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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鬼梦游     锦绣生香txt下载     锦绣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4章 阳老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几人的随扈下悄无声息的进入会亭城。

    车帘被人从里打起,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里传出,“先在城里转一转。”

    “是。”

    他好像真的只是想看一看这会亭城,指挥着马车在主干道支道上走了走后便让马车往他们的目的地驶去。

    段梓易听得有人来报阳南生求见时正替秋儿整理她新写出来的东西,这段时间秋儿灵感如泉涌,不过几天时间又写出来厚厚一叠,要不是作坊还没有弄好,秋儿又是习惯两册一起印,等惊世劫等得辛苦的人马上就可以看到第五册了。

    夏含秋放下笔,对这名字有点印象,“你和我说过的阳老?”

    “恩,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段梓易温和的看向她,“和我一起去迎一迎?”

    知道这个阳南生在换之心里的地位很不一般,夏含秋自是不会拒绝,低头看了下自己过于简单的穿着,衣袖上不知何时还染了墨迹,起身道:“我去换身衣裳。”

    段梓易心里却另有想法,阳老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他不在乎自己的女主人是个有着怎样身份背景的女子,对他来说,主子便是主子,该敬的时候定要敬着,可若是这个主子没本事让人信服,他也只会敬着,不会服,也不会真心接纳。

    他将阳老当成长辈,秋儿是他心尖上的人,他希望这两个人能多亲近。

    秋儿就是去将自己收拾得一朵花儿一样。阳老也不会因此高看一眼,可若是知道秋儿的才情,阳老定要另眼相待。

    在秋儿转身之前拉住她,段梓易笑,“自己人,不用在乎那些。”

    “你确定?”

    段梓易拉着她就往外走,直接用行动告诉她他有多确定,还不忘回头吩咐,“几案上的东西看好,一张都不能丢。”

    “是。”

    两人此时是在凉亭里。天气渐热。四周的帷幔已经收了,这样的天气,在这里说话是个好去处。

    段梓易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阳南生是个留着长须的老人,因着年纪的关系。长须和头发一样是花白的。

    从他的眼中可看出沧桑。从他的神情中能看出倦怠。从他的气度中知道这是个有过许多经历的老人,可他脸上的褶子却并不多,哪怕是花白头发长须衬着也不特别显老。

    因着段梓易早和门房打了招呼。他一报名字便将人引了进厅堂,此时他也不四处打望,端坐着闭目养神,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如若无人。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阳南生才睁开眼,再一听脚步声是两人,脸上便有了笑意。

    起身给自己整了整仪容,往前行了几步。

    像是算计好了一般,他停下脚步时段梓易和夏含秋两人就到了。

    “老臣见过王爷。”

    “都和您说过多少遍了,私底下不用在乎这么多礼节。”段梓易上前将人扶起来,嘴里抱怨着,眼里却全是笑,夏含秋看在眼里,心里更清楚换之有多待见这阳南生了。

    阳南生顺着力道起身,看向段梓易的眼里分明也是带着纵容的。

    段梓易心心念念的全是秋儿,这会自然也不会冷落了她,亲昵的拉着她上前做介绍,“阳老,这便是夏含秋,秋儿,你也随我叫一声阳老就是。”

    夏含秋蹲身行礼,“阳老。”

    阳南生避开不受礼,非是不喜这位未来的女主人,而是不能受,他和王爷再亲近也是主从关系,哪有属下受主子礼的规矩。

    可是他喜欢夏含秋摆出来的态度,如果她跋扈不懂事,不会行这礼,如果她因着王爷的关系自抬了身份,不会行这礼,更可以从她的态度中看出王爷私底下肯定和她说过他什么话,而且绝对是好话,这个小姑娘,最出彩的莫过于那双剔透的眼睛,坚定,不游移,是个主意正,心也正的好姑娘。

    “夏小姐不用如此,您是老夫以后的女主人,断没有受您礼节的道理。”

    夏含秋也不强求,微微笑了笑便看向段梓易。

    段梓易再自然不过的回了她一个笑,后转头看向阳南生,“阳老,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也好。”

    慢慢的行走在抄手游廊上,两人边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夏含秋听着,却绝不插言。

    阳南生更喜欢这小姑娘了。

    怪不得王爷待她会这般上心。

    段梓易将人领到了亭子里,现在的郭宅并不特别大,至少对他来说是如此,前后加起来也就三个院子,规规矩矩的,这样一个亭子若是在他的行宫里他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可在这郭宅,这亭子却是唯一让他觉得建得好的地方。

    总是去秋儿的院子总归不太好,尤其是夏家以后会搬过来,该避开的地方还是要避开的,这些日子,他们大多时间都是呆在亭子里。

    有时候是一人写一人磨墨,有时候是两人各捧一卷书,有时候则是相对而坐,看秋儿手势翻飞的分茶。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茶之一道还可以这么玩。

    秋儿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才开始时手势生疏,还时常烫到手,白嫩的手指上豆子大一个的水泡,他看得心疼不已。

    有心劝阻几句,可看她兴致盎然,他也就暗暗心疼,不去搅了她的兴,只是自此以后每每秋儿来了兴致,再不许丫鬟上滚烫的水。

    那时他想,不就是沏个茶吗?有这么多丫鬟侍候着,何用自己来,就算真有什么花样,教给丫鬟,让她们去练,练好了再给她看不就完了。

    可渐渐的,他就不这么想了。

    看着秋儿因为茶杯中看不出什么形状的图形高兴的差点又烫到手,他才明白过来,秋儿的乐趣就在于这个亲自动手的过程,而不是仅限于用眼看。

    当前几日秋儿在他的注视下在茶杯中成功点出一个之字时,他比秋儿自己还要激动,秋儿吃了这么多苦头,可她头一个成功点出来的却是之字,换之的之。

    他绝不会会错意,秋儿就是在用这种方式隐讳的表达自己的心思。

    看她红了的耳根他更加肯定。

    这是到目前之止,秋儿唯一能点出来的花样。

    分茶并不易学,他不想秋儿太辛苦,可他心里也期待着有朝一日他的名字秋儿能全部点出来。

    当然,今日他不是想让秋儿来一展技艺的,要是可以,他并不想让人知道秋儿的太多本事,但他希望秋儿能得到阳老的认同。

    亭子里几案上的宣纸用镇纸压着,东西全在原位,没人乱动。

    阳南生却误会了,眼神隐讳的在夏含秋的衣袖上扫过,那个地方的墨迹他早就看到了,当时还以为她是在哪里扫到的,没想到两人却是在这里红袖添香呢!

    “阳老,坐。”

    阳南生微微一礼,在下首坐了。

    眼神微抬,看到坐到几案后并径自整理几案上东西的人居然是夏含秋时,他愣了下神,这是……

    “秋儿,先放着吧,一会我给你收,整理过的和没有整理的我分开放着了,你别弄混。”

    夏含秋手一顿,听话的将东西放了回去。

    丫鬟上了茶,阳南生的眼神还是时时往那几案上落。

    段梓易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心底暗笑,主动将话题转到那上面去,“阳老,我打算和秋儿合伙做个买卖,在我的封地。”

    一听是正事,阳南生马上正了神色,“不知王爷想做何买卖,有何要求。”

    “想做个书局,其他的你先别问,如月,你去书香斋将惊世劫的第一册拿来。”

    “是。”

    夏含秋知道换之想做什么了,刚想开口说话,段梓易动作却比她更快,将几案上的一叠宣纸抽了几张出来递到阳老面前,抢过话头道:“你先看看这个。”

    阳南生疑惑的扫过上首两人,低头翻阅。

    不着头不着尾的,一般人看不出什么来,哪哪都觉得接不上,可阳南生不是一般人。

    段梓易曾在他投靠时派人将他查了个底朝天,那实在是太好查,前面二十年在南岭,后面二十年在南岭,只有中间那十年费了点时间,可就算是那十年里,他的行踪也明朗得很。

    除了那个他贴身收着,时不时拿出来把玩的玉锁片,以及每年有那么一日他会在路边烧上一撂厚厚的纸钱查不出缘由外,他在段梓易面前简直可以说是清白得像个透明人。

    正是因为如此,段梓易更觉出他不一般。

    这些年来阳南生在南岭的所作所为印证了他的想法。

    看着翻阅速度越来越快的人,段梓易知道自己得逞了,朝秋儿眨了眨眼,将下面那一叠又递了过去。

    阳南生头也不抬的接了继续看。

    也许是看完了一个情节,也许是觉得看到这里够了,阳南生并没有全部看完就停了下来。

    眼神在两人脸上扫过。

    一个是与有荣蔫的洋洋得意,一个则是带着些微紧张。

    阳南生哪还不明白这是出自谁之手,眼里不觉就透出些欣赏来,“没想到夏小姐竟有如此才情,老夫小瞧了。”

    夏含秋放松下来,抿了抿鬓角头发,低了下头又抬起来,神情很有些宠辱不惊的恬淡,“阳老过奖了。”(未完待续。。)

    ps:  继续奔走在拜年的路途中,好累。

095章 破茧

    阳南生眼里更多了几分欣赏,转而看向主子,“您看中了这个?”

    “对,我想做个书局,以后只卖秋儿的书……”

    “换之!”夏含秋忙阻了他话头,“如果你是为了我,这个书局没有办的必要,我若是有本事写出受人追捧的故事来,就算只有我的一家书香斋,也会有人慕名而来,办一个书局却只卖我所著的书,未免太荒唐了些。”

    “秋儿,你今年才多大?以后还有多少年可活?你这一辈子,就写《惊世劫》这一个故事了吗?你不觉得,看着书局慢慢的一点点的充实起来是件很棒的事?”

    墨香浓烈的书局里,两人并肩看一本书,或者还会有几个孩子环绕膝下,给他们讲讲秋儿书里的故事,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娘有多了不起!只是这么想像着就觉得幸福。

    段梓易眼里浮出细细碎碎的温暖笑意,若是一辈子能这么到头,他死而无憾。

    夏含秋眼里有光芒在闪,短短几句话,明明说的人可能都没有想得太远,表明的却是一辈子的决心。

    她想,她也要多添一些信心才行。

    “会不会太起眼?你当时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听得秋儿松口,段梓易笑意更甚,强忍住去碰触她的冲动,道:“我原先也没这么想,可现在却只想这么做,南岭是我的封地,谁还能对我指手划脚不成……不,现在不一样了。”

    段梓易眼光往秋儿的脖子移。那里,挂着他送的定情信物——半只玉佩,“南岭是我的没错,可我都是你的了,做主的人自然变成了你,得你同意了才行。”

    夏含秋的脖子到耳尖到脸哪儿哪儿都红了,眼神努力不往阳老的方向瞟,她无法相像阳老听了这样的话会是怎样一副表情,也不想看到。

    “秋儿,你不要当我这是说好听话哄你。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我娘临终前和我说的话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段梓易将自己也挂在了脖子上的另一半玉佩从衣领里拿出来攒在手心,人因为陷入回忆,说出来的话听着显得轻飘飘的,“我娘说。若是我哪一天对一个女子动心到愿意送出这对玉佩的其中一个。我所有的聪明都不能用在这个女子身上。她说以我的地位权势我就是一天换一个女人都做得到,可就算换得再多,我的心都是空的。我身边睡了再多的女人,到头来依旧只得我一个人,人活一辈子,若是连爱一场都不曾,若是连一个可以交付一切的人都没有,活着和死了有何区别?”

    段梓易的声音低落下来,“我娘说她一辈子身不由己,不识情滋味,不知爱情是不是真如野史杂记上所说的那般美妙,她希望她没有得到的东西我能得到,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她自己都没有得到过,却幻想着我去得到,可是,我又如何不想得到呢?”

    夏含秋不知要如何安慰情绪低落的人,笨拙的道:“你娘是希望你能幸福。”

    “恩。”段梓易抬头看着这人,情绪渐渐又好了起来,“我比我娘幸运,没有她的身不由己,还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爱人,下次再拜祭她,我会告诉她爱情真的有那般美妙,她下辈子,要投个好人家,去尝尝这种滋味。”

    看着秋儿脸飞红霞,段梓易也不停嘴,反倒问出一个直白得让夏含秋应不对,不应又怕冷了人心的问题,“秋儿,你愿意做我的主吗?”

    夏含秋此时只恨不得狠狠踩他一脚甩手走人,当着他人的面说这个,让她的脸往哪搁?她知道他没将阳老当外人,可也不能是他们之间的内人吧?!

    哪有这么问人的!

    阳南生眼观鼻鼻观心,眉眼不抬耳朵却支得长长的,他头一次知道他家主子说起情话来那叫一个情意绵绵,那叫一个脸皮厚实。

    “你不用顾及阳老,你就当是……我让阳老在这里做一个见证人,就像那天伏城主为我们见证一样。”

    段梓易的话太直白,他的态度太直白,就像一把尖刀,将夏含秋严防死守的心撬开了一道缝,有光,从那里进来,让她的心上亮堂,温暖,一鼓从没有过的冲动从心底翻涌而出。

    她何用一直如此战战兢兢!何用缩着藏着!何用畏惧人言!

    她如何不能活得任性一些,更像自己一些。

    如果她上辈子的父母兄长知道她活得如此窝囊,是会骂她不争气还是心疼她活得憋屈?

    如果上辈子她是健康的,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不曾真正让父母为她展颜,还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在这里,她没有了父母的庇护,可她并非半点资本都没有不是?

    事实上她有着任何人都不能及的资本,只是她从没有过野心,就算脑子里多出来很多东西,本质上,她还是那个只想平安度日的章含秋。

    哪怕明知以后不可能平安渡日,她也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来了会亭,这里是战火祸及最少的地方,熬过去就好了。

    可真的可能吗?

    不可能的,这辈子已经不一样了,她不能置夏家于不顾,不能置弟弟于不顾,甚至都不能置夏家的姻亲伏家于不顾。

    老天爷将段梓易这样一个人送到她身边,她隐隐觉得这就是上天的意思。

    不然原该销声匿迹的段梓易怎的突然就冒出来了呢?

    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不管是为了谁,或者就是为了自己,她也不能这么畏畏缩缩着活下去。

    这样她都看不上的自己,段梓易能看上几天?要想让这个男人的心一直缠绕在自己身上,要想让他的视线不从自己身上移开,她必须让自己拥有留住人心的魅力。

    看她一直沉默不言,段梓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心急了,秋儿是个慢热的性子,他再多等上一等又如何?

    “秋儿?我……”

    “我愿意。”

    段梓易怀疑是不是听错了,“秋儿,你刚才说……”

    “我愿意。”夏含秋笑容明媚,她身上总是不自觉的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感觉这一瞬消失无踪,“我愿意做你的主,只要你需要。”

    “需要,我需要。”段梓易忙不迭的点头,笑意布满脸,再不见半点算计只剩傻笑的模样就像个傻瓜,“秋儿,你怎么,怎么突然就……”

    “我刚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指尖在宣纸上轻轻扫过,视线低垂,夏含秋笑得云淡风轻,“我是没有倚仗,我还是个女人,可这世上无人规定女人就不能给自己撑腰,无人明言女人就不能挺直了腰板指手划脚,千百年来都是由男人说了算,还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可是男人给过女人去长见识的机会吗?将女人圈于内宅,男人真的不是怕女子强过男子吗?看看现在这个由男人来统治的世道,真的就那么好吗?乱了好,乱了,就可以重新洗牌了。”

    这是……想代表女人和男人叫板了?

    阳南生看向傻了眼的段梓易,看样子主子也不曾想到他的一番表真心表出了个这样的结果。

    他从不曾看不起女人,可圈养惯了的女人要和男人去叫板,谈何容易。

    将段梓易的惊诧看在眼里,夏含秋端盏喝了几口茶,等他回话反击。

    大概,没有男人会喜欢太过强势有主见的女人,就不知换之是不是后悔和她定亲了!

    心里不是不慌的,她害怕失去这个对她好的男人,可是当心里一直沉睡着的另一个夏含秋苏醒时,她无意压制,毫不犹豫的便和她合二为一。

    就像是,她一直在等这样一个契机。

    而现在,她等到了。

    就算真的因此要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或者人,她也……不打算回头。

    她想这么痛痛快快的活着。

    很想,哪怕只能这么过一天她也认。

    空闲的左手被一双温暖的手合握住,一对比,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有多凉。

    “想明白了?”

    夏含秋微一愣,对上换之的眼,点头。

    “你早该想明白了,我和你说过许多次你身后有我,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可你却一直……信不过我,现在肯定也是不信我的,只是不想再憋屈自己了是不是?”

    真是懂自己,夏含秋脸上有些赫然之色,她确实是不太相信换之的。

    段梓易无奈的笑,秋儿不会知道当听到秋儿这么说时他有多高兴,比当时秋儿答应他的求亲还要来得高兴。

    他的秋儿可以什么都不做,只做他段梓易的妻子,可她必须快乐。

    但是秋儿心里压着太多事,从不曾真正开怀过。

    而现在不知因何解了心结的秋儿,神采飞扬得让人炫目。

    他不管秋儿是不是想让女人出头,不管秋儿是不是变得有主见,不再人云亦云,他都不在乎,他只想秋儿能日日都如现在一般开怀。

    “想做什么只管放开手去做,一切有我。”

    “不怕我给你惹来麻烦?”

    “从小到大我便是在麻烦堆里长大的,我只怕你不够信我,麻烦我从不惧。”

    夏含秋笑,“那我便告诉你,动乱,由十月始,距今不过四月余,你,准备好了吗?”(未完待续。。)

    ps:  生病了,鼻子不通,难受。

096章 成蝶

    不再如往常般问他信不信,而是问他是不是准备好了!

    段梓易心底狂喜不已,他看出来,秋儿在试着相信他。

    一边光明正大旁听的阳南生看他迟迟没反应,忍不住插言问,“夏小姐如何知道得这般详细?这个时间可准?”

    “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则在你,其他的,我都没办法回答。”夏含秋起身,对着阳老福了一福,“旁边的宅子还没修葺好,阳老要是不嫌弃便在这里先住上几日吧。”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老夫就怕太过冒昧了。”

    夏含秋微微一笑,“我这就让人去拾掇拾掇,你们先说说话。”

    走时,夏含秋将一众丫鬟都带走了,给两人留出自在说话的空间。

    阳南生今日才见着夏含秋,对她的转变并无多大感觉,可是段梓易却感觉深刻,他的秋儿,真的放开了。

    不再局限在她给自己划下的那个框架里,不再层层束缚着自己,就连笑,都不再蒙着阴影,真好。

    “王爷,要是微臣没有记差,您来会亭后给微臣来的第一封信里就有提及战乱之事,微臣当时还以为您是从无为道长那里得知的,现在看来,是从夏小姐这里知道的?”

    段梓易点头,按捺下追随秋儿而去的心思,谈起了正事,阳老会亲自前来固然是因为他有了心仪的人,但绝不会只是因为此事,他也不介意对他说得再明白一些。

    “其他的你不要追问。秋儿的话信得过,我叫你做的准备怎样了?”

    “微臣不敢怠慢,一接到您的信就照办了,只是若真的天下大乱,您的封地怕是也安稳不了,您又不愿意回南岭坐镇……王爷,这事必须拿个章程出来,不管怎么说南岭都是您的后盾,那里绝不能出乱子。”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留了一半的力量守在南岭。可是现在。我不这么看了。”段梓易脑子里浮现一张地图,“南岭地处梁国极南之地,和南朝比邻而居,若只是小乱一番。以我们的力量南岭定然能保无恙。但现在是一场将十国都拖入进来的战争。哪里又能避得开战火?你说我是固守一个地方任别人来攻,还是我兵强马壮的想对别人如何便如何来得好?”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自然是后者更强。”阳南生想也不想的道。“王爷的意思是弃了南岭,灵活作战?”

    “马上弃了南岭倒也不用,没人对南岭出手之前那里便还是我的封地,该如何还如何,一动不如一静,一旦有变立刻撤离,至于灵活作战。”段梓易嘴角微勾,“灵活那是自然,作战却未必,就算是两国相争一时半会也完不了,更何况是十国相争,要争出一个结果来耗上十年八年都算是极快的,拖个几十年也未尝没有可能,我们不必早早参与进去,也没有参战的必要,柏瑜还太小了,最少,还需四年蛰伏,保存力量才是上策。”

    王爷都说得这般详细了,阳南生哪还会不明白主子打的什么盘算,也是,主子从来就不是个愿意和人硬碰硬的性子,怎么占便宜怎么来才是王爷会干的事。

    “可是您说的这一切都建立在那场还未发生的战争上。”

    “秋儿说十月便肯定是十月,我信她。”

    这么信任的话居然出自王爷之口,阳南生不得不对夏含秋更高看了几分,原本质疑的话全吞了回去,改而道:“王爷是打算一直停留在会亭城吗?这里……安全?”

    “今后的事说不好,先看看秋儿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再做决定,你们在南岭的动作要放小一些,以南岭的地理位置,就算梁国亡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理会,暂时没必要打草惊蛇。”

    “是,微臣记下了。”记起来时还受人之托带话,虽然知道这话说与不说不会有区别,阳南生觉得还是说上一声比较好,“来时史家大小姐托微臣带话给您。”

    “她还在做梦?”不用听段梓易也知道她做何打算,要说这个女人也奇怪,多少人怕他变脸,她明明也是怕的,可怕归怕,怕完了还是追着他跑,想法半点不变,一个王妃的位置就那么有吸引力?为何从秋儿那里就半点看不出来?

    阳南生忍笑,“是,史小姐说她为了等您都要过了花龄了,您若是不娶她,她就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那便去,没人拦着她。”

    “微臣定将话带到。”对那个闹腾的史家姑娘,阳南生并不讨厌,有时候就是觉得她脑子太不好使,要真的成了王妃,担心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会笨,就为了这点,他也没想过要撮合。

    要是王妃是夏小姐……阳南生的视线落在几案上没收走的那一撂宣纸上,以后他的小主子定然也是个极聪明的,能继承王爷衣钵,守得住王爷留下来的一切。

    只是这么想着,阳南生便有些期待了。

    “王爷,日子可定了?”

    “我给无为道长去信了,还没回音,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起来,别到时急赶赶的漏了什么轻慢了秋儿。”

    “王爷只管放心,这些年微臣积攒下了一些,定不会办差了事。”

    这却是段梓易不知道的,不能怨他在知道自己要成亲时最先想到的尊长是阳老,这个人待他从来就不是外人看到的那点忠。

    现如今能让他敬一声长辈的,也就是此人了。

    “有心了。”

    阳南生只是笑笑,转而说起了封地上的琐碎事,直到夏含秋亲自来请两人去用午饭。

    自打夏含秋进入视线始,段梓易就跑魂了。满心满眼全是那个人,哪还有心思去理会阳老说了什么话。

    阳南生见状干脆闭了嘴,好笑的看着王爷此时的神情。

    这样的王爷,以往十多年相处时不曾见过,看着着实新鲜。

    “汝娘亲自下厨做好了饭菜,酒也温好了,换之,阳老一路奔波,有什么事等阳老吃好了再说不迟。”

    “好,听你的。”段梓易痛快应下。转头对着随之起身的阳南生道:“阳老。汝娘的饭菜做得极好,定合你口味。”

    “能得王爷如此称赞,微臣都有些期待了。”

    夏含秋轻笑,肃手相引。

    阳南生自然不会走到段梓易前边去。段梓易则想和秋儿并肩而行。见状干脆强行拉着秋儿的手腕一起走。

    夏含秋挣扎着将手收回来。却并没有去守那些个规矩,而是从从容容的行在段梓易身边。

    原本还抱着试探心思的段梓易都有点儿喜不自禁了,眼角眉梢全染上了笑意。

    王爷这样带着暖意的笑。阳南生觉得这十几年加起来都没有今日这一会见得多。

    “换之,需要去将柏瑜请过来吗?”

    “晚上吧,待晚上念安也回来了再一起来。”

    “也好。”

    饭厅离得近,不一会就到了。

    看饭桌上只摆了两副碗筷,段梓易就皱起了眉,这些日子,他们一直是一起用饭,总不能因为阳老来了反倒生份了。

    跪坐着给两人斟满酒,夏含秋道:“我在屏风后置了一桌,换之,你好好陪阳老喝几杯,这酒度数不高,喝不醉人。”

    “不用如此,秋儿,一起用便是,阳老不是外人。”

    阳南生估摸着他不在时两人是一起用饭的,忙帮腔道:“夏小姐只管自便,不用顾及老夫。”

    夏含秋本就有意改变,此时见两人都这种态度也不拒绝,吩咐丫鬟在这桌上了碗筷。

    酒过三巡,话题便聊开了。

    “秋儿,战乱先从哪里起,你可知道?”

    夏含秋微微一笑,优雅的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道:“你一定想不到战乱是谁挑起的。”

    “谁?”

    “梁国国君。”

    段梓易是真没想到会是他的三皇兄,在他印象中,那人野心是有,可是要说他野心大到对他国开战……

    段梓易暗暗摇头,怕是又被谁给设计了。

    “不信?”段梓易脸上的不以为然太明显,夏含秋看在眼里却并不生气,反倒觉得挺有意思,这人,之前还说过不管她说什么都信她的呢!

    “不是不信你的话,是不信他有那个胆子,前不久发生了一件事我没和你说,我那三皇兄听信谣言,误以为他宠爱的次子不是他亲生的,他一怒之下杀了次子和跟随他十多年的妾室,这么显而易见的圈套都能引他上勾,你说这样一个人,要挑拨他实在是太容易。”

    这些却是夏含秋不知道的,如果梁国现在的国君真是这样一个没脑子的,被人利用的机率就大了。

    看秋儿一脸的若有所思,段梓易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问,“他对邻国出兵了?”

    “他极生动的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赔上了整个梁国。”看他一眼,夏含秋说得意义深远,“你若是想插手,并非不可能扭转局势,只要有准备,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不一定。”

    段梓易微微摇头,满眼不赞同的说出一句出乎夏含秋预料的话,“秋儿,这方面你要和无为道长多学学,有些事是注定了的,强行改变,不止你这个泄露天机的人落不着好,就是改变也不见得就是好的,秋儿,头顶的这片青天从来便是无情的,你还没见识过它的威力,所以你能戏言,但是我惟愿你从来都不用见识它的天威。”(未完待续。。)

    ps:  这几章很重要,是秋儿改变的开始,我尽量多的挤出时间来琢磨了,可还是写得有点毛躁,越修我越急,越急越觉得写不好,都陷入恶性循环了,花了四个小时,还是只能写成这样,自己都不甚满意,求抚摸,求顺毛。

097章 交心

    夏含秋愣了愣,笑意渐渐收敛,“有人见识过?”

    “你可以问问无为道长。”

    那个人,她不那么想见,总觉得自己心里的那点小秘密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可是,也因为换之的这句提醒,让她一直没能压下去的兴奋劲终于下去了些。

    自从甩开负担做出决定后,她人就显得有些亢奋,大概在她自己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换之就发现了,暗骂自己上不得台面,赶紧将话题转了开去。

    “梁国撑不了多久,你们有何打算。”

    段梓易抿了口酒,没有多去想皇室在这场浩劫中会如何,而是想到了会亭,“若是梁国被他国吞并,会亭城主也必定换人,我们是得好好盘算。”

    夏含秋给两人斟满酒,“会亭不会有大事,让手下人收敛一些就行了,这种时候谁都不会在已经夺下来的城内费心思。”

    新任城主是个武将,这城是他攻下来的,南朝皇帝直接将城交给他打理,他常年在外征战,只让心腹驻守在此,更明确的说是将这里当成了一个专属于他的补给站,随着战争胶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因着会亭地理位置的优越性,这个补给站也越来越重要,南朝有三分之一的补给是出自于会亭,不要说朱姓将军,就是南朝皇帝也极为看重这里,小心翼翼守着还来不及,哪会带来战火。

    这些情况夏含秋暂时不想说,她不想让换之觉得她太过妖异。

    段梓易却知道她话没有说全。也不追问,顺着话题就道:“不管会亭最后落到谁手里,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过于得罪城中大户,以后我们也不用藏着揶着,等夏靖和伏莹莹亲事一成,全城谁不知我们几家的关系?伏睿在城中极有威望,伏家暂且不说,何家却是扎根会亭城百余年,枝繁叶茂关系网复杂的大贵族,接手的人只要不想城中大乱。必然不会要他性命。到那时我们几家联合,在这城中便是头一份,不管他们是想干什么都绕不开我们去,这样事情便好办了。你们说呢?”

    阳老皱眉。“若是势力过大。会不会被人忌惮?”

    “若是安平盛世自是没人容得下,乱世却不见得,一个已经夺下来的地方他们首先想的是安稳。攘内才能安外,要算帐也是外敌除了后的事,到时现让伏城主恰当的表现出交好的意图,他们再不信,这种情况下也是求之不得的。”

    阳南生看了笑着连连点头的王爷一眼,顿时明白了主子的意图,主子这就是想让夏小姐畅所欲言啊,不过能想得这么远,还全部想在了点子上,做为一个内宅女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夏含秋被段梓易看得都有些不自信了,“我说得不对吗?”

    “很对。”段梓易眼里全是细细碎碎的笑意,很暖心,“以后想说什么就说,不用顾忌谁,别人还没你想得明白呢!你大可以挺直腰杆说话。”

    夏含秋信心足了些,可要她在别人面前也你像现在这样侃侃而谈,怕是有些悬,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她软弱的性子已经形成多年,要变,谈何容易,她只能强撑着,一步步慢慢的走。

    所幸,现在身边有个陪伴她的人,随时准备扶住她。

    “我们是这么想,伏城主却不知是何打算,莹莹和我说过上都主家一直就看不上他们这一支,但是为家族办事的也从来都是他们这一支,若是上都伏家依附了南国,伏城主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除非南国攻下梁国后就天下大定了,不然以伏家墙头草的习性不会这么快投诚的,但是一般的交好肯定会不遗余力,伏睿自己有脑子,不会主家要他如何他就会如何的,你不用担心,过几日我会去找他谈谈,将一些事情定下来,他在会亭经营几十年,有他配合更好办事。”

    “恩,我和你一起去,莹莹那里我也得去敲敲边鼓,伏夫人那里我不好去说话,莹莹却不同,她说的话伏夫人听得进去。”

    “好,那我们明日便去。”

    “恩。”

    阳南生觉得自己在这里挺多余的,要不是自己一动作动静更大,他真想独个儿去屏风后面用饭去。

    一顿饭吃了有将近一个时辰。

    阳南生毕竟不年轻了,一路奔波下来身子骨便有些熬不住,脸上露出了疲态。

    段梓易让手下扶着人去歇了,自己和秋儿走在抄手游廊内。

    “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

    没头没尾的话,夏含秋却懂,“也不算是突然想明白,我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反正不知道嘛,过自己的日子便是,可是我偏偏知道许多事,我总不能明知道有危害却不避开,明知道做什么会吃亏还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去做,所以我从中牵线让夏伏两家结亲,让大舅知道一些事,只是我没想到大舅会那般果断,居然决定全族搬迁,这比我预料得还要好。

    我只是一直害怕,怕不被信任,怕被人当成妖怪,也怕自己只是个女人,做不成事也担不起事,换之,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还会一直这么下去,偷偷摸摸的行事,以一己之力费尽心思的去保全,在你面前,我怕是早就漏了马脚了吧,只是你一直装作不知道,不让我觉得不安,我不傻,只是我太平凡,我一个人担不起太多人的生死,所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只要护住了亲人就好。

    后来我们定亲了,你总是让我信你,你也一直都遵守诺言护着我们姐弟,明知我不信你,还是一次次的向我表心迹。明里暗里的对我好,我就想,若是一个人这么掏心掏肺的对我好了,我还不能给半点回应,就是一堆火,不添柴的话时间久了也会灭的吧!我怕你心冷,也怕你有一天嫌弃我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放弃我,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窝囊,何况是你呢?

    我就想啊,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什么本事都没有。为什么就要活得这么憋屈呢?我明明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经历,明明知道许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明明有着最优秀的未婚夫,明明还有着那么多要守护的人……

    这么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连胆小的资格都没有了。人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我现在学,也还来得及,人嘛。逼一逼也就逼出来了,现在不就很好?”

    这番话明明说得没什么起伏,风淡云轻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可段梓易就是听得心疼不已。

    他并不在意秋儿是平平凡凡守着书香斋,写个精彩故事的那个秋儿,还是如谋士般智珠在握的这个秋儿,他都喜欢。

    若是秋儿甘愿平凡,他便甘心守护,收拢手下,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秋儿不是。

    秋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眼里时常浮现的纠结挣扎有多明显。

    若是被世人知道秋儿有和无为道长相似的本事,大概全天下没有哪一个有野心的人不会起心思。

    无为道长他们都垂涎,但他们不敢来硬的,谁不知无为道长不止卜算之术天下无双,其他本事也不逊色,就是对上一支军队也未必吃亏。

    更何况无为道长手底下还有着天地玄黄四组。

    这四组人手一共有多少人,都有些什么本事却无人知晓,正因为不知,才更畏惧。

    所以就算是国君,对无为道长都是敬着的。

    秋儿就不一样了,一查她底细就知道她不过是被父亲弃在外的孤女,就算知道她是无为道长其中一个弟子的外甥女,他们也不认为无为道长会为了一个与他没多少干系的人大动干戈。

    至于他……

    段梓易心中冷笑,不说他们能不能查出他在秋儿身后,就是查明白了,大概也不会被多少人看在眼里。

    因为他们还没有在他手里吃过亏。

    这也是他不得不参与这场争夺的原因之一。

    秘密不一定一辈子都能守得住,他不会自大的以为自己能与一国对抗,到得那时,若是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何谈护住秋儿?

    只有自己站在了顶端才能给秋儿撑起一个安稳的世界,保她安全无虞。

    段柏瑜是他侄子,除开他自己亲身上阵外,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之于段柏瑜除了是亲叔叔外,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从一片血海中将他救出来,差点将性命都搭上,这些他都是亲眼见着的,另外,他还是段柏瑜的先生,他会的一切都是承自于他,以后他争夺天下的根本还要来自于他这个叔叔,一相比较,他这个叔叔给与的比他亲爹还要多得多,若是这样他今后都还要起疑容不下他,他不介意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秋儿,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我的人比不得无为道长的人厉害,但一定能护你安然无恙。”

    夏含秋转头看他,眼底含情,“我在外人面前会注意,怀壁其罪的道理我懂得。”

    可有时候,亲近的人未必就不会泄露秘密,最防不住的就是无心之失,到时不用你去责怪他就先一脸愧疚了,你又能如何?真要了人性命不成。

    他狠得下这个心,秋儿却未必,她将亲人看得太重。

    但这些,他都不能和秋儿说,只能自己多加防备,自己的力量也要加强,真有了那一日,他才能如承诺的一般护秋儿无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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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章 不同

    次日,两人联袂去了城主府。

    一人去找伏睿,一人随丫鬟去内宅寻莹莹。

    伏莹莹的嫁衣终于绣成了,被伏夫人拘在家里学规矩学掌家学驭夫之道,伏夫人恨不得将自己会的东西一鼓脑的全塞进女儿脑子里去,直把伏莹莹磨得欲哭无泪,看到夏含秋时那眼神就跟看到救星一样。

    夏含秋对她眨了眨眼,规规矩矩的朝着伏夫人行礼。

    若是之前,晚辈之礼受就受了,伏夫人不会觉得受不起,可在知道了那个郑公子是谁后,她再也安然不起来,不待夏含秋拜下去就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笑容满面的问,“今日怎的有时间过来?”

    夏含秋坦坦荡荡的半点没有隐瞒,“换之有事和伏城主相商,我过来看看莹莹。”

    “你就该多过来走动,莹莹这丫头还就你的话听得进去几句,你快劝劝她,别什么都不愿意用心学,我这是为她好,她当嫁到别人家里还和在自家一样呢!”

    这几日伏夫人急得起了满嘴的泡,之前女儿想要如何她也就听之任之了,想着反正不用和公婆妯娌相处,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但是现在不同了,夏家整族搬迁,到时女儿要面对的是一大家子的人,做人媳妇的,总不能摆个城主千金的架子。

    可她急归她急,莹莹却没当一回事,就像是要嫁去做媳妇的不是她一样。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半点用也没有。

    此时见着夏含秋便吐起了苦水。

    夏含秋知道伏夫人的担忧,笑着安慰道:“夫人放心,我外祖家不是那规矩重的,定然不会为难莹莹,再说以后那座宅子还是我小舅和莹莹住,外祖父和外祖母会和大舅他们住一起,到时莹莹每日早晚去请个安就行了,莹莹其他地方做得再不好,待人接物却是没得挑的,这点您还不知道吗?”

    却也是。只是做母亲的。哪个不是怕自己女儿到了婆家被欺。

    伏夫人叹了口气,拍拍这个体贴孩子的手,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伏莹莹看母亲如此。心里也不好受。贴近了抱着母亲的手道:“娘,我会好好的。”

    “你啊!”用力点了女儿额头几下,伏夫人到底还是不忍多说她。遂转开头去问夏含秋话,“你小舅什么时候回来?”

    “上次收到小舅的信里小舅没说,只说无为道长出远门未归,他接管了黄组,事情多,来信会少些,其他事有我外祖母打点,只要成亲那日赶上接亲拜堂就行了,当然,要伏夫人勿怪才行。”

    “不怪,不怪,正事要紧。”听说准姑爷接手了黄组,伏夫人哪里还怪得起来,就像含秋所说,只要赶得上接亲拜堂就行了。

    “亲家什么时候能到?”

    “大舅没来信,等到了才知道,莹莹,我得先和你说一声,你们那新房我要加紧布置一番,外祖父外祖母到了后会先住到那里。”

    伏莹莹忙点头,“我这还未过门,哪里就需要先问过我了,没这道理。”

    “和我还说客气话。”夏含秋笑话她,“你在那边宅子花了多少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放心,大体上都不动你的,就是将上房收拾了一番,好让老人家住得舒服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娘,您去忙吧,我和秋说说话。”

    伏夫人挂心老爷那边,顺势起身道:“行,你好好招待含秋,含秋,中午在这里用饭,我让人早些准备。”

    “那含秋就不客气了。”

    “就喜欢你的不客气。”伏夫人笑眼看着女儿腻在含秋身边,也不说她什么,转身离开,在含秋出现之前,莹莹也和几个贵族千金交好,可是那也不过是比一般人关系要好一点,和含秋这样完全是没法比。

    不得不说,女儿挑人的眼光确实不差。

    走到门边看母亲走远,伏莹莹一脸解脱样的返身进屋,“秋,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过得有多惨,我娘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这个念叨那个,真要命,和人相处不外乎是诚和真,我若诚心待人,真心一片,谁能挑出我的理来,她却偏偏说出来一堆的弯弯绕绕,我反而一句都记不住。”

    “那是伏夫人一辈子积攒下来的经验,你也别那般瞧不起。”夏含秋拉着人到自己身边坐下,“你听着就是了,以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伏夫人还能管到你屋里来不成,偏你要和伏夫人怄气。”

    “也没和她怄气……”伏莹莹自己都说得没什么底气,声音渐渐小了,忙转移话题道:“你呢?和那个郑公子怎么样?”

    “我们能怎么样,还不就那样。”

    说到自己的事,夏含秋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低头喝了口茶,刚想将话题转开就听到莹莹坏笑着道:“就那样是怎样?郑公子还和之前一样待你好?事事顺着你让着你?”

    “我小舅要是在这里,也会这般待你。”

    “……”

    这下两人都老实了,不再拿这个说事。

    “对了莹莹,我好像来几回都没见到你大嫂,她不在家吗?你大哥也只是远远见过一面。”

    “无端说起她做甚。”伏莹莹伏在身前小几上趴着,神情有些恹恹的,“她前一阵害得我大哥的妾室流了孩子,被我娘禁足了,我哥白天基本都不在家,你又次次都是白天来,自然是见不到的。”

    大户人家加起来一年不知得流掉多少孩子,孕妇自身原因的怕不足十之一二,怪不得莹莹这般不喜那个大嫂,确实不招人喜欢。

    “你哥入仕了?”

    “恩,开始当差办事了,我哥和我爹一样,都是外面的事办得利索,屋里的事就一团糟,要不是我娘掌家厉害,家里怕是都要翻天了,我就没见过几家干净的,前不久还听说有一家妻妾争宠,结果大妻所生的嫡子,妾室所生的庶子全死了,想想就背脊发凉,这一比较,我家还算好的。”

    “夏家也算干净,我小舅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女人,你以后的日子不会过得和她们一样,别多想。”

    “恩,我命好,在娘家有爹娘护着,庶出哥哥待我也好,没吃过什么苦头,嫁的人也好,嫁出去后不用面对一屋子妾室甚至是庶子,还有你这个朋友给我撑着,希望我的命能一直这么好下去。”

    谁不希望呢?夏含秋捏捏她的脸,“你成亲后我们就差辈了,哪里还是朋友,我都得叫你一声小舅母呢!”

    “你要是不愿意叫就不叫,只是个称呼,我不在乎,反正我们是朋友,不管以后怎么变都是。”

    任性又执拗,中间还夹杂着几分爽利,这就是伏莹莹,是头一个主动朝她伸出手的朋友。

    夏含秋笑得眉眼弯弯,“恩,一辈子都是朋友。”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相视一笑,皆是万般庆幸。

    庆幸她主动登门。

    庆幸她没有拒绝那双友善的手。

    两人在城主府用了午饭才离开。

    夏含秋撩起软轿边上的小窗帘,对骑马走在旁边的段梓易道:“我们在城里走走吧,我来了会亭几年都只在城中心这里转了转,其他地方却没有去过。”

    段梓易弯下腰对上她的视线,“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我不熟。”

    “好。”段梓易四处看了看,示意轿子走慢点,打马往一边跑开。

    夏含秋目光追随着他跑到不远处在一家铺子前下马,想着他是去买什么东西了,也就没有在意,收回视线,人也退了回去,倚着后面软软突起的东西,思绪飘回头一次坐上这软轿的那日。

    那人,为她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身边有着这么一个人,真好。

    “秋儿,这个你拿着。”边上小窗口的帘子被人从外挑起,段梓易递进来一个油纸包。

    给她买的?夏含秋忙接过来打开,满纸包的吃食让她挑起了眉,她是喜欢吃甜食,可是,有那么明显吗?她一直都忍着的呀。

    “我都尝过了,味道还行,不过一次不能吃太多,葛慕说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夏含秋默默的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软软糯糯的,不特别甜,但是,很好吃。

    刚用过饭没多久,她其实并不饿,但是她就是有种很饿的感觉,想把这一包点心全吃了。

    好在自制力还在,吃了一块就重新将点心包起来,挑起帘子对外面的人笑得和这点心一样甜,“很好吃。”

    “以后再给你买。”段梓易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伸手将她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搭到耳后,“将帘子打起来,我们先去城东的集市,到了那里你下来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好。”

    这还是夏含秋头一次来集市。

    和齐振声成亲后她曾经隐讳的提过想去集市看看,可那人,也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懂,直到她死都未能如愿。

    现在想来,以齐振声的聪明绝对是听懂了的,只是不愿意带她去罢了。

    这一世,她身边的男人是段梓易,这个男人不用她提,便让她如了愿,她是真的信,这个男人将她放进了心里。(未完待续。。)

    ps:  人生,真的有太多不如意。

099章 相濡

    集市上人来人往很热闹,吆喝声说笑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勾勒出一幕再平常不过的人生百态。

    夏含秋看着不远处一对年轻夫妇一边看管着摊子,眼神还时不时的追向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孩子,下轿好一会还迈不开脚步。

    她不能和身边的人说她向往那样的生活,可心里,她也曾偷偷的这么想过。

    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一起操持一个家,孝敬父母,教养孩子,那样的生活一定很快活。

    可她也只能偷偷想,从来不奢望能变成现实。

    段梓易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要是以前,他只会以为秋儿是看上那个摊子上的什么东西了,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大概是因为从来不曾缺过,秋儿对身外之物看得并不重,她会看得那么入神,能吸引住她的,必然是她现在想要,或者曾经想要过的。

    他不怕秋儿有所求,就怕秋儿什么都不要。

    他自认,不管秋儿要什么,他都给得起。

    而这会,他恰恰就看明白了吸引住秋儿的是什么。

    握住她的手,段梓易笑得温柔,“向往平常百姓的生活?”

    “恩。”夏含秋半点挣扎都没有的任他作为,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她,再说,就算认识又如何?她以前就是太在乎别人的眼光,现在,她应该学着不在乎。

    “不管是之前还是往后,这样的生活我都不可能拥有。他们拥有的东西少,甚至是贫穷的,可是他们容易满足,满足了就开心了。”

    这不过是最美好的一面,贫贱夫妻百事哀,为了几个铜板的夫妻怕是更多于眼前这对小夫妻,更有那过不下去卖妻卖女的,秋儿想像得太过美好了。

    可是段梓易并不想去戳破这样的美好,只有心底美好的人才会一切往好的方向想,他的秋儿就是。

    顺着她的话。段梓易道:“我们拥有得多的是财富权势。可我们若是也少些**,一样容易得到满足,一样容易开心,秋儿。我现在就很开心。”

    夏含秋回望他。“我也是。很开心。”

    身后不远处的姜涛摸了摸手臂,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啊,王爷。您这么深情的样子属下有点适应不了。

    不过这样带着点傻气的王爷却没了高高在上的感觉,恩,这样好。

    两人一个个摊位看过去,在那对小夫妻那里停留得最久。

    他们卖的东西很杂,也很低廉,那个小妇人坐在男人后面,垂着头手指灵活的用彩色的线编着简单的花样,看得出来他们的摊子上这个是卖得最好的。

    东西在夏含秋看来并不好,放在平常段梓易更是不会多瞧一眼,可这会,他却买空了半个摊位,留下几两碎银子就拉着秋儿的手离开,东西自然是跟在身后的随从拿了。

    “客人,您给得多了……”

    姜涛掀起眼皮看了看头都没回的主子,替着回话道:“我家主子今儿心情好,收下吧。”

    男人还要说话,身后的妇人拉了他一下,他就不做声了。

    姜涛走远几步就听得身后两人道:“那位公子是在哄那位小姐开心呢!”

    “你怎么知道?”

    “他们那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止我,怕是前面的摊位全看到了,你以为个个都和你一样呢!那小姐一看就是心好的,公子赏了我们收着就是。”

    “你又看出来了。”

    “木头。”

    姜涛摇头跟上前面的人,王爷,您做得可够明显的了,这一圈逛下来怕是整个集市都知道您心里眼里的是谁了。

    夏含秋不是不感动于换之为她做的,只是她矜持惯了,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她的高兴,手随心动的反转过来,换成她握着换之的了。

    不用她再说什么,也不用她再做什么,段梓易已经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两人逛了一圈,买了一圈,夏含秋的兴奋从眼里全透了出来,若不是看时辰不早,段梓易都想纵容的带她再去逛一圈。

    “你什么时候想来我们随时再过来。”

    “一言为定。”

    “放心,一言为定。”

    到家时郭念安已经先他们之前回来了,正和段柏瑜一起被阳老考较功课。

    不过考得方向有些偏,他既不问学堂上学的那些,也不问现在争论大的时事,用他的话说,这些是在位者问的,他不在那个位置,不谋其事。

    他问的是一些小事,而且喜欢用实例说话,这让两人很是觉得新鲜有趣,都用心在回答。

    “阳老不如在会亭多呆些日子,也好教教他们两个。”免了几人的礼,段梓易道。

    阳南生坐了,看向两人的眼光都很是满意,遇着好苗子,而且是王爷计划中的人,他是想留下来的,可是,“暂时怕是还不行,南岭那边还没有布置好,您已经长期不在了,微臣再不在,怕是后院要起火。”

    “你的本事我知道,起不了火,不过你留在南岭我也放心,这次回去你就做布置,布置好了立刻过来会亭,其他地方不安全。”

    意思是会亭安全?阳南生隐讳的看了夏含秋一眼,满口应下。

    阳南生在会亭呆了十来天就走了,既然王爷是打算在会亭安营扎寨,那聘礼一应东西都得尽快送到这里来,还有王爷留在行宫的一些贵重物品,要么送来会亭,要么就得藏起来,这都是他得操心的事,不将之处理好了,他哪能安心来会亭呆着。

    送走阳南生的下午,夏家两老便在夏丛一家的陪伴下到了。

    夏含秋猜着应该也是这几日要到了,并不觉得吃惊。

    夏家老太爷夏雨生身体硬朗,留了把长长的花白胡子,自己柱了根拐杖,不用人搀扶走得飞快。

    这日恰好郭念安休沐在家。

    看得出来,老人平时是个很自制的人,可看到一对外孙的那刻,他脸上表情变化不大,可胡子在抖,抓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近看就能看到还有着微微的抖动。

    “起来,你们都很好,很好。”

    这种内敛的激动反而让夏含秋很受触动,这让她确信,在夏家,女儿的地位并不低,反而因着只有一个女儿而很是得宠,因为娘受宠,她和念儿也受惠。

    说到底,还是娘的福泽。

    两个表哥性子很不一般。

    大表哥夏琛性情稳重,几年前就开始跟着父亲学做生意了,娶的媳妇是个门当户对的商户人家的女儿,两家知根知底,关系向来好,已为夏家生下长子长孙。

    夏含秋规矩的和他们一家子见了礼,表嫂姜紫给了她一对手镯做见面礼。

    二表哥夏德却是挑得很,怎么都不愿意凭着媒人的一张嘴就将亲事定下,议亲都有三年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此时见着夏含秋便道:“可惜我晚了一步,表妹定亲了,不然我倒是很愿意亲上加亲成就一桩佳话。”

    “你愿意秋儿不愿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柯芸狠狠白了这个讲话不经大脑的二儿子一眼,对夏含秋抱歉的笑,“别和你二表哥生气,我生养他快二十年了,也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一句好话。”

    夏含秋笑着摇头,“二表哥性情中人,把我当自家人才会随意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生气。”

    “还是表妹懂我。”

    “你是看表姐向着你说话了就说表姐懂你吧。”夏家小妹夏淳戳破她二哥的话,蹦到夏含秋身边亲亲热热的挽住她的手,一脸我们是一国的表情道:“表姐,我和你通过信的。”

    “我自然记得我们夏家最宝贝的三小姐囡囡。”被人这般亲近,夏含秋笑得比外面的阳光还有温暖,“我也叫你囡囡可以吗?”

    “当然,家人都能这么叫我,不过表姐,我现在已经不是家里最受宠的了,最受宠的是你,大家都只记挂你了。”

    “哟,这是吃上味了。”么女比二小子都要小上七八岁,家里一直宠得厉害,性子活跃得过了头,柯芸有时候拿着也头疼不已,生怕她去外面被谁见着,命运和她姑姑一样坎坷,日日在家拘着。

    可心底,终究是最着紧的,眼看着她和秋儿关系好更加高兴。

    秋儿虽然性子冷清了些,但那都是环境逼的,以她对家人的看重,对女儿差不了,她就盼着有秋儿在一边提点着,她能知点事。

    屋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可以说,这日是夏含秋住进这栋宅子后最热闹的一天。

    夏含秋从来不知道,她的身边原来也可以这么热闹。

    夏家两老也不拦着,笑眼看着小辈们笑闹,老来有这么多争气的小辈围绕着,已经是他们的福份。

    半晌过后,老太爷才问,“不是说那郑公子也住这里吗?怎不见人?”

    “他说是有事,出门去了。”夏含秋回得有些忐忑,老人最重规矩,她就担心外祖父瞧轻了她,也小看了段梓易,“外祖父,我们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是他一直很守规矩,并无……少有逾越之处。”

    “他暂时还不是我家的人,我也未见过他,不知他品性如何,但是你是我夏雨生的外孙,我信得过你,收起你那些担心,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乱冤枉人的地步。”(未完待续。。)

100章 族谱

    这已经是极为偏袒了,夏含秋顿时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心安了。

    老太爷一生经历无数,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全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却也只在自家外孙女身上见过,和身为男儿的外孙念儿比起来,他更心疼这个身世坎坷的外孙女。

    念儿无处可去时,至少还有个姐姐可以投靠,可当时秋儿无路可走时,能倚仗的也只有自己。

    她能有今日,并且凭着一己之力让夏家能有如今的机会,夏家是承了她的情。

    “你小舅很早之前就写信回来告诉我你弃章姓随母姓,来之前我作主开了祠堂,将你归入族谱,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夏家名正言顺的一份子了,便是那章泽天再来也无可更改。”

    说到章泽天此人,老太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他夏雨生一辈子做得最错的事便是明知章泽天不是个好人,却因为不忍逆了女儿的意将她嫁去章家。

    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还连累得下一辈跟着受累。

    他夏雨生要是没有家族牵累,就是赔上性命也定不让那畜生好过。

    夏含秋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根之人,私自弃父姓从母姓,没有得到任何人承认,时间长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哪家的人都不是,可现在外祖父告诉她,她已经被记入夏家族谱了,这让她有种落叶归根的感觉,仿佛连灵魂都有了依靠。

    “谢……外祖父。”

    “傻,自家人何用言谢。真要说谢,夏家欠你的倒更多一些,又岂是一个谢字就能说得过去的,以后,你就和你的表兄妹一样叫我祖父吧,外祖父外祖父,显得外道。”

    “是,祖父,祖母。”

    夏雨生笑得欣慰,看向从始至终都不曾多言的郭念安。他看得出来。这孩子和秋儿不一样,他对夏家并不亲近,却也不是有意疏远,大概是才相见。还觉得陌生。“念儿。你可愿和你姐姐一样叫我祖父?”

    “是,祖父。”郭念安应得干脆,毫不含糊的表明自己的态度。“我随姐姐。”

    夏雨生转头看了老妻一眼,迎上她一脸‘我没得没错吧’的神情,也怪不得老婆子一回去就和他念叨这孩子心里亮堂得明镜似的,秋儿在自己都不甚安稳的情况下却还是庇护他,他心里都记着呢!

    这样也好,他们两姐弟再加上老大家三个孩子拧成一股绳,夏家还有何惧?

    “祖父,您一路奔波,不如先歇了吧,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也好,一把老骨头,确实是累了。”夏雨生也不让人搀,自己拄着拐杖起身往外走去。

    夏淳拉着夏含秋上前,一人一边扶起夏老夫人跟上。

    其他人鱼贯随行。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那边有人快步进来。

    段梓易也没想到自己就离开这么一会的功夫却错过了在秋儿亲人面前讨好卖乖的机会,他不同秋儿,秋儿看着夏家人是百般的好,他却不然,在他看来,夏家人和其他人比起来也就是人情味要足些,也不那么谄媚攀附,其他也没差。

    不过就这两点,再加上他们是秋儿重视的人,他也愿意善待。

    夏雨生停下脚步问大儿子,“是他?”

    夏丛点头,“是。”

    夏雨生神情不变,心里念头却转得飞快。

    观这个人走路的姿势,两眼直视前方,龙行虎步,有种唯我独尊的气势,再看他的神情,磊落大方,并不因为他们是秋儿的亲人而放低自己的身段,最后看他的眼神,不闪不避,不游移他处,结合种种,这是个心志坚定,且颇有身份之人。

    秋儿知道他的身份,却连自己的大舅都瞒着,从秋儿对夏家几次费心就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用心对夏家人好,那么,她瞒着这人的身份,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他虽然好奇,但是在看到眼前之人在看到秋儿神情愉悦后跟着眼里有了笑意,他无意深究,只要他真心待秋儿,就算瞒了身份又如何?

    老太爷眼神里的探究段梓易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只是表现的更加坦然。

    “换之见过各位长辈。”

    “换之是你的表字?”

    “是。”

    夏雨生微微点头,他虽是个商人,却也是自幼读书习字的,就是现在,每日也要看上一阵书。

    “这几日我们就住在对门,有时间来找老朽喝杯茶。”

    “是,换之定当登门。”

    目送着一行人出了院子,段梓易不由得挑了挑眉,居然就说了这么两句话,怪不得能教出夏丛和夏靖这样一双儿子来,确实不简单。

    老夫人拍了拍夏含秋的手,安抚道:“放心,老太爷心里明白着呢,只要那个人真心对你好,其他的他都不看重,日子还没定下来?”

    “是,换之说成亲的日子得由无为道长卜算,这是道长早就有过交待的。”

    走在前头的老太爷脚步顿了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决定秋丫头的嫁妆得再多备上一些才行。

    他忍得住,其他人却纷纷露出一脸惊容,尤以姜紫为甚,原先她还有点轻瞧夏含秋,这会却是收了那计较的心思,这世上,能让无为道长主动提出卜算的人实在不多。

    老夫人又拍了拍她的手,口气欣慰,“有个靠山好,有个靠山啊,以后我家秋儿的日子就好过了,最好是能狠狠打章泽天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的脸,秋儿,嫁妆你别担心,有祖母呢!祖母原本这段时间看着些好的买下来了,可后来决定搬来会亭,就将那些又出手卖掉了,咱们在会亭买更好更时兴的。”

    “祖母,我手里有些银子,这几年也赚了些,买些东西也够了。”

    “你那些就留着做压箱钱,夏家不缺银子,我原本打算动用我的赔嫁,后来你祖父说走公中的帐,放心,你大舅大舅母不会有意见的,薇儿不在了,我也老了,你成亲的事免不得得你大舅母帮着操持,她是个爽利性子,难得的是心还好,以后你和她多亲近。”

    “娘,你这话应该背着我说,怎能当着我面说,我要是做得不好了不就打脸了嘛。”柯芸知道婆婆的用心,故意打趣道,她不是只顾着眼前那点利益的人,更何况秋儿这孩子确实让她心疼。

    老夫人也笑,“就是说给你听的,以后要是做得不好了你自己那里就过不去。”

    “囡囡真没说错,自打含秋回来后,您这心啊,就偏得没边了,幸亏含秋是个可人疼也不惹事的,不然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秋儿要真是那样还是秋儿吗?”

    其他人都看着夏含秋。

    被一堆亲人围绕着打趣,这对夏含秋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她也不恼不怯,反倒随着他们的话道:“要真是那样,我就继续在章家做表面光鲜亮丽的大小姐了,哪还有现在的事。”

    众人一琢磨,可不就是,要是秋儿能不这么知事,哪有今日的秋儿,更不可能有今日的见面,不可能有夏家的整族搬迁。

    说说笑笑间,已经进了夏宅。

    因为是自己以后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伏莹莹是下了大力气的,连角落弯里都费足了心思。

    如今正是五月底的晴好天气,院子里花开得正好,树枝也精神的摇曳着,用来妆点的小盆栽摆放得错落有致,不少地方还拼着花样。

    夏淳性子活泼,一进院子就去里面跑了几个来回,站在花圃边扬声问,“表姐,这是你弄的吗?好漂亮。”

    夏含秋哪敢居功,忙摇头,“不是,这全是莹莹弄的,有些盆栽的花样还是她亲自摆出来的,我过来也就是替她打个下手。”

    “哦……”夏淳拖着长腔,“是我未来的婶婶弄的呀,表姐,她漂亮吗?好不好说话?”

    “漂亮,性子很爽利,肯定和你合得来。”

    “那就好,听说她是城主千金,是大贵族,我就怕她看不起人,我都打定主意了,要是她不好相处,我就离得她远远的,反正也不住一块。”

    “囡囡,怎么说话的。”柯芸瞪她一眼,“惯得你都没大没小了,那是婶婶,是长辈,你得敬着。”

    “莹莹能和我成为朋友,性格肯定不会差的,要是表妹真的敬着她,先受不了的怕会是她,囡囡,小舅母只比我大一点点,你把她当成朋友相处她会更高兴。”夏含秋看得懂大舅母眼底的担忧,回着表妹的话,却是说给她听的。

    夏淳偏着头,表情不太相信,“真的?她可是贵族哎。”

    “当然是真的,贵族里也有好说话的啊,我还当了十来年的贵族呢!”

    “含秋,你别理她,她最会得寸进尺,再说下去就变成你哄着她了。”柯芸笑,“先送爹娘回房吧,这一路颠簸,都累了。”

    看其他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夏含秋点头,“房间我之前让人拾掇过了,被褥都是新的,东西应该都备齐了,若是还有缺什么,您只管使唤着丫鬟去添置就是,我先留下一些人在这边侍候,等您的人手都熟悉了再让她们撤回去。”

    “这样最好了,我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忙不到点上。”(未完待续。。)

    ps:  到内蒙了,忙得晕头转向。一百章了,给自己一捧鲜花。

101章 谈话

    将夏家一众人安置妥当,夏含秋和舅母说了一声,又留下念儿在这边照应着,自个儿先回了那边。

    段梓易就在大门口等着她。

    “老太爷有没有为难你?”一见着人,段梓易就问出心底最担心的事,他自家知自家事,他和秋儿确实是走得太近了,哪怕他们是定了亲的也嫌太过亲昵。

    往好了说是两情相悦,可更多人会觉得他们逾越了。

    他就怕夏家老太爷是后者。

    夏含秋含笑摇头,神情中透出点点兴奋,“祖父说将我记入族谱了,从今往后,我就真的是夏家的人了。”

    “傻秋儿,等我们一成亲,你便是我段家的人了,何必还在乎是不是夏家的人。”

    “不,这不一样,成亲后段家是我的夫家,可女人,总得有个娘家,以后夏家就是我的娘家了。”

    “担心我欺负你?”

    夏含秋挑眉反问他,“你会欺负我吗?”

    “也得我舍得才行啊!”段梓易拍了拍胸口,“这里可不会允许。”

    说着话,两人在亭子里坐了,夏含秋问之前祖父那句话的意思,段梓易道:“大概是想和我单独说说话,你明摆着要帮我隐瞒身份到底,他们就算不追究到底,也会要我多少透露一些好心里有底,哪家嫁女不得将对方的底子摸清了?放心,他们是好意,我会让他们欢欢喜喜的将你交给我的。”

    看他这么有把握,夏含秋也就不再追问。

    次日一早。伏夫人便领着伏莹莹登门造访。

    夏含秋有些奇怪,她们怎么没直接去对面夏宅?

    “夏家长辈这回都全了,含秋,你陪着一块儿去,免得莹莹不自在。”

    看莹莹确实是有些紧张的样子,夏含秋满口应下,“正好我也要过去请安,走吧。”

    伏莹莹顿时松了口气,她不怕事,也不惧见人。可对方到底是未来的公婆大伯。她担心初次见面留下坏印象,以后不好相处,有秋陪着,她就安心了。

    段梓易随之起身。“我也一起过去见个礼。”

    夏家众人刚用过早饭。正团团坐着说话。听得通传忙做准备,老夫人话里带着笑,“来得真早。原本我还打算一会带着老大媳妇去一趟城主府呢!”

    “这说明人家上心,也不端着架子。”老太爷显然对这亲家很满意,老二娶个城主千金是夏家高攀了,就是摆个架子他们也没奈何,现在看着对方倒是个明白人。

    伏夫人人未到声先到,“打扰了打扰了,原本昨儿就该来的,可想着你们一路奔波怕是都受了累,好好歇歇才是正经,亲家可别怪我们不知礼数。”

    “哪有的事,按理该我们登门拜访才对,快请里面坐。”伏夫人满脸带笑的和伏夫人说着客气话,眼神却落在伏莹莹身上,上一次来得匆忙,人也没来得及相看又急急忙忙的回去了,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她未过门的二媳妇。

    相貌身段没得挑,面对一屋子人打探的眼神也坦坦荡荡的不扭捏,果然如秋儿说的那样是个爽利的姑娘。

    伏莹莹团团行了礼就规矩的站在了伏夫人身后,抬眼对上应是夏家长房么女好奇的眼神,友善的对她笑了笑。

    夏淳回她一个大大的笑脸,用周围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和夏含秋咬耳朵,“表姐,二婶和你说的一样好哎,她刚才对我笑了。”

    对你笑就是好了?夏含秋对这单纯的姑娘无奈了。

    屋子里除了被评价的当事人伏莹莹红了脸外其他人都笑出了声,一时间,屋里气氛更好了。

    柯芸打着圆场,“傻姑娘不懂事,伏小姐你别和她计较。”

    伏夫人笑,“都是一家人叫她什么小姐,就叫一声莹莹就是了,这小姑娘是你家的么女吧,看着就是养得好的,一点不比那些贵族小姐差。”

    伏莹莹附和,“女儿倒是觉得她比那些所谓的小姐还要好,娇憨单纯,贵族圈子里找不出几个来。”

    夏含秋在心里暗赞伏家母女段数高,将家里最受宠的囡囡捧得高高的,远比夸其他人要来得有效,现在不就连祖父眼里都有了笑意吗?

    柯芸更是笑眯了眼,“她就一乡下姑娘,哪能和贵族小姐比,我还盼着她能和含秋多学学,养养性子,这眼看着都十二了,哪家愿意要个这样的媳妇。”

    伏夫人看了夏含秋一眼,“还别说,当时我也盼着我家这个能跟着含秋好好学学,也不知道她学到一点没有,以前不认识含秋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女儿比别人家的好,自打认识了含秋,我就恨不得含秋是我女儿,真不知道她这都是跟谁学的。”

    一屋子人都想到了红颜薄命的夏薇。

    老夫人抹起了眼睛。

    伏夫人暗骂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正想着怎么将话圆回来,就听得含秋清清润润的道:“我就是话少些,人也木一些,平时反应慢一些,反应慢了不就看起来稳重了?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我倒希望有个莹莹这样的性子,精明利落撑得起事,囡囡这样的……”

    夏含秋轻笑出声,“大概没有哪个女子不想拥有那样的性子了,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命。”

    可不是,只有受尽宠爱,幸福得没有任何压力的姑娘才能养出这样的性子来,伏莹莹看向屋中唯一没听明白话中意思的夏淳,心里也有那么一丝羡慕。

    夏德接收到娘亲的眼色,皮皮的开口,“哎呀,原来我们家囡囡这么好命啊,以后二哥成亲也不要其他孩子去滚喜床了,就你去帮着滚一滚吧,以后我的儿女是不是也像你一样幸福就靠你了。”

    “还儿女,你妻子还不知在哪个岳丈家里呢!你倒是先将妻子定下来啊!”柯芸笑骂了一句,让本来就有点绷不住笑的人全笑开了,气氛终于不再僵着。

    一直不曾开口的夏雨生顿了顿拐杖,道:“城主大人可好?”

    伏夫人忙收了笑,“他本来也打算和我一起来的,就是最近事多抽不出身,等闲了一定登门拜访。”

    “老朽可担不起,该我们去拜访城主大人才是。”

    伏夫人正了脸色,“亲家以后万不要这么客气,撇开那些个身份,我们就是儿女亲家,是亲戚,平平常常的来往就好,免得大家都不自在,亲家看这样可好?”

    夏雨生眼神定了定,“这是我们夏家的荣幸。”

    一开始的生疏客套过后,大家也渐渐放开了,商量起婚事上的细节来。

    夏家兄弟先后找了借口离开,剩下几个小辈凑到一起说话,倒是将段梓易凉到了一边。

    夏雨生看在眼里,起身道:“你们先说着,换之,你随我来。”

    夏含秋忙抬头看向段梓易,段梓易对她安抚的笑笑,从从容容的跟了上去。

    才收拾出来的房子,平日里也没有住人,难免显得有些空。

    书房尤其是。

    书柜倒是做得不少,就是书少得可怜,连一排都未有填满。

    一老一少在书房的茶室相对而坐,手脚伶俐的丫鬟奉上香茗,低眉顺眼的退出去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揭了盖子看着杯中茶叶沉浮,袅袅茶香中,夏雨生道:“章泽天在这里没占到便宜,你出力不少吧。”

    “换之不敢居功,章泽天来那日,为了不让秋儿落他口舌,我并不曾现身,后来是听到章泽天想动手我才进去,秋儿从始至终都硬气,反倒是噎得章泽天几度哑口无言,秋儿并非弱者,我就算有心护她也无机会。”

    夏雨生对这外孙女并不熟悉,只是听老妻说秋儿能干,乖巧,对夏家亲近,听大儿子说秋儿聪慧,有常人不及之才,小儿子写回来的信里说秋儿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能吃常人不能吃的苦,并被无为道长看重。

    他亲眼见到后才觉得除了小儿子外,老妻和大儿子说的都流于表面了。

    秋丫头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需做便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不止容貌上不比她娘逊色,气质上来说还要更甚一筹,他原本是担心的,怕她重蹈薇儿的覆辙。

    可相处过一阵后,他不担心了,秋丫头身上那种历尽千帆,该是他这个年纪才会有的从容让他放心,这丫头稳得住,并不会被人三言两语骗住,为爱情昏了头。

    夏家可以没有秋丫头这个助力,之前那么多年夏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打下了澄阳县大片的基业,可这个从小吃尽苦头的外孙女,他实在不舍得她所托非人再入火坑。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叫郑梓易的男人,章泽天他是看透了他的品性,却没料到他能做得那么狠,结果害得女儿落得这般凄惨下场,这几年他一直在后悔,当年他要是狠心断了女儿的念想,薇儿又岂会受那许多苦?他们两个老人又哪会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是这个郑梓易,他却是看不透。

    就因为看不透,才更担心。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是这个男人也是章泽天那样的品性……

    他不敢想像秋丫头这后面的大半辈子要怎么熬。(未完待续。。)

    ps:  看到有亲说这几章平淡,确实有些,日子要一天天过嘛,情节都是用这些铺垫串起来的,现在就是为了成亲做准备,成亲则是为了等来无为道长和夏靖,然后,可写的就多了,然后,就热闹了。我还没有安置好,装好宽带我就有时间多码点字了。

102章 警告

    想到逝去的女儿,夏雨生长叹口气,抬头看向神情看似恭谨,实则并无半分畏惧的男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你既不想表明身份,看在你在秋丫头面前坦承了的份上,我也不追问,我就想知道,你怎么让一个对你半点不了解的老人放心将前半生过得并不顺遂的外孙女交给你。”

    段梓易没想到秋儿的祖父会这么……这么直白,可这样的对话比绕来绕去才能说到正题要来得让他喜欢,他也想早点出去,进来得久了,秋儿肯定担心。

    这问题也不难回答,从知道会有这么一场谈话开始他就在做准备了。

    “在我和秋儿小定后,我便让人回去将我库房里的东西重新详细的一一造册,下聘时将作为聘礼之一交给秋儿,到时我的一切便成了秋儿的嫁妆——会是秋儿的嫁妆是不是?”

    “你尽管放心,我夏家绝不会贪图你哪怕一钱银子的聘礼。”夏雨生沉声做出保证,“不过,你怎么让我相信这真是你的所有?”

    “自然不止这些,库房里都是些死东西,在乱世这些东西还比不得一个馒头来得有用,我将秋儿看得比我的命还重要,我给她的只会是最值钱,最有用的东西,比如——足够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吃上三五年的粮食。”

    夏雨生一张老脸压不阵心底的震撼,“你有军队?你究竟是谁?是不是梁国人?”

    “我自然是梁国人,军队没有。可若是有需要,我手底下的人个个都能以一当十。”段梓易担心夏家算计秋儿,并不想表现得太过软弱好说话,话里话外都外出了些警告之意。

    “秋儿心里着紧夏家,就是看在秋儿的面子上,我也会拉夏家一把,但是有个前提,你们要对得起秋儿对你们夏家的这片心,她昨天还和我说她有娘家了,希望这个娘家不会在关键时刻给她心里插刀子。”

    夏雨生变了脸色。“你将我夏家都当成什么人了?若是看不起夏家。何必来娶夏家女。”

    “秋儿是夏家女,所以我娶夏家女,秋儿若是章家女,我娶的便是章家女。我要的是秋儿这个人。与她姓什么无关。”段梓易不为所动。他始终相信,利益才是串起一切关系的关键。

    要不是秋儿为夏家做了这么多,用事实告诉他们她绝不会成为他们的拖累。甚至还能成为他们的助力,他不相信光凭着那点亲情夏家人就真的能事事为秋儿。

    他可没忘记,当秋儿出事时,从头至尾都在为她奔走的夏家人只得一个——夏靖。

    再多的理由无非就是说明在他们心里,秋儿还没有重要到他们为她做什么的地步。

    秋儿装看不到这些,他不能。

    如果是夏靖有什么需要,他段梓易没有二话,必定全力相帮,可夏家人,至少要打一半的折扣。

    秋儿的帐,他一笔一笔的比自己的还要记得清楚,时候到了也会一笔一笔的清算。

    要不是看老太爷对秋儿确有几分真心,他那些话根本不会和他说。

    夏雨生一张老脸几乎要挂不住,他不能说自己没有一点私心,更不敢保证夏家其他人心里没有算计,可他敢说他是真的心疼秋丫头,想她有个好归宿。

    但是只要心里有一点私心,这些话便失了份量,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没想到这个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不在秋儿面前时是这般凌厉。

    罢了罢了,夏家有个这样硬气的姑爷不是坏事,秋丫头有个这样的夫君给她撑着更是大善,以后,她也不用一个人撑得那么累了。

    身体往后靠,夏雨生显得很是疲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日便维护秋丫头一日,你也不要小看了夏家人,我两个儿子对秋丫头都维护得很,就算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他们也不会看着秋丫头蒙难而不管,你,对秋丫头好些,不要欺她娘家无人。”

    段梓易起身长躬一礼,“言语上如有得罪的地方,请老太爷勿往心里去,丑话说在了前头,以后成了一家人也好相处,另外,郑姓乃是我的母姓,并非虚假,我对秋儿的真心天地可鉴,定不负她。”

    段梓易走后,夏雨生坐在原位上久久没有动弹,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原本是他找人谈话,可到了最后,真正掌控全局的却是对方。

    究竟是他老了,还是对方气势太强?

    秋丫头虽然少时受苦,往后有这么个人护着,日子应该要好过许多吧。

    这样也好,也好!

    夏含秋心不在蔫的搭着话,眼神时不时的瞟向门口。

    伏莹莹知道她心之所系,主动说起会亭城的事,哪家小姐好说话,有机会了可以往来,哪家公子品性败坏,见到他要绕道走,会亭哪个地方乱,姑娘家去不得,哪个铺子的胭脂水粉最好,哪家的首饰最时兴……

    这都是初来会亭的夏家兄妹需要知道的,几人皆用心记下来,哪还会注意到夏含秋的心不在蔫。

    好在也没等多久,便看到段梓易走了过来。

    夏含秋顿时安了心,看没人注意她,走到他身边问,“祖父呢?怎没一起出来?你们……说什么了?”

    段梓易好心情的一一回答她,“老太爷累了,在书房歇会,家里有客人在,一会就会出来的,他不放心我的身份,怕我骗了你,使你受伤,叫我去问了我几个问题,放心,他没有为难我。”

    “我什么时候不放心了。”夏含秋口是心非的撇开头,对上莹莹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红了脸。

    亲事准备了这许多时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一些小小的问题两边再一商议,基本就都定了下来,伏夫人没有久留,携女儿告辞离开。

    走之前伏莹莹悄声对着夏含秋诉苦,“看我娘这架势,我成亲之前是别想出门了,你得闲了多来看看我,我家里不缺纸笔,你就是在我那里构思你的故事都行。”

    夏含秋满口应下,她常去倒是没问题,可到时莹莹怕是没时间理会她了。

    夏家还只来了做主的人,家仆家什一切物事都在后面,陆续都要住进来,夏含秋也不想在这里杵着让大舅母放不开手脚去做事,再加上家里还有段柏瑜在,又陪着说了会话后便过去对面了。

    段梓易抬头眯眼看向白哗哗的太阳,“天气越来越热了,今年比往年都要热得早。”

    “是啊。”夏含秋也抬头看去,心里不无担心,“可不要**还未至,天灾便先来了,到时天灾**的,折损更大。”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无奈。

    就算比别人知道得多又如何?除了自己暗暗里做些准备,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如果真跑去和别人说要起战火了,信者能得几人?

    伏睿会信他的话,一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另外,怕是以为他的消息是来源于无为道长。

    他人又哪里知道,这些话最不可能出自无为道长之口,无为道长才是最不会泄露天机的那个。

    想到无为道长,段梓易有些奇怪,他的信都送出去多久了,怎么还没收到回音?

    就算道长不在西山上,他的弟子看到他的信也会通过他们的通道给道长送去,这回是怎么回事?

    可别是西山出了什么变故。

    应该不可能,就算全天下都乱了,有无为道长坐镇,西山也乱不了。

    带着这样的疑虑,转眼已是八月初。

    连续两月余无雨,天气热得就是坐着不动也是满头满脸的汗。

    储藏的冰块今年终于起了大用。

    夏含秋每天会让塔松兄弟送三次冰过去,伏家也送了些过来,夏家没地方储存,干脆交给了含秋去处理,夏德感叹,只要不出门,这个夏天过得比澄阳还舒坦。

    可是除却早有准备的这两家,不要说平民百姓,就是贵族也过得苦不堪言。

    随着干旱的持续,水也渐成问题。

    夏含秋心里担忧更甚,灾和难相伴而来,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不知是不是自己记差了,她不记得那辈子动乱的这一年还有这么严重的旱灾。

    若是九月还是如此……

    “别想了,我们再有本事也决定不了明天是天晴还是下雨。”秋儿这段时间胃口不好,顿顿都只喝下半碗粥,人眼看着就清瘦下来,段梓易急得额头上冒出一个大包,红得透亮。

    “心里的感觉很不好,沉沉的,心直往下坠。”夏含秋捂着胸口,她有种奇怪的感觉,每每有事发生时她心里便有所感应,念儿来时是如此,所以那日她鬼使神差的那日一早便去了书香斋,救下换之的那日睡前,她心神不宁。

    可是她又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如此,因为娘亲去世时,她全无感觉。

    段梓易拿这样的秋儿毫无办法,又心疼,“我叫葛慕来给你看看。”

    “不用,我没病。”夏含秋看他这么着急顿时觉得自己矫情了,“汝娘,你将吃的拿来,我再吃点。”

    “哎,哎,老奴马上去拿。”同样着急的汝娘满口应下,前脚打后脚的离开。(未完待续。。)

103章 出路

    勉强又喝了半碗粥加半碗汤,不等她再为难自己,段梓易就伸手将她的碗夺了,什么话都不说,眼底的心疼却比刚才更甚。

    秋儿,其实可以更任性一些的。

    偏她比谁都不愿给人添麻烦。

    夏丛进来时刚好看到丫鬟端了吃剩的吃食离开,那份量明明是没动多少,再一看到好似又瘦了一圈的外甥女便皱起了眉,“还是吃不下东西?”

    “大舅,我无事,您不是在忙吗?怎么有时间过来?”夏家的旁枝远亲几乎都迁过来了,毕竟这是往会亭城来,是往好的地方搬,他们还是挺愿意的,这就忙坏了夏丛,要一一安置他们,还要和官面上的人交好,免不了要出去应酬,她已经有好几日没见着大舅了。

    夏丛只当她胃口不好是天气的原因,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凉下来就好了,也就没多说她什么,他整日在外面跑,再清楚不过外面的情况,中了暑气昏倒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含秋只是胃口不好已经算是症状轻的了。

    “你别整日里将冰块往那边搬,自己却舍不得用,你顾好自己,顾好两个老的就行了,其他人不用惯着。”

    夏含秋苦笑,她真没亏待自个儿,是葛慕说她最近底子虚,不宜呆在太凉的屋子里,换之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冰块只用了平时的三分之一,但也比外面要舒服许多,和给足了冰的夏家却是比不得的。

    大舅两边一跑。自然就感觉出来了。

    这可好,等大舅回夏家一说,她怕是平白要赚个好名声。

    夏丛到底心疼她,也舍不得说她重话,说起正事来,“伏夫人刚才来过了,和我们商量原本打算大办的亲事简朴些办,前些日子爹也透露了这个意思,只是女方没发话,我们也不好提起。现在倒正好合了心意。毕竟以现在的情况大办不合适。”

    夏含秋并不觉得意外,伏家人并非只看重眼前看重虚名的人,不过,“大舅。我有个建议。”

    “你说。”

    “小舅成亲那日在城主府周围以伏夏两家的名义办上三天的流水席吧。要是平时也不过是吃上几顿白食的事。可现在不一样,旱情使得今年收成几乎等于没有,百姓怕是家家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这时候这么做不吝于雪中送炭,您觉得呢?”

    夏丛连连点头,“好主意,两家还能得个好名声,夏家也能凭借这件事在会亭站稳脚跟。”

    不止如此,伏夏两家如此做,当以后两家有何号召时效果一定会很好,不见得所有人都能记住一饭之恩,但是在心里留个好印象却是肯定的。

    “我这就回去和爹商量。”夏丛起身,走时还不忘叮嘱,“好好养身体,多吃些东西,其他事少操心,天塌了自有高个儿去顶,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用事事都独自去撑。”

    一直不曾插言的段梓易这会倒是露了笑,夏老太爷有句话倒是没说错,不管夏家人心里有何私心,这两个舅舅对秋儿确实是真有几分关心的。

    “我大概要被大舅形容成大孝女了。”夏含秋叹气,“二表哥肯定会来笑话我。”

    段梓易对夏德印象很好,性子跳脱,却是真性情,可你要说他简单吧,很多事情他其实看得比他父亲还要透,却爱揣着明白装糊涂,对夏家的产业更是没有半点野心,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夏琛也挺维护这个弟弟。

    夏家的人,好像每一代都有人挺懂得退让比相争更有利这个道理,上一辈是夏靖,小辈则是夏德。

    “我让夏德跟着我如何?”

    夏含秋讶然,“你那么看好他?”

    “他脑子活,以后辅助柏瑜再好不过,夏家的产业有夏琛就够了,他走上仕途对夏家来说才是从根子上解决了问题。”

    夏家最大的问题便是身份太低,为了保住夏家的产业,每年不知要孝敬上头多少银子,就因为他们只是白身,和伏家结亲改变了些许,可真正想让夏家挺直腰杆不受欺负,还得夏家人有所作为。

    夏含秋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没想到换之会主动提起。

    又是因为她吧。

    “换之,你不用考虑我的立场,以后我自有办法让夏家兴盛,乱世有许多机会……”

    “自是因为你。”段梓易毫不讳言,“不过也确实是因为夏德合适,就算他段柏瑜有天纵之才,一个人又能有什么作为?夏家需要机会,我需要良才,真要算起来,还不知道是谁占了便宜,以夏德那性子,到了乱世绝不会乖乖的呆在家里,与其到时他去了别的阵营,自然是放到柏瑜身边更合适。”

    只看换之的眼神,夏含秋便知道他说的是实话,遂也不斤斤计较于此事,“二表哥确实是个不安份的,大舅虽然从来不说,可我看得出来他更偏疼二表哥,就像祖父祖母偏心小舅一样,因为他们的退让才让家里安宁,并且自己也争气,要是二表哥有个更好的出路,大舅肯定会很高兴。”

    高兴的何止是夏丛,眼前之人明明就高兴得不得了,萎靡的精神都好转了些,段梓易继续不着痕迹的哄人,“最迟明年年初阳老便会来会亭,到时我让阳老亲自带他,他虽然聪明,脑子也灵活,但是眼界历练毕竟都还不够,有阳老带着会好些,你觉得呢?”

    “你都替他考虑好了,我哪里还能说不好。”夏含秋眉眼间全是舒缓的笑意,“虽然说谢谢有些外道了,我还是得替二表哥谢谢你,换之,你有心了。”

    “等他真的有出息了你再谢我不迟。”

    “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整个夏家都得谢你。”说到这个,夏含秋想起了久未见面的小舅,“这都八月了,离大日子堪堪还有一个月,小舅怎么还不回来,总不能真到成亲那日才现身。”

    “无为道长算无遗策,日子既是他定的就不会有差错,你安心等着就是。”段梓易拉着人起身,“该午歇了,回屋吧,一会我要出门一趟。”

    “这会正是最热的时候,事情要是不急,你晚些再出门吧。”

    怕是秋儿自己都不知道这话里有多少担心之意吧,段梓易神情柔和,也不嫌热的牵着秋儿的手不放,反倒更握紧了几分,“好,我迟些再出去。”

    很快,伏夏两家便商定了成亲前后三日在城主府周围大摆流水席,要花费的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伏家提出由他们承担一半,被夏家回绝了。

    夏家在这方面底气足得很。

    比起这事,更让夏丛头疼的是流水席那三日所需的无数食材要怎么准备,这天气热得过了头,要是现在就开始采买,怕是不用到明天就会臭掉,可等到那几日再去准备肯定又来不及。

    最后还是夏含秋出了个主意,东西现在就开始准备,买来后放进她和伏家的冰窑里,放那么些日子肯定比不得才买的新鲜,可总比到得那日却没东西下锅要来得强。

    要准备的东西是海量,夏含秋将郭宅这边一半的人手都借了过去,能干的阿九更是担了大任,临时当起了那边的大管事。

    夏含秋则在家里当起了帐房先生。

    按理说夏家最不缺的就是帐房先生,可当夏丛见识过一回她比拨算盘还要快的心算能力后,他就将她放到了总帐房这个位置上。

    更知会妻子,凡是含秋过手的帐目不用盘算,需要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柯芸暗地里倒也算过一回,可当结果出来,发现帐目上连几钱银子都合得上时,她便明白了夫君的意思。

    段梓易原本不想让秋儿去为别人忙活受累,可当他看秋儿越忙气色反倒越好,吃得也多了些,渐渐的也长了点肉后就不说什么了,有时候安静的陪着,有时候给她打个下手,两人视线交汇时相视一笑便让他觉得日子就算这么枯燥的过也是一种乐趣。

    夏雨生看到几回后心里的那点担忧倒也放下了,他依然对这个男人有防备,但是相信了这人男人对秋丫头确有真心。

    他总忘了秋丫头不是薇儿,不是他小瞧了从小娇养的女儿,方方面面的说,薇儿拍马都不及秋丫头。

    “秋儿,给你这个。”段梓易从外面进来,递给夏含秋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

    夏含秋放下笔边揉着手腕,一看这形状心里就有了猜测,“惊世劫的九、十册?”

    “对,我们自家作坊出的,你看看满不满意。”

    怎么看着有点邀功的姿态?夏含秋打开包裹,因着换之的态度心里也有了期待。

    锻面的包裹解开后往两边滑去,露出里面崭新的还带着墨香的书册。

    只是一眼,夏含秋就有种将前面八册全部重新印过的冲动。

    这个世界所有的书册封面上都只有规规矩矩的一个书名,她之前用秋这个名字出过的书是,惊世劫同样是。

    可眼前印入眼帘的,却完全不一样。(未完待续。。)

    ps:  虽然平淡了些,但是每章还是走的剧情,两人的感情也在升温,应该不是不能看吧,铺垫快要结束了,今天是中西情人节,十九年才有一次,你们有情人陪着过吗?我有老公儿子陪,挺幸福!

104章 曝光

    书名依然是最起眼的,字体墨黑加粗,可书名周围围绕着的几个由线条勾勒而成的小小人物也绝不会被忽视。

    抚摸着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小人,夏含秋满脸惊喜,“你想出来的主意?”

    “喜欢吗?”

    夏含秋猛点头,喜欢,当然喜欢,自己构思出来的人物印在了自己的书上,哪能不喜欢。

    她从没想过在这个落后的地方可以玩出这个花样来。

    段梓易笑得有点得意,“匠人练了许久才能做成这样,他们不熟悉这种技法,我看着还是不如你画得好。”

    “已经很好了。”

    夏含秋打心底的觉得匠人了不起,这种小人图不像是死板的字,横是横坚是坚,撇是撇捺是捺,这种小图,每一根线条都是有弧度的,她真不敢相信从没接触过这种技法的匠师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画得像模像样。

    虽然还带着涩意,虽然线条还不够圆润,虽然还太过死板,但是,真的很好。

    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比她要画得好。

    万变不离其宗,她拍马都赶不上专吃这行饭的人。

    段梓易一共带来了八本书,两册各四本,这也是每次书印出来后夏含秋会自留的数量。

    一套送给莹莹,剩下的三套都私藏了。

    在书上摸了又摸,夏含秋只觉得心都是满的,满的有种都要溢出来的感觉。

    段梓易只是笑,看秋儿高兴他就欢喜。为她私底下做得再多都觉得值。

    “你们倒是快活。”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夏含秋太过高兴没有注意到,段梓易则是没放在眼里,“看你们这样我真嫉妒。”

    夏德脸上是真有嫉妒之情,他都有些后悔不该不听娘的,要是早有美人在怀,他不也快活?

    又一想,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他有话说的,含秋表妹天底下只得一个,可惜被人定下了。不然他真的挺愿意亲上加亲。

    “二表哥怎么来了?”边说着。夏含秋边将手中的书放回原处想重新包起来,她无意透露朱厌就是她。

    如果她碰上的是别人,也就让她如愿了,可惜她碰上的是不按理出牌的夏德。在亲近的人面前。他从不管那些个规矩。

    几步上前探着脖子一看。哟,不得了,惊世劫哎。不就是最近燃着灯也要看到半夜的那本书吗?

    可是这封面怎么不一样?

    想也不想的长手一伸拿走最上面那本,在夏含秋对面席地而坐,再一细瞧,第九册?书肆里不是只出到第八册吗?他还在想这个朱厌真可恶,怎么也不写完了再印出来,看一段就要停下来等,这不是存心让人难受吗?

    头一回见着著书人这么干,偏偏还勾着不知多少人心魂,心甘情愿的等。

    再一想,现在书肆里都还没有的第九册却在他手里……

    夏德心思多活络一人,眼神在表妹和准表妹夫的身上来回扫了几个来回就彻底落在表妹身上。

    含秋表妹虽然表现淡定,但是眼神中却带有一丝紧张,手指头都绞到一起去了,和那个神情自自在在的人明显不同。

    这个朱厌是谁显而易见。

    “真没想到啊表妹,你还有这本事,一开始没见到你只听说你的事的时候我也只觉得你挺有胆气,见面后吧,觉得你比想像中还要有本事,当时我就想,有个这样的表妹,真给我长脸,而现在……”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书,重又看向对面的人,夏德伸出大拇指,“依然给我长脸,你比表哥我强,不,你比大多数男人都强。”

    被亲近的人认可,夏含秋不可能不高兴,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得意,长久的锦衣夜行,几人可做到?

    “表哥,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我说有就有。”夏德这一刻异常霸道,“我自识字后看过许多书,可要么就字字句句全是教条,要么就死板的说着他自认为的道理,要么就拐着弯的自我吹嘘,有价值的书自然也有,但是没有一本书能让我印象这般深刻,惊世劫里有太多让人心朝澎湃的地方了,他们相互扶持的感情,他们遭难时的坚强,他们面对敌人时的悍不畏死,他们不得不舍弃一些东西时的悲伤……但是这些都不是这本书最出彩的地方。”

    手指轻扶过书面上惊世劫三字,夏德的态度几乎是温柔的,“含秋,这本书最出彩的地方是在你手中建立起来的这样一个全新的世界,我想,只要看过的人没人不向往。”

    故事一开始写的是一群生活安逸,只知闯祸玩乐的年轻人和另一个群体起了冲突,不管是语言还是态度都是任性之极,最后更是要动起手来。

    看的时候他就想,又不是大贵族,更不是皇室中人,他们明明只是一群普通人,充其量也就是生活宽裕些,就和他们夏家一样不缺银子花。

    可这样身份的一群人却活得那般肆意,他觉得不可思议,也生出羡慕之心,若是可以,他多想活到书里的这个世界里去。

    就在他以为故事会就这样顺延着发展下去,但是在这时却突然来了个大转折,地面上突起震动,遂不及防,所有人几乎都跌倒在地,侥幸还站着的两人恰是双方的领头,而他们之所以能站着,是在地面震动的那一刻下意识的互相搀了一把。

    就是这互相之间的一搀就搀出了感情,为以后的携手前行埋下了伏笔。

    震动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强,到最后,地面裂开了。

    没人想到情况会恶化至此,不少人跌落不知有多深的地底丧命。

    起冲突的双方加起来也就十三人,这时候哪还记得刚才是因为什么起的冲突,两个头领有志一同的领着人找可以庇难的地方,也侥幸找到了。

    可他们心底却并不轻松,眼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陨落,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变成吃人的地方,这时候,他们开始担心平日里从没关心过,不管他们如何顶撞态度如何恶劣依旧爱他们的亲人,他们不敢奢望他们的家这时候还是安全的,可他们再担心也不敢动弹。

    他们不能在不知父母亲人是否安全的情况下让自己丢了性命。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曾经有多幸福。

    就在夏德以为故事是要在这里开始延续时,哪想到这才只是个开始。

    朱厌用事实告诉看客,灾和难从来便是结伴前来的。

    就像敌人预知了这一刻,在等着这一刻一般,天灾刚停,他们便发难,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丢下无数人的性命还是节节败退。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民尚未乱,官便先乱了。

    一大批只知享受无作为的官员凭着身份之利开始囤积粮食等所有战略物资,人为的让国内越加紧张。

    更有人趁势作乱……

    故事从这里,才是真正开始。

    前面八册已经将故事架构全部铺开,看客也基本明了,故事开头起冲突的那一群年轻人才是书中主角。

    而双方的领头人则是主角中的主角。

    这个故事就算写到第八册也是以灾难为主,剧情并不轻松,更无缠绵的情爱,但是却不让人觉得灰暗难以接受,反而紧紧揪住了看客的心,翘首以盼后面更精彩的部分。

    若是放到现代,这就是个烂大街的俗套故事,可在夏含秋现在所在的世界,这个故事新颖得让许多文人也偷偷遣人来买,让夏德这般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年轻人竖大拇指,更让那些闺阁千金在聚会时不再攀比首饰华服,而是认真讨论起了书中人物。

    开篇的时候朱厌将那个世界描述得太美好,人人讲究平等,百姓敢对官员说不,官员做恶时有本事的百姓还能找着证据将人拉下马……

    这样的世界对大家有着太大的诱惑。

    夏德从来都觉得盛名之下有真本事的没几个,可对这个声名不显的朱厌却很有好感。

    要写出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必需得心灵美好,心中藏满龌龊的人是写不出来的。

    书中人物个个都充满朝气,这是年轻人独有的,他想像过神秘的朱厌也许是个和他一样的年轻人,可他不敢想像,究竟是怎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干净的人。

    故事中没有贵族和皇室,有最高统治者,下面是一众官员,故事以普通百姓为主角,他猜朱厌可能是个平民百姓,只有百姓,心里才会有那样美好的向往。

    可是他从不曾想像过,朱厌会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还是他的表妹!

    “怎么办,我想去街上吼一嗓子,朱厌居然是我表妹!”

    自知就算她不承认也瞒不过去了,夏含秋干脆默认,将第十册也从包裹中抽出来递给他,“喜欢就拿去看。”

    夏德迅速接过,心情因着含秋的淡定慢慢平复下来,“不想被人知道?”

    “恩,知道了麻烦多,不管是追捧还是被文人仰慕或是贬低都麻烦,现在这样就挺好。”

    夏德到底是夏家人,天生就有做生意的脑子,马上想到其中关键,“这书是哪个作坊印的?我马上去买下来。”(未完待续。。)

    ps:  推荐同组作者,有兴趣的可以看看,书名:悦农门简介:一户农家,几亩薄田,纷争不断,一双盲眼,指点贫家,愉悦农门。

105章 招揽

    “之前那个作坊之前一直有合作,并不知道朱厌和我是同一人,顶多知道和我有些关系,换之叫人弄了个作坊,这两册就是由新作坊出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的好?”

    “好多了,比之前的都要精致。”

    秋儿的书自然得精致,什么都用得最好的,成本是增加了,可他哪在乎这点,段梓易看向夏德,知道他的担心,道:“不会有麻烦。”

    夏德听得这样的保证便安心了,他不是瞎子,不说祖父和爹对这人的态度,也不看他那些气势非凡的属下,他也感觉得出来这人不是普通人。

    而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倒是你来得正好,夏德,待你叔叔成亲后,你可愿跟我?”

    夏德目光一凝,“跟你?为何?你能许我什么?”

    “你想得到什么?”

    “我若说我什么都不需要呢?”

    “你不会。”段梓易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整个人都是放松的,“你对夏家没有野心我信,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你就真的半点野心也无,男儿一世,岂可庇护于家族毫无作为,我说的可对?”

    夏德脸上再不见平日的嬉笑,沉着脸的模样不像夏家的任何人,没有几个人会在知道自己被人看透后还能心情愉悦。

    段梓易还想说,被夏含秋一眼憋了回去,她不喜欢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在她心里。亲人之间有什么事说开了才是解决问题之道。

    她和换之都不是有亲缘的人,私心里,她不希望换之为夏家所不喜。

    “表哥,你迟迟不愿成亲便是不想有拖累吧,其实你早就打算等小舅成亲后离家闯荡,或者说,要不是小舅的事拖住了你的脚步,你早就离家了,我猜得可对?”

    以往对含秋,夏德就凶不起来。知道她是朱厌后。心中更是升起维护之心,态度便软了下来,“确实是,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受护于何人。”

    “表哥……”

    “我知道换之没有恶意。”夏德打断她的话。以字称之段梓易。“他会提出这个建议必是因为你。你在乎我们,在乎我这个做表哥的,又看出我的不安份。他想了了你的担心,我都明白,可是含秋,如果我离开夏家还是要受护于人,我又何必去外面受那颠沛流离之苦?在夏家做我的二公子就好了,反正出去也不会有成长,别看夏家现在好像比之前要好,在我看来那都是虚的,伏家现在是得势,若是失势了呢?又或者多年后当家的换成小婶婶的庶出哥哥,两家关系还依旧能这么好吗?我有妹妹,以后还会有小辈,我不想她们再遭遇姑姑的不幸,可是在家里,我看不到夏家的出路,含秋,你这么聪明,该最懂我才是?”

    “我懂。”夏含秋用力点头,换之没有说错,这个二表哥看似不正经,心里却是夏家最明白的人,“我和换之的意思你却没有明白。”

    夏德做洗耳恭听状。

    段梓易端起秋儿的茶探了探温度后推到她面前。

    夏含秋端起喝了两口,慢条斯理的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好出去要往哪里去,要去投靠谁,可我知道这天底下伯乐太少,能高看一介布衣出身的人更少,你的年轻对你而言是资本,但是却难得当权者看重,你就算投得明主也未必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表哥,你有这心理准备吗?”

    夏德抿住嘴唇,点头。

    他自认天下无双,也得有人给他机会才能发挥他的才干。

    “跟着换之,你便能达成所愿。”

    “我知道他是贵族,还是个大贵族,可他连自己的身份都要隐瞒,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又能如何助我?”

    夏含秋刚要答话,那边段梓易就抢了先,“我姓段。”

    “换之!”

    “告诉他没关系,其实告诉夏家也没关系,等夏靖回来一样瞒不住,再说也没必要瞒,你的担心我懂,可那些事不见得会发生。”尤其是在经过他之前的警告后,相信夏家会更谨慎几分,更何况夏家几代当家也都不是愚笨之人,不会看不出来只要对秋儿好了便是百利无一害。

    那边夏德已经完全怔愣住了,或者说有些吓到了,一直紧握在手的书都滑落在地,段姓,国姓,那他这准妹夫岂不就是梁国皇室中人?

    “你若姓段,怎会……等等,你究竟是娶表妹为妻还是纳她为妾?”

    两人都没想到夏德最先想到的是这个,夏含秋心中一暖,神色更加柔和下来。

    段梓易则对夏德的品性更高看了几分,“自是娶妻,我家中并无妻妾。”

    那还好,夏德心里一轻,暗中盘算起了这人真正的身份,平日里他也和狐朋狗友聚会,免不了会悄悄议论皇家之事,他听消息灵通的人说起过上任梁王并非生病过世,而是被亲兄弟篡位夺命,后代更是一个没留全杀了,眼前这位倒是和太子的年岁接近,难道……

    这也不对,太子早就立有太子妃啊!哪还能娶妻,难不成是他撒谎?

    夏德看了段梓易一眼,对方眼神坦荡,无半分躲避,实在不像。

    “梁王是我兄长。”

    除了上都贵族,知道段梓易的人并不多,夏德更不可能知道,哦了一声,明了眼前这人居然是梁国王爷!

    灵光一闪,他顿时明白含秋为何要替他隐瞒身份。

    往坏了想,含秋并不信夏家人,可往好了想,含秋却也是不想因为换之——不对,不能再叫换之了,段王爷的身份使得夏家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那样才真正伤了感情。

    相处的日子不多,他看得出来含秋并非是奸滑的性子,现在他更相信能写出‘惊世劫’来的人心思不会有多阴暗,所以含秋多半是想保护夏家,保护夏家与她之间的亲情。

    也亏得含秋想得远,夏家人多嘴杂,姻亲关系也多,到时段王爷的身份不见得瞒得住,说不定还会惹出意外的麻烦来。

    夏含秋看他好一会不出声,心里有些担忧,有心为自己解释几句,可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干脆垂下视线喝茶,等他开口质问。

    “现在告诉我,没关系吗?我毕竟是夏家人,这么重大的事我不能瞒着。”

    夏含秋抬头,“表哥不怪我?”

    “有什么可怪的,你的担心并非多余,就算是我,信得过祖父,信得过爹,信得过大哥,可我信不过奶奶,信不过我娘,信不过大嫂,她们都有各自的娘家,谁不想着娘家好?他们再在乎夏家,也不会真就弃娘家不顾,我的想法是只告诉祖父,也让祖父心里有个底,王爷觉得呢?”

    段梓易点头,眼神中颇有几分赞赏,“也好,免得老太爷总是防贼似的防着我。”

    夏含秋撇开头,脸上却隐隐带着笑,祖父并不讨厌换之,有时候看两人不着痕迹的斗法也挺有意思的。

    段梓易一点不介意自己娱乐了秋儿,看着她的笑颜,话却是问的夏德,“之前说的事考虑好了吗?”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你问。”

    “您以王爷之尊本该呆在上都皇宫内才对,为何会来到会亭?别说是因为含秋,您也是来了会亭后才能遇上含秋。”

    “你怀疑我是被驱赶出宫的?”段梓易挑眉,眼神中明明白白的闪过对皇宫中那位的不屑,“就凭他段明昱还没有这个本事。”

    “那是为何?”

    “表哥……”

    “含秋,你的好意我懂,可是我总要知道我夏德要追随的人是否有其他麻烦,是否值得我追随,你放心,这话进了我耳,绝不会再让他人知晓,祖父那里不该说的我也绝对会守口如瓶。”

    夏德的态度太坚决,夏含秋知道自己定然说服不了他,只得转头看向另一个更加肆意妄为的人。

    段梓易微微抬起下巴,露出倨傲的弧度,“先王的儿子并未死绝,我救出来一个,当时为了摆脱追杀跑的是这个方向,秋儿恰巧救了我,也才有了后来的倾心,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有。”夏德半点不客气,并不因为他的身份而退却,“这么说来,您现在是麻烦缠身?”

    “麻烦?”段梓易冷笑,“我在会亭呆了这许久,也没少抛头露面他段明昱都找不到我,又有什么本事找我麻烦?”

    “那你可有……争雄之心?”

    这话问得过于莽撞了,夏含秋心里暗恼表哥太过于咄咄逼人,明知道换之的王爷身份却还是如此激进,换之本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这会一一回答表哥的问题一是因为她,再则也是因为欣赏表哥。

    若是换之失了耐心,怕是对表哥的欣赏也会淡去,这样表哥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男人间这样的对话,她不能参与进去,那会让人生厌。

    心中念头转了几转,夏含秋却又不急了,换之怎么说都是自己人,恼了也不会为难夏家人,她虽以夏家为娘家,夏家也需得凭自己的努力强大起来,当机会降临时才有实力抓住。

    过分的庇护并非为夏家好,她早该明白这个道理。(未完待续。。)

    ps:  明天起恢复双更。

106章 乱子

    就像她一样,若是一直生活在安稳的环境中,也不会有今日遇事最先想到的不是躲避,而是去想解决之道的夏含秋。

    曾经的经历虽然痛得她撕心裂肺,却正是这种痛让她成长。

    重新变得从容的夏含秋没有发现,她一日比一日不同,或许是段梓易让她变得有底气,也或许,是她终于融合了三世记忆蜕变成功,不再如之前一般遇事时谨慎过头,甚至有些顾头顾尾。

    段梓易将她每日的变化看在眼里,从不点拨,从不曾去催化,只是静静的等待,若是秋儿还是之前的秋儿,那他会全力护着,可若是秋儿有心走出来,他绝不会拦着。

    现在看来,秋儿终究不是普通的女子,他喜闻乐见。

    眼神流连在秋儿脸上,段梓易连回话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我若是有那个心思,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就不会是段明昱,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担心。”

    夏德觉得这个男人大概骄傲得根本不屑说假话,于是他想不通了,“既如此,为何还要有那个提议?若只是为了表妹,您大可以抬举夏家,这对您来说一点都不难。”

    “以后你就知道了,不用等很久,你若是一时之间做不了决定那便等着吧。”段梓易对这个话题失了兴致,转头问秋儿,“今天的事都忙完了吗?”

    夏含秋点头。

    “那便回去吧。”

    “好。”

    因着段梓易决定以后在会亭久居,姜涛等人费了十二分的心打理新宅子。花了好几个月时间,终于是好了。

    不止是几座宅子之间全部打通,该推倒的墙推倒,该加固的地方加固,显得破旧的地方重建,就连里面的一桌一几,一个茶杯一块桌布都换成了最好的,更不用说其他东西了。

    他们完全是按着王爷行宫的标准在布置的。

    听得房子终于弄好了,段梓易很有兴趣的邀上秋儿一起去参观。

    一圈走下来,夏含秋顿时觉得换之手下都是些能人,不过是三两个月时间。居然让一墙之隔的地方变得如此模样。

    一对比。她那边倒像个贫民住的,也亏得换之以王爷之尊住着居然也不嫌弃。

    姜涛小心的看着王爷的脸色,就怕从主子口里听到不满。

    而段梓易则是看着秋儿,这里以后必是两人的新房。他无所谓好不好。秋儿是否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样。喜欢吗?”

    夏含秋点头,“比章家好。”

    段梓易嫌弃的皱眉,“换一家比。”

    “不用和谁家比。”夏含秋失笑。“看着挺舒服的,住起来一定差不了。”

    “那我们搬来这里住可好?那边宅子也要修葺一番才能让整栋宅子融为一体。”怕她担心名节问题,段梓易忙又道:“你放心,我们分住两个院子,你还是用原来的人侍候,一切都和之前不变。”

    “现在再来顾虑名节是不是太迟了点?在别人眼中我大概早就名节败坏了。”夏含秋自嘲,脸上却并无苦意,她现在是真的放开了,那些虚名在乎着于她无利,不在乎了也不会损失什么,真正在乎她的人不会在那上面挑她毛病,就如夏家,再如伏家。

    段梓易顿时笑开了,迅速回头吩咐,“姜涛,你带人去那边收拾东西,不该动的别动。”

    “是。”

    段梓易又看向秋儿身后,“汝娘,秋儿的院子就交给你了,收拾好后抬到院外就行了,自有人去搬走。”

    汝娘朗声应下,心情愉快下,脸上的皱纹全舒展开来。

    “秋儿,你住主院,东西都备齐全了。”

    夏含秋一直静静的看他安排,听得他这么说怔愣住了,“我住主院?那里你住更合适吧?”

    段梓易打算得很好,“无事,反正是以后的新房,免得成亲后再换地方你住得不惯。”

    夏含秋脸微微红了红,撇开头恩了一声,什么都不在说。

    有些好意承了便是对对方最好的回报。

    从一个地方换到更好的地方,丫鬟们都很高兴,一个个脚步轻快的都快要飘起来,边利落的收拾东西边轻声说着话,夏含秋并不是个苛刻的主子,跟久了都知道,她身边的气氛向来都极轻松。

    夏含秋坐在不碍事的地方看大家收拾,偶尔吩咐几句,心情极好。

    当丫鬟气喘吁吁的进来看着这样的小姐,居然有种不想坏了小姐好心情的感觉。

    夏含秋却看到了她,“有事?”

    丫鬟吞了口口水,点头道:“小姐,公子遇刺。”

    “啪。”

    杯子碎裂的声音清脆得刺耳,夏含秋脸上却并无慌色,只是闲适的表情再也不见。

    问话的声音也有些干涩,“公子有没有受伤?”

    “小姐不用担心,公子安好。”

    夏含秋长长吁出一口气,这才起身,“不用跟着我,继续拾掇,汝娘,这屋中的所有纸张都由你去收拾,一张都不能少。”

    “是。”

    段梓易比夏含秋更快收到消息,知道秋儿会担心,在宅子里也用上了轻身功法,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秋儿院子外。

    果然没等多久就看到秋儿疾步出来,看到他脚步也没停下。

    “别担心,念安没受伤。”

    “听丫鬟说了。”但是不亲眼见着总是不安心,夏含秋脚步略缓了缓,开始问起其他人,“保护念儿的人有没有受伤?”

    “都没有,自从上次念安遇刺后他们就提防了。”

    “那就好。”

    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回头一看,是段柏瑜小跑着过来。

    看样子也是收到消息了。

    “叔叔,夏小姐。”段柏瑜气息不稳的见礼,腰还未直起来就迫不及待的问,“念安如何?有没有受伤?”

    段梓易挑眉,看来这两个小子处得不错,“告诉你消息的人没说念安的情况?”

    “我听到念安遇刺就跑出来了……”段柏瑜难得的露出赫然之色,心中有些担心会被叔叔责骂。

    哪想到段梓易却没说他半句,“念安没受伤,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要是还让他受伤,那些人要来还有何用。”

    夏含秋急着亲眼见着人,此时插言道:“快些过去吧,见到人再说。”

    待他们三人赶到前院,就看到夏德也在,这还是前日对话过后头一次见到。

    不等他们询问,夏德就道:“也是巧了,我当时正好在那里,亲眼见着了全过程。”

    夏含秋对他点了点头,叫声表哥就忙不迭的走到郭念安身边上下打量。

    郭念安怕姐姐太过担心,赶紧轻声安抚道:“姐,我没事,皮都没伤一点,有过一回后,这回我是连惊吓都没有。”

    “真的?”

    “真的真的。”郭念安转了一圈,“你看我是不是连衣角都没少一片?”

    夏含秋的心这才踏踏实实的落了地,拿出帕子擦掉额头上的汗,这一路急走,后背都湿了,也不知是天气热的,还是吓的。

    “人抓到了没有?有几人?”段梓易这时候才问垂首站在一侧的两人,这两人夏含秋有印象,上次念儿遇刺,也是他们护住的。

    “抓到了,有三人,于纲和杨怀德带着去了据地。”

    暗中护卫郭念安的护卫自上次过后加到了四人,于纲和杨怀德是眼前林卫和孙杰之外的另外两人。

    “撬开他们的嘴,我只要结果。”

    两人心头一凛,躬身应下,退了出去。

    自从王爷有心仪之人以后人便温和了许多,他们私底下还说王爷心肠软了,此时他们才知道王爷的软,只在夏小姐面前。

    夏德在一旁听了对话后心中明了,这人虽是王爷,却是真的爱护含秋表妹的,所以连带着含秋在乎的人,他也给与保护。

    想到那日去见祖父,他非得让祖父远远遣退下人才敢告诉他的事。

    就是现在想来,他也觉得自己的谨慎没有错。

    都多少年没见过祖父失态了?印象中,祖父好像一直都是沉稳的,手中时常捧着一本书,对小辈和蔼,对下人也不会动辄喝斥,他并不怕祖父,却敬。

    可那日,祖父却失态的呛到了,狂咳着还揪着他断断续续的硬要他再说一遍。

    他很庆幸祖父和他想的一样,王爷的身份绝不能由他们夏家公开,除非王爷的身份没有瞒住,不然夏家知道他身份的目前只得他们两人,再不能有第三人知道。

    这两日祖父没有露面,大概,也是在想要怎么面对这位王爷吧。

    原先他也纠结,可这会他突然就想明白了,其实他们什么都不用变,就和之前一样处着就行,王爷在乎的,是他们对含秋的态度。

    他们要是对含秋好了,王爷并不会在乎其他。

    “表哥,这大热的天,你怎出门了?”

    夏含秋的话将他从深思中拉回神,“听说那边出了乱子,我闲着无聊便想着去瞧一瞧,见着念安表弟的时候还想着叫他一起去呢,哪想到会看到那一幕,那几人下手可够狠的,招招往死了去,要不是护着表弟的人身手都非等闲,怕是要吃亏。”

    出了乱子?夏含秋看向换之,若论消息灵通,这人绝对首屈一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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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章 贵客

    段梓易点头,“浅井早就不出水了,就是深井也有干涸的,百姓本就靠那三口井救命,今日却有贵族霸占了去,双方起了冲突,死了好几个人。”

    平时百姓是怕贵族的,可是真到了关乎存亡的时候,害怕都会忘却。

    听到这事,一边小声说着话的段柏瑜和郭念安两人都看了过来。

    “然后呢?”夏含秋知道的都是大事,这些小事却没有印象,想到会亭城能一直安稳,这次的乱子定然不大,于是问得也不是很着急,只是想知道后续。

    段梓易招呼大家都坐了,“伏睿的人去得很快,不会有事。”

    段柏瑜太了解贵族的德性,忍不住问,“伏睿去了就有用?”

    “要是其他人不好说,伏睿在这方面却是有些坚持的人。”段梓易适时的提点了他两句,“人难免会对人事物有固定印象,但是你不能就真的这么认定,每个人不同,每件事不同,每样东西也有不同,所形成的后果就有可能不一样。”

    段柏瑜和郭念安都用心记下来。

    这时丫鬟进来通传,“小姐,老太爷过来了。”

    夏含秋忙起身,“到哪了?”

    “刚进门,正往这里来。”

    这是第一进宅子,离大门本就近,夏含秋看了表哥一眼迎了出去,果然才走出门就看到祖父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夏德遣人回来说念安遇刺,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您别担心,他身边有护卫。”夏含秋上前扶住祖父往里走,“这大热的天,您遣个人过来问问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不亲自看一眼哪能放心。”和外孙女说着话,夏雨生的眼角余光却落在那人身上,之前他还对他的态度耿耿于怀,对他更是不信任,担心他对外孙女不好。也担心他给夏家带来祸端。

    可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又有些后悔,想想还不如不知道的好,不知道只是会有点担心,知道了。想的却多了。

    段梓易装作看不出来他的纠结。和往常一般拱手为礼。口称老太爷。

    夏含秋明显感觉祖父全身都僵住了,就在她以为祖父会给换之见礼时,就听祖父道:“是你的人护住了念安吧。以后也要你多费心了。”

    段梓易眉眼一挑,“我份内之事。”

    夏雨生也就不再说什么,在主位坐下。

    郭念安忙上前见礼,力证自己真的无事。

    段柏瑜迅速分析一番叔叔的态度,在一边跟着行了一礼。

    “自家人,不用多礼,你无事就好。”夏雨生眼神先是落在外孙身上,看他确实没事,心也就放下了,再一注意他身边的人,联合德儿说的话,很轻易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皇子啊!没想到他夏雨生临到老了不但见到了王爷和小皇子,还被两人以晚辈之礼相待,也不知他会不会折寿。

    “是不是武阳城的城主还不愿放过他?”

    夏含秋拉过丫鬟手中的茶揭了盖子打算上面的茶沫才双手奉上,“这世间想要念儿性命的只有他,祖父,这些事您都别挂心,换之手下能人无数,护得住念儿。”

    这话不止夏雨生听得吃惊,就是其他人也都惊疑的看着她。

    在他们眼中,夏含秋并不是个会愿意从别人那里求庇护的人,尤其是还这般轻快的说出来。

    这还是头一回见。

    段梓易先是一怔,马上就笑开了,眉目舒展的笑,他知道,从这时候开始,秋儿是真的接纳他了,不是他明里暗里的强自给与,而是一方愿给,一方愿接受。

    夏含秋说这句时其实并没多想,说出来后才觉出不合适,也是这种脱口而出的话让她知晓自己对换之有多信任。

    在她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接受了那个人会成为她的枕边人,并给与信任。

    此时也不敢去看换之,夏含秋红着耳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无话找话的道:“小舅有写信回来吗?现在还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来到会亭后还没有收到他的信,也不知什么事让他这么忙。”说到小儿子,夏雨生又骄傲又有些伤感,明明有两子一女,女儿早逝,剩下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大半时间不在自己身边,从一个孩子长成能担大事的青年,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没有参与,心中难免遗憾。

    可若不是儿子够优秀,又怎会被无为道长看重?

    叹了口气,夏雨生问外孙女,“也没给你来信?”

    “这一年小舅的信很少。”顿了顿,夏含秋语气低落的道:“比去年要少了一半。”

    夏靖虽然只比她大了不到十岁,但是在她心里,夏靖几乎取代了章泽天在她心里的地位,这一年,她有种再次被父亲冷落的感觉。

    夏雨生看得出来秋丫头在夏家最亲近的还是他那幺儿,安抚道:“必是太忙了,这都八月,他怎么着都该要回来了。”

    段梓易看不得秋儿失落,为夏靖解释,“他接管了黄组,忙是肯定的,秋儿,你可知黄组在无为道长手中是用来做什么的?”

    如段梓易所愿,夏含秋果真分了心,“做什么?”

    “天组掌座是大弟子孔易,掌管卜算,他的卜算术虽比不得无为,却也有无为的六成,天组之人并不是个个会卜算,有些是在其他方面有所长,但是都不易对付。地组掌座是二弟子陈辰,掌管无为观一切琐事。

    陈辰是四位弟子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但是给我的感觉却是四人中最危险的,他具体学的什么怕是只有他本人和无为道长知道,大弟子痴迷卜算,三弟子痴迷练药,夏靖有家累,且思维太过简单,不适宜掌管地位很是微妙的无为观,依我看,陈辰是无为最为属意接管无为观的弟子。

    玄组掌座是三弟子杜仲,玄组之人全是会医辩药之人,只管医药上的事,这一组人手最少,但是这一组却是敌人最不想对上的,因为他们会的不止是医,还有毒,夏靖负责的黄组则是掌管一应消息流通,其他三组有需要时提供武力帮助,黄组的人手是四组中最多的,大都和夏靖一样身手高强。”

    关于无为观的秘闻,一屋子人听得都有些出神。

    夏德问出心中一直都有的疑惑,“以无为道长的本事,就是坐那个位置都不无可能,若说他有野心,他一直隐而不发,可若说他没有野心,他又为何为给自己准备这许多厉害人手?”

    “这个问题……”段梓易突然看向门外,站起身来悠悠然的道:“还是让本人来回答吧。”

    门口走进来一个须发半白的老者,“经年未见,换之沉淀不少。”

    段梓易皱眉看着近四年未见,比之那时老了十岁不止的无为,“道长却是老了许多,以道长的本事当不至于如此,可是发生了何事?”

    无为道长也不答话,笑眼在他和夏含秋身上来回看,很是满意的颌首,“四年前我便看出你将要金鸾星动,看来果真是要缔结良缘了。”

    “你未有收到我写给你的信?”

    无为一愣,旋即解释道:“我这一年并不在无为观,他们也不知我去了何处,便是收了信也无处可送,为的可是当年我和你说过之事?”

    “自然。”说着话,段梓易主人一般肃手引人坐下,丫鬟伶俐的上茶。

    夏含秋此时才从复杂的心绪中回过神来,记起刚才未有丫鬟通传无为道长便进来了,那她们……

    “她们好得很,我耍了点小手段,她们只是一时说不了话。”

    被看穿了心思,夏含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小女见过无为道长。”

    “这礼我承得,却也承不得。”无为道长受了半礼便错开了身,说着让所有人都不解的话。

    段梓易最直接,“何解?”

    无为微微摇头,缄口不言。

    看他这态度段梓易便知道他此时不会给出解释,便也不追问。

    直到此时,其他回过神来的人才有时间过来见礼。

    对这个被追捧得有些神奇的人,就连夏雨生在内都是好奇的。

    无为道长却不受他的礼,“你这礼却是不必,靖儿是我弟子,按辈份我们也是平辈。”

    夏雨生直觉应不是这个原因,不过他也不是放不开的人,身边都有一个王爷一个皇子了,几日下来,接受能力早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便拱手行了个平辈间的礼节。

    其他几个小辈的礼他却受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连段柏瑜都没能让他另眼相看。

    待一番礼毕,无为又道:“我会在会亭呆上些日子,换之,我的衣食住行就都交给你了。”

    无为道长满身的疲惫以及气息的不对劲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段梓易,他心中有太多不解,这时候也只能应下来,不多问。

    无为这人不像秋儿,多少年的历练下来不仅是心硬如铁,心神还极为坚固,他不想说的话,就是你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说。

    他若是愿意说的,你不问,他也会主动告诉你。

    但愿他这次来没打算事事瞒着他,现在这样的局势,他也想从无为那里听到一些话,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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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章 觉醒

    夏雨生人老成精,哪会不知自己在这里碍眼得很,没多久便携了夏德告辞离开。

    段梓易见状,干脆将郭念安和段柏瑜两人打发了,自己和秋儿连同无为一起去了后面新居。

    “这里倒有点像是你住的地方了。”左右看了看,无为打趣,他可是见过四王爷在南岭的行宫的,之前呆的地方,说难听点,连他行宫下人住的地方都不如。

    段梓易睨了一眼揭他老底的人,“我在那里住得挺好。”

    “理解。”这时候的无为哪还有半点高人风范,倒有点像个爱逗弄年轻人的老顽童,夏含秋看着,心理负担终于没那么重了。

    她是有点怕无为道长的,打心底里的怕。

    在小花厅坐定,挥退所有下人,无为才不再掩藏满身疲态,不再显得轻松的脸上看着像是又老了几岁。

    段梓易心直往下沉,忍不住追问,“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也对付不了吗?”

    无为苦笑,不顾左右而言他,“你可知我这一年去了哪里?”

    “哪?”

    “极东之地。”

    “那里出了变故?秋儿,你怎么了?”在秋儿捧着头皱眉时,段梓易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忙挨近了搂住人,“秋儿,是不是头疼?来人,叫葛慕过来,快。”

    无为道长反应也不慢,一探夏含秋的手腕确定她身体半点事没有,突然想起师傅曾说过的话顿时变了脸色。“谁来也没用,她这怕是要觉醒了。”

    “觉醒?”段梓易急得都有些茫然,“觉醒什么?”

    无为抹了把脸,似是想要将脸上的苦意抹尽,声音里却难掩涩意,“预言术,换之,早在十七年前她降生时我便知道,她是我的继任者。”

    “这不可能,你的继任者不是孔易吗?”

    “不。孔易自己也知道他不是。他只是学的卜算,可我会的,却是预言术,这是天赋。没人能学会。我也无法教别人。”

    这不可能!段梓易还是不信。例举出种种迹像,“她若是你的继任者,你怎能看她受苦却从不相帮?你守着个无为观一辈子。无亲人无后代,你刚才还说秋儿红鸾星动,无为观是道观,秋儿她还要去做道姑不成?这不是两相矛盾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算尽天下事,却算不到含秋的命运,当年我不信邪强行卜算,付出两年的寿命也只得出一个警告,她的成长必须得靠自己,我,不能相帮,那会改变她的命运,更可能会坏了她的福缘,我不得不停手,她红鸾星动是事实,我从未想过要她如我一般独身一辈子,她的路该如何走便如何走,无为观只是一方势力,能为她所用,却并非束缚她的地方,我这么说,你可放心了?”

    因为抱得太紧而全身都僵住了的段梓易这时候才敢用力呼吸,胸口起伏得厉害,心是放下了,疑问却更多。

    可这时候,他却无心去问,只是担心秋儿要受怎样的苦,“你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是不是很痛苦?我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靠自己,我和她不同,我是一生下来就会,在我未降生时师傅便已经在家中等着了,才出生便将我抱走抚养,从小就开始教导我,我的路,是一步一步有序的走着的,和她不一样,觉醒,也是因为听师傅说过,我才知道还有这种方式。”

    “你师傅现在何方?可还活着?”

    “我不知道。”对上他不信的眼神,无为苦笑,“我确实不知道,自出师后我便未见过他,而我出师,至今已有三十余年。”

    也就是说,他什么都做不了,也没人能够帮秋儿,段梓易暴躁不已,却无计可施。

    “王爷,葛慕求见。”

    段梓易眼睛一亮,“快进来。”

    葛慕一进来就看到倒在王爷怀里的人,也顾不得行礼,几步上前就抓住夏含秋的手号脉。

    半晌过后,葛慕疑惑的皱起眉,“夏小姐的身体没有问题,心跳快了些,却也不算厉害,不至于让夏小姐晕倒,这……”

    真如无为说的那样,段梓易失望的低下头,看着眉心攒起好像在承受痛苦的秋儿心疼不已。

    他的秋儿怎么就比旁人要多吃那么多苦头!

    预言者不该是天眷顾吗?

    而此时的夏含秋并不好受。

    不是哪里痛得让她受不了,而是脑子里好像多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在翻滚,将她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所有的经历全部翻了出来,让她被动的又亲临一遍,她心里明知道这不是事实,却依旧为经历的事喜着悲着。

    一遍过后,她心情复杂。

    二遍过后,她觉得自己太笨,才会看不出齐振声的那么多破绽。

    三遍过后,她看不起蠢笨的自己。

    四遍过后,她厌烦老是看到那样的自己,期盼着能过得更快点,去第二世感受家人的关心。

    五遍过后,她开始淡忘第一辈子经历的事,因着她的淡忘,她的第一辈子竟然如同隔着一层纱一般朦胧起来,第二世却加倍清晰,让她看到了许多遗忘的事,她记起来大夫对她的症断,说是她的大脑里缺少什么物质,是天生的病因,无药可治。

    六遍过后,第一辈子已经不再出现,第二世的事越加鲜明,家人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少犯病想尽了办法,最后确定各种有趣的书最吸引她后,父母兄长更是利用手中的权力为她找来更多的书,新僻出来的书房渐渐填满,然后换一个更大的书房,到最后整层楼都成了她的书房。

    只看过一遍的书应该没有多少印象的,她也一直以为是如此,可这会,当她信手拿起其中一本时居然清楚的记得其中的内容,换一本,依旧如此。

    不知多少遍过后,她受尽了父母兄长的关爱,看了无数的书,第二世才模糊起来,第三世成了主角。

    大概因为这辈子是她经历的最真实的,又或者是因为她对章家太过厌恶,章家出现的频率并不高,反倒是娘出现得极多。

    她小小的时候娘抱着她时温柔的神情,被章泽天设计,以她为要胁,娘不得不妥协时的绝望愤怒,为了让章泽天看重她,心思单纯的娘不得不对城主耍手段,只因为要让章泽天对她心存顾忌,想念她时满脸的泪水,城主府着火时解脱的神情……

    一颗颗流下的眼泪让段梓易慌了心神,身体却动都不敢动,担心自己一动就害了秋儿,心里憋得慌,一拳头砸在地上,那一块地方都成了粉末,没有运气保护的手也血迹淋淋。

    “王爷……”

    “别管我。”手上火辣辣的痛反倒让段梓易心里舒服了些,想着至少在秋儿不好受的时候,他也不是完好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没有召唤,下人不敢进屋,葛慕想去点灯,被段梓易一眼定在原地。

    不知又过了多久,黑暗的屋子内,三人都敏锐的发现夏含秋睁开了眼。

    急了许久,心神绷得紧紧的段梓易低头对上那沉静的视线,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不问她还有哪里难受,也不问她经历了什么,鬼使神差的,段梓易道:“秋儿,你回来了。”

    仿若大梦初醒,又像是经历了无数轮回岁月,夏含秋自然而然的接道:“我回来了。”

    段梓易眼眶就红了,他都不记得上次自己红眼眶是什么时候。

    葛慕只当自己是瞎子,专心号了脉,发现夏小姐原先有些急的心跳也稳定下来了,心也放回原位。

    刚才那个样子的王爷,他有些怕,他甚至在想,若是夏小姐有个万一,王爷……会如何?

    无为道长嘴巴张了张,终是什么话都没说,不用听她亲口确认,他也知道他的继任者,觉醒了。

    等了十几年的事终于实现,无为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想着这次的事不用他一个人担着,甚至他还不是占据主要位置的那个,他几疑自己是在梦中。

    ——这样的轻松,他自懂事后便没有过。

    夏含秋坐起来,刚想说话便眉头一皱,重又闭上眼。

    段梓易心里一咯噔,话还未出口肩上就一紧。

    下意识的回头,无为正冲他摇头。

    段梓易只得忍着。

    没让他等多久,夏含秋就张开了眼睛,脸色有些怪异。

    这算是怎么回事?给了她三世历练还不够,还附带给她一个逆天技能?哪路神仙是她亲戚吧?!

    “你看到了什么?”

    问话的是无为,夏含秋隐约中也明白了此人和她的关系,之前的那种惧怕在醒的那一刻就没了,“大火,很大的火。”

    “在何方?”

    “极东之地。”

    无为脸色一白,眼疾手快的用手撑住小几才没有倒下去,嘴角有血丝淌下,“还是没能保住,果然天意不可逆!”

    葛慕身为大夫,想也不想的上前去扣他的手腕,哪想却落了空。

    无为苦笑,不在意的抬手擦了下嘴角,“我没病,怪我自己不该逞能。”

    段梓易自十六岁和他相识,头一次见到他这般狼狈,不由得道:“你这一年到底做了什么,吃了多大的亏才使自己虚弱成这样?极东之地,有何玄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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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章含秋就糊涂了。 那究竟只是她做的一个亢长的跨越了两辈子的梦,还是那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两辈子? 在这乱世,人命本就贱如草芥,偏生爹爹不疼,继母庶妹还等着接收她娘留给她的丰厚陪嫁! 呸,贱男人我不稀罕和你抢,但是想染指姑娘我的东西,做梦! 看姑娘我如何妙笔生花,剥了你们的遮羞布,让你们的故事广为人知!锦绣生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