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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五四章 吕布的决定

    看不出来,那个吕布还有这么一面啊。

    王羽努力的在脑海中勾画一副父慈女孝的场景出来,但每次将他印象里的吕布代入,画面都会变得支离破碎,倒是吕绮玲一点都没问题。

    没办法,吕布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无论是前一世从影视文学作品之中,还是这一世的亲身接触之中,王羽怎么都看不出吕布身上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但话说回来,人有千种,世有百态,吕布在铁血和狂傲下面有点柔情倒也不足为奇。

    更重要的是,从吕绮玲吐露的心声中,王羽终于找到了明确的突破口。

    对吕绮玲是这样,对吕布同样如此。

    “那现在呢?”见女孩倾述得差不多了,王羽轻声问道。

    “现在?”吕绮玲微微一怔。

    “是啊。”王羽点点头,解释道:“从前你的理想是做个将军,保护你父亲,现在呢?理想有什么不同吗?”

    “现在……”女孩脸上的光彩顿时一黯,低下了头,这才发现两人虽然坐起了身,但姿势还是有些暧昧,特别是王羽的左手还搂在自己的腰上,脸上顿时掠过一丝触目惊心的红,好在没有发飙的意思。

    她红着脸,轻轻将王羽推开,苦笑道:“女子就是女子,就算武艺再好,也不可能做将军的,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这种事。而我的武艺也算不上高,连你都打不过,父亲天下无敌,又岂是我能保护得了的?”

    什么叫连我都打不过,哥现在也是天下有数的猛将了好不好?王羽在心里吐着槽,脸上的神情却越发和蔼起来:“世事无绝对,女将军又有什么奇怪的?春秋时代不就有征发壮妇上阵的传统了吗?既能上阵,为何不能做将军?”

    想了半天,王羽也没想出合适的例子来,穿越的时代太早也有不方便的地方,要是换成在明朝,自己直接就说花木兰和穆桂英了,不比现在这样有说服力多了?现在也只能期望对方没读过书了。

    “那哪里是上阵,不过是当民夫,运粮运辎重罢了,和上阵怎么相同?”事与愿违,显然女孩不光武艺高超,书也读过不少,至少读过兵书。

    王羽并不气馁,本来他也只是想挑起话题而已:“可以来青州啊,之前某派人来求亲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得挺明白了吗?你来了,就是一军主将,你的武艺兵法都能有施展的余地,理想也就实现了,何乐而不为呢?”

    “你那是骗人的吧?”吕绮玲的回答将王羽狠狠噎了一下:“骗人?这话从何说起?”

    吕绮玲看着王羽的眼睛,很认真的答道:“陈先生说,你这么说,纯粹就是为了我军的骑兵,想假借以我为将的名义,将我军的骑兵一点点的骗走。”

    又是陈宫!王羽心中大骂,这家伙就是专门跟哥作对来的,本来还对他多少有些好感,想着能不能收服麾下,现在看来,还是早点弄死了事。

    不过,认真来讲,王羽未尝不是有些恼羞成怒,他先前打的确实是这个主意。

    嗯,不是哥自己想出来的,好像是诸葛亮还是谁来着,反正是有人教唆,哥只是一时不察……

    “陈公台想得太多了,说难听了,他这就是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于贵军和令尊,某当然有想法,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总有一天是要沙场相见,亦或同殿为臣的,难道令尊就想让天下四分五裂着,等着鲜卑人、匈奴人打进来吗?”

    心里胡思乱想,王羽辩解起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至于对绮玲你……”叫出了对方的闺名后,他稍一停顿,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这才继续说道:“某只是知道你武艺出众,故而诚心相邀罢了。”

    “真的?”吕绮玲狐疑的看着他,脸上写着‘不信’两个大字。

    “那还有假?”王羽眼珠转了转,煞有其事道:“你应该知道,某手中有个名录……”

    “骠骑名录!我听说过。”这次吕绮玲回答得很快,旋即她突然神情一动,指着王羽,无法置信的问道:“你是说……”

    “没错,那上面的确有你。”她话音未绝,王羽已经快速接口道:“不过,上面没有你的名字,只是写了将门虎女四字,某也是明察暗访了很久,才想到是你的。”

    这次王羽可没骗人,虽然书里没有写过,但游戏里吕绮玲可是大名鼎鼎的角色。要不是他对这个名字有些无法确认,八成也是会写到那个名录上的。

    这么好用的噱头,怎么能不多加利用呢?

    吕绮玲虽然没答话,但从她脸上的神色看来,应该已经信个七八分了,毕竟这是她一直憧憬的东西,打心底里,她就愿意相信。

    王羽见事也不慢,见对方已经开始动摇,哪还不知道继续加码?

    “只是世间观念如此,某虽有爱才之心,但若不以求亲为名,又岂能令温侯割爱?所以一直没提过名录的事,这一点,等你到了高唐后,可以找文和验证……”

    编谎话什么的,老狐狸最拿手了,骗死人不偿命啊,找他验证,本来有漏洞的谎话,他都能给你编圆了。

    吕绮玲并未纠结验证不验证的事,而是直接反问了一句:“这么说,你不是要娶我,而是要邀我为将,就和……赵子龙和魏文长那样?”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但王羽知道,回答女孩的反问时,不管对或错,最重要的是不能迟疑,只要迟疑了,就算对了也白搭。

    所以,他不假思索的一点头,理直气壮的答道:“没错,就是这样,你想啊,我之前又没见过你,为什么一定要娶你呢?我就是在名录上看到你的名字了……你知道的,某麾下有六军编制,近卫的铁甲重骑目前没有主帅,只要你肯来,烈火骑兵的主帅就是你!”

    换成后世的女孩,听到这种话,八成一个耳光就甩过来了。娶老娘不是因为看上老娘的姿色,而是要让老娘和一群臭男人一样去做牛做马,打生打死?想疯了你的心!

    但吕绮玲的性格虽然有些后现代,但那只是表象,骨子里,她就是个有些一根筋,一心想着追逐梦想的独特女孩。王羽这话,反倒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君子一言……”她缓缓抬起右掌,看向王羽:“你不要我父的一兵一卒,只要我一个人?”

    “快马一鞭!”王羽毫不犹豫的抬手与她相击。

    只要盟约达成,是不是立刻吞并吕布军都无所谓,接下来,青州的攻略重点是河北。若与吕布结盟,令其在兖州挡住曹操,未尝不是个不错的策略。

    即便刘虞、许攸没成功的勾结胡虏入寇,刘虞、公孙瓒、公孙度、张燕这四家势力一一解决过来,也得耗费个一两年。等河北彻底平定之后,再转向中原时,就大势已定了,吕布再怎么傲气,也不可能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所以,他不必非得拘泥于并州骑兵,只要把吕绮玲带走就足够了。

    话一说开,相处起来只会更加融洽,对这个脾气直爽的女孩,王羽干脆给她解释了一下未来几年的整体战略:“幽州刘虞正在谋划什么,许攸那个祸害也流窜去了草原,这一趟回高唐,可能不久就要出兵北上。在北方征战,步兵发挥的余地不大,到时候主力就是风火骑兵,你怕不怕辛苦?”

    “现在中原群雄多在观望,但等我平定河北,天下大势也就定了。若到时曹操成功占据了关中和西凉,或许还能顽抗一阵子,若没有,那就只有摧枯拉朽被扫平的份儿了……”

    “并州的高干、袁谭不过是跳梁小丑,北方一定,荆州也不可能顽抗到底,即便刘表想不开也不要紧,到时候我军挟平定北方之势,三路进击,即便南方群雄联手又能如何?”

    “令尊?温侯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没腻吗?若他还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意思,也没必要非得在中原和自己人厮杀啊?难道他和异族打了那么多年,就不想和卫霍一样,封狼居胥,追亡逐北吗?”

    “只要他不动刀兵,他的老班底我都给他留着,等将来让他建功立业用,其实啊,我觉得,温侯老了,也该歇歇了。”

    两人越说越热络,渐渐的说起了一些相对禁忌的话题,却也没引起任何冲突。王羽说吕布应该退休,吕绮玲便附和说,她父亲这些年受了多少伤,立了多少功劳,有哪些旧伤会不时发作,有哪些功劳都是没得到封赏之类。

    因为说得起劲,又知道周围有赵云四将,加上整个陷阵营警戒,连一向警觉的王羽都有些疏忽了,并没注意到,在校场边的营帐中,有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主公,王将军应该没有小觑您的意思……”

    “玲儿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我确实是老了。”吕布摇摇头,脸上没有一贯的霸气,倒是有了几分沧桑神色,他站起身,缓缓向帐外走去,到了门口,突然站住,突兀问道:“文远,你我一起并肩作战,也有十多年了吧?”

    “过了十月,就十四年了。”张辽不解其意,但回答却很精准。他少年就在郡中为官,虽然年纪比吕布小近十岁,但为官的年限却差不多。

    “已经十四年了么,这些年来,多亏你了。”吕布的感叹,让张辽有种奇怪的预感。

    “主公……”

    “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吧,就像当年在雁门初见时那样。”吕布转头一笑,道:“某本也没有争鼎天下的手段,玲儿要去高唐,身边须不能没人帮衬,你和鹏举小子打过几次交道,他对你也是很推崇的,此事就拜托你了。”

    “主……”张辽大吃一惊,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吕布已经挥了挥手,大踏步的走出帐外了。怕惊动王羽和吕玲绮,张辽不敢高声叫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雄壮的身影踏着夕阳走远,心中尽是怅然。

    眼下张辽屯兵范县,与徐晃的泰山军相持,让他随吕绮玲离开,显然是要撤除范县防线了。东平国空虚,东郡再无险可守,奇袭青州腹地的路也就此被切断。

    虽然吕布还没做出要易帜归降的决定,但也是相去不远了。之所以没易帜,无非是要看看风色,看看王羽到底能不能如他说的那样,顺利平定河北。

    张辽并不抵触这个决定,但他始终也没想清楚,王羽这番话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真的打消吕布的争雄之心。

    或许,真有惺惺相惜的情分?亦或父女天性占了上风?

    带着满腹的疑惑,张辽静静离开。

六五五章 连锁反应

    “怎么回事?主公为何会下达这种命令?难道只是因为王羽打赢了小姐?荒谬,真是荒谬!那比武招亲不过是个噱头而已,难道还真要当真了?”

    “没有张辽在范县牵制徐晃,我军东进的路就被封死了,就算在这里拿下王羽,也只是会招致青州军的报复,这,这该如何是好?”

    “郝萌那厮本来已经意动,听说此事后,又退缩了,只道青州势大难犯,主公又执意若此,犯不上跟他拼个同归于尽……”

    “这厮会不会算账,王羽那是什么人,当朝骠骑将军,辖下十四郡国的诸侯!能跟他同归于尽,那也是赚到了。”

    “贱命也是命,主公既然已经下了令,这件事还是就此作罢好了,大家也收拾一下心情,趁着王君侯虎架还在濮阳,拜会一二,也好消除从前的隔阂,为将来做些打算吧。”

    “唉……”叹息声四起,却也没什么人有继续争论的兴趣。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谁知道一直迟疑的吕布突然变卦了呢?张辽昨天刚从范县秘密返回,今天一大早就高调离城而去,随之而来的还有吕布的一纸撤兵令和调兵令。

    张辽在范县的驻军只有三千余众,给郝萌的调兵令,也只是让他带着本部的三千人前往句阳,在兵荒马乱的中原,这点部队的调动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对正在浮动着各种阴谋的濮阳而言,影响却如同天翻地覆一般。

    吕布只是名义上入主了兖州,实际上,除了东郡之外,对兖州的其他地方,他只有名义上的控制权。

    兖州东部的东平、任城、山阳三个郡国,目前都处于地方自治之中。地方豪强们结成了攻守联盟,周边势力若用小股兵马进袭,他们就严防死守,伺机反扑,若是大举来犯,他们就发挥墙头草的本质,向其他大势力靠拢。

    由于周围强敌环伺,占领东郡之后,吕布无暇也无力分兵去占领这些地方。豪强的坞堡未必很大,但通常都比县城要高大坚固得多,以吕布的兵力,若是一个城一个城的攻下去,光是一个东平,就能将他的步卒全部耗光。

    知道王羽到来之前,吕布也只是在临近东郡的一些地方,占了几个重要据点罢了。

    其中范县属东平国,驻扎在此的张辽军,处于防备青州军的第一线;而句阳城地属济阴郡,位于濮水北岸,与济阴治所定陶城直线距离不足百里,是吕布防备陈留、梁国方向曹操军的桥头堡。再加上屯驻与白马、燕县的部队,四个据点刚好构成濮阳的外围防线。

    吕布也没指望这几个据点真能挡得住大军来袭,他只需要有个预警的时间,不要让敌军长驱而入就可以了。

    留在濮阳的主力部队由骑兵和陷阵营构成,机动力超高,只要来犯之敌无法在短时间解决四据点中的守军,主力很快会在吕布的亲自率领下赶到,进行里外夹击。

    就战略来说,这个布置没什么问题。

    吕布兵力太少,本来就不适合据守洛阳、濮阳这种四战之地,能在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将兵力调配开,保持主力的完整,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而四个据点当中,以屯驻范县的张辽军兵力最多,也最为精锐,其他三个据点基本上都只有防御盗匪作用,曹操若是真的大举来袭,这几个城池也只有充当烽火台的份儿了。

    不过,曹操现在正大举西进,虽然在陈留、颍川留下了相当的守备力量,但两面开战的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的。至少在他和董卓进行主力决战,分出胜负之前,不可能会把矛头对准东郡。

    倒是青州随时有可能席卷而下,攻略中原。所以,吕布先前的布置是很明智的,完全体现出了他的战略倾向。

    现在,这两封调兵令一出,他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在长达数年的坚持后,吕布终于放弃了独立的立场,开始彻底向青州靠拢。

    看这架势,与青州达成和睦之后,吕布很有可能全力西进,和曹操算一下旧账。这不是异想天开的事,张辽军从范县撤军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燕县,将与句阳的郝萌军一道,对陈留形成夹击之势。

    明面上以步卒推进,主力隐藏在步卒背后,这是吕布最喜欢采用的战法。

    留守陈留的曹军主将是夏侯惇,拥众二万余,又有程昱、荀彧参赞军机,更有颍川、洛阳留守的部队从旁策应,但对上全力以赴的吕布军,形势依然不乐观。

    正因如此,在濮阳盘算着各种阴谋的众将如同在三九天,被人用冰水迎头泼下,从脑门直凉到脚后跟。

    吕布态度一变,郝萌被调走,别说借刀杀人,就算魏续、侯成豁出去,甘愿亲自上阵,他们也奈何不了王羽啊。

    胆子最小的宋宪第一个缩了;和王羽仇最大的侯成尽管大声叫嚣不休,但却掩饰不住他色厉内荏的本质;连足智多谋的陈宫也哑火了,只是搓手哀叹,一筹莫展。唯一能保持镇定的,只有鲍信。

    眼见众人开始狐疑惶恐,眼看着就要一哄而散了,一直冷眼旁观的鲍信突然笑了。

    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他轻声说道:“各位是不是有些太悲观了?以信看来,眼下形势虽然有些棘手,但未必是穷途末路。”

    “允诚此言何解?”陈宫眉毛一轩,反问声中莫名的带了一丝寒意。

    “很简单,各位一直商议的,都是如何利用吕布或者瞒着吕布行事,可现在吕布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青州一方了,从前的计议都不再可行……难道没人想过,连吕布一起铲除么?”

    鲍信语出惊人。

    “什么?”众将都是大吃一惊,齐齐站起,呆滞般瞪着鲍信。

    “各位何须惊慌?仔细就明白了,吕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做决定之前虽然很容易动摇,可一旦做出了决断,就会雷厉风行的推行。如果知道王羽到底怎么说服他的,或许还能设法相劝,可现在,谁能说得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么?既然如此,再想利用吕布已不可得,为今之计,先除吕布,再除王羽才是上上之策!”

    “……然后呢?”室内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知何人轻声问了一句,引得众人呆滞的眼神都是一动。

    “然后?”鲍信呵呵笑道“有此功名在手,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洛阳的曹将军雄才大略,心胸过人,未尝不是……”

    “哼!某道鲍使君哪来的好心肠,结果说来说去,终究是为了贵上取事。”

    陈宫冷哼一声,打断了鲍信,语带讥嘲道:“我等甘冒奇险,为曹操火中取栗,成与不成,都能搅乱兖州局面,为西征争取时间,允诚兄,世人都说,你与曹孟德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宫原本还有不大相信,今日却是耳闻不如目见啊。”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众将还是忍不住笑。

    从曹操起兵开始,鲍信就不遗余力的给曹操送粮、送兵、送地盘,最后搞得自己都没了栖身之地,却还乐此不疲。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名士赏识、提拔后辈的范畴,算得上是舍己为人了,遍数天下,大概也只有陶谦和王羽的关系可堪比拟。

    不喜欢曹操和鲍信的人,将这件事引为笑谈,背后传得沸沸扬扬,众将在东郡日久,这些传言都是听过的,不过,当面提起,陈宫却是头一人。

    引俊不止之余,众将也都很好奇,究竟鲍信会如何应对?恼羞成怒,还是羞惭而退,亦或破罐子破摔?

    “公台兄,敢情借一步说话。”鲍信表现得很淡定,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好像陈宫讥嘲的主角不是他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鲍信如此隐忍,陈宫也不好过分进逼,寒着脸走开几步,冷冷的看着前者,并不说话。

    “公台兄,你救世济民的胸怀,世人皆知,你与孟德的恩怨,也是阴差阳错而来,很难说谁是谁非。但现在事已不可为,难道你因为不喜欢孟德,就置天下大势于不顾,任由竖子猖狂吗?”

    鲍信摊摊手道:“就算你不想让孟德捡便宜,但现在已经不是捡不捡便宜的问题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弘农战事,孟德已经后续乏力了,妙才将军在武关为李儒、牛辅所破,西进之战,已经失败了大半,如果濮阳这边再……天下有谁还能抑制青州的锋芒?”

    “允诚,你可是在诈我?”陈宫吃了一惊,惊疑不定的看着鲍信,想从对方神色中分辨出此事的真伪来。

    “何诈之有?”鲍信唉声叹气道:“西征大事,天下瞩目,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兖州,到时你一问便知。我放这种假消息又有何用?”

    “可是……西征不是有那郭奉孝从中运筹,又岂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陈宫犹自不信。

    “毕竟是个年轻人,少不更事,又急于求成……”鲍信摇摇头,解释道:“奉孝的计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里强攻陕县,实则由妙才将军选拔精锐,趁牛辅不备,奇袭武关,然后长驱直入,让长安首尾难以兼顾,进而速胜董卓。”

    “计是妙计,但毕竟太险,结果被李儒识破,亲率精锐往武关,借山势设下埋伏,一鼓击溃了妙才将军的万余精锐。现在妙才将军只能死守宛城,李儒、牛辅乘胜追击,新野张绣又在蠢蠢欲动……这场西征,已经打不下去了。”

    “……”陈宫听得惊心动魄,哑然半晌方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西征无果,孟德只能设法与董卓和解,然后返身夺回兖州,趁着北疆不稳,与青州争锋。公台,就算你恨孟德入骨,但若能在这件事上推他一把,让二虎相争,两强争夺中原,战事势必旷日良久,这对你也没什么坏处吧?何必抱着吕布这颗将死的树不放呢?”

    鲍信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而且,孟德虽然攻不下长安,但董卓又何尝不是苦不堪言?你若肯在兖州之事上放放手,这调停,甚至结盟对付青州的功劳、名声,又何尝不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大可凭借此功觐见天子,得享封赏,凭借这个,将来你合纵诸侯,不就更名正言顺了吗?”

    “……”陈宫怦然心动,心念急转,片刻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费尽唇舌,鲍信等得就是这句话,当下呵呵一笑,轻声道:“其实……”

六五六章 异变陡生

    和吕绮玲比斗过后,王羽的日子倒是过得很舒服。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得到了好消息,吕布让高顺传话给他,让他准备娶亲事宜,而且还指定了一位送亲使。

    本来他还琢磨着,不知道要经历怎样的一番波折,才能将这项盟约彻底搞定呢。结果,眨眨眼,一位重量级名将入手,这已经无法用意外之喜来形容了。

    吕布虽然还别别扭扭的不肯露面,但有了这么多好消息,王羽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对方的脾气就这样,指望他满面春风的找到自己,拍着肩膀说:贤婿,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显然也不太可能,只要他把和睦亲善的姿态做出来,也就足够了。

    吕绮玲自己不在乎名分,吕布也不是个拘泥俗规的人,亲事本可一切从简,但王羽从种种渠道得知,严夫人很在乎这些。

    说不得,这场亲事只能搞得正规、隆重一些了,王羽一封手书,将孔融、管宁从高唐调来,开始筹备相关事宜。

    濮阳距离青州不远,情报、人员往来都很方便,他自己也没着急动身回高唐,而是在城东校场外单**了一个营盘,每天在校场与吕绮玲、高顺、曹性切磋兵法,交换练兵心得什么的。

    倒不是要对吕布死缠烂打,王羽只是想尽快完成此事,既然吕绮玲和张辽加入麾下,就要切实的将其转化为战力才行,而不是单纯为了盟约,让这二位挂个名。

    而这二人的身份特殊,顺利融入军中的难度只怕也不少,王羽不确定幽州到底什么时候会出事,想在出兵北上之前。给这二位多留点时间,也只能尽快解决濮阳这边的手尾了。

    当然,能当面和吕布谈谈也不是没意义的,盟约成立,濮阳就成了青州西面的屏障,王羽当然不希望吕布军还存有隐患。

    前世他一直不太理解陈宫的做为,但现在他看得倒是很清楚,陈宫就是个官迷。为了扬名,为了升官。他什么都肯做,虽然和曹操有刻骨之仇,但他的存在,无疑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另外,侯成那三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好鸟。吕布在下邳被俘。就是因为这三个家伙的背叛。

    有可能的话,王羽想在离开濮阳之前,解决这些不安定因素。这当然不太容易,但有张邈兄弟的帮忙,倒也不能说一点希望都没有。

    张邈是地头蛇,在他的通力配合之下,青州密探如鱼得水。濮阳城内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王羽的眼睛。再加上从高唐、朝歌传递来的情报,王羽虽然人在外,但青州的军务却丝毫也没放下。

    “郝萌?又是郝萌!难道这人也是侯成他们一伙儿的?还是说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很好?温侯命令已下。他却迟迟不肯出城,确实有些可疑……三千步卒而已,倒是不足为惧,但还是得盯紧点才好。”

    “有人说在城内见过鲍信?此事须得严加防备。如今濮阳正人心浮动,不能让他乘隙而入了。”

    “元直请战?这又是何缘故?嗯。高干和袁谭又不老实了?这俩不开眼的笨蛋确实该揍,不过攻打壶关还是免了吧,打过去倒是容易,但粮草辎重输送起来可就难了,还是配合整体攻势的好。回信给元直,准他深入上党,痛击袁、高,但战略目的依然以削弱敌军有生力量为主,而非占领。”

    “河东、弘农战事还在胶着,武关……咦?夏侯渊战败?”

    逐条处理着政令军务,王羽感觉自己比在高唐时还忙,没办法,现在地盘越来越大,情报系统覆盖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广,虽然只是军略方面的事务,依然繁杂无比。好在大致的情形都在预料之内,又有诸葛亮这个超级秘书辅助,处理起来倒是不难。

    直到南阳的战报传来,王羽才真正感到了惊讶。

    “夏侯渊战败,很稀奇吗?父亲在洛阳也打败过他,还是以少胜多呢。”吕绮玲好奇问道。

    王羽处理军务时,并未回避她,反正无论哪个身份,吕绮玲都有资格参与军机了,没必要回避,何况王羽还想通过女孩的嘴,向吕布传达一些信息呢。

    只是吕绮玲对阴谋诡计什么的完全提不起劲头,一直拄着下巴打瞌睡,只有听到战事相关的消息,才会睁大眼睛,兴致勃勃。

    见王羽对南阳战报这么大反应,她有些好奇,也有些不屑。吕布军上下对曹操都没什么好感,夏侯渊是曹操的心腹大将兼兄弟,吕绮玲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倒也不足为奇。

    “夏侯渊本身倒没什么……”王羽摇摇头,夏侯渊也是魏军大将,但历史上也没少打过败仗,最惨的一次是直接被黄忠在定军山砍了脑袋,他当然不会因为夏侯渊战败就大惊小怪,“问题在于,这一仗是郭嘉指挥的啊,怎么会打得这么狼狈?”

    “这有什么奇怪的?”吕绮玲撇撇嘴,幸灾乐祸道:“曹操就是不自量力,董卓人品不怎么样,但他麾下兵马众多,李傕、樊稠各有勇力,都是上将之才,凭曹操那点兵马,怎么可能速胜?他的主力大军连潼关都没打到,还谈什么进取关中?”

    王羽不去理她,一边翻出司隶州的舆图,一边向身边的几位文武问道:“你们怎么看?”

    “看起来,好像是被识破了计谋,弄巧成拙了。”

    魏延在舆图上画了两个箭头,沉声道:“这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战法,从弘农攻过去,一路关隘重重,破了渑池还有陕县,破了陕县还有潼关,想速胜又谈何容易?如果是某来指挥,也会分兵多路,明攻暗袭,只是郭嘉行事不密,被人棋高一着,看破了而已。”

    王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转向赵云:“子龙,你觉得呢?”

    “文长说的大致不差,只是有点小问题。”赵云先肯定了魏延的说法,才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依照您之前的判断,曹操西征的把握在于长安的公卿大臣会与他配合,在这个基础上,他似乎没必要冒险奇袭,只要分兵多路,煊赫声势就可以了,夏侯渊冒进中伏……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自然。”

    “不自然?”吕绮玲眨眨眼,有些不大明白:“子龙,若换了你,你会怎么指挥?”

    “末将……”吕绮玲身份特殊,赵云一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更合适,甚至连称呼都一直含含糊糊的。

    赵云语滞,诸葛亮很流畅的答道:“如果主公所料不差,曹操应该三面进击,同时在河东、弘农、武关开辟战场,主力与西凉军主力在陕县对峙的同时,还应分兵扫荡弘农郡以南的郡县,摆出和南阳军呼应的姿态,令董卓处处受敌,难以兼顾,不得不抽调长安守军助战。”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们认为,夏侯渊战败有问题?”吕绮玲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能有什么问题呢?夏侯渊可是真的败了啊,损失了上万兵马,丢弃了无数粮草辎重,然后被人一路赶回宛城,南阳都岌岌可危了……这对曹操能有什么好处?”

    “这就是让人想不通的地方了。”王羽用手指在舆图上轻轻敲着,陷入了沉思。

    自己高估了曹操和郭嘉?有这个可能。曹操虽然雄才大略,但他一辈子打的败仗也不少,其中也很有几场,是郭嘉辅佐他的期间内发生的。虽然每次他都能重振旗鼓,但曹操打败仗这件事本身,应该没什么好质疑的。

    不过,周瑜比历史上记载的可厉害多了,郭嘉难道会和他相反么?夏侯渊战败,从某个角度来说,是战略方面的失误,那个郭嘉会犯下这种错误,被李儒给将计就计了?好像也不太合理哦。

    如果都不是,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眼下的关中形势,已经完全超出了历史固有的轨迹,王羽也无从判断这件事背后的玄机。

    可正如赵云所说,这件事发生的非常不自然,不自然的动作背后,必有某种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沉默,使得气氛变得凝重起来,魏延对这种气氛很不适应,想着退开几步,活动一下身体,不想却撞到了赵云身上,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众人纷纷看向他,魏延挠挠头,赧然道:“不小心,不小心……其实这事也不复杂,至少这场败仗本身,对曹操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放眼天下的话,那就不好说了,不过,对咱们来说,肯定是有利的,不是吗?”

    很显然,他是在转移话题,赵云、诸葛亮都不点破,只是看着他笑,王羽却猛然心中一动,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一条未经确认的消息。

    “放眼天下?”他在桌案上的一叠纸当中一通猛翻,从中抽出了一张,然后直盯盯的看着,不说话了。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吕绮玲离他最近,探头一看,发现王羽手中拿的是另一张舆图,图上的地名对她来说,都非常陌生:“金城,武威……这是哪里?跟夏侯渊又有什么关系?”

    诸葛亮听得浑身一震,失声问道:“主公,难道您认为……”

    “是啊,有时候,盟友之间,不就得互相利用吗?”王羽的回答意味深长,吕绮玲听得莫名其妙之余,也是不无恼怒,现在濮阳和青州的关系,不也是盟友么?

    正要开口质问时,帐外异变陡起,人声鼎沸,鼓角声喧天,像是有大军正攻来一般!

六五七章 濮阳之乱

    “呜……呜……呜!”号角声雷鸣般响着,由于声音太大,感觉就像是在身边炸响一般。

    “出什么事了?”王羽霍然起身,扬声问道。

    “启禀主公……外面有……有……”帐外亲卫快步抢入,但看起来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羽抓起长槊冲出帐门,发现在众人议事这段时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营寨四周都有鼓角声响起,声势浩大,黑沉沉的也不知有多少兵马正在接近或潜伏。而西面,也就是濮阳城方向腾起了数道火光,看起来像是有大军正赶过来。

    五百护卫心里的弦一直就绷得很紧,此刻事发突然,纵然训练有素,也难免紧张,一时间,人喊声、马嘶声充耳不绝,整个军营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趁乱试图冲入军营,被埋伏在黑暗处的骑兵用弓箭堵在了门外。当值的士兵试图冲上去帮忙,却被军官喝止,怕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情势还不算太混乱,最大的麻烦还是黑暗中时起彼伏的高喊声。

    “保护主公!”

    “濮阳军反复无常,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不要乱,去些人到马厩,保护好战马,伺机突围!”

    “上马,冲出去,给他们点厉害尝尝,让他们知道,咱们是天下无敌骠骑军!”

    “杀!杀啊!”

    王羽出帐,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怠慢,反应过来可能发生了什么之后,吕绮玲无法置信的叫道:“不是的,不可能是父亲,他不可能做出这种反复无常的事!”

    先用怀柔之策,把女儿当做人质送入敌营。麻痹敌人,然后趁夜突袭这种计谋确实是存在的。但吕绮玲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不会用这种诡计,同样不会不心疼自己这个女儿!

    魏延和诸葛亮突然变得冰冷起来的眼神,让她觉得非常难受,女孩觉得自己受了不白之冤,又很怕吕布真的听信了某些人的谗言,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不用紧张。”王羽向魏延摆摆手,示意对方用不着摆出这副如临大敌的姿态:“不是温侯。他若真的想要某的命,会直接骑着赤兔,擎着画戟杀进来,哪里会搞这许多玄虚?”

    王羽抬手向周围指指:“子龙,兵是你带出来的。咱们的兄弟,就算被突袭了,会这么乱七八糟的瞎喊么?”

    “不会!”赵云断然摇头。

    王羽平时处事随意,但练兵却严,骠骑军最重视的就是号令严明。类似这种夜袭或被夜袭,军中操练过不止一次,在徐州还经历过好几场实战。受袭之初或许会有些乱相。但绝对不会这么随便乱喊。

    除非被打散了,否则军中的喊声只会越来越小,越来越整齐,只要找到军官。士兵就不会乱喊,低级军官找到中级军官,就会自动默认由后者发号施令。

    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只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在周围捣鬼!

    得了王羽的提示,魏延凝神观察片刻。也得出了结论:“移动的火光确实不多,周围攻营的也多半是虚张声势……循义的陷阵营上阵可不是这种模样,来的要是他们,营墙早就守不住了……还有西面的火光,似乎也是越来越远……若是有大军来袭,城内的兄弟肯定会传消息出来……看这样子,不像是有人来攻击咱们,倒像是有人在濮阳城内作乱。”

    “在濮阳城内作乱?”王羽愣了愣,他还真没想到过这个可能,历史上,吕布军好像一直很团结,似乎没发生过内乱吧?

    何况,除了郝萌、高顺之外,侯成等人都没有兵权,用三千兵挑战吕布的主力骑兵加陷阵营……郝萌吃了雄心豹子胆么?还是说,他吃定了自己,认为一定能离间成功?

    “文长,你速去与隐雾军汇合,探明周围情况,尽量找出一条安全的路来,能避免和濮阳军发生冲突,就尽量避免,发信号给元福,让他派船过河接应……”尽管心存疑虑,但王羽也知道这种时候耽搁不得,当机立断的吩咐属下应变。

    “喏!”这些应急措施是早就准备好的,魏延抱拳领命,疾步而去。

    “子龙,集结部队,全体上马,你照顾一下孔明,准备突围!”

    “喏!”赵云也应命而去。

    “绮玲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最后转向吕绮玲,王羽才有些迟疑,今夜这场大乱,不管是真有其事还是误会,影响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是带着误解离开父母,还是与王羽分离,对女孩来说,恐怕都是很难做出的选择。

    “我……”一向干脆利落的吕绮玲突然哑了似的,今夜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快了,远在她理解之前,一切就变得完全陌生了。爽朗的个性也无法在这个时候帮助到她,她张张嘴,却迟迟无法给出答复。

    “主公!”迟疑间,赵云的断喝声远远传来,就在这片刻工夫,赵云已经组织起了几轮骑射,对营地周围几处喊声最密集的地方进行了覆盖式攻击,眼见着嘈杂声就变弱了。

    王羽知道,突围的时机到了,他目视吕绮玲,希望对方能做出最后的决断。

    “我要去找高叔叔,然后去救我父亲!”

    “去救温侯?”王羽很诧异,自始至终,他就没转过这个念头,不是他希望吕布快点死,只是救援和吕布这两个词,怎么都连不起来,光是想想,就已经觉得格格不入了。

    那个豪勇盖世的吕布,会需要人去救?就算郝萌真的叛了,也只有三千人,怎么可能奈何得了吕布?除了陷阵营,濮阳军的主力不是尽在城中么?

    看着女孩清澈的目光,王羽并未提出任何疑问,从容点头道:“如此也好,上马,我送你去高将军那里。”

    说罢,他从亲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然后俯下身,将手伸向女孩,吕绮玲毫不迟疑,左手抓住王羽的手,右手一抄,画戟已在手中,稳稳当当的坐在了王羽背后。

    “全军向南,前进!”王羽将马槊向前一指,五百轻骑风一样冲出了军营。

    “两翼漫射,无信号便靠近者,杀无赦!”王羽指明方向,赵云将他的命令进一步具体化,指挥着骑兵,用骑射,将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那些黑影压得抬不起头来。

    这场变乱的策划者,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在青州营地四周,趁着夜色围过来的兵马足有两千之众,突袭之外还用了攻心计,想着就算再怎么差,也能使得王羽观望片刻,然后再离营逃亡。

    所以他很有针对性的在军营的东北两个方向布置了重兵,西南两个方向则只有少量人马虚张声势。这两个方向都有濮阳军驻守,就算王羽识破了他的计划,为了稳妥起见,也不可能随便靠近濮阳军的军营。

    哪曾想,吕绮玲提出要去寻高顺,而王羽居然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答应了。

    结果,南面的伏兵被打了个搓手不及,多数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少数悍勇之辈试图强行攻击,却迎面撞上了暴雨般的羽箭!

    这样的能见度下,骑射的精准度不高,但架不住骠骑军有钱,箭矢随便用,直接开弓砸出去就是了。没人冲上来,就当是练习了,有人上来就算他倒霉。

    就这样,五百轻骑像是一只愤怒的刺猬,轻易的撞破了营南方向单薄的包围网。

    “青州军出尔反尔,王羽挟持了少公子,隐雾军正在城中作乱!”

    “弟兄们,不要再犹豫了,先拿下北营的敌人,然后进城去救援主公!”

    “高顺已经被策反,魏将军手中有主公的军令!大家不要听他的杀出去,杀出去啊!”

    两营相距不过数里,以轻骑的速度,可谓转瞬及至,远远的就看到火光熊熊,营内的叫嚷声也与适才青州军营的差不多,喊什么的都有,核心内容就是搅乱人的思维。

    看到这样,王羽才确切的意识到,吕布也许是真的需要救援了。今天这场大乱,本来就不是单纯冲着自己来的,准确的说,策划者的第一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吕布!

    正常情况下,陷阵营就算被数千兵马围攻,也很难将他们围死,特别是这种夜间的混战。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王羽对陷阵营已经很熟悉了,就算是现在的隐雾军,也不可能在夜间混战中打赢陷阵营。

    对付这支强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他们缠战的机会,以坚实的阵地战来对付他们。

    可现在,这支强兵被轻易瘫痪了,王羽不确定是什么人牵制了高顺,但他很清楚,依照目前的态势进行下去,只要高顺无法出面,陷阵营摆脱混乱的第一时间,就是杀向北面的青州军营!

    步兵的机动力再强,也只是在战略机动中强,小范围机动,再强的步兵也追不上骑兵。只要自己不死战,陷阵营再强也拿不下自己,可不论自己是战还是逃,这两支部队都会互相牵制住,谁也别想去濮阳城救援。

    所以,目标是吕布!8

六五八章 当机立断

    陷阵营已经陷入了混乱,营地外围随处可见茫然奔走的人影,各种嘈杂声也是此起彼伏。

    这不是单纯来自外部的打击所能造成的,迟迟得不到主将高顺的指挥,被各种自相矛盾的命令所困扰,才是陷阵营将士无所适从的真正原因。

    不过,若是以为可以就这么冲进陷阵营的营地,那就大错特错了。

    王羽注意到,陷入混乱的只有外围,内营周边,一圈火把整齐的亮起,火把后面,正有人严阵以待。

    高顺到底在干什么?陷阵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王羽疑惑不解。

    “主公,现在怎么办?”诡异的状况使得一身是胆的赵云都感到了困惑和迟疑。

    直接杀进去或许不难,但趁乱击溃陷阵营对局势能有多大帮助呢?

    王羽当机立断,手在马鞍上一按,飞身而起,跳到了另一匹备马上,身影尚在空中,断喝声已经传来:“绮玲,你来突前,子龙,你带大队人马在外围接应,某且冲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高顺迟迟不出,不是被人暗算受伤或者死了,就是被人给牵制住了,否则谋乱者也没必要继续扩大混乱,直接整军北上突袭便是。

    这时冲进去,也许能打破僵局。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设计,外面的乱相都是假的,内应布置好了埋伏和陷阱。但这种可能性太低,除非贾诩叛变,跑来和谋划者同流合污,否则没人能想到,自己会跑来陷阵营救援。就算真的出了意外,大不了再杀出来就是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让开,让开!高将军何在?让他速来见我!”换成普通人,听到这种命令,难免要犹豫一下,但吕绮玲却是个霹雳火爆的脾气,她本来就对濮阳城内的状况非常担忧,现在陷阵营的状况,更是让她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许多,挥戟便往前闯。

    王羽带了数十亲卫,紧随在后,赵云见状,也不好多做劝阻,当即将部队散开,营造出更大的声势来,以作策应。

    不出王羽所料,布置在内营周边的部队,是以隔绝内外为目的,若是他自己率队硬闯,一场硬仗怕是难以回避,可吕绮玲冲在最前,防卫部队顿时就不知所措了。

    “是少公子!”

    “快去回禀高将军,少公子没事,她没被挟持着攻城!”

    “不,不能大意,少公子年幼,不识得人心叵测,她是被人骗了,利用了!”

    队列一阵混乱,截然相反,让人无所适从的命令再次同时传出,吕绮玲心中大怒,提戟作色就要寻造谣者的晦气,可定睛去看才发现,虽然有火把照明,但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又哪里看得见人?

    “嗤!嗤!嗤!”正迟疑间,忽然破风声连响,下一刻,黑暗中接连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吕绮玲这才反应过来,是王羽的飞刀!

    “动手了,青州人动手了,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弟兄们跟他们拼……啊!”有人比吕绮玲反应得更快,一边高喊,一边小心的借助人群,隐藏自己的身形。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能躲过被飞刀穿心的厄运,话说一半,就变成了一声惨呼。

    吕绮玲无暇去思考,王羽到底怎么在这样的能见度下锁定目标的,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她策马而前,直驱火光最明亮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看清自己:“有乱党正在城中作乱,我从青州借兵来平乱!速速禀报高将军,起兵进城平乱!再有造谣生事者,皆以此为例!”

    “果然是城中有人作乱么,就说王将军不是反复无常的人啊。”

    “少公子来了,兄弟们不要乱,各守其位,等中军号令!”

    营门洞开,吕绮玲和王羽对视一眼,从后者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王羽紧紧跟随在侧,心情略有些紧张。

    刚才被他射杀的几人当中,前面的几个,都是外来的探子,最后那个却是陷阵营的军官!因为这些日子经常在校场上操演,王羽对陷阵已经很熟悉了,那个喊话的是个屯长。

    在总兵力不过千人的先兆营,屯长这样的百人队长已经算是高级军官了,这种人会参与叛变……其中的意味,实在有些吓人啊。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外面的消息,就在王羽一行靠近中军帐的同时,中军帐内也是异变陡起。

    “魏续,你敢……”

    “叛逆者人人得而诛之!”

    “郭立,你疯了吗?居然向高将军挥刀?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某效忠的是温侯,高将军,对不起了!”

    “这些疯子果然叛了,濮阳城危险,快点杀了他们,去救主公!”

    “杀!”

    无法置信的惊呼声,满怀悲愤的质问声,怒意满满的喝骂声,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字,密集的金属的碰撞声随之炸响……

    毫无疑问,一场残酷激战爆发了。

    “是……舅舅?真的是舅舅?”吕绮玲骑的是王羽的乌骓,心急如焚之下,一直冲在最前面,可到了中军帐前,帐内激战爆发,她却没有立刻突入,连手中的画戟都垂了下来,口中喃喃低语,眼神里尽是茫然。

    “你早就想到了?”王羽敏锐的从女孩的低语声中,捕捉到了另一层意思,顾不得安慰对方,他沉声问道。

    吕绮玲茫然答道:“陷阵营名义上的主将是舅舅,只有在出征的时候,高叔叔才是名副其实的主将,所以,想搅乱甚至夺取陷阵营的兵权,只有舅舅才能做得到……”

    “……这算是什么章程?”王羽一阵莫名其妙,魏续叛变他不意外,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可高顺不就是陷阵营的代名词吗?怎么现在又跳出来个魏续?将权不统一,那不是没事找事么,吕布怎么会做出这么白痴的安排?

    “我娘她……”吕绮玲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茫然变成了苦涩,一句话只说了个开头。

    一个人名就够了,王羽发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句话,用在吕布身上,还真不是一般的贴切。为了给小舅子搞点事做,就对手中的王牌劲旅做出这么奇葩的安排……应该说吕布不把军国大事当回事呢?还是说他妻管严已经走火入魔了呢?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安定陷阵营,提兵进城救援,你舅舅……先拿下他再说,暂且留他性命便是。”情势紧急,没时间吐吕布的槽了,王羽很快做出了决断。

    “也好!”吕绮玲紧紧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对父亲的关切占了上风。

    然而,就是这么一耽搁,帐内的激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魏续等人听到了马蹄声,果断开溜,高顺等人战意不浓,也没有全力追击,等王羽这边反应过来,魏续那些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只留下了几个断后送死的倒霉蛋。

    “末将治军不力,令得小姐涉险,罪该万死!”高顺快步迎上,满面惭愧。

    “高叔叔,先别说这些,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吕绮玲哪里有治罪的心思,今夜的叛乱太诡异了,好容易找到个有可能的知情者,自然要先问个明白再说。

    “末将也不是很清楚……魏将军今天持着主公的手令来巡营,和平时显得略有些不一样……”

    王羽插话问道:“不一样是指……”

    高顺看看吕绮玲,见后者没有异议,于是解释道:“魏将军一般都是在操练后才来,然后会拉着一些将校去喝酒玩乐,通常也会邀请末将,但末将从来都是回绝的,久而久之,他邀请的也就少了。可今天,他显得格外热情,末将推拒了很久,才勉强推掉。”

    王羽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也许,这个计划的本意就是要灌醉你的。”

    “或许吧。”高顺继续说道:“入夜后乱起,末将本待整军防备,打探清楚状况后再行动,谁知魏将军突然闯入中军,说……”他看看王羽,显得很是迟疑。

    王羽笑着接茬道:“说本将挟持绮玲,谋害温侯是吧?”

    高顺并不接茬,但却顺着王羽的语意继续说了下去:“末将认为无论形势到底如何,都应先探明情况,得到主公的许可,可魏将军却一力主张,要果断出击。两边相持不下,就这么僵持住了。以魏将军的行为看来,这场叛乱恐怕……”

    “蓄谋已久!”王羽道出了高顺的未尽之意,果断道:“事不宜迟,请高将军迅速整军,本将带一百亲卫护送绮玲,随你入城平乱,余众留在城外,确保退路无忧。既然叛贼蓄势已久,城门现在恐怕是关闭着的,不知高将军可有良策?”

    “北门和西门是由侯成、宋宪守卫,恐怕……”高顺摇摇头:“守南门的原来是郝萌,现在是诚明,应该可以走得通,东门由成廉、魏越轮番守卫,此二人对主公忠心耿耿,依常理应该不会有事,不过成廉好酒,魏越好色,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算计他们,恐怕……”

    “那就走南门。”王羽赞许的看了高顺一眼,此人不光会练兵、打仗,虑事也很周密,不会被常理、人情之类的因素束缚,的确是一员良将。

    计议已定,高顺迅速整军,然后两军合二为一,向濮阳城南急行而去。

六五九章 突城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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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阳城周长约十五里,高近三丈,开有四门,东为宾阳,南曰通济,西称定海,北名靖北。

    这样的城堡放在同期的欧洲,肯定会被当做神迹敬仰崇拜,雄霸欧洲的罗马帝国的都城,规模也不过与其相仿而已。但在雄关林立的中原,濮阳城远称不上最宏伟,只能算是不太寒碜。

    饶是如此,当王羽真正面对着这座城池时,他依然有种望城兴叹的感觉。

    城内火光冲天,宾阳门的城头上却始终黑沉沉,静悄悄的,和城内的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王羽心中微沉,高顺的担忧果然应验,吕布的两大亲卫虽然忠心,但弱点也很明显,面对从身后刺来的匕首,全无抵挡之力。

    宾阳门不通!

    “去通济门!”为首三人迅速达成了共识。

    没人提议去叫门,也没人随便靠近,这一点不难猜测,此刻的城墙上,很可能潜伏着数以百计的弓箭手,只等着自己这边靠近,就要万箭齐发了。

    队伍丝毫不做停留,绕过护城河,直驱南城通济门。

    离城越近,城内的喧嚣声就越是清晰可闻,吕绮玲心急如焚,将马速驱动到了极致,连王羽和他的上百轻骑都被甩在了后面。

    王羽知道她的焦虑,一面示意众人跟上,一面向高顺提议:“循义,事情紧急,将军中还有一些备马,不如将军择选少量精锐上马,先赶到通济门如何?”

    陷阵营强行军的速度很快,但终究比不了骑兵。从魏续的牵制到宾阳门的异常,高顺所见、所经历的种种,无一不在表明着这场叛乱的规模和危险。通济门虽然有曹性在,却也不是万无一失。能早到一刻,就能消除一分危险。

    高顺想了想,点点头,答非所问道:“王骠骑想的确实周到,但末将却有一事不明。”

    “何妨直言?”王羽愣了愣。

    “将军真的要救我家主公?”高顺的问题很怪,连心无旁骛,全力赶路的吕绮玲都回头看了一眼。虽然马上就转了回去,但王羽很清楚的知道,对他的回答。女孩也是很关注的。

    “循义为何这么问?”

    “恕末将直言。”高顺拱拱手,算是先行道歉,然后直言不讳道:“青州势力十倍于濮阳,与我军联盟,无非是想用最微小的代价。收编我军于麾下。如今主公虽然许婚认可,但双方毕竟只是同盟,以主公的脾气,将军要达成心愿,恐怕还有经历些波折,若是……”

    他话犹未尽,但意思却很明白了。

    吕布军最精锐的陷阵营和大部分骑兵都驻扎在城外。如果吕布死了,有吕绮玲在身边,王羽很容易就能将这两支强军收编麾下,再加上赴范县调兵的张辽。吕布军的菁华就此入手。损失的,顶多就是个濮阳城和半个东郡而已。

    倒是救出吕布,后者也不会把感激摆在脸上,以他有些别扭的性格。说不定反而坏事。因此,从功利的角度来讲。王羽不应该这么卖力的救吕布才对。

    何况,现在城中形势不明,最坏的情况,很可能满城皆敌。就算曹性还在坚持,顺利进城,凭着一两百精锐救人,也是非常危险的。

    上位者不自陷险地,这是自古流传至今的规矩,除了项羽、吕布之外,大概也没有哪位诸侯每战必亲临战阵,每阵必先。

    不过无论是现在的吕布,还是从前的项羽,他们亲临战阵都有点不得已的意味。

    吕布不用说,在这场争霸游戏中,他一直就处于弱势地位。项羽虽然有过强势的时候,但在楚汉争霸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是居于劣势的。否则彭城大战的时候,他就不需要用三万兵,对付五十六万诸侯联军了。

    以青州的势大,王羽没必要冒险的,可他偏偏这么做了,高顺这一问,正好问到了要害处。

    高顺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问的问题虽然诛心,但王羽也没办法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判断他的目的,稍加斟酌,觉得这个问题也只有从心来回答了。

    “同盟交涉之前确实考虑了很多,不过救温侯只是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也只能说,是因为不想今后太寂寞了吧。”

    “寂寞?”这个答案让高顺十分不解。

    “是啊,寂寞。”王羽叹了口气:“循义,你有没有想过,天下重归一统后,要去做些什么?”

    “……顺愚钝。”高顺茫然以对,完全搞不清楚王羽要说什么。

    “武将么,将来还是要打仗的,秦皇和武帝当年曾向外开疆拓土,大汉重兴之后,自然要循着前辈英烈的足迹。循义,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大着呢,要不断开拓,光我一个人可不够,就拿陷阵营来说,现在青州可没人能练得出这种兵。南方多山地,将来你带兵南征,肯定如鱼得水,说不定在有生之年,能一直推进到大陆最南端呢。”

    “……”完全跑题了,高顺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怎么会引得王羽发出这样的感慨,不过,那挥军南征,纵兵南向,一直到大地尽头的说法,听起来确实很让人热血沸腾啊。

    “总之,我希望当大汉南征北讨开始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人越多越好。咱们一起奋战,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让太阳能照得到的地方,都有大汉的龙旗飘扬!救温侯,只是其中的一小步罢了。”

    抒发了一通豪言之后,王羽朗声长笑:“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现在可不是互相了解的好时机。走吧,去通济门,进城助温侯一臂之力,扫平叛逆。”

    “喏!”高顺不自觉的抱拳应命,直到上了马,他才发觉,自己刚刚竟然执了下属礼。而在那之前,自己明明在质问对方来着……这,难道就是世人传说的,骠骑将军的独特魅力吗?

    ……

    事实证明,王羽的谨慎是很明智的,就在王羽解答高顺心中疑惑的同时,通济门,正处于激战之中。

    “郝萌,你这混蛋不得好死!主公待你如何。你自己不知道,别人可都看在眼里呢!连丢了关隘,致使洛阳被突袭的大罪,主公都未予惩处,你怎地就狼心狗肺若此。公然谋叛?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曹性和他的几十名亲卫被团团围在城楼下,包括他自己在内,众人无不浑身浴血。他身上最严重的是肋下的一处刺伤,那是郝萌趁他无备时靠近,暴起突袭时留下的痕迹。要不是曹先得了王羽的暗示,多少保持了几分警惕,说不定这一刀就直接要了他的命。

    即便如此。他的形势也非常不利。

    郝萌蓄势而来,偷袭不果,立刻挥军强攻,仗着兵力的优势。将曹性和他的部队分割开来,集中主力猛攻,将斩首战术执行得相当彻底。

    “良心?哼,没错。吕布是没追究我弃关之罪,可那是因为他决策失误!曹操实力数倍于我军。他把主力都带去夺东郡,让我带着数千老弱守关,我能守得住才怪呢!现在他又想把我打发出濮阳,去句阳替他顶缸,还说什么立功赎罪,二罪并罚,呸,想得美!”

    郝萌挥舞着一柄沾满血的战刀,狞笑有声:“伺候不起,老子今天不伺候了!”

    “曹性,你若识相,放下武器投降,某担保既往不咎,等城中战事有了结果,咱们一起去追击王羽立功。你若不识相,嘿嘿,老子认得你曹诚明,老子手中的刀须认不得你!”

    威逼利诱的话只说了一半,他就给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曹性的左手伸向了腰间!他不敢怠慢,急忙忙一猫腰,来了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的避过了曹性的一记快箭。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知道是亲卫替自己当了灾,郝萌恼羞成怒,跳着脚催促手下围攻:“他娘的,还敢倔强?杀,给我全杀了!吕布匹夫已经死到临头,现在老子把他的忠狗也都送去给他陪葬!”

    他和侯成那几个笨蛋不一样,他背叛吕布,不是因为意气之争,而是经过权衡后做出的决定,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现在他听从了鲍信的劝说,选择了曹操,但如果吕布做出和青州决裂的决定,他说不定会站在青州一边,向王羽卖好,雪中送炭肯定比锦上添花功劳大啊。

    既然决定了,就要贯彻到底,只有彻底封死四门,才能让吕布没有侥幸的机会。比起城外的救援,郝萌更怕的是吕布倚仗武勇,单骑突围。

    叛军的总体实力并不占优势,只是利用了青州军的存在,造成了思维上的混乱,才占据了优势。如果让吕布杀出城去,等天亮后集结主力反扑,那自己这些人就只有被全歼的份儿了。

    好在陈公台料事精准,料定吕布不肯抛下妻子独自逃生,有了严夫人拖累,等到他意识到事态严重,想要单独逃生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这桩大事做成,自己就是新的东郡太守,运气好,兖州刺史也有望啊!

    这条光明大道前面,唯一的阻碍就是这个该死的曹性了,就是他,害得自己迟迟关不了城门,留下了这唯一的破绽和生路!

    现在……他脸色猛然一变,急转头看向东方,黑沉沉的夜幕中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让他不安,让他心悸。

    还没等他确认不安的源头,身披数疮的曹性忽然大笑起来:“援兵,援兵来了!来的都是骑兵啊!叛贼郝萌,死到临头,你还不束手就擒么!”

    “怎么可能!”郝萌骇然欲绝:“计划明明没有任何漏洞,这些骑兵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他凄厉大叫:“快,快把吊桥收起来!不要理会那绞盘了,用挠钩拉,把吊桥拉起来啊!”

    “叛贼受死!”事与愿违,还没等叛军士兵完全领会他命令,一骑快马已经撞破了黑暗,红色的披风在火光中闪闪发亮,比那抹红色更亮的是骑士手中的画戟!

    一骑南来,突城而入!

六六零章 一路碾压

    “砰!”半空中流星一闪,一根火把被人用弓箭射出。沾满了牛油的火把砰然炸开,溅得火星四处乱飞,转瞬即灭的火光驱散了城门洞里的黑暗。

    吕绮玲长戟直刺,挑翻一名偷袭者。斜拍,将另一名偷袭者扫去了半边脸,她的家传武学是纯粹在沙场争锋用的,心急之下,她下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怜悯,只要与人对上便立分生死。

    转眼间,第六名偷袭者又命丧戟下,正当她挥戟纵马欲追第七个敌人时,一道寒光擦着她身体飞过,射穿了敌人的后颈。

    “不要恋战,这里的敌人交给循义,你我先去城守府!”王羽从后赶上,大声说道:“火光是从那里传来的,叛军用夫人的安危牵制温侯!”

    被怒意冲得微昏的头脑中,像是吹过了一丝清风,吕绮玲顿时清醒过来。回头看看,上百骑兵排成了整齐的队列跟在身后,高顺和陷阵营的先锋部队已经下了马,沿着城内的墙梯攻上,和叛军战成了一团。

    “走!”王羽又是一声大喝,长槊横扫,将最后几个挡路的杂兵扫开,带着一百骑兵风一样冲上了街道。

    街道上混乱之极,不断有小股的黑衣人四下纵火,不断有穿着军服或衣衫不整的人与纵火者在黑暗中分头混战,时而又会彼此战在一处,刀枪碰撞声和喊杀声响成一片。无辜的百姓们一边用水桶抗击着飞来横祸,一边承受着明枪暗箭,哀哭声,求援声不绝于耳。

    王羽硬着心肠,没有理会这些干扰,带着一百亲卫直扑城守府。那里正是火光最旺的地方。

    从一开始,叛军就多方设计,但越是如此,越表明了对方的实力有限。如果叛军能掌控大多数部队,他们就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计谋用得好,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但毕竟是剑走偏锋之道,实力如果足够强。直接碾压才是王道。

    既然实力有限,那肯定是有偏重的。

    在自己的营地周围,至少有上千伏兵,对付高顺用的人手较少,但至少也得过百。再加上控制宾阳门,在通济门偷袭曹性的两路兵马。

    王羽认为,叛军的实力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西北二门对方很可能已经放空,剩下的兵力除了分出少量散兵在城内作乱之外,应该都集中到了城守府。

    只要在城守府分出胜负,这一战就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关键还是要快,等到围攻自己营地的那些敌人回过味。赶来助战,形势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前边好像有人拦路!”赵云眼尖,在这样的混乱之中,依然警惕的发现了前方的异常状况。

    “无论什么人。冲过去就是!”吕绮玲大声叫道。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冲过了两条街,看见正前方五十步外,四十几个的衣甲鲜明的兵卒封住了路口。

    这些兵卒都全副武装。身前身后都放了拒马,虽然人不多。但几乎人手一架强弩,单看这阵势,就知道强冲的难度了。

    “有人趁乱纵火,主公有令,街道封闭,不许任何人通行!”为首的军官身穿铁甲,看起来至少是个军司马。

    战马速度非但丝毫不减,反而加速向自己头上踏来,此人眼中寒光一闪,手一抬一指,断喝有声:“违令者视为叛党,杀无赦!”

    “杀!”四十余人齐声呐喊,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强弩,弩矢映射着火光,散发着彻骨的森寒杀机。

    “青州铁骑,挡路者死!”看到这阵势,王羽不惊反喜,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当年在孟津,吕布一戟横空,硬生生的挡住了上百架强弩的攒射,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现在他自忖武艺大进,正好借这个机会和当年的吕布较量一下。

    他一夹马腹,就要纵马冲前,结果一左一右两道身影迅雷般从他身边冲过,枪戟并举,怒喝着迎了上去。

    王羽先是一愣,随即响起,他现在骑的不是乌骓,吕绮玲和赵云的战马都远胜他骑的这匹,却是被这俩人给抢先了。

    他发愣,对面的军官可不敢愣神。

    这里,是整场叛乱的最后保障,万一城门没有顺利拿下,就只能靠他们这些阻击点来阻隔内外了。原本最让人担心的是吕布单骑突围,不到五十架的强弩和拒马能不能挡得住那个凶神,谁也没有把握,只能期望着围攻城守府的同伴能消耗他更多力气,让自己捡个便宜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率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吕布,也不是吕布军的任何一支兵马,竟然是青州铁骑!

    眼见上百铁骑旋风般杀来,他顾不得多想,手猛地向下一挥,发令放箭,想着传说中王羽喜欢单骑突前,说不定能直接射杀了他。

    阻击部队训练有素,当即发动了齐射,四十几道寒光呼啸着扑向王羽,却与另外两道身影撞在了一起。

    “铛!铛!铛!”数十步的距离上,兵器和强弩射出的弩矢发生碰撞,必然会发出这种震耳欲聋的声音。

    但此刻,没人在乎声音有多嘈杂,只要有眼能看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到了。

    长枪如风,旋风般迎上了密集的箭雨,风吹雨散,被旋风卷入的雨滴很快失去了狂猛的势头,像是都被旋风吸纳了一般,一一颓然而落。

    长戟如电,成片的电光与箭雨正面碰撞,擦出了最炽烈的强光,被长戟咂飞的箭矢带着火星漫天飞舞,像是一道绚烂的烟火。

    “上……上箭!”铁甲军官吓得魂不附体,连命令都下错了。强弩的最大缺陷就是装填费事,射击频率较低,几十步的距离在轻骑面前,几乎是伸伸腿就能迈过,哪里有给他装填的机会?

    两名悍将挡住强弩攒射后毫不停留,全力催马而前。枪戟一闪,坚不可摧似的拒马已经被挑起在空中,推金山,倒玉柱般向阻击部队砸去。

    “轰!”

    先是被依为干城的拒马砸了个东倒西歪,随即眼前光芒大盛,一枪一戟有如绽放的鲜花,索命的无常,直接在人群中趟出了一条血路。

    而他们的苦难还没完,紧接着一百条长槊。四百根马掌又将他们犁了一遍,坚固的阻击防线瞬间变成了遍地哀鸿,让他们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碾压。

    铁甲军官到死也没想清楚,如此坚固的防线,怎么可能连敌人的速度都没阻碍一下。就被人踩过去了呢?

    如果有可能,他很想给后面的几个同袍提个醒,让他们不要螂臂挡车,妄自送了小命,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他只能在垂死之际,听着轰雷般的马蹄声响彻长街。毫不停留!

    “猛将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除了死人和逃兵之外,唯一对此感到不满的就只有王羽了。被女人甩在身后的感觉可不怎么样,一连突破了三道封锁线。他愣是连个敌兵都没砍着,这能不郁闷吗?亏自己开始还喊得那么大声……

    没办法,谁让自己不会分身术,不能同时充当猛将和主公呢?也算是自作孽了吧?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城守府方向的火头越来越大。形势之危急也是可想而知。王羽用长槊向两边指点,指挥着轻骑调整速度,组成了左右两个攻击阵列。

    越是靠近终点,越不能大意,巷战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骑兵的机动。骑兵只能全力向前冲,对两侧的攻击无能为力,王羽将队列左右分开,就是时刻准备好用骑射压制两侧的敌人。

    城守府前后,此时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数百名黑衣武士围着府墙,一边攀援,一边向内投掷火把。府墙内,不时有人探出头来,将攀援到一半的黑衣武士用钢刀扫落。一眨眼功夫,又有其他武士踩在同伴的尸体上向府墙爬去。

    不知道是对后面的防线足够放心,还是兵力实在捉襟见肘,王羽担忧的伏兵并没有出现。而应付眼下的局势,身经百战的王羽也是驾轻就熟。

    “左右平推,冲散他们!”王羽高喊,一拨马头,直扑府门左侧的敌军。吕绮玲冲在他前面,五十名骑兵随后突进,另外五十人被赵云率领着,旋风般冲向敌人右翼。

    围攻城守府的叛军完全没想到身后会有对方援军突然杀到,听见马蹄响赶紧回头,却已经来不及组织起完整防御阵型。两队骑兵瞬间冲到近前,手起刀落,在围墙下清出一条血路。

    和武将对战,王羽用马槊还不够顺手,但对付杂兵,没有这种武器更好用的了。在战马的速度配合下,王羽将马槊刃长的特点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一名黑衣人没来得及举刀,就被三尺长锋抹断了脖子。随后,他将槊刃稍稍偏转,第二个挡在战马前的黑衣人被蹭开了半个肩膀,第三个欲从侧面砍他的大腿,却被他用一记挥击,用槊纂砸在了胸口上。

    “啊!”黑衣人惨叫着飞了出去。胸口处血光四射,骨裂声响彻长街,红彤彤地洒满了青石街道。

    他冲的猛,吕绮玲和赵云也不差。

    赵云的一杆银枪上下翻飞,有如瑞雪纷纷,所过之处,如风吹草伏,所向披靡。吕绮玲那杆画戟更是深得乃父之风,刺、削、反勾,无一处不能伤人,追随三人之后,铁骑们踏着敌军的血迹,将府墙外的缺口冲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宽。

    围攻城守府的黑衣人们不得不放弃眼前目标,集中起来应付突如其来的打击。几十名黑衣人在首领的呵斥下快速整队,排成刀阵试图挡住青州铁骑的脚步。

    “去死!”跑来跑去了一夜,终于得以宣泄,王羽也是憋足了劲,他怒吼着,用力一拉缰绳,胯下战马发出“唏溜溜!”一声长嘶,疾驰中做了一个漂亮的侧转,战马一下子从正冲变成了与敌兵侧向相对。

    没等敌人做出正确发应,王羽在马背上一探身,长槊横着抽了出去。

    “噗!噗!”两名黑衣人身上的皮甲被槊刃切纸一样切透。

    刀阵立刻出现了缺口。吕绮玲毫不犹豫,带着骑兵们从缺口中挤了进去。马蹄声如惊雷般滚过,沸汤泼雪般将刀阵砸了个粉碎。

    只有短兵器的步卒在平地上遇到骑兵,有多少力量也发挥不出来,若是叛军肯舍弃城守府这个目标,遁入街道旁的建筑之中,倒是能给青州军造成一定的麻烦。

    可叛军的首领不甘心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怒吼着逼迫士卒们再度结阵。身边才纠集了十几个溃兵,突然,府墙上飞来一枝羽箭,不偏不倚插进了他的喉咙。

    “啊!”首领惨呼一声,仰面便倒。吕绮玲欢呼一声,策马冲上,杀散周围黑衣武士,一刀削下了那名首领的人头,用手挽住发髻,高高地举了起来。

    “贼酋已授首,你们还要冥顽不灵吗?”

    “青州虎贲……”赵云也适时跃马挥枪,扬声大喝。

    “天下无敌!”一百铁骑齐声怒吼,给敌人心理上以沉重一击。

    被三名猛将反复冲杀,叛军早就支撑不住了,此刻见首领的人头被人举了起来,士气立刻崩溃,惊叫着四下逃了下去。

    王羽对追杀溃兵没什么兴趣,将长槊横在鞍前,向方才发箭射死黑衣头领的方位看去。

    黑暗亮起一支火把,吕布站在火把下,手挽长弓,正看向王羽,脸上表情无喜无怒,眼神却是异常复杂。8

六六一章 乱起乱平

    灭火,安民,平乱,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吕布之所以被数百叛军给围住,不是因为他无力突围,只是被家眷拖累,一开始又没意识到这场叛乱的严重性。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城守府内已经是火头处处,他想突围,就只能单骑杀出,结果就这么被困住了。

    若是王羽没来或来的再晚些,他也只能冒险突围,叛乱说不定真就成功了。

    有了青州骑兵的护卫,吕布后顾无忧,带了十几名亲卫出府,很快将城内的乱军重新集结起来,所有谣言皆不攻自破,乱军或降或逃,除了郝萌的本队之外,没人顽抗到底。

    郝萌的本队其实也不是在面对吕布之后顽抗到底的,高顺及其少量先锋部队就已经让他欲仙欲死了,等陷阵营的部队陆续赶到后,他连逃跑的希望都看不到,只是知道自己罪责重大,肯定得不到宽恕,所以顽抗到底,希望其他战场取得突破,再次逆转局势。

    高顺本来有心抓活的,可他也担心迟则生变,直到现在,他也不确定这场叛乱的规模到底有多大,当然不会因为要抓活口,就耽误更多的时间。

    结果郝萌的,是曹性含恨的一支劲箭,一剑封喉,头目一死,乱兵立刻做了鸟兽散。等高顺和吕布联系上,陷阵营的精锐源源不断的开进濮阳城,在城内清除乱党,这场叛乱也就此落下了帷幕。

    王羽并未参与后半段,一是没那个必要,更重要的是,吕布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算上这次,吕布已经被王羽救过两次了,前一次是王羽让出洛阳。给了他个落脚的地方,这一次更是救了他的命。

    其他人若是被人救了不愿意领情,可能会采取某些不那么地道的方法报恩,就像中山狼和东郭先生那样。吕布倒没有不认账或恩将仇报的意思,他只是性格别扭,因此才显得很是冷漠,甚至有点翻脸不认人的意思。

    王羽知道他脾气,当然不会跟他较真,帮忙看家也是个不错的差事。至少以今夜之事为契机,和未来丈母娘的关系大为改善,正好趁机巩固一下。

    其实严夫人不是很难相处的人,只是她一个女人,在深宅后院里面。和外界接触的渠道很少。吕布虽然重情,却不是个交谈的好对象,魏续和府中的下人,就成了她接触外界的媒介,媒介出了问题,她对王羽有些看法就很正常了。

    后世有句俗语,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其实根子不在智商上,全在阅历见识。这就像华夏历朝历代的那些帝王一样,开国君主不管性格如何,都很有主见。对军国大事都有自己的见解。等到他们的子孙被人在皇宫中从小养大,就会变得问题丛生了。

    就和后世那部楚门的世界一样,当身边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你知道的东西,任你智比天高。又岂能轻易窥破这幕前幕后的一切?

    “……继之他本性是不坏的,就是交友不慎,脑子也不大灵光,容易被人利用。我虽然只是他表姐,但从小一起长大,比嫡亲姐弟还亲呢,他害谁也不能害我啊。鹏举啊,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说起来,你和玲儿成亲之后,他也是你的舅舅呢……”

    严夫人的脾气倒是直爽,抱着吕绮玲哭了一阵,和王羽说话时,也是直来直去。先对之前的怠慢表达了歉意,然后又以丈母娘的身份,对王羽这个女婿表示满意,最后说起魏续,她也是毫不避讳的替对方开脱起来。

    “小婿当然不会与他计较,说起来,这也是濮阳内部的事务,小婿本也不好过多参与……”王羽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后面的那个‘不过’给咽了回去。

    以目前所知,直接参与叛乱的有郝萌、宋宪,前者在通济门暗算曹性,宋宪更是直接操刀上阵,率众围攻城守府,结果被吕布一箭封喉,然后被吕绮玲枭首。

    表面上看,魏续参与的程度,没有这俩人高,如果一定要开脱,他的行为也可以说成是被流言所蒙蔽,恶意全是针对自己来的,严夫人的理解便是如此。

    但王羽可没这么容易骗,在他眼中,魏续可是有前科的人,虽然那个前科是前世的,王羽也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郝萌叛乱这回事。但他很清楚,这次放过魏续,今后就会是个大大的隐患。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对严夫人说,说了也不可能说服对方,反倒会使得刚缓和的关系重新紧张起来,等见到吕布再提醒他吧。

    转念想想,想到吕布的性格,王羽还是觉得不甚牢靠,再敷衍几句,转出门外,招招手,叫过了赵云,低声问道:“文长可有回报?”

    “文长所部正在城外待命。”赵云的回答言简意赅。

    “传令给他,让他搜索魏续下落,以其为首要目标,找到人之后格杀勿论!”

    “喏!”赵云抱拳应命,心头却是一凛。

    他很少见到王羽对某个人表现出如此深沉的杀机,依照先前的判断,这场叛乱背后的主要策划者应该是陈宫和鲍信,魏续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但仔细想想,陈宫、鲍信确实不足为惧,两个无拳无勇的政客而已,阴谋再多,没有实力执行也是枉然。

    看着赵云离去的背影,王羽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也不喜欢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感觉,可没办法,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天光渐亮,进一步的消息陆续传来。

    直接参与叛乱的只有郝萌部的三千人,其中分出了近两千去对付王羽,剩下的兵力主要分布在通济门和城守府。之所以声势如此浩大,主要还是因为其他部队的指挥都被瘫痪了。

    成廉和魏越被人利用了弱点。

    这俩人被侯成拉去喝酒,成廉被灌醉,魏越则是被侯成准备的美女勾去了魂。城中异变陡起时,魏越惊醒过来,意欲返回军中应变,结果被侯成偷袭,刺死在榻上。他们两个不出现,吕布的骑兵主力就失去了指挥,城内的混乱很大程度上是他们造成的。

    一夜乱战下来,本来就兵力薄弱的濮阳军再受重创。郝萌的三千步卒死的死,逃的逃,已经不复存在。城内守备的部队折损近千,再加上陷阵营在内乱和夺门之中死伤的百余人,濮阳军这一次的损失,比去年和曹操打的那一仗还大。

    城内居民的损失则更加惨重。

    叛军放火是为了制造混乱,火势当然越大越好,当晚半个濮阳城都陷入了火海,要不是各家都拼命自救,说不定濮阳城直接就化成白地了。

    一场大火下来,财产、人力的损失不计其数,每家每户都有人或死或伤,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濮阳城的时候,全城正被呜咽声所笼罩着,让人遍体生寒,即便阳光照在身上,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之意。

    赵云回来了,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悲伤。这些情绪显然是因城内的景象而来,常山赵子龙可不是纯粹的猛将,他的强大,来自于他心中的坚持,眼下的情形,对他的触动是很大的。

    “文长找到了魏续,不过当时他已经在率队入城的路上了……他收拢了不少溃兵,说是要去寻吕将军领罪,他身边的溃兵足有四五百,文长不敢独断,所以只能看着他进了宾阳门。”赵云带回来的还有个坏消息。

    “这贼胆子倒大!”王羽一拳砸在墙上,非常郁闷。魏续胆子不见得多大,他很可能只是吃准了吕布夫妇的性格,知道自己能保住小命。

    赵云继续说道:“陈宫、侯成、鲍信都没找到,大概是见势不妙,已经逃离了濮阳城,单是魏续一人,孤掌难鸣,纵有异心,应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也只能尽量往好处想了。”王羽叹了口气,别人家的事务,总是无可奈何的,也只能先往好处想了。

    说起来,这场大乱令得吕布势力大损,说不定,两军合一的计划可以提前进行了。如果是这样,魏续一个跳梁小丑,确实不足为患。

    “鹏举,鹏举!你在这里做什么?父亲回来了,他要见你!”

    现在府中精力最充沛的就是吕绮玲,她向往战阵很久了,昨天是第一次参与实战,而且一仗打的也是畅快淋漓。和吕布汇合后,她本想再接再厉,结果却被吕布安排在府中留守,憋得够呛。

    “现在?”王羽大觉意外。大乱方平,吕布应该很忙才对,见自己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难道……他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于是怦然心动起来。

    “现在。”吕绮玲点点头,然后噘着小嘴嘟囔道:“肯定是要向你道谢了,他偏心啊,昨晚明明是人家一路冲在最前面,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他却连一句夸奖都没有,一回来就只问你……”

    王羽看得好笑,一抬手,轻轻在女孩脸上一捏,笑道:“都是一家人了,还计较那么多干嘛?放心吧,等开庆功宴的时候,没人会忘记你这个大功臣。”

    大概是从未和人有过这样亲昵的接触,吕绮玲一时倒是忘了和王羽计较他逗小孩似的语气,捂着脸颊,呆呆的站了很久,等王羽已经笑着走远,这才回过神,恨恨的一跺脚,叱道:“谁,谁和你是一家人了,众目睽睽之下,你,你也不怕羞!”8

六六二章 击胡之法

    围攻城守府的宋宪颇有几分将才,他的攻击很有成效,如今城守府的一片狼藉就是最好的证明。

    叛军一直没有聚在一起,而是从四面八方攻打,借着夜色的掩护,让府中的吕布根本分不清攻击者到底有多少人,同时也找不到敌人的中枢所在。

    如果几百人一开始就聚在一起,以吕布的脾气,八成提着画戟就杀出来了,以他的武艺,一个人扫平几百叛军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分散的攻击很好的牵制住了吕布,后者空有一身勇武,却只能四处救火,除了偶尔开弓射杀几个试图攀墙而入的叛兵之外,一场大战下来,竟是毫无建树。

    围攻卓有成效的结果,就是城守府几乎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后宅、园林、书房、花亭都被烧了个干净,只有位于前院的议事厅幸免于难,但青灰色的外墙同样被烧得斑斑驳驳,全无从前宏伟的气势。

    如果宋宪没死,王羽倒真想当面问问他,有这等本领在手,天下何处不可去得,没事当什么叛徒啊?叛徒通常都是没好下场的,就连张颌这种降将,都是经历了多年的考验之后,才被放心任用的,宋宪这种直接卖主的,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此人已经是过去式了,王羽没空,也没心情多理会,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和吕布的面谈。

    上一次见到吕布,还是在洛阳城被追杀那会儿,王羽的印象只有吕布愤怒至狰狞的面孔,和威武若降世魔神般的身影。而现在,出现在面前的身影雄壮如故,但却多了几分沧桑感。单看背影的话,王羽甚至感受到了一丝凄凉。

    也许只是心理作用,不过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徐晃、于禁突然背叛了,自己的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呢?王羽想不出,也无意去体验一次,但他能理解吕布此刻的心情。

    “后辈王羽,拜见温侯。”

    “哼!”回应是一声冷哼,吕布旋风般转过身来。冷然道:“前倨后恭,口蜜腹剑,这就是当世无敌的冠军侯的处世之道么?”

    吕布的语气非常不客气,但王羽却是不怒反叹,这就是那个骄傲无比的吕布。至死也不会将自己软弱暴露出来。

    迎着对方如刀锋般犀利的眼神,王羽淡然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乱世之中,这种今天是敌人,明天是朋友的事还少么?温侯何须如此耿耿于怀?”

    “说得好听,你心里只怕在笑吧?”吕布反唇相诘:“你那些花言巧语,只好拿去糊弄循义这样的老实人。想来说某?还是省省吧。如今你骗了玲儿,而我军再遭重创,离你的目标更接近了吧?你敢说你心里没在偷偷窃喜?”

    王羽摸摸鼻子,耷拉着脑袋。丝毫没有还口的意思。

    倒不是因为被吕布说中了心思,又或被他的气势震住了,只是从吕布的语气和言谈之间,很容易就能品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不是积怨或者不服气之类的情绪促使的。而是另外一种,就像是后世的那些电视剧中。老丈人见到女婿之后,通常都会变得特别严厉一点。

    特别是那句‘骗了玲儿’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啊……好吧,司马昭还没出生,但这并不妨碍王羽在心里吐槽。

    说起来,自己的老丈人已经不少了,和蔼可亲型的蔡邕,趋炎附势型的乔羽,现在有多了个传统严厉型的吕布,也是多种多样啊。

    吕布大概也没想到王羽会突然变得这么乖巧,垂着脑袋听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不适应,训了几句,自己也觉得意兴索然,于是挥挥手道:“算了,某也不与你计较这许多,这世道就是这么乱七八糟,只有你这种小子才能混得风生水起。”

    王羽眨眨眼,感觉吕布似乎有结束话题的意思,心中纳闷,难不成奉先哥真的老了,更年期了,煞有其事的把自己找过来,就是为了训自己一顿?

    吕布如果知道王羽心里想什么,大概会直接抄起画戟,现身说法的告诉他什么是吕氏家规,但他没有,所以在宣泄了一番老丈人和宿敌的双料郁闷之后,他声音转为低沉,说起了正题:“你确定要去幽州?”

    “呃……是。”这个转折有点大,王羽也是微微一怔。在诸多阴谋家的宣扬下,他要去幽州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在情在理,都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吕布突然这样问起,是何意图?

    “形势很清楚,刘虞若不借胡族之力,就不可能是公孙瓒的对手,更别提青州的加入。青州一旦加入,刘虞会变得没有选择,势必会号召鲜卑、乌桓来助战……”这一次,吕布没有带什么个人情绪,一本正经的分析起了幽州的形势。

    最后,他问道:“这一仗,你打算怎么打?”

    怎么打?王羽突然觉得吕布有点高深莫测了,无论是突然性,还是这个问题本身,都不是很好应付,想了想,王羽只能试探着问道:“温侯的意思是,要我不要插手幽州战局?”

    吕布冷然道:“你不插手,也拉不住公孙瓒,刘虞命在顷刻之时,又岂会因为对你的忌惮,就放弃强援?”

    王羽思考片刻,沉吟答道:“那……温侯是问我,要如何对付鲜卑和乌桓的进犯,然后如何反击?”

    “不错。”吕布棱角分明,有若刀削一般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

    “秦家筑城避胡处,汉家还有烽火燃。好威风,好志气,如何反击这句话,更是与众不同。”

    王羽揣摩吕布心思,下意识自谦道:“信手之作,让温侯见笑啦。”

    “不,你错了!”吕布的回应再次令王羽感到错愕,之间他举步负手,踱步而行。经过王羽左侧,到王羽身后五步许处立定不动。

    王羽茫然转身时,见吕布的目光流露出深刻的感情,凝注在庭院中烧焦了半截的残垣断壁上,油然道:“草原胡虏肆虐中原,自商周时起,就屡见记载,可千年以下,真正消除胡虏威胁的。却只有武皇帝而已。何故?无非不肯受辱于人,奋起反击罢了。”

    “这固然是一种态度,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战术?秦皇一统**,武功盖世,但对上胡族。依然不堪其扰,不得已筑长城以御之。岂不知对付胡族,最忌被动防守,唯有奋起反击,才有一线生机!”

    王羽终于跟上吕布的思路了,对方不是在感慨什么,而是想传授给自己一些心得——对付异族的心得。

    “温侯的意思是……对付鲜卑人。必须采取积极的战法?”

    似是觉得王羽的问题太简单,吕布剑眉一轩,不答反问:“你觉得胡族最强的是什么?或者说,他们因何而强?”

    “机动力。”王羽不假思索的答道:“胡骑来去如风。行踪不定,一旦入寇,边疆会变得处处烽烟,让人防不胜防……”

    这些评价。在后世都是老生常谈,放在明清以后。可能还要加上骑射无双,骁勇无敌之类的高度赞誉,不过现在是汉朝,胡虏还没得过势,轮不到他们自我吹嘘。

    骑射无双,他们比得上白马义从?

    骁勇善战,他们比得上陷阵营?

    老实说,王羽现在也不确定除了机动力之外,胡族到底强大在哪里。

    对匈奴的那一仗,对方最大的威胁就是人多,两万多人全是骑兵,就算个人战斗力再渣,威胁也是很恐怖的。

    可后世的说法,不是一直说游牧民族单兵力量超强,中原人只能用人海战术堆,或者用先进武器压制么?

    王羽有些迷惑。

    “是,也不是。”吕布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好在他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紧接着就开始解释:“胡族马多,咱们中原马也不少,更兼有武器方面的优势,经常都能以少敌多,光靠跑得快,胡族岂能成为中原的大患?”

    “那是……”王羽想想也是,秦皇时代,汉武之后,河套都是在中原王朝手中的,那里是草原上最肥沃的牧场,养出的战马可以轻易组建起一支强大的骑军,在机动力方面,中原军队不比胡虏差。

    “无非态度罢了!”

    吕布沉声说道:“胡族南寇,多半是因为遭了灾,不来中原抢掠一趟,就过不了冬。所以他们的态度更积极,投入的力量也更多。檀石槐在世时,每次南寇,都是倾尽全力而来,熹平六年那场大战,汉军三万分兵三路出击,面对的却是中部、东部鲜卑集结起来的十余万落,以寡击众,且无备而战,焉能不败?”

    王羽渐渐明白吕布的意思了,秦汉时代的蛮族所造成的威胁,骑兵只是很小的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他们人多。

    所谓十余万落,不是十万兵的意思,而是十多万个大小部落!胡族应该没有统计专家,所以这十万,应该不是量词,而是形容词,就是很多的意思。

    和故土难离的中原百姓不同,胡族本来就居无定所,部落中无论男女老幼都能骑马,财产则只有帐篷和牛羊,使得他们可以共进共退,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所谓的全民皆兵。

    数以万计的部落集结在一起,就是数十万大军!

    所以,每次胡虏大举入寇,边关便烽火处处,不是因为胡虏来去如风,而是确实每个地方都有胡骑的身影!

    草原的人口虽少,但他们动员力强大,中原人口虽多,但在边境居住的必经是少数,结果就是,他们人多。从汉武时代发动对匈奴的反击开始,汉军就始终是在以寡敌众!

    最后,吕布如是总结道:“所以,你想打赢这一仗,就不能被动防御,想着把敌人驱走了事,必须积极反击!”8

六六三章 调整部署

    吕布很形象的形容了胡族的狼群战术。

    没有遇到汉军的大举出击之前,胡族部落会沿着漫长的边疆一字排开,每个部落中的勇士会轮番出击,疲敌扰敌,让敌人不断流血。而王帐精锐则集结在一起,像是狼王一样,等着对手露出破绽,然后迅猛扑上,发动致命一击。

    等到汉军大举出击,他们会视汉军的强弱,采取分散撤退,或是分进合击的战术。

    汉军的指挥者若是有经验的宿将,就会很谨慎的采取步步为营的战法,绝不轻易离开己方的防线。若是冲动了,追击出去,八成就会被胡骑包了饺子。

    所以飞将军李广在边疆打了一辈子仗,斩首功却始终不够突出,因为他知道追击的危险,很少轻兵深入。

    可就算不追进草原,也不代表就安全了,狼不但凶残,而且还很有耐心。胡骑退走之后,因为有部落的存在,依然能得到后勤补给,不管汉军有没有撤兵或是露出破绽,他们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发动新的攻势。

    如果汉军不追出边境防线,这个过程就会始终持续,直到单于们认为得不偿失,或是春天的到来。

    听起来,吕布的说法似乎前后矛盾,一方面赞赏王羽积极反击的战略,另一方面又在强调出击的危险。但王羽并没有觉得奇怪或是不耐烦,做为困扰了华夏几千年的大敌,若是仅凭一个战略,就能克制蛮族,那才是真的不合理呢。

    “霍去病为何能屡建奇功,关键就在于他总是能打到匈奴人的痛处,什么是匈奴人的弱点?他们的部落!胡虏的机动力。不在于他们的骑兵,而是他们的部落可以跟着大军一同迁徙,这才是他们独一无二的优势!咱们中原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城池背在北上带走啊……”

    “不过,这个弱点知易难行。胡人不蠢,他们对自己的部落保护得很周密,如果是在联合进攻的时候,很多个部落会集中到一起,就算主力外出时遇到危险。剩下的人也能组织起一支骑兵来。”

    “轻兵突袭很难成功,大军迂回的话,补给又成了问题。何况,胡人对草原的地势更熟悉,侦查往往做的比汉军更好。少量精锐或许可以隐匿行踪,大队人马绝对是无所遁形的。”

    “应该如何破之。”王羽已经彻底收起了开始的轻松心态,吕布或许在战略战术方面没多大建树,但他对胡族的认识,绝对不在公孙瓒之下。

    飞将的名头,无双骁将的赞誉,其实都是吕布在并州用胡虏的血写就的。到了中原之后,他才开始处处碰壁。这样一位老兵的经验,对不久之后就要面对一无所知的敌人的王羽来说,弥足珍贵。

    “那就要靠你自己去想了。”吕布的回答又让王羽意外了。他居然摊摊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王羽眨眨眼,拍拍额头,不解问道:“那霍骠骑是怎么做的呢?”

    “这种事。谁会知道呢?”

    吕布似乎很享受让王羽震惊的感觉,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看到王羽无语的表情之后,才解释道:“不是某不想对你说,只是这本来就是秘辛,某当然是不知道的。某在并州,官职不过是个主簿,没统带过大军,你真的觉得某有办法对付胡虏大军?”

    王羽明白了,吕布是真的没什么头绪,他只是将自己多年征战的经验总结了一下,讲给自己听,做为忠告,并非真有什么破敌良策。

    “办法,就由你去想了。你和去病一样,都是大汉冠军侯,少年骠骑将军,当然应该能做到一样的事情才对。若是做到了,等你从幽州凯旋之时,就直接派人来接管东郡,接收兵马便是。被你一说,某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老,退休享清福也不错,不过……”

    吕布看似随意的说着,说出来的话却不得了,王羽这次不止是惊讶,他已经目瞪口呆了。吕布,那个吕布居然会当着自己的面承认他老了?难道自己马上要再次穿越,或者世界末日了吗?

    没等他回过神,只听吕布话锋一转道:“若是做不到,那你也不过是个蝇营狗苟的诸侯罢了,就算你娶了玲儿,也别想得到某的认可,想要经由东郡,进取中原,只管放马过来,试试我这个老头子的画戟利不利便是!”

    说罢,他提起画戟,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只留下王羽在议事厅内呆呆发愣。

    东郡的问题解决了,比想象中还容易。幽州的变乱就是个考验,能漂漂亮亮的打退鲜卑、乌桓,就是考试通过,吕布放手退休,自己整体接收他的军队、武将、地盘。

    打输了的话……

    那就不是东郡麻烦了的问题,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个问题,青州现在家大业大,但潜在对手也多。现在势力完整,没人敢在明着挑衅,要是在幽州损失惨重,会扑上来咬一口的人不要太多!

    如果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境地,多一个吕布也无法挽回大局,吕布保持**,倒是可以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这也算是用心良苦啊。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很高兴呢?

    王羽呆呆的站着,细细的品味着心中翻涌的思绪,很快有了明悟:大概自己被吕布给感动了一下,因此有些愧疚吧?别的倒没什么,自己抢了他的挚爱,这个问题的确比较严重。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物色几个美女给他做补偿。不过话说回来,女婿给老丈人牵红线,会不会有点不太靠谱呢?

    “鹏举?”浮想翩翩间,吕绮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羽抬头一看,见女孩正圆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

    “呃,怎么了?”

    “你在发呆哦,怎么叫都叫不醒,在想什么?父亲跟你说什么了?”吕绮玲歪着头盯着王羽看,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期待,带着点好奇,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他说……”刚才的对话,没什么可瞒的,但王羽和吕绮玲的眼神一对,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另外一套了。

    “他说,昨天你很勇猛,不愧是他的女儿,所以,他答应你提前跟我走了,不用等求亲娶亲那套很复杂的流程结束,咱们就可以一起回高唐,准备北征了。”

    “真的?”吕绮玲的眼镜更亮了,王羽知道自己总算猜对了一次女儿心。

    “不然,你自己去问他啊。”王羽一本正经的说着。

    他已经看透了吕布的本质,这人就是外表骄傲,其实骨子里是个很温柔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为了严夫人在城守府死战。凭着他的武艺和赤兔的神骏,区区宋宪和几百叛军,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没在众人面前夸奖女儿,只是好面子而已,吕绮玲现在过去,肯定能得偿所愿的享受到父爱的温暖的。

    吕绮玲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禁不住王羽的劝说和对父亲认同的期待,连盔甲都没换下来,就那么蹦蹦跳跳的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王羽脸上一直挂着的温和笑容消失不见,代之的是凝重和肃杀。

    北疆之战,恐怕要比预期中的艰难太多,先前的准备恐怕有所不足,要重新拟定才行。

    “调动泰山、羽林二军北上?”

    来不及回高唐再做布置,王羽将赵云、魏延召来,再加上诸葛亮,四人召开了一个临时军议。第一个议题,就让众将大吃一惊。

    “并州的袁、高,河内张扬虽不足为惧,可是,就这样把兵力抽空,还是太危险了。单凭雷霆军一军之力,怎么防得住这么长的战线?”

    诸葛亮很诧异。

    北上的计划,早就有了个大致的框架,应该会以骑兵为主,少量步卒为辅,这样做,对青州本土的影响不会很大,就算周边有事,也足以应变。

    若将于禁、徐晃的部队调走,张颌的部队远在徐州,没办法和青州本土呼应。一旦冀州有事,应变的就只剩下黄忠的五千雷霆军,无论对付周边哪一路敌人,都显得有些单薄。若是敌人联合起来,或者曹操这样的强敌通过河内或兖州杀到,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最让诸葛亮不适应的是,王羽虽然作为天下最强的诸侯之一,但每次征战却都像是刚出道那会儿似的,总是不肯动用大军,只靠自身的勇武和智谋破局。

    这样虽然很危险,但好处也不少,因为很节省么。诸葛亮开始对王羽这个习惯很是腹诽,但现在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冷丁听说王羽要调动大军作战,确实不太适应。

    王羽点点头:“料敌从宽,幽州的仗可能比想象中要难打很多,胡虏的狡猾,也非比寻常。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这话倒是没错……”诸葛亮觉得自己像是和王羽调换了角色似的,变成自己激进,王羽持稳了,他一边努力适应,一边思考着个中利弊:“那兖州这边,咦?难道……”

    “兖州这边,有温侯在!”王羽沉声答道:“青州有元直统辖民兵,让他和汉升通力配合,再有文和主持大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8

六六四章 依依惜别

    /

    九月过半,初冬的气息吹遍了大河两岸,宽广的河面上,船只往来不休。

    新的盟约很有吕布的特色,除了攻守同盟,联姻这两个大项之外,就只有他和王羽的那个口头约定了。具体的细则什么的,他一概甩手不管,任由青州方面去做。

    王羽觉得,这正是吕布的聪明之处,没了陈宫,张邈又早早站在了自己这边,吕布手下就没谁还擅长讨价还价了,而青州这边最次的也是孔融这样的名士,与其以短击长,还不如任由青州施为呢。

    反正王羽在做,他在看,要是有什么不满,随时都可以发牢骚,他可不光是青州的盟友,而且还有一层老丈人的身份呢。

    虽然看明这一点,王羽也没搞猫腻心思,该做出的表示一点都没少,从冀州过来的船只,装载的都是满满的兵械和粮食。

    青州军主力北上,东郡就变成了防御西、南两个方向的重要据点,只要东郡不失,青州调整后的防线就不会有危险。若是东郡出了意外,那青州军的防线就太长,太脆弱了。

    先前的布置,本就是为了攻略中原的,如果不调兵北上,青州军一发动,兖州的势力就要面临三面打击,这样的战略态势极其有力。

    历史上袁绍之所以在官渡被击败,固然有谋略方面的问题,但未尝不是兵力无法充分展开的缘故,因为当时的青州和泰山险道都控制在曹操手中。袁绍只能将庞大的兵力集中在区区两个渡口,导致迟迟无法体现出兵力优势来。

    若是那时的袁绍拥有现在的青州。可以两面,甚至三面进击,那么,任曹操智比天高,也别想守得住兖州。

    正是因为看到了危机,曹操才溜了,将计就计的把东郡甩给了吕布,他可不想留在东郡。等待王羽的碾压。

    可此一时,彼一时,青州军抽调主力北上之后,对占据了兖州的势力来说,原来的铁钳就变成了薄纱,只要用力一捅,就能戳出个大窟窿来九鼎神皇。

    所以。以现在的形势,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增强吕布,将东郡变成坚不可摧的堡垒。

    这样做当然也有一定风险,魏延就不是很赞成:“太险了,太险了,一个不好就会养虎为患啊。丁建阳、董卓当年……唔唔唔……”

    赵云手疾,一把捂住这货的大嘴巴,压低声音,急促道:“文长,别胡说八道。你可是主将,这种话若是给人听到。本来没事,也被你搅出大事了。”

    “没错。”

    诸葛亮点头赞许道:“从前的事不好评价,但现在,濮阳军但凡还有三分理智,就不会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放弃经营了一年多的东郡,去夺高唐?然后因为兵力不足,无法扩大战果,等着被我军回军报复,与中原群雄夹击于他?文长,这次你真是想太多了。”

    “唔唔唔……”被赵云批评,魏延也就忍了,但诸葛亮说风凉话,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忍的,他拼命挣扎着,却始终无法脱出赵云的掌控。

    赵云出道以来,名声极大,魏延虽然略晚些,但因为隐雾军那层光环,也不是一般的受关注,诸葛亮的名声比前两者差很多,但他也年轻了很多。这三人站在一起,本来就相当引人注目,这时打闹起来,自是吸引力众多的目光。

    “你麾下众将,相处的倒很融洽。”吕布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追忆味道。

    “少年人,行事确实不够稳重。”王羽中规中矩的答道,他有点摸不清吕布的心思,下定决心之后的吕布,变得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别说他,就连高顺都觉得吕布变得有些奇怪。

    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年轻真好?

    “说话总是不尽不实。”吕布哼一声,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是你有意放任,他们岂能这么随便?治军,还须从严才好……唉。”说不几句,很快便化成了一声叹息。

    王羽心知对方大概是想起了之前的那场叛乱,故而有些感慨。说起来,人还真是很奇怪,老不老,不在年纪,全在心理。吕布年纪其实不算大,可他当着自己的面承认老了之后,心态就变得越来越像老年人了。

    王羽有点担心,他开始转移话题:“文远将军文武双全,指挥调度也颇为得力,是员难得的良将。小婿虽爱之,但青州良将众多,并不急需助力,倒是濮阳这边面临的压力恐怕更大些,岳丈身边不能没有得力帮手啊。”

    “你真以为某老了?”吕布斜睨王羽,语气大是不爽:“有资格进犯东郡的,无非曹操、袁术,后者家世虽显赫,其人却不过鼠辈耳,岂敢千里北上来犯我?至于曹操……哼,此僚居然敢将吾视为棋子摆布,他不来便罢,若敢来时,某正好与他算算总账!”

    王羽确认,吕布的心眼的确不大,对被曹操利用的那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难怪他和陈宫那么谈得来呢。

    实际上,若非先前的那场叛乱,和青州达成盟约之后,吕布很有可能进攻陈留、梁国,去给曹操添堵。但这场叛乱改变了很多事,就算到了现在,王羽也无法断言,其引发的连锁反应,最终会朝哪个方向发展。

    “魏续那边,岳丈须得再慎重些才好,有了第一次,再做就不难了。”

    正如他事先所料,魏续的确没死。他负荆请罪,说自愿放弃兵权和官职的招数奏了效,吕布亲自执鞭,将他一顿狠抽,但最后还是留了他一条命,而且没有将他放逐,而是仍然留在了濮阳城。

    王羽觉得这是个很大的隐患,提议自己将魏续带回高唐安置,但吕布却始终犹豫不决,今天已经到了分别的一刻,王羽终究压不下心下的担忧,再次提出了建议。

    吕布眉头一皱,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一无权无勇之人,能是什么大碍?这件事你就不要理会了,吾自有分寸仙网全文!”

    看他神情,王羽知道劝不动,只能暗叹一声,就此作罢。想着自己对高顺、曹性反复叮嘱,二人联手,怎么也应该能压得住魏续了吧?

    他抬头看看,发现众将正凑在一起,神情都有几分不舍。

    一个多月相处下来,赵云和高顺颇为投缘,又曾并肩作战,结下了很深的情谊。魏延和曹性也是性情相投,两人互道珍重之时,也显出了几分依依惜别之意。

    王羽看得会心一笑。

    这些历史上没有过交集的人凑在一起,见证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很有趣的一件事。而众将之间的交情,也为将来的合并打下了绝佳的基础。

    也许,确实是自己过虑了吧?想想也是,最近的确太忙了,这就是家业大了的问题啊。

    正思绪翻飞间,忽听吕布问道:“吾听说你辖下的土地已经不足用,怎么现在还有心搬迁人口?”

    “人多力量大,总不会是坏事。何况青州现在只是耕地紧缺,那些工坊主哪个不天天叫着缺人?而工坊吸纳人口的容量,可比耕地大多了,有了这批人口,等到明年,工坊的产量提升两倍又有何难?”

    王羽滔滔不绝的说着,尽管他这点见识,放在后世什么都不是,但在当今之世,论及农工商之间的关系和优劣,不会有人比他更在行了。

    在传统的治政观点看来,人多是好事,但要有个限度,超出了界限,就会变成巨大的风险。所以历朝历代,朝中上下的官员,听到流民二字,都会变得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等到了后世,更有全国性的政令出台,用法令的形势来控制人口。

    可是,以王羽所知,只要治政者的能力在水准以上,人口越多,辖下的经济只会变得更加发达。以青州而言,就算辖下的人口在十年中翻上十倍,他自信也能养得起,不但养得起,还能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只是这些东西对吕布来说,就显得太过深奥了,什么社会分工专业化、工业建设集约化、基础建设多元化之类的,听起来就像是天书,每个字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放在一起,他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在感到头疼之前,吕布赶忙用力挥手,打断了王羽的长篇大论:“好了,好了,吾知道你治政有一套,就别在这里献宝了。”说着,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正色道:“差不多该上路了……你只管去塞上杀胡,这里有我,无须多虑。”

    “……”王羽稍稍沉默,随即高声应道:“是!”

    返程的准备已经一切就绪,王羽一声令下,大军徐徐而动,排成整齐的队列,沿着河岸,由缓而急的向东开拔。

    众将之间或有不舍,但彼此都是豪爽之人,也没人做儿女之态,只有平时风风火火,比男人更像男人的吕绮玲露出了罕见的一面。女孩先是和母亲抱头痛哭,和吕布也是扯着手不放。

    这情形让王羽想起了后世那些离家上学的年轻学生,说起来,女孩这年龄放在后世,也就是个高中生吧?

    这种事无法可劝,王羽只有等待,一直等到长长的队伍快要消失在视野之中,女孩才抹去了眼泪,纵马追来。

    看着女孩追来的身影,王羽大吃一惊,不为别的,只为女孩骑的那匹火炭似的神骏战马!

    这样神骏的红马,普天之下独此一份,竟然是……赤兔?

六六五章 两强之争

    /

    濮阳一段的黄河冬天不会彻底封冻,但湍急的水流会携带着巨大的冰块从上游奔腾而下,虽然不至于让河运断绝,但航行的危险性却成倍增加,不能进行大规模的往来运输,所以,这段时间白马、延津等渡口被使用到了极致,船只如梭,往来不停。

    王羽不打算和流民争夺渡船,所以,他选择了东行两百里后,和徐晃部汇合后,从仓亭津渡河的路线。

    一路无事,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两匹宝马。

    赤兔不消说,董卓千挑万选出来的神骏,随着吕布的征战四方,名头日趋响亮。看到吕绮玲骑着宝马英姿飒爽的模样,魏延羡慕的不得了,差点连口水都流下来了。

    宝马这东西,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魏延虽是青州大将,战马也是百里挑一的骏马,但和赤兔这种级数的比起来,也还差得多。

    遍数全军,能和赤兔比肩的战马也不过两匹而已,王羽的乌骓和赵云的踏雪。

    这三匹马都是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的良驹,不同的只有颜色。赵云的踏雪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主人的熏陶,表现出来的是谦恭礼让的姿态,而乌骓和赤兔则完全相反,都是天老大,我老二的模样,一路上没少互相抢风头。

    飚速度是常事,王羽和吕绮玲稍不留神,这两匹宝马就会自己蹿出去,速度固然是风驰电掣,一边较劲,它们还一边哧溜溜的放声咆哮。

    被训练成战马之前,它们都是万马之王,即便到了现在,依然有当年慑服群骏的气势。被这俩家伙一震慑,骑兵们的马时不时就会抛锚,乖乖的趴在地上,耳朵耷拉着,浑身发抖,任主人怎么拉拽都拽不动。

    上路后耽搁的时间,倒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两匹马而来。

    “真是奇了,子龙兄,你说乌骓平时也挺神气的,可从来也没象今天这样,吓得群马慑服,今天怎么就这么厉害?难道是赤兔的本事?”魏延艳羡的眼神几乎凝成了实质,一边在两匹宝马身上来回逡巡,嘴里也是啧啧有声。

    “应该不是……”赵云用不大确定的语气回答:“可能是两强相争的结果?”

    “一山无二虎,它们这是在争马王呢。”张辽很肯定的给出了答案。

    “争马王?”

    “是啊,从前在军中,这两匹神骏就是各自的马王,现在凑到了一起,自然要争个高下。寻常战马平时不用表现得太过过,可现在两强争王,它们不得不表现得谦卑一些,总比被马王误会了强。当然,也有少数倔强的,明知势不如人,还是坚持着站立,但凭的不过是胸中的一口不平之气,最终也不过是徒然罢了。”

    魏延抽抽鼻子,疑惑问道:“……文远兄,你这话说的有点,嗯,意味深长啊?”

    “有吗?”张辽笑着反问,语气中再没有适才的沉重。

    “感觉啊,你像是意有所指,在比拟中原格局?”魏延狐疑道:“不过你说两个马王,现在好像没人能与我家主公比肩啊?曹操新败,袁术慑服,孙策虽然有几分勇力,但敝处一隅,成不了什么气候,刘表、刘璋、张鲁之流不过冢中枯骨罢了,不值一提。”

    “所以说,是文长你多心了。”张辽多稳重一人,哪里会公开谈论这种敏感问题,他信口敷衍,就想将话题带过。

    结果,魏延被他糊弄住了,诸葛亮却突然插话问道:“文远将军对关中战局怎么看?”

    “这……”张辽略一迟疑。魏延说的没错,他刚刚那番话,确实是有感而发,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青州众人一个比一个机敏。

    “趁他病,要他命!”

    魏延毫不迟疑的叫道:“曹操经此重创,已无能为也,我军应该趁机大举西进,就算不能一举消除这个祸患,也要让他一蹶不振才好。只可惜吕将军……咳咳,其实即便不借道东郡,我军也可以由河内和沛国两路进击啊。”

    诸葛亮不去理他,一心只盯着张辽看,一副不得到个答复就不肯罢休的架势。张辽无奈之下,只能轻声答道:“曹操用兵,机智百出,不可小觑,虽然还不确定他的后手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夏侯渊之败,不会令他伤筋动骨,他的战略重心,仍然在西,而不在东。”

    “哦?”魏延一愣,转头看看,发现诸葛亮一脸神秘笑意中带了浓浓的赞许之意,而赵云也是一脸沉思,似乎得到了什么启示。他愣了片刻,然后心里发急,脱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诸葛亮微微一笑:“此事亮也权衡了很久,终有一得,不想文远将军却早已经预料到了。”

    “孔明已有所得?”张辽吃了一惊,他只是从曹操老谋深算的作风上判断,可听诸葛亮这意思,似乎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

    “主公虽然平时表现得比较随便,喜好行险,但在大事上,他却很少儿戏。若曹操果有调头东进之意,他不会做出现在这样的安排。北疆毕竟还有公孙将军,如果事情闹大,黑山军也未必袖手旁观,一两年的时间还是能争取出来的……”

    看着一路绝尘,已经跑得看不见影子了的两个身影,诸葛亮意味深长的说道:“主公先前平徐州是何等的毅然决然,难道他会对曹操的威胁视而不见吗?文长兄多次提议先西后北,他为何始终不肯答允?”

    “单凭这个,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主公是不是已经有所思考了。这些日子议事之际,又时常有人提起袁术,亮这才恍然。”

    魏延听得稀里糊涂,一时顾不得对诸葛亮的看不上眼了,愕然问道:“袁术?他也参与了南阳之战?”

    “那倒不是。只是曹操之计,与他大有相关。各位可还记得,主公在阳人之战前后的经历?”

    张辽皱皱眉,似懂非懂:“孔明的意思是……”

    “因为就发生在家门口,所以荆襄士林对这一战非常关注,战前做了不少预测。当时庞德公曾言道:此战主公纵然获胜,亦难扩大战果,若败,倒是很快就能重整旗鼓。果不其然,阳人之战后,袁术恐助长主公声威,在粮草供应上动了手脚,若非主公和徐荣达成一致,战后得以从容收拢兵马,继续对峙下去,结局恐难预料啊。”

    诸葛亮的解释依然不够直白,但其他三人都很精明,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就明白诸葛亮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说,曹操故意落败,为的就是避免盟友观望,逼他们做出选择?”张辽点点头,又摇摇头:“情理上倒是说得通,不过,他又怎能保证盟友不畏难而退?何况,能对董卓造成威胁的盟友,会是……”

    “西凉马腾!”魏延虎躯一震,失声叫道:“难怪那天主公拿了关中一带的舆图出来细看,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马腾?西凉叛军?他们什么时候和曹操结了盟?”其他人都露出了了然神色,只有张辽疑窦满腹:“难道他们前次来联姻,只是为了暗中与曹操结盟?”

    不需要回答,下一刻,张辽自己就给出了答案:“原来如此。马腾要入中原,必须要排除董卓的阻碍,与曹操夹攻关中,形势极为有利。他想必留了人在关中一带,密切关注着战局。对西凉叛军来说,盟友与敌人两败俱伤,是最好的结果,其次就是盟友以自己的失败,牵制住了敌人的主力……”

    诸葛亮接着说道:“虽然还没有回报,但主公已经责令关中情报网,密切关注此事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张辽默然点头,明白王羽为何不但大力支援东郡,而且还不顾一切的吸纳流民,很有点要在兖州搞坚壁清野的意思。

    短期内,曹操不会攻过来,他要扮猪吃虎呢。等马腾起兵与董卓激战,等到两败俱伤之际,再暴起突袭,一举攻克长安,这就是曹操的策略。

    若青州现在对曹操发起全面进攻,他肯定会使出焦土战术,等青州军的补给线达到极致,再图谋反击。反正有马腾的牵制,他不担心董卓追着他不放,反倒可以借助青州军的威胁来迷惑董卓。

    所以魏延屡次献计,王羽一直不肯点头,他不打算按照对方的套路来,而是挥军北上,和曹操拼速度。谁能更快的安定后方,就会在未来的两强争锋中占据上风。

    这也是为什么王羽会罕见的调动大军,这是一场纯粹的实力比拼,没有任何花招的。

    两者面对的形势都很复杂,曹操要先后搞定董卓和马腾,王羽也要在盟友和敌人之间周旋。现在看起来,曹操选择的是设谋,瞒天过海,同时欺骗盟友和敌人,以期从中取事。

    那么王羽呢?他会如何面对幽州更为复杂的局势?

    解答了一个疑问之后,涌现出来的却是更多的疑团,张辽陷入了沉思,这场看似分明的两强之争,突然之间,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六六六章 时尚高唐

    冀州,南皮城。

    偌大的城守府显得有些空旷。

    做为袁绍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南皮的城守府比普通的县城要豪华很多,刚住进来的时候,单经着实兴奋过一阵子,可近两年来,他对这个地方越来越不满了。倒不是府衙变得破旧了,只是这股子冷清劲,着实令他烦躁。

    “青州来信?谁的?算他有点良心,还知道写信过来,只要不是来炫耀的,就念给我听听。”单经斜倚在榻上,一边挖耳朵,一面冲着来通报的书吏摆着手,漫不经心的模样。

    “……”书吏显然很吃惊,发了好一会儿楞,才茫然答道:“单将军,是青州来信!是骠骑将军的亲笔信!”

    “什么!”单经一骨碌翻身跳起,瞪着眼睛,惊疑不定道:“是他?他又要做什么?”

    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让书吏又是一阵无语。

    什么叫色厉内荏,这就是了。南皮城内,但凡是个有耳朵能听,有眼能看的,谁不知道单将军对骠骑将军各种看不惯啊?

    当然,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单将军,帐下的将官一天到晚的总是请假,一有空就往高唐跑,任谁来当这个渤海太守,心里也不会爽利了就是。人都跑去高唐了,就算占据了华丽宽敞的太守府,这个太守当的也不是滋味啊?

    同样的,总是跑高唐的将官们也没犯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放着热闹繁华的高唐不去,谁愿意窝在像是偏远山村一样的南皮啊?

    要不是没那个便利,书吏自己也想多去高唐几趟呢,家里的婆娘没少念叨着高唐的绢布,儿子更是天天追着自己要糖吃——要不是总有同僚从高唐带些土特产回来,谁知道糖还能做出这么多花样呢?

    冬雪一样白,海沙一样细的白砂糖;扯不断,咬不碎的牛皮糖;糖葫芦、糖羹、糖人、蜜汁儿,带着糖霜的各种点心,连自己这个成年人看到了都会不由自主的咽口水,更别提孩子们了。

    这些东西的产量不大,保存也不方便,再加上卖不出太高的价格,所以青州商人虽多,但很少有人会带着这种东西四处贩卖,只有在高唐才能随时随地都能买得到。

    老人们形容生活幸福,会说生活甜如蜜,现在看看,人家高唐人可不就生活在蜜糖里了吗?

    每次想到这里,书吏都有给自己两个耳光的冲动。现在的高唐居民,就在几年前,还是些什么人啊?难民、流民、草民……身份高贵的那是凤毛麟角,只要愿意去,就能得到安置。

    打心底讲,这条件还是很优厚的,但架不住人言可畏啊!

    包括单将军在内,很多去看过的地方名士都表示,高唐根本算不上是个城,就是为了安置难民,临时搭起来的一大片窝棚,是难民区。

    他们倒也不是纯粹的有偏见,想想看,在河北地界建房,不用土石砖瓦,只用木头,这房子能暖和得了吗?一个多月的工夫,建了一座能容纳十万人的城出来,这得是多么简陋的一个地方啊?又不是军队安营扎寨!

    听到众多名士、高人异口同声的说词之后,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想去高唐占个地方的人都打消了念头。

    到高唐安家确实不要什么花费,但那种临时建成的地方,到底能支撑多久呢?三个月?半年?谁知道呢?

    等到难民营散了,难道又要几百里的折腾回来?那时还不物是人非啊?

    所以,尽管高唐建新城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河北,但真正动心,并付诸行动的,除了过不下去的穷人和受了兵灾的流民之外,就没有什么人了。

    类似书吏这种身份的,更是连心思都没动,好好的在衙门里当差,谁愿意去难民营受罪啊?

    结果,一年过去,高唐城不但依然健在,而且还以让人吓掉下巴的势头迅猛发展,成为了整个河北最有活力的地方。

    据说,就在骠骑将军下令改‘开元’年号的同时,青州民事司对都府做了一次详尽的统计,结果发现,建城一年,高唐的人口从十万人,暴涨到了十万户!

    单是这一项,遍数整个天下,除了战乱前的洛阳之外,就再没有哪个城市能与高唐相媲美。

    因为高唐施行的是来去自由的制度,不存在汉武时代那种强迁地方富户,以充实都城的政令,所以,人口的高度集中,很大程度上反映了高唐新城的繁华和吸引力。

    这项统计令青州的民政官员欢欣鼓舞之余,也是忧虑丛生,人口多固然是好事,但太过集中也不是没有弊端的。在土地日益紧张的青州,高唐周边居然出现了抛荒现象,甚至有些村落直接变成了**——人都跑去高唐城了,原来的家业自然被抛下了。

    就在王羽轻骑南下徐州前后,高唐广纳四方之民,来者不拒的态度终于转变了。这座城市不再无条件的接纳新居民,只对一些身份特殊,如:求学的学子、手艺高超的匠人、饱学的学者之类的特殊人士敞开大门。

    同时,城市本身也不再向外围扩张,而是开始设立所谓的卫星城市,平原、鄃县、灵县、龙凑等周边城市皆在此列。

    据说青州衙门还贴出了安民告示,明示辖下百姓,有了高唐的建城经验后,会陆续在其他地方开工,以相同的模式建设新城。

    青州的未来展望,书吏并不关心,他只要知道曾经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却被他毫不珍惜的给放弃掉就足够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去高唐游玩或出差就成了南皮城的新时尚,那些糖人什么的,只是高唐诸多好处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茶馆、戏院、酒楼,都是休闲娱乐的好去处,里面有最精致的美食,有最有趣的评书,有最好看的戏剧和最动听的曲子。

    若是腿脚闲不住的,还可以在所谓的商业街上游玩,那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每隔几天,就会有新的吃食或者商品问世,让人目不暇接。光是看,就已经是极大的享受了,如果能没事就买几样用着,啧啧,那真是神仙都享受不到的日子啊。

    想上进求学的就更是如鱼得水了,随着印刷术的出现,高唐的图书馆、书店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再加上泰山书院的那些充任教授的大儒,这里简直就是求学的凌霄宝殿!

    总之,在这个地方,只有你想不到的,不会有看不到的,至于看到了得不到,那肯定是你不够努力。

    从前那些诋毁高唐城的名士们,现在也都转了口风,趋之若鹜般拥去高唐,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舒坦和遗憾。给其他人讲自己在高唐的见闻,让人大呼小叫一番,也成了名士圈中的新时尚。

    现在南皮城,或者说整个公孙军的辖地,最热门、最抢手的职位不是渤海、河间、安平的太守,而是公孙军驻青州的联络官!

    这个联络官的好处不仅仅在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在高唐城工作、生活,更重要的是,他们总是可以享受青州方面的高规格款待!

    因为两军的微妙关系,青州方面对公孙军的联络官极尽笼络之能,除了生活上应有的供应之外,还时不时的会有诸多惊喜。

    比如新店开张的剪彩活动,除了能收到店主的红包之外,还能第一个体验各种新商品!

    前一项待遇,连青州的官员都享受不到,不是人家不给,是他们不收!不能收,也不敢收,就算一不小心收下来了,也必须向上司报备,将红包上缴归公。

    没办法,青州的法令就是这么严苟,不近人情。

    而第二项就更了不得了,先人一步,那是可极大的光荣,和过去举孝廉能享受到的优越感是差不多的。

    现在高唐新品上市的速度很快,但量却通常都不大,因为每种商品都有个研发到试水的过程,有些商品开发的时候很顺利,但上市几天后,可能就会出于成本、利润、普及度等方面的考虑停止生产了。

    华夏人固然尊重传统,因循守旧,但这种半途而废的新品只要有特别之处,很可能会在一段时间之后,重新受到追捧。因为作坊已经停止生产,这些东西就成了和后世的古董颇为相似的东西。

    虽然没人能预测到,到底什么样的商品会重新受到追捧,但很多人都养成了习惯,只要有新店开张,只管去抢购个新品回家再说。

    所以,能参与新店剪彩,新品上市的贵宾,除了将来有可能的实惠之外,也会很有面子。

    为了能得到这个职位,除了坚定的青州黑单经,和王羽的铁哥们田楷没有参与之外,公孙军众将差点为此打破了头。

    最后公孙瓒见不是个事儿,干脆和青州方面商量了一下,最后派了五个联络官在高唐,分别代表右北平、渔阳、渤海、安平、河间五个郡国……

    正因如此,王羽的亲笔信才到了南皮。

    书吏和单经都不觉意外,肯定是姓龚的那个混球又在麻将桌上大杀三方,抢到了这个能面见王羽的机会,结果信才送来了南皮,还要中转一次才能送到公孙瓒手里。

    这叫个什么事儿呢?单经心里大骂。

    这是个什么人呀?书吏心里也在腹诽,别看平时挺嚣张的,被人家一封信就吓成这德性了,还嚣张个啥劲儿呢?

    听说是王羽的信,单经不敢大意,自己接了过来,想一想,咬咬牙,一把扯下信封上的火漆,展信一看,当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吩咐道:“快!备马!本将要去易京,面见主公!”8

六六七章 海阔天空

    在社会发展的大浪潮之中,个人力量顶多只能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完全无法左右后续的发展。这是王羽回到阔别了大半年的高唐新城时,最大的感想。

    城区本身没什么变化,用大块木材快速搭建房屋,是后世军事上建立军营的手法,在十八、十九世纪曾广为流传,后来因为木材的日益紧缺退出了历史舞台,在这个时代应用起来倒是很方便。

    城区的房屋有一个从内围向外围的渐变过程。最里面的,是完全按照王羽的指示建起来的,外围一点则是工匠们领会了这种建筑方式之后,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改进,等到最外面那一圈,基本上就是独具华夏特色的简易木屋、木楼了。

    同一个城市中,却有着风格迥异的建设风格,而且还是中心区的简陋,外围的精致,这种特色,也一度成为了名士们嘲讽讥笑的理由,认为高唐不愧是大号难民营,一切都是如此奇葩,格格不入。

    但正如后世那句名言所说:发展就是硬道理,当这些简陋的街区被大量的新商品充斥着,每天都呈现出比肩继踵,水泄不通的景象之后,这种观念迅速消失,代之的是对奇迹的赞叹和震惊。

    连一直引导着新城发展的民政官员们,对此都讶异不已,更别提旁观者了。只有王羽对此才丝毫不觉意外,有人就有一切,人的创造能力是无穷尽的。现在可是汉朝,是华夏文明受束缚最小,从未受过外力摧残的时代。

    因为高唐最初难民营的性质,来这里定居的,都是一无所有的人。没有财产,没有田地,没有前途,没有希望,同样的,他们也没有什么固有的观念。

    王羽做的很简单,他给这些人指了一条路,提供了相应的物资,然后一切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到了现在,王羽也慢慢变成了旁观者,他能提供的帮助,似乎也只剩下生活方面的新模式了。

    他在的时候,流行风潮都是他引领的,他离开,流行风潮则从民间自行衍生,丝毫无损于高唐的繁荣。

    眼下已经到了十月,但在高唐的大街小巷中,丝毫看不到普通城市中的萧索,依旧人来人往,依旧车水马龙。

    小商贩们挑着担,推着车,沿街行走,高声叫卖,吸引路人的注意力;酒楼、茶馆中冒出了成片、带着各种香味的雾气,让人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到处都充斥着欢笑声,到处都洋溢着对生活的希望。

    王羽突然有些明白了,那幅名闻千古的清明上河图,到底是在怎样的心境下画出来的。若非被汴梁城蓬勃的生机所触动,画者又岂能妙手偶得,画出那样的神作?

    如果华夏大地的每一个地方,都如现在的高唐一样,那就真的可以被称作盛世了。

    王羽这个始作俑者都心生感叹,几个新成员更是直接被惊到无言。

    这才多一点时间?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变化?

    张辽从前没来过高唐,他对这里的认知,无非是青州的都府,吕布军一度制订了突袭这里的计划。

    但和高唐类似的县城,他倒是走过不少——洛阳、东郡都有很多这种县城,因为地理上的便利,从一个渡口发展成了集市,最后变成了县城。可是,就算把他见过的那些个相对较大,也比较出名的渡口城市加起来,似乎也达不到高唐的规模。

    远观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大,并没有切实的感觉。等到进了城,他才了解到,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庞然大物——从城市边缘一路前进,等看到高唐故城墙的遗址时,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虽然这也有街市上人太多,王羽又没摆骠骑将军的架子,用皮鞭驱散人群,故而行进速度不快的原因,但这座城市之大,人气之鼎盛,还是给张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这还是冬天,要是等到盛夏时节,物产最丰富的时候,这里又将是怎样一番景象呢?张辽想象不出,也无暇去想。

    当初陈宫提出计划时,他就是反对的,现在,反对的理由又要再多一条了。为了个人的野心冒险,破坏这样一座城市,这已经不是春秋无义战的问题了,而是对整个中原犯下的罪行!

    虽然陈宫很有智慧,但张辽完全不相信,对方能重建并维持这样一座城市,若非亲眼所见,他自己又何尝能想象得到,名闻遐迩的高唐,竟然比传言所说的,还要让人匪夷所思呢?

    张辽心潮起伏,吕绮玲则是早就看花眼,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鳞比栉次的商铺、茶楼还只是让她惊奇;琳琅满目的成衣、绢布也只不过让她多瞟了几眼;新鲜吃食的香气,倒是让她咽了几次口水,但真正让她停下脚步,忘情投入的,还是那些很有趣促销手段。

    比如她停留时间最长,让张辽反复催促了好几次,才依依不舍的上路的那家店铺。那家店算是个杂货铺,在高唐,这叫做百货商铺,老板很有创意的在门前搞了个靶场,鼓励往来的行人入店参与,用弓箭射击,以最后的成绩来赢取各种奖品。

    以吕绮玲的眼界,倒也不会对这点小便宜念念不忘,让她感觉有趣的,还是这种竞技和幸运融为一体的感觉。

    当然,她幸运,老板就倒霉了,青州军的神射手很多,但那些人早就见识过这些新花样了,想赢彩头,也不会在大街上赢。但吕绮玲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新鲜,箭术也是百步穿杨那个水准的,连珠放箭,差点把老板赢得哭出来。

    被张辽拉走的时候,吕绮玲看到老板的神情,又是一阵好笑,手一挥,只说东西不要了,又让老板一阵感恩戴德,然后志得意满的继续上路,只觉成就感满满,对高唐的印象也好到了无以复加。

    她没多少心思,张辽却留了意,他发现高唐城内类似的场所很多。有的比弓箭,有的比摔跤、角力,他甚至还看到了有人带着专门的护具,比起了器械!

    如果是乱挥乱打,张辽也不会在意,问题是他发现,只要敢于下场的,动作都有些章法。这些人或许看起来不那么强壮,但力气却都很足,让人不仅怀疑,他们是不是来自于军中。

    可是,如果骠骑军的将士大白天不操练,却跑出来闲逛玩耍,这天下强兵之名未免就……

    “军中将士,是不会参与这种游戏的,军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比武,若是军中宫大比落败,在外面游戏中赚了钱,肯定会被同袍笑话。用主公的话来说,专业的和业余的比试,没动手就输了七分,赢了没光彩,输了丢大脸,只有蠢材才会这么做。”

    看出了张辽的疑惑,赵云担负起了导游的职责。

    “那这些人是……”张辽眼中异彩连闪,他想到了一个传闻。

    “就是普通的民众。”赵云证实了张辽心中的猜想,“平时是民,战时也能成为兵,青州新政之中,尚武是与屯田、取士等并列的宗旨,民间有了尚武之风,若有危机来临,也不至于只能任由敌人屠戮。当年元直在原山击破臧霸,指挥的就是临时集结起来的数万民兵。”

    “好一个尚武之风。”张辽终于知道,王羽敢于放任青州空虚的最后底牌了。

    经历过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这样的过程,青州之民肯定不愿意再重复那样的过程。何况,他们现在享受着的生活,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保卫家园的决心毋庸置疑。

    在这样的心气下,他们接受了将军府一月四次的军训操演,被尚武之风武装起来,若真有人突破青州军的防线,杀到他们的家园门口,他们会如何应对呢?

    面对突然出现的民兵大军,所谓的轻兵突袭,真能攻破没有城墙防御的高唐城么?要知道,这里可是个拥有十万户人口的大城,全民皆兵的话,那就是十万以上的民兵!

    张辽深表怀疑。

    当然,青州的尚武之策,也不是没有弊端,想了想,张辽欠身而前,压低声音问道:“此法固然利于抵御外敌,不过,王君侯就不担心,有人煽动民众作乱吗?”

    自从士族的概念出现后,华夏王朝对内的防范,就一直高于对外的。等到董仲舒为了迎合汉武帝,搞出了罢黜百家的戏码之后,士、庶之别的观念,对内控制的种种手段也开始向新的高峰攀沿。

    就张辽一路所见,高唐民间的武器拥有率,差不多是普及到每家每户了,不但有刀枪剑戈这些相对普通的武器,连环首刀、长戟马槊、军中强弓这样的武器都很常见。

    唯一没看到的,也只有强弩了,不过强弩没有普及,想必也不是因为法令不允许,而是那利器的价格太贵,太罕有,不具备普及的条件。

    如果张角起事时,民间拥有这样的条件,别说皇甫嵩,就算把光武帝的云台二十八将都拉出来,也未必能压得下去。当年的百万黄巾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和青州民兵完全是两码事。

    “这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张辽问得凝重,赵云回答得却很坦然:“如果施政者施行暴*,就算民智不开,百姓手中只有竹竿木棍,一样能掀翻统治者的铁骑;相反,就算百姓手中有强弓劲弩,又岂会转身对准背后?”

    “人心之中有杆秤,孰好孰坏,大家心里都是知道的。现在读书的人还少,或许还有不通情理的,但将来……也许二三十年就够了,只要新政推行下去,民智就会开启,到时候还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的防范自己人吗?”

    赵云举目向远方眺望,悠然一叹道:“主公的心胸很宽广,他的目光,一直都盯着外面的海阔天空呢。”

六六八章 太史慈归来

    “主公,子龙,你们可回来了,真是想死俺了!”

    王羽向来不喜繁文缛节,对摆排场什么的更是深恶痛绝,所以,他回师的消息虽然早就通报了将军府,但并未出现有人夹道欢迎,扫地焚香的场面。

    可再怎么低调,他都是青州之主,离开大半年回来,官员们也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欢迎仪式被放在了内城,内城现在只剩下了衙门和书院,地方相对宽敞,也没有扰民之虞。

    王羽对此倒也不在意,特权这东西泛滥了有问题,彻底消除也不可能,与其刻意强调,不如顺其自然。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迎接他的众人之中,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阔别已久的太史慈!

    “子义,你回来的倒快。”

    太史慈咧嘴笑着,大咧咧摆摆手:“当然要快,俺事先嘱咐过船上的那些小子,告诉他们,您的指令必须尽早送到俺手上,不然就让他们好看!这不,您的消息一到,某立刻就回来了,现在风向、海流都搞清楚了,这点路程还不就是几天的事儿?”

    说着,他叹了口气:“早知道主公要轻骑南下,转战几千里,俺就不出海了。”

    赵云好奇问道:“大哥你不是在三韩打了很多场吗?听说每一仗都是以少胜多,这么多场打下来,还没过足瘾?”

    “嗨,别提这事儿了。”太史慈显得十分懊恼:“出海之前,主公说的好不严重,某还以为能有多大凶险呢。结果一路上,航海有图,有指南针,还有上好的海船,再加上三韩离得也近,路上不是一般的轻松,成山送行那股慷慨激昂的气势还没过去呢,船就靠岸了……”

    这些牢骚太史慈已经憋了快一年了,总算是有个宣泄的机会,正好大倒苦水。

    “上岸之后,某和宫天那厮分兵两路,他继续沿着海图的路线南下,某在子义湾先找个地方建港口。那厮走的时候,也搞得好像天人永隔似的,反复叮嘱俺要隐忍,不要贸然和当地人冲突,等船队回航,后援到了再说,结果呢?”

    “某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建港,过了十几天,有个千人规模部落找上门,说某这块地盘是他们的。他们自以为躲得隐秘,其实斥候早就发现他们在附近了,本以为他们发现咱们,隐忍不发是要等后援,实际接触上才发现,他们原来是看中了咱们建的简易港口和木屋……”

    太史慈哂笑道:“不得不说,这些蛮子倒是挺识货的,比冀州的那些所谓名士强,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在异地他乡遇到为数众多的敌人,本来气氛应该很凝重,但众人已经知道了结果,太史慈的语气也很有趣,大家听了也都是笑。

    高唐的木屋,已经成了高唐奇迹的象征,从难民营到人人向往的大都会,这样的转变中,蕴含着的,是青州所有人的自豪。

    “搞清楚他们是来抢劫的,那就简单了,打呗,打服了不就老实了?结果还真别说,不怪他们敢来打劫,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那一仗是二百对六百,对方的主将,也可以说是村长远远的躲在后面,没什么战术可言,就是正面对冲……”

    太史慈算不上有勇无谋之人,但骨子里他就是个暴力分子,敌人才六百,又不是正规军,他不可能对其用什么计谋。事实上,他一人冲阵,枪戟随便挥舞了几下,就放倒了对面十几个人,对方表现出来的战力孱弱之极。

    “等到弟兄们冲上来,两三个照面,蛮子就被砍倒了一百多,结果你们知道吗?仗打成这样,他们愣是不退!”也不知是不是憋得太久,王羽感觉太史慈的口才也长进了不少,一场强弱悬殊的小规模战斗在他的渲染下,居然有点悬念丛生的味道。

    “这可奇了?这么弱的兵,战斗意志怎么会这么强?”张辽不是多嘴的人,但架不住太史慈太能说,惊异之下,他不由自主的插嘴问了一句。

    问完之后,发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中,都带了几分戏谑之意,他微感愕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还没等他想明白,太史慈已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呵呵笑道:“这位兄弟问得好。其实这很简单,他们不是战斗意志强,而是被吓傻了,呵呵,没想到吧?”

    张辽愣了愣,这才恍然,难怪刚刚没人接话,原来大家都知道说话这位的脾气了啊。这一拍的手劲可当真不小,难怪此人在猛将如云的骠骑军中都被誉为头号猛将——赵云的武艺也许更高,但性格使然,却少了点霸气,斩将夺旗,振作士气,还真就非此人不可。

    “打了第一仗,抓了好几百俘虏,接下来就更简单了……所谓三韩,根本就没有朝廷,跟草原上那些部落是一回事。在后援到来之前,某先后打了十几仗,扫平了几十个部落,自家弟兄却毫发无损,那些人连木棍都准备不齐,打赢他们不奇怪,打输了才真叫稀奇呢。”

    “后来惊动了马韩的王帐,韩酋纠集了几十个部落,一起杀过来,这次实力倒是强了不少,不光木棍竹竿,还有不少执刀枪,甚至披甲的。要是一开始就遇见他们,某就只能跑路了,可那时咱们已经有了准备,找了几百匹马,二百人都变成骑兵了。”

    再后面就没悬念了,马韩王虽然也有一些骑兵,但他们的骑兵就是骑在马上的兵,和太史慈带领的骑兵根本没法比。

    付出微小代价将马韩骑兵斩杀殆尽后,太史慈绕过王帐精锐,直接纵骑冲突两翼的杂兵,珠帘倒卷,驱溃兵冲敌阵,这是骑兵破步兵的经典战法。

    马韩王窝在半岛的角落里称王称霸,哪里见过这个?根本没来的及展开围攻,阵势就已经垮了。败兵豕突狼奔,将他的中军冲得七零八落,一塌糊涂,因为应变太慢,最后连他本人都被卷入了溃败大潮,被乱军踩成了肉酱。

    太史慈拉着赵云的手,不胜唏嘘道:“就这种货色,别说两百对三万,对上三十万也照打啊?打赢了有啥稀奇?哪比得上你和文长啊,遇上的都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就连曹豹那种草包,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呢,比俺强多了。”

    被太史慈这么一搅合,欢迎仪式的气氛越发轻松随意了。众人向王羽行过礼后,各自找相熟的同僚攀谈起来,看得张辽一阵纳闷。

    赵云和太史慈是义兄弟,又隔了快一年没见面,热络点倒是有情可原,魏延、诸葛亮也是同理,但这些本来就在高唐城内一起办公的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王修和国渊正亲切的寒暄着,很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贾诩和田丰热烈的讨论着什么,也像是很久没说过话的样子;最离谱的是糜家的兄妹三人,明明是一家人,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凑在一起叙话。

    因为好奇,张辽顾不得避嫌,凑近听了听,结果发现就没什么人谈正事。

    王修和国渊正在讨论时尚,哪里的葡萄酒地道,哪里的茶馆有新评书或戏目出炉,并相约改日去某个新酒楼小酌一番;贾诩和田丰的话题相对正经一点,他们讨论的是物价上涨问题,可他们并非从公务角度来讨论的,而是在探讨官俸与物价的关系,简而言之,这二位就是在发牢骚,抱怨王羽给的薪俸太少,工作太多。

    至于糜家那三位,基本上就是哥哥叮嘱弟弟少喝酒多做事,妹妹叮嘱哥哥天冷了,要多加几件衣服,哥哥再叮嘱妹妹,在衙门里要小心,不要多操劳,注意保养身体,诸如此类。

    这就是以高效、擅于创造奇迹闻名的骠骑将军幕府?张辽为之讶然,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些官员有那种日以继夜,呕心沥血的古之贤者的精神啊?

    他想不出所以然,干脆又找上了赵云这个包打听。

    “文远兄问这个啊。主公一直强调的是,工作时间不谈私事,私人时间不谈公事,这也是很正常的,而且诸君不常在一起办公,虽然同在一城,但见面却不多。”

    赵云眼露怀念神色,感慨道:“从前主公在高唐,大家倒是经常聚会,反正主公总会召集大家,也不用别人张罗。不过,这段时间主公不在,大家忙于公务,聚的就少了吧?”

    “不在一起办公?”张辽不放过任何一个增进了解的机会。

    赵云耐心解释道:“是这样的。将军府本部在内城,主要是执掌军机要务的军情司,辖下的各司,分管不同的事务,彼此之间没太多交集,于是就根据各自的便利,在城区设立衙门。比如商业司在朝阳街,就是咱们路过的那个商业街,农业司在……因为城太大,所以下衙后,大家都各忙各的,走动就少了。”

    “原来如此……”张辽听得目瞪口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青州的奇怪事特别多,这难道就是青州军队强大,政务高效的秘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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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第一强兵介绍:
乱世操兵戈,男儿当称雄!
汉末三国,热血男儿永恒的主题!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铸就了传奇无数。
骑射无双的白马义从;锐不可当的先登死士;攻无不克的陷阵营;名震天下的虎豹骑……
名将如雨,强兵如林!
在天崩地陷的乱世中,他们纵横驰骋在中原大地之上,掀起了无边烽烟。
最强者谁?
初平元年,关东群雄并起,叩关讨董!
恰逢其时,特种兵王羽穿越时空,降临在这个乱世,成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诸侯之子。
大战最前沿,黄河古渡口——孟津渡。
第一强兵的传奇,于斯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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