的地方越好。”

    “这事我爱干。老大,我去。”

    “你们谁爱去谁去。速度快点。”

    “好勒。”

    两人被抬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应声之人手脚灵活的跳上车辕,僵绳一抖,马哒哒哒的跑了起来。

    彭将一挥手,余下之人纵身上树,巷子里再不见人。

    这一切,夏含秋并不知道。

    而两天后武阳城章家发生的事,她更不会知道。

    章泽天黑沉着脸看向一身酒气宿醉未醒的女婿,如果只是如此。他还能笑骂他一句年少轻狂,贵族子弟,尤其是齐振声这样出色的,多喝上几杯不算罪过。

    但是这并不包括他现在这样满身糜烂痕迹,浓重酒气都掩不下的脂粉气,是个人都能知道他这是去哪了做了什么好事,别说是去了脂粉铺子,骗鬼鬼都不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章俏儿扶着吴氏急步进来。身后是晃悠着脚步,一脸事情与他无干的章家宝。

    “老爷,这是……”

    “夫君!”章俏儿舍下母亲疾步走到屋中,满眼不敢置信。“怎么会,怎么可能,夫君不是说城主交待了他去办事。需得出门几天吗?怎么会这个样子回来,怎么会……”

    章泽天怒哼一声。“提桶水来把他给我泼醒。”

    “爹,不要!”

    “老爷。”吴氏忙柔声劝阻。“您别冲动,振声怎么说都入了仕,还前途一片大好,您给他留点面子,他醒了也记您的好。”

    “我不需要他记我的好,不给我丢人就不错了。”话虽如此说,章泽天到底是没再叫人提水来。

    章家宝看着眼前这幕闹剧,撇头去一边坐了,靠着凭几走起了神。

    吴氏看儿子如此不由得心头苦楚,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家宝和他们就疏远了,也从来不叫振声姐夫,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听老爷说他现在很有出息,就是城主都听过了他的才名,可是再好,儿子也与她不亲啊!

    叹了口气,吴氏吩咐管家,“掐姑爷人中,将人弄醒。”

    “是。”

    章家管家不知是不是想替自家小姐出口气,用的力气可大,把齐振声掐得人都坐了起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先捂着嘴巴去痛呼了。

    “哼!”

    齐振声顿时全身僵住,什么痛都忘了,再一抬头,眼前可不就是他熟悉的岳家。

    可他明明前一刻还在会亭,怎么会!

    “夫君,你这是……你这是去了哪里?”章俏儿满心焦虑,心里有火,却只敢小心翼翼的这么问。

    想起自己去会亭之前和妻子说的话,齐振声笑着安抚,“不是和你说过是替城主去办事了吗?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倒是不知城主何时让你去办了此等的事,不如我们就去一趟城主府如何?”

    齐振声心头一紧,他敢和章俏儿那么说自然是有底气的,城主极信任师父,许多事都是交与师父去办,师父为了磨砺他,又将一些觉得他办得事的事情让他去交,真要对质,他定能全身而退。

    可这个质,却不能对。

    齐振声稳了稳心神站起来,那模样竟一点不似酒醉之人,当然,他本身也没喝醉,他甚至一滴酒都未喝,可是,谁信?

    “不知岳父何出此言。”

    章泽天看他这样心头火起,冷哼道:“你既看不清,我便让你看清,来人,将家里最亮的铜镜给我搬来。”

    “是。”

    章振声还是不解,就算岳父真知道他又去了会亭也挑不出理来,此番模样,却是为何?

    看向妻子,想从妻子那里得点提示。

    妻子却绞着帕子看向地面,神情中满是委屈。

    委屈?难道她知道自己去会亭是为了含秋?

    这不可能!(未完待续。。)

074章 巧舌

    待铜镜抬来,通过澄黄的镜面,齐振声还是清晰的看到了自己此时满身不该存在的痕迹。

    他这才知道为何岳父一家和俏儿都这般表情。

    可恶,到底是谁做得这般缺德事,他在会亭也不曾得罪了谁……

    等等,郑公子!他怎么就忘了这人,那人明显是含秋的仰慕者,所以,他清楚了自己的意图,所以这般对付自己?

    一定是这样!

    可此时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他得先将眼前的困境摆平。

    眼神从铜镜上移开,齐振声并不因自己此时的狼狈而将自己摆在下风,而是平平和和的道:“岳父,在您眼中,我就是这般不知轻重之人?说句难听话,我若真在外面放浪一定会做得不漏半点风声,让您揪不到半点小辫子,而不是此时的百口莫辩,我要是连自己的事情都摆平不了,凭什么被人称之为武阳第一公子?”

    看岳父的神情越来越缓和,从愤怒转为若有所思,齐振声又看向妻子,“俏儿,你还是不信我吗?”

    “信,我信。”听了夫君刚才那番话,章俏儿已经完全听信了,就算心中仍有疑虑,也觉得这只是女人的疑心病,和对夫君的信任无关,“夫君,是俏儿错了,俏儿不该不信你。”

    “没关系,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不要轻易相信了就是。”

    “我一定不会。”

    很好,解决了!

    眼神扫过屋中几人,岳父岳母和妻子的态度都明显有了转变。就是屋中的下人都不再如之前那般对他有着隐隐敌意了,齐振声很是自得。

    眼神一扫。落进冷冷看着自己的章家宝眼里,勉强一笑。齐振声马上转开了视线,刚才的那点自得再也不见。

    ——刚才家宝的眼神,好像含秋。

    这小舅子向来不待见自己,缘由他知道,每次见着,他会主动说上几句,可那个年纪尚不足十三岁的小舅子却只是疏远的对他笑,从不答话。

    他也不是爱用热脸来贴冷屁股的人,时间久了。他也就不爱搭理了,碰上了点个头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他心里有点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眼神太像的关系,他总觉得自己心里那点打算那人全知道。

    以后,还是少来章家为好。

    就是来也要避有有章家宝在的时候。

    “既然如此,你便说说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章泽天是个老狐狸,并不好骗,齐振声忙丢开脑中那些有的没的。打起精神回话,“这次所办之事冲撞了别人的利益,再加上中间有点误会,我猜他大概是心有不甘才会想出这么个损方法来报复我。是不是真的如此,我得去查过才能肯定。”

    章泽天心中还是疑虑重重,可齐振声这番话又让他挑不出错来。以他对齐振声的了解,若是他真有心在外面沾花惹草。就如他所说能不透出半点音来让他知道,要是他这点心机都没有趁早致仕为好。免得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而齐振声能以不及弱冠之龄被城主信任,足可见他心机深沉。

    那么,真如他所言是被人报复?

    说报复,却也像,不伤人根本,只是出气一般的小小报复一下,只是这般作为实是落了下乘,作用却是实打实的。

    那般模样被人丢在章家门口,就这会的时间恐怕传遍全城了,必会成为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话题,丢了脸面在先,末了还要面对他的猜疑,就是俏儿,也未必就真的信了他。

    仔细一想,齐振声这般说完全说得通了。

    再者事已至此,这个说辞足以交待,不然总不能真的就撕破了脸,让大家都难堪不说,还立一敌人。

    “你仔细查明白,给我一个说法,以后再出门办事多带些人手,你那不够我这有,别再出这样的事,这次别人只是想落你面子让你难堪,若是下次遇上要你命的人呢?轻忽不得。”

    “是,岳父所言甚是,小婿以后定当注意。”知道这事算是揭过去了,齐振声悄悄松了口气,苦笑道:“这一身实在见不得人,小婿想先去洗漱一番。”

    “是见不得人。”被他一提醒,章泽天又看向他一身暧昧痕迹,“俏儿,你带他回屋去洗洗。”

    “是,爹。”章俏儿忍着酒气走近夫君身边扶着他,“夫君,我让人备好热水了,你好好泡一泡。”

    “我没喝酒,这酒味……”看妻子一脸不信的神情,齐振声不得不感叹下手之人这一手玩得好,要不是他反应也不慢,后果不堪设想,就是现在,俏儿都不再如之前那般信他了。

    待人走远,章家宝起身准备离开,在这满是酒味的屋子里他觉得憋得慌。

    “宝儿……”吴氏忙喊住他,可喊住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回学堂了,这段时间不会回来,若无重要事也不要来找我。”

    “说话用背对着爹娘,章家宝,学堂里就教你怎样忤逆爹娘了?”

    十三岁的小少年脸上应该还是有一丝孩子气的,可章家宝身上半点都看不到,三年时间里,在寻找姐姐的过程中青涩稚嫩对家人的眷恋被失望一点点磨去,只剩淡漠。

    转过身来,章家宝平静的开口,“我学了些什么,爹不是很清楚吗?拜爹所赐,城主都对我称赞不已,我给您长脸了。”

    章泽天被堵得哑口无言,他一直以为经过时间的洗礼,章含秋在家宝心里的印象会渐渐淡去,可三年了,家宝还是执着的在寻找章含秋,甚至只认章含秋为姐姐,对章俏儿正眼都不看一眼,甚至都未叫过振声一声姐夫,这是他对章含秋维护的方式。

    他章泽天算计了一辈子才有了今日的一切,可真正让他得意的却是章家宝这个儿子。

    而在知道章含秋好好的活在会亭,并且还和会亭城主扯上关系后,那个从未亲近过的女儿也让他有了几分得意。

    哪个闺阁女子有他女儿那么大的本事?不但以十三岁之龄带着老仆安全逃到了会亭,还在那里扎下根来,活得比他预料中要好得多。

    可出色是出色了,却也让他头疼。

    在外面自然是不行的,必须得接回来,丢人也得在家里丢,要是让人知道他章泽天的女儿不但不要自己的姓了,还抛弃家族,他章泽天的脸往哪里放。

    从来只听过被家族抛弃的,还没有听过主动抛弃家族的,他章泽天丢不起这个人。

    对于儿子家宝,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软的硬的都用了,偏他软硬不吃,最厉害一次差点将腿都打断了,他还是要出去,只因为那天他得到了章含秋的消息,虽然最后确认那人不是,他却从中看到了在这事上,家宝有多执着。

    当年的事,对家宝的伤害远超他想像。

    可再怎么样,他也绝不会告诉家宝章含秋在哪里,真说了,家里怕是又要少一个人了。

    思及此,章泽天软下声调,“家宝,最近就回家里来住吧,你娘想你都要想出病来了。”

    吴氏在一边泪眼婆娑的连连点头。

    章家宝并非不想和娘亲近,可是知道的事情越多,他越无法去亲近,这人对他有生养之恩,可也是这人,害得他的姐姐有家归不得,他想找到姐姐,想对姐姐好,成倍成倍的对她好,将娘的那一份,二姐的那一份,连带着爹的那一份一起,他们都欠她的。

    可他找不到姐姐。

    越是找不到,他就越无法原谅他的亲人,可他又无法去恨他们,两相拉扯之下,他几乎要承受不住。

    可是这些,他能和谁说?谁都不能,爹会嗤之以鼻,说他分不清主次,二姐会怪他偏心,娘会怨他为了一个外人和家人过不去。

    是的,在娘心里,大姐从来就是个外人,不管大姐怎么听她的话,怎样待他们姐弟好都无法改变。

    他不能为了大姐不要家人,可也因为大姐,他无法毫无隔阂的恢复到从前一般,所以,他只能这么远着,想念了就回来看一眼,看完再离开。

    可娘从来看不到他的痛苦,她只觉得他待她不如之前亲近,却从不曾想过是因为什么。

    他不知道,在知道那些事后他有多寒心。

    有时候他也想,他怎么就有这样的家人呢?爹自私娘自私姐姐自私。

    再一想,他不也自私吗?因为他痛苦,所以他眼睁睁的看着大家都痛苦。

    不愧是一家人。

    勉强扯了扯嘴角,章家宝说着自己都不信的理由,“最近在写一篇文章,很重要,我就不回来住了。”

    章泽天自然知道这是借口,不待他戳破吴氏就急急道:“什么文章不能在家里写?宝儿你回来写,下人将你侍候的舒舒服服的,我让他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走,一定不打扰你。”

    “不用了,在学堂里住着方便,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去向先生请教。”

    “章家宝!”

    章家宝看向父亲,神情没有半点变化,“是,爹。”

    “你适可而止。”

    章家宝突然就笑了,“我们家不懂得适可而止的,从来就不是我,爹,是不是我要如齐家公子那般了您就高兴了?”

    提到齐家那个满脑子只有女人的小公子,章泽天什么话都不说了。

    不要说齐家公子,就是所有贵族中也挑不出几个能和家宝比肩的来,可是,到底是不亲近了啊!(未完待续。。)

075章 秘密

    章家发生的一切都没能瞒过段梓易。

    可他知道后也只是对齐振声多留心了两分,半点音都没透给秋儿。

    他是恨不得秋儿脑子里突然就忘了那个人,如非必要,他不会再在她面前提起。

    自那日后,两人虽然还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逾越,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比之前要亲近了。

    阳光普照时,两人一起在院子里赏赏花说说话,若是阴雨天,两人要么在花厅,要么就在檐下坐着,中间摆上一壶茶,什么话都不用说心也安稳。

    两人都觉得,有个人陪着的感觉,真好。

    说穿了,这两人身份上悬殊巨大,有一点却共通——孤独。

    只是段梓易用强大武装起自己,让人不可欺,夏含秋却是用冷淡隔离起自己求自保。

    雨后放晴,温度渐渐回升,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沾着雨露,看着格外精神。

    丫鬟婆子将该洗的洗该晒的晒,一个个走路都带着风,笑容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轻松。

    “算着时间,大舅这会是不是快要进城了?”

    汝娘抬头看了下日头,“按大舅爷信里所言应该是差不多了,老奴这就遣人去城门口看看。”

    “那么多抬聘礼,肯定会闹出大动静来,让人留点心就是,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吧。”

    “小姐不用担心,是老奴亲自去整理的。”

    “你办事我放心。”夏含秋笑了笑,看到段梓易从门口进来边起身边对汝娘道:“你去忙,这里有如月她们几个侍候着足够了。”

    汝娘蹲身行礼。转身离开,经过段梓易身边时微微福了福身。

    知道秋儿对这汝娘感情不一般。说是当成了亲人都不为过,段梓易平日里对她也甚是和善。此时便和往常一样受她半礼便虚扶了一下。

    “秋儿,今日感觉如何?”

    每日必问的话,夏含秋每日都这般答他,“好很多了。”

    “真的好了才好,不然若是大舅舅来了见到你病着要心疼不说,还得怪我没照顾好你,到时我这第一印象可就差了。”

    听他说多了没皮没脸的话,夏含秋习惯性的忽略他话中之意,问道:“你真的要留下来?郑公子。你的眼睛应该已经好了吧。”

    这又是要赶他了,就像夏含秋习惯了他肆无忌惮的话一样,段梓易也习惯了她时不时的赶人,应付起来滑溜的很,“略微看得清楚一些了,你若拿朵花到我面前来,我应该是能分辩出颜色,可要说好全了却还差得远。”

    不想让她的注意力总集中在这事上,段梓易转而易举的将话题扯得老远。让夏含秋明明知道他的意图却也无可奈何,“秋儿,我若这时候离开未免太过没有担当,你本就不安。日日看着我都担心你会胡思乱想,我若不在跟前了,你还不知会想岔到哪里去。我是定然要娶你的,趁这机会正好也让你的亲人相看相看。这样他们也能放下心来,不再想着要给你许户人家。你说是不是如此?”

    恐怕最后这句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夏含秋撇开头,不愿意承认自己此时心底竟然是雀跃的。

    心中的防线一天比一天弱。

    她知道自己是动心了,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段梓易这样强大的男人。

    她很想欢欢喜喜的点头,将自己交付出去,可每每这时齐振声的身影便冒出来,这个男人的存在时时提醒着她不能轻信他人,她很怕会再次万劫不复。

    第一次尚情有可缘,可若是再栽在这事上,她都会骂自己一声活该。

    情之一字,说起来容易,写出来也容易,可体现到行动上,真正一辈子只为一个人动情的又有几人?

    不要说段梓易这样的一国王爷,就是普通男人都少有这般长情的。

    一想到若是点了头,以后不止要和一堆女人抢男人,还要担心颜未老却情已逝,她觉得会生生熬死了自己。

    可这些,她能和谁说?

    或者现在在段梓易眼中她是在欲拒还迎,玩着女人都爱玩的把戏,耍着女人都爱耍的手段,男人现在心情好陪着他玩罢了。

    她心底的动摇连自己都没瞒过去,又如何能瞒过那个成了精的男人。

    轻轻吁出一口气,夏含秋努力将自己的心门关严实,努力让自己看向段梓易的眼神不带一点黏糊,“郑公子,你留下不合适,被大舅看到我无法交待。”

    “不用你来交待,我会和大舅交待。”段梓易看着挣扎了好些天又开始往后退的人,又是气恼又是无奈,“秋儿,我就那么让你信不过吗?我说过的话你怎么就不往心里去呢?”

    我都记着呢,一字一句都记着,夏含秋垂了眼帘,默默的在心里回他话。

    可她已经被情.爱吓破胆了,明明心底蠢蠢欲动,行动上却只知后退。

    窝囊也好,软弱也罢,她认。

    段梓易终是怕她连容他在眼前都不愿了,也不在这事上反复纠缠,而是问起与这完全不相干之事,“虽说伏小姐嫁的是你舅舅,但是你和伏小姐私交甚笃,可有打算给她添妆?”

    “要添的,这两年受她照顾不少。”夏含秋跟着转了话题,心底悄悄松了口气,“我画了图样让人去定做了两套头面首饰,再有得两日应该能取了。”

    “自己画的图?”

    “恩,平日里写东西写烦了就会随手画上几张。”

    “能不能给我看看?”

    都是随意所画,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夏含秋回头吩咐,“如月,你去将那一撂拿来。”

    “是。”

    真的是厚厚一撂,段梓易接过来满眼兴味的一张张翻阅,看了上面几张他就心里有底了,秋儿这怕是真的看到什么画什么,想到什么画什么。

    有花,各种花,有草,宽叶细叶长叶短叶,有树,枝繁叶茂的有之,只得几片树叶挂在树枝上,地上飘落了一地的有之,有屋舍,有灯笼,有烛台,有砚台……全都惟妙惟肖,而技法,他可以肯定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派技法。

    再往下翻,是个人物肖像,只要见过真人,必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人是汝娘。

    像到什么程度?眼尾有几条鱼尾纹,嘴角有几道细纹都一清二楚,尤其是那眼神,汝娘平日里看着秋儿时就是这样的眼神,温和慈爱,全是暖意。

    这一幅图,段梓易看了很久,久得夏含秋都以为这图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凑过来看了一眼,问,“画得不好吗?”

    “不。”段梓易抬头,深深的看着对面脸上满是疑惑的人,“好得让我不知如何形容,这是我见过的画得最像的人,秋儿,能否告诉我你师出何人?”

    师父自然是有的,却不在这个世界,夏含秋抿住嘴唇轻轻摇头,“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秋儿短短十六年的生平段梓易早就查了个透,这十六年里,秋儿身边并没有出现什么神秘人物,他说这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他信。

    再往后翻,全是画的人。

    从郭念安到伏莹莹,再到郭宅中的下人几乎都入了画,虽然表情各异,但脸上俱都有着一抹从心底透出来的温软。

    只能是打心底里觉得满足了才能露出这样的神态来。

    正想继续往下翻,还剩一小半的宣纸被猛的按住,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就看到秋儿边说话边将手底下的宣纸往自己面前扒拉,“后面没什么可看的了,远没有你之前看的画得好,别看了。”

    段梓易对这话持怀疑态度,秋儿这样,明明是后面有什么是不能给他看的,以秋儿的性子,不能给他看的东西很可能和他有关。

    眼神闪了闪,段梓易不再拽着宣纸,“那以后画的还能给我看吗?”

    看他像是信了自己的话,夏含秋忙点头,“当然可以。”

    段梓易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正好此时阿九匆匆走进来禀报,“小姐,大舅爷一行已经进城了。”

    夏含秋起身,顺势将抢回来的宣纸交到如月手中,“替我换身衣裳,我们去城主府。”

    “是。”

    段梓易随之起身,“我让人备了软轿,你坐轿子过去,还是上次你见过的那几个人。”

    看她要拒绝,段梓易抢先打住,“我一个大男人没有坐轿子的道理,家中也没有女眷,也就你能过上几回,不然就浪费了,和我不用讲那些客气。”

    坐在无处不舒适的软轿上时,夏含秋还在想,她讲的从来就不是客气,而是如何从那片如水温柔中脱逃出来。

    来往城主府数回,就数这回最为热闹,伏家在会亭的族人全来了不说,就是伏夫人的娘家老太君都由人扶着来了,也不知是为莹莹撑腰来了还是怎么的,反正当夏含秋进屋后看到拘谨的手脚都不知道要如何放,莹莹半点看不上的那个嫂嫂时,她觉得很有意思。

    听莹莹说他的庶出哥哥成亲那会,她娘家人一个个穿得簇新来给她撑腰,而当日,伏夫人娘家就只来了兄嫂一家,却在只露了一脸的情况下生生将那一屋子人给比了下去。

    今日,这是成心打击人来了吗?(未完待续。。)

    ps:  我觉得这个冲突写得也还可以吧,为什么你们都不留言鼓励我一下!

076章 纳征

    伏夫人最先看到她,忙朝她招手,边和身边的人低语。

    从她们看过来的眼神,夏含秋猜伏夫人应该是在介绍她。

    当没看到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含笑上前,对着上首几人福身行礼,“夫人。”

    “快免礼。”伏夫人对她笑得和善,“怎么这时候才来,莹莹都盼你好久了。”

    “想着今日府上应该会很热闹,就没有来添乱。”

    “什么叫添乱,你这孩子真是。”伏夫人嗔她一眼,“来,莹莹以后长你一辈,暂时你还和她一样随她叫人,这是老太君,这边是我两位嫂嫂,你叫声大夫人,二夫人就是,那边是伏家的长辈,你统统给见个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以后在哪里碰上了却不识。”

    夏含秋心里暗暗叫苦,她故意来迟一些就是想着不用身份不明的和莹莹一起向人见礼,哪想到伏夫人这么客气,她现在才来也没能逃开。

    可不管如何,人家天大的面子都给下来了,这个礼必须行。

    在场诸人被那一身布衣晃得满心不悦,有心想刺上两句,可见着伏夫人那热络劲,她们此时挑刺不吝于打了伏夫人的脸。

    这事不能做。

    勉强挂起笑脸看向屋中之人。

    不能做,可看笑话总能吧,一界平民,懂得什么礼节。

    所以,当夏含秋以一身白衣熟练的行礼时,在场不知多少人掉了下巴。

    伏夫人将一众人的脸色看在眼里,心下暗笑不已。叫你们小看人,也不想想若不是有三两三。她岂能看得上。

    夏含秋先给老太君请了安。

    老太君听女儿提起过这孩子几次,尚未见时心里便起了好感。这会见着人了只觉得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受了她的礼,让自己身边的管事婆子上前将人扶起来,顺手将手腕上的镯子退下来递出去,“我喜欢眼神清澈的孩子,有时间去何府看看我老婆子。”

    被这厚待吓了一跳,夏含秋下意识的看向伏夫人,这手镯的水色看着就是极好的,她不能收吧?出手会不会太阔绰了些?

    “看我干什么,我娘这是喜欢你。快收下。”

    “可是……”

    何家另外两位妇人一开始对这夏含秋也没有多好的观感,只以为又一是个攀权附会之人,此时见向来挑剔的婆婆居然待她这么好态度,心里咯噔一下,笑脸便摆了出来。

    何家大夫人接过话头道:“就是,快接了,长者赐不可辞。”

    “娘对喜欢的人才这么大方,你啊,就别和娘客气。”

    老太君嗔了二媳妇一眼。“给你给得还少了?说得好像亏着你了似的。”

    “所以媳妇也是娘喜欢的嘛,媳妇这是夸您呢!”

    “我看是拐着弯的夸自己吧。”

    一屋子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笑开了,何大夫人笑得尤其起眼。

    只要有人,真是哪里都能成为战场。夏含秋眼光不再乱扫,双手将手镯接过来戴上,恭敬的给老太君又行了一礼。“含秋谢老太君厚爱。”

    “好孩子。”

    老太君给了见面礼,其他人当然不能少。

    一圈礼行下来。夏含秋暗暗盘算了一番,这赚头好像不小。

    不过。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伏夫人到底还是心疼她,只想着让她多认得几个人,此卓越看她被折腾得不轻,便道:“莹莹盼你怕是盼得脖子都长了,快去陪陪她。”

    “是,含秋告退。”团团行了礼,夏含秋退至门边才转开跨门槛,走开几步便听得里面有人道:“这姑娘看起来真不像平民,怎么穿着一身白衣?”

    “想穿便穿了,哪有那么多讲究,莹莹在屋子里也穿那个,说得不知有多舒服,我都想试试了。”伏夫人四两拨千金的回了话便侧过头去和嫂嫂说话,很快,屋子里欢笑声又起。

    捂着暖暖的胸口,夏含秋想,被人维护的感觉真不错。

    比得了这些见面礼还让她高兴。

    伏莹莹见到她来几乎是跳起来,挽着她的手一通报怨,“你怎么才来,我都紧张死了。”

    “今天我小舅又不会来,你紧张什么。”夏含秋对屋里另外三个眼生的人微微点头。

    伏莹莹给双方做了介绍。

    “我三个表妹,何琳,何婷,何慧。”停顿了下,伏莹莹非常郑重的将夏含秋介绍给三人,“这是我的好朋友夏含秋,你们平日里看的书就是她的铺子里出来的。”

    三人顿时眼睛大亮,疾步上前将夏含秋围住,原本离夏含秋最近的伏莹莹反倒被挤出去了,“你是书香斋的东家?”

    夏含秋看了伏莹莹一眼,点头,“我是。”

    “真是你,太好了,《惊世劫》的著书人朱厌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你能不能去催催他让他快点写,现在才出了两本,感觉才刚写出个开头似的,以他这速度要写到何年何月去,别等我们都成亲生子,孩子都长大了还未写完。”

    夏含秋觉得一定不能让人知道朱厌是自己,不去看莹莹打趣的目光,道:“她最近写得有些不顺,身体又出了点问题,所以速度就慢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将你们的话转达给她。”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是不要催了吧,要是催得他急了,他写得就不好了怎么办?”

    何婷的话让另外两人连连点头,好好一本书若是因为她们的催促写坏了多可惜,朱厌给了她们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在他的《惊世劫》里,主角固然是光芒万丈,可他的伙伴同样各有各的特色,更主要是,里面的女人不再一无是处,哪怕柔弱,也绝不可欺。

    这是她们想成为却不可能成为的样子。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将自己想像成她们其中之一。

    她们从惊世劫中学到了一点:人可以善良,但不能软弱。

    以后当自己遇上难题时,她们也希望自己能忍下泪水害怕,让自己像惊世劫中的女人一样冷静的想到解决之法。

    伏莹莹从没和秋说过,她这本惊世劫写得有多好。

    说的永远没有让她亲眼见到来得有冲击。

    当有朝一日秋在街上哪个酒肆里高声阔论着这本书时,她的表情一定会很有意思。

    到那时,她才能亲眼看到自己构造的那个世界有多受追捧。

    这本书,让男人热血,但是却让女人知道了,原来女人也可以这么活。

    再不用谁去做什么了,潜移默化下,女人也能变个大样。

    她不会告诉秋她有多希望那一刻的到来。

    “大小姐,夏家送聘的人到了。”

    伏莹莹有些紧张了,“这么快?刚才不是还刚进城吗?”

    丫鬟捂着嘴笑,“已经很慢了,听说是因为夏家进城后大撒喜糖,哄闹的人多了速度才慢下来,不然早该到了。”

    “那那我要做什么?”

    早该知道要怎么做的人这会却问要做什么,夏含秋也忍不住笑,想到外头是自己还未曾谋面的亲人,心头泛起涟漪,很快压下去,挽着莹莹到梳妆台前坐了,拿了梳子给她整理头发,边道:“按会亭的风俗,你今日是不用露面的,安安心心呆着吧,你好多亲人在给你压阵呢,该害怕的是我大舅才对,夏家可只有他来了,想想,他一介白身却要面对那许多贵族,胆气不足的都要腿软。”

    “那你大舅应该不会吧!”伏莹莹也担心起来,要是未来大伯腿软了,这脸可就丢大了。

    “放心吧,要是没点底气,今儿过来的就不是他了,我外祖父早就不管事了,家里的买卖全是大舅在管,哪会经不住场面。”

    “那你还吓我。”从镜子里嗔她一眼,伏莹莹提着的那口气散了去,看另外三人呆不住了,她也不留人,“知道你们想去凑热闹,去吧,这里有秋陪着我就行了。”

    三人对望一眼,何琳笑嘻嘻的道:“那我们真去了啊,看看那夏家送的聘礼够不够,要是不够,咱们表姐就不嫁。”

    “快滚,净笑话我。”

    三人嬉笑着手挽手的出了门,夏含秋放下梳子坐到她身边,“有话和我说?”

    “恩。”伏莹莹看着她,“你小舅一定要到成亲前才能回会亭来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

    “我有段时间没和他去信了,他好像很忙,也没给我来信,我没法回答你。”

    伏莹莹皱眉。

    夏含秋不解,“怎么,你还担心我小舅跑掉不成?”

    “我不是为自己问的。”伏莹莹用力点了点夏含秋额头,“别告诉我你没看出那郑公子对你的心思,你却还让他住在那里,却又不答应人家,这么不明不白的处着算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最烦私相授受吗?改主意了?”

    夏含秋顺着她点自己额头的力道靠到她肩上,声音再不复之前清亮,“我不想接受,可我又舍不得拒绝,一个人久了,最难抗拒的就是别人给与的温暖,郑公子……太温柔,看他掏心窝子的对我好,我好多次狠话都到了舌尖了,可就是没法说出来,自私的想要占有他的好,却又不肯答应他,我真坏,莹莹,你痛骂我一顿吧,说不定就将我骂醒了,我不要成为自己都讨厌的人。”(未完待续。。)

    ps:  也没粉红,作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人,我好可怜!

077章 偷看

    伏莹莹只觉得心疼得不得了,哪还能骂得出口。

    双手将人揽住,伏莹莹眼里闪过挣扎,“秋,不试试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不是你的良人,幸福不会站在原地等你,这一步,得你自己踏出去,反正再差也不过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到时还有我和你小舅在呢,就算你和我们见外,你还有个弟弟,还怕将来没有地方去?秋,咱们不怕,你只想到了坏的一面,说不定那郑公子就真是一片真心对你呢?以后的事,谁说得好,给自己一个可能,总好过在原地畏缩不前。”

    他若真不是自己的良人,到时怕是谁都护不住她。

    夏含秋苦笑,郑公子要不是梁国四王爷,她也用不着这般纠结了。

    “你好好想想我的话,现在这样踌躇不前的模样都不像你了,能写出《惊世劫》这种书的人就该是果敢的,也难怪你迟迟交不出第三册。”

    夏含秋想为自己辩解是因为生病才写不出来的,可是对上莹莹了然的眼神她说不出来,她心底再清楚不过,之所以一直交不出第三册的原稿就是因为她最近情绪波动太大,每日写出来的东西最后都进了火盆。

    她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会的。”

    伏莹莹拍拍她的背,“这才对嘛,依我看那郑公子对你是真有心的,你要是实在拿不定主意就给你小舅去封信,问问他郑公子其人如何,他定然不会合着外人来骗自己外甥女。可别这么折腾自己了,本来因为生病就瘦了一圈。天天这么补还是掉肉,你是想大风天出门好省点力气吗?”

    “我天天都吃了很多。”夏含秋低声喊冤。见莹莹瞪了眼她也就噤了声,真是,还未嫁过门呢,就成母老虎了。

    前边院子里的响动隐隐传来,两人对望一眼,伏莹莹笑得有些赫然。

    “我娘说夏家来的东西家里一样都不留,全算做我的嫁妆,她还给我准备了厚厚一份陪嫁,有些东西还是我小时候就开始准备的。就为了那一日,秋,我该谢你,先不说没你这桩事不可能成,光是能让我成亲后还能长住会亭我就不知道要怎么谢你好,我娘就我一个女儿,哥哥再好毕竟也不是她生的,我要是远远的嫁了,她指不定会难过成什么样。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天天笑成一朵花,一日日的事情多得不得了,可她看着仿佛还年轻了几岁,越忙越有劲。哪像之前那些日子,先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后又担心我嫁过去后要吃苦头。一天到晚难得见个笑脸。”

    “谢我做甚,乖乖的等着做我小舅母吧。”夏含秋刮了刮莹莹掌心。“伏家和何家都知道你嫁的是商人?”

    “恩,一开始还有人都不愿意今天过来呢。还让管家来知会我娘说有事来不了,我娘也不生气,放出风声说这是无为道长亲自保的媒,到时道长会来主婚,这可好,家里门槛都差点踩破了。”

    想到一众人的反应,伏莹莹轻哼出声,有些人,就该打脸。

    这样的反应夏含秋基本猜到了,历来只有平民家貌美小姐被贵族公子瞧中,或者平常百姓家清俊的后生被贵族小姐看中入赘,大贵族千金下嫁给商人,其他地方不知道,会亭却是头一遭。

    要不是有无为道长保媒,并应允亲自主婚,伏夫人怕是也未必会同意。

    两人悄声说着私密话,此时的郭宅中,段梓易避开所有下人出现在夏含秋的屋子里。

    书桌上,厚厚的一叠宣纸摆得整整齐齐。

    那时候秋儿的反应让他很在意,回屋后东想西想,实在忍不住潜了进来。

    他不想去怀疑秋儿是不是画了一些不该画的人,比如齐振声,因为不想让他看到,所以才要将之收回去。

    他控制不住自己,无法不去想。

    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段梓易手指灵活的将自己看过的放到一边,剩下的一张张往下翻,果然还是人像,只是这些人的穿着有些奇怪,绝不可能是郭宅的人,也不是章家的人。

    最突出的是他们的头发,短短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想像不出谁有那胆子将头发剃得这么短。

    两人皆长相威严,看着应是久居上位之人,这样的人,秋儿是什么时候接触的?且这两人绝非易与之辈,绝不可能寂寂无名,可是,他从未听说过。

    段梓易脸色渐冷,他的人最近是不是疏忽了什么?

    和这两人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位妇人,头发梳的不是妇人的发髻,要么是随意披着,要么是在身后扎成一束,穿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但他可以肯定,梁国绝没有这般穿着的人。

    三个陌生人,秋儿画了很多张,有时候是单独一人成画,有时候是两人或者三人,后来出现了第四个人。

    也是个女子。

    长长的几乎及地的头发,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另外三人不论是所站的位置还是动作都是以这个姑娘为中心,看着,很像是一家人。

    看了这么多,段梓易觉得这几张画得最好,细腻富有感情,秋儿和这一家人……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看起来好像秋儿和他们很有感情?

    他是不是查漏了什么?

    漫不经心的往后翻,当看到纸上画的人时,段梓易呼吸都几乎要停了。

    怪不得秋儿不给他看,原来秋儿画了他!

    只是那眼神未免太过温柔。

    是他每每看向秋儿的眼神。

    原来秋儿都是知道的。

    正因为这幅画,段梓易肯定秋儿对他未必无情。

    忍着狂喜将那张图翻来覆去的看,要不是担心秋儿起疑,他真想将这幅画像偷走。

    ——这可是秋儿对他有情的证据,要收上一辈子的。

    强压着兴奋继续往下翻了翻,见没有自己的了,他干脆不翻了。

    将那张画像看了又看,好一阵后段梓易才将之放回去,连位置都没敢放错,将书桌整理一番,看着就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样,段梓易这才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一直忍到回屋后,段梓易才笑咧了嘴,他也知道自己此时必是傻模傻样的,可他控制不住,就是想笑。

    因为就在刚才他知道了秋儿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无法接受他,知道这一讯息段梓易想狂笑,只要问题不是秋儿本身,他真不信有什么外在问题是他解决不了的!

    不知道自己一心想要藏起来的东西被人偷偷看了,夏含秋还在想大舅什么时候有时间见自己时,就听得有丫鬟进来通传,“夏小姐,我家夫人请您前去帮着陪陪客人。”

    敢用这个陪字,也是因着两人的关系,夏含秋欣然点头,对着莹莹眨眼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说好话。”

    “敢不帮我说好话。”伏莹莹扬了扬小拳头,知道她急于见亲人,催促着她赶紧离开。

    还以为是要去外面大堂和众人一起,却没想到丫鬟将她领到了主院这边。

    “我家老爷正和夏大公子说话,您在这里稍等。”

    心知这必是伏夫人安排的,夏含秋心下无比感激,想着对大舅的称呼不觉笑出了声。

    叫她夏小姐,却又叫她长一辈的为夏公子,这辈份,全乱了。

    没等多久,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舅一定也很急着见到她,夏含秋边想边站起身来面向门口。

    进来的是个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

    很儒雅,虽然只穿了一身白衣,却半点不显粗鄙,这便是她的大舅夏丛。

    “秋儿!”待走近了,夏丛才唤出声来,要不是微微的抖音泄露了他的激动,他此时看着就像是在见一个寻常小辈一般。

    夏含秋恩了一声,跪下磕头,“秋儿拜见大舅。”

    “快起来,我们自家人,不用讲这些虚礼。”夏丛扶起她,“我急着见你,又不好提,好在伏夫人热心。”

    两人自然的相对坐了,夏丛坐在上首。

    “本该是我去澄阳拜见外祖父外祖母和大舅您的,只是当时的情况,我确实是不敢。”

    “你考虑得很周全,我虽有保全夏家的私心,但是有一点你却要知道,只要夏家还在,不管你在外面如何,始终都有一条退路,最不济也能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夏家虽只是一介商户,但是传家几代,结下的网不足以做什么大事,但到了关键时刻让人顾忌一下却还是做得到,所以章泽天再想除了夏家也一直不敢动手,他也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也算是双方互相牵制住了,我们不敢招惹他,他也不敢打我夏家的主意,秋儿,大舅该谢你想得长远,相对的,大舅也对不住你。”

    “大舅,我都知道的,这么做对大家都好,您不要说什么对不住,夏家从未想过要和我划清界限我就已是感激不尽。”

    这是夏含秋说的心里话,不止是这辈子,就是她活了短短十七年的那一辈子,她也感激夏家,她的坟是阿九立的,可是她坟上每年的修葺都是由夏家负责,从没有懈怠过。

    她活着没见过几回的亲人在她死后倒是见了个全,每年清明或者她的祭日,她的坟头从不曾冷清过。

    所以她早就决定,不管这辈子夏家如何待她,她都不怨。

    更何况夏家待她,算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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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章含秋就糊涂了。 那究竟只是她做的一个亢长的跨越了两辈子的梦,还是那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两辈子? 在这乱世,人命本就贱如草芥,偏生爹爹不疼,继母庶妹还等着接收她娘留给她的丰厚陪嫁! 呸,贱男人我不稀罕和你抢,但是想染指姑娘我的东西,做梦! 看姑娘我如何妙笔生花,剥了你们的遮羞布,让你们的故事广为人知!锦绣生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