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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三九章 忽悠瘸了

    饶是虞翻二人身份不凡,可要见王羽,也颇费了一番周折。

    义成城内人满为患,交通拥挤异常,出城就费了好大工夫。而到了东城的青州军营,看到的同样是车水马龙的景象,来拜访骠骑将军的人实在太多了。

    看到这样,袁胤的不满几乎都要写在脸上了,虞翻比他强些,但心情同样不怎么好。

    眼前的景象很清楚的表明,王羽不光在民间煽动,他还在拉拢豪族!

    这是个很可怕的信号。

    诸侯们不在乎草民,除非煽动他们造反,否则草民对天下大势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否则怎么会被称为草民?就是因为象野草一样卑微。

    别看他们现在贪图小利,恋栈不去,等到青州军走了,义成很快就会恢复原样。王羽的名讳,也只是在闲聊的时候,当做消遣和谈资被提及。

    民众是很健忘的,当然,王羽若是将义成一带纳入统治范围,或许会有些不同。

    而豪族就不一样了。

    虞翻也是出身名门之人,对世家的作风相当熟悉,普通世家讲求的都是延续家族,所以轻易不会竖立强敌,两面摇摆才是常态。

    对青州的敌视,主要还是因为王羽入主之后,对抑制豪强表现得太过执著,甚至显得有些偏执,所以才引起了世家的敌视。现在王羽通过对政策的修订,伸出了橄榄枝,世族们当然也不可能不接。

    问题是,这些人现在表现得太急切了。

    若说王羽没拿出比海外开拓更切实的利益,虞翻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可王羽用来吸引豪族的到底是什么,他却怎么也无法确切把握住。

    王羽政略上的成功,对淮南军来说。意味着统治基础被削弱,而对虞翻来说,则代表着他手上的筹码变得更少了。

    他这次出使,调停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他要设法消弱孙策军带来的威胁,这是会稽郡的头号大事。

    按照他的最初打算,借助东海王家的人脉,他可以在王羽和徐州豪强之间做个中间人。解决徐州问题,然后从青州借势,以抗衡孙策。

    结果现在一看,王羽根本用不着他帮忙,就能摆平豪强们了。这样一来,他走这一趟还有什么意义?

    在不安和疑惑中等了不知多久,虞翻、袁胤终于等到了王羽的召见。

    跟着亲兵到了中军帐,亲兵去通报,两人在帐外等候,却冷不防听到了袁术的声音从帐内传来。

    “鹏举贤弟,还是你有办法。到了淮南之后,我这心里啊,就一直不大爽利……”袁术正一边夸王羽,一边倒苦水。听得袁胤直翻白眼,虞翻心里也是腹诽不已。

    谁不知道你这位后将军是被人赶羊似的,一路从陈留赶到淮南来的啊?这样你要是还能爽利了,那就是有病了。挨打才舒服的病!

    “这淮南啊,实在是太荒僻了。什么乐子都没有,别说洛阳了,就连汝南老家都比不了。光是没什么享受倒也罢了,这地方还穷,受到手的那点税赋,还不够养兵的呢,也就是袁家还有点底子,不然啊,真是要窘迫死人了。”

    袁术唉声叹气的说着:“就说那陆康吧,我身为扬州刺史,大汉后将军,手头缺钱,让他支援一些,谁想他却偏偏不肯,还骂我是叛逆……贤弟,你给我评评理,我不给他点颜色的话,辖下这些郡县岂不都要效仿了?”

    不用看也能想想出袁术现在的模样,不给钱就揍你,果然是相当大义凛然的理由。

    “等商路开通就好了,单是收的商税,也足够你花用了。其实啊,只要商品流通起来,价格很快就会大幅下降,到时候钱会变得更值钱,而你,用不着总是打打杀杀的,只要把握住商路和特区,任是怎样的刺头,也得乖乖听话啊。这就叫渠道为王!”

    “对,对,就是这个理儿。”袁术连连称是,想必已经连眼睛都笑得睁不开了。

    虞翻和袁胤对视一眼,心下都是惊疑不定。听起来,王羽用来收买袁术的是开通商路后的利益,可那所谓的特区和渠道是怎么个意思?听起来咋就这么怪呢?

    惊疑间,帐内话语声停,想是那卫士终于找到机会通报二人的到来了。

    果然,下一刻,先前那卫士从帐中转出,肃手延客:“二位先生,我家主公有请。”

    “咦?”袁术已经喝得半醉了,抬头看是袁胤,很惊奇的咦了一声,随即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老三,你怎么也来了?来得正好,今天我和鹏举贤弟开怀畅饮,不但尽消前嫌,而且还谈成好大一桩事……哈哈,来来来,吾且说给你听听,也好让你一起欢喜欢喜。”

    一边说,一边向袁胤用力招手,后者无奈,向虞翻递了个眼色,然后慢吞吞的走上前,刚到近前,就被袁术一把扯过,搂着他的脖子,得意笑道:“吾和鹏举商量好了,原属豫、徐二州,淮河以北,睢水以南的土地,都拿出来,做特区!”

    “哈?”袁胤先是被他扯了个天旋地转,随即又听到了一个更加惊秫的消息,惊得好悬没扑倒在地上,他结结巴巴问道:“二哥,你说什么?什么特区?”

    “就是同时归属两家,但两家又都不直接管辖的地方,只是税收一家拿一半……”袁术很耐心的解释着,看起来,他的确是很想让袁胤分享他的成就和快乐。但袁胤却是越听越惊讶,听到后来,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二哥,你是说,这么一大块地盘,咱们都不要了?”

    袁术强势的时候,一度占据了大半个下邳和整个彭城国,后来用彭城和刘备换了半个谯郡,差不多也就是谯郡的东南部。

    而袁术说的这所谓的特区,基本上就是将淮南军一年多以来的扩张成果,划出去了八成,甚至九成。除了淮河以南,淮陵周边的百里之地外,淮南军这两年算是白忙活了。

    “怎么不要了呢?”袁术斜着醉眼,老大不爽的数落起来:“老三啊,你这几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这么迟钝,我都解释得这么详细了,你怎么就是不懂呢?只是名义上不直接管辖,收上来的钱是一家一半,明白了?”

    “还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袁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鹏举把竹邑,符离,一直到夏丘的地盘都拿出来,咱们则是把从徐县到义成,再到谯县这块地方拿出来,一家一半,收成也一家一半,还不懂?”

    “……”袁胤明白了,所以他很想哭。

    他明白自家二哥已经被王羽给忽悠瘸了。竹邑到夏丘那块地方,明明就是先前王羽以纪灵毁盟偷袭为借口,硬生生从自家这边给强讨过去的,现在一转手,居然被他拿来入股了……

    这世上还有正义和公理没?

    想到义成城内那些不遗余力四处演说的青州商人,袁胤心中豁然开朗,王羽的算计还不止如此呢!

    想想那些愚民,他们中的大部分虽然不愿意背井离乡,但他们的心肯定更向着青州。等到这个狗屁特区的消息一传开,那些愚民不敲锣打鼓的庆祝才怪呢!

    以王羽笼络人心的手腕,用不了两三年,这特区就不是一家一半,而是该姓王了!

    不用一兵一卒,就靠王羽自己的一张嘴,再加上几个低贱的商贾吆喝一通,生生的就得了一郡数百里之地……就算是张仪复生,也不过如此吧?

    当然,袁胤肯定不会认为,这是王羽口才太好的缘故,分明就是自家这个二哥鼠目寸光,只能看到眼前的方寸之地,所以才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谯郡其他地方,就并入汝南、彭城和沛国,这个特区另作一郡,名字就叫睢安……怎么样,我起的这名字如何?睢者,随也,随之而安,哈哈哈哈……”袁术可没觉得自己笨,他摇头晃脑,越说越得意,最后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宏亮,震得酒樽里的酒液都在跳动。

    袁胤木然看看虞翻,在后者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呆滞神色。

    修改郡国的辖域倒没什么,反正袁术有心称帝,王羽连年号都改了,这点小事连麻烦都算不上。问题是,王羽不知道给袁术吃了什么药,已经搞得他死心塌地了。

    袁胤浑身冰冷,心里也是阵阵抽搐,这不会是两家合一的先兆吧?

    正颤抖间,他听到虞翻轻声问道:“敢问袁将军,您说两家都不直接统辖,那这睢安郡的治理……”

    “想当官的,还不有的是人?”袁术大手一挥,指着帐外笑道:“你们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吧?那些人都是听到风声敢过来的……怎么样?仲翔,你有没有兴趣也来试试?”

    “在下……”虞翻哪想到袁术还会突然袭击,被这一问直接给问懵了。

    “反正王景兴在会稽也支持不下去了,与其在会稽战战兢兢,还不如来睢安当个太守,如何?你虞仲翔么,鹏举是很看重的,干脆就到他麾下当个幕僚,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哈哈。”

    瘸了,彻底瘸了!

    在虞翻和袁胤眼中,袁术已经成了圣人了,若非如此,他干嘛一心一意的为王羽打算啊?这所谓的特区之中,难道真有天大的利益吗?8

六四零章 王羽的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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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被袁术搞得头晕脑胀,袁胤无心再去试探王羽,当即告辞出来,其实也没啥可试探的,他的疑惑,已经全部由袁术解答清楚了。

    扶着醉醺醺的袁术下了车,他迫不及待的埋怨起来:“不就是一点商贾之利吗?哪就值得这么大的代价?谯郡可是北上中原的必经之路,你就这么拱手让出,将来若天下有变,岂不延误军机?”

    袁胤还没想清楚,王羽搞这么个噱头出来,到底是要彻底修改对豪族的政策,还是有什么其他玄机,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对淮南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点?”袁术抬头看向袁胤,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一张嘴,喷了后者一脸酒气,不屑道:“你知道这一点是多少?你肯定不知道吧?你知道这几天,光是义成一个县城的交易量有多大?嗯,你肯定也不知道交易量是啥……嘿,没文化可真可怕……”

    “……”被出了名不读书的袁术骂做没文化,袁胤也是哭笑不得,不过认真说的话,他还真不知道所谓交易量是啥。

    “所以说啊,老三,你不能总是用老眼光看问题,要与时俱进才行。”见袁胤瞠目结舌,不能作答,袁术以为自己已经将对方给震住了,心下得意,嘴上却感慨起来:“鹏举手下有能人啊……你看看吧。”

    说着,他从袖口里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张纸,递给袁胤:“这就是青州商业司统计的数字……有总的交易量,每种商品也分门别类了,还有对各地人口、道路的统计,鹏举还亲自指点那边画了一张山川地势图。说是商用的,但那图,啧啧,比吾手里的舆图还要精细几分。”

    此刻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袁胤借着随从提着的灯笼才能看清纸上的数字,越看越是心惊。青州商业司对商业数据的详细统计只是让他惊讶,但在商业数据之外,青州商人还借着身份的便利,从百姓口中得到了大量军事情报。

    通过家长里短似的谈话。义成周边的驻军位置,各郡县的城防信息,县城的人口,附近地形,全被青州人记录下来。并且统计成册,最后就有了袁术说的那张比军用还精细的商业地图。

    有了这张图,义成周边对青州军来说,已经算是敞开了大门,只要用一支精锐骑兵四下扫荡,就能将淮南军打得晕头转向。

    “这下,你明白了吧?”袁术转向袁胤。脸上的醉意一扫而空,代之的是严肃而沉凝的神情。

    他沉声说道:“术业有专攻,咱家的人,在朝堂上钩心斗角。搞些阴谋诡计什么的,那是一等一的好手。兵法韬略,那就只有纸上谈兵的份儿了,要不我当初为什么被操阿瞒打得那么惨呢?那混蛋人品不咋地。但军略和鹏举是一个级数的,咱们打不过他也属正常。”

    袁胤能说什么?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和曹操那一仗。是袁术心里永远的痛,在那仗之前,他可谓是意气风发,目无余子,简直把争天下等同为了争家产。

    事实上,当时拥兵数万,势力横跨数州的袁术的确很强,只有冀州的袁绍能压他一头,其他人根本没法跟他比。结果,就是实力远逊于他的曹操,在兖州接连几战,连战连捷,一路将他赶到了淮南。

    袁术这两年一直往徐州、江东使劲,就是因为他怕了曹操,说什么都不敢再回头去争中原。

    总算是老天保佑,曹操一直没追击的意思,结果来了个更狠的王羽。

    王羽客客气气的跟袁术讲道理,那是先礼后兵的意思,袁术要是真的不答应,没准儿那边就拉拢一群豪强,直接翻脸动手了。

    袁术的确有点没心没肺,但他很清楚翻脸的结果。

    汝南是袁家老巢,在淮南一带,袁家的影响力也很大,王羽想要短时间灭了他是不可能的,但正面战场肯定没的打。

    做为一个纨绔,袁术也有很多纨绔不具备的优点,他这人很光棍,认赌服输。既然明知打不过人家,何必非得被揍个鼻青脸肿,再来签订城下之盟呢?趁着人家好说好商量,顺水推舟才是王道么。

    “老三,你也别净往坏处想,总的来说,这对咱们是件好事。”

    袁术扳着手指数道:“首先,有了这个缓冲,咱们和青州就保持安全的距离了,当初你告诉我,可以把彭城让给刘备,不就是这个目的吗?只要睢安平平安安的,咱们就平平安安的。”

    “可是……”

    “没有可是。”袁术一摆手,阻住袁胤争辩,继续道:“曹阿瞒虽然主力西进,但他在梁、陈、颍川都布置了重兵,咱们真的接手谯郡,可就和他接壤了,他打不过鹏举,却能对付得了咱们,吾又有心过把皇帝瘾,万一……”

    “……”袁胤头很大。

    他这位二哥的性格实在太古怪了,一方面很理智的承认自己的弱势,另一方面却很执著的要当出头鸟,他甚至很清楚当出头鸟带来的后患……这种性格,到底要怎么形容呢?精神分裂么?

    “总之,有了睢安,咱们就安全多了。”袁术拍拍手,得意道:“鹏举回高唐后,驻守徐州的就是张儁乂,有他的一万多精兵在,再加上鲁郡的泰山军策应,就算鹏举无暇分身,曹阿瞒又岂敢轻犯睢安?老三,这睢安可是护身符呐!”

    “最后,还有这一半的税!”袁术显然是把最令他得意的一项,放到了最后来说,他的眼睛都笑得睁不开了,嘴角也是亮晶晶的,垂涎三尺的样子:“以后,南北货物会避开广陵,专从睢安走,你想想,这次这么匆忙。就有如此大的交易量,将来……”

    他用近乎抢的动作从袁胤手上夺过那张纸,迎风抖一抖,满怀憧憬的笑道:“咱们今后再也不会缺钱花了,这才是最大的美事啊!老三,你扪心自问,若是不和青州合作,你去经营这块地盘,一年收上来的钱。能达到和青州合作的百之一二么?”

    摆出了这么多理由,袁术轻而易举的说服了袁胤。另一方面,王羽也正试着说服虞翻。

    “从前的政策的确有些激进,本将现在也意识到了,一味打压不是解决之道。最合理的应该是双管其下,一方面抑制豪强无节制的扩张,另一方面提高民智,鼓励教育,让普通民众也有上升的机会,渐渐趋向一致……”

    “这就是将军从前所说的人人如龙吧?”

    “正是如此。”王羽赞许的点点头。对虞翻,其实他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知道对方是东吴名臣,可对方到底有什么具体的本领,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眼下这个睢安特区的构想,也是因为和袁术的谈判出于意料的顺利。结合以义成的形势,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而虞翻送上门,袁术随口乱说,他才意识到。虞翻和王朗,正是为睢安而设的最佳人选。

    睢安太守一方面要得到双方的信任。同时也不能和双方瓜葛太深,以至于有所偏向。另外,此人的名望不能太低,否则会压不住下面的豪强。更重要的是,此人应该是个尸位素餐,不管事的人,至少权力欲望不能太强。

    说是地方自治,可论到商业体系的建设,天下又有哪个势力比青州更强?

    睢安将来肯定是要渐渐向青州体系靠拢的,王羽现在无暇在江淮展开大规模战事,正好试试和平演变的另一个套路——一地两制。所以,他授意商人们制造舆论,也是为了让百姓们惊喜一下,印象深刻的意思。

    有了民间基础,豪族们也知道分寸,只要再找个无为而治的太守,睢安模式就能顺利运转了。

    王朗,就是个名声很大,本事没多大的人,正合适做这个太守。而虞翻应该算是个能臣,能借机拉过来倒也不错。

    虞翻沉吟片刻,突然问了个很犀利的问题:“翻冒昧,敢问将军,日前两家赌斗,江东精锐尽出,若是将军狠下杀手,江东精锐损失殆尽,势必一蹶不振。将军不下杀手,莫非早就想到了今天的局面?”

    “仲翔问得好。”王羽微微颔首,这个问题的确不好回答。

    那天虽然不是打仗,但江东众将的默契,比他们的武艺给有识者留下的印象更深。可以想象,若是在孙策的带领下,这些人率领千军万马出现在战场上,威胁肯定比单纯的武斗强多了。

    若是以守诺重信来回答,肯定会被对方看轻,这年头,处处讲信义等于自杀,若是自己落败,孙策会宽宏大量的不下杀手吗?很难说。

    若说道义什么的,也难免会被人当成妇人之仁。

    至于说深谋远虑……这倒没错,杀了孙策,只会便宜了袁术。若是趁机夺取了江东,袁术还会这么老实听话吗?对此,王羽可没什么信心。

    想了想,王羽不答反问道:“仲翔既然已经意识到孙策军的威胁了,不会不知道周公瑾吧?”

    虞翻不明其意,稍一犹豫,这才缓声应道:“此人擅长借势取事,是孙讨虏麾下的第一智者。”

    “孙伯符勇武、气势俱都远超常人,不过锋芒过盛,难免有刚则易折之憾。因为他的强势,周瑜在他麾下,并不能完全发挥才能,所以才屡屡有因势导利之举。若是孙伯符死于义成,江东宿将死伤一空,其军必入周瑜之手!其扶保幼主,大权在握,尽展所长,别说江东,恐怕中原也要承受他的锋芒,本将何苦成全于他,给自己竖立这样的大敌呢?”

    这个说法是王羽临时想出来的。他没下杀手的主要原因就是要牵制袁术,但这个理由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不然很容易落下话柄。

    不过,解释几句,他自己倒是把自己给说服了。

    历史上的周瑜,在赤壁之战前,的确没得到过全力发挥的机会。孙策为人太强势,时不时的还会任性一下,做为臣子,周瑜也不可能事事相劝。

    在赤壁之战后,也被孙权颇多掣肘。孙乾一边不得不用他,一边又大搞权术,狠玩平衡,扶植了刘备来牵制他,最后养虎为患,死了周瑜,肥了刘备,两头落空。

    孙策要是现在就挂了,才十一二岁的孙权显然还没成熟,掌控不住大权,倒是生生的成就了周瑜这个托孤大臣。

    没有掣肘的周瑜会有多厉害?王羽无法想象,也不想去试,反正他也只是拿来说服虞翻罢了,何必太在意呢?

    “王将军对周瑜的评价会不会太高了?”虞翻半信半疑。

    “不高,不算高,仲翔若是不急,不妨多留几日,想必江东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王羽随口敷衍,想着自己虽然提前动手了,但周瑜怎么也会有点动作才对,到时正好验证自己的先见之明。

    结果,消息果然来了,来的还很快,就在第二天一大早,庞统就急匆匆的跑进了王羽的帐篷。

    “主公,大事,江东出大事了!”

    “何事惊慌?”王羽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想着的确应该搞点规矩了,总不能随便让人打扰自己睡觉吧?也就是昨天晚上被虞翻耽误了,没顾上去见乔家人,否则还不被庞统这小子撞破了春光啊?

    “孙策军大捷!十日内连破许贡,严白虎,王朗,全取吴、会稽二郡,就此平定江东!”

    “什么?”王羽一激灵坐起来了,心道自己难道也是乌鸦嘴么,这种事怎么这么灵?

六四一章 英杰辈出

    乍听吓一跳,仔细听过庞统的解释,王羽心中更是惊叹不已。

    从先前的接触和了解中,他就已经发现了,和历史上那个只会嫉妒,最后把自己给气死了的周瑜不同,他遇到的这位周公瑾,是个极其擅长借势的智者。

    王羽所理解的四大军师之中,贾诩擅长掌控人心,郭嘉在整体战略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及,诸葛亮则精于算筹,做出来的计划滴水不漏,而周瑜擅长的就是借势。

    这里说的借势,指的并非是找靠山、抱大腿,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那是刘备的风格,周瑜的借势,主要体现在他对形势的判断,以及有针对性的将计就计。

    这一次,借着孙策渡江北上之机,他将自己的锋芒展示得淋漓尽致。

    在孙策动身的同时,周瑜便打着孙策的旗号向吴郡发动了全面的攻势。

    吴郡太守许贡先后在吴县和由拳(即后世的嘉兴)战败,无法抵挡,只能仓惶南逃。本欲投靠乌程的严白虎,可因为周瑜封锁了孙策渡江的消息,声势搞得很大,严白虎自保都来不及,哪里还敢随便招惹祸端,只是闭门不纳。无奈之下,许贡只能去余杭投靠许昭。

    许昭是名士许靖,也就是那位以月旦评而闻名的许子将的同族,时任余杭都尉,名义上是许贡的下属,但实际上也是那种听调不听宣的状态。

    仗着自己的名声,他一边收留许贡残军,另一面也是修书给周瑜,意图说服对方罢兵。结果他的使者连孙策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杀了,周瑜毁书斩使的行为,顿时激起了许昭等名士的义愤。这些人开始私下串联,意图结成联盟,围攻孙策。

    事实上,自从许子将跟着刘繇一道被孙策赶走,江东名士就已经对孙策很不爽了,这次周瑜斩使之举,只是个导火索而已。

    这一串联不要紧,周瑜的情报封锁很快被突破,许贡等人惊讶万分的得知。孙策已经北上义成,去和王羽决斗了,周瑜居然试图瞒天过海,打着孙策的虎皮吓唬人!

    于是,名士们很快得出了结论:周瑜这次大举入侵。很有可能纯粹是为了掩护孙策渡江,奇袭皖城而已,而一向以儒雅著称的周瑜干出毁书斩使这么不地道的事,显然也是欲盖弥彰的缘故。

    想清此节,名士们更不迟疑,许靖亲自上门,说服了严白虎。许贡则去山阴拜访了王朗,一个反孙联盟很快结成,三路大军齐出,从三个方向包抄向了在临平湖一带安营的周瑜。

    周瑜的反应很快。一见形势不对,调头就跑。联军见状,顿时雀跃不已,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是一扫而空。当下合兵一处,紧追不舍。憋足了劲要一举荡平孙策这个江东大患。

    他们其实也没轻敌,周瑜给外界的形象就是个谋臣书生罢了,孙策和他麾下数得上的大将都不在,不趁机给孙策军重创,还等着孙策回来后,继续压迫自己吗?

    所以,名士们兴冲冲的追上去,最后在华亭追上了周瑜,再然后,他们就悲剧了。

    周瑜的计策一点都不复杂,疲敌加伏兵,尽歼联军主力,严白虎父子当场战死,许贡和王朗只身而逃,连老巢都没敢回,直接跑去豫章投刘繇去了。

    江东,一战而定!

    因势导利,将计就计,经此一战,江东周公瑾之名鹊起,天下群雄也多了一个必须侧目而视的对象。

    “本想着让他来不及施展,结果反倒是被他利用了,居然来了个一箭三雕,现在好像有点麻烦了啊……”王羽揉着太阳穴,很苦恼的说着,本来想着搞个缓冲区,至少就能稳定个一年半载的了,谁想到江东的进程却突然加快了。

    当然,打败了严白虎等人,并不代表江东完全平定,还有各地的豪族、山越之类的潜在危险要料理。不过,对付这些威胁应该用不着出动主力部队,只要委任几名良将,带同地方部队守卫并进剿就可以了。

    得了这样的空当,以孙策的脾气,肯定是要对外扩张的,他会选择哪个目标?

    广陵?和陈家父子合流?那威胁可不小,张颌能不能应付得过来还是两说。

    淮南?袁术虽然不怎么中用,但王羽并不担心,历史上袁术称帝后,可是被一群人围攻还支撑了两三年呢。由此可见,凭借袁家的班底,袁术扩张无力,光是守老巢还是很有韧性的。

    再有就是荆州了吧?父仇可是不共戴天,历史上的孙策,也确实对江夏展开过猛攻,打得黄祖一败再败,要不是孙策死的太早,说不定荆州早就和江东合而为一了。

    想到这里,王羽忽然心中一动,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庞统也恰在此时开口道:“主公,孙策想对中原造成威胁,无非是三个途径,若他与淮南开战,正合我军的利益,姑且不论。若是逆流而上攻打荆州,虽然长远来说不利,但威胁毕竟较小,主公担心的无非是他与广陵豪强合流……”

    “士元有何计较?”王羽一挑眉毛,饶有兴致的看向庞统。

    周瑜虽然很厉害,但他身边这二位也不差,只是年纪还小,没彻底体现出来罢了。庞统平时话不多,但每次主动开口,往往都是有了比较完整的想法甚至计划,看起来,周瑜的奋迅,也让凤雏受了点刺激呢。

    “周瑜擅长因势导利,那么咱们就帮他造势,让他不得不顺势而为,将矛头指向荆州……”现在的庞统,比刚到高唐的时候自信多了,从神情中能看得出,从言谈中同样能见其端详。

    “首先,借着周瑜大胜之机,主公可以轻易说服虞翻,借机对广陵豪强施以怀柔,令其不至于孤注一掷的选择与我军对抗到底。具体的办法,可以参照睢安……另一方面。借着日前的那场赌斗,可以展开舆论方面的引导,将孙坚命陨荆州之事大肆宣扬……”

    庞统的计谋也不复杂,无非一面堵,一面引导疏通。

    在广陵和徐州之间建立军事缓冲区,会给陈家一个明确的信号,青州方面已经开始采取怀柔政策了,他们的土皇帝生涯至少还能维持个三五年的。

    这是堵。

    陈家父子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争霸天下。他们是最典型的地方豪强,只要能保住手上的一亩三分地,他们就不作他想。

    引江东势力对抗青州是步好棋,不过大军过境,北攻徐州。对广陵地方的伤害也很大,这无疑有违于陈家父子割据一方的初衷。

    光是这样当然不够,以江东的实力,就算没有陈家带路,他们一样能渡过大江攻入广陵,陈家或许可以借助地势自保,但肯定不会拼尽全力的阻挡。

    所以。还要引导。

    孙策和王羽赌斗,如今已经成了江淮一带最热门的话题。接手情报工作几个月,庞统对舆论的走向已经有了很深刻的了解,他认为。等到赌斗本身的热度渐渐减弱,相关的八卦就会成为新的话题。

    他不需要强行扭转什么,只要设法加速这个进程就可以了。

    这场赌斗的起因,无疑就是最好的切入口。只要运作得当。孙坚之死相关的一切,很快就会喧嚣尘上。

    “孙策性格刚强。在对战中输给主公之后,心中肯定郁结了不少闷气。等舆潮一起,还怕勾不起的他旧怨吗?”庞统总结道:“刘表先前收留了刘繇、许邵,而这一次,许家人在明里暗里串联勾结,也没少搅风搅雨,旧怨之上,更添新仇,孙策还会有其他选择么?”

    他慢声说道:“刘表入主荆州已经数年,内部稳定,更是趁着中原群雄混战,无暇南顾的机会平定了荆南,也不是易与之辈,两强相争,此战必定旷日良久。在此期间内,主公正好安定河北。”

    “士元虑事,果然周全。”王羽抚掌而笑:“计策既然是你献的,那引导舆论之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置了,我来对付虞翻那些人,陈家父子……就交给孔明去对付吧。”

    “遵命。”庞统此来,本来也有主动请命的意思,王羽的命令倒是正合他的下怀,当下大喜,领命去了。

    送走庞统,王羽当即命人去请虞翻,趁着间隙,他梳洗一番,吃了个早饭,然后再一次在中军帐内见到了虞翻。

    比起昨日的张扬,虞翻今天的精神状态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看向王羽的目光中,更是带着浓浓的惊骇与惶恐意味。

    很显然,他也得到江东的最新消息了。这些名士之间,总有互相传递消息的渠道。

    “仲翔昨晚莫非未能安睡么?”王羽故作不知的问道。

    “有劳君侯挂心了……”

    虞翻颓然施礼,连声苦笑道:“翻少时便听过夜郎自大的典故,井底之蛙的俗谚,却以为只有村夫村妇一流无知无畏,方才为之,却不想翻自己也应了典故所言。若是早些收起那些无谓的傲气,向君侯多多请益,也不至有今日之事……唉。”

    王羽微微讪然,自己的先见之明,只是针对许贡、严白虎的,哪曾想到周瑜如此逆天,竟然连王朗都一起圈进去了呢?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至少虞翻算是被折服了,再和他打交道就容易多了。

    他微微一笑,温言宽慰道:“仲翔,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当今之世,英雄辈出,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怎样的豪杰呢?本将也是本着料敌从宽的心思,稍加推测,偶有所得罢了。”

    “君侯如此说法,翻真是惭愧死了。”虞翻摇摇头,随即神情一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抬头,拱手道:“睢安、广陵之事,便听凭君侯处置了,待王公到任之后,君侯若仍然不弃,翻愿在麾下奔走,效犬马之劳。”

    “如此甚好。”王羽大喜。

    他目前在江淮的战略,就是维稳。有了虞翻带头,收服江东和江淮一带的名士就更容易了,对维稳工作,同样大有助益。用一句随口猜测,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不是意外之喜又是什么?

六四二章 此间事了

    八月金秋,中平四年眼见着又要过完了,因陶谦病死引起的江淮巨变已经接近了尾声。

    对王羽、刘备等身在局中之人来说,这段时间很漫长,但就诸多旁观者而言,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让他们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徐州的几大实力派对青州的狙击,以全面溃败而告终。

    刘备、曹豹先后败亡,全军覆灭不说,连本人都下落不明,不出意外的话,这二位算是一蹶不振了。

    阙宣则充分表现出了无知且无耻的暴发户特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投靠王羽,就是江淮剧变中最大的转折点。正因为他投敌,王羽不但轻易解决了一个敌人,更是在对下邳的攻略中占尽了先机。

    地方实力派只剩下了半个广陵做为最后的据点,虽然不能就此盖棺定论,但他们再想恢复从前的声势却很难了。

    另一方面,王羽和孙策大打出手,身为一方诸侯,却玩起了单挑,最后甚至还动了拳脚,很是惹来了不少讥嘲声,毕竟太不体面了。

    最后虽然再次成就了王羽的勇武之名,但孙策失之桑榆,却收之东隅,周瑜在江东的表演,轻而易举的震动了天下。孙策的威胁,由此脱离了地方上小打小闹的范畴,正式被诸侯们纳入了必须要考虑的范畴。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王羽和袁术再次结盟的影响来得大。

    这项盟约达成后,青州的南北两个方向都暂时消除了被兵的风险,可以集中大部分力量西进,来争夺中原。

    而此刻能阻挡他的曹艹却正和董卓占得如火如荼,虽然在东线并非没有布置,留守部队相对袁术来说,或许称得上强大,但在骠骑六军的主力部队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

    要不是还有许攸和刘虞这个希望在,即便是曹艹,也只有徒乎奈何,感叹有心争雄,却时不我与了。

    当然,以袁术的朝三暮四的姓格而言,这个盟约不算很稳固,但王羽提前做好了准备,新鲜出炉的睢安郡,无疑最大限度的消除了不安定的因素。

    除了睢安郡之外,王羽还修改了徐州的行政区划分。

    由于睢安郡的设立,下邳已经有半数的领土被分割出去了,所以,王羽干脆废下邳郡,将原下邳东部的地域和广陵郡淮河以北的地域合并,置为临淮郡。临淮郡仍以淮阴为治所,成了存在于广陵与东海之间的军事缓冲区。

    有了这个缓冲区,广陵豪强固然松了口气,青州方面同样省去了不小的负担。

    青州军并未在睢安、临淮二郡驻军,在接壤的边境地带也只有少量部队驻防,主要职责是警戒而非防御。

    下邳城这个战略要地并入了东海,张颌分兵两处,分兵驻守下邳、彭城,主力在彭城,下邳为辅,军事重心就此向西转移。

    与魏郡、鲁国的两支大军相呼应,青州过半的军力都投入到了西线,中原攻略呼之欲出。

    诸侯们当然不会乐见于此,但也没人能拿出有效的对策来。江淮一带,有实力对青州军做出牵制的,只剩下了袁术和孙策,前者已经和王羽一个鼻口出气了,另外一个正将矛头指向荆州。

    就在周瑜扫平江东实力派诸侯之后不久,一些奇怪的言论开始流传,话题各有差异,但核心内容却相当一致,无一例外的旧事重提,将当年的襄阳之战拿出来说事儿。

    这无疑对孙策造成了一定的刺激,虽然目前他正忙于安定地方,没有调集兵马西进的意思,但荆州消息,刘表已经接到了孙策的交涉。

    按照孙策的要求,刘表必须交出当年参与谋划和执行的凶手,并且为孙坚披麻戴孝,祭奠英灵,才能得到他的原谅。若不然,就等着沙场上见真章吧。

    这是很有孙策特色的交涉,和战书也差不多了。刘表虽然并非暴躁之人,可见信之后,还是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喝令左右,把送信的乱棍打出。

    眼下,两家的关系已经到了破裂边缘。

    刘表表奏黄祖为江夏太守,征东将军,遣精兵三万,增援江夏。后者和黄承彦是同宗从兄弟,黄家乃是荆襄望族,家族本身的势力就很庞大,再加上刘表的全力支持,实力不可小觑。而当初献计刘表,射死孙坚,解了襄阳之围的,同样是黄祖。

    刘表此举,无疑做出了最强硬的回应。

    孙策的脾气哪受得了这个?他当即调兵遣将,以周瑜为先锋大将,带同朱桓、邓当两大副将,带精兵一万,进驻柴桑。自己则率领主力部队进抵皖城,以为后劲,江东只留下了弟弟孙权,一众文臣,以及程普等几名老将留守。

    大规模的军事冲突一触即发。

    唯一有能力干涉的只有袁术,但这货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眼见孙策要和刘表开战,他推波助澜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去阻止?

    其实早在双方关系彻底恶化之前,袁术就没少上蹿下跳,他多次在名士聚会上,大谈当年的襄阳之战,一说孙坚如何勇猛善战,再说刘表如何卑鄙无耻,阴谋暗算,对舆论的推动起到了相当的作用。

    袁术倒不是纯粹是想给王羽做义工,他这也是为了自己。

    暂时消除了青州之后,全取江东的孙策就成了他的心腹之患。见过了孙策的豪勇和江东众将只比青州略逊的阵容,袁术心里也是阵阵发紧。

    养虎为患,这是他当时最深切的体会,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他只能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庞统掀起的那波舆论大潮,无疑是瞌睡送枕头给他,经幕僚稍加提醒,袁术就豁然开朗了。

    一边在舆论方面密切配合,袁术还给孙策提供了诸多便利。

    他不但默认了江东军对皖城及其周边的占领,还命屯兵汝南的大将张勋率部南下,从北面威胁江夏,一定程度上牵制了江夏的刘表军。很显然,他不但打定主意要祸水东引了,而且还存了在江夏分一杯羹的心思。

    正因如此,江淮一带的威胁,对青州来说,已经不复存在了。只要孙策和黄祖交上手,战事就不是几个月能够平息的。

    不过,王羽却没能因此而空闲下来,光是会见来拜访的豪强,确定睢安、临淮二郡的官员人选,就够他忙的了。

    几经周折,最终确定了睢安太守王朗,临淮太守陆康。这还比较容易解决,前者丢了地盘,正彷徨无依之际,对王羽的任命,他只有感激涕零的份儿。陆康的脾气是有些执拗的,但在臧洪的说服下,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当然,打着身在不测之地,恐有安全隐患的名义,王羽顺便把他的儿子和孙子都拐走了,说是要送到高唐的泰山书院就读——陆康的幼子陆绩,也是王羽有印象的东吴名臣,不过,他这个叔叔的年纪,比陆逊还要小几岁,等到成长起来,天下说不定都已经重归太平了。

    即便如此,有人才当面,王羽也不可能轻轻放过,不求他们起到多大作用,光是把这一个个闪光的名字收藏进夹袋,就很有成就感了啊。

    真正让他头疼的,还是蜂拥而来的世家。

    这年头,世家不是一般的多,能拿出干货来的同样不少。而在传统的观念中,能让他们倾心投靠,达成一致的利益交换,就是当官。王羽拿出了两个郡,自觉已经很不少了,结果真正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这还远未足够呢。

    “阳泉庞家明明擅长铸造,这个庞备偏偏要当督邮,真是岂有此理,就算不愿意去青州的将作监做事,也可以当个金曹么……”王羽皱着眉头,在一份名单上写写画画,时不时的海嘟囔几声。

    “金曹负责的是盐铁生产和钱币,但主公您拟定的大方向中,睢安不是以生产为主的,盐由青州商业司统一配送,铁则主要以开采为主,生产都放在了东海,这样一来,金曹还有何权力可言?倒是督邮监察四方,在一个以流通为主的郡国内,有大把油水可捞,即便不贪图这点小利,用手中的权力能得到的便利也是很多的。”

    诸葛亮一丝不苟的履行着秘书的职责,不时提出很有针对姓的建议和提示。

    “不得不说,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就是心思都不往正地方用。”王羽放下笔,摇头叹息道:“就说海外开拓的事情吧,多大的一块糕饼啊,居然没人动心,子义的捷报又不是假的,唉,真是……”

    “就算利益再大,离得太远也没用啊。不是没人动心,只是世家的智慧要求他们,无论什么时候,控制风险都是首位的。现在还在开拓期,他们只会观望,等到进展到了一定程度,他们就会蜂拥而至了。”

    稍一停顿,诸葛亮突然话锋一转:“其实主公您没必要为了满足他们的要求而艹心,这些无非是讨价还价而已,没人会太在意的。”

    “这话怎么说?”王羽微微一愣。

    “主公您真的以为,这些世家会为了一郡诸曹掾史这种小官而兴奋若此吗?”诸葛亮不答反问。

    “难道不是?”王羽愈奇。

    “当然不是,他们只是揣摩出了主公您的心意,投其所好罢了。”诸葛亮微微一笑,说破了个中关窍:“他们知道海外有可能蕴藏着巨大的利益,也知道先加入的人能享受到更大的实惠,但出于控制风险的考虑,他们不可能匆忙下注……”

    “主公您设立睢安、临淮二郡,就是给了他们个看风色的机会,这是您做出了让步,他们自然要投桃报李,表现得积极一点,也好为将来跟进打好基础,连这点智慧都没有,又岂能生存至今?”

    “照你这么说,这里面……”王羽抖了抖手上的名单,有些无法置信的问道:“大部分的人都只是在做戏?”

    “主公英明。”

    “这还真是……”王羽苦笑摇头,觉得和世家相关的一切,都很高深莫测,比沙场争雄可难多了,好在他生姓豁达,也不多纠结,随手将名单一抛,吩咐道:“既然如此,孔明,安置这些人的差事就交给你了,安排好之后,再拿名单来给我看便是。”

    “遵命。”换成贾诩,肯定愁眉苦脸,但诸葛亮可是个工作狂,他才不在乎身上多加多少担子,他一脸从容的接下来了这个无比繁琐,又很容易得罪人的差事。

    “此间事了,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望着窗外那一轮明月,王羽悠然一叹。q

六四三章 深远布局

    三天后,八月初九这一天,王羽离开义成,踏上了归程。

    “鹏举贤弟,一想到今曰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这心里呀,就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虽然义成如今已经算是睢安郡的一部分了,但袁术贪恋这里的繁华,却是迟迟恋栈不去,所有军政命令都由此发出,倒像是要将治所从寿春搬过来的样子。

    今曰听闻王羽要走,他也是特意赶来相送,诚意还是很足的,为了不耽误送行,他昨夜都没喝酒,准确的说是没喝醉。

    “公路兄,都是自家人,还来这套干嘛?”王羽嘿嘿笑道:“我要走了,你肯定在心里长长的送了口气吧?”

    “瞧你说的什么话?”袁术不忿了,梗着脖子反驳道:“鹏举,我可告诉你,你可以瞧不起我的能力,但不能诬蔑我的人格,咱们的兄弟之情,那是情比金坚,可与曰月争辉……”

    王羽也不接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说了几句,袁术自己先撑不住了,很委屈的摊摊手:“好吧,我承认,你走了,我除了伤感,确实也有那么一点点窃喜……只是一点点喔。但这能怪我吗?都是你的责任啊!”

    王羽眨眨眼,有点莫名其妙,心想这货怎么会连这么一点气都受不了,拿话刺一下就暴走了?

    “当然是你的责任了。”只听袁术煞有其事的说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这么优秀啊!你说你武能定国,文可安邦,这相貌人品也是……”

    他嘴里啧啧有声,看向队伍中的某辆马车,眼中的羡慕之意怎么都遮掩不住:“乔家那对姐妹花,真是我见尤怜啊,模样俊,眼光也是很高的,多少青年才俊都被拒之门外了,结果呢?只是远远望了你一眼,就千肯万肯,芳心暗许了……”

    “你说有你在,还有别人露脸的余地吗?”

    开始还是开玩笑,说到后来,袁术似乎也说出感触来了,长叹一声道:“想当年我袁某人也是洛阳出了名的世家公子,现在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也是老而弥坚,可在你身边……唉,不说也罢,你走吧,赶紧走,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哈哈哈哈……”王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没看出来,袁术还很有戏剧演员的天赋,要是他穿越到后世去,没准本山大叔就要失业了。

    当然,做为袁家嫡子,袁术就算再怎么差劲,也不可能是个只会插科打诨的小丑。经过诸葛亮的指点之后,王羽现在已经会分辨世家子弟的言外之音。

    袁术故意弄巧卖乖,无非是在暗示自己,他不会轻易毁盟,所以用不着自己来兴师问罪。同时,他也承认,在这个新的同盟中,淮南才是居于弱势地位的一方。

    在王羽面前,袁术的确没什么脾气,但以他的姓格,这种话也不可能当面直说,用这种暗示的方式说出来,已经是极限了。

    “如此也好,公路兄你就在九江安享几年太平吧。待某安定了北疆之后,你我兄弟再会猎于中原,岂不快哉?”王羽有样学样,用相同的方式给出了他的承诺。

    “那感情好,不过……”用这种政治家口吻说话,袁术可比王羽老道多了,他一听即明,知道王羽是让他安分一点,等到青州开始争雄中原的时候,肯定不会忘记他的功劳。

    听是听懂了,但做起来却不大容易,袁术迟疑道:“鹏举啊,你先前不是答应了我,说那件事没问题吗?”

    “是没问题啊,所以你不要急。”

    “可是……”袁术欲言又止,但狐疑的眼神却表露了他的心情,显然,他对王羽的答复不是很满意。

    王羽皱皱眉,耐着姓子解释道:“其实呢,这种名分上的事,我是不在乎的,可问题是,北疆若真的打起来,我可能很长时间都无暇旁顾。若有人犯我疆界,自有人迎头痛击,可越境出兵这种事,光是来回请示就耗时良久了,到时远水解不了近渴,岂不糟糕?”

    正如公孙瓒和刘虞的仇怨一样,袁术虽然表示了服帖,但他同样也有个心结,那就是他要称帝的梦想。

    在之前的谈判中,王羽默认了袁术的要求,表示不支持,也不会干涉。但随着形势的改变,王羽觉得,袁术若能在江淮一带多坚持几年,对青州更有利,所以他劝告袁术,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历史上,袁术称帝后可是被一群人群殴了的,现在虽然没了刘备,但袁术称帝的风险还是很大,王羽可不希望江淮好没几天就陷入混乱。

    “那……也好,依你便是。”迟疑了好一会儿,袁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但不知怎地,王羽心里总有些没底,怀疑袁术会不会搞阳奉阴违那一套。

    有心给袁术解释一下,自己不在意他称帝,虽然不能让他在中原过皇帝瘾,但可以让他去倭岛、南洋、西域这些地方去当土皇帝。

    未来的海外战略一展开,殖民总督和皇帝又能有多大区别?无非就是个名称的问题呗。用这点麻烦换取江淮今后数年的稳定,完全是值得的。

    可看袁术那副悻悻的模样,这事儿还真不好解释。

    对海外世界确信无疑的,除了自己之外,也只有太史慈最能理解了,其他人,就连贾诩对此都是半信半疑。拿这个说法安慰袁术,弄不好是要起反效果的。

    想了想,王羽觉得,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的好。

    不提这个话题,气氛便恢复了,但毕竟还是多了点隔阂。

    启程之际,望着强作笑颜的袁术,王羽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世事果然很难尽如人意啊。

    王羽选择的回程路线是先沿着淮河东进,在五河转向北行,正好路过睢安郡的治所夏丘。

    他带着的部队都是轻骑,行动迅捷,离开义成后的第二天傍晚,就已经到了夏丘。太守王朗得了消息,早早就等在城门相侯。

    “怎敢劳景兴先生在此久候?真是折杀羽了。”

    “王骠骑说得哪里话?”王朗摆摆手,笑容满面,显然对王羽的态度甚为满意。

    “将军以弱冠之龄征战沙场,屡屡力挽狂澜,忠义之名遍布海内,朗虽在江东偏远之地,亦是如雷贯耳。将来大汉中兴之时,青史之上,将军之名必居榜首,朗有得附骥尾之幸,全摆将军所赐,在公在私,对将军都应敬重有加才是,否则岂不为世人所笑,以中山狼讽之?”

    “景兴先生太客气了。”王羽听得心中赞叹,不愧是老牌政客,这一番话说的真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拍马屁还在其次,关键是王朗的暗示,他将投效之意夹在一大堆歌功颂德之间,不落话柄,又达成了目的。最后,他还绕着弯提起了当曰祢衡骂袁绍的旧事,显然是故意提起这桩得意事,是为高级马屁也。

    寒暄几句,王朗没有继续拍马屁的意思,而是脸色一肃,开始说正事了。

    名义上是三不管,但睢安的建设方针却是在王羽的指导下进行的。按照王羽的设计,睢安郡将来会成为一个以物流商贸为主的地带。

    商贸繁荣的地方,交通必然发达,睢安地处睢、淮二水之间,水路很发达,但陆路的情况就差得多了。

    这时代的路,基本上是靠脚踩出来的,只有官道是例外。官道通常是用三合土铺就,宽敞平坦,往来便利。不过三合土毕竟不是沥青、水泥,就算是沥青、水泥,也不可能一口气用上几十年。

    江淮一带的官道,很多都是自桓灵时代起,就一直怎么没修过,到了现在,昔曰的官道也变得坑坑洼洼,满目疮痍了。

    晴天还好,等到了雨季,这些路可就要命了。泥泞的道路足以让骑兵变成步兵,步兵变成乌龟,后勤供应,更是噩梦级的难度。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王羽才最终决定,做出一定让步,与袁术重新缔结盟约,怀柔江淮一带的豪强。

    没办法,这里根本就不具备展开大军的条件。如果还继续先前的政策,对豪强赶尽杀绝,光是这片土地上林立的坞堡,就足以让人绝望了,再加上袁阀在此地庞大的潜势力,别说一年半载,三年五载也别想打出来个结果。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魏国对东吴的战争中,始终无法在江淮战线取得突破。而反过来,吴国逆袭的时候,也经常被魏国以少量兵力击退。

    地理情况使然,这一带根本就没办法展开大兵团作战。

    王羽将睢安定位为物流中心,深意也正在于此。商业司打着‘要想富,先修路’的旗号,在睢安做了很多基础建设的规划,核心就是如何能让交通更加便利。

    修路,挖渠,建设港口码头……不出意外的话,等上个两三年后,睢安这个联通南北的地方,会变得四通八达,不但方便商旅往来,同样也方便大军行进。

    到时候,无论统治江淮的是什么人,向抗衡青州的大军压境,都没办法依靠地利了,只能硬抗。当然,反之也是一样,如果有某个强大势力从江淮起兵,北伐中原,睢安同样会给其提供充分的便利。

    但王羽有自信,这种可能姓很低,就算真的发生了,也没什么可怕的,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六四四章 等着你回来

    “儁乂在徐州,须得小心在意,周公瑾、陈元龙都是擅谋之人,眼下虽不足虑,但若掉以轻心,难免为其所趁。我留士元在徐州辅助,他年纪虽幼,却机敏得很,敌军若兴兵犯境,战阵之上自然由你为主,但若是有拿捏不定的情报,在回报高唐之前,不妨与他多做商议。”

    王羽觉得自己的叮嘱已经有些啰嗦了,可没办法,不这样他不放心。

    在这个没有无线电和电话的时代,数百里之外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徐州军团虽然是自己麾下的部队,但想要做到精细指挥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下达全面进攻,有限度的攻击,增援或者防御这种简单的命令而已。

    如果真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像是历史上吕蒙白衣渡江,偷袭江陵,襄樊战局瞬间崩溃那种,高唐的距离虽然比西蜀到荆州更近,但也很难做出及时的反应。

    张颌的个人武艺或许稍逊,但他比关羽稳重得多,王羽倒不担心他大意轻敌,只是他面对的对手,比吕蒙可高明多了,周瑜加陈珪父子的组合……也就是这两边不是一路人,否则拼着多耽误些时日,多付出些代价,王羽也只能先扫平广陵再走了。

    想了又想,他最终还是把庞统给留下了。

    张颌本来就是久经沙场的宿将,阅历经验都无可挑剔,徐州羽林的实力攻敌未必足够,但守境还是绰绰有余的,怕的只是敌人的智谋和诡计。

    庞统年纪虽小,但内秀于心,机智过人,这一文一武如果能精诚合作。应该就能最大限度的消除这些隐患了。

    有了和江东众将对战的经验,王羽很担心,怕张颌又过份谦让,导致权责不明,所以也只能反复叮嘱了。

    “主公的教诲,末将都记下了。士元天赋卓越,有机变之能,末将心里也是佩服的,必与之精诚合作。令主公无后顾之忧。”

    换了太史慈,王羽要是这么叮嘱,他早就心不在焉,一耳进一耳出了,但张颌却听得很认真。不但听着,时不时的还会就一些细节提问。

    “主公,若是九江有事,我军该以何种方针行事?”

    “若孙策攻袁术,你可以视情况,酌情予以救援。若是刘表攻庐江,你只管作壁上观即可。若是袁术……招致四方围攻,你只管出兵守卫睢安,震慑群敌即可。到时,我会让公明接应于你。不须担心徐州安全。”

    听到这话,张颌皱了皱眉,迟疑问道:“主公还要去濮阳?”

    和其他几位领兵在外的大将不同,徐晃面对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兖州的吕布。徐晃得以抽身南下的先决条件,就是吕布和青州结成了紧密的同盟。而按照吕布的性格。他既然开了口,那么,除非王羽上门求亲,否则就得不到他的认同。

    问题是,以目前的形势,青州方面根本没必要对吕布如此笼络。

    “吕布虽得兖州之地,然他既不能拒守东平,亦不能切断元父泰山之路,拒险截击我军,而是屯兵于濮阳。无险可守,军力、钱粮皆远逊,我军如今周边无忧,大可三路进击,他根本无法抵御。形势如此,尚桀骜若此,可见此人虎狼之性也,信之不若取之?”

    于禁、徐庶的大军在魏郡,徐晃的泰山郡在济北,徐州这边暂时没什么外患,也可以随时抽调大半主力北上进击,这就是三面夹击的战略优势。

    而兖州不比淮南,这里一马平川,正是用武之地,唯一的几处险要,已经被青州占下了。一点都不夸张的说,一旦青州大兵压境,吕布别说抵御,他连回旋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张颌的意见是干脆转为强硬态度,若吕布不肯就范,那就趁着周边无事,速战速决,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其拿下再说。

    张颌的意见其实很有道理,如果王羽是个土生土长的枭雄诸侯,肯定会表示赞许。

    盟友,就算是有姻亲关系的盟友,其实都不怎么靠得住。后世人常拿秦晋之好来形容两家人的关系很密切,但真正了解一下就会发现,即便是秦晋之好,也挡不住晋惠公对秦国的落井下石。

    以王羽本身来说,公孙瓒和袁术也都是他比较铁杆的盟友了,但前者桀骜不驯,自行其是,后者反复无常,都挺让人揪心的。若公孙瓒不是盟友,而是张颌这样的部将,王羽还哪里用得着为了北疆之事忧心不已?

    现在的吕布也是一样,就算王羽的计划一切顺利,顶多也就是再多一个公孙瓒,将来还不知要费多少周折,才能将并州全军纳入麾下。期间会不会有意外导致反复,都很难说,哪比得上一口气将其解决掉?

    只是,在王羽来说,他不愿意就这么和吕布为敌,将其灭掉。

    谁让那人是吕布呢?还有他麾下的张辽、高顺,王羽可不舍得就这么把这些人给灭了。和吕布这种人翻了脸,就不会再有挽回的机会,死战到底的话……

    高顺那人是个认死理的,抓住他也别想招降,张辽历史上降了,但现在可不好说。

    蝴蝶效应就很可怕了,王羽对这个时代造成的影响,可比蝴蝶大多了,至少也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那种级数的。

    所以,王羽宁愿冒点风险。

    当然,他也不会无视张颌的忠心劝谏,于是他找了个大义凛然的理由:“并州军将,都是久在边疆的勇士,在来中原之前,他们对抗异族,流血牺牲,于国于民都是有功的。虽然时势如此,世事弄人,不得不与之为敌,但若是有可能的话,我还是想给他们个机会。”

    “……”看脸色神情,张颌并不认同这个理由,但他终究还是没再多说。

    王羽评价孙策是刚则易折,其实在张颌看里,王羽自己也差不多,而且他胆魄豪壮,喜欢冒险,打定了主意,也是无法可劝的。

    叮嘱完张颌,王羽又转向了庞统。说实话,把庞统留在徐州,他挺舍不得的,和这些名将相处下来,他觉得自己像是多了一群弟弟似的。他这个哥哥将弟弟们一个个送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就像是送他们去外地上大学的感觉,怪怪的。

    不过没办法,江淮形势如此复杂,单凭张颌一个人还是太过单薄了,不留庞统,就只能留诸葛亮。而后者,王羽已经习惯身边多个秘书,随时提醒和参谋了,实在离不开,所以,也只有庞统这个选择了。

    王羽依依不舍,庞统倒没什么感觉。

    对有自闭倾向,有事做,能在工作中找到成就感和认同感,就是最好的治疗方式。自从庞统接管了江淮的情报工作,他的话就明显增多,人也活泼了许多。这一次,王羽更是委以重任。

    监军,并非后世通常所知的太监才能担任的官职,而是参赞军机的重要职务,当年沮授在袁绍身边就是以监军身份做事的。

    庞统得授监军之职,可以说,在徐州,除了张颌这个主将之外,就没人能比他的地位更高,全力更大了。

    庞统的权力欲倒不是很强,但这样的委任无疑是对他能力和成绩的高度认可,眼下他只顾着欢喜和分析理解王羽的叮嘱了,哪里会有什么离愁别绪?

    倒是和诸葛亮告别的时候,他很是和对方依依惜别了一番,让王羽心里微微泛了点酸。可也没办法,谁让两人是同窗,又是同乡,现在又是同僚,关系铁到了不能再铁,嫉妒也是没用的。

    除了庞统之外,王羽还将纪灵留下给张颌当副手。纪灵虽然也是山东人,但他久在淮南,对那里的环境很熟悉,自身武艺也不错,应该能给张颌提供不少帮助。

    王羽一度也想把关平留下,可后来想想,刘备现在还不知下落,万一他停留在徐州伏击,找到了关羽,把关平勾走可就不妙了。

    可能性不高,但不得不防,王羽干脆让关平和徐盛一道,护送家眷先行回返高唐。

    嗯,没错,就是家眷,现在的乔家,就是王羽的家眷了。说起来,王羽有点不知如何面对那俩姐妹花。

    这边刚定下亲事,自己马不停蹄又要去娶另外一个。

    虽然身为男人,能拥有这些千古闻名的美女,很爽,很有成就感,可王羽毕竟没有周旋于群美之间,纵意花丛之中的经验,一时间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特别是他的两位新未婚妻,也是未成年的,在萝莉和少女之间,两张如花娇靥看在眼中,美则美矣,心虚也是难免。

    大乔还好,虽然年纪一样,但习惯了以长姊自居,大乔还是比较稳重的。小乔就很棘手了,少女娇憨可爱,固然让人赏心悦目,但心里那点阴暗在这样的天真无邪面前,却会被成倍的放大出来,让王羽很是心虚。

    而且,到了徐州之后,另外一个未成年少女也来迎接了,黄月英和二乔混在一起,打成一片,对王羽这个旁观者来说,无论是视觉感受,还是心里的感觉,都是很复杂,很难以言表的。

    一边想着时间长了就适应了,王羽一边送三位未婚妻上路。

    大乔含羞带祛的道了声珍重;黄月英则大咧咧的挥挥手,让王羽尽快把她在徐州组装出来的锻造工具送去高唐;小乔就热情奔放多了,马车走出老远,她还从车里探出半个身体,用力挥手,大声呼唤。

    “夫君,别忘了,妾身在高唐等着你,等着你回来,一起吃火锅……”8

六四五章 不正当关系

    濮阳,城西一处荒僻的宅院。

    院子里有几颗半死不活的老树,门窗都有了些年月,看上去就很破旧,风一吹,更是发出阵阵难听的吱呀声,让人心里发毛。

    濮阳这种大城之中,原本不应该有这种地方,但这两年,濮阳屡经战乱,居民逃散了不少,这种废弃的院子一下就多了起来。

    此刻,栖身于院落中的不是流民、乞丐,而是两个衣冠楚楚,望之便不似寻常人的儒士。

    “要来了?”

    “嗯,要来了!”

    “于兖州,于天下,这可都是最好的机会,公台,你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吧?”

    “不放过又能如何?吕布有勇无谋,明明危若累卵,不见出路,偏偏还要端着架子,青州三路大军攻来,他纵有项籍之勇,又岂有破围之能?还有张孟卓兄弟……也不知被人灌了**汤还是怎地,居然说起人家的好话来……你自己说,形势如此,陈某一无拳无勇之人,又能如何?”

    面对同道的质问,最先开口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半晌,才缓缓说道:“其实,孟德他……”

    “休提此人!”陈宫厉声断喝,不让对方继续说下去:“他提拔寒门子弟倒也无妨,和那王羽一样,他出身差,自卑使然,在名门高士面前总是自觉抬不起头,做法激进了些倒也有情可原,吾不与他计较。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文礼等人狠下杀手!”

    他脸上流露出了极为深恶痛绝的神情:“即便不提他算计刘公山时,文礼等人不加怪责,还帮他遮掩的情分,单说刑不上大夫的规矩,他就不应如此行事!周公代王行事,面对流言蜚语,只是谨言慎行,战战兢兢,何尝加害过议论他的人?这是何等心胸?曹贼睚眦必报,无容人之量,又岂是兖州之主?”

    “唉,公台,你这又是何苦?你的志向是合纵连横,以三寸不烂之舌,震古烁今之才游走于诸侯公卿之间,却怎地对这些私人交情念念不忘?须知,孟德当日也是一时冲动,以为边文礼等人暗通青州,与他为敌,事后他也是后悔得很呢。”

    陈宫对其劝说不屑一顾,斩钉截铁的说道:“只管叫他死了这条心便是!就算吕布真的要投青州,某也不会助纣为虐,帮曹贼成事!允诚,我劝你也早日看清此人狼子野心,与其划清界限才好,当年群雄讨董,你拥兵数万,为群雄之冠,就因为你一意看重曹操,才落得今日这般境地,你怎地就不知悔改呢?”

    “唉……”鲍信长叹一声,不劝了。

    他当年笼络曹操,主要还是因为袁绍的命令,袁绍虽然在那场大战中没出什么力,但这个盟主做的还是实至名归的。

    王匡、张邈、鲍信、曹操、张扬,这几路诸侯都是以他马首是瞻,能在名望、地位上与他抗衡的只有刘岱、乔瑁以及袁术,但前两者受了他的挑拨,自相争斗,不亦乐乎,袁术远在南阳,对关东的影响微乎其微。

    成皋那场大战改变了一切,当时曹操虽然也损失惨重,但招降纳叛之下,实力反倒很快超出了他这个实力派诸侯。本来还指望着从泰山老家再拉一票人马来重整旗鼓,结果又出了王羽这个妖孽。

    就这么着,鲍信越混越差,在奉高之战后,更是将老本赔了个干净,连附庸都算不上了,直接变成了门客幕僚一流。

    前后这么大的反差,让他如何不觉凄凉?

    当然,要不是他现在混得这么惨,对曹操深恶痛绝的陈宫也不可能见他,只是这个话题要是再说下去,鲍信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陈宫给说服了。

    不过,鲍信这次领命东来,本也不是完全为了曹操的命令,对王羽的仇恨才是他最大的动力。沉默半晌,他还是问道:“这么说来,就没办法阻止此事了?”

    “……”陈宫皱着眉,思索了很久,最终只吐出了一个字:“难!”

    现在摆在吕布军面前的就是两条路,战或和,青州的三路大军虽然始终没动,形势却是明摆着的。一旦吕布拒绝了王羽诚意十足的和谈,那就等着开战吧。

    吕布虽然在军中说一不二,但若无正当理由,就拒绝王羽的示好,把并州军往死路上引,众将会如何抉择,也是很难说的。

    陈宫口才的确很好,但再怎么好,他也不可能口空白话就把黑的说成白的,指鹿为马的技巧考的不是舌头,而是刀子。

    “终究还是有人不喜欢王羽的吧?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想想办法?”

    陈宫知道鲍信指的是侯成、魏续几个反对派,这几个家伙一开始只是出于私怨,到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就凭他们先前的诸多劣迹,两军合并之后,就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所以,尽管明知风险,他们还是旗帜鲜明的表明对王羽的敌视。

    “说动他们不难,哪怕是驱使他们铤而走险,也有法可想,问题是,王羽又不是孤身来的。”陈宫捏着眉心,无奈道:“他那千余近卫战力强悍,更有赵云、魏延这样的猛将在身边护卫,就算是吕布,也得事先布置妥当,然后动员大军围攻才有希望拿下他,单凭侯成几人……难!很难!”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之前王羽无后,只要杀了他,青州也就四分五裂,不足为患了。可现在,他的嗣子王麟已经半岁,无灾无病,就算真能拿下王羽,只消不是生擒,就得马上面对青州军的报复……也就是侯成几个没了退路,否则谁会愿意和王羽同归于尽?”

    鲍信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动身来濮阳之前,他只想着说服陈宫会很难,但真正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说服陈宫其实很容易,只要不提劝吕布投靠洛阳就没事,真正棘手的,只有王羽本身。

    “当真无法可想?当真无法可想了吗?”他搓着双手,唉声叹气。

    陈宫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迟疑着说道:“也未必全然无法,只是不太容易掌控……”

    “喔?”鲍信眼前一亮,催促道:“公台有计何妨直言?眼下这状况,死马当活马医也好啊。”

    一句话出口,他自知失言,连忙又解释道:“我不会说话,公台莫怪,我的意思是,只要能完成这桩大事,天下名士谁不敢念公台大德?”他知道陈宫好名,认死理,只管把话往好听了说。

    “魏将军与严夫人乃是表亲姐弟,吕布性格虽然刚强,却能听得进妇人之言,严夫人没有别的爱好,只喜欢些珠宝金玉之类,只要通过魏将军,让吕布与王羽直接翻脸可能很难,但给他设点障碍还是很容易的……此外,小姐那边也可以想想办法……”

    陈宫声音渐低,鲍信却听得眉飞色舞,连连点头。不多时,他告辞离去,去张罗严夫人喜欢的那些宝贝去了。

    望着鲍信离开的背影,陈宫神情木然,久久不语。

    凭良心说,吕布对他还是不错的,也许称不上言听计从,但应有的尊敬还是有的。而这一次,他却是正将吕布往死路上推,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那个暴发户之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占据兖州,动摇华夏几千年来的传统和根基吧?

    好在这不是一条绝路,依靠强悍的并州军,再加上各地豪强的助战,打败青州军或许很难,抵挡个一年半载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只要支撑到北疆有了动静,转机,就出现了!

    ……

    另一边,王羽一行人已经到了昌邑,在这里和赶来迎接的张超碰上了头。

    “这么说,军中已经没有请战的异声了?如此甚好,真是有劳二位叔父了。”

    “只是片言之功耳,算不得什么。”张超满脸带笑,晒然道:“陈公台常以张仪、苏秦自居,其实就是个趋炎附势之徒罢了,可他根本不明白,对世家来说,生存和延续才是最终目的,他们不会为了这样一场无望取胜的战争投入太多……”

    在东海见过王羽之后,张邈兄弟就回到兖州,开始宣扬和青州亲善的好处,以及王羽听到了世族的心声后,决定改弦易辙的消息。

    这对陈宫等主战派是个重大打击。

    当然,陈宫对吕布的影响力比张邈兄弟更强,不过,张邈也很有办法,每次吕布召开军议提及此事,他都只管将话题往钱粮上引。

    后勤补给,一直就是吕布最大的心病。在洛阳时还能有点余裕,可到了东郡之后,他立足未稳,又听从陈宫的劝谏厚待世族,结果就是他囊中空空。

    张颌认为兖州之战可能速战速决,就是因为吕布缺钱缺粮,想死守城池都做不到。

    张邈把话题往这上面一引,吕布就开始犯愁了。

    问陈宫,能不能从世族那里好歹先征收些钱粮来备用,不管打不打仗,钱粮多点都不是坏事,底气足么。

    陈宫当然说不行,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在名士间的名声,想博得好名声的最佳手段,无疑就是带给世族们足够的利益,轻徭薄赋自然是邀名的最佳手段,怎好出尔反尔呢。

    结果,张邈紧跟着质问了一句,问陈宫兵无粮如何打仗,就把他给问住了。虽然他很快反应过来,说如果青州妄自兴兵来犯,境内的义士为了自保,也会努力献粮捐饷,但吕布对此却嗤之以鼻。

    他不擅长谋略,并不代表他不知兵。

    打仗讲究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粮多有粮多的打法,粮少有粮少的打法,事先连自己有多少战略储备都不知道,这样的仗也能打?

    因为这样,吕布算是发现了,陈宫口才了得,但骨子里还是个书生,纸上谈兵很厉害,让他真的下场开练,就玩不转了。

    于是,最终还是张邈兄弟的游说占了上风,张超这次出迎,是吕布正式委任的。这就相当于正式的承诺,王羽的安全和谈判的顺利进行都有了保障。

    “不过,夫人那边似乎对将军有些不满……”好消息说完,张超话锋一转,说起了坏消息。

    “夫人?”王羽微微一愣。

    “是啊。”张超点点头,带着一丝叹息说道:“夫人与吕将军结发二十年,一直相敬如宾,吕将军英武过人,却少有在外留情之举。而将军……咳咳,别的倒还罢了,乔家姐妹之事闹得实在太大,也难怪夫人担心……”

    “……”王羽很憋屈,不四处留情?这是形容吕布的?别逗了,他就是没遇上合适的,当初要不是你未来女婿我横刀夺爱,你早就被打入冷宫了,嗯,未来女婿抢了老丈人的小三……这关系说起来确实很复杂诶。

    “吕家小姐的性格又有些……夫人担心她过门后受委屈也是寻常。”张超又解释两句,自己也觉得别扭,干脆直接做出结论:“总之,到了濮阳,将军固然要注意安全,不给宵小之辈可乘之机,要想成事,严夫人那边,也须得留意一二。”

    王羽点点头,正要感谢两句,却不防魏延在一边嚷嚷起来:“孟高先生,你想太多了,谁不知道我家主公风流倜傥,堪称少女杀手吗?你若不信,不妨与俺打个赌,就赌那吕家小姐见到我家主公后,会不会直接扑入怀。”

    “……”王羽无语,少女杀手?这是哪个白痴起的外号?还能更不靠谱一点不?

六四六章 拖就一个字

    离得最近的时候,王羽曾隔着大河,看到了濮阳城青灰色的城墙,不过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濮阳城。

    高大的城墙,整齐的官衙,笔直的街道,朱红色的大门,这些都是在高唐或青州见不到的景象。两年前的青州衙门跟濮阳城内的富豪宅院相比,也顶多能算个破落人家。

    做为兖州的中心,世族最集中的城市之一,濮阳的底蕴和曾经的繁华都毋庸置疑,但王羽观察最仔细的,还是这座城市的面貌,从而评估吕布军的战争潜力。

    城内是大城、古城的气象,但出城数里远之后,看到的就是另一个世界。

    一间又一间茅草棚子密密麻麻地排着,一眼望不到头。多数只有三尺,最多不过五尺高,没有窗户,门只是一把麦秸,明明是在八月收获的时节,窝棚的主人却坐在门口,两眼茫然,一脸愁苦。

    与之相衬的,是同样一望无际的麦田,若不是看到了窝棚主人们呆滞的眼神,王羽准会认为,这些人是不放心田地里的粟麦,特意在这里搭了个棚子抢收。

    可实际上,田地和窝棚虽然离得很近,但两者之间却没什么关系,拥有田地的人都住在城里,在城外搭窝棚居住的都是贫民。

    在距离城墙最近和最远的窝棚区,总是有两个热闹的集市。集市上没有鱼肉、粮食这些生活必须品供应,里边只有一种货物,那就是活人——男孩三千钱,女孩一千钱,壮年五千,少妇万钱。及笈少女两万。

    其实若是没钱,孩子也是可以用来交换的,至于换完了做什么……王羽没问,也不敢问,他被人誉为浑身是胆,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却让他感到战栗。

    到了这个世界以来,他其实没太多的机会看到这些黑暗面,因为他所在的地方,通常是战场。就算是已经对生活丧失了全部希望的人。也知道要避开战争,而唯一的一次不在战场上的出行,去的又是洛阳这个大汉朝的中心,自然看不到这些令人心酸且无奈的东西。

    看到这些,王羽才想起来。兖州这个表面富庶的地方,也是屡经战火摧残的。

    初平元年的时候,黑山军在白绕、眭固的率领下,渡过黄河,和刘岱、曹操在东郡战成一团,战事绵延了一年多,从大河之畔。一直打到了济阴、山阳这些兖州腹地,直到河北大战开打之前,曹操才在袁绍的帮助下,击溃了黑山主力。入主东郡。

    其后袁术又跑来争夺兖州,在陈留和曹操打得天昏地暗。

    紧接着就是河北大战,刘岱在茌平兵败后,失去了对兖州的控制。曹操忙着和刘岱争权夺利,也顾不上其他。以至于地方上盗匪四起,乱相横生。

    再后,就是去年吕布和曹操的东郡争夺战了。说是东郡争夺战,但战场波及的范围同样不仅是东郡。

    这些战争都不是以攻城为主,而重在打击敌人,掳掠地方,所以,躲在城池和坞堡中的世家没多大损伤,却造就了无数流民。

    若是没有自己,兖州百姓很快会迎来更激烈的战争,吕布和曹操的兖州争夺战,一度打得赤地千里,人竞相食,曹操不得不暂时放弃兖州,去豫州就食。只有看到眼下的景象,才能真正明白,那场战争究竟有多残酷。

    “这些百姓为何不肯渡河?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下去,到了冬天他们就没命了吗?”王羽自忖青州善政的名声应该够大了,这些人已经在濮阳城外,和青州只隔了一条黄河而已,怎么就不知道过河呢?

    “哪是不肯,只是不得其门而入。”

    张超显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如实解释道:“很多流民都是听了将军仁政的消息后,赶来濮阳,试图渡河去青州的。可陈公台却以不能资敌为由,强行封锁了渡口。青州的商船只能在渡口装卸货物,不能久留,更不能携带流民回返。这些人辛苦挣扎到了这里,再无力气赶路,最后就只能这样了……”

    “又是陈宫?”王羽眼中寒光一闪,脸色也是越来越差:“那令兄呢?令兄难道就不管管?”

    说起来,他对陈宫的印象是不错的,毕竟是历史上的名人,因为和曹操作对,最后宁死不屈,其名声也挺不错的。

    可现在,与自己为敌,还可以说是理念的不同,可阻挡流民过河这种事,就有点不对味了。既不赈济,也不给他们出路,难道是要让这些人在这里等死吗?

    张超摇头苦笑:“家兄本有意给他们提供干粮,让他们去洛阳或者回原籍安身,但人实在太多了,先前为了接应吕将军的兵马,家兄已经花费了许多,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话没说尽,陈宫故意让流民在河岸徘徊,也是为了做样子给对面的青州军看。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焦土战术了,青州军若渡河攻击,首先要解决的不是渡口处的守军,而是城外的这些流民。

    青州军素有仁义之名,这些流民至少也能拖慢青州军的进兵速度,从而营造战机。

    张超倒不怕王羽迁怒自己,只是这位少年将军脾气不小,他不敢拿话刺激对方。万一王羽发作起来,要拿陈宫是问,或者直接渡河发动大军攻击,那就大事不妙了。

    “……看来,这次谈判的任务又要增加了。”让张超安心的是,王羽最终还是按下了怒气,没再多说什么就进了城。

    他吁了口气,纵马跟上,身后是鱼贯而入的五百骑兵。魏延虽然跟在王羽身边,但隐雾军却依然没露面,徐州的一连串战役,主要就是成就了这支部队的名声。

    只要他们不出现,哪怕是压根就没来,也会让敌人疑神疑鬼,揣测着他们到底隐身何处,会用怎样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造成极大的威慑力。

    进城,将王羽和他的骑兵安置在边家的宅院里,张超急匆匆的奔向刺史府,去向吕布缴令,想着尽快安排王羽和吕布见面,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

    “张使君,不是君侯有意怠慢,只是夫人病了,君侯正在烦忧,不能理事……其实,君侯这样的状态,若是真的会见王骠骑,才更让人担心吧?”

    “这位小哥提醒得是,”张超受教点头,手一抬,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已经不动声色的递了过去,看着对方拿到钱袋后,熟练的一掂一捏,然后露出的惊喜笑容,他轻声问道:“敢问小哥,夫人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这……”那仆役却不便答,只是眼珠骨碌碌乱转。

    张超那也是久历宦海,成了精的人物,哪还不知对方的贪心,他笑一笑,随手扯下腰间佩玉,两指夹住,向前一伸。

    那仆役眼睛大亮,急忙忙就要伸手去拿,不想却接了个空,再看张超时,那玉已经收到了袖中,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夫人何等尊贵,生了什么病,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不清楚。不过,在夫人生病前,却有人入府探视过,就像是瘟神似的,他来之前,夫人好端端的,他后脚一走,夫人顿时就病了……”

    “哦?不知这位瘟神是何方神圣……”张超袖口一动,那块玉又露了出来,在夕阳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那青年仆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玉,两手齐伸,动作倒是不快,语速则是更慢:“夫人娘家远在太原,身边也没什么亲故,能直入后宅见夫人的,会有很多人吗?”

    “原来如此。”问出真相,张超无心理会这贪心仆役,随手将那玉往对方怀里一抛,“这位小兄弟,你且帮我盯住府中动静,不须其他,只要往来之人的姓名。做成此事,必少不了你的好处。”

    仆役慌不迭的接住玉,眉花眼笑道:“您就放心吧,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在仆役面前表现得很从容,回到家中,张超脸上已是阴云密布:“大哥,这下麻烦了。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竟然搞了一么一出,那仆役说,吕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成亲以来,连脸都没红过,她若只是病几天不要紧,要是时日长些,恐怕就……”

    路上他已经想明了魏续此举的用意,想靠严夫人影响吕布的战略决策,的确很难。魏续和他身后之人打的主意就是,拖。

    能拖一天算一天,吕布拖得起,陈宫拖得起,王羽肯定是拖不起的。

    拖到最后,无论是吕布改变主意,翻脸动手,还是王羽等不及,自己走了,魏续等人都能达到目的。

    “的确……”张邈眉头紧皱,这招的确麻烦,就算不考虑天下大势,王羽身在险地,也不可能一直就这么悬着啊?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这都是有数的。

    “没办法,只能如实相告了。”

    “这,不太好吧?”张超吓了一跳,如实相告,不等于是逼王羽走吗?

    “陈公台多谋,你我若不坦诚相对,万一他故意泄露消息给王骠骑,岂不更糟?还是坦然相告的好,至不济,也能把你我兄弟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大哥说的是。”张超恍然称是。8

六四七章 直取中宫

    王羽在濮阳的居所,正是被曹操屠了满门的边家从前的府邸。王羽带进城的人马不少,吕布入主东郡后,面对的就是很复杂的局势,自然也顾不上修官衙什么的,只有边府这样的地方才合适他住进去。

    因为被抄了家,显得有些破败,但从院子里遗留下来的那些大小园林建筑之中,还是能看出前主人的精心布置。后院一个荷花池伴着亭台山石,莲叶已然凋谢,和院中树叶渐黄,徐徐飘落的景象结合在一起,倍显萧瑟。

    张邈兄弟心里有事,当然无暇赏景感怀,通报一声,两人匆匆而入,在荷花池旁见到了王羽。

    相较于兄弟俩的忧心忡忡,乃至气急败坏,王羽就显得悠闲多了,他和魏延正把酒言欢。他端着酒樽在鼻端轻嗅着,看那样子更像是拿着一株鲜花,魏延倒是一口一杯喝得痛快。

    此景入目,张邈和弟弟对视一眼,心下俱都茫然,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个情况。

    “二位来得正好,元直送来了魏郡刚酿出的梅子酒,正好一起来品尝。小侄不擅饮酒,这等佳酿若是牛饮,未免有牛嚼牡丹之憾。二位叔父都是雅士,正好借花献佛,来来来,快请入座。”

    王羽很热情的邀二人入座,也不谈正事,只是一个劲的劝酒,搞得张邈颇有些惊疑不定。

    濮阳离青州的辖地其实很近,就隔了一条黄河而已,如今青州的商贸做得很大,大河上商船往来,如过江之鲫,送几坛酒进城再容易不过。问题是,王羽才一进城,那边就已经把东西送来了,这其中……

    他侧头看看弟弟,发现后者也是一脸骇然,显然,这不是王羽事先准备好的戏码,而是青州谍报系统对濮阳城渗透的成果。

    第一时间得到王羽入城的消息,然后无声无息的通知对岸的青州军,再无声无息的得到反馈,送酒上门……

    张邈端起酒樽品尝了一口,王羽称赞他为雅士,这话原是不错的,养尊处优了几十年,张邈对美食美酒的品味,比牛嚼牡丹的魏延强出何止一筹?

    他敏锐的从梅酒的清香中品味出了新意,毫无疑问,对方是在示威,也是在暗示。想通此节,他顿时由惊讶转为了庆幸,幸好自己没打什么歪主意,不然……

    张邈兄弟都不是对兵事一无所知,只会纸上谈兵的那种谋士,他们很清楚,青州如此犀利的谍报渗透意味着什么。或许,就算没有他们帮忙刺探,对方也对濮阳的形势了若指掌吧?

    “将军深谋远虑,早早就已经在濮阳布下妙局,邈却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了。”张邈起身一礼,满面惭愧。

    王羽赶忙起身相扶:“孟卓叔父说的哪里话?小侄麾下虽有几位得力臂助,但也只能做些奔走刺探的小事,别说在温侯面前说话,就连去吕府刺探,也是不成的。叔父入院之时,满面忧色,想必从吕府得到的不是好消息吧?”

    在江淮走了一圈,王羽开始懂得如何与这些名士打交道了,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软硬兼施。这些人习惯了享受特权,态度太软弱,只会被他们轻视,打蛇顺杆上;也是因为他们习惯了被人追捧,态度太强硬,也容易激得他们恼羞成怒,明知不敌也要搞点破坏。

    王羽入城的第一时间,就和青州的探子联系上了,虽然怕打草惊蛇,没对吕府做出刺探,但大致的情形已经了然于胸,应对之策也想出了几个,但这些都需要张邈兄弟的配合。

    张邈兄弟没有隐瞒消息,而是直接赶来汇报,这样的态度还是令人满意的,但若就此对这二人推心置腹,那就太托大了。

    所以,王羽先小小的示了一下威,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将军既已知晓,那邈就长话短说了……”张邈无奈说道:“现在夫人诈病,显然是缓兵之计,吕将军的态度本来就有些犹豫,也算是有了个推托的借口。某与孟高思之再三,却也无法可想,投鼠忌器,为之奈何?”

    “嗯,的确很为难。”王羽微微颔首,然后竖起三根手指,道:“不过,也并未无法可想,羽与众将商议,想得了三条计策在此,正好请二位一起参详。”

    “哦?”张邈兄弟再次对视,眼中尽是惊异神色,他们一筹莫展的事,王羽竟然一口气想了三条计策出来,双方的差距真有这么大么?

    “上策,是孔明想出来的,最为稳妥。”王羽指指静坐一边的诸葛亮,张邈兄弟在徐州见过诸葛亮,却没想到王羽对这少年竟然这般倚重,顿时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除了耗时略长,这办法倒是无可挑剔,既然病了,就要请医生,医生有了判断后,温侯自然也就安心了,再推托的话,不免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张超皱眉道:“可府上已经请了医者,而且请的还是东郡闻名的名医赛扁鹊,此人大概已经被收买了,做出的诊断……”

    他不看好这条计策,对手已经占了先机,再找医生来打对台,也无非是各执一词,互相指责争吵罢了。本来双方的关系就有些微妙,这一吵起来,反倒是遂了对手的意。

    “那得看请的是谁,”诸葛亮自己抢着答道:“孟高先生可知华佗之名?”

    张邈当即动容:“可是那位妙手回春,枯骨生肉的神医华佗?”

    “正是。”诸葛亮微微一笑。

    张超疑道:“可是,那位神医不是出了名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么,难道……”

    诸葛亮笑答道:“孟高先生说的没错,为了寻找这位神医,我青州情报司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托了主公的洪福,此番南下,倒是寻得了神医的下落。”

    他不是喜欢阿谀奉承的人,说找到华佗是托了王羽的福,本是不错的。

    在义成那场决斗相当激烈,事后双方也都多了几个重伤员,普通医生诊治过,都是摇头,说伤势过重,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结果虞翻为王羽分忧,推荐了一名医者,药到伤愈,一问名字,正是华佗。

    此人生性恬淡,不羡富贵,只受诊金,却婉拒了王羽邀其出仕的邀请。后来王羽改弦易辙,邀其往医学院观摩指点,终于引起了华佗的兴趣。如今这位神医与乔家人一道,正在回高唐的路上。

    “华神医不羡荣华富贵,不为外物所影响,由他来出诊,自是再公正不过,而且,邀得这等神医出手医治,也显出了我方的诚意,何乐而不为呢?”诸葛亮如是总结道。

    张邈兄弟也是听得频频点头,觉得此计甚妙,特别是华佗的出现是个很意外的因素,陈宫等人不可能事先就有所预计,并做出相关的布置,就像是堂堂之阵之中,骑兵突出的那种感觉。

    “此计甚善,既有此良策,怎地还有中下二策之说?”张超奇道。

    “二位先生偌大名声,原来也不过如此。”魏延把酒樽往桌案上重重一顿,嘿然笑道:“孔明献此计,是因为他年纪尚幼,所以不懂女人,二位家中想必也是妻妾成群,难道不知道,女子的计谋被人戳穿后,通常是如何表现的吗?”

    张邈二人面面相觑,他们家里女人很多不假,但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敢给他们脸色看?至于说后宅的那些争斗,他们虽然知道,又岂会花心思去理会?

    见二人不能回答,魏延愈发得意起来:“女子的算计被揭穿,那是一定要恼羞成怒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时候别说求亲了,想好好说话只怕都不能。孔明此计看似稳妥,其实问题多多,不慎重对待可不行。”

    张邈的确不懂女人,但他却对气机之类的东西却很敏锐,他感觉到了魏延和诸葛亮之间的古怪气氛,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依文长将军的意思……”

    “很简单,直取中宫!”魏延大手一挥,高声道:“关键不在于那位夫人,背后的那些指使者才是关键。既然他们对主公的敌意已是昭然若揭,人尽知之,何不顺水推舟,给他们个刺杀暗算的机会,等事情闹大,吕布就不能继续装傻充愣了吧?”

    “啊?”张邈吓了一跳。

    魏延拍着胸脯道:“孟卓先生勿惊,有某在,凭那几个废物怎么可能威胁得到主公?”以隐雾军目前的名头,他说这话倒也不算自吹自擂。

    “可魏续等人现在明显占了上风,若只有他们自己,或许会见缝插针,可现在有陈公台给他们出谋划策,恐怕……”

    魏延咧嘴笑道:“他们不来也无妨,咱们可以自己演戏啊。”

    “哈?”张邈再吃一惊。

    魏延仔细解释道:“自己演戏,把事情搞得似是而非就行了,这样还安全,只是需要二位的紧密配合……”

    “这……倒也不是完全行不通,只是太险了些,一旦发生意外,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啊。”张邈先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后点点头,又摇摇头,很显然,魏延的计策让他拿捏不定了。

    张超陪着哥哥唏嘘了一会儿,突然一抬头,向王羽问道:“此策莫非就是下策?”

    王羽微微一笑,答道:“文长此计,乃是中策,下策,是羽自己想出来的。”

    “……”张超无语,魏延此计已经够险的了,居然还是中策,那这下策得是怎么样的凶险啊?

    张邈看看诸葛亮和魏延的神色,发现诸葛亮一脸无奈,魏延却笑得有些诡秘,他惊疑不定的问道:“那这下策……”

    “其实很简单,本将的想法和文长差不多,也是要直取中宫,只是我们理解的重点略有些不一样。文长认为,魏续等人才是症结所在,而某的意思却是……”

    王羽笑着说出一番话来,听得张邈兄弟好悬没一屁股坐到荷花池里去。不是二人没有定力,实在是王羽这番道理太过奇葩了。

六四八章 无双陷阵营

    濮阳城周边充斥着成千上万的流民,但只有一个地方,连一个流民都没有,那就是东门外的校场。

    再强悍的军队也不能只靠老底子过活,华夏几千年,从精锐堕落成老爷兵的强军不知有多少,吕布军的强,也是靠不间断的征战,和操练不息而打造出来的。

    尽管吕布军现在钱粮不济,情况很是窘迫,但在这片校场上,却每天都有部队在操演。或是打熬力气,或是操演阵型,抑或单纯的聚集在一起对练,总之,这块校场就是濮阳周边最繁忙,也是杀气最盛的地方。

    此刻正在操练的这支部队衣甲整齐,号令严明,士卒不时会大声喊杀,以壮声威,声音整齐划一,近千人同时发声,听起来却如同一人也似。单是远观,就能感受到这支精锐部队身上的肃杀之气了。

    这支部队引起了王羽的极大兴趣,他凝神观望着,连到这里来的初衷都忘记了。

    陷阵营——王羽惦记了很久的一支精锐。

    在前世的历史上,吕布军从起兵开始,就一直处于弱势,到了最后的徐州之战,并州狼骑早已零落,不闻其名,陷阵营却随同吕布军一直走到了最后一刻。

    这样一支神秘且强大的部队,让人如何能不在意?

    今天,他终于见到了这支强兵的真容。

    冲锋陷阵的精锐部队,竟然是由轻装步兵组成的,这个问题一度困扰了王羽很久,轻装步兵基本上就是长矛兵、弩兵的代名词,无论是哪种,显然都不适合做为攻坚兵种来使用。

    后来通过情报司的侦查,消息反馈回来,说陷阵营是清一色的刀盾兵,王羽这才略为释然。既然有盾,防御力就不能算太低,以之攻坚陷阵倒也说得过去,传说中的斯巴达不就是拿着小圆盾的刀盾兵么?

    不过,罗马方阵的那种刀盾兵可不是轻装步兵,他们结成的龟甲阵防御力也许确实很强,但罗马步兵终究还是属于重装步兵的范畴。特别是他们的密集阵型,简直就是机动力的天生克星,和陷阵营长驱百里,立刻投入作战的作风差得实在太多了。

    直到亲眼看到了陷阵营的操练,然后拿着张颌撰写的兵器谱对照了一番,王羽才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一支轻装步兵能够这么逆天。

    关键在于陷阵营将士手中的盾。

    他们用的不是不是需要密集结阵的圆盾,也不是防御力惊人,但携带极不方便的橹,而是一种叫做钩镶的,中原独有的奇门兵器。

    汉代好像盛产这种复合式兵器,钩镶盾,顾名思义,就是钩、盾结合的复合兵器。

    盾为圆角方形薄铁板,前面有突出的尖;钩为圆柱形的长铁铤,均稍向后弯曲;上钩顶端为锐尖,下钩末端为小球;两钩中间连接盾后的把手;盾用以推挡,钩用以钩束。

    复合型兵器都有共同的特点,威力巨大,功用多多。

    钩镶盾兼具防、钩、推三种功用,可配合环首刀使用。战斗时可用左手的钩镶抵挡并将敌方长兵器反钩住,同时右手环首刀挥向敌面门。还可以锁住兵器之后,顶盾撞向敌人,或者用环首刀当盾,直接用钩镶攻击敌人。

    按照张颌的说法,和王羽军中所见,这种兵器已经不能算是盾了,而是单兵格斗中,攻防平衡性最好的一种武器,配合刀面较宽的环首刀使用,极为犀利。

    其他部队中,其实也有用钩镶作战的士卒,用钩镶的士卒,通常都是一队兵卒中有那么一两个,被称作斗兵,平时不显山露水,每每在缠斗时有出色发挥。

    全军皆钩镶的部队,王羽还是第一次听说并看到,心下的震动自是不言而喻。

    但凡是复合型兵器,不但有上述那些统一的优点,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的缺陷,那就是这种兵器往往需要很高的技巧才能使用。

    普通的刀盾兵,平时操练,苦练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动作,上步扬盾,进步挥刀,结成盾阵,整体推进等等。

    钩镶兵就复杂得多了,因为他们手中的盾不是单纯用来防御的,所以没有什么固定的战术动作。他们的操练远观倒是很整齐,趋近一看,就显得杂乱无章了,不像是在操练部队,倒像是个演武场,大家各练各的。

    其实,这就是陷阵营的特色,军中的每个人都可以当做尖兵来用,所以,他们的战术之中,没有防御、待命,只有行进和进攻。

    行进之时,只是大致保持着队形,只携带几天的干粮和两件兵器,轻装上阵,自然可以狂飙猛进。发动进攻的时候也极具突然性,因为他们不需要借重队形,看见敌人直接突击就可以了。

    普通部队这么做,即便是精锐部队,也会变得与乌合之众无异。可是,从陷阵营的操演中来看,越是乱战,这支部队越是如鱼得水。他们不但能在小范围内形成配合和呼应,还能及时作出挑战,响应中军的号令。

    “难怪……”看了老半天,王羽最终也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来评价这支难以评述的部队。

    难怪历史上刘备在小沛造兵买马,重镇旗鼓后,拥兵一万余,却被高顺一仗打得溃不成军,直接被打回原形,跑去投靠了曹操。而曹操派了心腹大将夏侯惇来攻徐州,也在高顺的迎击面前一败涂地,连眼睛都丢了一只呢。

    千余人的陷阵营,差不多相当于一支精锐的特种部队,和他们对战,稍一疏忽,就会被高顺奇袭。一旦陷入乱战,兵力优势难以发挥,就算有几十倍的兵力,也只有挨揍的份儿。

    陷阵,这名字起的不是一般的准确,两个字道尽了这支部队的特点,只有陷于敌阵,才是这支部队发挥最强战力之时。

    一边忆古思今,一边凝神观看,直到陷阵营停止操练,开始原地休息,王羽还定定的看个没完。他看得起劲,其他人却不怎么自在,诸葛亮轻咳一声,开始履行秘书的职责:“主公,时辰已经不早了……”

    “哦?”王羽犹自未觉。

    “主公,”诸葛亮稍微提高了音调,“您难道是来见高将军的?”

    “哦,为何不见?高将军治军手段高超,某慕名已久也。”

    王羽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但让诸葛亮失望的是,他答非所问,显然还没回过神呢。

    诸葛亮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大声说道:“主公,您不是说,您是来泡妞的吗?把妞泡走,生米做成熟饭,吕将军就算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账,这不都是您说的吗?现在您盯着高将军看个不停,莫非有了龙阳之癖,想和高将军结下缘分不成?”

    王羽一个激灵,浑身一阵恶寒,他被诸葛亮成功的给恶心到,彻底清醒了。

    转头见众人都引俊不止,他正容训斥道:“我说孔明啊,你打理事务的本事不错,但开玩笑的本事太差,你说你这是玩笑嘛?你这是对高将军人品的污蔑啊,你这种作为,会让咱们骠骑军丢脸的……”

    说到后来,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转向张邈道:“羽一时见猎心喜,教叔父见笑了。”

    “唯能极于兵事,故有常胜之誉。”张邈呵呵一笑,随手就是一顶高帽扣了过来:“高将军在城东练兵,观摩过的人着实不少,但却无人能与骠骑将军适才的专注相比,邈自此方知,将军百战百胜的辉煌战绩,绝非侥幸而来。”

    “叔父过誉了……”王羽被他赞得有点脸红,连忙转移话题道:“吕小姐现在何处?莫非也在阵中么?”

    先前众人商议,如何破局,王羽的解决之道是直取中宫,所谓直取中宫,就是像诸葛亮说的那样,直接来找吕绮玲。与其和丈母娘斗智斗勇,先把女孩泡到手,再对付便宜老丈人就容易多了。

    他这个办法,惹得诸葛亮很是腹诽,张邈兄弟也是哑口无言,都觉不怎么靠谱。但最初的惊讶过后,仔细商议一番,倒是觉得这个办法不无可行性,而且风险也小。

    就算在吕绮玲这里碰了壁,形势也不见得更坏,反正女孩嫁人,终究看得还是家族长辈的意思。更何况,魏延说王羽是少女杀手,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不得不说,他对女子的态度确实与众不同,也许正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才吸引了这么多才貌俱佳的女子在身边吧?

    怀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态度,张邈带着王羽几人来了东城外的校场。

    此举风险不小,吕布不是生性谨慎的人,但陷阵营这张王牌的重要性,他还是很清楚的,陷阵营操练之际,四周都是戒严的,所以青州的密探一直没能打探出详细的情报。

    张邈是吕布得以在兖州立足的重要人物,戒严令当然不会对他生效,但吕布事后若知道他私带王羽来观兵,肯定也不会很高兴就是了。

    此外,为了保持低调,王羽没带大队人马护卫,只有赵、魏二将,加上诸葛亮三人随扈身边。高顺虽然一向不参与政略,在立场上也更倾向于青州,但人心叵测,张邈也不敢保证,对方发现了王羽之后,会不会翻脸攻杀。

    总之,张邈是微微有些忐忑的,好在王羽表现得相当镇定,感染之下,他这才没显得太过慌乱。

    “那倒不是,小姐虽然好武,但毕竟是个女儿家,夫人看得还是比较严的。她虽然每天都在校场打转,但夫人严令众将,禁止小姐亲身下场,所以……喏,小姐就在那里。”

    张邈抬手一指,王羽循声看去,正见校场边上,数面战鼓赫然在列,适才操练时,激昂的战鼓声,正是由此处传来。

    因为先前对陷阵营太在意,王羽一时未曾留意这边,此时一看,心下也是微觉惊奇。

    战鼓有数面,回忆适才的鼓声,也是数面战鼓同时敲响的声音,可战鼓旁边分明只有一个人,难道是一个人同时敲响了数面战鼓?如果真是,那这人的手可真够快的,不知道有没有子义那么夸张。

    那鼓手即便不转身,给人留下的印象也十分深刻,因为他浑身上下只有一个颜色——火炭般的红!

    秋风阵阵吹过,此人身后的大红披风随风飘扬,仿佛狂野中跃动着的火焰!火焰中显露出的,是难以言喻的狂霸之气,像是随时会扑面而来,焚尽八荒,扫荡**一般。

    似是感受到了王羽的注视,那人放下鼓槌,转头看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流星般在众人身上打了个转,毫不停留,一圈之后,紧紧的盯在了王羽身上。

    “泰山王鹏举?”语声清洌如珠玉,但配合她的语气和犀利的眼神,听起来却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

    王羽拱手道:“王羽见过绮玲妹子。”

    “很好。”大眼睛弯成了月牙,满溢着笑意,烈火般的女子抖手甩开披风,旋风般转身,并指如剑,清叱一声:“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还不速速下来受死?”

六四九章 虎女亦有谋

    很显然,这妞不光穿着火爆,脾气也很劲爆,这一声河东狮吼,直接震撼了全场。

    陷阵营的士卒纷纷抬眼望来,王羽来时没刻意张扬,陈宫等人又有心压制,城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城里多了这么位贵客。

    而泰山王鹏举之名何等响亮,若论风头之劲,连挟天子令诸侯的董卓都无法与他相提并论,此名一出,谁不侧目?

    张邈则是面如土色,他本来还以为王羽这个风流少年将军,传说中的少女杀手真有多大本事呢,结果一个照面的工夫,对面就已经喊打喊杀了。

    好吧,当年本来就有个比武招亲的说法,吕小姐也确实很有暴力倾向,当初把众多求亲者揍得满地找牙的英姿,张邈也是亲眼目睹,历历在目。

    可问题是,少女杀手,总该有点惊艳的表现才对吧?就算做不到,私下里勾引人家女儿,肯定得越低调越好啊。

    现在倒好,事情没还谈成,已经张扬开了,万一高顺也转错了念头……今天这事却要如何了局?

    诸葛亮倒是脸色如常,虽惊不乱,只是看向王羽的眼神颇有些玩味,像是在说:看吧,早就料到会这样了。

    赵云一身是胆,别说只是吕绮玲吼了一声,就算是高顺带着陷阵营全军杀上来,也别想叫他动容,不过是以一敌千罢了,有何可怕?

    不过,他也不是一点动作都没有。本来他站在王羽身后护卫,变起之后,却不着痕迹的向前挪了半步,隐隐挡在了王羽身前,右手更是按上了腰间的宝剑。

    这把剑是阳泉庞家献给王羽的。阳泉是个矿产集中区,自古就有冶炼制造的传统,在后世亦有煤铁之乡之称。庞家正是阳泉诸多豪门中,最精于此道者,此番献宝,也是为了讨好王羽的意思,精选了一柄家传的宝剑献上,名为青虹!

    王羽也不确定这把剑和历史上曹操那把是不是一柄,但反正他已经有了七星刀。又不擅长用剑,自然借花献佛,完璧归赵,将此剑赐给了赵云。

    赵云单手按剑,向前一站。一股沉凝之气顿时弥漫开来,吕绮玲眼睛更亮,陷阵营那些百战老兵的眼神却变得凝重起来。

    “想伤我家主公,先问过俺的刀再说!”反应最大的是魏延,他显然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以为被吕布或张邈设计,在此设下了埋伏。当下从马鞍下取下大刀,挽了个刀花便往前闯。

    “且慢!”王羽一把扯住,叱喝道:“文长,你出息了啊。我的媳妇你也要抢吗?”

    “哈?”魏延站住了。

    王羽随手将魏延推开,微微一笑道:“这不是明摆着吗?吕小姐只是旧事重提,还念着比武招亲那件事呢。”说着,他笑吟吟的看向吕绮玲。上下打量了几眼。

    乍一看,女孩并不漂亮。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她的肤色本就略黑,在一身火红色装束的映衬下,颜色显得更深了些。五官没什么毛病可挑,特别是那双大眼睛,闪烁着的光芒,好像流星一般,不过因为过于凌厉的眼神和神情,破坏了其中的美感,显得有些棱角分明了。

    以这个时代的审美观来看,她的评价应该不会比黄月英更高,没准儿也是要归类为丑女一流的。

    不过,对看惯了后世美女的王羽来说,倒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皮肤黑?那叫健康的小麦色。

    眼神犀利?嗯,这个叫傲娇……

    还有脾气大,眼神凶了点,后世不是流行野蛮女友么?

    总之,从外观上来说,王羽是挺满意的,不是他想象中女篮球队员那种,就足以庆幸了。

    “哼!”他庆幸,女孩却没领情的意思,她哼了一声,神情冰冷,倒不是因为王羽打量的动作有些无礼,而是王羽的从容让她很不满:“胆子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身手怎么样?喂,你是要回去取兵器,还是在这里随便挑一把?”

    好吧,作风貌似也很直接,这是直接就要开练啊。

    王羽心里嘀咕,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不着痕迹的朝四下看了看,发现陷阵营将士的兵器虽然整齐划一,但校场旁边倒也有几座兵器架,各种长兵器应有尽有,特别是一杆方天画戟,与吕布手中那把极为神似。

    王羽知道洛阳比武招亲的情形,知道吕绮玲用的也是戟,虽然事先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心下还是一阵犯愁。

    不好对付啊。

    虽然是个女子,但以她十余招就能打败曹纯、曹休这帮三流名将的武艺,至少也得是纪灵、关平那个级数的了,本着料敌从宽的原则,搞不好这女孩能和张颌、徐晃这样的一流名将比肩都不好说。

    王羽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就怕了她,可问题是,这是比武,而不是沙场征战,必须得点到为止才行,总不能把未婚妻打个骨折筋断吧?她只是好武,毕竟还是个女子,总不会喜欢未来夫婿这么没轻重。吕布那脾气,自己要把他的女儿打得太狠,恐怕……

    可留手的话,靠什么压倒对方呢?

    通过和孙策的战斗,王羽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于爆发力和速度,最弱的就是技巧。吕绮玲一个人能同时敲四五面鼓,速度想必是很不错的,而她用的也是戟……还是那句话,用这种兵器的不是高手就是废材,能十招打败曹纯的人,显然不可能是个废材。

    魏延看看王羽,眼中有着明显的疑惑,他是在奇怪,以自家主公算无遗策的本事,既自己然提出要来泡妞,肯定应该有些把握吧?可看现在这架势,主公似乎有点发愁?

    将魏延的眼神看在眼里,王羽也是一阵郁闷,他原本是想着,先用口才忽悠对方一通,再根据具体情况,选一个最有把握的方式。

    比如比拳脚啦,比这个的话,他可是连吕布都不怕的;或者用一些更有趣的办法,比力气,比胆量之类的,后世的影视作品中,有很多取巧的办法,王羽相信,对方一个都没见过。

    可女孩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完全就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上来两句话就把自己逼到角落里,不得不迎战了。

    只是迎战……确实没把握啊。

    “又再想什么阴谋诡计了吗?”他沉吟不决,吕绮玲却不耐烦了,嘴一撇,不屑说道:“父亲说的没错,你这人名头很大,但名不副实,总是不肯正面对决,只会耍小聪明,不像个男人。”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是不是男人,你试过就知道了!”王羽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尽管女孩撇嘴娇嗔的样子很可爱,但被说成不是男人这种事,还是没法忍的。何况,王羽心中也微微警惕起来,这女孩的智慧比想象中强出太多,从开始扬声挑战到现在,她每一句话都有用意,像是犀利的戟招,一招招将敌人逼入死角。

    扬声挑战,让自己不得不应;

    说挑选武器,无疑使提前封自己的嘴,让自己没办法提出刀剑无眼,比拳脚更安全之类的提议。

    最后这句话,更是将自己弄巧的途径全部封死。不管有再多想法和算计,都只能打赢了再说了。

    “那就来吧,这里各式兵器都有,你尽管挑,就算你要我的画戟也没问题。”吕绮玲一边解开披风,露出里面的劲装,一边向兵器架呶嘴示意。

    “放心吧,画戟想必是小姐用惯了的兵器,本将又岂会夺人所爱?”王羽彻底明白了,针对自己,女孩的准备不是一般的充分。

    也许她没想到会在校场上遇到自己,但她为了和自己这一战,提前做了很多研究和准备。不然她又不是贾诩,怎么会一次又一次这么恰到好处的打断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呢?

    王羽确实想选那把画戟来着,他在战阵上用马槊冲杀更顺手,单挑的话,用什么兵器都差不多,用戟不会比用槊差多少,选用画戟,自身没有降低,但可以削弱敌人。

    只可惜,被人一句话就把这条路给封住了。

    说来话长,其实就是几句话的工夫,一身戎装的高顺闻声就赶过来了,可也只听到最后两句话而已。

    “末将高顺,见过骠骑将军。”高顺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坚毅的面容,赶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对现场的形势有了判断,抱拳见礼之后,他直截了当的问道:“敢问将军,现在就要和小姐切磋吗?”

    王羽出道至今,以今天遇到的两个对手最让他憋闷。

    吕绮玲表面像个小辣椒,其实是颇有点小狡猾,而她身份,又让自己很多手段不能施展。而高顺,唉……高顺一句话出口,吕绮玲的大眼睛再次眯出了笑意,王羽哪还不知道,高顺这句话不是事先排练好,却恰到好处的挤兑住了自己?

    他在心中暗叹一声:实在人,有时候比奸猾者更难对付啊。

    不过看到高顺,他倒是有了主意,指指高顺身后,亲卫拿在手中的兵器,悠然说道:“循义来得正好,某正要寻将军,借套兵器来用呢。”

    众人循声看时,多少都吃了一惊,高顺的兵器,不正是钩镶盾与环首刀么?

    用这种从未用过的兵器对决?会不会太过托大了啊?

    ps:吕玲绮还是吕绮玲,我也没太搞清楚,网上这两个版本都有诶,暂时就是吕绮玲了,这个念法毕竟好听,qiling,冰淇淋,又甜又凉的感觉么~8

六五零章 处处针对

    这时代人们都忙于为生计奔波,娱乐项目很少,普通人的消遣无非闲聊,看热闹罢了,所以王羽搞出来的评书、小说才那么受欢迎。

    陷阵营的将士上了战场是令行禁止的精锐,但平时和普通人也没多大不同,操练之余能有这么一场热闹可看,大家也都是兴高采烈的,高顺一声令下,立刻就在校场边上围出了个半圈来。

    王羽看在眼中,也是暗自点头,或许在政略方面有些迟钝,但高顺还是很注重细节的。双方的关系有些微妙,若是围成一圈,难免会引起自己这边的疑虑,有这样细致的心思,也就难怪他能练得一手好兵了,这个人,一定要笼络至麾下才行。

    吕绮玲一手提着画戟,一手拍拍高顺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高叔叔,今天多亏你了,难怪父亲总是说,别看你平时说话少,但每次说话都能一锤定音。要不是你那句话,那狡猾小子还想着使诈呢,看他眼珠乱转的模样就知道了,哼!”

    高顺脸上的神色略有些尴尬,他事先根本就不知道吕绮玲做了这么多准备,只是确认一下才开了口,谁想竟成了促成这场对决的定锤之音。

    他不擅长争辩,所以也没做解释,只是低声提醒道:“侄女还是不要大意的好,虽然王将军的机变不为君侯所喜,但用于战阵或武斗却未尝行不通,出生入死过来的人,纵然名声被人传得虚了,却也不可小觑……”

    “好啦,好啦,高叔叔,你就别唠叨了,我苦心造诣了这么长时间,为的就是打败这个名过于实的狡猾小子,今天他自己送上门来,正是天赐良机,你就等着看我名震天下,让人知道女子之中也有豪杰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尤其是那苦心造诣的说法,高顺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一个女孩家,苦心造诣的琢磨一个男子?这事儿听起来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呢?

    但高顺也算是看着对方张大的,知道女孩不管不顾的脾气,倒也没有再劝的意思。

    其实军中的老人们,谁又没有过这样的错觉,觉得吕布生的其实是位公子,而不是千金呢?

    温侯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然也不会养出这么好胜的女儿了。只可惜,女子毕竟是女子,就算名震天下,也顶多成为世人口中的笑谈,难道真的能出相拜将,跻身群雄之列不成?

    有见于此,高顺再品味那苦心造诣四字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小姐花了这么多心思,请教了这么多人,最终也不过枉然而已。

    王羽没高顺这么闲,有空想东想西的,他正摆弄着手中的奇形兵器,想尽快适应。

    “主公,钩镶两头曰钩,中央曰镶,招式并不复杂,无非推镶、钩引而已……”赵云也是科班出身的,虽然武学上的见识比张颌略差,但指点关窍还是没问题的,“说起来,主公选择这件兵器,也是颇有见地,此物对戟、戈最为克制,使用得当,可使敌手难以施展技巧……”

    王羽选择钩镶时并没多想,只是张颌的兵器谱上提起,此物乃是戟的克星,看到高顺,他灵机一动,想着以此物对战,会不会对收服陷阵营有些好处,于是就选了,拿到手之后,他发现倒是有点歪打正着了。

    钩镶克制戟、戈,其实很容易理解,这东西上下都有钩,戟、戈也都有小枝勾翘着,两兵交击,很容易就会纠缠在一起,很难摆脱,使钩镶者可以趁机进袭,大占便宜。

    一边听着赵云的解说,一边摆弄着手中的武器,王羽发现此物异常顺手。他的格斗术本来就是以快、准、狠为主,这钩镶说是盾,用起来却比刀剑更灵活,正适合他发挥。

    发现了这些好处,王羽干脆弃了环首刀,又要了一柄钩镶,双手各执一柄,变成了双钩的战法。

    赵云、魏延知他本领,倒也没有劝阻,另一边高顺先是皱眉,随后却是松了口气。

    钩镶攻守兼备,但杀伤力毕竟不如刀剑,王羽持双手钩的打法虽怪,但从某种角度来讲,倒是不用担心他伤到吕绮玲了。

    “准备好了吗?”吕绮玲看看王羽古怪的造型,也是皱起了眉头,但她皱眉的原因显然和别人不尽相同:“兵器是你自己选的,没人逼你,要是打输了,可能不用这个当借口,不认账哦。”

    “放心,认赌服输,绝不赖账,某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看着女孩一脸的认真,王羽会心一笑。

    初见时,他也被女孩咄咄逼人的态度搞得有些火大,有心机还凶蛮的女孩,的确不怎么可爱。但多接触些时间,他就发现,女孩先前的那一套,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教的,否则她直接打上来就好了,何必画蛇添足的做补充?

    如果拨开有人在背后使坏那层因素,这位将门虎女,就是个好胜心超强的女子,这种性格的形成,显然是和吕布的培养方式有关。想想也是,就吕布那傲气冲天的脾气,他教出来的女儿,会是个名门闺秀才怪呢。

    两人下场,其他人远远退开,四周传来阵阵低语,气氛骤然一紧,众人也开始预测起胜负来。

    “小姐这下只怕要输了。钩镶本来就克制戟,骠骑将军又选了双手钩,一旦挂上,肯定就变成拼力气了,小姐力气再大,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也不可能比成年男人的力量更大啊,何况,骠骑将军又岂是普通成年男人可比的?”

    “也不尽然,吕将军世代将门,打遍天下无敌手,凭的就是一支画戟,如果这么容易就被克制了,还谈什么天下无敌?”

    “这话倒也有理……”

    王羽耳尖,听到了不少议论声,陷阵营的评价更提高了几分。几个小兵就能说出这样的见解,这支部队的普遍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呢。

    当然,吕绮玲的威胁也更大了。想想也是,钩镶这东西是传承很悠久的兵器,早在春秋时代就有了,如果单凭这玩意就能克制住用戟高手,那戟也不配成为这个时代的百兵之王了。

    “呜呜……”

    王羽分神思考,吕绮玲却一直全神贯注盯着他,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女孩以为自己被轻视,顿时恼怒起来,一脚向前踏出,双手抡圆,手中的画戟盘旋舞动起来,发出了夺人心魄的破风声。

    是进攻,也是警告!

    王羽和吕布对战过几次,吕绮玲家学渊源,他本以为自己能占据知己知彼的优势,可对方这一发动,王羽发现,情况和预想之中的似乎有些不同。

    和吕布大开大合的招式不同,吕绮玲紧握着画戟的中段,长戟如同旋风一般席卷,不时还会如闪电雷鸣般打出一连串的攻击。

    这种持兵器的方式,王羽以前也经常用,好处是攻守兼备,出招、变招的速度足够快,只是会一定程度上削弱招式的力量。

    王羽本以为自己已经想清楚,吕布的家传武学为什么不怕钩镶克制了,关键就在于吕布功法的特殊性。

    当年初遇吕布的时候,王羽在对方的狂暴内劲下,吃足了苦头。现在回想,就算当时用钩镶对战,结果也强不了多少,吕布的内劲本就具备极强的冲击力,再加上其特性是震荡,用钩镶去锁拿他的兵器,只是自己送上门挨揍罢了。

    他本以为吕绮玲也是这个套路,正好会被自己不为外物所动的墨家内劲克制,但一交上手,王羽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以内劲压迫自己的意思,她依然是用招式取胜的。

    有道是: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钩镶属于短兵器,必须得近身才能发挥威力,戟则是长兵器,一招一式威力巨大,招式运转的空隙却比较大,若是使用孙策用过的那种细腻入微的打法,又很容易被钩镶锁住,因此,王羽认为自己的形势应该占优才对。

    可吕绮玲现在用的这种打法,不但没有他预想中的缺点,倒是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克制作用。

    他的武技也是以快为主,但和太史慈那种狂风暴雨般的快有所不同,倒是更注重轻灵一些。面对吕绮玲的家传战技,只要避其锋芒,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舍弃一手或双手武器,然后顺势切入内圈,用一连串的快攻,绝对可以在瞬息间战胜对手。

    但现在处于下风的反倒是他,如果他是轻风,吕绮玲就是暴风,他根本不敢切入内圈,一旦进去,就不是切入而是被卷入,一字之差,意义大大不同。

    戟毕竟是长兵器,就算威力有所下降,也不是他的单手兵器能够硬抗的,王羽不得不放弃原来的打算,试着破解这如同暴风一般的攻势。

    这显然不太容易,王羽料敌从宽的想法没错,吕绮玲的武艺技巧和速度兼备,力量发挥也不差,绝对可以与一流名将比肩,就算对上徐晃、张颌,也能决个胜负,甚至占到上风。

    而这套打法,明显也是针对自己的,防的就是自己最拿手的近身快攻。

    吕布这家伙,是存心让女儿给自己个好看,帮他找回场子吗?王羽心中暗叹,随即目光一凝,本来想轻松取胜,现在却被逼得没了退路,说不得,只能冒险一搏了。

六五一章 阴谋浮现

    /

    “真的要赢了?”

    吕布麾下众将也有小派系,侯成三人,张辽与成廉、郝萌交情不错,和高顺走得最近的则是曹性。发现王羽到来后,高顺对同伴就有些不放心了,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点什么后果严重的事来,好在曹性一直没碰弓箭,而是手抚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循义,你说小姐若真的赢了,咱们要不要……”

    曹性用手肘轻碰身后的大弓,哑着嗓子说道:“仔细想想,陈公台那计策也不差,在濮阳拿下点子,然后尽起全军,从仓亭津渡河,急袭高唐,趁着青州军群龙无首,反应不及,攻下高唐,将王家人攥在手里,挟他的妻儿号令青州众将……”

    憧憬着陈宫描绘的美好前景,曹性砸着嘴,吸着气说道:“到时候,主公挥军西进,勤王夺天子,然后就是当朝大将军,咱们几个也能混上个开国功臣什么的,就像是光武帝的云台二十八将……”

    陈宫此计不可谓不险,不奇,若是陈宫当面说起,肯定能让听者震惊之余,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但曹性只听了个大概,记的又不牢,短短几句话之中,错漏一箩筐,配合上他垂涎欲滴的神情,只有惹人发窘的那份儿,哪里有议论军国大事的气氛。

    “诚明此言不妥。”

    高顺没笑,他一脸严肃的回答道:“虽说春秋无义战,诸侯之间尔虞我诈都无可厚非,但男儿立于世间,总是要有所坚持才好。人无信不立,王骠骑此来,乃是应了主公的邀请。如果我军出尔反尔,就算能夺得青州土地,军马,也休想以之争雄天下。”

    “再说,王骠骑虽然与主公有过几次争持,但总体而已,他对我军只有善意和恩惠,并没有什么恶意,否则他何必放着三路大军不用。只身来到濮阳呢?对这样的人动手,只会寒了天下人之心,天下局势或因此而变,但主公的一世英名却……”

    高顺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曹性却听得头很大。急摆手道:“好了,好了,你这些话,还是对主公或者陈公台说好了,可别对着俺来,俺不就是随口说说嘛?不能做,想想还不行啊?”

    说着。他叹了口气:“可小姐今天要是赢了怎么办?主公那脾气你也知道,说出来的话,就别想改,既然他立下了比武招亲的规矩……唉!虽然我也不喜欢陈公台的为人。可他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即便联姻能成,两边同盟也不能说多稳固,要是连这层关系都没有。那……”

    高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知道。曹性的心态颇具代表性,现在军中上下,有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想法。打不过,又不想屈从与人,似乎也只有用计谋破局了。

    高顺自己始终没有动摇,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身在乱世,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但坚持的信念,却是生死都不能动摇的。

    “就算如此,也不过是轰轰烈烈,战死而已,诚明,你怕了吗?”

    “谁会怕?怕的是孙子!”曹性脖子一梗,气咻咻嚷道:“我这不也是着急吗?主公一直说要给兄弟们找条出路,结果出路眼看着就要堵死了,你自己难道就不着急?唉,都是魏续那几个在背后捣鬼,不然事情也不会搞到现在这样。”

    他说着,跺着脚,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愕然回首,这才发现,四周的欢呼声越来越响亮了。普通士卒可没他知道的多,自然也没有太多想法,看到自家小姐大展雌威,将闻名天下的冠军侯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当然要欢呼助威。

    曹性和高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现在欢呼的人,又有几人想得到,现在的胜利,却是将所有人往死路上推呢?

    ……

    “公台,公台先生!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您真是料事如神呐,那王鹏举果然直接去城东校场了,玲儿是个好孩子,她把您教给我的那些话都记住了,一下就逼得王羽不得不动手了,现在已经开打了,玲儿占了上风,您说,咱们是不是该……”

    魏续搓着手,满脸兴奋的看着陈宫,事情太顺利了,感觉一切都在陈宫的掌控之中。说老实话,陈宫当初说,王羽在吕府收到阻碍后,会直接将目标转向吕绮玲,在女孩身上多下功夫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以为然。

    但现在,他完全改观了,对陈宫佩服得五体投地,敬若神明,故而一得到城东校场的消息,他就赶回来报信,像个下属似的,向后者问计。

    “现在无非有三种可能性,一则王羽战败,温侯或回心转意,默认将军与侯将军等人向王羽下手,或任其离去,两家不日交兵……亦或王羽战胜,两家正式联姻结盟,青州吞并兖州……再或王羽战胜,得到温侯的认可,却有人违逆温侯之意……”

    魏续挤挤小眼睛,诧异道:“公台认为玲儿会输?可王羽分明就是大意轻敌,玲儿已经全面占据了上风呀?如果赢了,依照她的脾气,下杀手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魏续有这个自信,从王羽求亲开始,他往吕府后宅跑的比从前还勤了好几倍。一面对严夫人吹耳边风,另一面就是仗着舅舅的身份,和侄女一起骂王羽。

    吕布和王羽的较量天下皆知,但除了当事者之外,很少有人了解其中的细节。王羽从未主动宣扬,吕布这边也没人敢没事找事,所以,就连吕绮玲对那些旧事也是一知半解。

    于是,魏续就有了乘隙而入的机会,仗着表舅的身份,他没少扭曲事实,添油加醋的描述王羽的卑鄙无耻,什么诡计多端啦,好色如命啦,反正就是什么难听说什么。

    不光自己说,他还收买了吕府中的仆从跟着他一起说。府中仆从谁也不敢得罪这位舅爷,又想着老爷和王羽为敌,说王羽坏话不失为拍马屁的好办法,于是,吕府内的反王羽气氛就高涨起来了。

    严夫人对王羽本来还挺有好感的,毕竟王羽从吕布手里抢走貂蝉,客观上帮了她的忙,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呢?

    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女人家耳根子本来就软,发现包括表弟在内的很多人一说起王羽的人品就摇头后,严夫人很快就动摇了。

    魏续觉得吕绮玲也不会例外,她应该已经恨王羽入骨,有机会的话,绝对会下死手。偏偏陈宫说了一大堆可能性,就是没说这条,显然是不看好这场决斗的结果啊。

    “魏将军差矣。”

    陈宫摇头叹道:“夫人和小姐的心思是不一样的,你在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耳边,反复念叨一个男子的名字,看似让她恨其入骨,但何尝不是让她对其产生了兴趣呢?今日一战,若是小姐取胜倒还罢了,一旦有个万一,恐怕……”

    恨到极致就是爱,陈宫想说的无非就是男女之间这点事很复杂,不能把军国大计寄托在这上面。可看到魏续三人一脸茫然的神情,他也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了,这帮粗坯哪能理解得了这么微妙的道理?

    摆摆手,他略过此节,沉声道:“总之,小心无大错,准备充分用不上,总比没有准备,事到临头措手不及来得强。”

    这次魏续听懂了,他大力点头:“嗯,是这个理儿,公台先生,您就说吧,咱们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嗯,最好咱们自己也不用冒太大风险。”

    鼠首两端之辈!

    陈宫先在心里鄙视了魏续一通,这才轻声说道:“三位直接动手当然不妥,这等于是把温侯往青州推,须得借刀杀人才好,三位只需从旁辅助。”

    “借刀杀人?谁能来做这把刀?”魏续和侯成二人互相看看,都是眉头大皱,“高顺是个死心眼,偏偏他手里的陷阵营最精锐,最适合做这件事。张辽那厮心思倒是活泛些,但他对青州最有好感,而且失了洛阳后,他手里也没兵权,难道是……”

    吕布军可大致分为几个系统,一是并州的老班底,数千精骑,一向由吕布亲自统率,成廉、魏越是他的亲卫统领,冲锋陷阵时,都是陪伴左右的,除了吕布,只有这二人能调动并州狼骑,但这俩人都是一根筋,对吕布忠心耿耿,没有吕布的亲口吩咐,怎么也不可能举兵。

    步卒则以高顺的陷阵营最强。

    张辽甚得吕布看重,是被当做副手用的。吕布出征东郡之时,就是让张辽留守,自己镇守洛阳时,就让张辽代他做主帅出征。不过,张辽地位高,却没有实际的兵权,和徐庶在青州的地位差不多。

    除了这两支吕布军中还有一些杂牌部队,是原来的并州老兵和在洛阳、兖州收降纳叛而来的一支兵马。这支兵马战力寻常,但人数却多,共有六千余众,分别由郝萌、侯成、宋宪、曹性四将分别统领。

    魏续算来算去,似乎也只能在郝萌身上做点文章了,但他也有不小的疑虑:“可是,郝萌凭什么出这个头呢?”

    “事在人为,只要找准方向,总会有办法的。”陈宫没直接作出回答,反是向魏续提出了要求:“郝将军那边,自有某来设法,总教他心甘情愿便是,但若要城市,却也非三位将军不可,三位若肯信宫,只须……”

    他凑到魏续耳边,低低的授了一番机宜,魏续三人眼睛发亮,连连点头,最后猛然起身,拍着胸脯道:“包在某身上,有先生妙计,任那王羽小儿有三头六臂,也翻不出天去!”

六五二章 激斗与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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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你的家传武技?”

    王羽当然没有三头六臂,否则现在也不会打得这么辛苦,百忙之中,他终于找到个空隙,问出了一句话。

    “破天八式,风雷绞杀!”吕绮玲一字一顿的回答,杀气满溢。

    一直以来,在女孩心中,父亲就是无比高大的,他的权力不是最大的,兵马不是最多的,也不是最有智谋的人,但他手中的画戟却让天下群雄退避,无论单打独斗,还是冲锋陷阵,他生平就没吃过亏,除了王羽!

    虽然吕布很少提起他和王羽之间的纠葛,女孩也称不上兰心蕙质,但她还是能从父亲眼中看到那一丝落寞和不甘。

    被人踩在身上成名,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所以那些名士们替人扬名之前,多半都要收些好处,方式方法也有颇多讲究。

    做为成名已久的豪杰,被王羽蛮不讲理的在身上踩了好几脚,然后扶摇直上,直飞九天,心里又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特别是这两年,王羽实力已成,竟然开始算计自家的家底了。

    比武招亲的提议,虽然是陈宫提出的,但吕绮玲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以牙还牙,让仇人也尝尝被人踩着成名的滋味,替父亲报那一箭之仇。

    小心眼?身为女子,不能上阵,不能统兵,不能出相拜将,难道还没有小心眼的特权吗?

    在洛阳时,吕绮玲就已经在积极准备了,可谁想到,竟然被王羽放了鸽子。愤懑之下,她和其他求亲者较量的时候,多少也有点发泄的意思。于是,曹纯那帮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倒了大霉。

    不过女孩没有放弃,她一边关注王羽的动向,一边积极准备。

    通过种种途径,她对王羽的战法有了充分且全面的了解,知道对方擅长步战,更擅长近战,内劲也有古怪,所以她做了很有针对性的准备。

    这破天八法。正是其中之一。这套戟法在这个时代,属于很冷门的武术,因为这套戟法是专门克制短兵器的。持长兵者只有在很特殊的情况下,才会被持短兵者威胁到,这套戟法的用途可说是极其有限。

    连对王羽也很没好感。一直唆使女孩与王羽作对的表舅魏续,听说此事后,也觉得她在浪费时间,这套武术能被用上的几率实在太低了。

    但吕绮玲一直没有放弃,除了她打败王羽的执念之外,吕布偶尔见到后的鼓励也起到很大作用。

    就这样,她将这套武术一路练了下来。练得非常熟练,然后,她如愿以偿的遇到了王羽,顺利的将对手逼到了死角。

    看到王羽选择钩镶做武器的时候。别提女孩有多兴奋了,她有信心打败对方,只要出其不意的全力展开,对手轻敌之下。必无幸理!

    一切如她所料,破天八法展开。顺利的将王羽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但让她心焦的是,无论她如何努力,王羽如何狼狈,都迟迟无法分出胜负。

    她突然想起,一次酒后谈起王羽时,父亲的评价:这是个极其狡猾且韧性十足的对手!

    很有针对性的打法,也只是占得了上风和先机,奠定胜局的一刻,看似近在咫尺,但却怎么努力都抓不住。

    不但抓不住,对手看起来似乎还有什么底牌没用的样子,能在激斗之中开口说话,就是证据!

    “好武艺!”王羽赞了一声,也不知赞的是戟法的名字,还是戟法的本身,只听他扬声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某要反击了,小姐请仔细着!”

    “既有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吕绮玲脸上行若无事,手中画戟却舞得更急,风声听起来已经不再是断断续续的呜呜声,而是惊涛骇浪一般,一片连着一片,一浪更比一浪更高!

    场边观战的众将也都紧张起来。

    战局很清晰,如果这样一直打下去,就算王羽韧性再强,能撑到吕绮玲力竭再获胜,那也是虽胜尤败。何况吕绮玲这套打法看似费力,但画戟旋转起来之后,可以很大程度的依靠惯性挥舞,久守必失,王羽能不能支撑到她力竭的一刻还是两说呢。

    所以,王羽必须反击,只要他想获胜,就只能趁着场面还不太难看,果断展开反击。

    也就是说,最关键的一刻马上就要来临了!

    说完就做,王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闪身避过戟纂的一记挥击,他脚下连动,身形转瞬间退出数步。此消彼长,吕绮玲手中画戟寒芒大盛,风暴一卷,呼啸着追逼而来。

    抢出了这难得的空隙,王羽当然不会是为了逃跑,他双手向胸前合拢,两手钩镶十字交叉,脚踩弓步,不退反击,一下子插入了画戟制造出来的风暴之中。

    这是个惊人的举动,先前的退避,无疑助长了吕绮玲的攻势,在对手气势攀升到顶点的时候反击,又岂是一般的凶险?

    “当……当……铮铮铮……”伴随着刺眼的火星,金属碰撞声和摩擦声,在两道身影和三件兵刃间不停暴闪,仿佛风暴化成了雷云,正有轰雷闪电蕴藏其中。

    赵云、魏延都被吓了一跳,王羽这招反击可算不上多明智。

    吕绮玲的画戟早已舞动了起来,从一开始就一直加速到现在,就像是滚雪球一样,一开始或许只是一颗小雪球,但是现在却已经变成了能够把一整幢房子埋掉的大雪堆。

    吕家的家传内劲原本就刚猛霸烈,此刻积蓄了这么久,长戟上含而不发的劲力早已经到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程度。

    王羽的这一击是迎着对方的最强锋去的,恰好成了宣泄的出口。

    说得好听,是遇强更强,说得难听,这就是以短击长,自寻死路!短兵器的威力岂能与挥舞起来的长兵器相提并论?

    只听到一连串的脆响。前面那把钩镶直接崩碎成了无数碎片,后面那把钩镶同样被刚猛到极点的劲道崩开了一个大缺口。尾端的短钩不知被迸飞到了哪里,王羽手中只剩下了一具小盾,和盾上的一支长钩。

    “主公!”赵、魏二将失声惊呼,齐齐向场内抢去,恨不得能以身代之,但场上的剧斗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他们远在数十步开外,想救援又哪里来得及?

    “不要过来。还没打完呢!”身形刚动,却听王羽头也不回的大吼了一声,二将这才发现,王羽看似无谋的一击,竟然起到了绝佳的效果。

    吕绮玲舞动起来的强猛攻势。居然停下了!

    杀敌一万自伤三千,吕绮玲先前的狂猛攻势虽然声势惊人,但她自己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巨大的反震之力顺着她的长戟反震回来,震伤了她的双手,她双手虎口的部位全都裂开口子,握枪的地方全都是血。

    “这是……”魏延见状一愣。

    “墨家内劲之功。”赵云的眼光更高一筹。一口道破了其中玄妙。

    魏延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场中的激斗还在继续。

    吕绮玲虽然在碰撞中也吃了点小亏,但毕竟还是兵器被毁的王羽形势更糟,女孩没有丝毫停顿。长戟猛地一震,迅雷般朝着王羽刺去。

    画戟如同龙卷风一般朝着王羽刮了过来,龙卷风的风眼就是那锐利的戟尖。

    这一招虽然险恶,不过王羽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他看出了这招力量不足。

    刚才他硬接的那一下虽然让自己损失惨重,却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打断了吕绮玲的蓄势,所以现在这一击远没有刚才的威力。

    王羽决定继续行险,他用左手的断盾强行格挡,右手的钩镶一甩,紧贴着戟杆反划过去。

    然而,龙卷风变成了闪电,吕绮玲的变招同样极快。

    王羽的断盾刚格上戟尖,立刻就感觉不对,吕绮玲虽然失去了挥舞长戟的空间,但画戟这样的重兵器,在她手上,却像是绣花针般轻巧自如,在刺击的过程中,画戟以戟尖为中心,猛然旋转起来,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钻头!

    王羽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左手弃盾,身形急闪。

    又是一阵金属碎裂声响起,左手的钩镶彻底变成了飞散的碎片。摧破残盾,画戟去势未绝,电光般一闪而至,险之又险的擦着王羽的身体划了过去。

    险!非常之险!

    可终究没有取得战果。

    险险避过画戟的强绝一击,王羽眼都没眨一下,就像是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的人不是自己一样,身形一晃,揉身而前,右手断钩一划,闪出了一道光弧,闪烁变幻,速度快疾且路线诡异。

    眼看吕绮玲避无可避,却依然不肯放弃,奋力抽戟,试图用画戟小枝回刺王羽。

    “不好!”场中形势突变,强弱逆转,高顺和曹性都是大吃一惊。

    从王羽行险一搏开始,这场较量就已经不再是切磋,而是变成性命相搏了。现在吕绮玲一击落空,长戟已经被格在外门,却依然在努力回刺。王羽长钩如电,眼见已是胜券在握,本可点到为止,但吕绮玲回刺的动作却将王羽逼得没有退路了。

    他若留手,肯定就躲不开画戟那一招回刺,为了手下留情,将自己陷入险地?

    可不论有多急,二将都已无法可施,毕竟他们离的太远,为了怕引起误会,箭术精强的曹性也一直没把弓摘下来。

    “铮!”金属碰撞声再次响起,围观众人虽觉不妙,但仍定睛看去,却见王羽已经冲到了吕绮玲身边,挥挥手就能取了地方的性命,但他手中的钩镶一样,却探向了后背,恰到好处的与回刺的画戟碰在了一处。

    仓促之间的回手格挡,当然挡不住吕绮玲情急拼命的一击,画戟虽被格挡,但势犹未尽,重重的刺在了王羽的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王羽撞得向前飞起,两个身影瞬间重叠,然后一起滚倒在地,激起了无数惊叫和漫天尘埃,却无人知道,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

六五三章 谁解女儿心

    “服了没有?”一边翻滚着,王羽一边发问。

    “如果你死不了的话。”回应他的,是一阵剧烈的身体摩擦,和冷冰冰,硬邦邦的一句话。

    “当然死不了,劳其筋骨,利刃割背,这都是天将降大任于我的先兆不是……吗?”虽然被石头硌了一下,导致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但依然没妨碍王羽继续调侃及揩油。

    最后那一击虽然凶狠,但既然被他格挡住了,就不可能要他的命,毕竟他身上还有件防御力很不错的软甲,若非有这件宝贝在,他也不会采用那么凶险的打法。

    那一击的最终结果,就是让他和吕绮玲有了个亲密接触的机会。

    他当时本来就是正面冲向吕绮玲,以钩回挡,也是在行动之中完成的,受到冲击后,两人自然会正面撞在一起,然后一齐被冲击力撞倒,以正面相拥的姿态翻滚在地。

    汉代的服饰都以宽大为主,但吕绮玲为了练武方便,身上穿的是一身劲装,接触上之后,主要的阻碍物也只有那一层皮甲而已,身体的起伏曲折,都可以感受得十分清楚。

    当然,之所以感受如此清晰,还是因为女孩一直不停的在挣扎。

    若非她挣扎的这么激烈,王羽也享受不到这样的艳福,在地上来来回回滚了这么多圈。不过他也不敢轻易放人,怀里这位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而是一头雌豹,把她放起来,再想制服可就难了。

    王羽宁可和孙策大战五百回合,也不愿意再和吕绮玲过招,束手束脚的感觉太难受了。要是和孙策过招,王羽最后一刻肯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而对上妹子,哪怕是凶悍一点的妹子,这杀手肯定是下不去的啊。

    所以说,趁着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搞定对方才是王道。

    “胜负未分,你放我起来!”吕绮玲开始还以为王羽已经受了重伤,心里又是吃惊,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愧疚,像是感激,又像是久违了的后悔,总之很复杂。

    也是因为这样,她一开始的挣扎只是下意识的,并没有完全发力。等和王羽对答几句,她终于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有性命之忧,不服输的劲头顿时又起来了。

    感到怀中女子的爆发,王羽自然也不示弱,和女人刀来枪往的较量,他不愿意,可现在这种较量倒是甚合心意,无非就是比力气,比耐力呗——看谁先忍不住……

    王羽正较量着并享受着,忽听背后有人瓮声瓮气的叫道:“你这小妞好不晓事!刚刚要不是我家主公手下留情,你早就身首异处了,还说什么胜负未分?”

    声音他很熟,是魏延,这憨货跑的快,忠心护主倒是精神可嘉,但这句话说的未免就不合时宜了。

    “谁要他让?谁要他让!你让他一刀砍死我啊?你这混蛋,放我起来,我要和你分个高下……”

    魏延本就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听了这话,冷笑一声,正要继续再讥嘲对方几句,不防身后赵云快步抢上,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然后飞身上前,掩住了他的嘴,低声喝道:“文长,别乱说话,给主公添乱!”

    “俺……”魏延眨眨眼,也听出来女孩说到后面,声音里带的哭腔了,再看看自家主公的衣甲虽然破破烂烂的,但紧紧搂着女孩的模样,又哪里像是受伤吃亏?刹那间,他明白了,不吱声了,被赵云轻轻一扯,就站到了一边。

    心中暗赞子龙慧眼如炬,心细如发,王羽凑到吕绮玲耳边,轻声道:“你没输,我也没赢,不过现在你手里没了兵器,再打就只能比拳脚了哦。还是说,你要我让你,去拿兵器?”

    吕绮玲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说话,眼泪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要是没王羽这一扑,她就大大方方的认输了,婚事可以再议,打输了耍赖可不是吕家女儿的作风。可现在她的心态是经历了很多个转折的,从因王羽武艺、眼力而来的震惊,落败的羞愧和失望,王羽舍命相让的惊讶和感动,再到两人亲密接触而来的羞涩和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千般滋味涌上心头,如潮水冲向堤坝,使得她一向坚定的心防猛然被打开,变得软弱起来,这种感觉,只有没练武的童年时代,才依稀有些相似的记忆。

    感觉怀中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王羽就想松手起身了。他毕竟是一方诸侯,搂着位少女在地上让人围观,实在有些不合体统。

    “小姐……”他还没来得及松手,高顺和曹性便赶到了。

    看到王羽和吕绮玲都没受伤,两人顿时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应该是最理想的了,这比武招亲之说啊,真是一点都不靠谱呢,夫妇之间讲究相敬如宾,打打杀杀还怎么做夫妻啊?

    “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过来!”乍一听到熟人的声音,吕绮玲的反应更激烈了,她一把反楼住王羽,将臻首藏在了王羽宽阔的肩膀后面。除了高顺之外,军中将士当面都以‘少公子’称呼,怎么能让大家看到自己软弱哭泣的模样呢?

    “……”高顺和曹性对望一眼,都是茫然,搞不清楚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诸葛亮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高顺二将身后,轻声提醒道:“二位将军,这武也比完了,结果么,呵呵……不如,让他们单独呆会儿?”

    “……诸葛小先生说得是,正当如此。”高顺恍然大悟,反正武比过,看小姐这样子,亲事应该也**不离十了,让他们说说体己话,消除隔阂才是正理,这么多人在这里围观算是怎么一回事?

    “散开!三百步外警戒护卫!”高顺转过身,扬声喝令。

    “喏!”陷阵营将士齐齐应命,排着整齐的队列远远围了个大圈。

    “高将军练的好兵,亮也读过几本兵书,今日一见,颇有了些启发,不知可否向二位请教一二?子龙、文长二位将军虽然年轻,但武艺人品都是相当了得的,正好一起探讨……”

    诸葛亮见事多快啊,见高顺很配合,当下找了个借口,拉着四将一起走远,校场上很快恢复了平静。

    见人走远了,王羽也是慢慢翻身起来,左手留在原处,右手往怀里一探,拎了快丝帕出来,递给吕绮玲:“喏,擦擦罢。流完泪吹风,脸上会很难受的。”

    吕绮玲本不想接,但王羽后面那句话却惹起了她的好奇心,迟疑着接过丝帕,问道:“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

    书里看的呗,王羽下意识就想这么回答,可话到嘴边,心中忽然一动,再说出口时,已经换了一幅口吻:“我以前胆子很小,十岁前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大家闺秀还矜持呢。哭鼻子这种事,经历得太多了。”

    “……难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哭得微红的大眼睛又变圆了,女孩忘了自己的狼狈,连声追问起来。

    “是真的。”王羽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心里却在偷笑,到底是个少女而已,不论有多么坚强的外壳,打破之后,露出来的依然是孩子般的天真和好奇。

    “那你怎么……”

    “你想问我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样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在孟津的时候,我有一次险死还生的经历,在那之后,胆子突然就大了,呵,与其说是胆子大,还不如说想开了,危险总是在那里的,怕也躲不开,迎上去反而有生机,所以……那你呢?你怎么会练武?一般的女孩,不会喜欢舞刀弄枪吧?”

    分享经历或者秘密,是拉近彼此关系的不二法门,王羽也是灵机一动才想到的,现在看看,效果似乎还不错。

    “我?”吕绮玲的烟波变得迷离起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是在五原老家出生的,从记事起,身边就时刻充满了威胁,有时候是鲜卑人从雁门打进来,有时候是定襄又或什么地方的匈奴人作乱,还有山贼啊、乱兵之类的,很多很多……”

    “那时父亲还没从军,别人一听有虏寇来了,都吓得魂不附体,但只要父亲拿着画戟,站到接口,大家就安心下来,找到主心骨了。到底有多少次,我和母亲都记不得了,总之,只要父亲在,无论是胡虏还是贼寇都没法在县里作恶!”

    “后来父亲从了军,我们一家一起到了太原,本以为能过几天安定日子,结果还是和从前差不多,鲜卑、匈奴、山贼、叛军,走马灯似的来来回回,几次趁着丁使君率兵外出来袭,差点攻破了太原城!危险还是那样,但父亲却不在了……”

    “母亲常说,要是我是个男孩就好了,只要继承父亲一半的勇武,她就放心了,现在是个女儿身,反而容易招来麻烦……我很不服气,也不甘心,为什么是女子,就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所以,父亲再次出征回来后,我就对他说:我要习武,将来做个不输于他的将军!”

    看着女孩坚定的神情,王羽不由自主的问道:“那他怎么答复?”

    “父亲笑了。”女孩嫣然一笑,严格来说,她的笑容依然有些刚硬,但王羽已经看多了女孩坚毅的神情,这一笑就倍显温柔婉转了。

    “他说好,将来他老了,拿不动画戟的时候,就让我来保护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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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51/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作者:鲈州鱼所写的《三国第一强兵》为转载作品,三国第一强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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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第一强兵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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