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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保裔     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     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刘继业

    第十六章刘继业

    “都虞候,方才有周军的十多个前哨在山上露了一下头,只是刚瞅见俺们列阵封在外面,他们就把头缩回去了。(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样子周军来头不小,主将也是相当的谨慎,扼住谷口的石会关里面只有两个指挥的守军,没法分兵上山追剿,都虞候看俺们是不是进入石会关去给他们增强一下守备?”

    这个魁伟军汉身边的步军主将小声地向他汇报着军情,然后又向他进献了一个小小的建议。

    这个步军主将却是北汉的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冯进珂,原本受了嗣皇帝之命,随着身边的这个侍卫亲军都虞候驻守团柏谷,以阻挡周军可能对晋阳发起的进攻,他们的监军则是宣徽使卢赞。

    不料大军进驻团柏谷还没有几天,晋阳就发生了惊天大变,嗣皇帝继位才不过六十多天就骤然被弑。强敌大兵压境之时连遭国丧,朝中大臣们也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在匆忙之间将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太原尹刘继元迎入显圣宫,也来不及等大辽再派使者过来册立了,先草草地完成了一个即位仪式,算是大汉在世祖之后的第四任皇帝,然后就马上重新开始布置朝政与军事防御。

    刘继元既然登基称帝,他原先担任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一职当然就不能再继续兼着了,本来按照正常的升职次序,就该轮到冯进珂身边的这个侍卫亲军都虞候升职了。然而或许是因为他正率领一部分侍卫亲军驻守在团柏谷没有回京,又或许是因为他也算是孝和皇帝的养子,却又不是嗣皇帝和当今皇帝这种被从小收养等同于嗣子的状况,总之,驻守团柏谷的侍卫亲军奉命把一部分人马调回了晋阳,领兵的侍卫亲军都虞候刘继业和冯进珂却被留在了当地没动,职位也是完全没有改变。

    最后实际继任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的,是诛杀逆贼有功的原大内副都点检郝惟庆,这个任职有些超迁,好在作为已故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郝贵超的族侄,他在侍卫亲军当中人脉还不错,而且他此次立功不小,超迁酬功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原先监军团柏谷的宣徽使卢赞被召回,换过来监军的却是等级高了一截——新任枢密使马峰。(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孝和皇帝时期独掌军政机务的左仆射、平章事兼枢密使郭无为,在提名并且极力支持刘继元即位之后,一点都没有以拥戴之功自矜,反而是辞去了自己兼任的枢密使一职,让原来任职将作监的国丈马峰升任了枢密使。

    当朝国丈、新任枢密使要来团柏谷担当监军,并且随行还会带上增援的兵力,刘继业和冯进珂两个人都感受到了新君的器重和对东南防御的关注,两人自然是越发地卖力尽责,只等着增兵一到就率领部分军队推进到石会关一线呢。可惜马峰还在和郝惟庆一起整顿侍卫亲军主力,名义上是出任了团柏谷这边的监军,在短时间之内却是根本就过不来,刘继业的防线前移计划也就只能被搁置起来了。

    但是周军从潞州正式发兵攻入境内,并且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连克沁州、昂车关,两路兵锋分别指向了汾州和石会关,这个军情还是让刘继业坐不住了。

    这就是刘继业和冯进珂只带了四千步骑就赶赴石会关助战的原因——驻守团柏谷的总兵力尚不到一万,卢赞带走的那些人马迟迟都没有返回,马峰一直没有率军到任,团柏谷的守军兵力有限,然而团柏谷是位于晋阳东南面的咽喉要地,是不能轻易弃守的,那么刘继业能够拉出四千人到石会关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了。

    不过刘继业受到的约束还是很大的,除了手中的兵力微薄之外,团柏谷周边的州县城寨各个军职的分工让他们的行动自由度降低了许多,加之刘继业既恪尽职守又毫不逾越的操守,虽然兵书上是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但是体制对十分守制的刘继业限制得还是非常厉害的。

    这不,面对冯进珂的建议,刘继业就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石会关不归团柏谷都部署管辖,其守将与守军又不是隶属于侍卫亲军统辖,我只是受君命驻守团柏谷的都部署,根本就管不到石会关的……今日我领兵前来石会关助战,虽然说是必要的战场机变,其实都已经有些逾越了,却哪里还能贸然地进入石会关?”

    “可是……可是……”冯进珂的心里面有点着急,同样是孝和皇帝的养子,怎么刘继业就这样古板呢?就不要说和其他人一般跋扈吧,那也完全有资格变通行事的啊!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个上司的为人,但是他仍然很不甘心,“属下听说昂车关连半天都没有守到,那也是两个指挥的守军,石会关的守将未必能够比昂车关做得更好,都虞候真的应该用一用临机决断之权……”

    不过冯进珂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下面的话就不方便直说了,任他再怎么心急,也还知道过于逾制的话是说不得的,即使这个刘继业既不会计较也不会告发,那也要秉持小心为上的原则。

    当然,劝谏刘继业使用临机决断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冯进珂也相信,以刘继业的身份地位和领军能力,就算他在石会关这里做了什么逾制的事情,皇帝和朝廷都是不会深究的,但是具体怎么个做法就不适合他冯进珂来进言了。

    刘继业转头看了冯进珂一眼,马上又掉头盯着了谷口方向,口中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所虑,只是朝廷和军中体制所限,我军实在不能擅自行动。再说就算我军进入石会关,那是我去节制李琼,还是李琼节制我?到时候军中号令不一,却也未必对作战有利。还是守在这里伺机而动吧……”

    …………

    “石会关中有上千守军,这倒是不算什么,昂车关的上千守军也就是一鼓而下,眼前的这石会关地势对守军要更有利一些,也就是让我军多费一点手脚而已。倒是守在谷口外面的那数千伪汉侍卫亲军,需要多加留意,攻城与追击的时候万万不能因为争功而乱了阵脚,让他们趁乱进来。”

    等到这支先锋部队的主要将领在石会关前会齐,在两侧山上哨探的斥候也派人传回了消息,王廷义终于有点把握住了谷外那数千北汉侍卫亲军的意图。

    石会关和昂车关的大小规模差不多,城头其实摆不开多少守军的,里面到底是一千人还是四五千人,其实对一波式攻城的影响区别不大,守军人多一些,也就是在打起来之后能够轮换上城的人多一些,守关的持续能力更强一些而已。

    然而王廷义可没有准备在这种地方慢慢熬。谷中是不怎么适合安营扎寨的,而且先锋部队也没有多少随军民夫,寻常攻城所用的蚁附登城消耗守军战力的方式,无论是所需的人力还是时间,王廷义手中都不充裕,所以他的打算就是集中兵力和火器一鼓作气。

    王廷义相信,在他选定的这种粗暴破城手段面前,石会关里面到底是一千人还是四五千人,那区别都不是很大,只不过前者的情况,敌军肯定都集中在城头,一旦破城就会迅速崩溃;而后者的情况则是更多的守军在城中待命,因而两军有可能在破城之后进入巷战罢了。

    不过以殿前军的战斗力和那么多适用的火器,巷战又有什么可惧的?这些年周军碰到过的最激烈的巷战,那还得追溯到十年前的楚州了,当时的锦衣卫亲军可是用各种火器给其他禁军好生上了一课,当时在龙捷军的王廷义当然是很清楚的。

    反而像现在这样,北汉的数千侍卫亲军根本就不进入关城,而是在谷口外面严阵以待,倒是颇让人头疼。有他们这股严整有备的力量存在,虽然不会破坏了殿前军攻城的事情,但是在破城之后想要畅快地摧枯拉朽就很难了,大家得时时防着那支军队,在城中剿灭残兵的时候都要阵势不乱,最好能够迅速控制住北面的城门,出城追击就更是难以尽兴了。

    崔彦进显然和王廷义想到一处去了,王廷义刚刚说完,他就连连点头:“外面有那几千人守着,破城以后大伙儿可不能由着性子厮杀,冲进关城的部队要尽快抢占北门,铁骑军最好是留在城外随时应变,众将都不得贪功酣战,尤其是追杀出城的时候要万分小心!”

    和王廷义一样,崔彦进对怎么破城几乎不置一词,因为在他们看来,运筹司在这方面的计划已经非常完备了,他们只需要正常执行按计划收取战果即可。

    石会关的关城虽然看着险峻,但是防御体系并不完整,城墙虽然很高,也只是普通的夯土墙,城壕更是有沟无水,根本就防止不了殿前军直抵城下,而只要让殿前军顺利地冲到城下,那城墙再怎么高峻都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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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轻取关城

    第十七章轻取关城

    轰隆一声巨响,声震石会关周边里许方圆,声音起处的石会关南门更是被高高腾起的烟尘彻底笼罩住了。(最稳定,,)

    “陛下创制的火器和火器战法真是攻无不克啊……”

    王廷义驻马石会关南门外的山谷,看着眼前纷飞的土石和被烟尘笼罩的城墙,以及隐约间已经不复存在的石会关南门城楼,口中几乎是在一唱三叹,言辞间倒是在颂圣的意思,神态却是一派“火器在手,胜利我有”的闲适。

    不比攻打昂车关的那一仗,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王廷义可不愿意让大军在山谷当中宿营,攻下石会关的任务是必须尽快抢在日落之前完成的,再说谷口外面还有一支北汉的侍卫亲军在那里虎视眈眈,所以殿前军从攻城战一开始就是倾尽了全力。

    控鹤右厢都指挥使李继偓率领少量步军登山抵近石会关,牵制住守军的一部分注意力,而控鹤左厢都指挥使解晖则率领控鹤军主力对石会关南门发起正面强攻,至于铁骑军,则和王廷义的中军一起驻立在南门外数百步,一边警戒着守军可能发起的反冲击,一边等着破城之后冲进去迅速控制局面。

    攻城进展非常顺利,李继偓所部的牵制让石会关守军不得不将兵力平摊到了城头,南门虽然是防御的重点,城头布列两三百人已经是顶天了,在城下待命的则仅有一都人马。

    两三百人的弓弩齐射对甲胄齐全的控鹤军士卒的威胁本来就小,更何况城下火铳手的压制是绝对的,火铳那远超过弓弩的射程和威力以及五番射带来的持续火力,让石会关守军的箭矢威胁变得微乎其微。

    城头抛射下来的箭矢构不成什么威胁,阻碍控鹤军前进的就只有城下那有沟无水的丈许城壕,还有零星的鹿砦而已。零星的鹿砦基本上不碍事,绕开或者搬开都很轻松,城壕宽达一丈多,深近八尺,倒是给控鹤军增添了不少麻烦,好在壕中存不了水,麻烦也就仅此而已了。

    殿前军从附近山上伐木临时搭起来的梯子直接平铺到壕沟上,胡乱装了些土石的草袋被控鹤军士卒带过去填进壕沟,前面担任冲击的控鹤军士卒就在火铳手的掩护下这么趟过城壕来到了城墙脚下,甚至有些士卒等不及排队从填好的地段越过城壕,干脆就跳入壕中再爬上去,在城头的战具投射乏力的情况下,这么干也并不碍事。(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只有到了城墙脚下的控鹤军士卒才真正感受到了石会关守军的抵抗,被城下周军的铳子压制,这些守军难以从垛口探头,一个个都只能通过悬眼往下投掷滚木擂石,虽然砸不到壕沟那么远,砸一砸城墙脚下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让担负冲击任务的控鹤军士卒冲到了城下,这一战的结果也就基本上确定了。这些士卒用重型橹盾组成龟阵,咬牙抵挡着从城头纷落的各色重物,配合着城壕南面的火铳手为工兵们提供了一个勉强还算安全的工作环境。

    剩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

    因为石会关的防御体系并不完备,城楼处的滚木擂石也并不比其他地方更多,最重要的是王廷义并不担心石会关守军出城反冲击,所以他将爆破点选在了南门。在火铳手和橹盾手的掩护下,工兵们拎着铁锹铁镐冲上去……挖坑,然后再背着火药包冲上去……填坑,安装导火索……用竹管引出来……人退回来……点火……轰隆!

    为了确保爆破万无一失,填坑用的火药量相当的大,坑内空间密闭得又好,这场爆炸相当强悍,石会关南门的那扇包铁大门肯定是尸骨无存了,甚至就连城楼都有可能被炸塌炸散了——至少在王廷义看来是如此,他在那漫天的烟尘当中的确看不到城楼轮廓了,前方虽然是灰蒙蒙的一片,其实也可以透过一部分光线的,但是原本应该在半空中阻挡视线的城楼轮廓确实不见了,半空中已经是一片空旷。

    “击鼓整队!准备冲锋!”

    王廷义虽然心中非常得意,军令还是按照计划在有条不紊地发布。

    接下来的战斗同样会是很简单的,不外乎控鹤军上去清理豁口,铁骑军随后通过开辟的通道冲入关城,铁骑军迅速扫荡全城并且尽快夺取北门的控制权,然后控鹤军在城中清扫残敌,争取在日落之前完全控制住石会关,让全军可以在此休整。

    …………

    轰隆巨响传到了谷口,让刘继业都是猛然一惊,其他北汉军士卒就更是心中惶然了。这一声响动真的有点大,听起来分明就是一声雷鸣,问题是都快要到立冬的时节了,却是从哪里来的响雷啊?

    冬雷震震夏雨雪,在海誓山盟的情人那里或许可以成为誓言的背书,但是在一般的农夫和农夫出身的士卒而言,这就只能是灾异和上天警示了。

    然而若这一声巨响不是雷声那又会是什么?连久经战阵的刘继业都想起出来,更何况是其他普通军士。而且这一声响雷都已经不是寻常的春雷可比了,众人分明可以感觉到从石会关方向传来的一阵剧烈震动。

    仅仅是一个炸雷击中地面,竟然能够引起这么强烈的震动,让谷口外面的人都能够感觉到地面的震荡?除了传说之中的天塌地陷,自刘继业以下,众人想不出其他的缘由来了。

    肃穆的军阵登时出现了一丝动荡,无论是冬日炸雷还是天塌地陷,这样的灾异都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能够引来这种灾异的战争或者敌军,同样不是正常的军队可以抵挡的。

    刘继业的脸色一变,连忙沉声喝道:“镇定!击鼓整队,准备迎敌!”

    这一声巨响和地表传来的这一阵震动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来的,刘继业不知道,但是此刻他也没有时间去细究了,自己属下的军阵出现了波动,产生了裂隙,这才是危险。

    巨响与震动很有可能是非同寻常的灾异,是天塌地陷等级的,能够引来这种灾异的战争或者敌军是正常军队难以抗衡的,但是在这样强大而未知的敌人面前,不正常的军队更会下场凄惨。

    如果石会关那边发生的灾异并非针对大汉军队,那么就是针对周军的了,如此则此战必胜,为此而惊慌失措就殊无必要了,而且会失了锐气堕了自己的威名;如果灾异的确是助周军攻大汉的,那么石会关固然是挡不住,自己带来的这区区四千人又何尝挡得住?然而在这样的敌人面前,如果能够保持军容镇定,那还有可能败而不馁,最终保住大部分将士的性命,而要是惊慌失措散掉了军阵,那就随时有可能面临全军覆亡的危机。

    无论如何,自己保持镇定是必要的,以自己的镇定自若指挥如常使全军恢复正常是必须的。方才的响动到底意味着什么,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

    石会关的南门方向,尘埃落定,随着烟尘慢慢沉降和被风吹散,周围的视野逐渐恢复清晰,发生巨变的石会关南门完全敞露在攻守双方面前。

    整个石会关的南门和上面的城楼全部消失无踪,石会关朝着山谷的方向敞开了一个大大的豁口,原先宽达丈许的城门洞只在底下半人高的位置保持了原样,上部则被彻底清空了,豁口再无遮挡直达天际,两边的夯土墙已经露出了多年不见天日的心层,边缘陡峭剥落犹如山崖峭壁,在豁口处的地面上,各种断木浮土杂七竖八地铺了一地。

    城头在爆炸后的那一瞬间再没有一个人能够站立,此时震撼稍稍过去,已经有几个人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浑然忘记了之前城下不断飞来的铳子,只是木木呆呆地瞪视着那个豁口。

    城门,不见了;城楼,没了;在城楼上督战的军使……

    如此巨变,前后这么强烈的对比,让这些幸存守军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就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哪里还能想得起来继续作战。

    当然,此时周军的火铳手也没有闲情去射击这些完全失了魂的北汉军士卒了,随着中军传来的密集号令和鼓声,他们开始结阵向前平推,一边走一边清理着沿途的杂物,步伐虽缓,前进却是坚定不移。

    “军使死了!”

    “城破了!”

    “周军会召天雷啊!”

    一直到控鹤军的阵列穿过豁口向两侧散开,铁骑军顺着友军开辟的通道催马冲进关城的时候,那些处在震惊麻木当中的北汉军士卒这才陆续醒觉,只是一醒过来就是一阵鬼哭狼嚎。

    方才发生在眼前的惊天动地景象,唯有天雷轰城才可以解释了;南门被天雷轰出这么大一个豁口,关城告破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了;石会关军使李琼之前就在南门城楼上面督战,此刻身死更是九成九的事情。

    大势已去,无力相抗,幸存的这些石会关守军还能有什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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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指挥若定

    第十八章指挥若定

    石会关的关城内骤然响起一片哭号,然后就是脚步声杂沓,纷纷扰扰地奔着北门而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赢q币,)

    刘继业目光一凝。

    看样子是最悲观的估计成为了现实,方才的那一阵响动确实是冲着石会关守军来的,是为周军助阵的。这么说,那阵响动必然是发生在石会关的南门方向了?从南门传到北门之后,竟然还有那般威势,这场灾异当真可怖。

    不过现在可不是为木已成舟之事感叹的时候,溃兵出城的危害一点都不会比敌军的冲击小多少,需要狠下心来将其驱散。而且石会关守军这么速败,让刘继业根本就想不到什么补救措施,等溃兵打开北门逃跑的时候冲进去摧锋于正锐?别说以周军的气焰正盛,此时未必能行,就是急着往关城外面逃窜的溃兵也很难疏散啊,哪里有刘继业率军入城的余暇!

    “儿郎们都打起精神来!大敌当前,惊慌腿软就只能让敌军肆意欺辱,到时候守也守不住,逃也逃不动,只能平白被敌军取了首级当了战功。如今天色已晚,儿郎们站住了阵脚,让周军见识一下我大汉的强军,让他们不敢出城追击!”

    刘继业一边命令旗牌官发出旗鼓号令,一边大声地用言辞为部下鼓劲。

    为今之计,也就只能是借助即将天黑的时机,以严整的军阵将乘胜追击的周军嚇退,保证本军在敌前顺利撤退,甚至还有可能保护并且收拢一部分石会关的守军。

    当然,在面对周军之前,首先还得保证自己的军阵不会被逃出北门的溃兵给冲乱了,否则的话也不必奢望逼退周军了,且和石会关里面逃出来的溃兵比一比谁跑得更快吧。

    北门里面的哭号声越来越大,在奔向北门的杂沓脚步声后面,猛然出现了急骤的马蹄声,然后就见城门晃了晃,露出了一条缝,再慢慢地往里打开,紧接着几个人影便夺路而出。

    “向溃兵喝道,令其绕开我军取官道直奔团柏谷,敢于在此冲撞我军军阵者,杀无赦!前排弓弩手先射出三十步之限,擅入者领死,其余弓弩手待命,一旦号角声起即开弓放箭,不得有丝毫迟疑手软,违者斩!”

    一声声军令从刘继业口中喊出来,眼前的这种非常局势,用平常的旗鼓已经不足以机动有效地控制局面了,一些相当有针对性的军令不得不由刘继业亲口喊出详细内容来,好在虽然石会关方向不断地传来哭号声、脚步声和马蹄声,只有四千人的军阵当中倒是人人都听得清楚。(!赢话费)

    “射!”

    随着刘继业的军令发布,不等那几个打头的溃兵跑到近前,前排的弩手都头已经开始执行军令了。伴随着他的这一声号令,上百支箭矢斜斜地向下飞出,扎在距离军阵三四十步远的地面上。

    “石会关守军听真!尔等自往两边绕道而行,侍卫亲军在团柏谷有接应,敢正面冲撞我军军阵者,杀!绕道不及时,闯入了箭列之内者,死!”

    发完了箭矢的弓弩手一边后退一边取箭上弦,其他站在原地不动的步军则齐声呐喊起来,喊声当中,刚刚蹿出城来正是慌不择路的溃兵果然纷纷闻声退避,而方才还有些心旌摇荡的这些侍卫亲军士卒已经是勇气陡升,信心鼓胀。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只要不是追击溃兵残敌,只要另一方阵势严整沉着以待,没有谁会贸贸然地选择夜战,而只要轻取了石会关的周军不会挟大胜之势出城酣战,本军趁着夜色悄然退回团柏谷就没有问题。跟着刘都虞候打仗,果然是活命的机会很高啊……

    刘继业的指挥若定,刘继业的往昔战绩,特别是刘继业属下的战场生存率……这些都给了部下以强烈的信心,方才的灾异给他们造成的巨大心理冲击,石会关守军速败给他们造成的惶惑,到了这个时候总算是被冲淡了。

    部下在那里嘶声大吼心思百变,刘继业却没有想那么多,此刻他只是紧紧地盯着石会关的北门,数着从里面蹿出来的身影,只盼着逃出生天的守军越多越好。然而他的这个愿望并没有如意,从北门才跑出来百余人,急骤的马蹄声就已经铺天盖地,北门的城门洞当中猛然爆发出一阵极尽疯狂的哭喊,那扇晃晃悠悠一直不能完全打开的大门咯吱一声卡在了中间,无数人影挤在中间往外涌,人人都想快些出去,却又互相之间挤得难以动弹。

    刘继业眼睛一闭,心中就是一声叹息……彻底丧失了军纪号令的溃兵,就是这么凄惨,自己虽然很想冲上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却是有心无力。

    不过石会关北门的城门洞里面也就是爆出了方才那一阵哭喊声,随后马蹄声渐渐地止歇,北门的城门洞那边并没有传出众人预想之中的喊杀声和临死的惨叫,倒是挤在门缝之间的那些人眼看着倒地闷死了几个,而且随着有人倒地,后边又没有看到什么人继续涌过去补充,大门之间忽然宽松得让人可以穿行了。

    挤在大门之间的十来个幸存者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一个个都顾不上看一看身后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情,也顾不得查看一下自己有没有被挤伤,当下立刻慌不择路地踩着同袍的身体冲了出来。

    这些人的确是慌不择路了,不光是顾不上看之前已经倒地的同袍,就这么自顾自地踩过了他们的身体,一脚深一脚浅地奔着谷口外面的这支友军就跑过来了。之前刘继业部下的高声呐喊,这些溃兵或许听见了,或许没有听见,但是他们肯定都没有真的听到脑子里,他们眼前那一排几十枝扎在地上的箭矢,也没有让他们感悟到任何的特别。

    跑在最前面的五个人一脚踏进了刘继业规定的这条死线,然后就听见这支部伍严整的友军当中“呜”的一阵号角声响起。

    “射!”

    弩手指挥使石斌可不敢有片刻的迟疑,刘都虞候方才的军令说得清楚着呢,“一旦号角声起即开弓放箭,不得有丝毫迟疑手软,违者斩”!虽然刘都虞候平日与军士们同卧起,甚至同灶进食,待士卒犹如父兄,但是执行起军纪来可从未眨过眼的!今日他既然这般说了,那么就一定会严格执行,听到号令而不射,真的会有马上被处斩的危险。

    嗖嗖嗖,近百支箭矢离弦而出,奔着那五个不幸的人就过去了,以双方相距仅有三四十步的样子,以如此的箭矢密集度,即使是乡间的弓箭社那种训练程度与准头,怕也足以在每个人身上扎中两三支箭了,更何况是侍卫亲军的精锐,是刘继业亲率的部队,五个人登时就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吃了这一吓,后面的十几个人这才想起来眼前这支友军方才的喝令,当下哪里还敢有丝毫的迟疑与侥幸之心,一个个都绕过了箭矢在地上划出来的这道死线,沿着官道向西北方向撒丫子跑了。

    …………

    “部伍齐整,军纪严明,号令统一,还能狠得下心……真的是一支强军,难怪陛下将河东放到了混一天下的最后一战。”

    石会关的北门城楼上,王廷义举着千里镜细细地打量着谷口外面的这支北汉军,口中不断地进行着研判,然后又是对这支敌军的称赏,心中涌起对皇帝的万份佩服。

    一旁的党进却是满脸的不服气,粗着嗓门哼了一声:“哼~副帅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的威风!陛下为着啥想法才把伪汉放到了最后,俺老粗厮杀汉是不知道,不过伪汉军哪里称得上强军的?昂车关和这石会关不都是一个照面就被俺们攻下来了,这要是强军,天下就没有弱军了。”

    听到党进这般不服气的话,王廷义却只是摇着头笑了笑,手持千里镜继续端详着他口中的那支强军,倒是不再说话点评了。

    “你这蛮子,副帅指的是谷外的这支伪汉侍卫亲军,却不是说伪汉的任何军队都是强军。”崔彦进倒是细致,通过千里镜看了片刻之后,小小地训了党进一句,然后转头对着王廷义说道,“眼前的这支伪汉侍卫亲军的确是强军,不过未必伪汉的整个侍卫亲军都是强军,看它的旗号除了‘侍卫亲军’之外还有一个‘刘’字大旗,却不知是谁人。”

    “嗯,确实,‘刘’……伪汉的侍卫亲军都校不就是姓刘的么?好像是叫刘继元,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再说了,河东的伪主就姓刘,据说还收了一堆的养子,天知道是哪个‘刘’啊!”

    王廷义凝神微微思忖了片刻,最后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

    崔彦进摇了摇头:“刘继元?应该不是,据侦谍司的分析,此人只是和刘继恩一样出自刘崇之女,所以在刘承钧的几个养子里面稍占亲近,虽然当着伪汉的侍卫亲军都校,多半只是个庸碌之辈。倒是有一个叫作刘继业的都虞候,陛下特别交代过,说此人乃麟州防御使杨重训之兄,原名叫作杨重贵的,领兵打仗很有一套,那个大将说不定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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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转进团柏谷

    第十九章转进团柏谷

    “管他甚继恩、继元、继业、继种的呢!陛下也只是说要当心这个啥刘继业,又没有说不能与他交战。(.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这石会关的关城太过狭小,今日儿郎们都没有冲个畅快,副帅又不许杀降,虽然在北门这里堵住了几百个河东卒,儿郎们大多数还是刀口没有见血,不如趁着眼下大胜的气势出去冲杀一番,让这个陛下都看重的敌将见识见识俺们铁骑军的威风!”

    听到都虞候转述着皇帝的交代,言辞中对城外的这个敌将大是器重,党进心中很是不忿,当下就大声地嚷嚷着请战。

    其实在禁军出兵之前,郭炜曾经将厢以上军官都召到了广政殿慰劳和训话的,不光是让运筹司的军咨虞候们给他们详解了主要的作战方案和各种应变预案,也向他们透露过侦谍司获取的大量北汉情报,在这中间,郭炜自然是把自己的历史记忆与个人爱好无缝地插了进去,而这些历史记忆与个人爱好很显然是以刘继业为重点的。

    所以党进其实在离开东京之前就已经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只是听到归听到,离得河东远远的听皇帝夸赞一员敌将,和听顶头上司引述皇帝的话夸赞对面的敌将,这其中的感触毕竟是有很大的区别。

    刚刚才在石会关里面风卷残云一般地扫荡守军,胸中的那股气势正盛着呢,手上又还没有过足瘾,党进却哪里愿意对着城下的敌将认怂。虽然说王廷义与崔彦进的话里面也不是什么认怂,而只是承认对方很强而已,但是党进对这种程度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家的威风”也是很不忿的。

    王廷义素来知道党进的脾气,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何必争这一时之气?陛下为甚在禁军出征之前特意召集厢都校以上军将训话,不就是防着你这种莽夫厮杀汉的么?”

    党进闻言又是涨红了脸,颇有些不服气地嘟囔起来:“俺是厮杀汉,可不是莽夫,再说陛下为甚要防着俺了……”

    不过他嘴上是不服气,心中却多少明白王廷义说的是什么意思,嘟囔声却是越来越小,说不到半句话就已经趋于无声了。(.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此战我军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南方已经尽数平定,我军正可以一心向北;河东被我三面包围,诸镇向心围击晋阳毫不费力,北面的契丹也不足为惧;军中刚刚论功行赏升迁了一大批,众将正是摩拳擦掌立功心切的时候;而且京畿、河北各州县为了此战积储多年,如果不算征发民夫耽误农时的话,就是把太原城围上一年,都不需要担心前线会军资匮乏。”

    接上话茬的是崔彦进,在他看来,王廷义能够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大为不易了,对皇帝的战略意图进行详解,以开导党进之类热衷于当面锣对面鼓硬桥硬马厮杀的军将,当然就是他这个都虞候的责任了。

    王廷义这人作战勇敢,经常身先士卒,听说在征伐岭南的时候,他还亲自带队走山路迂回包抄,碰上岭南的军队固守的时候甚至摘了头盔带队冲锋。这样一个好战的人,今天居然能够忍住性子不乘胜追击,还批评点拨起与他的性情差不多的党进来,可见皇帝在临行之前的叮嘱发生了很大的作用。不过要让他再具体地细讲,可还是有些难为人了。

    “那又怎样?”

    听到党进这样的反问,崔彦进笑了,党进的武学进修班和教导营都是白去的,好在这厮杀汉于骑战一道上有些天份,即使铁骑军早就用转轮手铳换掉了骑弓,他还是很快就适应了新兵器新战法,这才能继续在禁军当中升迁。不过就照他这样的见识和性格脾气,独当一面就很难了,还真别说,军中像党进这样的军将大是不少,难怪皇帝不放心,最终还是决定亲征河东。

    “那又怎样?那就是说我军只需要以众击寡以强凌弱,这一战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的行险之举,我军只要以堂堂之阵就可以将河东军压成齑粉。有陛下率军亲征,诸军会集晋阳,只要真定尹在石岭关以北牢牢地堵住了契丹援军,太原城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打多久就打多久?”

    当然,想打多久就打多久是不太可能的,即便是战区周边的州县军储足够支持一年有余,那也要有足够的民夫运过去,而要是打上一年,这一年战区边上的州县都大举征发民夫,京畿、河北等地的农时可就彻底耽误了。至于仅仅用州郡兵能不能够保证转运的正常,崔彦进不是文官吏员,也不主管转运工作,那就算不过来了。

    不过转运的事情是皇帝和三司、枢密院的文官吏员们操心的事情,河东行营的军汉自然只需要管打仗就行了,而单纯就打仗来说,崔彦进可以确定,这一战的确是想打多久就能打多久,河东军既不能决定战争的开始,更不能决定战争的结束。

    就连契丹军都不能。

    “这样的仗打得没味道……”

    党进也不是傻的,崔彦进都说到了这种程度,他不可能听不明白,不过就是这样的作战方式让他心中老大不畅,总觉得难以尽兴。要埋怨皇帝的战略决策,党进是万万不敢想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作战过程发一发微词。

    “打仗最重要的是获胜,而不是有没有味道。要是既能够获胜又能够减少士卒的伤亡,那当然是最好的,至于这仗打得看起来是不是漂亮,大将厮杀得是不是痛快,有甚打紧的?陛下论功行赏看的可只是实打实的战功,不是看漂亮画。”

    这时候又轮到王廷义来教训党进了,其实也是在进一步说服自己内心的蠢动,要知道在几年之前他几乎和党进一样是热衷于疆场厮杀的,这些年随着在武学进修和皇帝的教诲而有所改观,但是天生的性情总是很难克服的。

    党进没话说了,他本来就口拙,更何况现在又不占理,所以根本就说不过两个上司,不过心中的向往和近在眼前的遗憾可不是几句话就能够消解的,即便这些话非常有道理。

    “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敌将跑掉了,现在天还没有全黑呢,要追都来得及,这几千河东军定然是从团柏谷那边过来的,要是能够在这里一举击灭了他们,对团柏谷恐怕就不需要再强攻了。”

    党进看着谷外那支正在缓缓后退的北汉侍卫亲军部队,一边叹着气,一边咂了咂嘴,遗憾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石会关都挡不住我军,你个厮杀汉还怕没有深沟高垒的团柏谷?我军今日刚刚夺取关城,城中还有数百降卒需要看押,这都需要安排布置。再说现在又马上就要天黑了,追出去强行攻击都打不了多久,而且敌军并不是在逃跑,而是在部伍齐整地后退,对这样的敌军,半个时辰的工夫可未必能够击溃,还不如任他回去,下一次追到团柏谷再好好地打上一场。”

    在克服了自身的情绪之后,王廷义显然看得很开。

    崔彦进又适时地进行了补充说明:“就是,党进你还怕敌将跑了就没得打不成?按照陛下的说法是怎么来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敌将是把守团柏谷的,到了团柏谷总能和他交手,就算他继续跑,那跑进了太原城之后总不能再往哪里跑了吧?今夜我军且在石会关歇息一晚,明日把守关的这数百降军往后押送回去,等到行营大军跟上来了,咱再步步为营地逼上前去就是。”

    …………

    石会关的北门在那十几个守军奔出去之后就合上了,不过刘继业一点都没有放下他那颗悬着的心,北门的城楼上影影绰绰地有十几个人头晃动,上面还出现了周军的军旗,说明攻下石会关的周将很有可能就在城上,在查看自己这支部队,一旦自己统军稍有闪失,周军再开城伺机发起攻击也尽来得及。

    强自镇定地压住阵脚,让全军又在原地支持了半刻,刘继业终于确定周军不会贸然出城开战,于是断然发布军令,命令全军以不变阵势沿着官道缓缓地后撤。为了让全军不至于慌乱,不至于因为阵形散乱而招致周军出城追击,刘继业甚至领着自己的亲军指挥亲自断后。

    幸运的是,一直到暮色笼罩大地,石会关的北门都再没有打开过,而此时的刘继业所部才北撤了一里多地。

    “全军打起火把,以行军队形迅速撤回团柏谷!”

    手心当中早就捏着了一把汗的刘继业,直到此刻才能略略地舒了一口气,甩了甩手上的汗水,向全军下达了全速转进的命令。

    既然周军在傍晚都没有出城追击,夜色当中就更加不可能了,无论周将是出于谨慎还是胆小,夜晚看不清楚前路是否存在埋伏,都是不会莽撞地盯着火把追上来的,真正敢追的肯定是莽夫,而如果是莽夫的话,早在傍晚时分就会出城作战了。

    不过刘继业仍然亲自断后,面对着一支能够迅速攻克石会关的强大敌军,他不敢有丝毫的侥幸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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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对策

    第二十章对策

    “石会关军使李琼现今何在?关城南边的那一阵雷鸣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关城为何会丢得如此之快?”

    撤回团柏谷的刘继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敌军在攻占了石会关之后,随时都有可能向团柏谷进军,他必须对此早作准备。(最稳定,,)

    儿郎们都被他赶回军营歇息去了,今日虽然并没有和周军发生实际交战,但是在敌前整队撤退肯定让他们心中万分紧张,此刻多半已经心力交瘁了,不好生将息一晚,明日可未必会有精神去应付周军可能的进攻。

    但是刘继业自己却不能那么早就去睡,作为一军的主将,他需要尽量地知己知彼,这个知彼,在当前而言就是要尽快地了解石会关的防御顷刻间瓦解的原因,了解那场声震石会关方圆数里的大灾异的具体情由,这样他才能有的放矢地在团柏谷布置起针对周军的防御,才不至于在两军接战的时候还对敌军茫然无知。

    要想了解这些情况,肯定是要找从石会关逃出来的守军询问,而找到石会关军使李琼则是其中最好的情形。

    从石会关北门逃出来的守军有上百人,除了有少数人心慌意乱或者心机深远而没有选择官道,而是往两边的荒山野岭逃命,多数人还是沿着官道跑到了团柏谷,被留守在这里的侍卫亲军收拢起来。

    刘继业刚刚解散队伍,都没有顾得上吃一口热饭,只是抓了两个蒸饼就跑来讯问这些溃兵,可惜在溃兵当中粗略地扫了一眼之后,刘继业遗憾地发现其中并没有李琼的身影。

    没有李琼在,这些情况还是得问,而这些溃兵当中居然连一个指挥使都没有,刘继业只好随便找了一个模样比较沉稳的都头问起话来。

    “俺不知道啊……俺是负责防守东段城墙的,正在忙着应付从山上过来的敌将骚扰呢,然后就听见从南门方向传来一声巨响,震得俺两只耳朵嗡嗡的,还没闹明白过来发生了啥事,接着就听到南门那边的兵卒都在喊‘城破了’、‘军使死了’、‘周军会召天雷’什么的。俺手下的儿郎们吃这一吓,一个个都顾不上应付面前的敌军了,也不怕俺的军法处置了,掉头就往北门跑,俺估摸着一个人也挡不住敌军啊,所以就跟着跑了。(!.赢话费)”

    这个都头确实和他的模样一样沉稳,回话的条理十分清楚,不过那回答的内容就让刘继业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的回话倒也算是给足了答案,不过……李琼死了,这只是传言;那一阵雷鸣声是周军召来的天雷,这还是传言;在这些个纷乱的传言打击下,守军士气大丧,一个个只顾着逃命,所以关城迅速易主,这倒是事实。

    “只是几句传言就让你们惊慌失措到弃守关城?”

    刘继业刚要发火,忽然想到这事却也不能苛责守军,就算是侍卫亲军,也有过士卒梦中嚎叫引发营啸的事故,这些比侍卫亲军的军纪差得多的城寨守军碰到了传言纷纷的情况,而且的确是有异变发生作为由头,出现惊慌失措以至于战场崩溃的情况,还真是难免的。

    忍了忍心中的怒气,刘继业不再追究对方的弃守之责,而是缓和了语气问道:“你这只是听到了传言,除了城破之外,其他的一条都没有验证……你们当中有谁是守在南门附近的?”

    那个都头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一百多个人,熊熊火把之下人脸还是很清晰的,但是他还真没有看到相熟的人,一直扫视了大半天,这才犹犹豫豫地指着一个人说道:“那个……那个……好像就是当时驻守南门方向的赵都头。”

    刘继业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当下又是眉头大皱,只因为被他指着的那人此刻正站在那里哆哆嗦嗦的,一副似乎随时都会颤抖着瘫倒在地的模样。

    “把他拎过来让我问问。”

    刘继业扬了扬下巴,对身边的亲兵示意道。那个赵都头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生胆小呢,还是被这一战给彻底吓破了胆子,但是眼下的这种表现也未免太丢脸了一点,让刘继业也是不自觉地蔑视了起来,吩咐亲兵去做的不是“抓来”,更不是“请过来”,而是“拎过来”。

    “你就是赵都头吧……石会关关城被周军攻破之前,你是奉命率部驻守在南门方向的,是么?”

    “……”

    “答话!”

    看着面前这个几乎抖成了一条鼻涕虫的赵都头,刘继业强忍着心中的不耐,和声问起话来,然而这个赵都头就只顾着在那低着头发抖了,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刘继业的问话,当下气得刘继业几乎是七窍生烟,终于难以忍耐地大声喝问起来。

    赵都头闻声就是浑身一震,猛然抬起头来,毫无焦点的双眼茫然地对着刘继业:“……啊?是!小的是姓赵,是奉命率部驻守石会关南门的一个都头。”

    “那么……当时在南门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的军使又遭遇了什么?”

    对方既然能够正常答话,虽然那副样子还是令刘继业大感厌恶,这时也只能耐着性子斟酌着词句问下去了。看样子当时在南门发生的事情很恐怖,这才使得赵都头与其他方向逃掉的溃兵神情迥异,不过从方才那个样貌沉稳的都头找人的样子可以推知,从南门方向逃出来的人很少,说不定很多事情都只能着落到这个赵都头身上去了解,问话当然得要尽量小心。

    赵都头抬头想了想,身子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南门……天雷……周军先是用传说中的铁管子向俺们发射弹丸,让俺们在城头根本就没法露头,然后他们的橹盾手就大批地靠上了城墙脚,在那里引来了天雷,‘轰隆’一下子,南门没了……连城楼都没了……军使当时就在城楼上督战,当然也就没了……”

    刘继业目光凝注着赵都头,看着他在那里微微地颤抖着,口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段话,心中一下子就释然了。

    冲着赵都头的神情和他的言语,不像是在说谎,他也没有必要去说谎,而如果在石会关南门发生的事情真像他描述的那样,关城短时间内被攻破、驻守南门的军队生还逃命的少、逃出了生天的赵都头会被吓成这个样子、城内守军迅速崩溃……这一切就都是可以理解的了。

    刘继业挥了挥手,让亲兵把这些石会关的溃兵全部带了下去,自己则坐在大帐中苦思了半晌,这才用双手狠狠地搓了搓脸,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仗可真是不好打啊!

    周军的禁军当中有人使用一种铁管子,这种铁管子可以喷射出铁制的或者铅制的弹丸,喷射的距离很远,远过了普通的弓弩;弹丸的飞行速度极快,快得难以躲避;弹丸的杀伤力极大,寻常的盔甲橹盾都未必挡得住,能够完全防御箭矢的精良甲胄在这种弹丸面前也得被穿出一个洞来……

    这样的传说已经有好几年了,虽然北汉军至今都没有获得过这种铁管子,虽然早先和昭义军、成德军、建雄军作战的北汉军也没有碰上这种军队,但是相关的传言却是神乎其神,甚至契丹那边都有这种传说,说是南京道的丢失就是因为败给了装备了这种兵器的周军。

    最奇妙诡秘的一个说法,那就是当年的高平之战,其实世祖都要胜了,当时的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张元徽已经杀散了周军的右翼,第二次骑兵冲锋就要攻破郭荣的中军,结果张元徽在将旗下面遭到狙击,人死旗倒,终至局势逆转。多数人都说张元徽是被周军殿前司的箭术高手如马仁瑀之辈射杀,不过有少数侍卫亲军的旗牌官却是言之凿凿,说当时张元徽距离周人的殿前军超过了一箭之地,而且他们看着张元徽倒下的时候,并没有箭矢飞过,张元徽身上也看不到箭矢,相反他们在当时的一片厮杀声当中分明听见了一声特别的砰砰声,因此他们推测那是周军第一次试验他们的铁管子。

    换句话说,侍卫亲军当中有一批人不仅支持周人的禁军装备着特殊的发射弹丸的铁管子的说法,而且相信第一任马步军都指挥使张元徽就是死于此物。

    弹丸比箭矢打得要远,威力还更大,绝大多数正常的武人是不相信的,有谁听过弹弓比弓弩更强的?就是用铁管子做弹弓也不行!即使是听多了老将旗牌官唠叨的刘继业,对此都是将信将疑的,但是今天听了赵都头的陈述,刘继业完全相信了。

    赵都头等驻守南门的军士为什么会被周军压制得无法露头?定然不是因为他们胆小,或者说并不纯然是这个原因。如果双方都是差不多的弓弩,城头的守军肯定要比城下的敌军占便宜,即使守军胆小一些吧,有女墙遮护着,他们怎么也不可能会被对方打得难以露头的。

    那些铁管子发射的弹丸才是关键啊……周军确实有能力引来天雷破城,但是根据赵都头的说法,周军必须得大批地靠上了城墙脚,才会引来足以轰开城墙的天雷,所以阻止周军靠近是防止天雷的前提。但是要怎么阻止周军靠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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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车驾离京

    第二十一章车驾离京

    显德十五年的十月初八,车驾发京师。(.最稳定,)

    这一天是立冬,东京封丘门外虽然说不上寒风料峭,城郊的荒草凋树和低矮的麦苗与谷茬仍然显出了几分肃杀,不过送行的皇亲与官员一点都没有受到气候的影响,虽然仍不免于神情肃穆,却也是信心满满。

    大周的三任皇帝都有过亲征,他们就从未出过什么岔子,最危险的一次无外乎世宗皇帝首次亲征高平,出征之前人言汹汹,朝堂之上支持者寥寥,最终也是大胜而还。当今的这位皇帝就更是了,从皇子随驾出征开始算起,亲征都已经有三次了,哪一次不是对阵强敌?又有哪一次不是大捷?这第四次定然是不会例外的。

    郭炜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终于将留守人员规划妥当,于是就在潞州、镇州等地待命的兵马奉诏向前出动的时候,自己也率领一干朝臣与随驾禁军踏上了征程。

    由于此战是大周的主动进攻,不需要考虑敌军的进攻线路,郭炜这一次就不像郭荣那样取道西面从河阳经天井关到泽州了,而是取道北面,在相州与磁州之间折而向西,经壶关抵潞州。和郭荣的行军路线比起来,郭炜这么走要舒坦得多,虽然两边都有一段羊肠坂道,但是郭炜这么走就省下了泽州到潞州的那一段黄土高原道路,而将其改换成了平原水路,不光是行军舒适,而且还更为便捷。

    就在七天之前,郭炜向潞州、镇州等地发出诏旨的同时,也正式颁诏决定亲征,并且任命左卫上将军、百胜军节度使、郑王郭熙训为开封尹,在皇帝亲征期间作为东京留守,左监门卫大将军、宣徽北院使判三司赵玭为东京副留守,枢密副使王赞留守枢密院,并为大内都部署,锦衣卫亲军副都点检潘美为大内副都部署,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柴贵作为京城内外都巡检,以留守东京的少量侍卫亲军司和锦衣卫亲军司兵马卫跸京师。

    除了这几个留守人员之外,几个年纪较大的尚书也被留在了东京,至于其他的宰相、枢密使、两府干员和翰林学士、军咨虞候以及年富力强的环卫将军等人,则一起奉命随驾出征。(.赢话费,)

    最为特殊的就是,左千牛卫上将军周保权、秦国公孟昶、右千牛卫上将军违命侯李弘冀、右千牛卫大将军刘鋹将会随驾而行,这些年的降王当中,也就只有在任武宁军节度使的高继冲没有伴驾了。

    这些人打仗是根本就用不上的,哪怕郭炜不担心他们有所反复呢,那对他们的能力也不可能放心得下啊,即便是其中能力最强的李弘冀也就是那个样子罢了,将将或许还不错,将兵多半就不行了。不过郭炜也没有指望让这些人具体派上什么用场,自己手下战将多得是,哪里用得上他们?这一次把在京的所有降王拉过去,只不过是为了一方面向他们展示大周的军威,一方面用他们向刘继恩示威兼示恩。

    刘继恩啊刘继恩,反正你在这个位子上是坐不长的,而且肯定是被郭无为操弄的傀儡,而且你看看我这些年灭了多少国家抓了多少降王?你个区区北汉抗得住么?不如干脆利落地投降了吧,投降了就有糖吃……呃,不,是可以得到朝廷的厚待,绝不会有性命之忧,富贵也不会下于在晋阳这里当一个傀儡式的儿皇帝。

    郭炜对这场战争的最终获胜毫不怀疑。

    契丹肯定会出兵救援北汉,要想绝了北汉君臣的抵抗念头,多半需要彻底击败契丹援军,那又怎么样?当初北伐幽蓟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和契丹的大股骑兵野战过,那还是属于契丹自己的南京道呢,是无数契丹贵人奢侈品的生产地,契丹人拚命的程度肯定要高过了救援这样一个儿子国,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丢下了城池跑掉了?

    这次的战法和那一次是差不多的,围城和攻城都是次要的,打援的结果才是关键,郭炜才不会心存侥幸地抢时间攻城,试图在契丹援军到来之前就破城呢。只要不能击退契丹援军,即便匆匆地破开了太原城的城墙,那残破的城池也无法抵挡契丹军与忻州、代州等地北汉残军的反扑;而只要能够将契丹援军彻底击败,郭炜就不相信枯守孤城的北汉君臣能有多大的决心坚守不降。

    晋阳的防御体系或许远远强过了幽州,但是刘继恩、郭无为这些人的抵抗意志真的就会远超萧思温?北汉军的战斗力真的就会强过了幽州的契丹守军?

    对郭炜和周军来说,现在的北汉与当初的契丹南京道最大的差别,是河东地区的复杂地形与幽蓟地区南面的一片坦途之间的区别,是军队机动难易程度与后勤补给车船支持前线难易程度的区别。

    好在河东地区的地形不光是限制了周军的后勤,同时也限制了契丹军骑兵的机动能力。比起当初契丹援军越过燕山的多个山口进入幽蓟地区的平原的自由度,现在契丹救援北汉的行军道路更加无法选择——其实唯有一条路,大股集结于云州的契丹军只能从应州(今山西省应县)、朔州(今山西省朔县)之间越过雁门关,然后从代州经阳武谷到忻口寨,再取道忻州走石岭关进入晋阳北面的汾北谷地。

    对于后勤方面受到的限制,郭炜并不担心。

    自从攻取了幽蓟地区之后,这些年在河北与京畿地区的军储其实都是为了灭亡北汉之战做的准备,比起当初为北伐幽蓟准备了一年多的时间,显然这一次的后勤准备十分充足。河东地区后勤运输的道路虽然比幽蓟地区差了很多,但是可以从东、南、西三面向心运补,和当初只能从南面向幽蓟前线运输比起来,倒是算得上略略相当了,再说这些年河北的水利设施已经得到了多年修缮,牺牲这一个冬天征用大批民夫用到这次大战之中,这点代价郭炜还是承受得起的。

    倒是河东地形对契丹援军自由度的限制很让郭炜满意,有了这样明显的限制,郭炜就无需搞什么瑰丽的战略构想了,只要派出一支强军捍卫北线的防御,并且保证他们的补给即可。

    …………

    当郭炜离开东京的时候,王廷义等人正在石会关休整,那几百个投降的北汉守军已经被他们派人押回潞州,河东行营的主力正通过昂车关前来会合。

    “报!副帅,今日又有数百骑敌军来到关前窥探。”

    在这两天时间里面,那个从石会关外面完好无损地逃回去的刘继业不断地派轻骑前来打探骚扰,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甘心当日那样灰溜溜,所以派轻骑过来讨回一点面子,既可以对周军挑衅一番,又不至于惹恼了周军逃之不及而折损进去,又或者是真的想要窥探周军的虚实,不过王廷义没有一次拿正眼看过的,但是守在北门的控鹤军将领仍然得照常汇报。

    然而今天的王廷义有些不一样了。

    “嗬~这两天我是既要休整军队,又要等待行营大军跟上来,这才没有和这些蠛蠓计较,莫非他们还以为我是怕了他们不成?党进!这些天你不是一直嗷嗷叫地要和那啥刘继业见个高低么?先别想着打那种敌军主将了,今日你点些铁骑军出去把那几百只蠛蠓吃了,如果打得像个样子,来日我就准许你向刘继业挑战。”

    当日王廷义等人还只是猜测守在谷外的那个北汉侍卫亲军将领是刘继业而非刘继元,在第二天讯问过几个北汉降军之后,他们才知道北汉居然在上个月底又换了新君,刚刚继位只有六十多天的刘继恩遇刺身亡,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刘继元已经当了新一任的伪主,所以在那一天打着“侍卫亲军”“刘”旗号的肯定就是奉命驻守团柏谷的北汉侍卫亲军都虞候刘继业了。

    周军那天速胜石会关守军,却让刘继业无损逃脱,而且先锋都指挥使王廷义与崔彦进对此人还评价甚高,甚至皇帝在出兵之前就叮嘱了众将要当心此人,党进早就是一肚子的不服气了。这两天刘继业派轻骑过来窥探,党进可没少在王廷义面前请战,只不过都被王廷义强行摁住了。

    今天王廷义却是要给党进松缰绳,党进哪能不兴高采烈,当下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边上去了,双手一揖应道:“好咧!俺这就点几百个铁骑军出去冲杀一番,定要用一样的兵力把这些蠛蠓打得屁滚尿流,下次碰到了刘继业,副帅派人出战的时候可千万要记得俺!”

    “去吧,不可疏忽大意,也不必穷追不舍,将敌军杀散了就回来。”

    王廷义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党进只想率数百骑出战,要自我限制得兵力与前来窥探的北汉轻骑一样多,其实正合王廷义的意思。先锋部队已经休整得差不多了,行营主力的前军也已经快要抵达石会关接手防务了,此时正是全军出动直取团柏谷的时候,让党进出去对敌军的斥候冲杀一番,本来就是为了在出兵之前提振一下士气的,那自然是同等兵力对垒取得大胜的效果更好,他对党进和铁骑军都是很有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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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继续转进

    第二十二章继续转进

    陈廷山正在石会关外窥探周军的动静,他是刘继业的牙队指挥使,负责的是中军的安全,以及关键时刻一举决胜这样的重任,本来寻常的斥候任务根本就不可能派他出来。(最稳定,,)

    不过此次周军来势汹汹,而且在攻取石会关一战当中展示了非同寻常的兵器和战法,由不得刘继业轻忽。怎么对付这支周军,刘继业坐在大帐之中空想是想不出来的,于是只好命令陈廷山率领牙队前来刺探了。

    除了刘继业自己亲身过来之外,让陈廷山领队斥候显然已经是刘继业最慎重的选择,在面临强大且未知的敌军时,主将去哨探并非明智之举。

    只是连着率队在石会关的北门外面驰骋了两天,里面的周军对他们却是不理不睬的,不出击,不攻击,更不慌乱。陈廷山有一度很想驱马冲一冲城门试试周军的反应,只是临行之前刘继业的细心叮嘱让他没有妄动。

    周军装备有一种发射弹丸的铁管子,其射程与威力都超过了弓弩,即使己方在城头与城下的周军对射都会吃亏,更遑论周军现在是守在城头。

    所以陈廷山一直都是率队逡巡在石会关的关城之外两百步以远,笃定了周军的那种铁管射弹器再怎么犀利也应该打不到他,因此就在那里玩着骑术不断地对守军进行挑衅。他哪里会知道,如果周军真心想要打他的话,即便是在两百步以外不断移动的骑兵,以数百杆火铳集火射击还是有不低的命中几率的,只是城头的守军没有得到军令,因此不会擅自开火而已。

    周军上下对陈廷山的连续挑衅确实相当恼火,很想教训北汉军一下子,这两天向王廷义请战的可不只是党进一个人,周军上下都以为即使不派兵出城去驱逐敌军,那也应该用火铳集中射击打他个下马威。

    不过王廷义有自己的考虑。反正北汉军在城外也看不到什么,而且根据降卒的交代,北汉军对周军的火铳都还是很陌生的,城外的那支北汉军斥候说不定就是为了查明火铳的性能而来,王廷义岂能让他们如愿?既然北汉军对火铳的性能严重缺乏了解,那就继续神秘下去好了,仅仅是为了出气就展示火铳的威力和射程,就算能够射杀十来个敌骑,那也是殊无必要的。

    因此陈廷山已经是连续第三天在石会关的北门外边展现骑术了,关城内外,两军始终相安无事。(.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这一切直到北门城楼上的鼓号声响起。

    “呜”的一声号角长鸣自石会关的北门城楼上响起,陈廷山当即就是一愣,勒马看向了石会关的北门,这种动静可是三天以来的第一次,由不得他不关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隆隆的鼓声自北门城楼传出,北门在鼓声当中吱吱嘎嘎地敞开了,随后吊桥砰然一声落地,一彪骑军自城中一涌而出。

    “后撤整队,准备厮杀!”

    看到从石会关里面出来的敌军不多,并不像是大举出动的样子,陈廷山心中是既兴奋又紧张,连忙大声地号令属下准备应战。

    如果敌骑出来的太多,那他当然就只能不战而回了,就算没有成功获取到周军的相关情报,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斥候可不是用来以卵击石的;不过现在出城的敌骑看上去并不会比自己麾下更多,倒是与敌军厮杀一番以试探其战力、兵器和战法的良机,作为斥候来说是不容错过的。

    在陈廷山的呼喝声当中,牙队的骑手们娴熟地一边后退一边列队,终于赶在周军骑兵进入骑弓射程之前汇集一处,纷纷张弓搭箭,就要对身无弓弩而一个个右手平举的周军骑兵进行一次覆盖射击。

    “打他个贼厮鸟!”

    党进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两侧是他的亲兵,后面一溜呈雁行向北汉军斥候冲过去的,正是他在铁骑军左厢点选的精兵强将。他可是骑军出身,打老了骑战的,在换装手铳之前用的同样是骑弓,看到前方北汉军斥候弯弓搭箭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却哪里容得对方先下手为强,当即喝令全军开火。

    话音未落,党进的右手食指大力扣动,转轮手铳砰地一声击发,然后又继续转过了一格。

    砰砰声连续响过,正在搭箭蓄势待发的北汉军骑阵顿时就陷入了混乱之中,有几个骑手立时一个倒栽葱落于马下,更多的人则是双手猛然一颤,羽箭就此漫无目标地飞了出去,落入冲击中的周军骑兵行列的箭矢寥寥无几,即使有几支射正的,在周军那一身精良甲胄的防护下也是毫无办法,不是擦着头盔落地,就是斜斜地插在甲叶中难以深入。

    陈廷山眼看自己的那一箭奔着打头的敌将面门飞去,却被他一偏头躲开了,箭头从那人的面罩旁边滑过,斜斜地飞向一边。那员敌将马上又转过头来,双目圆睁地瞪视着自己,右手依然平举着,手上的那根短铁管已经是清晰可见了。

    “杀啊!”

    陈廷山的心头莫名地一颤,猛然联想起周军那铁管射弹器的传说,当下牙关一咬,扔下骑弓大喝一声,抽出挂在马鞍边的横刀就拨马冲了上去。

    “杀啊!”

    北汉军的牙队骑兵有样学样,一个个都像他们的指挥使那样扔掉了无用的骑弓,举着横刀和周军的骑兵展开对冲。

    然而周军的骑队当中又是砰砰一阵乱响,刚刚要提起马速的北汉军牙队骑兵再一次倒下了几个人,让起步稍晚的数人心下一震,手上的动作就此一滞。

    “换刀!”

    两军的大部分人马在继续接近,前列相距已经不过二十步,党进断然大喝了一声,也顾不得把转轮手铳放回挂在马鞍边的皮袋中了,只是随手往地上一扔,转手就抽出了横刀。

    噗……噗……砰……砰……

    随着两队骑兵的对撞,刀刃破甲入肉的声音,**相撞的声音,以及重物坠地的声音……在这一刻骤然响起,片刻之后,两队骑兵交错而过,继续向前冲出有十多步之后各自圈马回头。

    周军的阵列基本完好,北汉军的阵列残缺了将近两成,数十具尸体躺在了两军之间,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围在尸体旁转着圈悲鸣。

    陈廷山心头黯然,其实周军的铁管射弹器并没有杀伤多少他的部下,但是那件兵器对全军临战状态的干扰,还有自己这边马速提得不及时,以及双方在骑战训练和经验方面的差距,让自己这边处在了全面的下风。

    方才与那个自己未能射杀的敌将面对面地拚了一刀,谁都没有伤着,但是陈廷山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发麻发木了,几乎丧失了再战的能力。看看以本方为主的尸堆,看看斗志不减杀意盈天的敌军,感受着身遭士气急降的属下,陈廷山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我投降……”

    陈廷山将手中的横刀半举到空中,再撒手扔下,口中高喊着投降的话,脸上虽然毫无表情,心中却是难免深感耻辱,更有对刘继业的一丝愧意。不过看到在周军骑队身后已经绝尘而去的七八个部下,陈廷山心头的这点愧疚总算得以稍减。

    和都虞候关系最为亲密,也是牙队当中最为勇悍善战的陈廷山都率先弃刀了,其他的牙队骑兵还能有什么桀骜的?没有像战场中间的同袍那样伏尸疆场,已经是一种幸运了,此刻当然是紧随着陈廷山纷纷弃刀。

    “嘿!”

    党进差一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憋死,自己好不容易争到了出城厮杀的机会,这还根本没有活动开呢,只是放了两铳,砍了一刀,还没能把对面的敌将给砍死,然后怎么着?敌军这就弃刀投降了!一点都没有尽兴嘛……

    …………

    “周军的马军也有那种铁管射弹器?就是管子比较短一些?不光是射程、威力比骑弓更强,就连射速都快过了骑弓?刚刚接战就被周军纷纷打落马下,你们如果不是身处后队,又见机得快,就连逃回来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在团柏谷的大帐之中,刘继业向跪在自己身前的八个人连声发问,心中一时困惑,一时惊愕,一时震撼。

    “是啊都虞候,敌军的那种兵器太犀利了,根本就不是我军能够抗衡的,野战根本就是毫无机会,团柏谷这里的木栅营寨定然是守不住的!只有晋阳那样的深沟高墙才能护得住我军啊!”

    这八个逃兵当中领头的牙队副兵马使一边连连磕头,一边大声地哭诉着,话语当中恨不能将周军描绘成天兵天将,恨不能将他们见到的转轮手铳说成是掌心雷。不过他的话尽管多有夸张,却也基本上有迹可循,倒是能够说得活灵活现的,结合仅有八个人逃回来的事实,不由得刘继业不相信。

    “敌军竟然如此强悍,我军在团柏谷既无大军又无深沟高垒,势难抵挡其推进,看来只能退回晋阳去坚守了……”

    刘继业仰天长叹了一声,思忖片刻,然后断然说道:“传令全军,烧毁团柏谷的银坑,然后向晋阳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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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国丈枢密使

    第二十三章国丈枢密使

    烟尘漫天,蹄声得得,从石会关通往团柏谷的道路上挤满了殿前军的步骑,正在趁着凉爽的好天气向团柏谷方向进发。(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当然,铁骑军并没有骑马赶路,大周虽然能够通过灵州从西州回鹘那边买来河曲马等良马,甚至可以通过与契丹沿边部族的走私贸易买来契丹军马品级的良马,但是军中的马匹数量仍然有限,能够让马军做到一人一马都相当不容易,哪里会让他们在一般行军的时候都骑着马折腾。

    所以行列当中的马蹄声不算很响亮,除了几员大将以马代步,还有少数负责传令的旗牌虞候在奔前奔后,牵着马步行的铁骑军士卒不会比控鹤军的同袍走得更快,然而他们沿路激起的烟尘显然还是要煊赫得多。

    党进点兵出击,与陈廷山的一战虽然不算怎么过瘾,效果却已经让王廷义很满意了——以非常有限的伤亡快速折服数量相当的敌军,迫使敌将主动投降,跑掉的敌骑没有超过两位数,这样的战果对本军士气的提振可不是一点半点。

    更重要的是,投降的敌将陈廷山可是团柏谷的河东军主将刘继业的牙队指挥使,这些天在石会关北门外窥探的并不是一般的河东军斥候,而是刘继业的牙队,这个情报意义重大。

    刘继业派他的牙队指挥使率领牙队精锐前来哨探,充分说明了刘继业对自己这边的重视,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皇帝看重刘继业绝不是心血来潮。另外,河东军的主将牙队战斗力与作战意志也不过如此,让王廷义心中大定,刘继业的厉害都能惊动皇帝了,不过看样子却未必能够在两军阵前发挥出来。

    跑掉的那几个人肯定是追不上的,王廷义也没有打算派人去追,根据侦谍司的情报,团柏谷的军寨防御远不如石会关,就算是提前防备,王廷义也并不认为区区木栅就能够阻挡自己麾下的殿前军,有没有人去报信,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所以在河东行营接管了石会关之后,王廷义只是用党进取得的那场大胜稍稍激励了一下众军士,就率领先锋部队向团柏谷进发了,既没有慢条斯理得犹如散步,也没有急如星火地驰击。

    这一战的计划如此周详,诸路大军分工明确,各路转运使保障有力,自己麾下的殿前军训练有素,确实不需要行险用什么奔袭、奇袭之类的战术,老老实实地按照皇帝的意思一路平推到太原城下就好了。(.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

    “嗯?”

    王廷义正在中军旗下和崔彦进、党进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议论着北汉死到临头还在闹内讧的可笑,推测着那个刘继业面对大军压境时可能的对策,再憧憬一下平定河东之后的封赏,虽然处于战前的行军当中,心情却是轻松得很。

    不过心情轻松并不等于懈怠荒嬉,王廷义一边说着话一边控着马,视线还是时不时地往前哨方向瞟上几眼,然后他就看见前哨的高招旗出现了一点异动,一面红旗被高高地挑了起来,当下就不由得嗯出了声。

    王廷义这一声疑问也惊动了身旁的另外两个大将,两人和王廷义一样皱起了眉头向前方眺望,就看见红旗被挑起来之后,有一骑从前哨那边急急地奔回。

    然而也不必等到那个骑手跑回来汇报了,三个人很快就看到了从前方山头冒出的滚滚浓烟,那种烟气绝对不是军队开进时产生的烟尘,从前哨的那么红旗也可以知道,那绝对是烟火,而且从浓烟的规模来看,这股烟火显然不是寻常山火所致。

    “报!团柏谷方向燃起大火,除了河东军的营寨纷纷起火之外,山上的银坑好像也起火了,而且看上去火头比营寨中的大火更猛烈。”

    “咝……”

    前哨虞候的汇报在总体上没有超出王廷义等人的判断,但是其中的细节还是让王廷义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刘继业果真是个狠人!知道在团柏谷这里挡不住俺们,就舍得马上开跑,要说光是开跑也就算了,这人还狠得下心把营寨和山上的银坑全都用一把火烧个干净?”

    一向都因为皇帝的评价而对刘继业特别心存芥蒂的党进,这个时候却是佩服起对方来了,佩服的主要还不是他的见机行事,而是“狠人”这一点。

    王廷义可没有兴趣关心刘继业算不算狠人,只是急忙向前哨虞候吩咐道:“前哨速速去扑灭银坑的大火,切记沿途小心打探,不可中了敌军的埋伏。”

    “在辞行之前陛下曾经反复叮嘱,这团柏谷的银矿非同小可,河东如此疲弊之地能够养兵数万抗拒王师多年,这个银矿的收入居功不小,我军一定要好好收回。不想那刘继业跑就跑了,却还能在仓皇之际顾得上去烧山上的银坑,此人端的是不能小看了。”

    目送着前哨虞候带着自己的最新军令重新奔往前哨方向,王廷义转头向崔彦进二人解释着自己方才的军令,心中对团柏谷银矿设施的存废颇为忐忑。

    “命令全军加快步伐,尽快赶到前面去灭火!”解释完了,王廷义又继续向身旁的旗牌虞候下令,“团柏谷的营寨烧了也就烧了,想必晋阳以南就只有刘继业这一支河东大军了,此人既然退去,我军完全可以进至太谷县下寨,无需心疼团柏谷的营寨,只是这个银矿最好不要被毁了……”

    …………

    “刘都虞候,陛下命你守御团柏谷,为何擅离职守来到此处?”

    一万多北汉军堵在洞涡河边,两支中军顶在一处,一边高举着“刘”字大旗,一边则是“马”字大旗,一个年过六旬人的一身文臣装扮驻马于“马”字大旗旁边,正在厉声责问着刘继业,而刘继业则已经下马立于道左,正在行礼恭听。

    王廷义带着他的河东行营先锋部队忙于灭火的时候,刘继业早已经率领他的数千人马一路退过了太谷县城、徐沟镇,一直退到了洞涡河边,却在这里遭遇了从太原城赶来的新任枢密使马峰,还有他从太原城带出来的数千侍卫亲军。

    马峰乍一看到本该在团柏谷的刘继业居然率军返回,而且看军队规模竟然是全军返回,团柏谷那边显然并没有留下军队守御,不禁大为惊异。只是他看到退回来的军队毫无败相,军中依然旌旗林立,军士们依然衣甲鲜亮,从刘继业的脸上更是看不到一丝颓丧,马峰还是有一些困惑的。

    周军在潞州一带集结大军,这个情报北汉上下早就知道了,而且还知道那里的兵力不下于五万步骑。马峰之所以会在粗粗整顿京师的侍卫亲军之后,就匆忙亲自率领数千人赶赴团柏谷,正是因为担心刘继业的兵力不足,不足以抗拒周军的进攻,这才不顾朝中尚未完全安定就领兵去团柏谷履任自己的监军之职。

    不想离着团柏谷还有老大一段路呢,居然就碰到了刘继业率领全军退回来。

    如果说刘继业及其麾下是丢盔弃甲神色惶然地出现在马峰的面前,那他虽然会心中不快,甚至心怀恐惧,但是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困惑了——以不到一万人的兵力守卫团柏谷,肯定是挡不住兵力在五万人以上的周军进攻的,在兵败之余弃守团柏谷逃回来也就不稀奇了。

    问题是刘继业的部队军容相当齐整,根本就不是打了败仗的样子,这就很让马峰不解兼不快了。

    刘继业可没有想到马峰一下子琢磨了那么多事情,只是有问有答:“周军势大,半天不到就攻下了石会关,卑职曾经遣牙队到关前刺探,结果被周军以相当兵力击灭。周军如此战力,绝非职部数千人马可以抵敌,死守团柏谷徒劳无益,唯有太原坚城才是用武之地,所以卑职在烧毁银坑之后就带着全军退了回来。”

    “你怎敢如此大胆?!陛下命你守御团柏谷,就不说怎样誓死抗敌吧,却又怎能不战而逃?”

    马峰有些愤怒了,军中一直传说这个刘继业如何如何能耐,如何如何善战,结果却是一个闻风而遁的懦弱之辈,真是有负先帝收他为养子!

    “哼!在敌前不战而逃,你该当何罪?你就这样将团柏谷弃守,让周军如入无人之境,我却不能不顾陛下的托付。今日战情紧急,我作为监军也无暇治你的罪,你且领着残余的牙队回京师领罪去吧,留下这些部众给我,且看我在此破敌。”

    马峰这么一句话,直接就要收了刘继业的兵权,不过作为枢密使和刘继业的监军,他这么干倒是在情在理,刘继业只要不想造反,那就无以抗拒。

    马峰倒也不是傻的,他并不会以为凭着自己手下和刘继业手下的这一共万余人就可以抵挡潞州那边过来的五万多周军了,不过周军总兵力五万多,前锋肯定不会超过两万,凭着自己的地利人和,挫一挫周军先锋的锐气还是做得到的。

    不管怎么说,身为新君的岳丈,新任的枢密使,可没有理由像刘继业这样不经一战就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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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战前时分

    第二十四章战前时分

    天会十二年的十月初十,刘继业终于带着自己牙队剩下来的百余人马回到了晋阳。(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在洞涡河畔的时候,监军马峰要收他的兵权,他也只好听命,但是他仍然没有想到刘继元不光是对马峰的行为进行了追认,还要解除他的职务。

    “陛下,周军势大,且有一些犀利的兵器与攻城手段,其传说中的铁管射弹器的确强过了寻常弓弩,更能召来天雷轰击城墙,臣自知在团柏谷难以据守,这才率军退回。以周人的诸般攻城手段,即使以晋阳之坚城,若是其间稍有疏忽,怕也是难以持久的啊!”

    刘继业知道皇帝的成命肯定是难以收回的了,而且左仆射、平章事郭无为多半也有此意,不过还是极力向刘继元陈情。

    怎么对付周人的那些铁管射弹器,刘继业还没有想出很好的招数来,只是感觉依托太原城的高大城墙多少能够增加一点机会,而怎么对付周人召唤天雷轰击城墙的战法,刘继业的心中却是隐隐地有一些猜测。

    当日的石会关是因为城防失之简陋了,城壕过于窄浅且不说,壕中还没有积水,并且守将李琼对周军靠近城墙脚缺乏足够的警惕,这才让周军很快就大批地靠上了城墙脚,从而引来足以轰开城墙的天雷。

    太原城的城防自然和石会关不可同日而语,城墙或许没有高大多少,城壕的情况则迥然不同,壕沟不仅非常深阔,还通过引入晋水、汾水等活水,即便在冬日都是一汪深潭,壕沟底部更是因为多年积水而尽是淤泥,攻城军队完全无法徒涉。

    再加上城壕后面城墙脚下那完备的羊马墙,刘继业相信只要预先有了防备,在守军的严密戒备之下,周军的天雷都将无所施其技。

    不过这先得让皇帝和朝臣信任他,即便不是让他来主持晋阳的防务,那也要把他的话听进去,从而真正做好预防工作。刘继业可以不恋栈,但是他从前线获取的那一点点经验可不能白费了。

    “哼!言过其实,危言耸听……刘都虞候这般鼓吹周人的战力,是在为自己不战而逃寻找借口吧?”

    还没有等刘继元发话,郭无为就抢先冷哼了出来。

    刘继元只是稍微迟疑了一瞬,马上就接着郭无为的话头开口了:“兄长未经一战就弃守团柏谷,实在是有负先帝的信重,你身为武人,却要马枢密亲掌大军拒战,已经是大为不该了,现在又何必对敌军这般的夸大!”

    “陛下,臣在此绝非危言耸听!石会关在一个时辰之内失守,绝非守军不能战,正是因为周军所召天雷过于骇人,军使李琼当场阵亡,这才使得军心崩溃,关城转瞬易手;而且臣的牙队和周军也有过交锋,只因为兵器大不如人,那一战也是惨不忍睹的。太原城虽然为天下雄城,那也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啊!”

    刘继业听到郭无为和刘继元这么先后说话,情知自己被解职的事情已经是难以挽回了,不过他还是不想放弃说服对方的机会,他们可以解除自己的职务,但是万万不能无视周军那些兵器战法的威胁性。

    “好了,刘将军不必再说了……你这样不战而逃,陛下不曾治你的罪就已经是非常宽宏大量了,你还想如何?这就退出去回家反省,等着陛下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去吧。”

    刘继元先前的表态让郭无为知道,他对这件事情还是有很高的掌控程度,皇帝基本上就是按照自己的建议行事的,所以这时候也不等刘继元发话,就已经抢先开口打发刘继业回家。

    “陛下……”

    刘继业仍然有些不甘心,虽然他知道朝堂基本上就是郭无为掌控操纵的,但是只要皇帝还没有亲口说出来,他就不会把郭无为的话当成圣旨的。

    刘继元挥了挥手:“兄长暂且回府吧……这些天在家中面壁思过,等着将功折罪。”

    对于郭无为掌控朝堂的情况,刘继元并非十分满意,只不过就眼前的这件事情来说,他的意思倒是和郭无为一样的。刘继业都没有和周军好好打一仗就弃守团柏谷,他心中也是相当不快,而且可以趁机拿掉刘继业的侍卫亲军都虞候一职,刘继元更不会放过。

    当然,刘继业没有无视他,在郭无为说话之后依然等着他亲自发话,这事倒是让他对刘继业生出了几分好感与亲切。不过现在还是得趁机解除刘继业的军职,最好是让自己的亲信接手,至于对刘继业的这点好感,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

    刘继业在晋阳显圣宫中向刘继元请罪的时候,马峰已经整合好了两支军队,正要率军向太谷县方向进发,以迎击夺占了团柏谷的周军。

    刘继业在军中的威望的确很高,不过马峰好歹是枢密使出掌监军,即使不怎么知兵,以国丈的身份和实际的官职都足以震慑整个侍卫亲军的将领,刘继业所部也就是被赶走了最高指挥官和他的牙队,其他的指挥系统完全无损,马峰接手过来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军将们或许在心中还有些许的不服,那些从团柏谷一路退回来的军士在面对新的迎战军令时还有一些惶惑,不过经过了半天加一晚的时间,停留在洞涡河边的原刘继业所部和马峰所部终于还是被整合了起来,军将们对掉头迎战周军的军令也不再抵触了。

    因为昨天的整顿工作,全军起得稍微晚了一点,此时已经是辰时正刻了,沿河的营寨都是炊烟袅袅,刚刚点卯领受军令的众将都回到了军中,正忙着号令属下埋锅造饭,准备用过饭之后花半天的时间赶到太谷县城。

    对于全军今天的晚起,马峰也没有多少不满,能够用半天加一晚的时间完成军队的整合,在收了刘继业的兵权将其赶回晋阳之后迅速地消除他在军中的影响,这就很让马峰满意了,晚一点开拔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太谷县城距离此地也不过就是十多二十里地,晚个把时辰开拔也误不了大军在傍晚抵达县城宿营的。

    “报!监军,南面烟尘大起,数万周军已经越过了太谷县城奔我军而来,其前锋距离我军已经不足十里。”

    马峰的好心情都没能持续半个时辰,众军还在营寨当中用饭的时候,斥候回报的消息就让他心中一惊。

    来得好快啊!自己昨天和刘继业在此地相遇,这支周军显然还在向团柏谷进军,自己因为要整合全军而不得不留在洞涡河边宿营,周军要给团柏谷的银坑和军寨灭火也得耽搁下来,结果自己这边才晚起来一两个时辰,周军就越过了太谷县城?县城固然没有几个兵丁守卫,但是县令梁文陟降得也未免太快了一点——马峰相信,如果太谷县城还在坚守,周军是断不可能不惧其后路就直冲过来的。

    也罢,总是要和周军交战一场的,不能赶到太谷县城依托城池与其对垒,那就等在这里也好,这里有临时扎就的营寨为依托,还紧邻水源,形势却也不会比依托太谷县城差了多少。

    “传令全军,速速用饭,尽快出营整队,准备迎敌。”

    好在全军都已经开饭了,倒是不担心军士们要饿着肚子作战,周军的前锋距离这里还有将近十里地,够儿郎们草草地扒完饭再整队的了。

    随着马峰的军令,中军警号长鸣,传令兵纷纷奔往各个营寨传达他的具体军令,原本因为用饭而略显嘈杂的军营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越发地忙乱起来。

    …………

    “河东军居然停在洞涡河边不走了?在那里安营扎寨等着迎击我军,比起在团柏谷或者太谷县城迎战,到底有什么优势?”

    正在率军向洞涡河方向挺进的王廷义,此时同样接到了自己这边斥候的汇报,获悉北汉军从团柏谷一路逃跑,结果跑到洞涡河边却停下来安营扎寨,他的心中自然是大为不解,当下就和崔彦进讨论了起来。

    崔彦进也很困惑:“是啊,河东军在团柏谷的营寨虽然不是什么深沟高垒,总还是利于长期驻扎有相当守御能力的木栅与壕沟,太谷县城更有城墙可恃,怎么也会强过了洞涡河边的临时营寨吧?更何况河东军在那里还要背水结阵。”

    说到这里,崔彦进转头问了回来传信的斥候一句:“那洞涡河是不是特别深阔,以致于河东军需要架桥渡河,而他们只是在仓卒之际来不及架桥了?”

    “都虞候,不是的,晋阳周边河流的水势,侦谍司已经侦测多年了,这条洞涡河河道虽然比较宽,但是河床甚浅,别说是战马涉水渡河了,在立冬前后的枯水期,徒步趟过去都只能淹到胸口位置。俺们今天还特意跑到河东军扎营之处的上下游方向都看了看,的确还是侦谍司情报里面说的那样,河东军要想渡河回晋阳的话早就可以涉水而过了,并不需要停在河边等着架桥的。”

    斥候的回答清楚明晰,不过这内容却让王廷义和崔彦进都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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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洞涡河之战(一)

    第二十五章『dòng』涡河之战(一)

    “『dòng』涡河无需架桥即可徒涉,那这支自团柏谷匆匆遁逃的河东军却是为何停在了此处?『dòng』涡河到底有什么可以凭恃之处,那个刘继业又到底有什么诡计?”

    崔彦进自言自语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也是在间接地提醒王廷义切不可贸然行事,不过他眼下是真的想不明白那个刘继业这么干是为什么了。e^看按照斥候介绍的情况,不要说这些年侦谍司没有白干活,就是自己属下的这些个斥候也不是庸才啊……如果『dòng』涡河那边有什么明显的异常,譬如被人为地阻塞了上游来水,有经验的斥候不可能发现不了。

    如果说河东军在『dòng』涡河的上游动了什么手脚,譬如临时用土石拦起了一道大坝,那么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那个刘继业不敢依靠团柏谷军寨和太谷县城顽抗,所以想要利用一下河流发动水攻,多半是其主力已经埋伏在岸边了,然后再用一支『yòu』饵部队背水结阵佯败过河,等到引动殿前军追击到河中间的时候就掘开土坝,来一个水淹三军。

    然而斥候们已经查探过『dòng』涡河的上下游了,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倒是明确了侦谍司这些年干的活计不赖。这就是说刘继业即便有什么诡计,也不会是崔彦进首先想到的这种水攻之策,至于这个诡计到底是什么,在排除了水攻之后,崔彦进就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越是想不出来河东军的对策缘何,崔彦进就越发感觉到这个刘继业心机深沉得可怕,毕竟河东军接连放弃了团柏谷军寨和太谷县城这样的小小地利,却选择在『dòng』涡河的南岸安营扎寨,眼下看来还有以此地为战场的意思,那用心肯定是不问可知的。

    要命的就是自己偏偏猜不出敌将的用心!这在临战之际是很影响作战决心和决胜信心的。

    郭炜肯定没有想到,他对刘继业的特别重视,和马峰代替刘继业领军这么两件事情『yīn』差阳错地一结合起来,却给了自己的将领以极大的困扰。

    “有甚可想的咧~前哨斥候已经查探过河东军没有埋伏,侦谍司又有『dòng』涡河这里的详细情报,那还有甚可怕的?不管陛下把那个刘继业说得怎样玄乎,俺看他也不会比副帅、都虞候就更强了,哪里就一定是在前边布下了啥陷阱的,说不定只是河东伪主在晋阳发现了刘继业率军逃窜,用伪命阻止了他继续后退而已。「域名请大家熟知」”

    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两个人在获悉了敌军的动态之后,居然会就此陷入了这样的苦思冥想,党进看得是老大不耐。他的『xìng』子虽然粗了一点,却也不是不懂军略,当下在心中把各种情报过了一遍,感觉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就大大咧咧地『chā』了一句嘴。

    和王廷义、崔彦进两个人有所不同,党进虽然也得到过郭炜的叮嘱,却不是很服气刘继业,既然自己想不出来对方会在『dòng』涡河边安排下什么陷阱,那么他也不会徒劳地往这个方向去苦想了。其实换一个角度去想,如果北汉主在听到前线败退的消息之后就立即派遣使者阻止刘继业继续退却,党进相信刘继业没有胜利把握也还是不敢继续往晋阳跑的。

    崔彦进在苦思冥想,王廷义也在那里思忖,不过他比崔彦进要通达得多,党进的话登时让他眼睛一亮,立马拍『tuǐ』说道“说得不错!看不出来啊……党进你人虽然很粗,有时候心计一点都不差的嘛~”

    刘继业虽然很强,但是也不至于就神乎其神了,皇帝对他的重视应该只是为了让众将不至于轻敌而已,倒是不应该为此而有了莫名的戒惧。既然情报已经很全面了,斥候也都十分尽责,大家在这种程度的知己知彼下面还是想不到刘继业会有什么诡计,那就不应该继续死钻牛角尖,换一个思路的确是不错的做法,党进的说法显然是一种更大的可能『xìng』。

    就算是担心对方准备了水攻,斥候有可能是因为查探的范围不够宽广而没有发现,那么在与敌军作战以及追击的时候稍加留心,也就足以规避这种计策了。

    王廷义再怎么重视刘继业,对自己的战场判断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他相信如果刘继业真的准备了水攻,留在『dòng』涡河南岸迎战的只是河东军的『yòu』饵部队的话,自己到时候一定可以察觉。再者说了,就算到时候察觉不了敌军的诡计,自己又实在担心对方暗藏的『yīn』谋,那么大不了不马上渡河追击就是了,起码河东军留在『dòng』涡河南岸的那支『yòu』饵部队会被自己歼灭大半,这样的战果已经足够。

    皇帝本来就是命令众军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围攻晋阳之前的战果其实根本就无所谓,就是各路大军一路上都无法歼灭或者重创敌军,只要能够迫使河东各地的守军退入太原城,让各路大军完成对晋阳的包围,河东之战的第一步就算是圆满地完成了。

    “嗯,传令全军稳步向『dòng』涡河方向推进,随时准备与河东军接战。前哨斥候继续加强沿途的哨探,务必防止敌军的各种埋伏和诡计。”

    想不明白刘继业会在前面安排什么陷阱等着自己,那么就干脆不要想了,其实只要做好了斥候与戒备,保持稳步推进,以殿前军的强大战力,任河东军布置下什么诡秘陷阱,都只能被击成齑粉。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王廷义此时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词句,这是他在武学进修的时候听武学博士讲《孙子兵法》的时候记住的,皇帝亲自给他们讲课的时候还特别强调过这一段话,王廷义此时想来,却是感觉到这段话实乃金『yù』良言。

    敌将强大又如何?以殿前军的装备、训练、士气和兵力而言,只要自己小心戒备不落人圈套,总数才只有三万的河东军岂能奈何得了?那个刘继业再强,大不了自己就是不能取胜而已,立于不败之地还是做得到的。

    “党进,你也无需焦躁,约束好部伍,随时准备迎击敌军的袭扰。当然,反击的时候也不要莽撞了,如果有敌骑前来袭扰,你只要率军将其击退即可,不必穷追,闻金必回。”

    王廷义对其他人还是比较放心的,就怕这个党进一旦杀红了眼收不住势子,莽莽撞撞地孤军追击的话,那确实是有可能堕入敌军的埋伏当中。

    …………

    “监军,敌军的斥候实在是太猛了,儿郎们都招架不住,只能远远地看到敌军主力一路『jī』起的烟尘,粗略估计其兵力达数万之众,却是难以趋近前去细细点算。”

    斥候再一次报回来的消息让马峰心中微微一沉,两军主力还没有见仗,这斥候之间的『jiāo』锋居然以本方的完败告终?周军当真有刘继业说的那么可怕?

    “我大汉以马军见长,忻、代以北更有良马与草场供斥候驰骋『cào』练,还有拥兵数十万铁骑的上国扶助,缘何儿郎们会不敌周军的斥候?河南、河北虽然也有马场,比我河东肯定是大为不如的,那些泥『tuǐ』子农夫上马驰骋更是难敌我大汉马上健儿,怎么就招架不住?”

    马峰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斥候队长,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话说,是不是因为对自己夺了刘继业的兵权而心怀不满,所以才不曾尽心尽力。

    斥候队长可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听了马峰的质问,只是大声地诉说着委屈“儿郎们的骑术的确是强过了那些周军斥候,我军的战马也比敌军的优良,但是敌军用的兵器当真要比儿郎们的犀利得多。都虞候没有说谎!周人的步军所用的铁管『shè』弹器比我军的步弓强劲,那些斥候在马上用的短管也要比儿郎们所用的骑弓出『sè』!往往是双方刚一照面,儿郎们就被周军斥候的砰砰声打落马下,实在是难以抗拒……”

    “嗯?!刘继业没有说谎?”马峰的神『sè』一凛,冷冷地瞪着那个斥候队长,吓得他当即收住了口,“这么说……周军用铁管『shè』弹器替换了弓弩,这个传言是真的了?那些兵器真的要比弓弩的『shè』程更远、杀伤力更强?你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败下阵来的?”

    “监军所料不差,确实就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儿郎们的骑弓实在是难以对抗敌军的兵器,他们打得到咱们,咱们却是根本打不到他。”

    斥候队长此时无以回避,只能硬着头皮确认了马峰的疑问。其实双方在兵器方面的差距固然是他属下落败的主要因素,但是属下士气低落缺乏斗志,让他们刚有一点伤亡就仓皇逃跑,也不能不说是他打不过周军斥候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不过他显然不能承认这一点,属下士气低落缺乏斗志根本就是因为刘继业被夺取兵权,这种情况哪能当着始作俑者的面说出来?

    “监军,儿郎们的骑弓干不过周军斥候的兵器,想必步军的弓弩同样干不过周军步卒的兵器,这一仗还是不要出寨与敌野地『làng』战了吧……”

    斥候队长的这个建议倒是出自本心,他对双方野战的前景已经彻底丧失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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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洞涡河之战(二)

    第二十六章洞涡河之战

    洞涡河的南岸,以木栅和拒马长枪草草扎就的营寨壁垒森严。赢q币虽然北汉军没有时间在寨墙外面挖沟,也没有时间靠着木栅垒砌土墙,但是此时已经挖了一些沙土覆在木栅和拒马长枪面,又从河中打了水泼去,此时的寨墙或许挡不住敌军的强冲,却也勉强能够防得住火攻了。

    马峰果然听从了那个斥候队长的建议,没有率军出寨结阵,而是让这一万多侍卫亲军缩在营寨里面,指望着依靠寨墙木栅的庇佑,军中弓弩就能够与周军的铁管射弹器打成平手,这样坚持到日落之后才有机会渡河北遁——马峰此时已经后悔自己不听刘继业的建议了,只是现在正当白昼,敌军离得又近,这时候出寨渡河逃跑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早知道周军这么强悍,他们手中的兵器那么犀利,自己怎么会贸然地决定把大军留在洞涡河南岸进行阻击呢?刘继业是家学渊源将门子弟,领军作战有好多年了,战场经验肯定要比自己丰富得多啊……当时为什么就鬼迷心窍地没有去听他的话呢?

    搞得现在还要缩在营寨当中赌命,这一仗取胜是不要想的了,能不能熬过这个白天都要看运气,晚能不能带着全军顺利撤退就更是在未定之天了。

    “来了!来了!周军来了!”

    军中的窃窃私语声居然汇成了一片,让马峰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些话语中充满了惊叹、恐慌、无助等诸多复杂情绪,可是乍听起来却又像是在欢呼雀跃。

    南面的烟尘越卷越高,随着官道两侧零星的马蹄声响起,前方的地面猛然震动摇晃了起来,杂沓的脚步声挟着滚滚烟尘越逼越近,虽然逼近的速度并不怎么迅猛,马峰却还是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气势扑面袭来。

    这就是周军了,是那支近年来南征北战无往而不胜的劲旅,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就攻陷了石会关的强军,是迫使刘继业这等宿将不战而退的大敌。

    站在中军帐前,马峰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麻,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当即后退了一步跌坐到布置好的胡床,沙哑着嗓子发令:“传令各寨准备接战。众将都必须谨守寨门,不得擅自出击,单只照着方才的计议行事,军士们藏身于寨中与敌对射,万万不可让敌军接近寨墙!今日白昼守住了营寨就是胜利,其余一切行止单等晚间灯火号令。飞速更新”

    还好落座及时,没有在众人面前丢丑,虽然说话时候的嗓门哑了一点,马峰对自己的表现还是自赞了一下。如果晚能够顺利地退回晋阳,甚至还能带回去大部分人马,自己现在的表现就可以称得指挥倜傥了?

    …………

    “河东军居然如此畏缩?”

    王廷义驻马于官道旁的一个小土丘,举着千里镜仔细地打量着洞涡河南岸聚成一团的北汉军营寨,十分诧异地问了一句。

    枉费他在进抵北汉军驻地之前苦思冥想,枉费崔彦进和自己一样担了半天的心,总觉得刘继业的名声既然都为皇帝所知了,那么他的手底下总应该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河东军在这里怎么也会布置一点陷阱等自己来钻。

    万万没有想到河东军既没有派什么诱饵部队出营野战诱敌深入,更没有彻底地示敌以弱弃营北窜,而是缩进营寨里面死活不出头。这是个什么状况?用这种方式来示敌以弱,激起我军强攻,然后死守营寨待援?这有什么用!自己连石会关都是顷刻之间攻下来了,还会打不下几座临时的营寨?

    崔彦进也在透过千里镜仔细端详这北汉军的阵势,看了半天,嘴角挂出了一抹笑意:“这个刘继业并不怎么高明嘛……想要依靠这些简易营寨死守,那还不如当初守住团柏谷不要跑呢!不过这里的河东军人数似乎多了不少,几乎是团柏谷守军的两倍有余,看来党进的猜测很准,应该是伪主给刘继业增派了援军,并且勒令其不得后退了。”

    “嘿嘿,要俺看怕是怪不得刘继业,多半还是那个伪主不懂得打仗,就知道瞎指挥,刘继业肯定是想跑回晋阳去的,现在是迫于伪主的严令才不得不守在这里了。他在团柏谷都不敢与我军对垒,到了这里虽然兵力翻了一倍,却还是不敢出寨迎击,死守着是想要拖时间的,是想拖到契丹援军赶来?他守得住那么久?”

    得到崔彦进肯定的党进此时却又谦虚了起来,也不贬斥刘继业了,反倒站在对方的角度为别人考虑了一番,还直接帮着对方构思了一个坚守待援的宏大构思。

    王廷义闻言摇了摇头说道:“管他是胡乱奉命坚守,还是有心要守到契丹的援军到来,只要我挥军直击,这半天多时间他就守不住!伪汉的这万余侍卫亲军精锐今日就得葬送在这里了。”

    “副帅,其实不用急的,我军何必急着在今天就攻破敌军营寨呢?契丹的援军是不可能在数天之内赶到的,而眼前的敌军要是在等晋阳来的援军的话,不如就让他们如意好了。”崔彦进的视线越过洞涡河远眺北方,嘴边带着一丝冷冽的笑意:“既然敌军不敢出营与我军野战,我军自可放心大胆地在此安营扎寨,就在这里等几天,等到伪汉的侍卫亲军在此会齐了。”

    “都虞候的胃口真大!”党进咂了咂舌,“竟然想着在这里一鼓聚歼河东军的主力,好轻松地拿下太原城来。只是连俺这样的老粗厮杀汉都想得到的东西,没道理刘继业和伪汉下都想不到啊……他们不会傻傻地再派援军过来了?”

    王廷义收起了千里镜:“无所谓的,崔都虞候说得不错,我军根本就不必急着攻破敌军的营寨,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与敌军耗几天,一方面等行营主力来,另一方面也可以等等看晋阳那边还有没有过来送死的。要是到时候敌军不再有援军过来,我军再慢慢地折腾着全歼眼前这万余敌军好了,多花几天的时间,我军的伤亡和兵器消耗却是可以减少许多。”

    “不过……副帅,这块地方的水源就只有洞涡河,我军在此立寨,取水还要走一段路,若是河东军出营袭击我军的取水士卒怎么办?而且要是敌军不在营寨中死守,趁着夜暗逃跑又怎么办?”

    党进看着北汉军营寨周边的地势,脑袋瓜子里面不停地琢磨着,倒是让他想到了几个疑问。

    崔彦进转头笑看着党进:“如果河东军出营袭击我军的取水士卒,你恐怕会求之不得?”

    “嘿嘿~”党进挠了挠头,有些憨憨地笑了,“那倒是,只要河东军敢出来,俺可以保证让他们回不去。”

    “嗯,至于敌军不死守营寨而是趁着夜暗逃跑,我当然是求之不得的,追击逃军与强攻营寨相比,哪样更轻松一点?夜晚又怎样,你不会说铁骑军打不了夜战?”

    王廷义一般曼声和党进说着话,一边催马下了土丘,向中军虞候和侦谍虞候分别下令道:“王文宝,传令全军在此安营扎寨,立寨之后组队去前面河中取水,铁骑军随时待命出击。孙全兴,组织几个斥候小队向洞涡河游哨探三十里,不得放过了一点蛛丝马迹。”

    …………

    “监军,周军只是前张望了一下,现在又退出一里多地安营扎寨了。”

    寨门望楼的攀招手看了半天,终于确定了周军的动向之后,赶紧蹿下来向马峰汇报。这种观察敌情的事情,在关键时候本来都是应该由主将亲自来做的,只不过现在马峰还是两腿发软,跌坐在胡床站不起来,为了免得丢丑,就只好将这事完全交给了下属。

    “安营扎寨?”马峰口中喃喃地重复了一声,“也好……敌军不来攻击,这个白天还要好过一些,晚还能带走更多的人马。”

    “监军,敌军立寨之处没有太好的水源,他们取水都得到洞涡河边来,就算是绕过我军营寨左近去下游取水,还是很好袭击的,要不要出动马军袭扰其取水士卒,让他们待得不安宁。”

    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冯进珂凑到了马峰面前献策道。马峰把自己带来的马军牙队和冯进珂的步军主力都放在了自己的主寨,为的就是白天能够守得住营寨,晚又能尽快地逃出去,而冯进珂在刘继业被夺取兵权之后一直都心怀忐忑,这时候难得捡到一个献言的机会,哪能不尽心在马峰面前展示其忠诚。

    “袭扰其取水士卒?”

    马峰凝神思索了片刻,果断地摇了摇头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军不趁着士气正盛的时候攻击我军营寨,这已经是万幸了,此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招惹对方的注意,若是激起敌将的怒气而全力攻寨,岂不是因小失大了?还是镇之以静……”

第二十七章 洞涡河之战(三)

    第二十七章洞涡河之战

    入夜,洞涡河南岸的两支军队在隔空对峙了大半天之后,终于都在营中用饭歇息了,两军接近之前那种轰轰烈烈即将决战的气氛早已经消弭于无形。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冬月的晚甚是寒冷,除了值宿的军卒之外,两军的官兵全都缩回了帐篷当中,帐外只留下了几盏灯笼在那里发着清寒的微光,与悬挂在天空东南的半轮月亮交相辉映。

    两军在白天都没有发生大战,气势占着风的周军一直在忙着搭建营寨和烧水煮饭,根本就无暇进攻北汉军的营寨,北汉军当然更不会出来惹事。现在到了晚,马峰相信放过了大半个白天的周军更没有道理在夜暗之中发起攻击——挑灯夜战并非没有先例,更何况现在的月光之下能见度还算不错,但是比白天显然差了太多。

    月光洒在河滩与帐幕、木栅之,朦朦胧胧的恍若隔着雾气看霜,让这个冬夜更形寒冷,相隔不过一里多地的两军营地人声渐息,只有刁斗之声相闻,而当刁斗声慢慢隐去的时候,洞涡河的哗哗流水声都显得特别清晰,可以从岸边一直传到周军的营寨去。

    显德十五年的十月初十,也就是天会十二年的十月初十这一天似乎就要在这样的平静当中过去,十月十一日将会在河水流动声与两军的更鼓刁斗声当中悄然而至。

    至少马峰和他手下的这些北汉军将卒心中是如此地期待着。

    又是一阵刁斗之声在两军的营寨之间回荡,越发凸显出这个夜晚洞涡河南岸的寂静,然而就在这样的寂静当中,马峰顶盔贯甲走出了帅帐。

    “监军,已经是亥时初刻了,对面的周军虽然戒备森严,不过除了值哨的人以外应该都已经熟睡,正是行动的良机!”

    冯进珂早已经恭候帐外多时,听到马峰出帐的动静,连忙凑了过来低声汇报。和用过晚饭之后进账小憩了几个时辰的马峰比起来,一直负责着主寨守备的他可要辛苦得多,到现在都还没有眯一下眼呢。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冯进珂才把周军那边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动都看在了眼里,此时向马峰汇报才能做到心底踏实胸中有数。

    马峰点了点头:“嗯,很好!你驾驭部伍确实很有一手,白天没有露出一丝迹象,敌军肯定不会想到,我军之前还一直守在这里不退,却偏偏会在今晚退过洞涡河。手、打就是晚这一两个时辰的准备也做得十分的小心细致,军中未有丝毫慌乱吵嚷,别说对面的敌军不可能察觉,就是我睡在帐内都不曾被惊醒。”

    马峰对冯进珂的表现非常满意,不光是满意于他在主寨进行的撤离准备做得悄无声息的,更满意于他在刘继业被逐之后的及时站队表态。

    一开始率军前往团柏谷的时候,马峰还是信心满满的,就在夺去刘继业兵权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将会以文官领军跃然于军中宿将之,但是白天斥候队的凄惨遭遇和周军刚到时的冲天气势把他胸中的豪气一瞬间就打没了。在这个时候,马峰才特别感觉到了军中宿将的价值,这才接收到了冯进珂示好的信号。

    像今天傍晚之后组织的撤离准备,马峰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么漂亮,营中的吵嚷会惊动相隔不到两里地的周军那是一定的,军中人心浮动出现什么逃亡的现象甚至一哄而散都有可能——从斥候队长仓皇回营时的表现,马峰就感觉到了这种可能性,否则他就不会这么借重冯进珂了。

    “对了,其他营寨撤离的时间都已经约好了,各寨遵照监军的意思分出了一定的先后次序,定然不会误了中军的行动。”

    枢密使兼监军器重自己,冯进珂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毕竟在官场混迹多年,是相当知道轻重的,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知道马峰现在对自己客气为的是借重自己哪方面的能力,所以他只是在马峰面前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专长,却并没有试图运用一般的逢迎拍马手段。

    马峰闻言越发满意:“嗯~不错!能够在强敌的眼皮子底下组织如此规模的撤离,你的治军才能相当不错,只是当步军都校有些屈才了。”

    冯进珂闻言大喜:“卑职定当尽心竭力!”

    以马峰的身份地位,被他夺去属下逐回晋阳的刘继业多半保不住他那个侍卫亲军都虞候的军职,现在有他的这一句话,冯进珂相信只要自己能够把马峰安全地护卫回去,这个职位十有可以轮到自己升去。

    当然,这事也就只能双方心照不宣,明着私相授受是不行的,所以冯进珂也不可能追着马峰要他确认这种意思,眼下来说,还是尽心地展示自己的忠诚和能力来得比较重要一点。

    …………

    “怎么样?”

    洞涡河南岸,北汉军营地下游五六里的河边,黑黢黢的一大团人马穈集一处,却是一股马军正在这里潜伏待机。虽然众人都是牵着马从周军营寨的南面悄悄地绕到这里来的,已经过了人衔枚马勒口的隐蔽行军阶段,众人还是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就连那些战马也是静悄悄地喝一点水,在被主人松肚带的时候小声地打一个响鼻,绝对没有更大的动静了。

    率领这支马军的正是铁骑左厢都指挥使党进,他此时正站在队伍的前头巴巴地望着东面,看到斥候从洞涡河的游方向悄悄地摸了回来,还没等对方开口,党进就忍不住发问了。

    “左厢都校,河东军果真动了!”那个斥候稍稍喘了一口气,“副帅所料一点都不差,河东军当真想要趁着夜色开溜,俺们伏地凑到近前查看过了,河东军的那些营寨里面都在集结,一个个悄没声的,好像约定了什么时间出寨。俺回来的时候,正看见河东军派人到北岸去拴绳索呢,辅军使着俺回来报信,他说了,只要河东军开始大股渡河,他就会燃放火箭。”

    “干得不错!”

    党进听到这么详细准备的情报,心中大为兴奋,先是右拳在左掌一砸,然后又张开了右手在那个斥候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口中轻声地夸赞着,却把那个斥候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王廷义对于北汉军的行动做了两手准备,控鹤军大部的确是在营寨里面歇息,如果北汉军今晚不跑,从明天开始控鹤军就会按部就班地慢慢攻击敌寨,一点一点地消耗北汉军的防具与士气;而铁骑军则分成了两路包抄到了北汉军营地的东西两侧,在洞涡河下游方向埋伏的是党进,去洞涡河游方向埋伏的则是铁骑右厢都指挥使刘廷翰,只要北汉军想趁着夜色出逃,这两个铁钳就会在一瞬间向中间合拢,从而将一心跑路的北汉军夹碎。

    如此大战,很可能是大军包围晋阳之前的最大歼灭战,党进怎么会不在意,而在得到明确的消息之后就怎么可能不激动。

    为了不打草惊蛇,党进在这小半个晚可是克制压抑得很,强自忍着求战的热切,就在距离北汉军营地五六里的河岸边潜伏待机;而为了不至于贻误战机,他又把一个都的斥候队派了出去,由军使辅超亲自带队,就近监视着北汉军的动向。

    这样的两个布置,在不惊动敌军与盯住敌军的一举一动这两个略有矛盾的目标之间取得了平衡。当然,军器监配发给斥候队的火箭信号弹增强了党进的底气,一旦北汉军的行动快得让辅超来不及回报,升到半空爆炸的火箭将会提供最绚烂的信号。

    …………

    “监军,已经拉好了十多条绳桥,天又有月光,就是不打起火把来,大军渡河也是无忧的了。现在就走么?”

    得到渡河准备一切顺利的汇报,冯进珂心情大好,马就赶到帅帐前亲自向马峰报告。

    洞涡河的河水深处仅到行人的胸口,马军几乎就不要任何准备都可以渡河,但是步军可不行。在这样的冬夜里,若是没有丝毫的准备,步军趟过齐胸的河水而不乱是很难的,甚至出现相当大的伤亡都是有可能的。不过有了绳桥导向,又有月光照明,步军渡河的危险性就被降到了最低。

    虽然马峰暗示了会荐举他升职侍卫亲军都虞候,但是冯进珂现在毕竟还是步军都指挥使,如果这次撤退行动扔掉了太多的步军,对他的影响还是相当不利的。

    马峰的脸色在月光下都有些熠熠生辉:“甚好,现在正式渡河,步军居中借助绳桥涉水而过,马军在两翼稍后再走。你和我一起先骑马过去……”

    即使一切都很顺利很平静,此刻的马峰却还是对驻扎在南边不远处的周军心怀戒惧,如果不是为了安定军心,他早就会抛开全军骑马过河了。现在全军的渡河准备都已经完成,马峰还怎么待得住,自然是要早早地过河,离得周军越远越安心。

    “是!卑职定当护卫在监军左右。”

    冯进珂听到马峰要带自己首先渡河,那份器重显然是不言而喻,心中不由得也有几分激动。

第二十八章 洞涡河之战(四)

    第二十八章

    洞涡河之战四

    当马峰在牙兵的护持下战战兢兢地骑马趟过洞涡河登北岸的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了,回首南岸,只见河中人影幢幢,无数步卒涉水过河的身影勾勒出了十几条绳桥的位置,在下游更远一点的地方,马军也开始驱马入水了,南岸的营寨则笼罩在夜幕当中,远远地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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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周军定然不会想到我军会选在今夜退军,头天尚在南岸与其对峙,壁垒森严的,第二天醒来却已经营垒空空,想必那周将的神情会相当有趣……”

    已经过了河,与沉溺于睡梦之中的周军隔着一条大河,马峰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也不急着继续北行,看到冯进珂也已经从水里面来了,马峰自动忽略了两腿湿漉漉的狼狈,也忘记了不经一战便仓皇而逃的耻辱,神情轻松地嘲笑起敌军来。

    冯进珂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此时也略略松弛了几分,闻言只是恭声答道:“还是监军果决,在知道敌军不可力敌以后就断然北撤,等到明日周军醒觉,我军已经在太原城中了……我军能够保全,实有赖于监军的决断!”

    “呵呵……”

    马峰呵呵一笑,将冯进珂的恭维全盘收纳,正要继续说些什么,不料话还没有出口,就看见南岸下游两边各自有一道火光从地面急速地蹿了半空,然后在空中嘣的一声炸了开来,在炸响的那一瞬间发出了绚烂的光芒,似乎亮过了那半轮月亮。

    马峰的面容一滞,愕然问道:“那是什么?”

    冯进珂是被两声炸响引得回头的,倒是没有看到先前火光蹿天的情景,也没有看到炸响那一瞬间的景象,不过在回头的那一刻仍然看到了半空中的残影,当下却是惊得张开了嘴再也合不拢来。

    “周军!这定然是周军的斥候发现了我军渡河的动静……监军,请速速下令南岸尚未入水的部队停止行动,就地结阵准备抵抗!正在渡河的部队加紧行动,不要被周军半渡而击!”

    终究是军中宿将,即使能力一般,经验还是有的,冯进珂只是发呆了片刻,马就醒觉过来,急忙催马冲前一步,伸手抓住了马峰的马缰绳,连声向马峰进言。

    “你说什么?!”马峰此时已经顾不斥责对方的无礼了,冯进珂话中包含的丰富信息让他心中发颤,“周军……这是周军的斥候在发出信号?周军对我军今夜渡河早已有备,已经设下了埋伏?”

    “定是如此!我军已经全部出了营寨,都在岸边等待渡河,前军都在水中,周军的斥候偏偏选准了这个时候发出信号,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冯进珂此时心头一片冰凉,方才的轻松和得意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满心都是对周军处心积虑的恐惧,对自己疏于防范的悔恨,还有对全军前景的一片悲凉。

    自己对趁夜渡河都已经组织得这么好了,怎么就会疏忽了对周军的戒备呢?如果在组织渡河之前舍得几个斥候的损失,向洞涡河下游派出了巡哨,往周军营寨周围派出了警戒,又怎么可能会被周军这么埋伏和突然袭击?

    半渡而击……别说是月夜了,就是在白昼,步卒在与胸口平齐的水中肯定也是行动迟缓的啊!哪里当得住敌军的驰击?而且此际本方的指挥系统完全分散了,监军和自己已经到了北岸,与仍然留在南岸的部队很难联系,其他的都校、指挥使恐怕多数也是正在领头渡河,哪里还来得及返回去指挥本部?更何况将心比心的话,那些快要到达北岸的军官们又有几个肯冒险返回南岸进行指挥的?

    原来自己在情急之下给监军提的建议多半也是难以实行的。

    “速速下令南岸尚未入水的部队停止行动,就地结阵准备抵抗”……下令倒是容易,支使中军虞候或者旗牌虞候返回南岸传令也不算难,但是在南岸还找得到合适的指挥官么?身在北岸的自己在突变面前都已经是这么慌乱了,南岸此时还不是乱成了一团?谁还有能力组织起众军就地结阵以抵抗即将杀到的周军?

    或者从现在的北岸找到合适的指挥官,命令他们返回南岸去指挥部队?冯进珂不得不在心中承认,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

    至于让正在渡河的部队加紧行动,这一点根本就无需下令了,冯进珂已经看到正在渡河的那些步军一个个都加快了步伐,只是这么做的效果首先并不是渡河更快了,而是更乱了——原先还看得出是顺着十几条绳桥缓缓移动的身影,此时在河中散乱成一团一团的,脱离了绳桥趟水向北的步卒速度或许走得快了一些,但是失去了绳桥导向之后却未必还能有很好的方向感,而且齐胸高的水面……月夜……冯进珂已经能够想到许多人因为一步踏错而沉入水中的惨状。

    “旗牌官,快快吹起号角,命令全军准备迎敌!派人回到南岸去传令,命令他们停止行动,就地结阵准备抵抗!”

    冯进珂能够想到的这些东西,马峰可是想不全的,他只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是一员宿将,是自己身边最能提供作战建议的人了,他的判断和进言是马峰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

    只是马峰带着牙队走得急了,虽然中军和旗牌都跟着他,但是金鼓却多数都没有过河,指挥军队的手段根本就没有几个用得的!现在是夜晚,月光再怎么亮,就算是满月,令旗都肯定是没有效果的,金鼓又都不在身边,甚至连灯笼都没有,剩下来的指挥手段也就只有号角和传令兵了。

    所以马峰想要执行冯进珂的进言都难以做到全面完整,也就只能用号角和传令兵应付一二了。

    雄浑的号角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几个旗牌虞候驱马逆着人潮向南岸趟去,但是这些举措已经无法安定南岸的北汉军了,因为在他们的东西两侧,闷雷也似的马蹄声正滚滚而来,而他们中间此时甚至都找不到一个指挥使!

    …………

    “杀啊!”

    河滩地极为平阔,其间没有明显的障碍物,即使是在夜间,即使没有打起火把,骑兵在面奔驰起来仍然是畅通无阻的,五六里的路程只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

    党进几乎就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牙队在两边紧紧地护卫着,一个个端举着战刀,两眼虎视眈眈地望着前方。看到前面不远处那乱成一团的人影,党进心中大为兴奋,从舌尖绽出了一声喊杀,挥舞着横刀就扑了去。

    夜晚接战,又是冲击一支正在渡河的毫无准备的敌军,手铳弓弩之类的兵器派不什么大用场,还是直接挥刀冲阵来得爽快。

    “杀啊!”

    应和着领头的左厢都指挥使,党进的牙队和后面的铁骑军将卒几乎是同声呐喊起来,这声音盖过了北汉军阵中的那一片嘈杂吵嚷,伴随着马蹄声传向四方,在北汉军的头顶和另一边传来的马蹄声、喊杀声撞在了一起。

    东面的刘廷翰所部和党进所部几乎是在同时杀到。

    “周人的马军来了!”

    “挡不住啊!”

    “指挥使在哪?”

    “谁来结阵啊?!”

    “跑……”

    本来就已经是乱糟糟一团的北汉军在周军骑兵的夹击下更加混乱了,没有指挥使一级的军官指挥,他们本来就结不起大阵来对抗,更何况月光之下稍远一点就敌我难辨,在一片喊杀声中只感觉到处都是敌军,北汉军登时就彻底地崩溃了,甚至在先前由个别都头、队长拉扯起来的数十人小方阵都在顷刻间瓦解。

    离得营寨比较近的北汉军士卒想都不想,拔腿就脱离大队往营寨奔去,他们距离洞涡河比较远,中间隔着密密的人群,也就只能指望着藏身营寨可以保住自己的一条命了。

    就在河边的北汉军士卒就更是想都不想了,也顾不得找那十几条绳桥导向,管不了夜间趟水的危险,直接就往河中奔去。最深处也只是齐胸口的河水可没有那么容易淹死人的,只要趟过去就可以躲开周军的砍杀了,怎么样都好过了待在河滩无助地等着周军来砍。

    至于正当两路铁骑军兵锋的北汉军士卒,此时也没有几个人有勇气直面相抗,而是一个个掉头就往人群当中钻,跑不过敌军的铁蹄不要紧,只要跑过了身边的同袍就好。

    “哈哈,今日杀得畅快!”

    党进在酣战中发出来的笑声,更是让左近的北汉军士卒亡魂大冒。

    …………

    “监军,今日堕入了周军的算计当中,南岸的部队已经是不可挽回了,大势已去,还是趁着敌军尚未追过河来,赶紧逃回晋阳去!”

    听着南岸传来的喊杀声和那一片哭号,看着南岸黑黢黢的人头攒动,冯进珂面如死灰,不过作为侍卫亲军的高级将领,心头仍然存留了一丝理智,既然全军覆亡已经难以避免,那就争取保住马峰和自己的性命。

第二十九章 再请出山

    第二十九章再请出山

    晋阳,汾河西面的太原西城,显圣宫南面晋水引水渠旁边,一座宅第分外显眼,乌头朱『门』,『门』戟森森行马当道,正是原任『侍』卫亲军都虞候、现任左卫大将军闲职的刘继业府第。

    和刘继业担任『侍』卫亲军都虞候的时候比起来,此时的刘府『门』庭冷落了许多,已经是日三竿了,府前的那条路也见不到什么车马,甚至连行人都没有。

    不过宅第的主人对这种情况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宅中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是在后苑那边隐隐地有着呼喝喊杀之声。

    这座宅院的后苑却不是像寻常富贵人家那样辟作了『花』园,而是被建成了一个校场,校场相当阔大,除了安置着草靶子的『射』箭场之外,甚至还能够跑马。当然,毕竟只是城内的宅院,在怎么宽敞也不可能建得起一座真正的跑马场,这个校场也就是容得人骑马溜一溜,断不可能让人放开了缰绳尽情驰骋一番。

    此时的校场中间,一个中年汉子挥舞着马槊,悠着马劲绕着校场跑圈,是不是地刺击布置在校场周边的木人,口中发出呼喝,认真得恍若身处战场之中。

    “阿郎,今日已经练了一个早了,下来歇一歇。”

    校场旁边,一个三十四五岁的『妇』人拿着还在冒着热气的绢帕,对那个骑手高声喊道。『妇』人的年岁看去的确不小了,而且保养得并不好,脸有明显的日晒雨淋痕迹,竟似常年征战在外的军汉一般,不过样貌仍然颇为可观,虽然称不什么绝『色』,但是英气勃勃的自有一股与闺中『妇』人不同的气概。

    那个骑手闻声勒住了马,一翻『腿』就跳了下来,信手将马槊『插』到了兵器架,一边朝着夫人走过去一边说道:“这些事情吩咐下人做就好了,何需劳烦夫人亲自动手。”

    这人正是这座宅第的主人刘继业。

    “阿郎心中郁闷,妾身知之甚详,这种事哪里是下人理会得来的?”

    『妇』人一边将手中的绢帕送过去,一边柔声说道,原来她就是刘继业的妻子折氏,永安军节度使折德扆的长『女』,现任府州团练使、权知府州军府事折御勋的姐姐。

    刘继业接过绢帕擦了擦脸,目光在折氏的脸凝注了半晌,终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有什么可以郁闷的?军前失律,不战而退,原本就应当承受军法,陛下只是免去了我的军职,却仍然给了我一个左卫大将军,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夫人无需担心。”

    折氏笑了笑,从刘继业手中接过了已经脏了的绢帕,又投入旁边木盆的温水中『揉』了『揉』,稍稍拧干了再一次递给刘继业,口中说道:“阿郎在人前嘴硬也就罢了,到妾身面前可不用这般……阿郎自奉父命投效晋阳,从军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亲历战场十多年,妾身可从来不知道阿郎怕过谁来。这次阿郎在团柏谷不战而退,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在的,陛下和郭仆『射』不听阿郎的辩解,无视亲临战场的宿将忠告,终会吃些苦头的,到时候恐怕他们还是要借重阿郎。”

    “唉……我又如何不知?”刘继业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只是马峰不听我言,强自将万大军留在了『洞』涡河边,说是要好好地阻击周军一番,让我等见识一下文臣的勇气……他就不肯好好地听一听我为何要不战而退!勇气、勇气……我刘继业何时会缺了勇气?!等到陛下后悔的时候,只怕『侍』卫亲军已经是损兵折将了,要让『侍』卫亲军的儿郎们在周军手下大败亏输才能再次得到重视,我心何忍!”

    折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又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事情。马峰是你的监军,还是枢密使,还是国丈,虽然你和陛下同为先帝养子,但是陛下会信他还是信你?战场面的道理,在很多时候真的是不吃大亏不能懂的,妾身知道阿郎怜惜将士,只不过将士都是官家人,自要听官家话。”

    “唉……”

    刘继业不由得再次长叹了一声,他知道折氏说得全对,但就是因为他太清楚了,所以心中越发地烦闷——明明能够将未来的发展看得一清二楚,知道那些袍泽可能遭逢什么悲惨命运,但是自己偏偏就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太差了。

    …………

    急骤的马蹄声在引水渠边响了起来,数骑自显圣宫中驰出,奔着刘继业的府第而去,为首的内『侍』脸一片惶急。

    咣咣咣,朱『门』被两个殿直砸得山响,那个内『侍』和他的其他『侍』从牵马候在『门』外,如果不是朱『门』两侧有行马当道,他们甚至连马都不愿意下,都有心直接撞『门』而入了,所以哪里还能控制住叩『门』的动静。

    过了片刻,只听吱呀一声,朱『门』向里开了一条缝,一个老军探出头来,皱着眉头正要大声喝问,却蓦然看见『门』外两人的殿直服『色』,还有站在街的内『侍』,登时脸『色』就是一变。

    “不知中使驾临,小人迎候来迟,万望恕罪。”

    老军一面将中『门』大开,一面迎出『门』外跪于道旁,同时回头向『门』内猛打眼『色』。

    “无罪无罪,刘府乃是晋阳高『门』,原该有些规矩的……”内『侍』其实心里面很有些不耐烦,但是这时候却只能强压火气,还要对一个老军『门』头和颜悦『色』,“咱家也就不进去了,陛下紧急召唤左卫大将军,有重大军情相商,你着人进去通知就是。”

    “小人这就去……不敢误了朝廷大事。”

    老军闻言就是一惊一喜,连忙行礼起身,一边答话一边侧身退入了『门』内。

    家主为何被皇帝免去军职,他这个『门』头当然是知道的,家主从前线回到太原城的只几天时间里面,就没有一个大臣和故『交』登『门』,他更是清楚其中的意味,所以开始他乍一看见中使『门』,那心里面别提有多么惊慌了。现在听说是皇帝紧急召唤家主,为的是商议重大军情,这样的峰回路然让他心头一喜,但是有什么重大军情需要急召一个赋闲的大将?这又让他非常惊异。

    不过任他心中一时间翻江倒海,该尽的礼数和该做的事情却是分毫不『乱』。

    过了片刻,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一身朝服的刘继业快步赶了过来,老军则牵着马紧随在后面。

    “刘继业见过中使……”

    刘继业刚刚开口招呼,要对传诏的内『侍』行大礼,就见那个内『侍』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刘继业的话:“左卫大将军无需多礼,陛下紧急传召,还请将军赶紧随我入宫。”

    这么急?刘继业的心头一突,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难以遏制地浮了脑海。

    …………

    “兄长,朕急着请你过来,是为了商议一件紧急军情。”

    刘继业跟着传诏的内『侍』急匆匆地赶到显圣宫的正殿,就见刘继元和郭无为、张昭敏、卢赞、郝惟庆等文武大臣全都到场了,这确实昭示着即将商议的紧急军情事情不小,但是真正让刘继业目光一缩的是,原本应该在『洞』涡河边率军抵挡周军的枢密使、监军马峰和冯进珂两个人就跪在阶下!

    不过还没有等刘继业在心中完全回过味来,刘继元就已经阻止了他的大礼觐见,开『门』见山地说起了主题。

    “陛下,这个紧急军情……莫非……”

    虽然心中的猜测完全合乎他之前的预料,刘继业此时仍然有些震撼和难以接受,这问话也就说得有些支支吾吾的,不过话里面的意思在场的人却是都听明白了。

    刘继元的脸『色』黯然,点了点头说道:“正如兄长所料,枢密使在『洞』涡河遭遇周军,因为敌军来势太猛,兵器犀利战力『精』强,我军竟至一夕即溃,前有强敌后有大河,万余人马彻底散逸,最终只有枢密使和冯都校率千余人奔回晋阳。”

    “周军果然凶悍至斯……”

    尽管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获得确证,刘继业仍然有些难以置信,口中喃喃地念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扫向了马峰二人。

    马峰跪在那里满脸的愧『色』,看到刘继业转头望向他,当下就情不自禁地一低头,接着又不自然地抬起了头,看着刘继业说道:“还是都虞候更为知兵,马峰当日过于自傲了,听不进去都虞候的忠言,以致于酿成这样的惨败……”

    “好了,枢密使也是一心为国,只不过我军从来不曾遭遇过那种强敌,一时失察也是难免的,朕并不会责怪于你。”

    刘继元截住了马峰的沉痛自责,轻描淡写地给他开脱了几句,然后又转向刘继业说道:“如今看来,我军当中还是以兄长对敌军知之最深,如此强敌,委实不能与其野地『浪』战。只是现在『侍』卫亲军损失超过三成,在这样的情势下,晋阳又应该如何坚守,还能够守住多久?到底能不能拖得到国的援军到来?”

    “这个……”

    皇帝这样袒护马峰,刘继业倒是没有感到奇怪,不过看眼下的情形,皇帝居然把自己的意见放在了重中之重,那就由不得刘继业不慎重了,因此在刘继元问完话之后,刘继业一时间陷入了沉『吟』。

第三十章 守城之策

    第三十章守城之策

    刘继业在殿中沉『吟』,其他文武都巴巴地望着他,就连刘继元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耐烦,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候着。

    马峰狼狈逃回晋阳,随行的数千人马,再加截留下来的刘继业所部,一共有万人,最后只剩下一千多人跑回来,北汉君臣得信之后都是大吃一惊。郭无为固然是顾不幸灾乐祸,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知兵事,头一个就想到了找郝惟庆前来相商;张昭敏倒是想到了刘继业,不过他在刘继恩的继任人选面站错了队,这时候却是不好再贸然发言了;而宣徽使卢赞在一开始也只是建议找禁军将领前来会商,倒是没有注意到『侍』卫亲军当中的变动,所以刘继元一开始也就是紧急召见了郝惟庆而已。

    孰料郝惟庆虽称大将,在两军阵前倒还算勇武,宿卫禁立下了大功,论起军略来却是一问三不知,听马峰和冯进珂将他们的败状一说,这人比几个文官表现得还要惶『惑』。

    最后还是马峰小心翼翼地提议,被他夺取兵权打发回晋阳的『侍』卫亲军都虞候刘继业似乎对周军颇为了解,战前对周军的分析有模有样,就是悔不该自己没有听从良言,现在众人都束手无策,实在应该把他请来,听听他会有什么主张。

    这时候的马峰和冯进珂两人还不知道刘继元已经免去了刘继业的军职,所以依然将其称作“都虞候”,而其他人一时间也没有『精』神去纠正这一点了。

    至于刘继业听到马峰这么称呼他,心下确实略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有去深究,这个时候哪里是计较此类细枝末节的时机。

    既然众人都在马峰的败讯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现在多少有一点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刘继业的军事能力面的意思,刘继业要当庭思考,大家又怎么会去打扰他呢。

    “枢密使,恕我冒昧,却不知当日两军是怎么遭遇的?我军为何会背水而战?敌军的战法是什么样子?最后我军又是怎么败下来的?”

    沉『吟』了半晌,刘继业还是转头看向了马峰,尽管不太愿意去揭对方的疮疤,但是要想完全掌握周军的情报,这几个问题却是不得不问了。

    听到刘继业的问话,马峰一时间又是羞惭无地。那一仗败得那么的干脆利落,甚至都没有和周军有过像样的『交』战,简直就是自己主动凑过去把部队给葬送掉了,这样的糗事马峰哪里愿意多提?更何况还是对着刘继业,当初自己是怎么藐视对方的勇气的?现在根本就是没脸见这个人了,可是为了晋阳的安危,为了大汉的前途,还就只能求教于他。

    马峰也知道,刘继业问这几个问题并不是存心想要他难堪,一个没有经历过那场败仗的人,总是会想要通过那一战的详情去推测周军的各种情报的,即使是对周军了解得最透彻的刘继业。

    可是这几个问题还真的是让人难以启齿啊……

    “当日我原本是想要率军前往太谷县城抵御周军的,可惜两军合兵『花』费了一点时间,大军正要启程的时候,斥候却打探到周军已经占据了太谷县城,其前锋已经向我军直扑过来……”

    迟疑了一会儿,马峰还是克制住了心底的抵触,强忍着羞臊将『洞』涡河败绩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比先前他对刘继元的汇报还要详细得多。这样的讲述很丢脸,其实从事后来看,就连马峰自己都可以看得出来,当初的自己在领军指挥的时候到底犯了多少个重大错误,有多少错误都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自己稍微注意一点,还真是不至于败到这步田地。

    但是再怎么丢脸现在都得一五一出来啊,向皇帝汇报的时候还可以省略一点要害跳过一点关键以敷衍塞责,在问计于人的时候这么干可就是自寻死路了,之前没有注意听取刘继业的良言,这个教训已经足够深刻了。

    “…………”

    听到马峰讲述的两军整个『交』战经过,刘继业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场败仗完全就是马峰自找的么……周军只需要按照兵法常理严斥候有决断,就已经能够轻松地收获一场大胜了,至于兵器啊战法啊什么的,在这场大战当中根本就显示不出来!

    感情马峰一仗葬送掉了万人马,对于探知周军战斗力和战法的贡献尚不如自己当初损失的一个牙队,更比不石会关那千余守军。

    但是他还不能说什么,一则即使马峰已经算得全军覆没,监军之职等同虚设,但他仍然是枢密使;二则马峰的国丈身份总不会变,因此还轮不到他来斥责;这第三嘛,就是败仗已经过去了,损失已经造成了,继续埋怨追究也没有多少实质意义。

    “敌将狡猾,臣观其在此战当中的用兵,可以说是规规矩矩依兵法行事,以斥候探知我军动向,趁夜『色』遮蔽我军斥候视线的时候隐秘机动,再选取关键时刻断然出击,枢密使毕竟不曾久历行伍,终被敌军所算。”

    刘继业还能说什么?也就只好把一板一眼按照正常兵家行事的周将说成狡猾了。不过也的确可以说狡猾……毕竟这种老老实实照着兵法正道打仗的敌军,就不是一般的什么奇谋妙计可以对付的,尤其是当这种敌军的兵器非常犀利而且士卒『精』强的时候,简直可以说对着这种敌军无所施其技。

    听到刘继业在问完了马峰之后终于转而对自己说话,刘继元打起了『精』神:“那么对付这种敌军应该用什么战法呢?”

    敌将是不是很狡猾,的确对减轻马峰的战败责任有一点作用,但是这并不算多有用,自己要保岳丈还是保得下来的。具体探究『洞』涡河那一战是怎么败的,在当下也不是什么急务,反正自己今后也不敢再让马峰领兵或者监军了。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应付即将兵临城下的那支周军。

    “陛下,这股敌军原本就颇为势大,其传说中的铁管『射』弹器强过了寻常弓弩,野战『浪』战非我军能敌。原先臣还曾经想过依托晋阳坚城,在城下与敌军野战一场,可如今『侍』卫亲军在『洞』涡河损失万,诸军恐怕均为之夺气,出城列阵与敌堂堂而战多半是不行的了。”

    刘继业没有急着说出最后的答案,而是先否定了双方进行野战的可能『性』。说实话,他在此之前倒是真的想过在城下和周军决战的,虽然自己这边的弓弩比起周军的铁管『射』弹器肯定要吃亏,但是太原城城头的抛石机未必不能助大军一臂之力。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想法肯定就难以实施了,『侍』卫亲军在『洞』涡河一战就折损了超过三成的兵力,且不说在兵员战斗力方面的损失,单单是对士气的打击就很可能让『侍』卫亲军在出城的时候人心惶惶,这场野战根本就是没得打的。

    “那该当如何是好?难道我军就只能龟缩在城内,任敌军自由来去将太原城团团围住吗?我军就真的只能守在城内等候国的援军前来解围?而且朕记得兄长曾经说过,这股周军有一些犀利的兵器与攻城手段,会召来天雷轰击城墙,石会关就是这样被其攻破的,那么太原城的城墙就经得住天雷轰击吗?”

    对于不能派兵出城和周军野战,刘继元其实并不是很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支撑到契丹援军前来给晋阳解围!不过他再怎么不知兵,也还是知道守城从来都不应该是死守的,不光是需要有援军,城内的军队也是需要择机出击的,如果缩在城里任由围城军队攻城,再坚固的城池都是有可能出现疏漏的。

    而且刘继元真的是记得很清楚,当初刘继业从南面孤身退回来的时候,确实和自己讲到过周军有一些破城的特殊手段,虽然太原城的城墙比石会关肯定要坚固,但是他也不敢确定周军就攻不破了。

    这事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富贵,可不能不慎重。

    刘继业无奈地一叹:“诚如陛下所言,这股周军会召天雷轰击城墙,石会关关城的整个南『门』和城楼都被那一阵天雷轰得灰飞烟灭,太原城的城墙也未必经得住这种轰击。好在此种天雷似乎只能轰击召集者身前不远处,因此当时攻打石会关的时候,是在周军大举扑到城墙脚下之后,那天雷才降了下来,所以太原城尚有抗衡之法。”

    “左卫大将军的意思,是不让周军靠近太原城的城墙?”

    郝惟庆有些把握不定地『插』嘴问了一声,等刘继业说到了具体的作战方式,郝惟庆就完全听得懂了。

    刘继业点了点头:“正是!太原城比之石会关,最强之处并非城墙,而是城外深达两丈阔有四丈的城壕,壕中通有从晋水、汾水引来的活水,即便在冬日都不涸不冻,周军不是那么容易可以靠近城墙的……他们可以出动大批民夫运土填壕,但是所需时日不会少,而且我军无力在白天出城与周军堂堂而战,却也可以趁着夜暗由突『门』出去破坏他们填好的通道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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