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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保裔     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     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议取河东(一)

    第一章议取河东(一)

    “陛下,昔日故枢密使王朴向先帝献《平边策》,谓‘并必死之寇,不可以恩信诱,必须以强兵攻之’,可在讨平诸国之后再‘候其便则一削以平之’,臣记得先帝与陛下都是深为赞许的。(最稳定,,.)如今四海归一,吴越、清源军也是纳土有期,天下仅余河东一隅逆王命而自守,今日岭南方定,河东伪主刘承钧即死于太原,正是天丧此辈之征,王师一举而下河东正当其时”

    滋德殿中,首相王著侃侃而谈,说的话让郭炜在心中连连点头暗自称许,这个首相可比先前的那个首相范质在战争方面更为支持自己,在王朴故去之后,有他在中枢鼎力支持,自己无疑可以减少很多独断专行的机会。

    只可惜有主战的就必然会有主和的,一向是老好人姿态的次相王溥这一回挑头反对得就很早:“陛下,河东刘氏与我朝乃是世仇,这乘丧举兵倒是非为不义。不过河东以一隅抗大国达十余年之久,如今贫弊已极,地狭而民贫,得之不足以辟土,舍之不足以为患,愿陛下慎思熟虑。”

    郭炜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不过马上就舒展开了,尽管心中大为不快,也没有出言进行驳斥。王溥之所以敢于挑头反对出兵征伐北汉,当然是因为郭炜至今还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表态,北汉主刘承钧的死讯一传到东京,郭炜就召集重臣到滋德殿议事,在议事之前只是将这份情报通传给群臣看了一遍,却根本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王著还是第一个发言的人。

    郭炜之所以不在会上首先说出自己的意见,正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随着这些年的屡战屡胜,还有最近几个朝中老臣的故去和新人的任命,自己的威望是越来越高了,对朝堂的掌控是越来越强,自己一发话,在很多时候就等于是定调了。如果自己太早说出自己的意见,很多大臣即使有迥然不同的见解,可也未必敢于正面硬顶,那样的话,自己召集重臣开会商议的目的就完全无法达到了。

    在早先威望不高权位不重的时候,郭炜是很喜欢一言九鼎的场景,只盼着自己一发话群臣就纷纷拥护,不过真到了可以一言九鼎的时候,郭炜才发现事情不是那么好玩的。(最稳定,,)

    因为自己的声望日隆威势日重而不敢当面反对的大臣,并不会因为他们没有反对就在这些政策方面心悦诚服了,他们有的是时间趁着自己无法顾及的机会阳奉阴违,不光是会阻碍政策的施行,甚至还会在阻碍了政策施行之后来放一些马后炮。

    与其如此,郭炜就觉得还不如让他们首先表达出自己的不同意见来,这就需要郭炜先不能对事情定调子,得放任群臣自己在那里争议一番,而且在得出确定的结论之后还不能对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大臣有什么申斥不满的举止,这样才能真正集思广益。

    要这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于越来越顺的郭炜来说还真是有些不容易,好在他也是两世为人了,真实的阅历并不是这副二十多岁小皇帝的外观可以代表的,他在这方面不光有大量纸面上的历史教训可供汲取,上一世做资本家时候的某些亲身经验同样可以照搬过来。

    除开亲自领兵上战场得要现学之外,管理公司办企业的经验还真是可以直接转用到当皇帝治国理政上面去,只不过如今自己掌控的这个企业特别庞大,在东亚这一带缺少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而已。

    看到王溥今天这么早就挑头反对王著的主战意见,郭炜就知道自己的克制是有成效的,王溥的主张绝不仅仅是代表了他一个人,持有类似主张的文臣应该不在少数。文臣,尤其是科举出身从官场当中一步步升迁起来的文臣,因循之辈肯定是占据多数的,哪怕是在兵荒马乱的岁月当中,只要他们身居的那一隅尚算平静,这些人就会沾染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官僚习气。

    对于这种官僚习气,郭炜历来是深恶痛绝的,但是他还不能真的对这些人怎么样,毕竟治理国家又离不开这些官僚,他也就是能够掌控一下科举选才的标准和具体的较高级官僚的升迁,让整个官僚系统换血频繁一些,注入的新鲜血液更合意一些。

    “昔日先帝举兵应刘崇,自高平之捷反攻入河东,太原倚契丹之援,坚壁不战,以至师老而归。如今刘氏居太原已有十余年,虽然地狭兵微,然则契丹之外援依然如故,太原之坚城也依然如故,虽然逢其新丧,出兵时机颇为有利,却也并无必胜把握,还请陛下慎重对待。”

    果然,王溥他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新任工部尚书薛居正不顾自己的资历尚浅,竟然紧随着王溥对出兵河东表示了疑义。

    “河东虽然长期拮抗我朝,不过诚如薛工部所言,得之未必为多,失之未足为辱,以其地狭民贫兵微将寡,我沿边建雄军、昭义军、成德军一镇之力即可与其抗衡,实在是不足为患。反而是契丹、党项二部在西、北两面为河东所挡,若是王师取之,西、北边患却要为我独当,比之现状其实未必有利。”

    王溥还是单纯就河东地区得失的利弊展开话题的,薛居正也不过就是对胜利的前景有些疑虑,刑部尚书刘温叟却干脆从根本上否定了收取河东的主张。

    刘温叟话里面的意思,北汉那就是大周和党项、契丹之间的一个缓冲国,留着它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他说是说“比之现状其实未必有利”,这其实就是比较委婉的说法而已。

    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新鲜,缓冲国的概念,其实郭炜比这个时代的人更懂,因为他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比现在的东亚大半岛国家势力多得多,国际关系无疑是错综复杂得多,缓冲国的实例可以找到相当的数量,对于缓冲国与其兼并不如保留的分析也可以说是汗牛充栋了。

    不过郭炜一点都不觉得刘温叟见解独到,所谓的缓冲国,那就得是夹在两大势力之间的一个略显独立且中立的力量,即便不是自己的盟友,即便不是严格的中立,那也绝对不能是敌对势力的盟友。这样的一个缓冲国夹在比较势均力敌的两大势力之间,的确可以稍微缓和一下双方边境的紧张局面,给双方都提供足够的预警时间,从而极大地降低两边擦枪走火的几率。

    北汉显然不符合这种条件,它可是大周的世仇,是契丹的儿子国,这样一个国家怎么可能在契丹和大周之间提供缓冲?契丹若是真想从西北面攻击大周,从北汉借道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而且补给还可以直接从北汉拿。

    至于党项,那的确是和北汉也不怎么友好的,不过夏州党项和北汉之间还隔着黄河呢,党项跨越黄河去攻击河东,难度不见得就比翻越横山袭扰延州等地要低了,所以不管大周收不收河东,党项都始终是边患。

    如果说王溥和薛居正的话只是让郭炜略感不快的话,刘温叟的这种书生之见就让郭炜相当烦恶了,然而郭炜还不打算发言定调,他仍然想要听一听都有哪些反对意见,而支持的又都有谁。

    “河东表里山河,形势险要,太原又是有名的雄城,王师要想攻取河东,需要经太行山陉登高涉险,更要有顿兵坚城之下的准备,虽然我国在河东已经占据了潞州、晋州、辽州,继续进取恐怕仍非易事。进军困难倒还是小,想来我百胜禁军必然不是伪汉羸弱之卒可以抵挡的,只是军资转运能否支持大军行动?”

    户部尚书陶谷倒是不像几个同僚那样反对征伐北汉,而是从自己的本职工作方面对此表示了自己的疑虑。

    “如果王师征伐河东,军资转运确实有些难处,但是也不会难过了王师深入蜀道和翻越五岭。”对于陶谷这种专业方面的质疑,宣徽北院使判三司赵玭马上就接上了话头,“诚然,平蜀、定岭南这两战,王师均有因粮于敌之便,蜀地与岭南的富庶丰饶非疲弊之河东可比,不过从先帝自太原城下班师以来,我朝无时不在为再征河东做准备,河阳、镇州、潞州等地十余年来精心积储,为的就是今日”

    虽然才接任三司方面的职务还不到半年时间,赵玭对相关业务却已经全部上手了,陶谷提到的这些难处一点都没有难到他。

    河阳、潞州等地经年累积起来的仓储,在这些年和北汉的一系列小规模摩擦当中损耗极少,用于驻军维持的就更少了,即便是镇州的仓储,在北伐幽蓟的时候差不多都调去支持北线了,不过在此之后也有六七年的积攒,用于应付一场大战是绰绰有余的。

    对于这些状况,赵玭在接手三司之后理得是一清二楚的——当然,他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他当时了解的是所有边镇的仓储状况,而并非只关注了河阳等地。只不过以赵玭的能力水平,记下这些东西可没有一点难度,而在此之中快速检索到河东沿边诸镇的情报同样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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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议取河东(二)

    第二章议取河东(二)

    “河东军力疲弊,我军乃是百胜之师,照三司使所言,征伐河东也不虞粮饷匮乏,则今日趁河东伪主新丧、幼主初立人心未定之际,以国家兵甲精锐,翦太原之孤垒,直有摧枯拉朽之势,何需诸般疑虑”

    听到赵玭对后勤作出了这样明确的保证,新任的殿前都指挥使刘光义风快地接上了赵玭的话头,一面向郭炜做着必胜的承诺,一面又从侧面对几个文官的阻挠表达了不满。(.赢q币,)

    四月底禁军和一部分方镇的军职大调整,让许多少壮派军官纷纷履新,刘光义终于在不满四十岁的时候就升到了殿帅之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心气高得很,自信心爆棚,对皇帝的忠诚感奋同样爆棚。他很清楚自己这些人全都是靠着战功升起来的,现在又赶上有机会打一场大仗,可以博取更多的战功,让自己的履历更加厚实,不光是这个殿帅的位置做得更为踏实,还要在勋阶方面更上一层楼,这样的好事在场的几个禁军大将谁不眼馋?

    前面听着王溥、薛居正他们连续发言反对出兵河东,刘光义的心中已经是老大不耐了,只是他毕竟才上任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资历还是浅得很的,更比不得之前的李重进、张永德那些亲贵的地位,贸贸然地出头驳斥宰相、尚书的话,他一时间还做不出来。

    不过继续忍了半晌,看着其他人全都默不作声,其中包括资历更深的渔政水运司副都点检石守信、和皇帝共事长久关系亲密的锦衣卫亲军副都点检潘美、算得上亲贵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柴贵和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曹彬,而后来发言的刘温叟甚至干脆从根本上否定攻取河东的选择,刘光义终究是忍不住了。

    反正从他们这些人的脸色来看,从一开始的略显兴奋跃跃欲试到后来的郁闷压抑,想必情绪变化和自己是差不多的,那么自己说的话应该能够得到他们的共鸣,就算是他们不愿意挑头,但是有人挑头的话总还是会表示支持的吧?

    就在刘光义酝酿好了感觉,准备不管怎么得罪宰相等人都要直抒胸臆的时候,恰好听到赵玭从后勤的角度为出兵的意见提供了强大的支持,那还不是大喜过望?自然是赶紧接上他的话头趁热打铁,力争迅速扭转当前反对出兵的倾向。(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郭炜讶然地望了刘光义一眼,第一个忍不住出声的禁军将领不是柴贵,不是潘美,甚至都不是石守信,而是他,这个状况确实让郭炜感觉有些惊异。郭炜随后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些明悟,潘美那是一向谨守本分到有些怕事的性子,另一个时空当中著名的“逼死杨业”桥段,不就是贵为使相的潘美因为避嫌而不敢挑战监军王侁的刚愎才发生的么?柴贵的性子则是和曹彬差不多的,身为国戚而从不以此自矜,在这个场合不冒头也就很正常了;倒是对于石守信没有说话郭炜有些拿不准,也不知道他是因为渔政水运司参战的机会不多而不关心,还是因为自己与赵匡胤的历史关系而避嫌尽量少说话。

    不过这样也好,禁军的四个军司当中,渔政水运司算得上不太容易自伤的一柄利刃,不管石守信这人心思怎么样吧,军事水平总是不赖的,他在渔政水运司任职倒是恰当得很;另外的三个军司既有为人端谨的亲贵,也有勇于进取的少壮,这样的组合倒也相得益彰。

    “军资转运既然不成问题,从刘殿帅来看,禁军的斗志也是颇为旺盛的,那么趁着河东伪主初力的不稳机会谋划河东,却也算得上适逢其时。不过此事还有两点可虑……”

    就在郭炜打量着几个禁军大将的时候,中书侍郎兼兵部尚书、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吕胤缓缓地说出了一段话,把郭炜的注意力吸了过去。

    “哦却不知是哪两点可虑,吕卿不妨细细道来。”

    “第一点可虑之处,乃是我朝在四月底才对禁军进行了大规模的升赏和调任,从殿帅到都头,履新之人极多,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面,将卒之间的配合是否恢复如初,禁军的战力是否恢复如初,恐怕还是颇多疑问;第二点可虑之处,则是如今刚到仲秋,正是北虏秋高马肥利于南犯之时,此时兴兵征伐河东,契丹定然能够以倾国之兵出援,禁军固然并不畏惧与契丹交战,不过在围攻晋阳坚城的时候还要兼顾北虏的数十万骑,禁军的负担未免过重了……”

    吕胤这一番话,倒是十足像一个全职的兵部尚书,没有枢密院分权之前的兵部尚书,对出兵攻打北汉的战略决策本身几乎未置一词——或者说很自然地支持了出兵,而是将讨论的重点直接转到了出兵的时机,并且相关的论述十分得当,完全说到了要害。

    郭炜闻言果然把眉头又皱起来了,不过这一回却不是因为不耐或者厌烦,而是自己也有类似的担忧:“吕卿所言确实……三个月的时间,禁军当中那些新任军官和军士们的磨合很难说已经做好了,此时也的确是契丹能够出动最多兵力的时候,我军固然从来不惧契丹兵,不过敌军多了总是一个麻烦……而且此时尚未秋收,诸州征发民夫也颇误农时,要是能够晚上几个月,等到冬月再出兵就好了,只是到那个时候河东新主说不定就坐稳了,那又算不得什么良机了……”

    嘿……

    早就知道河东这块地方难啃,后世山西这种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地区,外面有太行山和黄河为屏障,里面几块小平原之间也有群山阻隔,太原城更是一时雄城,北汉虽然民户稀少兵力紧缺,财政更不富裕,但是抵抗大周的决心却一直很坚定,简直就是一个又穷又凶顽的小钢豆。

    北汉的地利,郭炜无论是在前世还是这一世都很好地见识过了,就是对北汉君臣上下抵抗的决心也有足够充分的估计,所以才放着距离东京最近的北汉迟迟不打,倒是宁愿先去打幽蓟,甚至在遥远的南方打了个不亦乐乎,就是因为无论从王朴的《平边策》还是后世许多人的分析来讲,北汉都是被放在最后的。

    现在幽州在手,南方敢于和自己对立的政权也被全部削平,剩下来的吴越和清源军不光是恭顺异常,而且早晚都会乖乖地纳土,北汉本来就应该被提上统一的议事日程了,刘承钧的死不过是赶巧而已。

    可惜眼下看来刘承钧还是死得早了一点,也不知道原先的历史上刘承钧是不是这个时候死的,郭炜对这个印象不够深,不过不管原先的历史如何,在当下来说,如果刘承钧能够晚死那么三个月到半年恐怕是最合适的了。

    结果刘承钧偏偏挑了这么好的一个时间段去死,自己这边还处在禁军军官大调动之后的磨合期,而契丹那边又是最适合出兵的季节。虽然说郭炜是真心不怕契丹“铁骑”的,不过在用十多万战力略有下降的禁军与州郡兵围攻太原城的时候,从北边冲过来十多万甚至数十万契丹骑兵,那终究不是什么美妙之事,不说交战的伤亡问题,就是后勤运输都会出现相当大的变数。

    你怎么就不肯晚死那么一点呢?从来都是以我为主的郭炜,在此时也不禁责怪起对手的不配合了。

    “咳……咳……陛下,河东乃大唐王兴之地,我朝终不能任其孤悬域外;太原刘氏与我朝乃是世仇,陛下誓不能任其逍遥。兴师征讨,灭刘氏而取河东,势在必行,无论刘承钧亡与不亡,或者何时亡,此战都是难免,而契丹与河东刘氏有父子君臣之约,河东贡奉是契丹贵人所好,河东地势是契丹所重,故此我军征伐河东,契丹出兵救援同样是必然,所以也不必计较刘承钧其人死非其时了。”

    郭炜的感叹让群臣陷入了沉思,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说词,更何况其中不少人是从根本上不同意出兵的。不过郭炜的选才终究是有水准的,滋德殿中此刻集中了一时俊彦,很快就有人出来为皇帝分忧了,说出这段话的就是新任枢密副使王赞。

    王赞这话却是让郭炜警醒过来了,是啊……怎么能够把希望寄托在对手的配合上面呢?尤其是连死亡的时间都得配合,哪里有这么称心如意的事情别说只是刘承钧死后北汉新主有可能坐稳了位置,就是刘承钧不死,难道就一直拖着不去打河东了?顾虑契丹援兵太多倒是对的,那就稍微晚一点出兵嘛,晚几天出兵,正好还可以把禁军内部理顺一点。

    能够取巧固然很好,不过对付区区一个北汉,即便是取不了巧,硬吃又能怎么了?南唐那么大的地域都被自己硬吃掉了,北汉军可没有南唐军那么强大。就算是北汉比起南唐来,胜在其地势特别险峻,另外还有契丹外援吧,然而幽州还是契丹的南京道首府呢,结果整个南京道还不是被自己硬吃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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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议取河东(三)

    第三章议取河东(三)

    然而王赞的话并没有说完,郭炜在那里警醒沉思,王赞却在继续说道:“……再说河东嗣伪主之位者刘继恩并非刘承钧亲子,更非刘崇嫡孙,其人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比刘承钧只小九岁,乃是刘崇婿薛钊之子,只因幼时失怙,刘崇令刘承钧养为子,遂冒姓刘。(.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刘承钧以此人嗣位,而不传与诸弟诸侄,虽然有郭无为秉政,嗣主之位却是未见得数月时间就稳得住的。”

    这话在郭炜听来不禁是心中大喜,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啊……王赞这些话的资料来源,肯定是侦谍司,而且应该没有被列作重要情报,所以郭炜没有看到,几个宰相估计也没有看到,这时候正在因为王赞的话而惊异着呢。王赞能够在眼下适时地说出这么一个情报,他这个枢密副使还真是够兢兢业业的,侦谍司的卷宗指不定翻阅了多少呢。

    随着王赞的话,郭炜的记忆渐渐地又苏醒了一部分,在他被尘封了二十多年的有关史书的记忆当中,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刘崇的这个女儿似乎是连着嫁了两个人,分别生了一个儿子,第一个丈夫是因为双方地位悬殊自杀死的,第二个丈夫怎么死的不清楚,反正都是早死,然后两个儿子都被刘崇命令刘承钧收养了,结果刘承钧自己没有生出儿子来,继位的就是这个外甥变儿子的养子。

    从宗法上来说,这刘继恩的确算得上刘承钧的嗣子,由他来继位是顺理成章的,就像郭荣接替郭威一样,但是从人情方面来讲,刘承钧的那些个弟弟侄子都还在的情况下这么传位,多半会生出些乱子来。

    看来就连担心刘继恩坐稳北汉主位置都有些多余了……这么说就算是晚那么几个月攻打北汉也不是多大的事。

    对了……郭炜顺着王赞的话继续一想,忽然感觉“刘继恩”这个名字怎么有点陌生?好像后来向赵二投降的北汉主不叫刘继恩啊是叫啥来着?刘继业?不对不对,那是之前的杨崇贵、后来的杨业的曾用名,应该是另外一个名字……到底是叫啥来着呢?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起来了……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费这个脑筋了,总之王赞的推测差不离说对了就是,北汉的这个继位问题在后面肯定会出现什么反复,那么打北汉还真有的是可乘之机。(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至于具体的名字么……既然是有继承权的人,相信在侦谍司那里应该会有记载,说不定就是刘承钧的另一个外甥。

    说起来刘承钧还真是喜欢收养子啊,除了这两个外甥,还有刘继业,倒真是唐末以来的军阀风范。

    “嗯,王卿说的甚是攻伐河东终归是以我为主,且不提河东可能会发生争位风波,即便是那刘继恩嗣位非常顺利,我军出兵的时机还是应该以自身为考虑重点。虽然说‘胜可知而不可为’、‘可胜在敌’,不过只要我朝政令清明体恤百姓,我军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临战准备充分,军资转运无匮乏之虞,河东孤垒不足为惧,就是错过了其伪主新丧之机也并不可惜。”

    念头通达了的郭炜少了方才的患得患失,胸中的那股自信又是油然而发,太原坚城又怎么了?自己辛辛苦苦弄火器练禁军,可不光是为了对抗契丹骑兵的,火器在攻坚方面同样出色,赵二用不超出时代的最强军可以打下太原来,没理由自己这些使用火器的更强禁军反而做不到了。

    就算刘承钧的继承人坐稳了位置又如何?他总不至于会比刘承钧的能力更强、位置更稳。自己打仗本来就一直是以我为主,靠着强大的国力军力和超前的兵器碾压对手,并不依赖使用什么奇谋妙计的,只要自身准备好了,就是刘承钧不死也一样要打北汉的,现在有机会抓住刘承钧刚死北汉君臣上下六神无主的时候突击当然最好,抓不住这个机会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其实灭北汉的核心问题从来都是怎么攻破太原城,北汉的政治军事力量基本上全都在太原城呢,只要太原城一破,其他地方真的是传檄而定。而要想攻破坚城。除了爆破城墙之后以巷战歼敌这种硬来的方式之外,彻底根绝对方对外援的期盼更有可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正如王赞说的那样,北汉是契丹的儿子国,北汉每年给契丹的钱帛贡奉是契丹贵人们奢侈享受的重要来源,河东这块地方深深地楔入大周北疆,则是契丹用来牵制大周的重要力量,所以无论是从地缘政治、利益集团还是国家信义方面来说,只要大周攻打北汉,契丹都是会大力援助北汉的。

    相比于刘承钧的继承人坐稳位置构成的威胁,其实还是契丹可能的援军对大周军队威胁更大一些,所以出兵的时机确实应该以本方战力恢复的程度和契丹出兵的难易作为考量的重点,刘承钧死不死的无伤大雅,确实不应该在这个问题上患得患失了。

    “至于契丹出兵救援河东,此事无恃其不来,而恃吾有以待也,确如吕卿和王卿所言,契丹是必来的,不过我军自然可以精心选择出兵时机,使其难以出动倾国之兵。不过这等作战计划运筹司应该已经做出来多份,以一支偏师阻击契丹援军,以禁军及河朔诸镇之力足以应对,军资转运也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运筹司有没有相关的计划,相关的计划有多少份,郭炜现在其实还不是很清楚的,如果两府的扩大会议不作出攻伐北汉的战略决策来,后续的一切其实都没有多少意义。不过郭炜交代运筹司的任务就是对所有可能的军事行动多做预案,不管是大周主动兴兵还是敌对势力主动侵扰,又或者国内哪个藩镇出现突发事变,在运筹司养着的那几十个军咨虞候可不是吃闲饭的,他们需要发挥想象力穷极一切可能性,准备好足够全面的作战预案,所以郭炜不用事先调阅就确信运筹司一定有许多关于征伐河东的军事计划。

    事实上在可能的河东之战当中,以偏师阻击契丹援军,禁军主力围攻太原城,周边州郡保证前线的军资粮草,这都是正战的基本要求,郭炜对运筹司也是提点过很多次的,他不相信那些军咨虞候们连相关计划都做不出来。

    果然,运筹司郎中曹翰马上表示了他们确实不负郭炜的信任:“陛下英明河东是我国西北边境之大敌,运筹司几年来确实做过许多针对河东的作战计划,诸路大军会攻太原、抽调有力之偏师阻击契丹援军、河朔与京西诸州协力保障前线的军资粮草,这都是所有计划的基本要求。若是两府决策对河东用兵,臣确保运筹司将在十日之内根据两府的要求和最新的敌我情势删改细节,拟定出最好的作战方案来。”

    真不错啊……运筹司和侦谍司这两个自己设立的机构还真是不负期待,做的事情虽然有些不声不响,但是其重要性则毋庸置疑。另外,这次会议是怎么的?赵玭、刘光义、吕胤和王赞与自己交替发言之后,议题就很自然地从“要不要打北汉”变成了“打北汉的具体时间和计划应该是怎么的”?前面的反对声浪就这样被消解于无形了?

    不过这样也好,文武都有主战的,真正主管财政的人也不来拖后腿,还对出兵大力支持,会议是主题转变甚至都不需要郭炜来精心引导,倒是很符合郭炜的愿望——真正做到在大臣当中集思广益,而不是由他一个人独断专行,那么他就不必背上一个刚愎自用的名声,还能站在仲裁者的位置上审视群臣。

    “嗯……运筹司做得很好,朕相信今后还能做得更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朕或许没有一个张子房,却有一个不输于张子房的运筹司。运筹司这就和侦谍司、兵部职方司与度支部合议攻取河东之策,也不必赶在十天之内完成,朕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到八月底九月初拿出详尽的计划来,环河东各镇的调兵遣将、需要出动的禁军人数及番号、针对契丹的阻击方案、河朔与京西诸州的民夫征发与转运安排……这些一个都不能少,哪个都不能疏忽了”

    既然会议的主题这么顺利地就转过来了,郭炜可没有理由不好好抓住,趁着王溥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没有想到更好的反对理由,郭炜顺势就定下了调子,开始向各个部门下达任务。

    赵玭已经说了,出兵河东的军资粮草肯定是不缺的,河朔与京西诸州积储了十多年呢;运筹司的计划也有相当好的基础,曹翰都做了十天拿出最新最好方案来的保证,以他的历史名声和郭炜对他的认识,这不应该是夸海口,更何况郭炜现在给他的是一个月的时间;而从刘光义的发言和其他禁军将领的神情来看,禁军对这一战也是信心十足,新任军官和士兵的磨合理应不影响大局。

    那就干吧。打完了这一仗,国家的初步统一也就差不多完成了,下面吴越和清源军应该只需要不战而屈人之兵,之后就是积蓄国力慢慢折腾契丹和党项了,至于经营西域,不打垮契丹和党项,一则腾不出手来,二则后勤肯定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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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运筹司定策(一)

    第四章运筹司定策(一)

    “河东是我朝西北面的大敌,自从陛下设立运筹司以来,这里就是军咨虞候们推演战法的重点地区,也是侦谍司和兵部职方司刺探军情查探地势的重点地区。(最稳定,,.)”

    枢密院运筹司的厢房中,军咨虞候崔承孝自信满满地站在沙盘前面,向郭炜和一众禁军将领以及枢密院的官员们作着河东作战方案陈述的开场白。

    在两府合议定下攻打北汉这个战略决策的一个月之后,显德十五年的九月初二,秋分已过,郭炜乘着秋风来到了枢密院,听取运筹司关于河东作战的详细计划。对于这个计划,曹翰是拍着胸脯担保十天之内拿出来,而郭炜为了慎重起见,把这个时间放宽到了一个月,如今就是听取成果的时候了。

    曹翰没有自己亲自操刀上去讲解,而是派崔承孝出面,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忙于管理而没有在这份计划之中担当主导,这个崔承孝倒有可能是这份作战计划的主要草拟人,也或许是知道皇帝一向很器重这种从基层上来的参谋军官,因而有意地让崔承孝在郭炜面前多露脸,总之,在迎候皇帝与众将入场之后,担纲讲解的就是这个被从代理指挥使岗位上调入运筹司的壮年军官了。

    “对于河东全境的兵力部署,尤其是太原城的城防,侦谍司和兵部职方司的斥候们不敢说与河东伪主及伪命枢密院一般了解,却也绝不生疏,我运筹司上下对这份作战方案深具信心,实有赖于两司斥候的十多年努力。”

    这个崔承孝还真不愧是从獐湾那个血海当中摔打出来的,自信满满,却并不桀骜,开篇就把一份重要功劳送给了友军,把个郭炜听得暗暗点头,心中赞许不已。

    的确,饱读兵书的武学结业生虽然在道理上都知道用间、斥候的重要性,明白敌方的情报关乎知己知彼,但是缺乏切身体会的话,在日常办事的时候却未必能够始终遵循兵书的教诲。也就是崔承孝这种从战场第一线活下来的人,对这些东西才有深入骨髓的感悟,再到武学进修一番,然后在运筹司这种部门待上一段时间,兵书理论与战场经验逐渐融汇,那将来的出息才真是够大。(.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这人现在都有三十四五岁了吧?差不多是时候放出去独当一面了。崔承孝进入运筹司之后,郭炜和他的接触还是相当多的,知道他有一线作战经验,有一定的领导和指挥能力,兵书理论也补充得够意思了,还在运筹司这样的高端参谋机构待了好几年,确实是相当可用的一个人,这种人或许不具备什么战略战术天才,却是郭炜理想中的新式军官,是他鼓捣出来的新式军事培养体系生产出来的军官。

    最早的那些武学少年只是急就章,是当初郭炜急于抓军权的结果,亲贵和潜邸出身的特色十分浓厚,在新式军事培养体系方面并没有走全,今后禁军的基干还得是崔承孝这种履历全面按部就班培养出来的人,亲贵、潜邸出身之类走捷径的再不能有了,哪怕马仁瑀、王春、郭守文、苻俊、赵延溥这些人都很胜任。

    胜任,那也是在军中与武学都筛选过一遍之后的结果,而且禁军在大部分战场都有很大的优势,对将领的考验并不苛刻,这才显得他们能够胜任,而不是因为自己带了什么智商光环,凡是亲信就自然具备了军事天赋。如果使用亲贵和潜邸之人形成了习惯,将来可就不好说了,以后的战场不可能始终都对本方有利,郭炜也不可能一直亲自掌控着军中和武学的考核筛选,这样说不定到时候凡是亲贵和潜邸出身的人,混一混就可以身居要职了,那可不行。

    就像汉武帝用外戚,运气好的时候是卫青、霍去病,运气差就碰上李广利,这种完全碰运气的状况,是习惯了工业社会各种流水线的郭炜深为不喜的。军队应该是最适合流水线的部门了,不管是装备还是人员,尤其是在中国这种在东亚地区始终占据文明高端的国家,完全不需要去祈求天才,只要国家能够以合适的成本源源不断地制造合适的装备与军官士兵,就足以碾压周边。

    所以郭炜需要做的就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发展国家的生产力,特别是农业基础,从而提高脱产人员比例,并且理顺财政体系,然后在文官、武将和武备方面都形成一套比较完善的标准件制造体系,让它们成为能够快速生产补充的、大部分可以互换的产品。

    嗯,郭炜对个人健康状况很有自信,现在还没到二十七周岁的他,自信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现在就已经能够牢牢掌控朝堂的他,用二三十年的时间去构筑这些体系,应该是有很大把握的。

    到了那个时候,郭炜就可以傲然地说“在天才将领手中,战争是一门艺术,而我这个武学、禁军和运筹司三位一体培养的都是些作战工匠,不过源源不断的廉价工匠足以淹死那一两个艺术家了。”

    “……河东的三万人马,除了分出少许驻守外州,大部分都驻守在太原,外州多以民团自守,仅有一些山路要隘的山寨当中驻有其‘禁军’,且每个山寨多仅有一两个指挥。故此往年昭义军、建雄军都可以在河东境内纵横来去,只是因为当地贫瘠而从山东、河内转运又难以持久,边镇就是占领了这些州郡都无法留下大军驻守,而没有大军驻守的话,太原城中的河东军随时都有可能纠集契丹军卷土重来,所以除了靠近潞州、邢州的辽州之外,边镇在这些年仅能入境骚扰而难以辟土。”

    郭炜想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的时候,完全是不动声色的,所以崔承孝的陈述一直都没有断过,这时候已经讲到了北汉的兵力部署情况和前些年双方在北汉境内反复拉锯的缘由。

    北汉的兵力和粮赋都主要集中在太原,郭炜是知道的;在这几年里面,昭义军、建雄军甚至是永安军都能够深入北汉境内颇有斩获,郭炜同样是清楚的。至于其中的缘由,郭炜基本上也是心中有数——问题的关键就在太原城,只要北汉守得住太原,与北面的契丹连成一气,那太原周边的州郡打下来都没有多大的意义,收上来的钱粮还不够驻军用的,从太行山以东长期转运支持更是下策。

    所以在朝廷还没有计划大举攻打北汉的时候,因为缺乏足够的兵力和补给,沿北汉的边镇也就满足于不断地入境骚扰,这么多年来只是夺取了一个辽州而已。

    “所以此战扫清太原周边并无丝毫难度,即使不调动驻扎在东京的禁军,以昭义军、建雄军和成德军等镇的州郡兵和驻屯禁军向西北攻略,再辅以永安军节度使、麟州防御使所部协助东击岚州、宪州,陛下还可以传檄定难军自银、绥东渡大河,诸军会师太原城下也是必然。

    但是只要不拿下太原城,这些州郡的取得便无足轻重,而要想攻取太原,则非重兵长围不可,仅凭沿边诸镇难以奏效。”

    就像是听到了郭炜的心声,崔承孝很快就论述到出动禁军围攻太原城的必要性及其困难:“太原坚城历经数朝经营整固,深沟高垒有甚于寿州、昇州等雄城,比东京都未尝稍逊,其城壕引晋水、汾水绕城而就,城壕深阔,城下羊马墙完整坚固,即便我禁军用大炮轰击,都不见得能够迅速破城,更何况河东道路险阻,大炮运过去都极费时间。”

    “大炮短时间运不上去,那也可以先用火药慢慢炸开么……”

    听到运筹司的军咨虞候一直在那里强调攻打北汉的困难,殿前副都指挥使王廷义终是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这些年用火器打仗多了,王廷义在这方面的经验值暴涨,却是不会僵化地等着军器监或者三司、度支部来解决问题。

    崔承孝点了点头,看着王廷义说道:“副殿帅说的是,如今我军当中火器充足,确实不必像以往那样仅凭人力蚁附登城,攻城大炮在头一两个月难以运上去,完全可以先用火药慢慢炸开羊马墙。只是羊马墙之外尚有四丈宽的城壕,水深几乎达到两丈,而且都是活水,即使在冬日都不会冰封冻结,这个却不是火器能够解决的,只能靠着人工运土填埋出数条通道。”

    说到这里,崔承孝又转向了郭炜恭声说道:“陛下,太原城外取土石倒是不难,不过太原城构筑精巧,东西两侧又有大山夹峙,围城大军难以展开兵力,所以填壕恐怕会颇费时日。不过那还不是关键,‘外无必救之师则内无必守之城’,如果河东刘氏外无援军负隅顽抗,我军需要的也只是时间而已,然而契丹与河东有父子君臣之盟,且始终以河东牵制我国,一旦我军顿兵于坚城之下,即使季节不对,契丹也是必然会出兵救援河东的,所以此战的关键还在于如何打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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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运筹司定策(二)

    第五章运筹司定策(二)

    郭炜缓缓地点了点头,崔承孝说的这些东西,至此为止还没有多少是新鲜的,基本上都是这几年运筹司的那些军咨虞候们反复推演过的战争常识,都没有超出显德七年大整训时期教导营搞出来的初始方案。(最稳定,,)

    不过崔承孝的陈述总归是比较明晰精炼的,和那些草案比起来,这份方案毕竟是填充进去了很多最新的情报,包括敌我双方的兵力态势和人力物力的变化,能够在这几段话里面讲清楚也算是不错的了。

    “……要阻断契丹援军,无非就是守住太原城的北路,先帝当年兵围晋阳的时候,就是因为北路未能在代州击退契丹援军,这才不得不憾然撤围。其实先帝撤围晋阳的时候,代州我北路阻击之军与契丹援军尚在相持,只是代州过于僻远,军资转输极为烦难,难以支撑大军在那与契丹军长期对峙,而先帝又并无计划在太原城下与契丹援军决战,故此北路一时不能速胜就毅然班师了……”

    崔承孝这话似乎有一点为尊者讳的意思,好像把当时北路军在契丹骑兵手底下吃的一点亏给轻描淡写了,其实不然。郭炜心里面很清楚,崔承孝这里说的是实情,运筹司在制定作战方案和总结以往的经验教训的时候完全没有必要文过饰非。

    当初北路军和契丹援军在忻州、代州之间遭遇的时候,首战获胜发起追击时的确是吃了一点亏,追击的前锋骑兵被契丹的后续骑兵部队吃掉了,但是综合来说双方还是互有胜负的,受命北上阻击契丹援军的符彦卿只是无力在短时间内将驻守忻口的契丹南院大王耶律挞烈部驱逐歼灭而已,不过阻击部队基本完好,在忻、代之间与契丹军维持对峙还是做得到的。

    然而当时的后勤却根本就不支持这么干。郭荣在高平大捷之后挥师围困太原城,一开始只是为了耀兵城下,威吓刘崇在此后慎重对待挑衅朝廷的举止,战争目标之所以迅速变成了攻城以兼并河东,实在是初次领兵征战的郭荣缺乏经验,因为王师在河东百姓当中颇受欢迎就临时改变了作战计划而已,但是无论军事准备还是后勤准备都难以支持这个目标。(.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符彦卿率领的北路军不能速胜契丹军,结果后方送上来的粮饷甚至都支持不了北路军在忻、代之间与契丹军维持对峙,从而凸显出晋阳之战后勤的紧张,只是适时地暴露出那次作战临时更改战争目标的盲目性罢了。

    郭荣在班师回朝之后,连续汲取高平之战的禁军军纪问题和晋阳之战的后勤准备问题这两个教训,几乎是马上就对禁军进行了大规模整顿重组,而且从此每次战争都务求后勤准备充足、作战计划详实。

    从网上与人交流军史爱好时就一直耳濡目染过参谋部作用,并且深知“打仗就是打后勤”的郭炜,那就更不会轻视作战计划和后勤准备工作了,这些特点肯定都会反映到崔承孝负责出面讲述的这份作战方案当中去。

    “……如今的局势,比起当初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镇州、潞州、晋州等地仓储极丰,更有河阳与邢、洺等地为后援,足以支持大军长围晋阳和偏师出北面阻击契丹援军,而不必担忧军食匮乏弹药不济。再者,与当初相比,契丹已经丧失了南京道,其援军只能从云州、朔州经雁门关越滹沱河谷而来,我北路阻击部队只要守住忻口寨、石岭关等要隘,契丹援军便无奈我何。”

    崔承孝手中的教鞭从沙盘上划过,点了点北汉北面被契丹占据的云州、朔州等地所在的那一片平坦高原,尤其是契丹南院大王所在的大同军节度使所在地云州,然后教鞭一路指下来,其间点过了横在北部高原与滹沱河谷之间的雁门山,再顺着滹沱河的流向从代州一直指向忻口寨,还有从忻口寨再往南的忻州、石岭关。

    顺着崔承孝的指点,郭炜看着恒山、雁门山北面的那一大片高原草场,心中不禁若有所思。那里可真是一片好马场啊……

    在幽州的北面温榆河两岸,以前被契丹亲贵们圈占抛荒的那片草地的确也是可以作为马场的,但是在郭炜将其辟为皇庄之后,还是努力疏浚灌溉渠道,把那些地全都变成了水稻田和水浇地,既可以为幽州的驻军提供给养,又能够作为迟滞契丹骑兵的有利地形。

    所以郭炜手头只是在卢龙军治下有一部分滨海草场可以作为大规模的马场,其他地方的马场都是零零散散的,而像云州、朔州周边这么一大块优良的草场还真是让他羡慕极了。难怪契丹在占据幽云十六州之后国力会迅速壮大,幽州的农业、手工业当然对以游牧经济为主的契丹助益极大,云州这边的手工业以及牧场对六院部的强大同样是功不可没的,以致于后来契丹的南院大王、西南面都统基本上靠本部的力量就可以撑持北汉,甚至出兵西夏。

    “为什么阻击契丹援军的偏师不干脆进至雁门关?忻口寨和石岭关距离太原城过近了,一旦阻击不利,围城大军可就难以转圜了,若是偏师能够前出至雁门关,河东行营不是更能指挥若定么?”

    看着沙盘上的标注和崔承孝的指点,殿前都指挥使刘光义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在两府原则上通过了攻打北汉的决策之后,这一个月来刘光义并没有闲着,运筹司在完善作战方案,他却是在琢磨自己和殿前军参战的机会,同时也对作战方案有自己的思考。

    这一次作战,设立的行营多半就是“河东行营”或者“西北面行营”了,按照当今皇帝针对党项的布置以及朔方军节度使的选人来看,“西北面行营”恐怕会留在更大规模更远地方的军事行动上面,所以叫“河东行营”的可能性非常高。而且不管最后会叫什么吧,现在就称作“河东行营”却也是无妨的。

    根据刘光义自己闭门思索的结果,冲着皇帝极端重视的样子,这一战皇帝说不定会亲征,那么侍卫亲军主力留守东京的可能性就很高,如果是以殿前军和锦衣卫亲军作为行营主力的话,这个行营都部署说不定就是自己了。真要是碰上这种局面,现在就应该尽量地吃透运筹司的作战方案,所以尽管刘光义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却还是要仔细地问一问崔承孝。

    崔承孝转身冲着刘光义点头笑了笑,教鞭又一次指向了代州附近,朗声说道:“不错,若是我军能够抢占代州与雁门关,依托雁门山、恒山将契丹军堵在山北,单纯从作战方面来说自然是大妙。不过河东外州守军虽然孱弱,却也并不是可以应声而定的,代州距离云州二三百里,距离晋阳却有三四百里,而且我军从镇州、潞州前往代州都必须经过晋阳,抢占代州可未必抢得过契丹军呢……”

    刘光义默然了,的确,从沙盘上可以看得很清楚,镇州通往河东的大道是穿过井陉道直抵太原城的,从太原城往北,在东西两边山地夹峙当中,官道穿过了石岭关,经过忻州,于忻口寨附近和滹沱河相会,然后沿着滹沱河谷向北延伸到代州,这条路太原城是必经之地。

    位于太原城东面的镇州都要在这里打个弯才能去代州,坐落在太原城东南面的潞州就更是如此了。当然,滹沱河与它的支流绵蔓水一样横穿了太行山,似乎从镇州到代州就可以一直走滹沱河谷,比走井陉道更加靠北,明显是一条捷径,其实不然,滹沱河穿越太行山的那一段河谷比绵蔓水穿越太行山形成的井陉道险峻得多了,根本就无法通过大股人马,尤其是难以支持运输车队。

    在镇州、晋阳和代州之间的那个三角地区,充斥着太行山、五台山余脉形成的复杂山地,绝不是这个时代的军队可以轻松穿越的,与其试图在其间找出一条捷径来,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沿着官道走。

    从镇州、潞州去晋阳就有四五百里的路程了,更何况从晋阳到代州还比从云州到代州更远,而且云州与代州之间固然隔着雁门山,晋阳到代州的一路上也并非坦途,所以即便契丹援军要有一个反应过程才会发兵,从镇州、潞州出发的周军多半还是抢不过契丹军的。

    “再者,我军的军资转运也难以支持到这么远,就算是只在晋阳之北百二十里的石岭关,转运支持都颇有难度呢……这些运输车队是必须从太原城附近绕过去的,虽然我军可以将太原城团团围住,却也难以杜绝守军伺机出城袭击车队,因此保障石岭关的补给就已经是很吃力的了。

    所以将北路的阻击部队放置到石岭关至忻口寨一带,那也是条件所限,不得不尔。”

    崔承孝说着运筹司多方筹谋的苦衷,不过话语当中并不见有多少苦恼,显见得军咨虞候们对北路阻击颇具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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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动员

    第六章大动员

    听到崔承孝这么说,虽然看他的神情依然轻松,语调依然平淡,一屋子的人还是差不多都把眉头拧了起来。(!赢话费)

    如果光是打北汉这么一个羸弱残破的势力,众人都不会皱眉感到苦恼,就算是晋阳雄城远胜于寿州、昇州吧,那也不是攻不破的,就算是一时间攻不破吧,那也是可以长期围困迫降的。反正北汉军队再怎么会守城,他们的野战能力比南唐军队都要差上一线,也就是比后蜀和南汉军队强一些,可是他们的兵力说到底就只有三万人,想要在周军的围困当中出城破围,基本上就是一个妄想。

    问题是北汉可以倚靠契丹为外援,而契丹军虽然在周军手底下已经败过好几次了,但是一众将领仍然不敢笃定契丹军就一直是那么点战斗力。关键在于契丹的地域广阔,他们每一次能够出多少援军,都可以从什么地方派过来,这些情报就连侦谍司都无法准确掌握。

    所以契丹军就是战争当中的一个不可控因素,而且还是一个比较有力量的不可控因素,这个情况是另外几次灭国之战当中不曾有的。

    “可惜从易州通往代州的西山路并不为我所独有,契丹所占的蔚州(今河北省蔚县)正横隔在中间,所以自易州出紫荆岭、飞狐口取西山路抢占代州并非良策,军队或许可以一举突击成功,粮弹补给却是难以支持。”

    研究着摆放在厢房正中的沙盘,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柴贵倒是琢磨出了一点奇思妙想,不过立即就被自己给否定了。然而他终究是有些不甘心,所以忍了忍之后还是把构想与疑虑都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崔承孝却是意外地没有搭腔,而是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顶头上司运筹司郎中曹翰。

    “运筹司也曾经构思过怎么利用西山路,毕竟幽州等燕山以南地区已经尽为我国所有,契丹的重兵多在山北和云州一带,蔚州只有少量守军,西山路的飞狐(今河北省涞源县)、灵丘(今河北省灵丘县)更在蔚州以南,和蔚州之间尚有山岭阻隔。(最稳定,,)只是军咨虞候们思来想去,从此地通过一支禁军或许不难,要在契丹守军的窥伺下维持一条转运通道却是万难。”

    曹翰或许是感觉到了崔承孝的注视,也或许是知道这个问题得由自己来解释,反正他很快就出声回应了柴贵的探讨。

    在认可了柴贵的疑虑之后,曹翰稍微歇了一口气,环顾了略显失望的众人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不过这一路确实是可以出奇兵的地方。只要河东之战进展顺利,最终能够迫降晋阳,保障粮弹可以一直向北运送,即便契丹军深入至忻州一带与我军北路对峙,届时仍然可以从飞狐口出动一军,携十日粮弹沿西山路直击契丹军后背,定能使其全军大乱。”

    看着曹翰伸手遥指恒山、雁门山与五台山相夹而成的西山路,郭炜不禁在心中感叹,这曹翰还真是够阴狠也够冒险这样的大范围包抄,对执行的部队要求太高,以前曹翰或许不会用,不过自从郭炜的北伐幽蓟的时候使用伏波旅来了一次以后,曹翰竟然可以这么发挥,不得不说是他的性格使然。

    大军从易州出飞狐口,沿西山路包抄代州、雁门关,和当初伏波旅袭取渝关之后沿燕山南麓包抄卢龙塞、古北口可是大不相同的。

    与只有西侧接敌的易州比起来,定远军和伏波旅袭取的渝关似乎是孤悬敌境,而易州简直就可以算是非常安全的后方了,不过考虑到定远军在渤海的强大制海权,两地的形势就没有那么悬殊了,所以说进攻的出发地基本上都能够算安全地域。

    西山路处在大周和契丹接壤的边境,尤其是河东之战一旦打响,契丹与北汉在此的防御肯定是会加强的,进军固然需要一路打过去,想要退回来恐怕也不轻松;而当时的燕山南麓固然深入敌境,却因为太深入了,反而不为契丹守军重视,沿途根本就没有什么守卫兵力,进退都非常安全。

    这样比较下来,郭炜此前让伏波旅从渝关包抄卢龙塞、古北口几乎是稳操胜券的大手笔,而曹翰现在的提议简直就是孤注一掷的赌博,前者在行动出现意外的时候,还是能够比较顺利地缩回渝关甚至退到船上去的,而后者差不多就得寄希望于石岭关方向的周军在十天之内和包抄部队会师了。

    作为将狮子搏兔的战法奉为圭臬的郭炜,实在是不喜欢这种赌博,关键是这么干的必要性不够大啊,就算是契丹的援军难缠一些,在忻、代之间拖着不走,只要石岭关方面顶得住,那在打下了太原城之后,全军就是慢慢地向北平推,也总是可以推到雁门关的吧?

    从石岭关一路往北,稍微大块的平原倒是也有一些,不过顶多就是适合契丹骑兵摆开阵势会战罢了,总体上狭长的南北走向谷地仍然不便于他们大范围的穿插游动,代州附近开始的西南-东北走向的西山路谷地同样不适合骑兵运动,一路平推过去真不是很难的事情,大不了就是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消耗大量的弹药,付出一定的伤亡,总比用一整支部队冒险要好。

    想到这里,郭炜摇了摇头说道:“曹爱卿此计过于用险,朕不愿把将士置于如此险境,此策还是不用的好。我朝国力鼎盛、士卒精强,即便不用这些奇谋,就是以方才运筹司提出来的正战之法,想必平定河东驱逐契丹也并无甚难处。”

    “陛下仁厚,众军定然感奋,河东伪主撮尔丑类,不足以当王师雷霆一击。”

    被皇帝否了自己的妙策,曹翰也没有丝毫的颓丧,在颂圣之后接着问道:“那么……就以崔虞候陈述的作战方案下发执行?”

    “嗯,就以那个方案为基础,成立河东行营,待朕与枢密院和四个军司商定出征将领和相关部队之后,再将方案分解下发。”

    郭炜点了点头,虽然北汉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敌人,不过大周的这套战争机器真的开始运转起来,这个敌人也就不算啥了,还真是没必要事必躬亲的。

    不过在点头应许了之后,郭炜还是补上了一句:“此战朕将要亲征,方案就这一点作出相关调整。”

    开动战争机器是没必要事必躬亲,却不等于不用亲征了,终究是统一内地的最后一场大仗,去攻打的是天下雄城,皇帝亲自压阵还是很有必要的。郭炜当然不是要求冲杀在第一线,也不是去做真正的行营主帅,不过皇帝带上朝廷主要官员和运筹司给行营做后盾,不光是可以激励士气,驱策众将更加积极主动,对前线变化的应急反应也会快得多。

    最主要的是,郭炜在那天想起刘承钧收养子的事情,就想起了刘继业这个人,这种人是必须招降的好不好?光是委派行营都部署、都监而不是自己亲临现场,郭炜可不太放心招降的效果啊……

    刘继业……杨业……杨家将……或许郭炜营造的这个已经基本成熟的军事体系并不稀罕一两个军事天才,或许杨业也还算不上什么军事天才,但是从小听评书形成的英雄情结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郭炜可以没有太严重的历史名人收集癖,但是绝不会愿意错过了收集杨业的机会。

    …………

    郭炜的亲征意愿,这一次几乎就没有人出来谏阻,皇帝的威势日重,此战计划周详、保障有力,皇帝也没有作出亲领全军的模样,而是和枢密院、四个军司很认真地商议出来了河东行营的各级将领人选……种种原因综合起来,彻底打消了言官们切谏的念头。

    显德十五年的九月初七,一封封诏书从宫中发出,经宰相或者枢密使副署之后分往各处。

    正式设立河东行营,以殿前都指挥使刘光义为行营都部署,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陆万友为副都部署,内客省使武怀节为都监;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为汾州路都部署,建雄军节度使杨廷璋为副都部署,隰州刺史李谦溥为都监;成德军节度使李重进为石岭关都部署,洺州防御使郭进为副都部署,客省使卢怀忠为都监。

    上述人等或率禁军,或率本州州郡兵先期于镇州、潞州集结。

    任命知棣州、右补阙辛仲甫为河北转运使,掌太原东路转运事;任命知沧州、左补阙宋琪为陕西北路转运使,掌太原东路转运。两人即日上任,组织河北与陕西北路诸州军储调发太原。

    皇帝拟十月亲征,以锦衣卫亲军龙枪右厢都指挥使李守节为随驾都部署,以金枪右厢都指挥使李延福为随驾副都部署,朝中大臣大多随行,宣徽南院使、度支部尚书张崇训为行在三司,监察御史知瀛州王祜为行在转运使,兵部职方员外郎窦偁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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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警讯传上京

    第七章警讯传上京

    九月的东京天清气朗,寒露将至,行人都纷纷换上了秋冬的罩衫,城外的农夫更是忙着收棉种麦,成天沾在地里面出不来,而东京城内外的禁军营地同样忙得不可开交,奉诏的各支部队一边加紧着将卒之间的熟悉磨合,一边整理行装准备开拔。(.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郭炜选择在这个时候调集兵马,当然是要打一个提前量,真正发兵攻打北汉还需稍后一步。北汉的兵力的确不多,战斗力也不强,但是太原城的城防肯定能够算这些年周军攻打的第一雄城,还要防备契丹的援军,无论是禁军还是周边各州征发民夫转运军资,都需要大规模的动员,所以在正式进攻之前的各项准备工作提前一个月进行,这个安排已经是很紧凑的了。

    在这个准备期里面,各地官府并不会大规模地征发丁夫,几个转运使还要陆续到任,到任之后也是先依靠着州郡兵把军储运向河东。一直要等到十月份,郭炜率领随驾扈从离开东京亲征的时候,也就差不多是前军分数路攻入北汉境内的时候了,那时候州郡兵就要投入战场维护新占领地区的治安,而农民们的农活也差不多忙完了,大举进攻正当其时。

    这一次郭炜打算动用的禁军不敢说是空前的,却也不会比北伐幽蓟的那一次少了多少,和灭南唐的那一战比起来更是不遑多让——这一战没有吴越这样的友军出动五万人助战,但是北汉西边的永安军、麟州和定难军都不是吃素的,他们的兵力虽然远到不了五万人,但是扫平岚州、宪州、石州等地的北汉守军还是不在话下的,就是最后兵临太原城下和大周的禁军胜利会师,那也不算很令人惊异的事情。

    当然,先期赶往前线集结的禁军不算倾巢而出,刘光义、陆万友率领殿前军主力和侍卫亲军司的步军主力合计六万人马趋潞州,担任此战的主攻任务;而锦衣卫亲军都虞候马仁瑀则率领锦衣卫亲军一部两万人赴镇州,归属石岭关都部署李重进指挥,与成德军、邢洺等地州郡兵一起承担阻击契丹援军的重任;至于汾州路则是扫荡晋阳西、南周边的偏师,全部由昭义军、建雄军等州郡兵组成。

    剩下来的禁军,尤其是侍卫亲军司的马军主力会在马军都指挥使王晋卿的率领下赶赴幽州,配合范阳军、卢龙军加强对契丹的防范,最后剩下来的侍卫亲军司马军及步军一部,将会担负起卫跸京师的任务。(.赢q币,)

    亲征的郭炜则带着殿前东西班和锦衣卫亲军一部等到十月份再启程。

    这一战也算得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单纯算预备攻入北汉境内的禁军及州郡兵人数,那是不如北伐幽蓟的时候动用的兵力多,但要是算上北疆沿线为了防范契丹南侵而进入战备的部队,却是一点都不会少了。

    范阳军、卢龙军的两位新任节度使高怀德和王审琦固然会接到郭炜令其全力备御北边的诏书,王晋卿会率领侍卫亲军马军主力赶往幽州协助防御,就连义武军节度使祁廷义都奉诏加强了飞狐口的守备,伏波旅的两个军以其快速部署及山地作战经验进入易州配合义武军防御。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中有条不紊的推进着,朝廷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征伐河东的举措,但是也没有着意遮掩和否认——向河东周边与北疆集结军队的力度如此之大,遮掩和否认也不会起作用。

    …………

    “官家一定要亲征么?那西蜀和岭南不都是官家选派大将去打的,河东比起那两个地方又能强到哪里去,却哪里用得到官家的龙威?”

    玉清殿中,郭炜和周嘉敏敦伦已毕,还在轻喘的周淑妃伏在郭炜的怀中,双手轻抚着郭炜的胸膛,轻轻地问出了这句话。

    嫁入宫中已经这么久了,特别是前段时间后妃们纷纷怀孕生产,让郭炜将大部分的宠幸都放到了周嘉敏的身上,既开发了她的身心发育,也让她的胆子大了许多。要是放在一年前,这样明显有干政嫌疑的话语,周嘉敏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来的,而现在的她说起来却甚是轻松自然。

    郭炜低头看了看周嘉敏的神情,只见她面色潮红,双眼仍然有一些迷惘,问完了这几句话也没有直视着郭炜等待回答,而只是静静地伏在那里平缓着自己的喘息,显见得这话问得就有些有口无心。

    当然,郭炜心中明白,周嘉敏这么说话,并不是真的想要干政,而是出于一种纯粹的小儿女心态。实在是这段时间两个人打得火热,尤其是郭炜在准备亲征之后,临幸玉清殿的次数越发地频繁,让她对郭炜产生了深深的依恋,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刻想到这种生活不到一个月就要中断,心中登时万分不舍,这才脱口而出罢了。

    从周嘉敏以前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她应该是接受过后妃不得干政的教育的,而且对此一直都遵循得不错,今天的这句问话如果不是碰到如此特别的时刻特别的气氛,仅仅是日常相处大概都不会贸然地说出口来。

    不过和温柔贤淑的李秀梅、赵淑媛比起来,她还是娇纵率直了许多啊,这种话别说是十分内向的李秀梅了,就是更为率直爽朗的赵淑媛也很难说出来,即使她们在刚刚敦伦结束的气氛当中,心里面是同样想的。

    “嗯,河东那种荒僻疲弊之地当然用不上朕的龙威,朕的龙威是要用到爱妃身上的呀~”郭炜轻轻地拍着周嘉敏的肩背,语带调笑地说着话,引起了她的一阵娇嗔,“好了……我当真也是舍不得离开爱妃的,不过御驾亲征带上妃子总是不太妥当,所以我也就只好忍上数月的枕边孤寂了。”

    为什么自己要去亲征,北汉的状况与后蜀、南汉都有哪些不同,这些东西郭炜在面对大臣的时候自然是需要略加解释的,尤其是如果有言官明确谏阻的话,郭炜说不得还得详详细细地解释上一大通,一直到说服对方为止。

    不过面对着周嘉敏就完全不必这么伤脑筋了,因为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后妃应该关心过问的,郭炜不忍叱责她,特别是不忍两人才水乳*交融过一番,转头就用“后*宫不得干政”这么严肃的理由叱责她,也只需要稍稍岔开话题,哄一哄她就得了。

    女人是感性的,郭炜的调笑和打岔果然很快就转移了周嘉敏的注意力,一边娇嗔着,一边偎在郭炜怀中忸怩地说道:“臣妾不是妄想着随驾出征侍奉枕席了……”

    周嘉敏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心中蓦然地浮现出自己陪伴着郭炜一起出征的场面:白天衣甲鲜亮地护卫在左右,看着驾前的将士们出生入死,实地体会品味汉唐诗人UU小说的边塞苍凉与雄浑;晚上则在郭炜的寝帐之中侍奉枕席,体验着沙场柔情的独特滋味……这样的生活,想起来似乎特别的有趣呢。

    不过周嘉敏马上就悄悄地摇了摇头,甩开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可是打仗,哪怕是有着必胜的把握呢,历史上除了昏君之外也没有听说过哪个皇帝或者大将是带着妻妾随军出征的,又不是长期驻扎。

    不过皇帝能够提到这样的话,可见他也是舍不得自己的,想到此处,周嘉敏就不禁把脸贴到了郭炜的胸口,自己默默地感动了起来。

    “我不是对爱妃说过了么,等到哪天亲征朔漠得胜归来,定要以亲身感受赋诗留念,这一次虽然只是围攻太原城,多半不会深入朔漠,却也说不定能够偶得一首合意的诗词,班师回朝之后就可以吟给爱妃听了。”

    郭炜随后的话语更是让周嘉敏心中一暖,原来皇帝对先前的承诺记得牢牢的呢,一点敷衍的意思都没有。念及此处,她的双手不由得环到了郭炜的身后,和郭炜贴得更紧了,只感到心中一阵暖融融的,也是浑浑噩噩的,先前的问话和想法早就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

    郭炜在宫中的这点小生活自然是不为外人所道,就是起居舍人也顶多是用“帝屡幸玉清殿”这类的寥寥数语记录下郭炜在这个月的宫中行踪,不过由郭炜发出去的那些诏旨的反响则很快就不限于大周境内了。

    “周国骤然在镇州、潞州聚集大军,有大举进袭敝国之势。周人势大,敝国国小兵微,其势难以相抗……上邦乃敝国君父之国,向来卵翼敝国而抗南朝,今日事急,唯有祈上邦出兵为援……”

    契丹上京临潢府的皇宫大殿上,从北汉过来的使臣李弼伏地痛泣,极尽哀恳,向辽主耶律述律述说着周军的强大和进军的迫在眉睫,祈求契丹速速发兵救援。

    耶律述律刚刚在小山祭祀完了天地,从他射猎的黑山秋捺钵地返回上京临潢府,正要打点行装准备去黑河平甸的冬捺钵呢,就被这种意外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心中登时大感不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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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出兵之争

    第八章出兵之争

    “朕知道了……你们汉国上个月才刚刚派使者前来告哀,当时也不曾说起这事,怎么才过一个月,南朝就纠集起大军来了?”

    耶律述律皱着眉头说着这般无厘头的话,只感到一阵阵的烦心。(最稳定,,)

    今年对于耶律述律来说有很多不顺心的事情,五坊人一个个都不尽心,捕鹅放鹘的时候漫不经心,彘人更是连着犯错,不是在进献的肉羹当中搞怪,就是蓄养不得法,然后鹿人就更是监守自盗,让鹿苑凋敝不堪。

    后来惹恼他的甚至都不限于这些奴仆了,皮室军的小详稳八剌、拽剌痕笃等人在秋捺钵地围猎中心怀不满,不愿用心,把个好端端的围猎活动弄得毫无趣味,让耶律述律大大的扫兴,直把他气得当场就杀了四个人。要不是殿前都点检夷腊葛拚力谏阻,耶律述律不好驳这个布衣之交的面子,皮室军当中还不知道要掉多少颗脑袋。

    这才从秋捺钵地返回上京,打算顺顺气之后再去冬捺钵的呢,结果汉国又拿南朝的事情过来添堵。

    汉国的那个刘承钧死就死了吧,反正他不听自己的号令,擅自改年号,还擅杀枢密使段恒,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死后告哀与新君继位还不是要奉请上邦册命?却没有想到他们这么服软是有原因的,目的就在这里等着呢……

    “咳……咳……陛下,南朝的东京距离镇州、潞州甚近,一个月之内大量增兵并不难。据信周军在幽州等地也大举增兵,燕山长城守备愈加森严,由此看来,南朝的确是有大举进犯汉国的可能。”

    北府宰相萧干略显尴尬地插了一句话。

    耶律述律对北汉的求援反应那么无厘头,其他人或许因为有所顾忌而不便马上说话,萧干作为北府宰相本来也不必出这个风头的,只是合该就军事问题发言的北院枢密使萧护思居然都不声不响的,萧干也就没法再沉默下去了。好在萧干自觉忠诚勤谨,皇帝对自己很是器重,相信这样出头说话也不会在君臣之间生出什么芥蒂来。(.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耶律述律看了看萧干,脸上神色未动:“哦……南朝居然如此兴师动众,在幽州都大举增兵了?那是不是有可能会进犯燕山以北奚部和五院部的冬季牧场?”

    “陛下,臣以为河东之地楔入南朝的西北部,且有居高临下之势,对南朝的河朔诸州甚至京师都有极大的威胁,而我国燕山以北牧场并无必守之地,除了少数城池之外,南朝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攻击目标,故此只要有汉国在南朝左翼威压,南朝就不会贸然越过燕山进犯我国。”

    有萧干打头,北院大王耶律屋质也开始发言了。皇帝方才对汉国使者的问话十分荒唐无稽,现在问出来的这个问题也很奇怪,让耶律屋质感觉必须给皇帝好好地分说分说。

    “正因为如此,无论是从协力抑止南朝北犯而言,还是从我国与汉国的父子君臣之约而言,汉国一旦有难,我国出兵都是必须的。今日汉国使者所言,南朝在邻近汉国的镇州、潞州等地集结大军,以幽州等地的动向来看,此言定然非虚,南朝觊觎汉国之心昭然若揭,我国理应派出援军”

    耶律屋质把话说得非常清楚明了,两国之间的盟约其实还是次要的,北汉独特的地理位置带来的战略价值才是关键,这一点才是契丹必须出兵救援北汉的原因。他也不怕北汉的这个使者回去会乱嚼舌头,这种事情凡是有脑子的人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只要北汉和周国的关系不变,北汉对契丹的依赖就不可能发生变化,这个李弼再怎么回去嚼舌头都改变不了的。

    “是这样啊……”耶律述律点了点头,“那么朕现在就命令西南面都统、南院大王挞烈预为之备,让云州、朔州等地的部族开始征召兵马,等到南朝大军侵入汉国,挞烈即可以兵马总管之职统诸道兵出援,这样就可以了吧?”

    其实耶律述律一点都不笨,萧干和耶律屋质说的这些东西,他早就明白,只是在一开始被北汉的这个使者弄得情绪不好,这才会乱说一气的。现在萧干和耶律屋质这么恭恭敬敬地和他分说,这两个人又都是立过大功的,对他的忠心没有疑问,耶律述律倒是不介意给他们几分面子,就装作自己以前不明白情势,现在是欣然受教好了。

    不过他还是讨厌被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打扰了自己井然有序的捺钵游猎生活,所以在表示自己听明白之后,就打算把这种烦心事一股脑地扔给驻扎在云州的耶律挞烈就完事了。

    “陛下,山南的军事原本就该南院大王负责,将预备出援汉国的事情交给他本是常理。但是此次南朝的出兵规模似乎不同凡响,镇州和潞州同时进驻大军,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情况,而且他们还在幽州增兵,显然是为了防范我国的,如此看来南朝所谋甚大,恐怕是想趁着汉国新丧之机行灭国之事。”

    耶律屋质一点都没有避嫌的觉悟,身为北院大王,略略评价过南院大王之后,马上就把重点转到了大周出兵的规模和战争目标的讨论上去。

    当然,耶律屋质的这些话是为了引出自己的建议:“南朝野心如此之大,心机如此之迫切,臣担心……仅是南院大王率西南面诸部族,其兵力不足以抗衡周主精心准备的灭国大军,最后救援不得汉国。臣以为,陛下若是想救下汉国来,除了南院大王统西南面诸道兵出援之外,还是要从其他地方增发大军,总兵力应当不下于十万,才有取胜的把握。”

    论到这种军国大事,耶律屋质就真的是完全不怕嫌疑了。其实要在耶律挞烈之外再向西南面增兵,除了皇帝亲征之外,也就只能是北院大王统兵了,就像那次和大周的幽州争夺战一样。耶律屋质自己提出这样的主张,看着就好像是在为自己争取兵权,而且还时时想着凌驾于南院大王之上,说不定就会惹得皇帝心怀疑虑,传出去也会让南院大王对他心中不满,但是耶律屋质顾不上这些。

    当年从幽州败退回来,耶律屋质痛定思痛,对现在的这个周主就一直是非常警惕的,总想着什么时候重整旗鼓好好地把他的气焰灭上那么一回。只是以前反攻幽州连着失败,而南朝在北面又没有多少后续动作,耶律述律就息了和南朝继续拉锯下去的心,把兵收回来蒙着头享乐去了。

    后面南朝不断地兼并诸侯,耶律述律都是无动于衷,甚至唐国都派遣使者冒着绝大的风险渡海前来求援,耶律述律仍然不为所动,完全满足于两国隔燕山分治。

    耶律屋质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他再怎么进谏都是没有用的,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汉国的特殊地位可不是唐国可以相比的,而且救援汉国与救援唐国还有一点绝大的不同,唐国和大辽是不接壤的,大辽要出兵救援唐国就需要单独和周军交战,需要强攻南朝的燕山长城防线,而汉国和大辽是接壤的,救援汉国可以走云州那边直接进入汉国境内,无需强攻南朝的预设阵地,并且在汉境可以顺利地得到补给,比打草谷有保障得多了。

    所以他就开始想着要趁此机会好好地灭一灭周军的气焰了,最好是集中优势兵力,趁着周军顿兵于太原坚城之下的时候,与汉军里应外合将周军的主力重创乃至歼灭,从而毕其功于一役,让周主在今后十多年之内都无力北顾。

    “哦敌辇是想要统领我大辽重兵在河东与周军决战?”

    耶律述律真的是一点都不笨,耶律屋质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在转瞬之间就想了个通透,当下倒是精神一振,颇有几分找到了好玩的物事那种样子。

    耶律屋质闻言却是一惊,他到了这个时候还猛然惊觉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太妥当,里面有几分犯忌的意味。不过……现在真的是和周军决战一举摧垮他们的最佳时机,错过了是会后悔的。

    “陛下,与其等着南朝兼并了河东,再重整旗鼓北犯,当然不如我大辽主动集中重兵到太原城下进行决战。不过统兵者不必是臣,若是太平王罨撤葛能够领兵出征,统皮室军和五院部、六院部、奚部等强军出援汉国,当是最佳选择。”

    耶律屋质终究还是没有毛遂自荐去要这个主帅的位置,他想好了,只要耶律述律能够同意这样的出兵计划就好,至于谁来当这个主帅,那是次要的问题。耶律屋质的确想要挽回当年失败给自己造成的声誉打击,但是顺利出兵成功作战才是重中之重,太平王罨撤葛当然不算是很好的主帅人选,但是他作为皇帝嫡亲的弟弟,执掌着国政,其位分和信任度都是最好的。

    至于这人不怎么知兵?那不要紧,太平王罨撤葛的耳朵根子挺软的,只要他到时候听得进去自己的建议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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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总管之职

    第九章总管之职

    “这却有些不妥……”

    一个出乎在场众人意料的声音,在耶律屋质的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抢着插了这么一句话,让不少人的心里面都是一奇。(.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耶律述律掉头看向那人,略显诧异地问道:“延宁以为这样做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插话的正是北院枢密使萧护思,契丹小字延宁,这人的出言谨慎少论朝政那是出了名的,在场的文武大臣有谁不知道?就连耶律述律都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得到。所以他忽然插话反对耶律屋质的建议,而且是在没有耶律述律明确授意的情况下,确实让旁人感到一丝惊异。

    就连耶律述律本人都感到了诧异,他现在的确还没有明确的倾向。方才问耶律屋质是不是想要统领大辽重兵在河东与周军决战,也就是对此略微有了一点兴致而已,还真没有猜忌这个在察割之乱时拨乱反正的重臣;而耶律屋质随后提出来让太平王统军,耶律述律心里面还在对此进行评估呢,表面上肯定是未置可否的啊……抢着出言反对的居然会是萧护思,这可真是有点稀奇了。

    “陛下,太平王固然是久预国政的亲王,出掌大军无人不服,可是那河东远在数千里之外,而太平王又是陛下在朝中倚为臂膀的重臣,军国大事却是须臾少不得太平王,所以让太平王统军出援汉国,此事的确大为不妥。”

    萧护思知道众人都在诧异什么,他其实也是真不想掺和到这些微妙的军政权力安排当中去,世为北院吏的他在这个皇帝手下从御史中丞做到左客省使,再到御史大夫,因为遵从诏旨穷治诸王反狱而得功升任北院枢密使,他很清楚什么时候应该明哲保身,什么时候又应该为君分忧。

    可是当下他是不得不插嘴的,不管他再怎么喜欢明哲保身,他也终究是契丹的舅族,和大横帐基本上是同命运的。太平王罨撤葛统军去救援汉国?就他那点军旅生涯和见识,不说到时候把数十万契丹精锐全都葬送了吧,那损兵折将劳而无功的可能性也是太大了一点。(最稳定,)

    耶律屋质需要避嫌,在自己主动提议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当中不去谋求主帅位置,不让人产生他在图谋军政大权的怀疑,萧护思很明白,这的确是无可奈何之举;太平王罨撤葛每临大事就手足无措,经常是茫然听从身边人的主张,耶律屋质大约是想要靠着他自己率五院部出征的机会掌握作战主导权,以弥补太平王罨撤葛在军事方面的低能,萧护思大体上也能够猜得到。

    但是这种安排根本就不保险嘛……

    虽然说北院大王耶律屋质和南院大王耶律挞烈都是知兵善战的人,就连奚王奚和朔奴也能算一时宿将,但是谁能保证他们的意见始终一致?一旦这三个人的意见不一样了,那得让太平王罨撤葛多犹豫不定啊……即使他和耶律屋质的接触最多,信任度最高,也不能确保他就一定会听从耶律屋质的建议啊

    在耶律屋质的计划当中,和周军的这场决战肯定是没有必胜把握的,只不过是近几年出现的最佳决战机会而已,如此凶险的两国命运大决战,岂能出现优柔寡断的主帅这样一个重大缺陷?

    然而这些话萧护思又不能够直说。慢说太平王罨撤葛本人就在讨论的现场,即使他本人不在场,殿中的议论在很短的时间内也会传到他的耳朵里边去的,一向以明哲保身为从政之道的萧护思怎么可能干这样的傻事?就是以太平王罨撤葛总领国事,因而朝中离不开他作为理由,那也还要尽量避免言语当中隐含“皇帝无能”的意思,短短的一段话应该怎么措辞,已经是很伤萧护思的脑筋了。

    不过萧护思说到这种程度就已经足够了,虽然在场的耶律罨撤葛听不懂,耶律述律也或许有些迷糊,其他人却是一个个恍然大悟。

    “陛下,太平王罨撤葛不能离开行宫,多少军国大事还得要陛下与太平王商议决断呢……”

    萧干知道自己这么说话很恶心,眼下的这桩军国大事,“须臾离不开朝廷”的太平王罨撤葛就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真看不出他能够参与什么军国大事的商议决断,但是他还是不得不这么说。萧护思的顾虑和苦心,萧干自己或许可以不在乎,但是他怎么也得顾及一下萧护思的处世法则。

    “北院大王自惕隐而掌皮室军,再到北院大王执掌五院部,在横帐、皮室军与五院部都有相当威望,当年幽州之战的时候也奉皇命统领过六院部与奚部等诸道兵马,御下与知兵均为可称,适合出任诸道兵马总管,统我国重兵出援汉国。”

    说到这里,萧干情知自己的话里面有些缺陷,又连忙补充道:“当年的幽州之战,我军虽然折戟于高粱河,却并非北院大王领军之罪。周主谋取南京道的处心积虑、周军那些新式兵器的犀利……这些都不是我方事前能够知晓的,北院大王在这种种意外当中还能败而不乱,让我军大部顺利地退到了燕北,在敌军的锋芒之下仍然维持住了儒州、可汗州,其中足见帅才。而且正是因为北院大王曾经受挫于周军的新式兵器,他应该更有心得,更能想出应对之法,所以正是最适合出任总管的人。”

    既然要推荐耶律屋质挂帅,萧干自然得好好地吹捧一下他了,契丹军的高粱河之败乃是耶律屋质此生的最大污点,敌军又同样是周军,那是肯定回避不了的,必须得精心地洗刷一番。

    好在周军的那些新式兵器犀利无比早已成为契丹上下的共识,那个发射弹丸的什么火铳和投掷炽热迅猛铁球的重型抛石机更是成了许多驻扎在南边的部族挥之不去的梦靥,还有后来反攻燕山长城时遭遇到的各种天上飞的、地底埋的震天雷,都让南面的那些契丹军颇有几分谈周军必色变的意思,无形中已经大大地冲淡了耶律屋质在那场败仗当中的个人责任。

    所以萧干说起维护耶律屋质的辩护词来是毫无心理障碍,几乎是脱口而出。

    当然,萧干也曾经想过自荐为帅的。在率军平定了西北部族持续经年的叛乱之后,萧干对自己的军事才能信心还是很足的,虽然周军在装备、训练及补给方面肯定是远远强过了西北那些穷兮兮的部族,但是萧干并不认为自己就没得打了。

    但是作为国舅大父房出身的人,太祖时北府宰相萧敌鲁的儿子,萧干知道自己的权势可以很重,做北府宰相、北院枢密使乃至总理国政都是可能的,但是想要统帅五院部、六院部就几乎没有可能了,甚至统帅皮室军和奚部都难以服众。

    萧家的人,出掌左右皮室军当中的一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也是一种常规,但是想要超越诸多大横帐子弟去统领整个皮室军,乃至兼领奚部,这就比较令人侧目了,更何况是从原迭剌部当中分出来的五院部和六院部,那就是大横帐子弟的自留地。

    萧干想来想去,在几个重臣当中,属于大横帐子弟的也就是太平王耶律罨撤葛、北院大王耶律屋质、南院大王耶律挞烈、南府宰相耶律瑰引和右皮室详稳耶律贤适了,殿前都点检耶律夷腊葛虽然和皇帝亲近,也是姓耶律的,却只是宫分人检校太师合鲁之子,固然因为与当今皇帝亲近而贵显起来,仍然算不得大横帐子弟。

    在这几个人里面,耶律贤适的资历太浅了,像现在这样仅仅是指挥个右皮室军,以他的出身和战功还是很轻松的,但是想要驾驭奚王都不可能,即便是奚部、五院部、六院部全都只派出中低级将佐,奚王和南北院大王都不随军出征,耶律贤适也不一定驾驭得来。

    南府宰相耶律瑰引在资历方面也是强不到哪里去,当然,若是皇帝强行任命他挂帅,倒也勉强可以统领全军,但是萧干一点都不看好耶律瑰引的军事才能。

    所以真正有资格成为总管候选人的,除了耶律罨撤葛之外,其实也就是耶律屋质与耶律挞烈两人而已。耶律罨撤葛不论,耶律挞烈长期负责西南面军事,对北汉的政情与地形、兵况都是很熟悉的,若是寻常出兵,当然是以耶律挞烈担纲为佳,不过这一次耶律屋质主张的竟然是起倾国之兵去救援,而萧干心里面也是认可这种判断的,那么久镇西南的耶律挞烈就不是一个太合适的人选了。

    统帅倾国之兵的人,要有足够的威信,大横帐子弟出身,又是颇为知兵的,这种人就应该是长期待在行宫伴随皇帝左右的人,可以随时授予军权,也可以随时剥夺,而不是镇守一方的大将。

    萧干在心中这么一权衡,出任这个总管的人还就得是耶律屋质,那么基于气可鼓而不可泄的道理,他也就必须在提名的同时为耶律屋质的败绩洗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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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辽的决心

    第十章大辽的决心

    耶律屋质有些尴尬,按说萧干这样强烈地推荐自己担任出兵的总管一职,他即使不方便大力应和争取吧,那也怎么都得顺势旁敲侧击一下,但是萧干给他洗地洗得真是令人尴尬啊……

    高粱河之败,对于耶律屋质是刻骨铭心的,他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有朝一日昭雪此仇,然而他不会将这事挂在嘴边来说,更不会为那场败仗反复洗地。(!赢话费)在成功复仇之前,这场败仗被人拿出来大张旗鼓地说道,不管是谴责还是洗地,耶律屋质心里面都是相当不痛快的。

    所以萧干在那里大力地支持自己的出兵主张,而且是大力地推荐自己,被支持被提名的耶律屋质反倒是缄口不语了。

    至于萧护思么,因为强烈的依存关系而不得不打破明哲保身的处事原则,硬着头皮反对了一下耶律屋质对太平王罨撤葛的提名,这就已经是很破例的事情了,现在萧干接过了这个活计,而且明确地提出了耶律屋质这个人选,萧护思自然就回归了坐地菩萨的本分。

    倒是耶律罨撤葛本人,在听到耶律屋质提及自己的时候,一则以喜,一则以愁,喜的是威名赫赫的北院大王居然认为自己有能力统帅大军与南朝决战,愁的则是真要是皇兄让自己领兵的话,对于怎么和周军作战他是一点门道都摸不着,想到北院大王都那么败了,他的心里面就隐隐地发怵。

    后来萧护思与萧干先后都说自己是皇兄的左膀右臂,需要留在行宫当中辅佐皇兄,一切军国大事都离不开自己,耶律罨撤葛不禁有些飘飘然了,登时就对这两人的观感大好。可是再一想到自己就此失去了统领数十万国中精锐南征的意气风发,耶律罨撤葛的心中又有些失落酸楚,只是短短的一炷香内,情绪就出现了这样剧烈的跌宕起伏,可谓是五味杂陈,耶律罨撤葛思绪一下子就乱了,后面众人还说了些什么,他都全然没有听进去。

    “北院大王正是总管援军的最佳人选”

    “让北院大王统军很合适。(赢q币,)”

    皇帝在那里倾听着大臣们的建议,脸上难得地不见一丝愠色和厌烦,这在不涉及皇位以及上京、四季捺钵地安危的情况下真是极为罕见;被提名的太平王罨撤葛虽然神色变幻不定而且一言不发,不过从变幻的脸色上却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前面的议论并无恶感;北院枢密使在罕有地发言之后,似乎很满意于北府宰相的意见;北府宰相对自己的主张非常坚持;北院大王因为提名涉及自己而不便继续说话……

    如此明朗的局势,侍中萧思温和上京留守、知南院枢密事高勋怎么会不晓事?当然是一个个出言赞叹北府宰相的提名十分恰当,真的是知人善任,有萧何荐韩信的风范。

    不过面对殿中诸人的众口一词,方才一直在默默思索的南府宰相耶律瑰引仍然有话要说:“陛下,以往我国与南朝交战,出兵不过九月,还师不过十二月,都是因为契丹儿郎胜在马力,而军户马匹放牧草场,只有到了秋季才足够肥壮可资驰驱,一旦战事迁延,用马过度而打草谷不及,马匹就会瘐毙。现在九月将尽,群马固然肥壮,但是此时大规模征召军兵,恐怕战事并不会很快结束,一旦拖到了冬春季节,西南诸部的畜群越冬就要被耽误了,那时候即便战胜了周军保住了汉国,南面各部族都将一蹶不振……此战恐怕是得不偿失”

    作为管理杂部民事的南府宰相,耶律瑰引深知放牧的规律,更了解往常出兵选时背后的道理,在他管辖范围内的那些部族,有不少都是驻扎在南线的,冬季牧场和南朝接壤,以往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因为战事伤害部族元气的事情。

    本来作为放到大辽南部牧场的部族,算得上运气比较好的了,他们的牧场即便没有西北、东北诸部族的牧场那么大,但是水草却足够丰沛,气候更是温暖,越冬比其他地方好过得多。但是在南朝的范阳军、卢龙军几次防秋行动中,周军悍然越过燕山到草原上放火烧草,就曾经让北安州附近的十多个小部族失去了冬季牧场,结果在进入春季之后牲畜大量饿死,部族人口直线下降,很多在三五年之后都没能恢复过来。

    虽然那几次是周军主动攻击,遭受惨重损失的部族是因为自己的牧场被周军烧杀扫荡,而这一次预定的是大辽主动出击,作战将在汉国境内展开,对南边各部族的牧场不会有直接的破坏,但是按照耶律屋质和萧干等人的意思,这一战要出动倾国之兵,也就是几乎要把南边各部族的壮丁与马匹征发一空,那马群正常越冬是想都不要想的了。

    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南朝那边还只是在向镇州、潞州集结大军,而没有攻入汉国境内,等到他们进攻汉国而大辽出兵救援,肯定是十月份甚至还要往后的事情,以耶律瑰引见识过的周军战斗力,他可不相信战争会在两个月之内结束——大辽很难速胜,当然周军想要快速攻破晋阳也是不太可能的。

    战事就这样拖到春季,南边的冬季牧场气候再温暖,也不够保证畜群越冬用的,必须得靠人力打一些干草补充饲养,而为了战争动员阖族的壮丁南征,这些力气活就得全部压到留守的妇孺身上了,这种情况可是真不乐观。而跟随壮丁们南征的那数十万匹马呢?没有合适的越冬保养,还得连续征战,积攒了整个夏秋的肥膘恐怕都支撑不下来,最后就算是胜了周军,那数十万匹马还能剩下来几成?

    这一战有什么必要去打?为了汉国刘家火中取栗么?从高粱河之败以后,耶律瑰引就一直不觉得再有和南朝一争雄长的必要了。其实按照他的心中所想,南朝以前之所以孜孜于北伐,不过就是为了收回他们的故土而已,在收回了南京道之后,周军不是就一心防守着燕山长城么?即便偶尔越过燕山进行烧草防秋,那也只是一种攻势防御,可从来没有对北安州进行围攻,更不要说占据任何一个牧场了。

    汉人种地,契丹人放牧,这是两边人的天性不同,嗣圣皇帝一心想要占据汉地享受汉人富贵,最终也没能讨到什么好,虽然那时候大辽的军力比汉人强得多。

    现在南朝的军力可不比大辽差了,或许他们的骑兵数量不多,撒到草原上奈何不得契丹的骑兵,但是在双方预定的战场上面表现可不差。而不管是去争南京道还是去救援汉国,双方都是必然会走向预定战场的决战的,在那样的战事当中,契丹人骑兵虽多都是占不到多大优势的。

    萧干和耶律屋质说的那些防微杜渐的道理,在耶律瑰引看来纯属夸大其词危言耸听,根本就是不必要的担心。

    正如契丹人不会种地一样,汉人也不会游牧,就说太祖和嗣圣皇帝掳回来的那些汉儿吧,如果不是从小在契丹人中间长大,他们就没有一个学得好放牧的,这些人擅长的依然是种地、筑城,从上京到北安州这些城池和周边的耕地,都是这些汉儿搞起来的。

    所以耶律瑰引相信南朝并没有占据契丹故地的心思,因为从上京到北安州这一系列草原上强行建起来的城池,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光靠着城边的耕地仍然不能自给自足,而且城中的人口比起幽州等地差太多了,更不要说和汴梁去比。

    这样的宜牧不宜耕的土地,汉人打死打活地要来又有什么用?

    因此双方还不如就此默契地隔燕山而治算了。在这一点上耶律瑰引是同意耶律述律的,只不过耶律述律作出这种决定是因为自己的懒散,图省事得过且过,而耶律瑰引则是经过了理智的思考之后得出了对大辽和大周两利的方案。

    “南府宰相的顾虑有些道理,与周军的决战肯定是要迟至十月份以后了,而且不会是一两个月之内就一定决得出胜负的,如果光是南边的各部族用自己的人力物力支撑,这一战确实不好打。”

    听到耶律瑰引的言论完全就是在对自己的决战企图釜底抽薪,耶律屋质不再顾忌避嫌了,哪怕众人都在保举他出任这个援军总管,他也得直面对方的质疑。

    不过耶律屋质甫一出口的话,却是认同了耶律瑰引对战况与后勤的基本估计,当然这是因为对方说的确属事实,作为一个深通兵略的大部族之长,耶律屋质没有必要强词夺理。

    他完全可以用足够的道理消解掉耶律瑰引的驳难:“……然而我国此战是为了救援汉国,战事又是在汉国境内展开,南面各部族的牲畜越冬饲料当然就要汉国出力解决,随军出动的数十万匹马更是不必去打草谷。南府宰相应该知道,当初南京道尚在我大辽手中的时候,那些种地的汉儿可以管多少牲畜越冬,汉国也是种地的,河东虽然比南京道狭小,我想管几个月的饲料还是做得到的吧?他们可是面临着生死存亡,就是拚着用掉积储都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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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北汉新君

    第十一章北汉新君

    “北院大王说得不错南朝皇帝的野心不可小看,既然他们当年可以夺取南京道,今后未必不会越过燕山北犯。(赢q币,)周军至今犹能安守燕山长城,只是略略北出防秋烧草,汉国雄踞其西北威胁其范阳军后路的形胜之势不可小视,一旦汉国被南朝所灭,周军据有河东,与其范阳军、卢龙军连成一气,我泽州(契丹的泽州在今河北省平泉县)至朔州一线都将被其兵锋所逼,到时候谁敢担保周军不会北犯?又还有谁能够牵制周军?”

    萧干连忙大声地表示对耶律屋质的支持,极力向耶律述律陈述北汉灭亡的危害性,心里面对耶律瑰引表现出来的妥协退让大为不满。

    作为主管五院部、六院部、奚部等重要部族军事民政的北府宰相,萧干当然也知道这些年周军越过燕山烧草防秋对驻扎在南方诸部族的伤害,虽然奚王府六部主要担负侍从宫帐的职责,但是奚部的人口可是和五院部、六院部一样占据着南边的那些大牧场呢。

    六院部在西南,他们的南面是汉国,倒是基本上没有受到周军的侵扰,可是五院部与奚部的很多牧场都在周军的打击范围之内,这些年遭受到的损失不会比南府管辖的乙室部等部族小了。

    只是南府宰相从中看到的是应该避免和南朝交恶,应该对在冬春之际发起军事行动慎之又慎,而萧干却是和耶律屋质一样看到了北汉灭亡的危害性,看到了与南朝争衡的必然性以及保住北汉的必要性,看到了利用北汉自保的急切来保障契丹军补给的良机。

    “…………”

    耶律瑰引不做声了,虽然他在内心仍然坚持自己的认识,对萧干和耶律屋质等人的顾虑颇不以为然,但是他没有能力去证明自己的观点。

    谁敢担保周军不会北犯?耶律瑰引再怎么确信汉人不会希图契丹人的牧场,也做不来这种担保啊……如果汉国被南朝灭亡了,谁能够牵制周军?答案当然是没人能够,不过汉国的这种牵制作用也就只有在南朝将来必定会北犯的前提下才有意义,如果双方今后隔燕山而治相安无事,汉国的存亡问题并不打紧吧?为了这种可能性不高的未来威胁而在当下就主动寻求与周军决战,耶律瑰引始终不认为这么干很明智,但是他很难就此充分论证。(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唔……”

    耶律述律环顾了一下殿上诸人,自己的胞弟坐在那里一脸的茫然不知所谓,北院枢密使萧护思自从插了几句话以后又恢复到了平常那种无欲无求的镇静,萧干和耶律屋质两人略微有一些激动,耶律瑰引在那里欲言又止,萧思温和高勋则在隔岸观火。

    “南朝在镇州、潞州等地集结重兵,有兵袭汉国之势,谕西南面都统、南院大王挞烈预为之备。朕命北院大王屋质为援汉兵马总管,率右皮室军赴云州,统诸道兵出援汉国,南院大王亦受其节制。”

    耶律述律的脑袋很清醒,对于萧干和耶律屋质强调的那些东西,他能够明白,汉国确实有保下来的必要性,用汉国的粮饷在汉国的土地上和周军进行决战,也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虽然耶律述律不喜欢麻烦事,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知道去做的,正如当年派兵救援南京道,正如前些年派兵平定西北部族叛乱,反正这些事情都有耶律屋质。萧干等人出头,又不需要他去亲征,总的来说也不算太麻烦了。

    对于耶律屋质的忠诚度,耶律述律还是信得过的,现在他自己避嫌不争这个总管职位,萧干则大力保举他,那就让他去吧……至于自己的这个弟弟,朝中的确是需要他来处理一些杂务,让自己可以腾出时间来饮酒射猎,再说罨撤葛的领兵能力还真说不好,大臣们好像都不看好他呢,就连一向很少说话的萧护思都说了话。

    “陛下如此信重,臣定当鞠躬尽瘁”

    耶律屋质只是因为避嫌才不去争取这个总管职位,他可绝对不是一个逃避责任的人,现在皇帝点名要他挂帅,耶律屋质当然不会推辞,而且因为皇帝这么信任他,耶律屋质真的有一种感激涕零为君分忧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体验。

    “陛下英明……”

    没得说,皇帝难得如此振作一回,就连耶律瑰引也只有暂时放下自己对此战的异见,恭声称颂起来,其他人就更是为了皇帝的英明欢欣鼓舞了。

    “上国天子明见万里,敝国上下铭感五内”

    北汉的使臣李弼在大殿上煎熬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契丹君臣就出兵救援北汉之事达成了一致,知道契丹不仅会出兵,而且是派出重兵,意图和可能侵入河东的周军进行决战,这样一来自己的使命就要算超额完成了,登时就是心中大定。

    …………

    “陛下,臣等知道陛下纯孝,服衰裳视事,寝处独居勤政阁,是国事与孝义两不违。可是陛下刚刚即位,郭无为在先帝时就弄权已久,宫中卫士多为其亲信,陛下如此独居甚为可虑”

    太原显圣宫中也有一个“陛下”,此刻正一身丧服地处理着政务,却正是契丹君臣商议救援的新任儿皇帝,北汉的第三任皇帝刘继恩。

    刘继恩刚刚继位,其实朝中也没有什么重大事项需要紧急处理的,太行山以东与潞州那边周军集结重兵的警讯也已经处理完毕,不外乎就是派人加强晋阳周边的警戒,再派使者去上京哭求援军罢了,这些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刘继恩也只能干等着大周和大辽各自的行动而已,他自己是没有多少主动权的。

    当然,也不是朝中没有大事就无需忙碌政务了,新君即位,给文武百官进秩是必经的程序,虽然大部分的名单和进秩表都可以由吏部与礼部拟好,但是有些重要人物还是要刘继恩自己出面特别对待的。

    比如在先帝后期已经是一手遮天的左仆射、平章事兼枢密使郭无为。

    不过现在趴在地上进谏的这个人把刘继恩的注意力从奏章上面扯了出来。趴在地上的这人名叫郑进,是已故礼部侍郎郑珙的儿子,太原府都押衙,进言的是刘继恩的安全问题。

    刘继恩只是摆了摆手,很随和地说道:“郑卿起来吧,朕有何可虑的?郭仆射乃是先帝重臣,总揽国事多年,对我刘氏忠心耿耿,朕这就要进其守司空呢,你就不必说些可能让君臣不和的话了。”

    刘继恩这话听内容倒是责备得很严厉,不过和他说话的随和态度一结合起来就显得非常的违和。

    对于这中间的微妙意味,郑进当然是心里面门清的。

    郭无为是什么人?那是在先帝手下都权势熏天气焰嚣张的,老宰相卫融被他逼到了忻州,两任枢密使段恒和赵弘被他逐出太原踢到了汾州和岚州,段恒尤其不被郭无为放心,所以外放到了汾州还不行,最终仍然被郭无为派人缢杀了事;就说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蔚进吧,勇冠三军的人物,在先帝手下执掌亲军,就因为和郭无为的关系不好,在先帝卧病之时终于还是被郭无为落去军职出守代州。

    眼前这个嗣皇帝也算是隐忍多年,先帝卧病之时以太原尹监国,犹自晨昏定省从未有违礼之事,这才坐稳了储君之位,直到顺利继位。但是当初先帝一度起了易储念头的时候,郭无为可是一点都没有帮他说过话,而且至今都牢牢地抓住文武大权,嗣皇帝其实早就想把这个权臣逐出朝堂了,只是始终都没有把握而已。

    现在嗣皇帝趁着给文武百官进秩的机会,要进郭无为守司空,其实就是外示优礼,内中则显然是想逐步疏远侵夺其实权。

    嗣皇帝的这些政治布局,郑进作为官宦世家和太原府的亲吏当然是看得明白的,但正是因为如此,郑进才越发地担心——连自己都看得明白嗣皇帝的布局,没道理郭无为这种老奸却看不明白了,以郭无为在朝中和军中的根基,天知道他会有多少种应对之策

    郑进能够想到的最危险也是最直接的可能,那就是郭无为一旦发觉自己有失去实权的危机,说不定就会铤而走险弑君。

    可是嗣皇帝的保安措施实在是太过疏漏了……

    “陛下,宫中卫士谁人可信谁人不可信,短时间之内难以甄别,陛下此前长期担任太原尹,并且以府尹监国,左右亲信都在太原府,自当以太原府牙兵翊卫。如今陛下为先帝守孝,独居于勤政殿而不便安居太原府衙,这是陛下的纯孝,臣不敢置一词,只是陛下合该将牙兵召入宫中翊卫,而不是让他们留在太原府廨啊”

    嗣皇帝可能觉得宫中卫士都是先帝安排的,足以将自身安危付与他们,郑进可不敢这么想,他心里面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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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晋阳惊变(一)

    第十二章晋阳惊变(一)

    刘继恩抬眼看了看趴在跟前的郑进,心里面着实有些感动,这个仕宦之家出身的太原府故吏,忠心真的是没得说,只不过太杞人忧天了。(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郑卿过虑了……”刘继恩左手轻轻地抚着自己那腆起来的小肚子,右手捋着长髯,微微地摇着头说道,“郭仆**干任事,故而先帝令其总揽国事,朕出登大宝,正要倚重老臣,岂可擅疑之?宫中卫士更是出身军将之家,累代侍奉我刘氏,不曾出过丝毫差错,岂能轻疑?若是将原先的卫士摒除在外,而以太原府牙兵翊卫朕,恐怕会令军士寒心啊”

    “可是……”

    郑进抬起头来急切地看着刘继恩,还想再继续争取一下,只是嗣皇帝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怎么劝说呢?再说下去可就真的要成为一个进谗言离间君臣的小人了。

    不过郑进心中真的是非常不安,在听了嗣皇帝的话之后,那种不祥的预感不仅没有消弭,反而是越发地强烈了。

    看着坐在那里显得分外魁梧的嗣皇帝,郑进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想到了一个突破口,连忙吸了口气沉声说道:“陛下,臣绝非在此离间君臣,宫中卫士的忠心或许多数可靠,但是今日值哨的供奉官侯霸荣乃反复小人,陛下万万不可轻信还是从太原府召些牙兵入卫吧”

    “侯霸荣?”刘继恩笑了,又一次摇了摇头,“郑卿真的是忧心过甚了……侯霸荣可是世祖招安的豪杰,任散指挥使戍守乐平多年,当年降于周国,那是因为敌军势大众寡不敌的迫不得已,后来一旦得到机会不是又弃暗投明了么?侯霸荣在降敌之后被周主补为内殿直,可不曾有歧视委屈,他能择机奔回,当是纯出于对我刘家的一片忠心,切不可目之为反复小人”

    刘继恩真的是感到好笑了,这个郑进,忠心是很好的,就是太杯弓蛇影了一些,自己作为新君,要想在郭无为独掌军国事的局面下迅速亲政,虚怀若谷广纳贤才是必须的,哪里能够处处疑神疑鬼的?

    “陛下陛下纯孝仁厚,臣等自然深知,但是万万不能宽厚无边啊”

    郑进是真的急了,嗣皇帝都可以把侯霸荣这种出身群盗的反复小人看作是纯臣,这份仁厚当然可以让他们这些太原府故吏感动,相信多数宫中卫士和朝臣也是可以迅速归心的,但是过于缺乏警惕性,其中的隐患真的是太大了所以这时候的郑进已经有些口不择言。(最稳定,)

    刘继恩又是摇了摇头,倒也没有显出不耐的样子,而是温言说道:“好了……郑卿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朝中与宫中之事朕也是心中有数,卿还是回太原府衙去吧,继元初任府尹,尚需你们这些能吏勤加辅佐。”

    嗣皇帝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郑进终于说不下去了,他的那些不祥的预感终究只是想象和感觉,其中并无丝毫的证据,说得再多,嗣皇帝不信也就没有办法了,他总不能擅自从太原府衙调牙兵入宫吧?再说新任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太原尹刘继元也的确需要他们这些太原府的故吏大力协助,自己老是待在宫中也的确不是个事。

    “陛下善加珍重,臣告退了。”

    进言无果的郑进只能怏怏告退,在退出殿门的那一霎那,郑进看着端坐在案几前显得魁伟无比的嗣皇帝,忽然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切。按说嗣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以太原尹监国,在府衙内办公的样子郑进是见得多了,进出来去的样子也见得多了,对嗣皇帝现在的样子应该是一点都不会感觉陌生的,但是他就是从心底浮现出一股不真切的感觉来。

    嗣皇帝身长腿短,在骑马和坐着的时候都显得相当魁梧,而在徒步行走或者站立的时候却又像是侏儒,这在太原府衙乃至整个太原城都不是什么隐秘,不过此刻的郑进却感到继位之后的刘继恩比以前又魁梧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这些天嗣皇帝坐着的时候比较多才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还是嗣皇帝如今的气度真的比以前高大了许多。

    宽厚无边?刘继恩看着郑进退出去的殿门,心中自嘲地笑了起来。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刘继恩在继位之后的确需要表现出虚怀若谷的样子来,汉光武帝都可以做到不加戒备地夜宿铜马军军营,自己难道连先帝的卫士都折服不了?现在可并不是对朝臣和禁卫进行甄别清洗的好时机,所以他必须用恩信笼络,甚至在继位之后都没有要求诸弟改名避讳。

    但是谁要是以为他刘继恩只有妇人之仁,那可就大大的错了。照理来说郑进这种跟随他多年的故吏,应该清楚他的手段啊……当初监国的时候,郭无为建议逐步斥去公族,自己虽然没有全盘采纳,却也借机把对自己的储位威胁最大的刘继忠赶往忻州,最后还将其缢杀,如此果决的手段,郑进怎么就给忘了呢?

    不过忘了也好……如果连郑进这种身边故吏都忘记了自己当初的阴狠果决,其他人定然是更不会记得了,那么自己在继位之后表现出来的仁厚就更有说服力了,更加能够感动人。等到自己在朝中和宫中都掌握了足够的实力之后,就可以用雷霆手段将郭无为这等擅权专断之人驱逐,从而一举总揽大权,然后再慢慢地削夺刘继元、刘继钦等人的职权。

    而在此之前,可不能因为盲目地把太原府牙兵调入宫中以致于打草惊蛇。

    …………

    大汉天会十二年的九月二十九日,午后。

    这一天,朝臣们都出宫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场所,刘氏宗子们也已经陆续出宫,守灵的就只剩下了宿于勤政殿的嗣皇帝刘继恩。不过刘承钧驾崩都已经有六十多天了,守灵的刘继恩不可能还像头几天那样的彻夜不眠,甚至连一整个白天都打熬不住,看到其他人纷纷出宫,自己也就偷了个懒回到了勤政殿补觉。

    勤政殿的门口,两个殿直站得笔挺的,宿卫着酣睡中的嗣皇帝。不过这种宿卫也就是摆一摆样子而已,深宫大内的哪里有什么闲杂人等进来冲撞了皇帝,虽然太原的显圣宫是从前的北京留守府改建而成,比不得洛阳与汴梁的皇宫大内那种规模,但也不是寻常的府衙可比,从宫门到勤政殿还有一大段路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闯得进来的。

    一个高大的人影向着殿门慢慢地踱了过来,这两个殿直在看到了这个人影之后,身体绷得更直了,挺胸腆肚地昂着头轻声叫了一句:“供奉官”

    “噤声陛下还在殿中歇着吧?不必多礼喧哗了。嗯……你俩值守甚为勤谨,我是心中有数的,以后总要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你们快点升职,到时候外放州郡壕砦做一个散指挥使……宿卫宫中尊贵是尊贵了,就是管不了几个人,也过手不了多少钱帛……”

    来人神情淡然地慰勉了几句,虽然语调并不热情,不过话语间的意思还是让两人心中一阵欢欣鼓舞,登时连脖子都梗起来了,只盼着皇帝现在就起身看见自己的忠勤,然后马上就赐给自己一个出身,再派到外面花差花差。

    侯供奉官就是壕砦散指挥使起家的,日常闲谈的时候早就听他说过了,在外的散指挥使掌管着一座山寨的军士和用度,那就是一方土皇帝啊,差使人自然是没得说的,每月过手的钱帛也相当可观,只要手指缝稍微松那么一点,宿卫宫中一年的薪俸都未必比得上驻守山寨一个月,就算在宫中时不时的还有皇帝的犒赏,那一年也就最多顶得上驻守山寨三四个月的进项。

    现在侯供奉官当面给自己这样的许诺,这事怕就**不离十了,他以前在先帝面前保举的那些人,在先帝和枢密院那里就从来没有碰到过阻挠,基本上侯供奉官事前承诺说给什么位置,最后授职的就是什么位置。

    “多谢供奉官”

    二人得了侯霸荣的提醒,倒是压着嗓子回话了,生怕惊扰了正在补眠的嗣皇帝,不过声音当中的惊喜激动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侯霸荣豪爽地一挥手:“谢啥?儿郎们跟着俺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地侍奉陛下,总要有一个好的前程不是你们识做,俺当然会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总不会亏待了众儿郎。对了,方才俺打殿后巡过,听到那边草虫忒多了点,吱吱喳喳的吵扰得很,怕会打搅了陛下歇息,你们现在就去殿后捉掉那些草虫,就算是实在捉不尽的话,也要尽力驱赶得远了……殿门口这个哨,俺就替你们站上一站,你们快去快回”

    “这个……”

    两人闻言一愕,互相看了一眼,又望了望站在面前的侯霸荣,心中虽然略微感觉有些不妥,终究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不妨事不妨事……也就是替你们两个站上半个时辰左右,俺都不嫌累,你们还在乎啥?放心,陛下不会这么巧就醒过来,是看不到你们离岗的,再说有俺在呢,就算陛下醒来,俺也会解释清楚的,对你们只有好事没得坏事。”

    侯霸荣依然豪爽直率,担保的话也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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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晋阳惊变(二)

    第十三章晋阳惊变(二)

    侯霸荣笔直地站在殿门口,亮如鹰隼的双眸一直盯着两人渐渐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转过了西边的墙角消失无踪,然后在心中再默数了十多下,这才收回了目光,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撮起嘴唇小声地打了一个呼哨。(最稳定,)

    随着这声呼哨响起,东边墙角那里呼啦一下子就蹿出来十多个军卒,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身材臃肿,明显是内着铠甲外罩锦袍的打扮,手中拿着明晃晃的短兵,神情严峻目光肃杀。

    “侯供奉,这就进去动手罢?”

    这十多个军卒很快就冲到了殿门口,为首的汉子冲着侯霸荣略一拱手,悄声地问道。

    侯霸荣随手点了点走在后边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留在门口值哨,一定要像模像样的别被其他人看出了破绽。等那两个人回转的时候,趁他们不备赶快动手杀了,万万不能让他们喊出声来”

    吩咐完留守殿门口的人,侯霸荣这才冲着剩下来的十多人摆了摆脑袋:“你们都随俺进去,最后进来的人把大门反闩上,动静不要闹得太大了,快杀快撤今天勤政殿这块虽然归俺管,一炷香的时间里面出不了啥事,那也要防着这里的动静被邻近宫殿的守卫听到。”

    “侯供奉也忒小心了吧……不是说朝中还有大人物在暗中维护咱们么?其他宫殿的守卫听到了也不能胡乱地过来打探,还不得朝臣做主啊,有大人物在那边拖延一下,咱杀完了拎着这伪主的脑袋就走,不会有啥的”

    “就是~亏得这事是侯供奉首倡呢……”

    “侯供奉也是在两国之间来回好几次的人物了,不用这样胆小吧”

    看着侯霸荣在吩咐了一通之后就去慢慢地推门,这十多个军卒却在后面议论纷纷,虽然知道这地方和他们将要干的事情不宜喧哗,一个个都尽量压着嗓子,不过几个人同时吵嚷,那声势在侯霸荣听来却也不小了。

    侯霸荣也不答话,知道这些人不比方才那两个殿直,以自己供奉官和顶头上司的身份是压不住的,自打收买笼络了他们来谋划大事之后,他们已经从自己的下属变成合作者了,可不是能够呼呼喝喝的。(!赢话费)

    好在这些人的吵嚷声音其实也不大,就是近在跟前的自己会觉得耳边蚊蝇嗡嗡叫一般闹得慌,稍微隔得远一点听来其实和虫叫声差不多,根本就听不真切。

    吱呀一声,尽管侯霸荣已经是悠着劲在推这扇大门了,而且他对这扇门的状况也是十分熟悉,在大门敞开的那一霎那,门枢还是控制不住地发出来一声比较大的响动。

    “哪个贼厮鸟在弄大门?”

    殿内传出的一声尖利的喝问让侯霸荣面色一紧,当下就是一咬牙,抽出腰刀疾步向里面冲,一边冲一边低声呼喝道:“速速冲进去动手,一个不留”

    “什么人擅闯……”

    “啊护驾”

    方才喝问的那人又问出了半句话,然后问话就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殿内发出一连串的几案碰撞翻落的声音,还有铁器的撞击拖拉声,以及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又是一声惊呼,音色粗豪,正是北汉嗣皇帝刘继恩的声音,不过早已没有了和郑进说话时的威严与温和,听来纯然就是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

    殿门口,两个军汉绷着脸纹丝不动地站在两侧,里面的闹嚷对于他们来说好像就是不存在一样,最后进入殿内的两人正在给合上的大门挂门闩,而其他人都加快了脚步往堂屋里面冲。

    勤政殿的书堂内,几案侧翻到了门边,一个内侍躺在堂屋的正中,已经是身首异处了,刘继恩穿着内衫,外面只是胡乱地披了一件罩袍,正绕着堂屋里面的屏风窜来窜去,不时还拨拉着身后的屏风来阻挡追兵,然后趁着歇口气的功夫再高喊一声“护驾”。

    几个军汉挥舞着手中的短兵追着刘继恩砍,只是书堂内有书架,有屏风,还有内侍的尸首与翻倒的几案碍脚,急切之间他们竟然都追赶不上,挥动的刀刃每每都看到了屏风上。

    “伪主往哪里跑”

    侯霸荣是第一个冲进书堂的,不过在一刀砍了那个警醒的内侍之后就堵在门口没动,他原本以为后面冲进来的几个军汉要解决掉刘继恩很容易,却没有想到在几息之内他们的刀子居然连刘继恩的毛都没有削下来一根,反倒是让刘继恩连着喊出来几声“护驾”,这一下他再不能保持镇定了。

    没有追着刘继恩砍,侯霸荣自然比那几个追兵更能看得清楚形势,刘继恩在屋内猴急的乱窜其实毫无章法,别说追兵难以判断紧跟,就连侯霸荣都无法用预判进行拦截。不过好在刘继恩的腿短,在屋内窜来窜去的就是甩不开那几个追兵,而侯霸荣就守在书堂的门口,刘继恩几次想要冲出门,抬头看到侯霸荣都只得折了回去。

    不过冷静地观望了片刻,侯霸荣总算是觑到了刘继恩的一个破绽,就在对方又一次面朝大门无望地折回的时候,侯霸荣压着嗓子呼喝了一声,挺着腰刀前冲了几步,刀头直接就搠进了刘继恩的胸腹之间。

    受创的刘继恩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侯霸荣,左手抬起指向对方,嘴唇哆哆嗦嗦地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发不出声音来,最后终于两眼一翻往后就倒。侯霸荣也不等刘继恩倒地,从他的胸腹之间拔出刀来,靠过去一刀枭下了对方的首级。

    “赶快撤”

    侯霸荣扯下刘继恩身上披着的那件罩袍将首级裹了,一边往腰带钩上面挂,一边急急地向屋内的军汉下令。行动还算是顺利,但是刘继恩此前的那几声呼喊肯定会惊动旁人,杀死他也比预计的时间耽搁了一点,即使有那个朝中重臣暗中拖延,给他们留下来跑出太原城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

    “你们是谁?陛下喊‘护驾’你们为何不动?”

    两个被侯霸荣打发到殿后去捉草虫的殿直才刚开始到地方动手,就听见殿内出现异常的响动,居然还有类似嗣皇帝呼救的声音,当下就吓得面色青白,哪里还顾得上侯供奉官交代下来的事情啊……

    两人从殿后又匆匆地赶回殿门口,结果就看见门口直直地杵着两个军汉,先前信誓旦旦替换他们值哨的侯供奉官压根就不见影子,这一下心中各种疑惑、愤怒、恐慌之类的情绪乱七八糟地涌上来,脑袋一热,右手按着刀柄就冲上去喝问。

    门口的两个人转头瞟了他们一眼,张了张嘴好像要答话,结果等两人凑到跟前要听他们回答的时候,两道寒光一闪,尖刃已经搠进了他们的胸膛。

    “有人作乱”

    守住勤政殿门口的那两个军汉杀完了人,料定邻近宫殿的护卫还没有这么快过来,正在慢条斯理地处理呢,就听见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然后又是一声愤怒的呼喊。

    方才杀死殿直被人看见了这种地方这个时候居然有巡哨的禁卫根据侯霸荣事前的调查分析,明明这一段时间不应该会有巡哨经过这里的啊两个人心中是既震惊又迷惑,虽然伪主的那几声呼救肯定会招来人查探,但是不应该有这么快,而且也不可能看都不看问都不问就直接说“有人作乱”,眼下出现这种异常,只能说他们杀人的时候不幸被人看了个现行。

    碰上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勤政殿的大门已经被他们的人从里面反闩上了,来的人听脚步声不会少于二十个,根本就不是他们两个人抵挡得住的,别说是抵挡了,就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二人再没有多想,也没有对视商量一下,却是不约而同地撒腿就往殿后奔去。

    “卫俦,带上一队人去追这两个反贼,绝不能让他们跑了。其他人跟着我冲进殿去救陛下,除了陛下之外,殿内定然都是乱臣贼子,儿郎们一个都不要留,全部砍了”

    大内副都点检郝惟庆心中莫名地激动,也有一些恐慌,此时嘶哑着嗓子对属下发布着一条条军令,心口却在嘣嘣嘣直跳。

    显圣宫中的禁卫以往并没有安排这样的巡哨,不过左仆射、平章事兼枢密使郭无为这两天反复叮嘱他要严加戒备,说在国丧的时候又面临强敌压境,国家风雨飘摇,内里难保没有宵小会谋划什么苟且之事,嗣皇帝的安危需要加倍留意,郝惟庆这才特别增加了几班巡哨,重点照顾嗣皇帝歇息的勤政殿左近,而且是由他自己亲自带队,却是万万都没有想到竟然给郭仆射说中了。

    显圣宫中,还是先帝的灵柩停放地附近,如此森严之地,竟然会有乱臣贼子白昼杀死殿直,天知道勤政殿里面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模样嗣皇帝如果没事还好,一旦嗣皇帝有事,自己可真就百死莫赎了……这些天杀的乱臣贼子,的确是要像郭仆射说的那样杀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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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晋阳惊变(三)

    第十四章晋阳惊变(三)

    显圣宫的正殿,北汉的文武大臣济济一堂,正在就当天的突发事态举行会议。(.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在场众人每一个都难掩自己脸上的那一片震骇之色——刚刚继位六十多天的嗣皇帝,竟然在勤政殿被一伙乱军弑杀了大汉国在一年当中竟然要面对两场国丧。

    刘继恩这人虽然不是睿宗孝和皇帝的亲子,不是正宗的刘氏血脉,但确实是孝和皇帝指认的嗣子,群臣或许对他的才能品性有所疑虑,但是对他继位的正统性还是不存在怀疑的。而且嗣皇帝已经年过三十,是十足的长君,又在太原尹一职上历练多年,孝和皇帝病重时已经监国,由他来继位,在强敌即将压境的时候无疑是稳定人心之举。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还算众望所归的嗣皇帝居然只在龙床上坐了六十多天在强敌环伺之下坚持了十多年的孝和皇帝英年早逝,大汉的世仇周国眼看着要乘丧入侵,众心惶恐之际,原本要靠着北面的大辽上国和家有长君这两项条件稍微安顿一下人心的,结果还能出这样的大事。

    听到消息的文武大臣无不震骇、惶然,上国册立嗣皇帝的使节刚走,本国去求取援军的使者尚未返回,上国会不会派援军来还不知道呢,这新君就没了,群臣能不心中乱纷纷的么?

    而且弑君的是什么人?那是负责翊卫嗣皇帝的一部分禁军,领头的还是当天主管的供奉官,作案现场就在显圣宫的勤政殿,而且据抓到的两个贼子交代,他们是打算用嗣皇帝的首级在周主那边作投名状……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稍微想一想就觉得可怕之极。

    得亏是大内副都点检郝惟庆足够警醒,这些天特别加强了宫中的警戒,还是自己亲自带人巡查,那些已经枭了嗣皇帝首级的乱臣贼子才没能逃出宫去;也亏了郝惟庆这个已故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郝贵超的族侄有些见识,在平定叛贼之后迅速约束部伍,没有任这个噩耗流传出去;也就是执政的左仆射、平章事兼枢密使郭无为足够冷静,在接获了郝惟庆的报告之后,只是迅速召集重臣入宫计议,一直到了正殿才向他们传达了相关的情报,而没有扩散消息范围。(!.赢q币)

    不然的话,外面强敌压境,上国援军未定,嗣皇帝骤然遇刺,这样的消息传播出去,太原府恐怕会在一夜之间乱套的。

    “……那些贼子从里面把大门给闩上了,臣情知不妙,心忧嗣皇帝的安危,当即命令属下架梯翻墙而入,前赴后继,伤亡达三十人,最终将藏身于勤政殿中的十三名贼人格毙……可惜嗣皇帝早在我率人巡哨到那之前就已经殡天了……”

    郝惟庆跪在阶下一五一十地汇报着这次事件的全过程,加上前任宰相卫融次子卫俦抓获的两名贼子的供词,供奉官侯霸荣的弑君反叛阴谋足以被揭示得清清楚楚。

    在乐平投降了周军的侯霸荣,或许是负了周主之命,也或许是在周国过得不如意,转身又奔回太原,被孝和皇帝授为供奉官,这些年倒也十分勤谨,慢慢地开始执掌禁卫工作,在孝和皇帝驾前毫无异状。

    然而等到孝和皇帝驾崩,或许是因为周军大举集结谋划入侵给了侯霸荣起事的信号,也或许是侯霸荣对大汉的前景不看好,总之他又想靠着嗣皇帝的首级到周主那里谋取富贵了。不过侯霸荣虽然负责了嗣皇帝的一部分禁卫工作,但是仅靠他一个人是根本做不成事的,于是他就用钱财和将来在周国的利禄勾买了禁卫当中的十多个利欲熏心之辈,觑准了今天这个嗣皇帝疏于戒备的时机作乱。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郭仆射对嗣皇帝的安危时刻牢记在心,这些天特别叮嘱了郝惟庆要加强显圣宫的警戒,结果弑君得手的侯霸荣等人还来不及出门,就被临时巡查的郝惟庆堵了个正着,然后灰飞烟灭。

    侯霸荣等人的富贵梦倒是成为了泡影,一干人等都是死无全尸,可是恶果却已经造成了,这就是眼下殿中气氛凝重的原因。

    感受到殿内气氛的压抑,汇报完了的郝惟庆已经是冷汗涔涔。他这些天加强对显圣宫的警戒,今天亲自率队击杀了逆贼,看着是大功一件,但是在嗣皇帝遇刺的重大过失面前,其他的任何功劳都已经微不足道了,作为负责宫中禁卫的大内副都点检,这一次能不能够活命,端的要看皇家和郭仆射怎么决断了。

    其他没有实权的刘氏宗子不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太原尹刘继元和大内都点检刘继钦的意见对郝惟庆的未来至关重要,而执掌着朝中所有军国大事的郭仆射的意见更是至关重要。

    说起来刘继钦是大内都点检,似乎对嗣皇帝遇刺更要承担责任,不过刘继钦的大内都点检完全是挂名,是有权而无责的,只要他未曾对禁卫工作进行过干预,这个责任就肯定是归于负责实际工作的郝惟庆,他根本推不上去的。

    刘继元、刘继钦与嗣皇帝的关系还算亲近,真要是心痛之下打算为皇兄报仇,以致于迁怒于一切涉及显圣宫禁卫的人,那郝惟庆就凶多吉少了。当然,他还可以寄希望于郭无为会救他,不知道怎么的,郝惟庆已经把生的希望都着落到郭无为身上了。

    “郭无为骗我”

    那侯霸荣在临死之前的呼喊,郝惟庆不知道还有谁听见了,或许再没有其他人,不过作为亲手杀死这个逆贼头目的人,郝惟庆相信自己一点都没有听错,那个浑身血污面目狰狞的贼人在临死之际从冒着血沫的嘴中吐出来的话,肯定是这样一句。

    这句话太令人震惊了,其背后蕴含的深意让郝惟庆这种久经战阵的人都会不寒而栗,让他根本就不敢去往深处想,但是又忍不住会去想。

    这桩弑君案有如此复杂难明的背景,或许大家都顾不上追究自己的责任吧?或许郭仆射会为了自己不致于垂死挣扎危及到他,而从深水里面捞自己一下的吧?

    “嗣皇帝被弑,吾等同感震悼,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我大汉眼下正面临世仇周国的大举入侵之危,如何追查逆党,如何追究禁卫之责,这都只是枝节小事,今日在殿上的诸君尽快合议出一个新君人选,那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郭无为的声音让郝惟庆的纷乱思绪慢慢沉静下来,话语当中反映的内容更是让郝惟庆心中大定——果然,郭仆射真的会救自己一命,而且用的是转移视线的轻松方法,毕竟比起新君之位来,自己这个大内副都点检的生死和功罪都是小得多的事情了。

    郝惟庆从郭无为的这段话里面听出来了,先前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多半有人在要求追查逆党和追究禁卫之责,不过郭无为的这话一出,应当不会再有人关注那个了。

    “我看诸君一时都拿不定主张,但是时间不等人,这事真的是拖延不得,为大汉计,我就不避嫌疑了……”郭无为根本不等其他人说什么话,刚刚提出议程,马上就自顾着地说了下去,“立嗣以嫡以长,孝和皇帝并无亲子,因此当以立长论。嗣皇帝与刘继忠先后亡故之后,孝和皇帝第三子刘继元即是长子,应当立为嗣子,且刘继元身任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太原尹,于军政两途已有经验,登基甚是妥当。”

    “郭仆射此言大为不妥……”

    出乎众人的意料,急急地出声反对的是平常很少与郭无为争辩抗衡的平章中书事张昭敏,只见他连连摇头,大声地说着“不妥”,显得相当的迫切。

    郭无为皱了皱眉头:“不知我的提议有何不妥之处?”

    “郭仆射,若论立嫡,应该是立嗣皇帝的孤子为君才对吧?当然,值此国难之际,当立长君,这一点我不持异议。不过要立长的话,为何就必须在孝和皇帝诸养子当中择人呢?”

    张昭敏显然是在方才那一阵摇头晃脑的时候完全想清楚了,这时候说话条理分明:“嗣皇帝继位不终,表面上看只是因为逆贼作乱,但是谁能说不是因为嗣皇帝并非刘氏所出?如今嗣皇帝享位不永,外有强敌压境,我以为,宜立宗姓以慰民望,如此可以结宗社,定百姓。”

    “宗姓?”

    郭无为此刻的眉毛已经虬结成一团了,不过张昭敏的这番话明显打动了不少大臣,他一时间倒是不便驳斥。

    “对当立宗姓。”张昭敏此刻越发的自信起来,“在孝和皇帝诸侄当中择一贤者继位最佳,我以为世祖嫡孙刘继文最合适,其人出使大辽之后久留上国,多历险厄,正宜迎立,则不仅可以固宗社,尚能结上国强援。若是我国北迎继文登基,我料定大辽必然派出援军助我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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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兵进石会关

    第十五章兵进石会关

    十月的河东,大地一片萧疏,黄土塬黄土垄上尽是些枯草,只是在稍微高峻一些的山上才有连片的树木,而且还是时近立冬却依然苍翠的松柏。(赢q币,)

    一队人马在山间峡谷中穿行,虽然队伍的前后都撒出去了大量的斥候,就连两边的山头都有步卒扫荡过了,一直伴随先锋旗行动的河东行营先锋都指挥使王廷义仍然是目光灼灼地巡视着周围的群山,似乎是在随时警戒着有北汉军突然从哪个山头上冒出来,又似乎是在期待着这样的结果。

    不过无论王廷义是在警戒还是在期待,北汉军终究还是没有让他如愿,河东行营先锋大军从潞州启程,沿途都没有遭遇到什么强烈的抵抗,即便是进入这段狭长山谷的昂车关那里,北汉的守军都只有两个指挥,先锋部队当中的殿前司控鹤军只是一个冲击,昂车关就宣告易主了。

    山谷狭长,先锋部队的行军阵列根本就摆不开,从前方斥候那边传来的旗语始终都是在通报道路仅能容三列或者四列纵队前行——当然,这已经比天井关和壶关的羊肠坂道好得太多了,在那几个地方最多也就是可以容许两列纵队通过而已,个别险隘处甚至只能让一列纵队通行。

    好在两个羊肠坂道都在大周的绝对掌控之中,而大周与河东分占的井陉则和眼下的这个山谷差不多宽敞,至少都可以让一辆马车顺畅地跑起来。

    当然,井陉那边怎么样,到底好不好通行,北汉军对井陉口的防御是否坚强,这些都无需王廷义来操心,那是归石岭关都部署李重进管的事情,王廷义作为河东行营的先锋都指挥使,只要能够保证河东行营的大军顺利通过昂车关到石会关的这一段山谷以及随后的团柏谷,最终能够平安地抵达太原城下,他就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眼下来看,这一路相当安全,山谷之中没有北汉军堵路,两侧的山上更没有伏兵,通行起来居然比他们九月份走羊肠坂道的时候还要轻快,也就是因为沿途都必须加强警戒,行军速度终究要比走羊肠坂道的时候缓慢持重。(.赢q币,)

    “副帅,天黑之前应该能够赶到石会关吧?俺们可是为了穿过这个山谷,大清早就在昂车关启程了,这谷道比羊肠坂道宽敞不少,走起来没有什么障碍,就是一路上要小心提防河东军的伏兵袭扰,这才有些慢慢吞吞的。”

    说话的是先锋副都指挥使崔彦进,河东行营虽然是由殿前军与侍卫亲军的步军混合编组的,不过虎捷军的主力都跟随着行营大部队行动,先锋部队这里全部是殿前军,所以殿前都虞候崔彦进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称呼着王廷义在殿前司的军职。

    “就是啊……这谷道说是说比羊肠坂道要宽敞,不过儿郎们还是得牵着马行军,这些日子不得尽兴还是快些冲过去拿下石会关的好,等到大军过了团柏谷,就可以在太原南面的平地上好好地松一松筋骨。”

    殿前司铁骑左厢都指挥使党进一边大声地发着牢骚,一边在马上扭了扭脖子。铁骑军这一路上都是牵马而行,却也不妨碍几个将官始终都骑着马,不过山谷的局促和逐渐深入敌境之后的行军之谨慎,仍然让党进憋闷得慌,这个时候他就盼着能有一支北汉军前来挑战,好让他尽情地冲杀一番。当然,党进虽然为人戆直,却也不傻,他也是懂得将这种愿望搁到儿郎们头上去的。

    “呵呵,不必心急,照眼下的行军速度来看,我军定能赶到石会关宿营,不至于窝在山谷中草草露宿。不过我军现在终究是在敌境内行军,而且又是身处狭谷之中,哪怕是河东军一路上都是闻风而逃呢,我军自己还是不能放松了警戒。这也就是昭义军数年来屡屡深入河东境,攻拔其山寨直到石会关一线,这才让河东军不敢死守昂车关,而且对山谷沿线的山寨都已经放弃了,不然这一路上还有得仗打的。”

    王廷义笑呵呵地回应了崔彦进几句话,然后再转头对党进笑言:“你这鲁莽厮杀汉,也不要借着儿郎们的由头发燥了,若是在中军待得厌了,你完全可以和右厢的刘廷翰换一换位置么……”

    崔彦进笑了笑没再说话,党进闻言却是缩了缩头:“俺可没有待得厌了……和右厢都校换位置么?给全军开路的事情更是繁琐,远处的斥候都要操心,比不能打仗还要憋闷啊。”

    听到王廷义让他和刘廷翰换个位置,党进才不愿意呢,如果说他们这支部队是河东行营大军的先锋的话,那么刘廷翰现在正率领属下担任着这支部队自己的先锋,眼下就在前面开路呢,这种活计党进可不稀罕干。

    在敌境当中行军需要严斥候,对于山谷地形不能避开的话,那么通过山谷也必须要快,还要广派斥候前出查探和登高警戒,这样的道理党进也是懂的,不过这种十分繁琐的事情比在中军无所事事还要憋闷,他才不愿意主动揽到自己身上来呢。

    王廷义微微地笑了一下,心说果然如此,也就不再继续和党进啰嗦,而是又恢复到了方才的状态,目光灼灼地巡视着前方与左右的情状。

    …………

    “报前方石会关有上千敌军驻守,正正扼住了谷口,谷外似乎还有数千河东军封路,打着伪汉侍卫亲军的旗号,前军应当如何行动,还请副帅定夺”

    从前面奔回的旗牌虞候打破了中军的沉闷,前军碰到的情况比较复杂,用简单的旗语已经不方便表述清楚了,所以刘廷翰还是遣了一个旗牌虞候赶回中军进行详细汇报。正在赶路的军将一个个边走边对着先锋旗左近探头探脑的,都想看看副帅对这种状况会怎么应对。山谷东南入口的昂车关只不过一鼓而下,西北出口的石会关又会怎样呢?

    比起昂车关来,这石会关的守军也不多嘛……就是两边的地势略有不同,昂车关背靠群山,前面则是一片开阔地,当时控鹤军展开得相当好,所以一个波次的冲锋就全体扑到了关下,外加铁骑军掠阵,让守军心惊胆裂,于转瞬间崩溃;石会关则是平地在其身后,谷口在其控扼之下,铁骑军在这种地形下基本上是派不上用场的,控鹤军也必须翻山才能接近,比较难以展开兵力,所以不是那么好打的。

    不过石会关的守军也只有上千人,虽然占着绝对的地利,众人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倒是听说谷口外面还有一支打着河东侍卫亲军旗号的部队?这却是一个小麻烦,不知道他们要干啥,是进入石会关增强当地的防御力量,还是封锁住谷口甚至想要趁着控鹤军攻打石会关的时候冲杀进谷?

    “命令全军止步,先在原地歇息片刻,召集众将到中军来会商对敌之策。”

    王廷义倒是平静得很,石会关现在的形势完全就是运筹司诸多预案当中的一种,根本就不需要他临时花费大量的心思去琢磨对策。运筹司就河东之战进行战略战术推演的那一个月里面,他也是作为殿前司的主要将领参与进去了的,当时运筹司的那些工作量历历在目,他们构想的种种形势变化,几乎可以说覆盖了绝大多数的战场变化可能性——只要是参与的那些军将们想得到的。

    眼下前军遭遇到的石会关形势,就完全落入了运筹司的计算当中,而且是一种可能性颇高的变化,当时运筹司对此进行了许多推演,王廷义完全可以拿过来稍微修改一下细节就用上去。

    有了侦谍司和运筹司,只要不是敌国突然入侵,而是本方发起的有备之战,光是那些林林总总的作战方案及不同推演,就可以省下前线将领太多的脑筋了,可以让前线将领的决断下得更快,对作战结果更有把握。

    其实就连所谓的“敌国突然入侵”,在侦谍司和运筹司面前大多都算不上突然吧?王廷义根据自己那些天和运筹司的军咨虞候们的接触,深信这些经常异想天开的“武进士”肯定根据侦谍司提供的情报构思过许多突发状况,在他们闲得无聊的时候,再怎么匪夷所思的敌国入侵或者内部反乱,这些人恐怕都能够想到的吧?

    在等待众将会齐的时候,王廷义倒是把心思转到了运筹司上面去,越想越是对皇帝设立这种机构的做法感到叹服。

    …………

    谷外,数千马步军排着整齐的阵列封住了谷口,其中三千步军居中,以劲弩直对山谷出口,而千余马军则护住了步军的侧翼。在步军劲弩阵列的后方,一面“侍卫亲军”字样的大纛和一面“刘”字大旗并排竖立,在军阵当中迎风飘扬,在大纛的旁边,一个三十六七岁的魁伟军汉端坐在马上,一身乌黑闪亮的甲胄,胯下坐骑极为雄骏,此时正冷冷地注视着谷口,随时准备因谷内敌军的动向而作出及时的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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