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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五七章 全线血战

    拼了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落实下去,之前还需要做出很多调整。

    魁头首先取消了之前变阵的命令,而是命令两翼脱离,就此将军阵分成三个部分,各自未战。中军不再回避正面的铁骑,而是全力以赴的进攻,哪怕只能消耗敌人的体力,形不成足够的杀伤,也要用潮水般的攻势,将敌人淹没。

    与其三心二意的想着避强趋弱,助长素利那种动摇自家士气的败类出现,还不如狠下一条心,拼他个鱼死网破!

    正如慕容锋所说,汉军行此策,也是逼不得已,只有用这种方式出现在战场上,才能令得自己措手不及,没办法继续和蹋顿呼应,完成分进合击的战略。

    不管路上有什么安排和准备,汉军都是一日夜走了一百多里路,兼程赶到居庸城的,他们的体力不足,这就是汉军最大的弱点!

    而汉军的兵种配置,在某种程度上也放大了这个弱点。

    具装铁骑和斩马剑阵,对士兵、战马的力量要求都极高,现在的勇猛,并不代表他们能持之以恒战到最后。说不定,王羽打的主意,就是凭开头最凶猛的这三板斧,直接将自己吓走呢。

    哼,自己偏偏不让他如愿!

    魁头豁出去了,不再计算部落间的区别,不再考虑冲在最前面,死伤最惨重的是哪个部落,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拼掉这支汉军!

    无论为了鲜卑族人的大业,还是未来的安全,都有必要这么做。

    若不然,有这么个用兵有神鬼莫测之能,对草原人的习惯又非常了解,更兼麾下有一支当世无敌的强兵,对草原人深恶痛绝的中原诸侯在,将来鲜卑人哪里会有好日子过?

    将来如何?醒醒吧!过得了今天,才有未来!

    脱离主阵的两翼,也没闲着,魁头命令他们不须等待后援,立刻对汉军的两翼展开猛攻,同样不惜代价。

    他也看出来了,汉军两翼布置了不少铁甲步卒,这些人走的不快,但却很牢固的扼守住了军阵两翼,使得中军的斩马剑阵可以专心对付当面之敌。

    就算冲不破汉军两翼的防线,多少也能形成一部分牵制的效果,使得汉军阵列脱节,甚至出现漏洞,为主力大军营造战机。

    最后,为了挽回先前失去的士气,激励全军的死战之心,魁头离开了观战的山头,举着自己的大纛,带着所有的亲卫,加入了攻击序列之中。

    统帅亲临战阵,这是鼓舞士兵斗志的终极招数,只要统率大军的将领有魄力使出来,士气大振就是必然的结果。

    后世唐太宗所向披靡的彪悍战绩,其实也就这么来的。李世民由于不是太子,所以比哥哥李建成更有光棍气质,更敢拼命,在刘渊兴兵之初的各条战线上,都有他活跃在第一线的身影。所以,他的麾下收拢了大批闻名遐迩的名将,立下无数煊赫的战功。

    正是他甘冒矢石,亲临战阵的勇气,才得到了将士们的认同感,给予了他丰厚的回报。

    草原人对这方面更为注重,部落的首领是在观战,还是加入了冲锋队列之中,对士气的影响极其巨大。先前素利弃军而逃,却撞在汉军刀口上的举动,使得草原武士的士气大幅降低,在激战最酣的前阵,已经出现了混乱和逃兵等溃败的先兆。

    可当号角吹响,魁头、慕容风、拓跋力微的大纛一前两后的冲下山坡,加入冲锋队列时,如惊雷炸响,十万胡骑爆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响亮的欢呼声。

    “嗷嗷嗷……”

    “长生天保佑大单于!”领军的百夫长们齐声呐喊。

    “我们是苍狼的子孙,弯刀是我们的利爪,骏马是我们的翅膀……”草原武士们放声唱起了草原的战歌,歌声苍凉粗犷,曲调低沉而诡异,仿佛从远古的蛮荒时代流传至今的咒语。

    确实像是咒语,歌声一起,胡骑顿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眼中不再有恐惧,也不再回避汉军的长槊大刀,像是赴死一般,扑向了面前的对手。

    “战吧,战吧,长生天的宠儿,我们是天生的狩猎者,战胜的人可以享有一切!越过高山和河流,在废墟上竖起我们的战旗,将阳光照耀到的地方,都变成强者的牧场……”一边扑向对手,一边反复吟唱,仿佛这样就可以无视汉军锋利的槊刃和刀锋。

    精神力量当然不能逆天的让人刀枪不入,但鲜卑大军的气势发生变化之后,他们表现出来的悍勇劲的确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铁骑的突击没了摧枯拉朽的强势,胡骑前赴后继的冲了上来,杀掉一个,还有一双,即便是犀利无比的车悬战法,也无法改变每个骑兵都要应付一窝蜂冲上来的敌人的现实。

    就像是突然陷入了泥沼之中,在对蜂拥而上的敌人造成大量杀伤之后,铁骑的速度骤然减缓,伤亡也随之增加。敌我双方胶着在一处,再无法顾及阵型、队列,双方都红了眼,场面一片混乱。

    “保持队形,向我x拢!”张辽再次挥戟挑飞一名敌人,扭头向身边的弟兄大声呼喝。

    用铁骑梳理敌阵,迫使敌骑绕行减速的策略虽好,但前提是,敌人须得不肯死战,会尽量回避铁骑的锋芒,才能达到战前的目的。

    现在胡骑突然都发了疯,如果继续拘泥于原来的策略,就变成混战了。铁骑威力虽大,若要真正发挥威力,也得彼此依靠应援,落单的铁骑,战斗力其实不比普通骑兵高出太多,灵活性的降低,会削弱铁骑防御力上的优势。

    敌人的数量太多,阵势也变得过于密集,必须尽快收缩阵型,化零为整,改为凿穿战术,才能继续为步兵开道。

    收拢阵型已是不易,更让张辽头疼的,却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马皆如火炭般的身影。

    吕绮玲又一次陷入了包围,这次倒不是她贪功冒进,她冲的只是稍稍靠前。问题是胡骑的变化太突然,又看出了她是主将,将她当成了重点攻击目标,一口气投入了近百骑兵挤过来,一下子就将吕绮玲和本队隔离开来。

    张辽距离吕绮玲只有三十几步,但他就是无法冲破这短短的距离。

    敌人太多了,短短三十步的距离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挡在他的马头前,让他空有上前救援的心思却使不上半分力气。一名胡骑挥舞着弯刀向他冲来,被他一戟挑飞。但紧跟着另一名胡骑就呐喊着接踵而上,有如飞蛾扑火。

    张辽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是先去接应少公子,还是先整队。

    短暂而漫长的犹豫之后,他做出了决定。

    “呜……呜……呜!”略带悲壮的角声响彻了战场,这是整队集结的命令,同时也是向友军求援的信号。

    骑兵们抛下对手,开始收拢阵型,努力的向张辽靠近,试图以他为首组成一柄铁锤,将泥沼一般的敌人砸散。不过,由于之前将阵势拉得太长,想达到目的,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同样也会消耗相当多的时间。

    距离铁骑最近的是轻骑兵,但他们也没办法及时应援,因为他们也遇到了麻烦。

    先前能反复踏阵冲杀,除了倚仗主将的勇猛之外,也和胡骑在结合部位置上没有太多布置,形成了薄弱环节有关系。

    现在胡骑虽然被分割开了,但弱点也同时消失,无论是救援铁骑,还是做其他什么,数百轻骑都太少了些。最克制轻骑突阵的就是密集阵型,而胡骑的密集队形已经拖慢了铁骑的脚步,轻骑想在这种时候有所作为,不是一般的困难。

    太史慈和魏延也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两个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人,带着几百骑兵强冲胡骑大阵,也许自己能到达目的地,但麾下的兄弟们只怕要死伤殆尽了,打仗,又岂能这样蛮干?

    踌躇间,他们将视线投向了步兵大阵,现在反倒是步兵更容易和铁骑汇合。

    徐晃正在努力的这么做。

    只见他双手挥舞大斧,抡的风车也似,带队冲杀在前,手下根本没有一合之将。胡骑多次试图结起阵来,强冲硬打,想借此来阻挡他的锋芒,却往往弹指的功夫都无法坚持住,防线便被他冲得四分五裂。

    在前阵指挥的阙机见势头不对,连忙调动兵力,将前锋的胡骑集中起来,层层叠叠挡在以徐晃为矛头,迅猛突进的汉军步卒前面,誓死不让他们和铁骑汇合。

    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不足百步的狭长地域中展开激战,每前进或者后退一步都要付出无数条生命。

    “向前,向前!”徐晃一边挥舞大斧,将扑上来的胡骑斩得血肉横飞,一边纵声高呼。无数弟兄昂首响应,虽然人数远逊,但气势确如下山猛虎,咆哮冲杀,杀得敌军心惊胆战。

    魁头参战,极大的激励了鲜卑人,但遍数古今,大概也只有此刻的大汉骠骑军,完全不会受这些因素的影响。从起兵至今,他们的统帅从来冲杀在最危险的最前方,领导他们创造了无数奇迹,他们是大汉第一强军,有着至高无上的骄傲和荣耀!

    气势又岂能输给区区蛮人?

    转瞬之间,两道仓促组织的防线又被冲开,徐晃双脚所踏之处,距离吕绮玲的将旗所在,已不足五十步。

    阙机万般无奈,只好带着自己的亲兵迎了上来。所幸两翼的胡骑也发了疯,一波接一波,舍命向汉军的队列猛扑,虽然两翼有重甲步兵抵挡,但胡骑疯狂的攻势,依然对步兵主力造成了牵制。

    胡骑毕竟人多,汉军的队列拉的又太长,全线接战并僵持了片刻后,胡骑竟然渐渐的占了上风。

    “大单于!大单于!大单于!”胡骑打顺风仗本来就更拿手,发觉自己占了上风之后,更是士气狂涨,十万人齐声高喊,声浪如同化成了实质一般,震得整个旷野都在颤抖。

    “赢了?”魁头忘记了不久前的惶恐,带着庆幸和欣喜,自言自语的问着。

    “应该是吧?”许攸没有跟来,即便是和粗鄙的胡人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他也秉持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汉家先贤古训,做出回答的是拓跋力微,此君此刻的脸色,和魁头倒颇有几分相似。

    “还没有。”慕容锋沉声说道:“汉军的主将还没动,须得当心他亲自率兵冲阵!传说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武勇更在青州众将之上,须得小心提防。”

    “哼!”魁头狞笑起来:“传令,让前面准备好,一旦看到汉将的将旗,就用铁箭全力狙击,老子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七五八章 一决胜负

    俗语说:好虎架不住群狼,居庸城下的这场大战,似乎就在验证着这句话。

    汉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尽管是长途奔袭了一百多里杀到,在初期的战事中,依然占足了上风,让鲜卑人完全无法发挥出兵力上的优势来。

    不过,以少敌多的最大问题就是,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给予敌人足以致命,决定乾坤的打击,那么,最终就会在全面的乱战之中,陷入人海战术的包围,如同眼下的青州军这样。

    铁骑的冲击力足够强大,如果集结在一起,以密集阵型一路突进,就算是十万胡骑的围攻,也很难挡住他们的马蹄。但为了给身后的步卒赢得战机,铁骑牺牲了集结突破的机会,结果失去了势如破竹,无可阻挡的强劲势头,连自己的队伍都被分割开来。

    轻骑冲击力稍逊,但机动力和灵活性却远远超过铁骑。胡骑在阙机的指挥下,不止一次的迂回包抄,或是设下陷阱,想围住隐雾军,但每一次都遭遇了可耻的失败,不是被灵活摆脱,就是被太史慈和魏延硬生生的从包围网上撕开一条大口子来。

    然而,在魁头发动全面进袭的此刻,两支隐雾轻骑能起到的作用,就变得相当有限了。轻骑最不擅长的就是打硬仗,硬冲十几万人的战团,就算只是局部,对分成两队的千余轻骑来说,也是过于艰难的任务。

    正因如此,隐雾轻骑从一开始的胜负手,变成了现在游离于战局之外的闲子。看起来应变的方法不少,但认真思考过就会发现,那些策略都有些想当然了。

    至于泰山军……实际上,步卒眼下的处境是最艰难的,因为他们遭遇的是三个方向的攻击。而且,泰山军和羽林军不一样,做为主战的突击步兵,泰山军的兵种构成没后者那么均衡,特别是在远程压制方面,完全没有羽林军和胡骑对战时那么大的压制。

    所以,在胡骑前赴后继,海浪般的进袭之下,即便是移动要塞般的战马剑阵,势头也渐渐开始变缓了。

    人力有时而尽,战马剑这种超级重兵器看起来威风八面,实际上对体力的消耗却不是一般的大。当胡骑在魁头等胡酋的激励下,全力爆发起来之后,摧锋营将士的体力消耗骤然变快,眼见着就力不从心起来。

    眼见战局若此,胡酋们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无论只是初通中原兵法的魁头和拓跋力微,还是对此有着很深研究的慕容锋,亦或冷眼旁观,对王羽有着很深刻了解的许攸,他们都认为,王羽很快会采取行动。

    也就是说,决定北疆大战胜负,幽州乃至整个河北命运的一刻,即将来到!

    为此,魁头做出了充分的准备,他动用了身边的金狼铁卫。

    这是他的保命力量,也是他做为鲜卑大单于,区别于各部落首领的重要标志之一。

    他身边的五百铁卫都是从各部落里边精选出来的好手,在战场上个个能以一当十。草原上以强者为尊,这些勇士在各自的部落中,通常地位也不低,和中原的质子差不多。

    虽然草原人遵守的是狼群法则,对亲情、血脉不像中原人那么重视,只看重现实中的实力,但质子的作用却也不能完全忽视。

    平时,这些人的任务只是保护大单于,做为仪仗队般的存在,很少主动与敌人交锋。这些人死一个,就可能失去一个部落的忠诚和羁绊,对本来就没什么权威的魁头来说,会构成很大的打击。

    不过,到了现在,魁头也顾不得留后手了。

    金狼铁卫的武艺、箭术都是一等一的强悍,他们建立的功勋,和自己也是一体而同,正适合使用自己花费重金从中原收购来的强弓硬弩等利器。

    只要王羽敢亲身冲阵,这五百铁卫就会全力围攻上去,不死不休。任他再怎么勇猛强悍,只要他还是个人,不是真的神仙,没有三头六臂,就别想逃出生天。

    在青州诸军皆陷入苦战,各自不能相顾的一刻,魁头认为,自己这招擒贼擒王成功的几率极高,与先前他亲身出战,鼓舞全军发动缠战,构成了绝妙的连环计策。

    杀掉王羽,今天这仗也就胜了。那么,自己就是檀石槐之后,当之无愧的草原霸主,将统领着所有的草原人席卷南下,达到当年檀石槐都没能达到的高度,建立檀石槐也没能建立的辉煌!

    今天的辉煌战绩,将被无数牧人世世代代的传唱下去,不但会胜过当年的檀石槐,还会胜过千百年来,草原上所有有名字流传至今的英雄们!

    自己,将会成为史无前例的草原英主!

    在这个前提下,即便铁卫全部战死,又能如何呢?难道还会有哪个头人会因为一个没用了的,死了的子侄辈,和自己过不去吗?

    魁头嘴角微微扯动,眯起了眼睛,然后将手中的马鞭指向了汉军中军,战旗飘扬的地方,高声喝道:“看呐,汉军的将旗在动!在动了!鲜卑的勇士们,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杀死汉将的人,将成为草原上不朽的传说!冲啊!冲上去!”

    “噢!”在这番极具蛊惑力的言辞的作用下,五百铁卫齐声欢呼,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泛着浓郁的血色,握着弓刀的手都爆出了蟒蛇般扭动着的青筋,完全是一副择人而噬的狼一般的表情。

    魁头满意的点点头,用力的将马鞭向前甩出,发出了一声杀气十足的脆响,王帐的精骑随之滚滚而动!

    看到穿着铁甲的狼卫拥着大单于的大纛冲上来,乱战中的胡骑纷纷向两侧避开,同时发出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待狼卫经过之后,他们才一边欢呼呐喊着,一面追在狼卫身后,以比之前高昂数倍的斗志,重新加入战团。

    虽然缠战开始后,胡骑大军已经和汉军搅成了一团,很难在提起速度来。但狼卫出击之后,以其为中心,胡骑大阵还是涌动起来,犹如奔腾的大江,又如海潮怒涌,排山倒海般的涌动起来——主帅亲临一线的作用,就是这么恐怖。

    这些狼卫的训练程度和身体条件,都明显比先前的几波攻击者要高出一大截,阵型散而不乱。汉军将士们本来就已经相当疲惫,骤然与一批生力军遭遇,劣势立现。

    刀如丛,矛如林,箭矢仿佛密布的荆棘,带着浓浓的恶意和杀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即便勇武如吕绮玲,一时间也有了招架乏力的感觉。

    面对迎面刺来的长矛,吕绮玲瞬间判断出长矛的刺击位置,不躲不让,像是一头发疯的雌虎般,咆哮着,画戟闪电般刺出,抢在长矛刺中自己之前,后发先至,一戟刺中了敌手的咽喉!

    持矛的胡骑眼中露出了无法置信的神色,似是至死都不相信,自己的全力一击,怎么会比对手慢了这么多。带着满心的不甘,他鼓起最后的力量推动着长矛,在落马前的一瞬间,将锋利的矛刃刺在了吕绮玲身上,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滋!”

    除非全力以赴的正面刺击,否则长矛拿板甲确实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这种一体锻造的铁甲,拥有着远超普通甲胄的防御力,特别是没有死角的特点,极大的弥补了铁骑周转不便的弱点。

    一抖手,将戟尖上挑着的尸体甩开,吕绮玲顺势将画戟横扫出去,又将两名疾扑而至的胡骑砸落马下,却仍然未能从危机中脱身出来,要不是身上的铁甲足够坚固,即便她的武艺再高出一倍,赤兔再神骏一倍,她也很难力保不失。

    难怪父亲常说,在千军万马之中,武艺再怎么高强也是枉然,现在看看,果真如此。就算手持神兵利器,所向披靡;身上有宝甲护持,刀枪不入;胯下骏马神骏如龙,可陷入敌丛之后,依然如此狼狈,这还是自己的体力足够好,不然的话,累也累死了。

    正慨叹时,吕绮玲突觉眼前光芒大盛,一片金属的闪光骤然映入眼帘。她对这种光芒很熟悉,在烈火铁骑没漆装板甲的时候,便时常可以看到,那是铁甲的反光!但奇怪的是,这片光芒居然是从敌阵中传来的。

    她急忙抬头去看,顿时吃了一惊,鲜卑大军之中,竟然也有了一支甲骑!

    还没等她想清楚个中玄虚,随着金狼卫涌过来的人潮便构成了庞大无匹的压力,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在集结部队的过程中,张辽对吕绮玲的关注也从未放松,因此,他完全是眼睁睁的看着胡骑的黑潮,将那一抹红色淹没的。

    “少公子!”他大叫,喊声却转瞬间被淹没在震天般的欢呼和喊杀声中。

    “我们是苍狼的子孙,弯刀是我们的利爪,骏马是我们的翅膀……”无穷无尽的骑兵大潮狂涌而来,张辽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已经集结起来的铁骑就像是几块孤零零的礁石,随着潮水的涌动,越来越小,眼看着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透过汹涌人潮,张辽分明看见,那数百鲜卑甲骑并没有加入战斗,而是勒马停在了原处,用冰冷的眼神,望着铁骑战线身后的某处。

    张辽瞬间意识到了对方的目标,冷汗顿时涔涔而下,一股比失去吕绮玲踪迹更令他心悸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知道胡骑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几乎就是同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呐喊声,暮然回首时,正见中军的将旗猎猎招动……

七五九章 力士再现

    “呜……呜……”冲锋的牛角号声激荡着,响彻了整个山野。

    前军的强劲势头极大的刺激了鲜卑全军,号角手们将胸肺中的全部气息都吹进了号角,化成苍莽雄浑的音符,激励起了每一个鲜卑人最为强悍的斗志。

    残阳如血,暮色将临。

    **的冲杀声充斥了整个天地之间。

    “咚!咚!咚……”仰头看着橘红色的天空,心跳声清晰可闻,王羽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血战边塞的豪情,感受着浑身上下沸腾着的热血,感受着天地之间最为浓烈的情绪,将人力所能制造出来的,最为壮丽的景色深深的刻印在心中。

    随即,他蓦然睁大双眼,振臂高呼:“擂鼓!”

    三百面战鼓同时擂响,震撼天地的鼓声冲天而起,犹如睛空炸响的一个霹雳,激荡在幽州大地的天空,盖过了鲜卑人惊天动地的呐喊、欢呼声。

    王羽缓缓回首,扫视身后的步兵阵列。

    此番奔袭,青州军秉承的是临阵斗者在前的理念:前锋是铁骑,轻骑在两翼策应;中坚则是徐晃一手带出来的,经过扩编后,人数达到三千之巨的摧锋营精锐,两翼的拔城、破阵二营也是由经历过河北大战的老兵组成。

    构成后军的,则是人数众多的新兵诸营。

    通常来说,就算经过完全相同的军事训练,装备同样的兵甲,有没有经历过战阵,也是士兵精锐与否的重要指标。那些经过河北大战的惨烈历练的老兵如果组成军阵,战力超过新兵的一倍都不止。

    骠骑军的其他各军,部队扩充后,都是以老兵和新兵混编的形式构成,其中以羽林军分配的最为均匀,平均是一个老兵带领三个新兵,军队正好扩充了四倍。

    而泰山军则完全相反,除了军官之外,新兵和老兵基本上是泾渭分明的。目前已经加入战斗的三个营,人数虽然只有七千,但却已经是泰山军最精锐的三营兵马,剩下的五个营,虽然加起来足有一万战兵,却几乎全都是新兵。

    如果魁头等人对此有确切的了解,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即便率领他们的是王羽,凭着一万多新兵的战力,也不可能逆转战局,更何况他还做出了针对王羽的布置……由此可推论,这一仗,赢定了!

    魁头等人不知道,幽州军众将却是知道的。这算不上什么军事机密,以两军的关系,不需要特别打听,也会有所了解。

    “这下糟了!”

    关靖失声惊呼,两手扶在了城垛上,城垛的青砖冷得渗人,但他却恍然不绝,只是连声哀叹:“王君侯此番实在太过冲动了,就算来援,也不应该将铁骑放在前锋位置上啊!若此刻留在他身边的是铁骑,看准魁头所在,全力一击,或许还……可现在,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羽不来,关靖嘴上不说,心里却有怨恨之意,认为对方是见死不救,表里不一。现在王羽来了,关靖才真正意识到,对方就算全力以赴,想解居庸之围也是非常艰难的。

    看着青州军从一开始的势如破竹,逐渐陷入僵局,最后落在了下风,关靖心里越来越冷,他终于想清楚了。主公为何一直不肯向王羽求援,也不肯突围,而是固执的摆出了死守的架势。

    原因很简单,主公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其实想想也是,当曰鲜卑突袭而来,主公率军死战,在一开始,也一度占据过上风。但胡虏和普通的军队不一样,他们的战力不算高,但韧姓和搏命的气势,却不比中原的军队差多少。战力不足,是因为武器装备,兵法**练这些外在因素,搏命的气势却是与生俱来的。

    现在看看,青州军虽然比幽州军更强,王羽也是有备而来,但凭区区两万战兵,想正面打败十万胡骑,实在是太难了,即便以骠骑将军之勇,终究也是要功亏一篑。

    如果青州军在这里吃了败仗,主公,以及幽州军的所有幕僚、将士,势必将被史官们大书一笔,做为私心重、坑盟友的典型,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关靖又是急,又是惶恐,心里像是点了一把火似的,烧得他五内俱焚。如果王羽现在就抽身而退,他不但不会有任何怨言,反而会喜极而泣,只要青州军的损失不是太大就好。

    “击鼓!全力击鼓!”公孙瓒完全没理会关靖,无论胜败,仗既然已经开打了,就没必要多想,拼尽全力,战到最后一刻就好!

    他相信,这位他最欣赏的少年豪杰,不会如此无谋,做出半途而废的攻击。既然鹏举贤弟来了,他就应该有过思考,并具备了相应的胜算!

    所以,这一刻,自己能做的唯有坚信而已!

    距离居庸城,青州军的中军尚在十数里之外,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别说看人,连旗号都看不清楚,只是能看出各自大致的轮廓罢了。

    但此刻,在激战最紧要的关头,双方却达成了默契,城上城下的战鼓不约而同的敲出了最激昂的节奏!

    胡人不知道中原的典故,也听不懂战鼓声中蕴含的澎湃豪情,但青州众将都是读过书,通韬略之士,只听了个开头,便已知道了自家主公的心意。

    沉舟!

    这通鼓点取的正是当年项籍渡漳水,援巨鹿,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典故。

    当时秦军势头正盛,聚兵四十万围攻巨鹿,诸侯虽然应援而来,却无一敢于直面秦军锋锐,只是远远的挖了深壕厚垒,躲在后面。

    就在这时,项羽率两万将士渡过漳水,破釜沉舟,表示不胜不归的决心,然后挥军北上,九战九捷,最后大破秦军,就此确定了秦国的覆亡之局。

    眼下王羽和公孙瓒不约而同敲起的,正是这个鼓点,其意自是毋庸赘言,众将都是精神大振,只有张辽忧心忡忡。

    他发现了鲜卑金狼卫的意图,这些人就等着狙击王羽呢!统帅亲临战阵虽然有种种好处,但其中的弊端却也不容忽视,一旦有个万一,那就算仗打赢了又能如何?

    张辽恨不得能以身相代,或是能提醒王羽也好,可现在他和他的部队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胡骑,到处都是喊杀声和鼓号声,他既无法向中军靠拢,也没办法通过号角、旗号提醒王羽,只能干着急。

    惶急之间,身后忽然喊声大作,张辽急忙转头去看,正见王羽一手持槊,一手高举战旗,跃马出阵的身影。

    “吹号,吹的再大声一点,向君侯示警!”张辽吓得心都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叠声的狂催传令兵,后者也知道事情紧急,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战场上如此嘈杂,他一个人的力量再大,又岂有鹤立鸡群之能?

    好在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张辽看到王羽纵马冲出中军后,并没有如传说中一样,一头冲向胡骑大军,而是高举着战旗,沿着后阵前沿高速狂奔,顺势将手中的战旗展开。

    “这是……”王羽展旗的那一刹那,张辽愣住了。

    青州军和并州军一样,一直沿用了汉军的战旗,汉朝尚红,所以不论旗面上的图案、字样如何,军服和战旗都是红色的。

    但此刻,夕阳余晖尚在,张辽看得很清楚,王羽手中的战旗分明是黄色的!

    明黄色成为皇帝专用的颜色是从唐朝开始的,在这个时代,黄色的旗和服饰,是道教专用。而以此为标志的军队,遍数天下,也只有那么一支而已……

    黄巾军!

    “苍天……已死……”雄浑的呐喊声如惊雷炸响,压倒了战场上的所有喧嚣,被席卷万里而来的烈烈长风送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心中,以及灵魂深处。

    对张辽来说,这又是个极大的意外,不过他很快惊觉过来,并想起了刚随着吕布入主东郡,与青州军还处于敌对状态时听过的一些传闻。

    河北大战之后,青州军先后收编了青州、白波两支黄巾军,并从中选拔精锐,编入了泰山军中,徐晃麾下。而当初白波横扫河东的时候,曾经出过一位黄巾小天师,最出名的两件法术中,就包括了役使黄巾力士!

    现在看来,泰山军中的新兵单独成营,似乎不是安排上的失误,而是刻意做出的准备!!

    霎时间,张辽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终于明白了,后军的步卒……全是黄巾军!

    他想得没错,事实如此。

    后军的士卒们突然又听到了熟悉的喊声在耳边响起,又看到了醒目的黄巾大旗在眼前高高飘扬,他们心中那久被压抑的情绪猛然间爆发出来。一万多将士高举武器,纵声狂呼:“黄天……当立!”

    曾经的黄巾军,现在的汉军将士们骤然惊觉,他们奉之为主的不败战神,还有另一个身份——曾经被视为大贤良师**人的黄巾小天师!

    特别是曾经参与过运城之战,到现在百战余生之后,已经变成精锐老兵的白波精锐,下意识的就回想起了当年的意气飞扬。

    “开元……盛世……”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乌骓跑得越来越快,化成了一道黑色的闪电,将猎猎飞舞的黄巾大旗,和王羽高喊声覆盖的范围扩大到了极致。

    没参加过运城之战的黄巾军也激动起来。

    因宗教而起的狂热,需要的无非两个条件,虔诚和奇迹。这些黄巾老兵能奋战至今,对太平道,或者说那个理想中的清平世道,都有着最为至诚的期盼,这就是支持他们奋战至今的最大动力。

    而奇迹……

    苍天的确已经死了,和曾经辉煌过的大汉,以及构成大汉的世家豪族一起腐朽,乃至灭亡。黄天,大贤良师口中的黄天,主公说的新纪元却是初现峥嵘!

    青州新政的光辉能照耀到的地方,不都是一片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的盛世气象吗?这,不就是清平世道吗?

    “苍天已死……”胡骑已经渐渐突破了摧锋营的阵列,王羽却看也不看,只是打马在阵前飞奔,不停地挥舞着大旗,拼尽全力的叫着喊着,全然不顾越来越近的鲜卑骑兵。苍凉的战号声,仿佛蛮荒时代的呼喊,带着不尽的愤怒和悲伤,再次回响在中原大地上。

    “黄天当立!”万众响应,激昂的声音从肺腑中奔腾而出,带着无尽的狂热与愤怒,压倒了天地之间的一切声响。

    “杀啊!身后就是咱们的家园,自己的家园,自己保护!杀胡,杀胡!”李乐越众而出,挥刀狂吼。

    “杀胡!杀胡!”汹涌澎湃的黄色大潮,与扑过来的黑色大潮相向而进!军卒们**的呼喊着,他们眼中看到的不是血腥的战场,不是铺天盖地的胡骑,而是梦想之中,现实之中的清平世界!

    黄巾力士,与焉再现!

七六零章 生死若等闲

    慕容锋很失望,因为王羽的行动并不符合他的预期。

    汉军的战斗力超出了他的想象,鲜卑大军看似占据了全面上风,实际上却远未到胜负分明的一刻。汉军阵列被胡骑大潮冲得七零八落,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拿出最擅长的,阵列而战的手段。

    而这一点,显然也在王羽和青州众将的预期之中。

    就在这整个战线看起来都岌岌可危的时候,太史慈和魏延没有发动决死冲锋,徐晃也没有全力阻击鲜卑骑兵的意思。前者放弃了加入战团的打算,开始向胡骑军阵的侧后机动迂回,后者则指挥部队,就地结成战阵,如同一个个礁石一般,在大潮中屹立不倒。

    就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王羽却未如他所想,利用军中的大量车马摆出拒马阵,来消耗骑兵的攻势,而是策动了新的攻势——他将所有的部队,一次性的投入了攻击之中,却没有如同传说中一样,亲自带队冲锋,而是如同很多普通将领一样,带着部分亲卫,在中军压阵,随着步兵大潮徐徐而进……

    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上了慕容锋心头。

    按照常理,一万步卒的冲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口气将十万骑兵组成的大军打垮。可问题是,这一点,王羽应该也想得到,他明知如此还发动……难道真是魁头这个无谋的家伙认为的那样,走投无路,故而孤注一掷了吗?

    “慕容,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想得太多。”

    像是有着某种心灵方面的感应似的,魁头突然转过头,拍拍慕容锋的肩膀。笑道:“汉人的智慧不是完全没用,但打仗这种事,还是要靠真刀真枪的较量,计谋?嘿,战前或许还有点用处,仗打到这份儿上,还能玩什么花样?”

    他抬手遥指王羽的将旗,信心十足的说道:“眼下,战局的变化不出两种可能……要么王羽自行杀过来。被金狼卫全力围杀;要么他不来,看着汉军被咱们一口一口的咬死。一万步卒而已,就算都和前面那些巨剑兵一样,在十万大军面前,他们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大单于说的是。”拓跋力微在马上微微躬身。抢在慕容锋之前作出了回应。

    虽然他也不喜欢魁头的嚣张,但眼下的形势很清楚,鲜卑这一仗终究是要赢了的。

    铁骑、轻骑、铁甲步卒、战马剑阵……汉军已是王牌尽出,却依然落在下风,最后的一万余步卒在行军途中被落在后面,显然体力和训练程度都远不如前,单凭他们。又怎么可能逆转?不成为拖累就已经不错了,这一仗哪还有什么悬念?

    赢了这一仗,魁头的声望会立刻飙升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占据幽州,攻略河北。这可是当初处于极盛时期的匈奴人都未能达成的丰功伟业!别说鲜卑各部,就算是盟友乌丸,以及仇敌丁零和夫余,只怕都会望风影从。臣服在鲜卑大单于的马蹄之下!

    草原崇尚的是强者,评价强者的唯一标准就是成败。

    虽然一直以来。魁头这个大单于都当得有名无实,但只要有了这场大战的胜利,一切都不是问题。长老们会从魁头乏善可陈的前半生之中,挖掘出无数的闪光点,最后汇聚起来,变成空前绝后的辉煌。

    胜利前夕,自己怎么能不早早的奉上忠诚呢?

    有了拓跋力微带头,围在魁头身边的各部首领纷纷跟进,一时间谀词如潮,将魁头直接捧上了云端,仿佛此战已经尘埃落定了一般。

    魁头得意的不得了,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变轻了,自从登上大单于的位置之后,就以今日最为风光。放在从前,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岂会对自己如此恭敬?

    先前一直被魁头引为肱骨的慕容锋却悄声无息的退到了一边,不过也没人理会他。

    在草原上,智慧是胆小怯弱的代名词,有需要的时候,倒是可以借用一下来摆脱困境,得意的时候,当然是要鄙夷加蔑视的。谁让草原上大部分人都不具备这种东西呢?木秀于林,肯定是要被大家一起鄙视的。

    只有拓跋力微留意到了慕容锋的举动,发现后者不但退开一旁,而且还上了马,带着十几个亲卫迅速奔向了慕容部骑兵所在的位置。

    战局……真的会逆转?拓跋力微疑窦满腹,看看慕容锋的背影,然后将视线投向了战团的中心。

    夕阳下,十几万人正绞杀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没有清晰的战线存在,除了正相向接近的那两股人潮。

    如果说,真是有什么不可预知的情况发生,恐怕,也只有这里了,可是……怀着满心的疑惑,拓跋力微成为了鲜卑各部首领之中,唯一在第一时间见证了碰撞发生的人。

    步兵的冲锋速度有限,骑兵经过了乱战的激流后,速度也降到了相当低的程度,但毕竟是数万人组成的阵列正面冲突,两军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间,依然爆发出了极其剧烈的声响!

    “轰!”人嘶马叫,金铁交击,利刃入体,激烈的碰撞……所有声音交汇在一起,化成了一声轰然大响,惨烈至动人心魄的战斗,在长达千步的战线上随处可见。

    “杀……”鲜卑骑兵端起了手中的长矛,狠狠刺向面前的对手。

    骑兵失去速度后,战力会有大幅的下降,成为步卒围攻的靶子。不过,那是在骑兵的数量少于步兵的时候,如果双方的数量对比反过来,就算失去了速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骑兵对步兵,还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呢。

    牧人已经算好了,对方如果反击,他就利用战马的身体做掩护,以攻对攻,杀掉对方。如果对方躲避或是招架,他就趁着抢到先手的机会,利用长矛和战马的踩踏,发动连绵不断的攻势以解决对方。

    只要不会被围攻,骑兵和步卒一对一时,优势还是相当大的。

    “苍天……已死……”汉军步卒的反应,大大出乎了牧人的预料,面对疾刺而来的长矛,步卒不闪不避,口中高呼着战号,双目血红,迎着矛锋猛扑上来,像是打定了主意要送死一样。

    “噗!噗!”利刃入体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那步卒合身撞在了对方的矛锋上面,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着居高临下的对手,在被对方刺中的同时,也将手中的长枪挥刺了出去。

    同归于尽?骑兵无法置信的瞪眼看着对方,不甘心的发出了一声惨嘶,从马上颓然落下。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对手怎么会采用这样的格斗方式,在自杀的同时拉自己下马?这需要何等视死如归的勇气啊?

    汉军,不是从来都只能凭借装备、阵型的优势,才能在与悍不畏死的草原勇士对战时,占得上风吗?现在怎么……咦?

    坠落尘埃的那一瞬间,牧人又看到了更匪夷所思的情景:那个本应和自己同归于尽的对手,竟然扔掉了长枪,然后很从容的从肋下拔出了长矛,任由从伤口处喷涌出来的鲜血飞溅了满头满脸,又快步冲向了下一个对手!

    “嘭!”牧人坠落尘埃,瞪着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甚至到死都没搞清楚,杀死自己的凶手到底是人还是鬼。

    是人的话,就不应该一点都不受恐惧和伤痛的影响,用这种恐怖的打法,连续杀死两个,乃至更多的对手——意识消散前,他分明看到那名凶手用近乎完全相同的方式杀死了另一名骑兵,他自己身上也又添了一处刀伤。

    他不知道的是,同样的疑惑正在很多人的心头浮现,有重伤濒死者,也有正在嚎叫着冲锋者,亦或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远远观望的人,他们都被汉军匪夷所思的打法吓到了。

    世上没有真正不怕死的人,即便抛开了生死,也不可能无视危险和伤痛。而这支被王羽当做胜负手的汉军,却颠覆了所有常理,他们迎着刀锋矛尖,毫不退避,以近乎自杀的方式,将胡骑成片成片的斩落马下。

    他们是人!

    在前阵指挥的阙机可以很肯定的给出答案,因为他亲眼看到,那些汉军会流血,会说话,有影子,而且也会死——阵亡的汉军,身上至少会有十几处伤口,阙机很怀疑,杀死这些人的方法是不是只有在他们身上造成足够的伤口,让他们的鲜血流光。

    因为这些人身上都有精良的甲胄,所以,即便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们受到的伤害,也比胡骑小些。只要被击中的不是那种一击致命的要害,他们就能继续奋战。

    鲜卑人以狼为尊,也都是群亡命徒,一开始,他们被汉军蛮不讲理的打法激出了血性,和对手针锋相对的展开了搏命对攻。

    可打着打着,他们就发现,自己的亡命只是血勇,远远无法和对方漠视生死的狂热相媲美。

    同样是一矛换一矛,鲜卑的悍卒会尽量躲闪,以保全自己,而汉军的眼里却只有对手,他们的眼中,根本没有对自身安全的考虑,甚至没有自己的存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掉眼前的敌人!

    亡命悍匪遇到真正无视生死的勇士将会如何?

    阙机和拓跋力微都亲眼见证了这一幕,鲜卑大军气势汹汹的狂飙猛进,在汉军反击的大潮前,只坚持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被遏制,继而反推回来!

    黄巾大潮,长驱直进!

七六一章 摧枯拉朽

    万余黄巾大军象潮水一样,无缝不入,步步推进。前面的倒下去了,后面的就补上去。他们喊着从十年前流传至今的战号,带着满身的伤痕,踩着敌人血淋淋的尸体,前赴后继的奋勇前冲。

    胡骑完全被打懵了。

    无论在局部还是放眼整个战场,他们的兵力都比汉军更多,在战线的不少地方都形成了几个胡骑围攻一名汉军的情况——汉军冲的太快、太猛,前后脱节的状况比比皆是,单人陷阵的状况同样随处可见。

    吕绮玲单骑突阵,陷入包围后力保不失,靠的是武艺和铁甲,而黄巾军靠的完全就是因搏命战法而来的威慑力。

    陷入包围的汉军,完全无视身边晃动着的刀枪,只是一门心思的盯着面前的对手。虽然人多势众,可被他盯上的胡骑却迟疑着不敢加入围攻,而是左顾右盼着,完全是一副随时要逃跑的模样。

    没办法,他怕啊!

    后面出战的汉军,武艺和精锐程度都比之前出战的那几拨要差上不少,他们也没有装备那种打不烂的铁甲,和链锤、斩马剑等夸张的武器,几个人围上去,肯定能顺利解决对方。

    可问题是,对方武艺稍逊,但拼命的劲头,却比谁都坚定。直面汉军的胡骑敢肯定,只要自己加入围攻,肯定会被对方拖着一起上路。

    他不敢上前,只想着稍微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等其他人解决那个可怕的对手。结果怕什么来什么,那汉军居然大吼一声,直直的冲了上来。

    看着对方一脸狂热的神情和满身的鲜血,被盯上的胡骑被吓得亡魂出窍,大叫一声,直接从马上翻了下去,掉头就跑。

    他不是胆小鬼,只要对手是正常的人类,他肯定不会被吓得逃走,可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些汉军肯定不是正常的人类,正常的人类不可能拖着自己的肠子追击敌人!

    逃亡,顿时便引起了连锁反应。

    失去对手的汉军没有追击的意思,而是偏过头,将凶狠的视线投在了其他人身上。

    被那杀气四溢的目光在身上一扫,正举矛欲刺的胡骑当即吓得一个激灵,只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升起,一直窜上了天灵盖,整个后背都变得凉浸浸的,力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救命啊!”有了先例,在拼命和生存之间做选择就比较简单了,第二个骑兵霎时做出决定,翻身下马,丢掉武器,头也不回的加入了逃亡的行列。

    “站住!都给我站住!怕什么,他们只有一万多人,拼人头也是咱们赢!”阙机气得直跳脚。

    从双方的交换比来说,这支诡异的汉军并不比先前的那几支汉军强,反而要差上不少。前几队汉军杀敌凶猛,对自身的保护也很重视,在一些地方,双方的伤亡甚至超过了十比一,十个牧人战死才能换取一名汉军的性命!

    而眼下这支汉军,打法虽然凶悍绝伦,但他们的战力却相对有限,交战至今,双方的交换比应该在三一之数。也就是说,如果不考虑人心的因素,照先前的态势打下去,鲜卑大军可以拼着牺牲两三万人,将这支敌军耗光。

    然而,人心这种事,毕竟还是不能忽略的。

    阙机可以保持冷静,仔细分析,但普通的胡骑却没这个本事,他们只知道,现在面对的对手,是一群打不死的人,就算成功杀死对手,也有很大的几率被对方拖着垫背。

    所以,在最前列的悍卒陆续战死之后,后续部队的斗志越来越低,不战而逃的现象在整条战线上都随处可见。

    “站住,我是你们大人!杀回去,敌军不到一万!拼了,和他们拼了啊!”眼看着肯拼命的人越来越少,溃逃的势头越来越猛,阙机的喊声已经带了哭腔:“打赢了这仗,咱们就不用在塞外苦挨了!再逃,再逃者杀无赦啊!”

    他拔出弯刀,在面前用力挥舞,抡出了呼呼的风声。

    以往当他试图杀人立威的时候,总是能将麾下的牧人们吓得站在原地,不停哆嗦。可今天,他发现自己的办法不灵了,当他和身边的侍卫砍翻了第一个人后,其他逃命者便苍蝇般炸开去。血并没有激起他们的勇气,唯一的作用是令他们尽量远离东部鲜卑的阙机大人。

    胡骑不是不敢拼命,不论是像山一样雄壮,浑身是铁的具装铁骑,还是刀刃锋利无比,斩击威猛绝伦的斩马剑阵,他们都敢仗着人多势众,上前围攻。

    可现在的这支汉军实在太可怕了,第一个上前围攻的人,肯定会被对方当做搏命的目标,一点侥幸都没有。

    不管胜利后的前景有多么美好,没有命都无法享受。说到底,草原牧人的悍勇和亡命都是因求生本能而来,属于天性一类的东西,当他们遇到因信仰而无视生死的对手时,求生的本能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天啊!阙机觉得心头一痛,有股热乎乎甜腥腥的东西立刻向嗓子眼里涌来。

    今天这一战若是败了,就不再是胜负那么简单了,有意或巧合,王羽的青州军在草原人引以为傲的几个领域进行了全方位的压制。

    阵型?汉军没用阵型,就那么一窝蜂的杀上来,就将十万大军打了个灰头土脸。

    装备?铁骑和战马剑阵倒是有这方面的优势,而后面上来的这支步兵大军,完全没有依靠装备取胜的意思。

    勇气?在这支步卒面前,谁敢以勇气自诩?

    此战过后,大汉骠骑军将会成为草原人的噩梦,让大伙再提不起勇气和汉军搏杀!因为汉军是如此的强大,只凭勇气,就能将草原牧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明明前所未有的辉煌就在眼前,怎能就此错过?

    绝望,让阙机濒临崩溃。

    几个溃兵从他马前逃过,被他用弯刀砍死。一个千骑长跑到他身边,试图替麾下的弟兄们解释几句,或者他是好心,想给大人出个主意。一切却都不重要了,没等他开口,阙机抬手一刀,将他的脑袋劈上了半空。

    “后退者以此为例!”阙机疯狂地叫嚷着,接住凌空飞起的首级,用力甩进溃兵之中。下一个瞬间,他高高地拉起了战马,用马蹄踏翻了另外两个夺路逃命的胆小鬼。

    又有一波乱兵冲来,被阙机和他的亲兵兜头截住。亲兵们砍死了跑得最快的几名胆小鬼,鲜血让其他人记起了草原人的荣誉。束手待毙是一种耻辱,所以他们举起兵器,与督战的亲兵杀到了一处。

    凭着人多势众的好处,乱兵们很快清理了路上的障碍。看见阙机挥着刀大喊大叫,大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上将他从战马上拉下来,又顺手一刀砍翻了画着骏马的大纛。

    将旗一倒,等于宣布阙机部全军覆没。

    溃兵刹那间汹涌如潮,不但冲垮了自己的阵列,而且还冲乱了上来助战的友军的阵势。

    中部鲜卑大人琐奴试图挽回局面,驱使本部兵马结阵自保。但结阵一向不是牧人们所擅长的,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是乱战,仓促之间,他哪里又能结得起阵势来?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黄巾五营不依不饶的追杀过来,战号声惊天动地,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激昂,在鲜卑溃兵听来,这就是催命之音!

    在身后敌军的压力下,溃兵们哀求,推搡,用盾牌砸,用肩膀扛,试图在汉军追过来前找到一条逃命的通道。

    琐奴不得不命人吹响了求援的号角,请求中军对他进行支援。阙机的大纛已经倒了,先锐的一万多骑兵已经全部崩溃,如果他的部队也被冲垮,那溃兵就会达到两万以上!用不着汉军砍杀,单是这些溃兵就能将大军冲得七零八落。

    “呜……呜……呜呜!”号角声呜咽,一遍又一遍,仿佛鬼魂发出的绝望哀鸣。

    中军方向没有任何回应,或许是有了,但是听不到。此刻,战斗已经进入白热状态,十数万人在生死关头所的发出的呐喊,足以淹没其他一切声音。

    “大单于,大单于,前锋,前锋好像危险了!”帅旗下,终于有人发现了局势的严峻,大声向魁头汇报。

    “用号角联络,问阙机、琐奴两位大人顶不顶得住!”魁头也发现不对劲了。

    那咒语一般的战号声实在太响亮,太激昂了,而且声音似乎也越来越近,完全是气势如虹,狂飙猛进的架势。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情况,但他不相信数万骑兵的猛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但受阻,甚至还被逆袭了回来。

    十万骑兵中,两翼布置的只有各万余人,剩下的八万骑兵全在中路,他打的主意就是要用人海战术淹没汉军,不计代价,不计损失。

    这是个完美的计划,不需要前锋独力击败敌人,只要他们和对方战成平手,不要崩溃,等后军解决掉铁骑和战马剑阵,就算是完成了使命。

    结果……

    “前锋太过混乱,没有回应,不过……”

    负责联络战场各路兵马的传令兵大声汇报。

    “不过什么?”魁头心中猛地一沉,冷汗顿时就下来了:“派人去联络山上的许攸,问问他,具体情况如何!命令中军和两翼的各位大人,让他们加快进攻速度!”

    许攸所在的山丘上建有一个瞭望台,从那里可以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从台上用旗帜发出的信号也能传递到很远的地方。

    瞭望台很快有了回应,望手用信号旗将最新情况传了下来,表达的意思很清晰,却让魁头和他身边的部落首领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禀大单于,前锋、前锋好像顶不住了……阙机大人的旗帜已经看不见了,琐奴大人的旗帜已经退到了汉军的巨剑阵附近,遭到了汉军的两面夹击……”

    传令兵的声调猛然拔高,在渐浓如血的暮色中,倍显凄厉:“不好,琐奴大人的旗帜也倒了!汉军……汉军汇合在一起了!”

    “胡扯!”魁头不能置信的大叫起来,一翻身,竟然就那么站在了马鞍上。

    王羽没有亲自率军冲阵,却仅凭着一万余步兵,将前锋的三万骑兵打得崩溃,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放三万头猪冲过去让汉军杀,他也得杀上个把时辰!”

    他不相信许攸传回来的信息,他要亲自把敌情看个明白。从战号声来分辨,敌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巾军,一群连脚上的泥都没洗干净的泥腿子罢了,在草原勇士面前,一向是待宰的猪羊,有什么能耐能以寡敌众,力挽狂澜?

    入目的情景让他绝望,他看见自己的前锋人马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不到,汉军正像蝗虫般,顺着骑兵的大阵平推过来。人数是对方数倍的草原骑兵们将兵器、战马丢给敌人,四散奔逃。

    先前被胡骑用人海战术切割开的汉军各部重新开始集结,先是斩马剑阵,然后是铁骑!

    在激战半日后,汉军再次拧成了一股,以结成密集阵型的铁骑为锋矢,战马剑阵在两翼掩杀,上万不畏生死的黄巾力士为中坚,狂飙杀来。

    魁头觉得眼前一黑,一股甜腻腻的味道涌进了嗓子里,他抬起手,想故作镇定的安抚一下军心。可手才抬到一半,他就被强烈眩晕感淹没了……

    在拓跋力微等人看来,站在马上的魁头晃了晃,然后就那么一头栽落,正如同此刻的战局一般,颓然倾倒。

    “大单于!”悲声四起。

七六二章 借刀杀人

    此战战前,很多人都对王羽的计划做出了各种各样的预测,但除了早有准备的青州众将之外,没人能想得到,王羽准备的杀手锏竟是这么一招,此战的套路竟是这么简单。

    从头到尾,他就没准备过任何计谋,顶多只是做了些细节上的调整罢了。即便如此,真正到了图穷匕见的一刻,他这招简单至极的杀手锏还是无人可挡。

    鏖战半曰,青州骠骑军终于再次展现出了以天下第一强兵的姿态,摧枯拉朽的实力与魄力。

    阙机、琐奴先后没于乱军之中,魁头因为巨大的反差,一头栽落马下,虽然没有受太重的伤,也保留了意识,但想靠他继续指挥大军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实际上,就算魁头安然无恙,他也无法对战局起到什么正面作用。

    游牧民族的战争理念,更注重决战前的小规模战斗,通过搔扰、突袭、截断粮道等手段不断削弱敌人,等到敌人疲惫不堪,这才发动致命一击。正面的大规模会战,本就不是他们最擅长的。

    纵观古今,除了一些特例之外,在中原文明与草原民族的战斗中,几乎每次正面决战,都是后者被逼无奈才发生的,而每次大规模会战的结果,也都是以游牧民族惨败而告终。

    魁头被逼到了正面决战这一步,本就已经输了一半了,王羽煽动泰山军新军,亮出杀手锏之后,他还能做什么?无非唯有哀嚎惨叫而已。

    由于之前的人海战术,胡骑的阵型堆得异常密集,却又没有什么章法。当崩溃发生的一刻,乱相飞速的扩散开来,前军,乃至中军的数万兵马如冰面融化般不断地瓦解,消融。

    面对这样的情况,别说是军略平平的魁头,就算是孙武、白起复生,易地而处也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了。

    所有的人都在逃,在人数不及自己一成,没有战马的敌人面前无耻的逃走。不问理由,不需要借口,仿佛所有牧人都忘记了,自己是草原上的勇士,是以加害者的身份来到中原的,而对手只不过是曾经的农民,和他们一度肆意伤害过的那些边民没什么两样。

    唯一没被波及,陷入混乱,有希望拯救所有人的只有两翼的一万多骑兵。

    因为他们距离主阵足够远,不至于被前锋的溃兵冲乱阵势。不过,想要他们采取积极措施,挽救危局的人却只能失望,因为他们的士气也在动摇之中。

    两翼骑兵面对的对手,是两营铁甲步卒,人数不过各两千,不过防御的阵势却异常稳固,任由五倍于己的骑兵连番冲突,就是纹丝不动,坚固的仿佛亘古长存的山岩一般。

    先前主力占了优势,两翼的胡骑还可以鼓起勇气,不断发动冲锋,给汉军制造了很大的压力,一度还牵制了徐晃的摧锋营,令其不得不分兵增援两翼,导致前锋的拒马阵变得稀疏起来。

    现在鲜卑主力的崩溃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了,两翼的骑兵,哪还有劲头继续拼命?一个个都是勒马观望,脸上尽是骇然之色。

    就这样,鲜卑人错过了最后一个做出调整,挽回战局的机会,眼睁睁的看着黄巾大潮先后与摧锋营、具装铁骑汇合,最终变成了无法阻挡的狂潮。

    “呜呜……”就在全面崩溃即将形成前的一刹那,后阵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激昂的号角声。一杆大旗逆风挑起,高高飘扬,用简练的旗语,明确无误的表达出了发令者的指示——死战到底!

    是慕容锋,看到中军迟迟无法做出应变的指示,他当仁不让的接过了指挥权,并以身作则的做出了示范。他将慕容部的武士组织起来,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前排持矛,后排举弓,对敢于冲近的任何人都以锋刃相向。

    “咱们的人多,别被汉军吓住了,跟他们血拼到底,以命换命,看看到底谁能撑到最后!”

    “咱们的后路已经被汉军的轻骑抄了,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就算跑出塞外,没有部落,没有同伴,凭自己一个人还想活下去吗?汉军也是人,有什么可怕的?”

    “再跑,就别怪咱们慕容部不念同族的情分了!”

    溃军的脚步为之一顿。

    一方面慕容武士的喊话有些道理,另一方面,慕容部的方阵确实有不小的威慑力,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很诧异,谁也没想到,在这危机关头,站出来试图力挽狂澜的竟然是慕容锋。

    以慕容锋一贯的风格,在这种时候,处于这么有利的位置,肯定是要率先开溜的啊。这个以狡猾而闻名都要拼命了,意味着鲜卑族真的站在悬崖边缘了吧?

    “连慕容都拼命了,这一仗说什么都不能输啊!”部族首领们在一瞬间的诧异之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纷纷叫喊道。

    “打输了的话,退回草原也没活路,还不如拼了呢!”

    “结阵,结方阵!不要让溃兵冲乱了阵势,拼下去,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咱们人多,除了接战的十万大军,还有四万汉奴!十四万大军,怎么可能打不过两万汉军?”

    “杀啊!”

    困兽犹斗,求生的本能到底还是发挥了作用。

    被疾风骑兵抄了后路的事,胡酋们并未对族人公开,他们怕乱了军心,未战先溃。此刻喊出来,却是起到了破釜沉舟的效果,一股悲壮的气氛弥漫开来,前锋的溃兵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中军、后军的骑兵有样学样的排了方阵。

    “朝两边跑,不要冲自家的阵势!”

    “让开马头,让开马头!”

    有效的指令接二连三的从后阵传来,一时间,胡骑的颓势竟有了几分止住的迹象。

    中军的胡酋们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声,连魁头都挣扎着重新爬上了马背。他们已经不再奢求战胜对手,只希望能止住对方狂飙猛进的势头,将战局打成平分秋色,然后保存大部分实力退走。

    实在不行,只要战线不崩溃,也可以设法壮士断腕,牺牲一部分人来拖住汉军,给自己赢得撤退的机会——那些汉奴就很适合派这个用场。

    只有拓跋力微依旧感到不安。他太了解慕容锋了,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他们这种人,从来都只做对自身有好处的事。

    现在挽救败局,对慕容锋有好处吗?表面上倒是有不少,诸如战后各部的感激,声望的上涨等等。不过,想要享受这些好处,慕容锋首先要和魁头来一场龙争虎斗。

    拓跋力微倒不是算定魁头会恩将仇报,他只是按照一山无二虎的常理推断,魁头不会放任一个声望和自己差不多,甚至超过自己的人存在,这会在很大的程度上,威胁到他大单于的位置。

    慕容锋不会喜欢这样,不然他也不会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一直周旋于魁头和骞曼之间。

    对慕容锋来说,直接调头逃跑才是正经。鲜卑军都是骑兵,人数又多出数倍,汉军根本不具备全歼整支大军的条件。

    若是在大崩溃刚露出迹象时开逃,至少能逃出七八万人,事后少说也能收拢六七万骑兵出来,重整旗鼓并不很难。

    至于胜负荣誉之类的东西,本来也不是草原人看重的,和汉军的战争中,打败仗才是常态。当年的檀石槐为什么会那么受推崇?还不就是他打了一场罕有的胜仗么!

    该跑的时候没跑,却一反常态的要死战到底,拓跋力微认为,慕容锋的行为很可能包藏了祸心。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在鲜卑大军重整态势后,汉军的突进依旧犀利如前!

    就在他思前想后的时候,一队汉军铁骑已经冲到了中军阵前,为首一将衣甲皆赤,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手中一杆画戟使得如蛟龙出水,几个突刺,就在抱成团的胡骑方阵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拓跋力微知道这名敌将,以女子之身,先登突阵的将门虎女,在之前的大战中,一度单骑陷入重围,却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画戟下的亡魂只怕已经超过了百数!

    几名胡骑高举着长矛,试图和敌将拼命。然而,没练过中原千锤百炼的那些杀人术的他们空有一身勇气,却无法伤到吕绮玲分毫。

    轻轻拨开两根用力过老的木矛,画戟斜向一记猛刺。碗口粗的戟杆半空中带起了一股风,纸一般撕破皮甲,肋骨、心脏,脊背,最后从对手的身后透了出来。紧接着,她手臂用力向上一挑,画戟弹起,将已经气绝的尸体甩到了另两名敌人的脸上。

    “啊!”两个敌人同时惨叫着栽落马下,吕绮玲一带缰绳,赤兔长嘶着人立而起,将硕大的马蹄印在了牧人的胸口上,将他们踏成肉饼。下一刻,他身边的铁骑跟了上来,刀矛并举,将缺口又扩大了数丈。

    “弟兄们,随我上!”吕绮玲大叫,喊声中充满着畅快淋漓。

    之前的仗打的太憋屈,虽然听王羽解释过,要想获胜,必须要让胡骑的速度降下来,队形变得紧密起来。铁骑应该象一块磁铁,将胡骑死死的吸引住,而非如同长矛大槊般所向披靡,但女孩还是觉得郁闷。

    还是现在这样最爽,铁骑打仗,就应该象现在这样。

    胡骑的阵型向内快速塌陷,吕绮玲一马当先的杀进去,畅快得如虎入羊群。

    虽然挡不住吕绮玲的锋锐,但被激起了搏命之心的牧人们也没有束手待毙的意思,他们分出一部分人手在正面阻击,另一部分人从侧面抛出了套索,试图拴住铁骑的马蹄。

    之前他们遏制住铁骑的冲锋,用的就是这一招。一两条绊马索没什么厉害的,随便一挥刀就能斩断,不过只要绊马索多了,就能形成牵制作用,为正面对敌的同伴营造战机。这是牧人们狩猎时对付猛兽的手段。

    不过,这一次他们百试不爽的手段失效了。根本没来得及围攻,数不尽的步卒就从铁骑背后涌了出来。

    没有恐惧,没有痛觉,这些高呼着战号,噩梦一般的汉军仿佛被天兵天将附了体,步行冲锋的速度,竟然仅仅比突进的铁骑慢了半步!

    在这股浪潮面前,什么绊马索、围攻之类的小手段都是浮云,一下就被吹散了。没有了这些牵制,铁骑的势头完全无法抑制,如滚滚春雷般轰鸣着,将第一个阻击方阵踏了个粉碎。

    拓跋力微终于想通了,他知道慕容锋为什么一反常态的摆出了死战的架势,他这是要借刀杀人啊!

    此番大战来的很突然,鲜卑大军没来得及做太多调整,就那么以大营的先后次序,展开了队列。

    东部鲜卑各部兵马在东,故而成了先锋,中部鲜卑,以魁头为首的王帐各部居中,慕容锋和拓跋部一直驻扎在西边,所以成了后军。

    如果第一时间逃跑,损失最大的就只有东部鲜卑而已,如果拼死力战,那中部鲜卑各部也会步前者的后尘。

    而后军的慕容部……反正都是骑兵,而且还是轻骑,汉军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用铁骑或步卒把慕容锋给围死。

    也就是说,从慕容锋离开中军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预测到了鲜卑大军必败的局面,他已经在为战后的局面做打算了。

    阵阵寒意,从骨子里往外渗出,使得拓跋力微浑身冰凉。

    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啊!优势的时候倒是能顾全大局,陷入劣势后,就马上各顾各人,甚至扯起自己人的后腿了。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这本来就是狼的特姓。

    想通此节,拓跋力微更不怠慢,学着慕容锋一样,悄声无息的从中军消失,飞快的回到了自己的部众之中,为即将到来的大溃败做出了最全面的准备。

    事实比预期中更快的证明了他的先见之明,就在他回归本阵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预期中的崩溃便发生了。

    这次不是因为骠骑军再次爆发,而是从西南方向又出现了一支打着红旗的军队,虽然那支汉军人不多,顶多只有一两千人,但他们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准,出现的意义又实在太惊人,于是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七六三章 大举追击

    “哪里来的援军?”被惊到的不止是鲜卑人,王羽也吓了一跳。

    要不是那支兵马的人数不多,靠近的速度也不快,胡骑看到这支兵马的出现后,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真的很怀疑,这是不是鲜于辅等人的计谋了。幽州境内兵马虽多,却是各安其位,没道理突然出现在这里。

    没有意外的话,羽林军正在兼程赶来,恰巧也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不过,羽林军和泰山军可不一样,若是抛弃阵型,急行军赶路,铁定会失去战斗力。

    以王羽对于禁的了解,可以将这个可能性完全排除。

    不是于禁,也不是胡人,又会是哪路神仙?他有些迷茫,以至于没能在胡骑崩溃的第一时间下达全面追击的命令。

    好在仗打到这个份上,也不需要他指挥了。

    众将都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对战局都有着清晰的判断,黄巾力士打起仗来,更是只知道往前冲,在敌人彻底消失,或者自身全灭之前,他们根本无法接受另外的命令。

    所以,当前一刻还在煽动群胡,鼓励众人死战到底的慕容锋第一个拨转马头,转身开逃时,青州众将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全线追击的指令。

    “呜呜……呜呜……呜!”张辽亲自吹响了号角,这次不是为了求援或示警了,他用长短不齐的角声传递了最新的命令。

    在他的指挥下,铁骑兵分两路,分别以张辽和吕绮玲为箭头,结成了两个犀利的锋矢阵,趁着胡人发现形势不妙,发生混乱的当口,猛然加速,惊涛一般拍入了胡骑军阵当中。

    “凿穿敌阵,给徐将军开路!”张辽如是做出了诠释。

    刹那间,鲜卑大军的整个军阵全部碎裂。失去主人的战马悲鸣着四下乱窜,将挡路的人撞翻,而无数双逃命的大脚又从跌倒者身上踏过去,不待汉军来杀,已经将其踩成了肉泥。

    在这场万人规模的大追击之初,最大伤亡的并不是青州军造成的,鲜卑溃军互相的踩踏才是罪魁祸首。

    成千上万的鲜卑人哭喊着死去,临死还在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喊着慈悲。故老相传,中原人最喜欢以德报怨,杀人放火不要紧,只要事后道个歉,表达出恭敬和忏悔就能得到原谅。

    尽管他们也听过王羽的名声,可对方既然是中原人,不可能一点中原人的习性都没有吧?

    当初匈奴人被杀得血流成河,片甲不留,那是因为他们早就依附于中原,算不上真正的草原人了。中原人对外人慈悲,对自己人可是讲究斩草除根的。匈奴人没想清楚其中的关窍,自然要被屠戮一空。

    可现在,大军虽然败了,但人数却远远多过汉军,他们总不会以为还能像杀匈奴人一样,将十万草原骑兵,四万汉奴也杀个精光吧?

    在这种时候,收降,不是很自然的选择吗?

    然而,汉军给出的答案让他们非常失望。

    “全军追击,不要俘虏!”徐晃抡着大斧,扬声怒喝。就算不考虑王羽对胡人的态度,这一仗打得如此惨烈,结下了这么多血仇,对于一贯讲究快意恩仇的骠骑军来说,哪还有什么留手的余地?

    慈悲?积阴德?等追击结束后打扫战场的时候再说吧,如果有幸运儿能活到那个时候,徐晃倒也不介意慈悲一次,为他们求个情。但现在,除恶务尽才是最重要的。

    “杀!”泰山军的两万将士齐声呐喊,喊杀声如同天崩地裂一般。

    黄巾力士固然跑得飞快,摧锋营的将士也不遑多让,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纵跃如飞,紧紧的追在了铁骑身后。

    如果有人能从空中俯瞰下来,就会惊奇的发现,在发动追击的刹那之间,青州众将达成了完美的配合。他们两个把军阵一分为二,分别组成一个斜三角型攻击阵列。

    在这两个阵列中间,惊惶失措的鲜卑人就像镰刀下的野草,被割得东倒西歪。他们挡不住吕绮玲和张辽的联手冲击,只好被压着向两个三角阵列的中间聚拢。但令人恐怖的是,两个三角型队伍的底部是完全连接在一起的!

    当前排的骑兵将胡骑驱赶到中央后,后排的步卒刚好列队踏过去,抡起刀斧,将挡路者,无论是抵抗者还是投降者,一律斩成肉酱。

    太史慈和魏延也没闲着,他们将队伍拉成了一条既长且细的队列,和铁骑组成的锋矢阵齐头并进。将士们好整以暇的张弓搭箭,像是游猎一样瞄准射击,把不久前还凶狠如狼的鲜卑人当成了野鹿来猎。

    胡骑被青州军极富韵律和层次感的攻击打得晕头转向。

    想逃的发现四面全是人,如海中的乱流般忽东忽西,全无一定之规,根本找不到出路所在。想顽抗的面对的也是差不多的状况,别说围攻敌人,在纷乱且拥挤的人群中,想搞清楚方向都难。

    很多人已经放弃了,一边大声哭喊着,一边身不由己的跟着人群到处乱窜,直到被汉军杀死,或者被自己人推倒,然后踩成肉泥。

    处在乱军边缘的人更惨,看起来他们似乎有选择的余地,可以尝试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但实际上,除非处在中军和后军的结合部,否则面对的只会是同伴和敌人的夹击罢了。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纵横天下的鲜卑狼骑,而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即便一个没受过任何训练的农夫从背后追上去,都可以将他们砍翻在地。

    天色越来越暗,汉军却全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先是两翼的轻骑,然后是从后面赶上来的重甲步兵,一片片的火把被点燃,骠骑军挑灯夜战,全力追击。

    “呜呜……呜呜!”来自张辽的角声再度响起,跟着吕绮玲身边的亲兵听到命令后,以同样节奏的角声相和。铁骑随之减缓了突进的速度,很快便与鲜卑溃军脱离了接触。

    “青州军中,又增了一名上将啊。”城头观战的公孙瓒敏锐的主意到了骠骑军的变化,不由连声赞叹。

    追杀,也是很有学问的。不是狂飙猛进,一路冲到敌人背后狂砍乱杀,甚至追到敌人前方,拉开阻击阵势那么简单。溃军的冲击力是很可怕的,别说铁骑追不到胡骑前面,就算能追到,最后也只会淹没在溃兵大潮之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因为走投无路而失去理智的一群人,并不比因狂热和信仰而无畏生死的黄巾力士差多少。正面阻击或是追得太紧,都是相当危险的。

    相反,如果把握住节奏,时疾时缓,却很有可能利用溃兵杀伤敌人,并消除敌军有可能的顽抗,正如此刻铁骑军中那位不知名的武将正在做的那样。

    疾、缓、疾、缓,那名武将巧妙地控制着攻击节奏。骠骑军是一道道海浪,鲜卑大军则是泥沙垒成的堤坝。在接踵而来的打击下,胡骑始终无法稳定阵脚,每一部兵马都试图恢复组织,有序的逃亡或是抵抗,但每一次努力都迅速被瓦解。

    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那名武将通过和轻骑的配合,稍微引导了一下溃兵逃亡的方向。虽然不是正冲着鲜于辅去的,可按照鲜卑大军目前的溃逃方向,杂胡的军阵显然会被波及到。

    在胡骑与骠骑军激战的时候,鲜于辅对单、邹二将的围杀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眼看着二将及残余的数千幽州军就要覆灭,另一边却是异变突起。

    即便看到胡骑战败,鲜于辅依然没有彻底放弃的意思。

    青州军毕竟人少,专注于追杀胡骑就顾不上自己这边,单经二将的部队已经失去了战力,鲜于辅认为自己还是很有机会的。

    首先,他可以趁青州军苦战力疲,阵型混乱,从侧面攻上去捡个便宜。他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了汉军援军的古怪处,这边打得这么激烈,那些人却一直只在远处摇旗呐喊,声势倒是很大,但显然是没什么实质性的战力。

    要知道,现在骠骑军可是在追击,正是打落水狗的时候,那支汉军有什么理由不加入进去呢?以鲜于辅的推断,那支汉军是在虚张声势,不是长途奔袭过来的,就是哪里的散兵游勇,反正不足为虑。

    当然,捡便宜的风险很大,一个不好就变成为鲜卑人火中取栗,把汉军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了。

    最让鲜于辅发憷的就是那一万黄巾力士,虽然连夜赶了很远的路,又苦战了半日,可那些人身上丝毫看不到疲惫,正如他们对伤痛和生死的漠视一样。

    鲜于辅实在很担心,怕对方这种状态可以继续持续下去,不用多,只要半个时辰,就足以把他的四万兵马打个落花流水了。

    他的另一个想法相对稳妥一些。

    现在的西关和幽州东部已经完全空虚了,如果他的动作够快,就有希望赶在王羽前面,急行军夺下西关。青州军长途奔袭而来,而杂胡军中骑兵的比例很高,同时起步,也是他更快。这样一来,就算王羽彻底打败鲜卑人,对幽州东部也是鞭长莫及了。

    鲜于辅自己的兵马加上乌丸大军,足以一面扼守雄关,一面将青州军在幽州的零散部队剿杀一空,并夺下漂渝津这个屯粮之所。

    如此一来,幽州的战局还是大有可为的。

    他的想法不能算错,相反,还很有见地。可是,还没等他做出相应的调整,溃兵的滚滚洪流就直接涌了过来,吓得他魂飞天外,哪里还顾得上想东想西,他和鲜于银不约而同的丢下对手,各朝一个方向,亡命奔逃。

    开玩笑,被溃兵卷进去,只会跟着变成溃兵,除了赶快逃跑,还能做啥呢?

    旁观者清,公孙瓒将鲜于辅的犹豫,张辽的果断同时看在眼里,满心都是赞叹。在大胜之时保持冷静,清楚的判断局势,并因势导利,推动局势往最有利的方向发展,这样的武将,确实可与古之名将比肩了。

六七四章 欲尽全功

    “不愧是张文远,足敷大用。”

    四万杂胡被张辽以一招珠帘倒卷冲垮之后,这场大战也就此失去了最后一丝悬念。王羽的注意力也顺势从战场上转移开来,发出了和公孙瓒差不多的感叹。

    只是公孙瓒的感叹纯粹是出于情感的抒发,王羽的感叹则是出于更加实际的目的——他要评估众将在这场大战中的表现,进而做出战后的战略部署。

    此战虽大获全胜,但距离王羽的目标还差不少,公孙瓒的幽州军差不多打残了,虽然方便了彻底将幽州纳入治下,但代价却过于沉重了一些。

    恢复恢复,这支残军应该还能作为边防军使用,继续戎守边疆。但依照目前的态势,就算恢复的再怎么快,在接下来的几年内,幽州军顶多也只能守住半个幽州甚至更小的范围。

    也就是说,如果王羽想就此高奏凯歌,班师回高唐,准备接下来的中原大战的话,就必须在幽州留下一支兵马,并且留一员上将驻守。

    王羽原本属意徐晃。

    其实,随军北上的众将都是一时之选,太史慈勇冠三军,斩将夺旗,无往不利;魏延年纪虽小,读的书也不多,但在兵法方面有着天生的直觉,很能在复杂的局面下,快速把握到重点;于禁治军严谨,布置的防线滴水不漏;赵云指挥轻骑的本领,更是连王羽自己都望尘莫及。

    但若只论大局观和指挥大兵团的能力,还是要数徐晃最好,他的决断力也强,最适合作为方面军的大将驻防边塞。

    然而,这其中却有几个问题。

    泰山军以步兵为主,虽然徐晃很擅长奔袭作战,但这种战法太危险,一次两次可以冒点风险,奔袭作战,要是每次都这样,很容易被敌人摸清套路,加以针对。另外,步兵就是步兵,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跟骑兵赛跑。

    只要胡人的智商比记吃不记打的狗强一些,谨记不能和泰山军正面硬拼的原则,留守边塞的泰山军就会重复前人的覆辙,被对手牵着鼻子走,彻底牵制住。

    在中原格局渐渐明朗,随时可能爆发中原大战的时候,将泰山军这样的主力部队,放在吃力不讨好的边塞,无疑是对战力的极大浪费。

    另外,骠骑军的几支部队当中,就以泰山军对地形的适应性最好。羽林军对军阵的依赖性很高,在平原上展开固然威力巨大,一旦到了荆州、淮南那种山多水也多的地方,能发挥出几成战力真的很难说。

    在未来的大战之中,王羽是打算将泰山军当做主力军团使用的,很可能会负责某个方向的攻略,怎么舍得将其留在幽州?

    何况,王羽一向不喜欢被动防守。

    鲜卑人这一仗败得够惨,就算放着不理,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了,但乌丸和杂胡却实力尚存。蹋顿和阎柔都不笨,得到大战的消息后,他们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撤出幽州,恢复一阵子,再和鲜卑联起手,随时都可以拉出十万大军来捣乱。

    这次,胡人在打败公孙瓒后多少有些自大,又没有和青州军交手的经验,被杀得血流成河。下次他们肯定会学乖点,重新打起老本行的游击战,到时候,北疆就会烽烟连绵,不得宁日了,在中原大战的关键时刻抽后退都未可知。

    王羽可没忘,许攸那个祸害还没死呢。

    这人在军略上没多少造诣,但他在中原的人际关系极广,情报来源多,对中原形势的了解也足够透彻。在他的指引下,胡人若铁了心的将骚扰战进行到底,不能不说是个**烦。

    所以,王羽觉得反正走了这一趟,干脆就一劳永逸的来个大解脱算了。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战前,他就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虽然没花费太多精力,毕竟当时的主要问题是要先击退鲜卑大军,但已经有了个基本的轮廓。今天看到张辽的发挥,王羽才突然记起来,打辽东,实在没有比张辽更合适的主将了,历史上阵斩蹋顿,扫平乌丸的不就是他吗?

    之前没想到,是因为张辽一直以客将自居,从未逾越亲卫铁骑副将的本分,王羽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达到历史上的高度。

    而且,张辽加入的时间太短,对骠骑军内部的人和事都不是很熟,这显然会影响他的发挥。

    这一战的决胜一着是黄巾力士,王羽并未对众将明说,不过除了张辽和吕绮玲之外,众将都隐隐猜到了真相。特别是泰山众将,一向冲动好战的李乐,从开战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待在王羽身边,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很清楚,等到他登场的时候,才是这场大战最绚丽的一刻。

    但张辽对此一无所知,王羽也没法解释。

    他是一方诸侯,总不能搞得像个神棍似的告诉张辽,哥其实会仙法,能撒豆成兵,召唤天兵天将云云。他平时表现得很随和,但有些事终究还是不能做的,否则就不是不似人主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正是因为这样,张辽后来主动发令,要求同僚配合,有条不紊的发动并引领追击的行为才显得很了不起。

    特别是王羽看到,在没得到中军指示的情况下,张辽有意的放过了魁头的中军,只对其他部落全力追杀的时候,他几乎要为对方击节叫好了。

    斩将夺旗,所向披靡;临阵决断,避害趋利,在这些方面有所造诣的武将,分别可以勇将、智将相称。若是能在这个基础上,还考虑到战场之外的种种因素,并以之为根据,做出最恰当的指示的武将,就可以称之为名将了。

    现在的张辽,就是如此。

    慕容锋跑了,而且跑的很果断,以当时的战场形势,骠骑军既追不上,也没有条件抽出兵力对其进行追击。

    如果置之不理,全力攻杀魁头,倒是很可能来个擒贼擒王,不过那样一来,在骞曼、魁头以及中、东部鲜卑各部都伤亡惨重的情况下,草原的形势就会演变成慕容部一家独大。

    于整个鲜卑族来说,这场败仗固然伤筋动骨,可对慕容锋来说,却是个绝好的整合部族的机会。如果他趁着这个机会登上大单于之位,说不定会比之前的领军更难对付,打仗这种事,不是兵多才有用,上下号令通行,所有人把劲往一处使才是王道。

    要知道,这个部落可是姓慕容的!

    在后世的五胡乱华中,鲜卑人不是第一个南下的,却是绝对的主力。单是在东晋时期,鲜卑就先后建立了包括燕、秦、凉、北魏在内的七个国家,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建立前、后燕的慕容部,和建立北魏,统治了长江以北的中原大部的拓跋部。

    王羽对那个混乱且黑暗的时代中,群胡相互之间的征战史没多大兴趣,但他不会轻视敌人。能在群胡之中脱颖而出,并且在第一次建立的国家覆亡后,还能东山再起,慕容部的凝聚力足可见一斑。

    当然,隔了百多年,眼下的慕容部和两晋时代的慕容部没有太大关系,不能一事而论。但本着料敌从宽的原则,王羽还是不希望看到慕容部整合的鲜卑,与乌丸人东西呼应,对幽州展开袭扰。

    张辽的对策正中王羽的下怀。

    放过魁头,慕容锋就没那么容易上位,特别是在南下无果,无法述诸外求的时候,刚刚联合起来的鲜卑,势必会重新陷入互相残杀的局面。一方面他们要争夺权力,更紧要的则是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

    这一战,王羽并没有如同以往那样身先士卒。毕竟战争的规模太大,个人的勇武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反倒是风险大了不少,他虽然喜欢冒险,但也不会因小失大,去冒无谓的风险。

    因此,他觉得自己占了旁观者清的优势,看到慕容锋先扬后抑的行动,很快便意识到,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而张辽却一直都处于乱战之中。

    普通人处在他的位置,连挣扎保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和能力去观察整个战局,就算观察到了,又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前因后果都想得这么清楚?

    不愧是张辽!

    想来想去,王羽也只能用同样的话来感慨了。

    如果没有先知的优势,并利用这个优势,打下了青州这块地盘,整合各方资源,建立了强悍的骠骑军,王羽相信,在公平的条件下正面对决,自己八成不是张辽的对手。

    好在,那只是个假设罢了。

    现在的事实就是,自己一手打造的强兵再次以寡击众,击败了数以十万计的胡虏,获得了又一场辉煌的胜利。

    天下大势的天平,又向自己这边倾斜了!

    夜幕终临,十万人规模的大型追击还在持续。能见度已经无法满足作战的需要了,但将士们却依然战意高涨,夜色完全不能阻挡他们如虹的气势。

    风,将震天的喊杀声送入王羽耳中,令得他微微醺然,既而豪情陡起。

    麾下将星云集,强兵无数,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把这场北疆大战进行得更加彻底,将游牧野蛮人的膻腥气息彻底消除呢?

    没错,自己不会让这场大胜成为终结,这,只是个开始!

七六五章 大战之后

    这一追,就是两三个时辰过去。直到从种种迹象都可以判断出,除了魁头的本部外,胡骑已经不复千人以上的建制,众将这才收兵回营。

    再追也没什么意义了,弱势数量的步兵对上优势骑兵,即使打赢,也不可能围歼对方,追的太过深入,反而会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实际上,在这种气候条件下,单独逃到荒野里的胡骑,至少有一半会死于饥寒。

    幽州虽然地僻,倒也不至于没有人烟,但自从鲜卑大军入关以来,幽州被祸害的实在太惨,眼下只有渔阳、范阳、燕国的南部还算有些人气,其他地方,用十室九空来形容,可能都过于乐观。眼下的幽州,特别是西关以西这两个郡,荒凉的景象,跟塞外荒漠也差不多了。

    王羽没加入追击,他本以为公孙瓒会出城来见自己,结果等了老半天,却不见公孙瓒的踪影,倒是等来了黄泽。

    看到黄泽,王羽顿时恍然,他知道那路援兵到底是哪儿来的了。

    当日他派了一队斥候精锐出关送信,结果在路上遭遇胡虏残害百姓,斥候们怒而出手,尽屠了押送百姓的胡兵。之后那对斥候分成了死路,两路继续赶往原来的目的地,一路回蓟县报信,黄泽则是一个人留了下来,引导难民自救并逃亡。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羽大吃了一惊。这任务太过凶险,而且黄忠迄今尚无子嗣,对这个侄子看得颇重,这要是有个万一,他回高唐后可怎么向老将交代?

    现在看看,黄泽的任务完成的居然还不错,带来的难民足有一千多人,可见他这段时间没光顾着逃难,而是一边游击,一边解救其他人。非但如此,在最后的决战关头,他还把队伍拉来了居庸城。

    看着一脸风霜的部将,王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夸他?肯定不行啊!

    先前他自作主张留下解救灾民还算有情可原,换成王羽自己,说不定也会做同样的事。但最后这一招实在太冒险了,一千多灾民,充其量只能虚张声势一下,如果被识破,不用多,只要鲜卑人分出数百骑兵,连同黄泽在内,这一千多人没一个能活下来。

    骂他?王羽也骂不出口。

    看对方风尘仆仆的样子,八成也是兼程赶过来的。这一千多人的虚张声势没起到逆转乾坤的作用,却切实的加速了胡骑的崩溃,使得慕容锋的借刀杀人,驱虎吞狼之计没能尽收全功。

    以胡骑最后的反扑势头来看,若没有黄泽的虚张声势,汉军想要彻底压制并击溃他们,至少要多打上小半个时辰。在那样的激战中,半个时辰的时间,可能就意味着上千忠勇士兵的伤亡。

    从这个角度来说,黄泽是有功的。

    “你啊你,让本将说你点什么好?”王羽最终也只能摇头苦笑了。

    “末将也没想到主公和诸位同僚如此神威,两万步卒竟然摧枯拉朽的打败了十万胡骑!末将闻讯时,还以为战事会胶着一段时间,想着虚张声势一下,说不定能打乱胡骑的部署,给大军营造战机呢,谁知道……”

    刚见到王羽的时候,黄泽还有些惴惴的,见王羽这么一笑,他放心了,嘻嘻笑道:“啧啧,早知如此,末将就一个人回来了,在阵前也找几个胡酋杀杀,省得让子义将军一个人把功劳都抢光了……”

    黄泽知道主公对自家人随和,不过还是存了点小心,特意提起了太史慈。

    若论擅自做主,冒险行事,全军上下,没人比太史慈更会乱来了。河北大战时,主公让他骚扰敌后,接应友军,结果他开辟了个敌后战场;东渡三韩,主公的命令是探路,建立几个据点,结果他把三韩搅得天翻地覆,差点连三韩的国王都给抓了。

    比起太史慈的自作主张,他这次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比太史慈更爱冒险的人也有,面前的这位主公就是了。单比胆量,主公若是自居第二,恐怕天下间就没人敢称第一了。说到底,这就是什么主将带什么兵啊。

    他这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王羽,但后者也只有苦笑的份儿,没办法,这也是诸葛亮反复提醒自己的副作用之一。

    “黄水木,你这厮专好在背后编排人!”王羽摇摇头,正想着勉励对方几句,忽听一把雄壮的声音响起。

    用不着抬头去看,王羽便听出来人是谁了,他觉得很纳闷,抬头看看天,疑道:“居然是你第一个回来了?子义,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

    大军追击的速度很快,等到胡骑彻底溃散后,主力部队已经追出了十几里地,王羽根本没办法下达收兵的命令,只能任由众将自行判断,何时应该结束追击。

    太史慈最是好战,小仗能都让他打成大场面,今天这么大的场面,他应该是一直穷追不舍,最后回来才对,结果他居然第一个回来了,由不得王羽不惊讶。

    “争功劳,谁能争过夫人啊?”太史慈三两步走到王羽面前,拱手为礼,瞥了黄泽一眼,悻悻叹道:“那铁骑简直就是一群怪兽,被他们撞上的,想留个全尸都难,那叫一个凶猛,夫人也是……诶,早知道这样,俺就不应该去三韩,领着铁骑打仗才是真的威风啊。”

    让他郁闷的不只是这些。

    今天这仗,从战略来说,王羽是最出彩的,他一手主导了这场长途奔袭的经典战役;从战术运用来说,张辽在最后关头的指挥可圈可点;就连黄泽虚张声势的时机都值得一提。

    不过,这些不是太史慈最在意的,他本来也没把自己当成指挥若定的儒将,真正让他感到被抢了风头的人,是吕绮玲。

    这位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凶猛!从一开战,她就始终冲杀在前,那杆画戟如同入海的蛟龙,翻江倒海,杀人无数。在大战中段,她一度孤身入阵,被数百敌军团团包围,结果她就那么硬生生的坚持了下来,这份勇武和胆魄,实在令人惊叹。

    可太史慈就憋屈了。

    在吕绮玲嫁过来之前,这种单骑陷阵,斩将夺旗的风头可一向都是非自己莫属的,现在完了,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位大小姐可不是普通的武将,而是主公的不知道第几位夫人!现在亲卫铁骑已经由她执掌了,自己就算再受看重,还能抢回来不成?

    一想到今后每逢大战,吕绮玲必代替王羽冲杀在前,太史慈的心呐,一下就从里凉到外,哭的心都有了。随便跳槽这种事,果然要不得哇。

    他是个肚子很浅的人,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这番话他虽然刻意避讳了,可语气里那股子酸意却是遮都遮不住。黄泽和亲兵们都是引俊不止,要不是在王羽面前,恐怕都笑开了。

    王羽也是莞尔,拍拍这位勇将的肩膀,安慰道:“子义不需烦恼,要率铁骑上阵,机会还是有的。”

    “怎么可能?除非……”太史慈在王羽脸上端详了一下,又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原来是这样啊!好,太好了!这仗也打完了,接下来就是春天了,主公您可千万不能放松啊。”

    “什么春天,又放松的?而且,谁告诉你仗打完了?”王羽莫名其妙,心想子义是不是太伤心,有点失心疯了,不然怎么胡言乱语呢?

    “还有的打?”太史慈也是一愣,黄泽的耳朵也竖起来了。青州这帮骄兵悍将从来不怕和强敌交手,怕的只有没仗打,一听王羽这话,连亲兵们都兴奋起来。

    “当然有的打,鲜卑人又没无条件投降……”王羽摆摆手道:“这事回头军议上再说,先说说你刚才的胡言乱语是怎么回事?”

    “啊……”太史慈嘴里打了个磕绊,被王羽逼视着瞪了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的答道:“那个就是……春天么,主公您和夫人反正也定亲了……等到夫人有了喜……咳咳,反正主公您懂的。”眼看王羽脸色不对,他赶忙话锋一转,问道:“不然,主公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懂,当然懂,不光王羽懂了,黄泽等人也懂了,心中都道:好在夫人不在,不然的话,还不得找这个口没遮拦且没口德的家伙决斗啊。

    “你这家伙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王羽直接给太史慈来了个脖搂,没好气的斥道:“接下来北疆还有仗要打,两支骑军要扩充,到时候我会将文远调出来,正好你去给绮玲帮忙……”

    今天吕绮玲单骑踏阵,不光张辽心惊肉跳,王羽也好一阵担心。

    一开始,他向吕布求亲,存的纯粹是功利心,但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和女孩之间的感情也变得深厚起来。在古代,夫妻并肩上沙场作战的经历,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他现在有点理解诸葛亮等幕僚们的心情了,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会遭遇风险,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出生入死,的确很考验心脏。

    让女孩放弃军权肯定不行,毕竟这是早就说好的,真要强行推动此事,说不定会惹火女孩,并引起并州军的疑虑。

    就算太史慈不抱怨,王羽也打算将太史慈调回亲卫铁骑来。

    张辽的长处主要还是体现在军略上,他的武艺其实和张颌差不多,算不上顶尖。今天那种状况,张辽无能为力,换成太史慈的话,突破包围圈又有何难?反正铁骑的战法也没太多讲究,就是硬打硬冲,让张辽一直给吕绮玲当副将,实在太屈才了。

    解释了一通,太史慈终于释怀,又高兴起来:“对了,主公,仗打完这么久了,公孙将军怎么还没出来?难不成他还要摆架子,想让主公您主动去拜见他不成?”

    “子义,且慎言!某已经遣人去探问了,汝当稍安勿躁才是。”听太史慈说的露骨,王羽连忙喝止。公孙瓒很骄傲没错,但他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当日在洛阳,他接受了自己援助的钱粮后,还是当面道过谢的。

    抬头向居庸城望了一眼,王羽心下的疑团越来越多,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主公……”

    “王君侯……”

    正思忖间,黑暗中有人快步走来,王羽定睛一看,前面的是自己派出的信使,后面的却是邹丹!

    此君也经历了大半天的苦战,身上破碎的衣甲还没整理,血迹殷然,借着火把的光芒可以看到,几个巨大的伤口向外翻转着,触目惊心。不过,最让王羽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邹丹脸上的泪痕!

    王羽心中猛然一凛:“子桓,伯珪兄他……”

    邹丹伏地大哭:“王君侯,请您赶快进城去看看吧,再晚恐怕就……”

七六六章 心病难治

    王羽这一惊吃得非同小可。

    除了赵云之外,公孙军的部将在后世都不怎么出名,但接触了这么久,王羽当然不会把邹丹当成无名小卒。能让邹丹失态至此,看来,公孙瓒的情形还真是……

    王羽猛然打了个寒颤,惊醒似的一把扯起了邹丹,顾不上闻讯,径直上马,向着居庸城方向而去。太史慈、黄泽都有些措手不及,想要跟上,又记起中军不能无人主持,两人对了个眼色,最终还是太史慈跟了过去。

    公孙军倒是不太可能有什么歹意,可四下里溃军不少,主公看起来全然一副心神失守的模样,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护卫可不行。

    战场距离居庸城不过数里,快马疾驰,用不了一时半刻就能到达。马行甚速,被迎面而来的狂风一吹,王羽略略清醒了些,这才顾上向邹丹询问详情。

    “今天开战的时候,伯珪兄不是还亲自擂鼓,为弟兄们助威么?后来鲜于辅也没有攻城,怎么突然就出事?”

    “王君侯有所不知,当日被鲜卑大军突袭,血战竟日,我家主公就已经重伤。这段时间鲜卑人和杂胡轮番上阵,狂攻不止,居庸城小,守军有限,全靠主公身先士卒,鼓舞士气这才坚持下来……”

    邹丹一脸既愧疚又无奈的表情,公孙瓒带伤坚持了十多天,开始还只是在城头督战,后来鲜于辅等人打造了大量攻城器械,攻势比之前猛了何止数倍。

    眼看守军伤亡惨重,公孙瓒也顾不得伤势了,带着百余名亲卫,在城头四处救火。一连串的战事打下来,他自然是伤上加伤,要不是赶在冬天,光是伤口感染都能要了他的命。

    “既如此,汝何不早来问我?”王羽怒道:“神医华佗正在吾军中,彼有妙手回春之能,尤擅治疗刀剑创伤,若你等早来告我,吾命人快马去接,说不定人已经到了!”

    听到华佗大名,邹丹也是神情一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颓然模样:“君侯有所不知……”

    公孙瓒在边塞征战多年,从小兵积功成了将军,受伤本就是家常便饭,倒也不至于就这么倒下了,真正将他击垮的,是心病。

    “心病?”王羽愕然。

    公孙瓒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那个豪爽且骄傲的白马将军,这样的人有可能战死,可若说心病难治什么的,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啊。

    “是心病。”邹丹的神情略带迟疑,但语气却没有游移,回答相当之肯定。

    王羽皱起了眉头,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莫非是与某有关?”

    “……也可以这么说。”邹丹迟疑答道:“君侯与我家主公虽无结拜之实,却早有金兰之义,应该知道主公的为人。其实,这一次主公不等君侯兵至,就抢先举兵北上,并非如世人所想那般,意欲速取幽州,与青州分庭抗礼……”

    “我知道,我知道的。”王羽长叹一声:“大哥只是不想让人以为,他什么事都要我这个做兄弟的出头,是我虑事不周啊。”

    公孙瓒在后世的文学形象,通常都是那种既无识人之明,也没有足够的政治眼光,一味凶暴、残忍,并有着和实力不匹配的野心的粗鄙军阀。

    但接触多了之后,王羽觉得,后世关于公孙瓒的评价实在有些偏颇。

    公孙瓒和袁绍之间的争斗,经常会被人拿来作为范例,有人称道强弩的威力,有人对袁绍称雄前期的用人之道赞叹有加,也有人对公孙瓒的无谋大加批判。

    但以王羽所见,公孙瓒输给袁绍的最大原因,只是他实力太弱而已。

    单说军队,公孙瓒似乎更强,但兵只是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之一,比兵多将广更重要的是补给输送。在这方面,公孙瓒输给袁绍一大截。

    战略形势,袁绍南面与曹操结盟,西面的张扬、高干都是附庸势力,可以全神贯注的对付公孙瓒。而公孙瓒从始至终,都是两面、甚至三面对敌,对抗冀州袁绍的同时,他还要应付刘虞和幽州地方势力的倾轧,以及鲜卑、乌丸时不时的侵攻。

    公孙瓒若真是个很有野心的枭雄,在决定争天下之前,他肯定要设法摆脱这种不利局面。

    或是专心对付刘虞和幽州地方势力,或是先一鼓作气的打垮乌丸人,再就是和后世那些靠近边塞的枭雄们一样,利用异族的力量,为自己的争霸大计做出贡献。

    就算雄才大略的曹操,在历史上打败庇护袁熙、袁尚的乌丸人之后,也收编了大量胡族骑兵,大大充实了自己的虎豹骑;诸葛亮这个智多星,在攻略关中时,也曾与羌人结盟,共同作战。更别提后世隋唐时代的李渊,五代十国的石敬瑭这帮人了。

    争鼎天下的枭雄们,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类似公孙瓒这种一直坚持原则的人,不说凤毛麟角也差不多了。

    正因如此,王羽在河北大战后,才那么大方,一口气将冀北数郡全都划给了公孙瓒,因为他很清楚,以公孙瓒的性格,两军合一是简单的事,只要等个契机到来就可以了。

    公孙瓒当时应该也有这个意思,之所以没能立刻成事,主要还是因为他碍不过面子,觉得自己这个大哥,本来应该为小兄弟遮风挡雨,结果却被对方救援乃至照顾,他心里怎么都转不过这个弯来。

    这次抢先北上,就是这种心态的集中体现。

    这两年,王羽没消停,公孙瓒和刘虞也没闲着,两边大仗没打,但私底下的小摩擦不断。刘虞意欲勾结胡人寇边,其实目标是王羽,但在公孙瓒看来,那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以他的兵力,应付刘虞加鲜卑、乌丸,确实很吃力,但白马将军什么时候怕过事了?打不赢也要打!偏偏在这个时候,王羽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北征。

    从青州的角度来说,在攻略中原前,必须要彻底安定后方,因此北征势在必行。可对公孙瓒来讲,事情就不对劲了——这是兄弟帮大哥找场子来了啊!

    于是,他在准备不够充分的情况下,急匆匆的发兵北上,最后中计受袭。听邹丹这么一说,王羽一下就全明白了,所以才有了那句虑事不周。

    客观来讲,公孙瓒是被自己逼着北上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羽原本也想在大军发动之前,先去易京和公孙瓒汇合,当面把话说开。但出征前的事务实在太多,赵云在中山、常山打的又太顺手,结果就耽搁了。

    一句话,就是欠沟通。

    这个时代最大的障碍就在通讯上,没有电话、视频,光靠几封信,很难将其中的所有的牵涉都说清楚,误会在所难免。早知如此,就应该让孔明先走一趟啊。

    王羽连声叹息。

    “须怪不得君侯,是我家主公性情太刚直,丹与同僚们也没尽到职责,好好规劝主公。”邹丹也是满心后悔,想着若是当初拼死相劝,至少也能拖延几天,等到王羽赶到易京,把误会说开,双方就能配合无间的联手作战了,何止于今日?

    “战后丹与单兄入城拜见,想着和主公一起往贵军道谢,却不想没主公已经倒下了……关主簿说,外伤虽重,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主公心中已萌死志,非药石所能奏效。”

    王羽冷哼道:“他见到某,说不定更会触景生情,所以,你们就不欲来知会于某?”

    “君侯明鉴。”邹丹轻声回答,满面羞惭。

    事实就是如此,要不是王羽主动遣使过来询问,城中医匠也说自己回天乏术,公孙瓒命在顷刻,他和单经还想拖延时间呢。

    “你们啊……”王羽连连摇头。

    邹丹和单经这次都不是有私心,有私心的话,应该尽快促成自己和公孙瓒的见面,越恭敬越好才对,毕竟两军合一已成定局,这俩人将来就要在自己手下混日子了,公孙瓒重伤垂死,有私心的人会不赶快来巴结自己吗?

    这俩人拖延时间,纯粹是出于忠诚,只是他们好心办了坏事。

    “丹自知罪责深重,事后任由君侯如何责罚也心甘情愿,唯望君侯见到我家主公时,说话尽量婉转些,让他走也走得心无挂碍。”

    邹丹在马上欠身说道,声音悲戚。

    “你求我这事?”王羽还是摇头不迭:“所以说,你们根本不懂大哥,偏要自作聪明。心病还当心药医,你们以为大哥是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的小妇人吗?见到某会加重他的病情,真亏你们想得出!”

    邹丹愕然回望,一脸茫然:“君侯的意思是……”

    “朽木难雕,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王羽挥挥手,不理邹丹,径自向亲卫吩咐道:“飞鸽传书蓟县,速请元化先生来此……”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让孔明去寻张医令,就说本将受了重伤,亟待救治!”

    “……喏!”王羽这个命令实在有点怪,亲卫愣了愣神,这才领命而去。

    “走罢,进城,去见见大哥,让我治好他这心病。”

七六七章 夜话平北策

    居庸城已经彻底不复昔日模样,破破烂烂的,完全就是一座废墟,只有被烈火和鲜血染黑的城墙依旧顽强的屹立着,除此之外,城内几乎看不到直立的建筑。

    连续多日的攻防战打得太过惨烈,城内的建筑基本都被拆了做滚木礌石,本来南面有座城楼,但也在刘虞濒死自残的时候被烧掉了。

    饶是王羽见多了战场上的惨烈景象,还是被结结实实的震憾了一下,特别是看到公孙瓒的病房——一座临时搭起的军帐后,他久违的有了种想哭的感觉。

    军帐里人不多,王羽认得的只有单经,在正中的床榻旁边忙碌的两个人应该是医师,几名将校打扮的人王羽都不太熟。

    被偷袭加上突围战,连番大战打下来,幽州军的军将折损极众,就连单经这个公孙瓒的左右手,此刻也是遍体鳞伤,王羽很怀疑,此君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明明连肠子都流出来了啊!

    见邹丹引着王羽进来,众人急忙起身见礼,连单经都不例外。

    王羽也没摆架子的意思,虽然单经在两军之间起了不少很糟糕的影响,但对方也只是从自己的角度,为公孙瓒尽忠而已。看对方摇摇欲坠,像是随时要倒毙的样子,有什么不爽,也可以放过了。

    “单将军不必起身,保重身体要紧……”王羽走前两步,拦住挣扎起身的单经,然后转向两名医生问道:“两位先生,伯珪兄伤势如何?”

    “公孙将军伤得太重,体力也消耗得厉害,最棘手的是,打完仗后,他像是了却了心愿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了……王君侯,您也是通医理的人,应该知道,这人能不能从生死关闯过去,药石还在其次,关键是自己有没有努力挣扎,活下去的念头啊。”

    王羽微微颔首,医生说的,和邹丹转述的大意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哪句自己也通医理从何而来,倒是最开始那句心愿已了让他有些在意。

    心愿已了,指的是打败鲜卑大军么?如果是这样的话……

    “是……鹏举贤弟么……愚兄这副模样,倒是让你见笑了。”一个念头还没转完,榻上传来了公孙瓒微弱的声音,很显然,王羽的到来将他惊醒了。

    “大哥,小弟救援来迟,让大哥受了这番苦楚,许多好兄弟枉死,小弟这心里……”

    公孙瓒说话一向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说起话来就像是在敲战鼓,有种慷慨激昂的节奏。但此刻,他声音微弱低沉,不单是缺乏中气,一直以来的那股气势也没了。再看看他面如金纸,伤痕累累的样子,王羽一阵悲从中来。

    “怪不得你,怪不得你,是我自己轻敌了,本以为鲜卑人集结的没这么快,也不会来这么多人。”公孙瓒的手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摆一摆,却没能抬起来,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打了一辈子雁,最后却被麻雀啄了眼,累己累人,真是惭愧啊。”

    “今天看到骠骑将军的大旗时,我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啊。以贤弟你的韬略和一手打造的强军,本是可以很轻松的将胡人逐出去,结果……好在贤弟你吉人天相,大汉的列祖列宗保佑,这一仗终究还是咱们汉军赢了。如此一来,我这心也就放下了,今后,就交给你了。”

    似乎等这一刻等了很久,看似气息奄奄的公孙瓒突然有了精神,眼神也恢复到了王羽在酸枣初见他时的坦荡豁达。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对他的负担不小,但公孙瓒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他深吸了几口气,将疲惫和虚弱抛开,终于抬起了手,王羽赶忙握住。

    “法式和你配合得最多,你应该很熟悉了,不用多说。子桓他们虽然比不上你帐下群英,但也都是难得的人才,尤为难得的是他们对幽州乃至塞外的熟悉,将来你要出塞讨胡,还是能用得上的。续儿他们几个,不是做武将的料,你酌情安排一下,保他们衣食无忧也就是了。”

    交待完后事,公孙瓒陡然放松下来,长叹道:“能与贤弟并肩作战,瓒此生无憾矣!”

    “主公!”单经众将听到这里,再忍耐不住,都是放声大哭。

    “哭什么?将军难免阵上亡,马革裹尸,总比死在病榻上强!不要哭了,没得让贤弟和子义笑话。”

    似乎是回光返照了,公孙瓒这一声呵斥颇为响亮,听得众将更是悲从中来。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太史慈都被感染到,嘴唇翕动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哥言之差矣。”王羽却毫不动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搞得公孙瓒当场愣住,其他人也是愕然相顾,完全不知道王羽是什么意思。

    “贤弟的意思是……”

    “大哥说今天这仗赢了,你就可以放心将所有的事都交给小弟了,此言大谬。”来的路上,王羽就将公孙瓒的心思揣摩得差不多了,此时听了对方的交待,更是成竹在胸,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自先秦时代起,胡人几曾在中原境内,与我华夏诸侯正面会战过?没有!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今天小弟长途奔袭,示敌以弱,引他们决战,虽胜之,但并无决定性的作用,距离消弭边患差了不知多少。大哥说可以就此放心,莫不是恭维小弟呢?”

    公孙瓒被他说得怔住了,哑然不能答。

    “小弟起兵以来,甚得两位长者看顾,故而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陶公倾尽所有,援我以钱粮,大哥也是尽心尽力,为小弟遮风挡雨。如今陶公仙去,羽已失一臂,然则中原格局渐趋分明,当此战火将燃之际,北方边患未消,大哥怎忍相弃?”

    “非相弃也,愚兄只是……”

    “大哥只是觉得,自己老了,派不上用场了?”王羽自问自答道:“所以小弟才说,大哥错了,接下来的反击战,如无大哥相助,羽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贤弟帐下英才济济,这话未免有些……”公孙瓒摇摇头,自嘲笑道:“嘿,瓒有几分本事,自己还是清楚的。”

    “大哥不信?”公孙瓒油盐不进,王羽却没有放弃的意思:“也罢,北征开始后,小弟一直在想,到底如何才能彻底消弭边患,思之良久,终有一得,草拟了一条平北策在此。此策尚未与军中文武商议,正好请大哥斧正一番。”

    “贤弟的平北策?”公孙瓒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

    他们两个一问一答,说得流利,一边邹丹、太史慈早就看傻了眼。

    之前公孙瓒是怎么个死气沉沉的样子,邹丹可是亲眼目睹的,所以他才在路上向王羽恳求,希望后者尽量委婉,好送主公最后一程。

    谁想到除了最开始抚慰了几句之外,王羽就像是吃了炒豆似的,语速越来越快,语气也越来越冲。要不是很确定王羽不会有恶意,邹丹都想把他拽出去了,这是对病人的态度吗?

    和一个垂死之人讨论军国大事,真亏他想得出来。

    可是,就是这么个令人不解的作法,却将公孙瓒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了。看这位白马将军眼中的神采,哪里还像是个将死之人?

    邹丹不解且疑惑,完全呆住了。

    太史慈倒是没想这么多,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王羽的平北策上面了。至于病人……咳咳,看公孙将军现在的模样,哪里有什么危险?说不定听完主公的妙策,他直接就一拍案,坐起来了呢?

    “自古以来,解决边患的对策无非两种,或筑长城防守,或大举反击,追亡逐北。前者耗费巨大,作用有限,万里边疆,岂是筑城墙就能圈得住的?况且,纵有雄城,也须得有人来防守,故不可取。”

    “反击,可以打出我华夏男儿的威风、气魄,卫霍的事迹,小弟也是从小听到大,每每思之,都是热血沸腾,振奋不已,恨不得早生他两千年,共襄此盛举……不过,此法也有弊端。”

    话出口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王羽的长篇大论只好中途结束,赶忙转移话题。他这招挺有效,众人的注意力果然都被他后面说的弊端吸引过去了,没注意他不小心说错的时间。

    “此法也有弊端?”公孙瓒自问自答道:“贤弟说的是劳师动众,钱粮消耗的问题吧?”

    “这是其一。”王羽点点头。

    “还有其二?”公孙瓒微微诧异,他其实也是汉武帝时代对外政策的拥护者,不服就打到服,死胡人才是好胡人,所以他才和王羽这么谈得来。

    “草原上总是会有人的。打残了匈奴,还有鲜卑、乌桓,匈奴之前还有东胡,西面的羌人、乌孙国,东面的高句丽、夫余,北面的丁零,若有机会,这些部落和匈奴、鲜卑,差的也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就算真的劳师动众,把草原屠上一遍,用不了几十年,这些部落还是会和野草一样生出来,这就是铁血政策的弊端了。”

    公孙瓒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也听出了王羽还有下文,所以并不急着发问。倒是太史慈是急性子,话赶话的追问道:“守也不行,攻也不行,那要如何是好?”

    王羽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很简单,子义,你想想,开疆拓土是什么意思?”

    “啊?”太史慈挠挠后脑勺,觉得这个问题弱爆了,偏偏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开疆拓土?就是开疆拓土呗,还能怎么解释?”

    “开拓的疆域,要纳入统辖范围,这才叫开疆拓土。若是走上一圈就回来,那叫武装游行!”

    “鹏举,你是说……你要征服草原?治理草原?”公孙瓒全身一震,被王羽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吓到了。

七六八章 所谓教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王羽身上,连内外皆伤,已经变得气息奄奄的单经都抬起了头,邹丹也顾不上再惊讶,都用极度震惊的目光看着王羽。

    统治草原?

    这实在是个太过匪夷所思的命题,相对而言,征服草原,至少是短时间的征服,都要简单得多了。

    更早的历史难以追溯,有明确记载的,是秦始皇曾派遣蒙恬的三十万大军北上牧马,收复河套之地,并筑起了西起陇西的临洮,东至辽东的万里长城,可说是中原王朝向北开拓疆土的一次重要尝试。

    至少在蒙恬健在的那十几年间,秦朝的策略是成功的,司马迁在史记中做了这样的记载:逶蛇而北。暴师於外十馀年,居上郡。是时蒙恬威振匈奴。

    由于秦朝存在的时间太短,又有更强的汉朝在后,史籍中对秦朝武将对北疆的征伐少有详加描述,故而蒙恬的事迹、名声,远不如后来的卫霍响亮。在唐朝那些充满了热血激情的尚武篇章中,充斥的都是霍嫖姚,龙城飞将的大名,却少有人对蒙恬开疆拓土的功绩做什么评论。

    但史家这寥寥数语,却道尽了将军当时威风。

    现在还是汉末,众将对蒙恬的事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觉得统治草原,蒙恬就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若非后来蒙恬冤死,天下很快也是烽烟四起,北疆的大军很快就调回中原,在平乱的战事中消耗一空,秦朝对草原的统治,说不定会很长久也未可知。

    当然,没发生的事,谁也不能凭空预测,好在秦皇之后,还有个同样雄才大略的汉武。

    汉武帝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战争,历时更久,准备也更充分,规模自然也更大,单是十万人以上规模的会战,就有五次之多,前后一共打了四十四年,兵锋所至最远的地方,已经打到了狼居胥山。

    按照史籍记载,霍去病封狼居胥的那一战,是从代郡出兵,起始位置应该就在弹汗山附近,然后北向而行,狂飙猛进两千多里,一举断掉了匈奴人建在狼居胥山下的王帐。

    狼居胥山具体是哪座山,后世已难以考证,不过从距离上判断,大青山以北一千多公里的地方,差不多已经到了北海——也就是后世的贝尔加湖附近了。

    这倒是符合游牧民族选择聚居地的习惯,贝尔加湖是内陆淡水湖,可以提供充足的水源,在山下又可以避风。当年苏武出使被囚,守节不叛,被迫放了二十多年羊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汉武帝发动了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耀武扬威,或是出一口恶气,他毕竟是天子,没人比他更在意疆土的开拓。

    在对匈奴征战的四十四年中,他也尝试过秦始皇当年做过的事,虽然没有将统治范围放大到兵锋所至那么远,但在河套故地、辽东、西域以及燕山以北的很多地方,他都建立了屯守的据点。

    直到后世,在蒙古草原的很多地方,还有当时留下的土堡遗迹,可供后人瞻仰追思。

    由此可见,武帝和秦始皇一样,都有意将北部的疆土也纳入统治范畴。

    不过,这种事知易行难,在长城内驻军,消耗就已经很大了,还要出塞,在荒无人迹的草原荒漠中建立屯守点,向那里输送补给,消耗可不止是翻一两倍那么简单。

    对中原王朝来说,这种耗费巨大的军事行动完全得不偿失,在国势强大的时候还可以维持,到了国势江河日下的时候,谁还能顾得上这些?

    看看眼下就知道了,早在几十年前,秦皇汉武打下的北部疆土,差不多就都已经成为过去了,只有在故纸堆中,才能找到一些线索了。

    现在中原这尊鼎,最终会落于谁手尚未可知,王羽充其量就是个比较强大的诸侯,他突然说要占领并统治草原,实在是……连对此甚为憧憬向往的公孙瓒,和向来无所畏惧的太史慈都齐齐叹了口气。

    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啊。

    在争夺中原之前,先安定北疆是应有之义,若要糜耗巨大,劳师动众的搞什么开疆拓土,就纯属脑子进水了。都不用落实去做,只消放消息给曹操、孙策那些人听,都能让他们做梦都笑醒——这纯属是将中原拱手相让啊。

    太史慈琢磨着,这八成只是主公的缓兵之计。毕竟蓟县离得不远,主公的谎话也很逼真,以张医令对主公的关切,只怕是要飞奔而来,徒弟来了,华佗这个便宜师父就算不情愿,也只能跟着。

    只是主公安慰的方式未免……嗯,幼稚了点,别说身经百战的公孙瓒了,恐怕连他那几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都骗不过。

    太史慈想着,会不会是主公觉得公孙将军垂死之际,糊涂了,所以想蒙混过关?又或者单纯只是太累了,发挥不好。要知道,主公和兄弟们一样,可是连夜启程,兼程赶来作战的,这会儿只怕也是相当疲倦了。

    太史慈这个粗线条都能想得清楚,公孙瓒自然不会懵懂,他叹口气,微微摇头,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合适,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王羽察言观色,将众人反应看在眼中,敏锐反问道:“大哥以为小弟是信口敷衍?”

    公孙瓒勉强一笑,轻声答道:“贤弟的心意,愚兄是明白的,只是这军国大事,还须从长计议方是。何况,愚兄也看不出,贤弟的大计中,有什么非我不可的必要。”

    他没直接做出回答,但看他表情,差不多也是默认了王羽的说法。心里多少也有些不痛快,就算他无意挣扎着活下去,也不想被人当做无法理事的人来糊弄,哪怕知道对方出于好意也一样。

    王羽从容说道:“大哥和诸位所虑,无非以秦皇、武帝的前车之鉴,认为占领草原只是劳而无功,徒为个人争名的举动,只是,羽构想的平北策却和他们不太一样……”

    “不一样?”众人都是诧异,占领之后无非驻军移民,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敢问大哥,在中原争雄,击败对手,接收领地,一般要经历怎样的过程?”王羽不答反问。

    “当然是……”公孙瓒虽然没怎么参合中原的乱战,但多少也在冀州忙活过一阵子,这种问题也是张口就来:“先出榜安民,宣示法令以恢复秩序;然后搜索捕捉敌人的残余,将信得过的人安排到衙门中;再后就是论功行赏了……”

    公孙瓒皱了皱眉,劝诫道:“可是,草原不比中原。那里没有百姓,牧人可不像中原百姓那么知礼守义,对他们好,他们翻脸的时候也不会记着,徒增耗费;对他们不好,他们更是要造反。贤弟休要被那些腐儒骗了,谁要敢说教化有用的话,你不妨直接将他发配到哪个部落去待上三年五载的再说。”

    王羽从公孙瓒忿然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端详,看起来,自己这位大哥对胡人的态度看起来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说不定他也是吃过胡人看似重义,实则翻脸无情的亏。不过,说到对胡人的了解,自己却也不会差了。

    “大哥说的对,也不对。儒生们的教化方式过于浅薄,圣人的微言大义,连很多汉家百姓都不甚了了,拿去说给茹毛饮血的胡人听,自是对牛弹琴。”

    王羽先肯定了公孙瓒的说法,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只能说他们的教化方式不对,并非牧人无法教化。请想想看,若是牧人不能教化,檀石槐、魁头那些大单于要如何维持自己的权力?”

    “那……不一样吧?”公孙瓒微一愣神,觉得王羽似乎是在诡辩,但话语中却别有玄机。

    邹丹接话道:“君侯,胡人单于只是在奴役牧人而已,用不着教化,只要用鞭子和生死来威胁他们就够了。”

    王羽转向邹丹,问道:“子桓莫非以为教化就是淳淳善诱,以忠孝节义来感召对方吗?”

    “呃……难道不是么?”邹丹听得云里雾里,全然不知道王羽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所谓教化,就是要用对方能理解的方式,将统治方的规矩传达给被统治的人,然后按照这个规矩长治久安。汉家百姓晓仁义,明事理,故而只须张榜宣示即可;对牧人,则应采用他们的办法。若是混淆了,自然会出乱子,生出草原上没有百姓的错觉。”

    王羽这番似是而非的道理将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说他强词夺理吧,他这入乡随俗,因材施教的套路却很有道理,将汉人和胡人混淆,本来就不对劲;可是,去草原上以草原的方式统治他们,那最后统治者不也变成单于、大人了吗?

    对此,王羽做出了进一步的说明。

    “不完全一样,若是人派出去了,然后就不顾不理了,久而久之,自然会出现这种状况。但若有足够结实的纽带,就不会使人离心离德,即便身处蛮荒之所,也始终会奉行华夏衣冠,时间长了,反倒是胡人会往华夏子民方向转变。”

    众人沉思良久,最后由邹丹问道:“君侯所说的纽带究竟是……”

    “很简单,”王羽朗声答道:“无非经济、军事、文化三管齐下罢了。”

七六九章 异想天开

    王羽开始详细说明,众人也不再做出提醒或疑虑,一时间都忘了目前的境况,认真聆听并思考着,这些源源不断的新概念、新名词。

    偶尔有发问,也只是因为理解不能,需要时间思考或者更直白的解释。

    没办法,王羽的思路是他结合前后世几千年的经验、教训,然后参杂以自己的所思所想,即便对后世的人来说,可能都要想想才能理解,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可不是一般的匪夷所思。

    青州的文武们多有才智高绝之士,在王羽麾下任事已久,仍然会觉得他的想法天马行空,难以琢磨,包括公孙瓒在内的幽州众将都是比较纯粹的武人,理解起来自然会更为困难。

    简单来说,王羽的定北策并不复杂。首先要趁着幽州大战的势头,一路打到塞外去,将损失惨重的鲜卑人赶远,击垮聚居地离汉境太近,一直阴魂不散的乌丸人,然后派遣武将、官吏,以汉官的身份,胡酋的方式来统治并约束牧人,以达到消弭北疆之患的目的。

    之前他传书赵云,提及在草原筑城的构想,就是他这定北策的具体实施步骤之一。

    草原人也有类似城镇的聚居地,即所谓的单于庭或王帐。

    在汉匈大战之前,匈奴人的王帐设在龙城,当时的草原霸主冒顿规定,每年正月,各部首领须小会于单于庭,举行春祭;五月,大会龙城,祭祀祖先、天地、鬼神;八月,大会滞林,课校人畜。

    正是由于这些措施,才为这个新建立起来的奴隶制国家的巩固创造了有利条件,形成了强有力的统治网络和向心力,对刚从战乱中恢复不久的中原王朝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王羽的筑城设想。就是以此为模板构思出来的。

    “城池首先起到的是军事据点的作用,有坚城可依,就算只有一两千守军,也能挡住数万胡骑很长时间。确保了安全,就可以储存物资,有了物资,就可以在城池周边召开互市。用草原上的紧俏物资吸引牧人,达到控制并统治牧人的目的。”

    王羽的思路很明确,他就是要让汉军建的城,取代单于庭。

    牧人们没什么信仰,每个部落的风俗也有所不同,冒顿、檀石槐这些人之所以能一呼百应。将牧人们召集起来,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抓住了牧人们的心理和需求。

    草原人南下寇边的最大的动力,就是生存,单于们做的,无非就是顺水推舟的引领他们。

    塞外的环境太差,产出又太少,牧人们不光吃不饱饭。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次盐。另外就是寒冷,每个冬天都是一次严酷的考验,一旦遭遇大风雪,一个部落便有可能就此消亡。

    所以,就算明知不是汉军的对手,牧人们也会雄赳赳、气昂昂的南下侵攻——反正也是死,要是在汉境捞一把,能活着回来。未来几年的生活都会变得相当舒适。草原统治者的区别,无非是谁能更好的整合草原的力量,更有效率的组织抢劫罢了。

    说到底,是为了活命。

    王羽并不是第一个意识到胡人需求的人,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提出,可以用交易甚至岁赐的方式。给胡人指一条活路,省得他们没完没了的骚扰边境。

    那就是与和亲并称的怀柔政策——互市。

    “送了女人,就有了亲戚关系,再给胡人足够的粮食。让狼吃饱了,就不会伤人了?”

    王羽面带讥嘲神色,冷笑有声:“不得不说,朝中的智者们太过天真,太过一厢情愿。和亲的事姑且不论,提出互市想法的人,也只有本意是好的。他不了解胡人的制度,那是一个比中原世家制度还要严苟的制度,上位者肥肠满肚,底层贫民饥寒交迫。互市或赏赐再多,最后也都会落入胡酋们的口袋里,于事何补?”

    提出互市的人无疑很有眼光,他看到了问题的根源,并提出了解决方法。想着就算不能让胡人感恩图报,有了活路的牧人们对南下拼命的热情也会下降。

    道理是有的,可他错就错在把胡人看成了一个整体,忽略了统治者和贫民的区别。

    连中原的高位者,都对百姓视若草芥,对草原上的部落首领、单于们来说,牧人就是野狼,死一批很快就会再生出来一批,就算来不及生,也可以在广袤的草原上拉些小部落来补充,为了让他们有动力咬人,没必要将他们喂得太饱。

    “胡酋们不用亲自上阵搏命,他们是野心家,考虑的只有自家的得失,互市、和亲、恩赏都只会助长他们的野心,让他们以为可以用部落和牧人博取更大的利益。边患不止的症结,其实就在这里。”

    “定北策正是因此而设!”

    釜底抽薪,这就是王羽的想法。

    他认为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矛盾并非不能调和,症结在于草原上的那些野心家。他的对策就是和中原争雄一样,先设法把这些野心家解决掉,然后取而代之。

    城池除了确保安全,还能储存大量物资,借此展开互市。

    这和后世所谓的岁赐不尽相同,以那种自己以为是恩赐,对方看来是求和的姿态和胡人做交易,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完全就是一厢情愿,人傻钱多。

    而在征服对方之后,以统治者的姿态给些好处,那就是施舍了,是拉拢人心的手段。正如后世所说,官府做坏事,那是理所应当,要是偶尔开眼,做点好事,那就是青天大老爷了。

    人性中本来就有很贱的一面,而胡人更是贱中之贱,王羽的策略是很有针对性的。

    “时间再长一点,就可以根据各部的表现,划分等级,挑选一部分人出来,提高他们的待遇,比如进城过冬……长此以往下去,胡人就会慢慢的受到城内汉人的影响。憧憬并向往汉人的生活方式,更努力的表现,奉献忠诚。”

    “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汉军就算是真正在草原上扎下根,可以将统治巩固下去了。到了那时,塞外的城池不但不会拖累中原,说不定还会有些盈余。毕竟草原上也不是一无所有,牛马牲畜在中原也是很紧俏的物资……”

    “将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中原甚至可以如臂使指的调动草原的力量,对更远的敌对势力进行打击,以胡制胡,将大汉的疆土不断向外开拓。直至世界的尽头!”

    王羽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却没人叫好。他的思路太快了,众人还在思索筑城的利弊,互市的可能性,他已经将话题说到开疆拓土的环节了。

    听到这里,众人对他的平北策都有了初步的认可。可行性到底如何还在其次,但大伙都能确认,这不是开玩笑或者安慰人的托词,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设想出来的长久之策。

    盐、粮食、还有在辽东一带新兴的商品茶叶,都是在中原,至少在青州不算多珍贵,在草原上价比千金的东西。而牛马牲畜。无论在军事上,还是在民生中,都能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如果以这种方式展开,草原上的汉军就不再只有消耗,不屯田也能自给自足。

    “这想必就是君侯说的经济、军事两方面的羁绊了,那文化什么的,想必就是对华夏衣冠的认可了。不过。经有一事不明。”

    “但讲无妨。”

    沉默半晌,单经缓缓开口,直接提出了疑虑:“君侯的志向,不仅仅是为了消除边患。而是为了向外开疆拓土,而且采取的是逐层推进的方式,以胡制胡,这些孤悬塞外的城池既是边疆的前哨,也是前进的基地,只是……”

    嘴角抽搐着,单经这一问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君侯欲以何人率军出塞?若是心腹嫡系,未免会分薄经略中原的力量,若非心腹,君侯……就不怕尾大不掉么?”

    其他人都沉浸在王羽描绘的前景当中,单经却没忘,王羽以平北策示众的初衷是劝慰公孙瓒,唤起后者求生的念头。

    结合这个初衷,王羽的目的就呼之欲出了,他这是想让自家主公承担守城、开拓的任务啊!

    是流放?单经不认为王羽有必要兜这个圈子。更何况,以公孙瓒的本领,和在草原上的威名,只要王羽不食言,军事援助和物资输送都跟上,搞不好,真的会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来。

    这样一来,在北疆就会出现一个和青州若即若离的势力,和王羽一直以来极力削弱世家豪强,不肯分封疆土给部下,以免出现小诸侯国的作法,就互相矛盾了。

    事已至此,幽州军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若能以此激起主公的斗志,救他于生死边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若是现在活下来,将来再被人兔死狗烹,那就太悲哀了。

    所以,一想通此节,单经便毫不避讳的提了出来。

    “当然不怕。”王羽回答得很干脆:“我不但希望大哥担起这个重担来,还希望大哥为天下人做个表率,将这项功在当下,利在千秋大计推行下去,就此成为定例呢。只怕大哥不肯屈就,不能重振威风,何来尾大不掉之忧?”

    “表率?大计?”王羽的思路跳跃得太快,又把单经给搞晕了,“君侯的意思,经不明白。”

    王羽微微一笑,提示道:“单将军莫非忘了,先秦时代,商、周天子是如何治理天下的吗?”

    “商?周?难道君侯是要……”

    “分诸侯,建领地,以中原为主干,殖民地为枝叶,重现春秋列国,百家争鸣之盛况!”

    ps:差点忘了今天是平安夜,小鱼给大家道一声:圣诞快乐~9

七七零章 孔明的震惊

    话题越说越大,到这个异想天开的概念被提出来,听众们已经差不多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不过,结束这场对话的,并非众人心中的震惊——震惊情绪只会增添大家的兴趣,让人想要寻根问底,搞个清楚。起到打断作用的,是三名预期之中的不速之客的到来。

    华佗,张宁,诸葛亮。

    “元化先生怎地到得这般快法?”王羽大为惊喜。

    他没想到华佗来的这么快,蓟县虽然不远,又有驰道可用,但也有百多里地,就算兼程而来,来回也总得一天多的时间。

    而华佗来的也正是时候,自己刚到的时候,公孙瓒还和自己有问有答,而后面的内容对其来说,应该具备着相当大的吸引力,他却没什么声息了。

    王羽看得很清楚,邹丹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帮公孙瓒问的,因为后者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之前的清醒,很可能就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现在只是因为自己提出的话题的震撼性,勉强保留了一丝神智,性命,就在旦夕之间。

    好在,华佗到了!

    虽然说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阶段,人差不多已经有大半截身子埋进了土,绝大多数医生,都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但华佗可不是普通人,除非对着已经冰冷的尸体,否则他总是能拿出点办法来。

    华佗的出现,简直比久旱的甘霖还要及时,这叫王羽如何不喜?

    “哼,遇上你这个小骗子,老夫算是倒了大霉!”华佗翻了个白眼给王羽,没搭理他。看到王羽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先前的谎言自然不攻自破,以华佗和他的关系,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王羽也不恼,满脸带笑,有本事的人有点古怪脾气是很正常的,在华佗这位神话级的名医面前,挨他斥两句算什么?只要能把人救活,事后自己端茶奉水也没问题啊。

    华佗直接将王羽当做了空气,眼睛在帐内一扫,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明知这里有伤者,还挤了这么多人干嘛?没用的人都出去!别碍手碍脚的……”

    他这一嗓子算是打翻了一屋子人,但也没谁有什么脾气,都知道这是救星,看这叫嚣呼喝的架势就知道是有信心,有本事的,众人很欣慰的起身开溜。

    “你别动!”华佗抬手又是一指,喝住了正要挣扎起身的单经,“伤成这样,还敢出去吹风,怕死得不够快么?来几个人,再铺一张床榻扶他躺下,另外,准备沸水,宁儿,取我药鼎、刀具和麻沸散来……”

    “是,师父。”张宁脆生答道,眼神这才从王羽身上移开,但那其中的一缕幽怨和宽慰,却有如绕指柔红,将王羽从铁血征战和生死离别的情绪中拉了出来,一颗心陡然变得柔软起来。

    “你先看着这边,稳住,别让他的伤势继续恶化,为师这边可能要花些力气,这些武人啊,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怎么就把自己伤成这副模样了呢?我说你们几个,怎地还不出去?像个柱子一样杵在这里干嘛?等着老夫给你们糖吃么?”

    华佗一句话说给几面听,王羽、太史慈都是他口中的柱子,连一路同行的诸葛亮都没被放过,一群人只能掩面而出。

    “这老儿,脾气真臭,要不是看在主公和张医令面上,俺非得好好……”出了帐,太史慈总算是能骂两声了,但不满终究盖不过好奇,他转向王羽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主公,这样的伤,他居然也能治?莫不真有神仙手段?”

    他自幼习武,胆量也大,在沙场上走了不知多少遭,什么伤没见过?公孙瓒这种先是外伤,然后又连番苦战,已经伤到了元气,精神更是大起大伏了好几次。最后见到王羽还能说话,已经是他底子好,体魄够强了。

    要说有人能把他救活……那和实现主公刚才描绘的未来,难度也差不多了。

    “应该能吧?”王羽其实也有些患得患失,但他不想表现出来,话锋一转道:“对了,孔明,你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诸葛亮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愣愣的,他还没从居庸大胜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一仗,实在太莫名其妙了,没办法,他只能用这么个词来形容。他自幼便好读书,因为记忆力超强,所以他读书的速度也是极快,到了荆州,拜在鹿门山书院后,更是如鱼得水。

    纵观古今战例,就从未有那次是跟这次相似的。

    主公就那么仿佛心血来潮一般,带着百十个亲卫出城,然后全城沸然,两万将士就那么一窝蜂的跟了上去,长驱直入,奔袭百里,立足未稳就和数倍于己的强敌接战,然后……就赢了?

    所有的细节,就没有一条是符合兵法要旨的,特别是百里奔袭那一招,简直就是对兵圣他老人家的教诲的最大颠覆!

    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当年的名将庞涓,就是死于孙膑的这个论断之下,结果在几百年后,这条真理般的定律,居然被颠覆了。这对学院派的诸葛亮来说,是个很难接受的事实。

    尽管他也知道,读书不可尽信书,事后也想清楚了王羽战前的一些思考,如此行事的用意,可他还是很难理解,王羽到底是怎么在战前确保胜算的。

    如果没胜算的话,那这不就是一场无谋的冒险吗?

    王羽连问了几声,诸葛亮才回过神,先简要的回答了王羽的问题,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和华佗来的快,是因为距离近,因为他们不是从蓟县来的,而是在西关遇到了信使,然后兼程赶来。

    移防西关是诸葛亮的主意,此举有两个用意,一是为了接应:王羽若是攻不下对方,以骠骑军强悍的战力,应该也不至于当场覆灭,有西关这个据点在,就能有个安全的落脚点,保障了退路。

    二来,即便王羽一战而胜,也不可能全歼敌人,能不能将敌军的建制彻底击破都是个问题。在这一点上,诸葛亮倒是和鲜于辅不谋而合了,他担心有贼军不甘心失败,仗着机动力,甩开王羽的追击,绕到东面来,所以,他移防西关,也是为了拾遗补缺。

    虽然这样会使得蓟县变得空虚,但蹋顿、阎柔距离蓟县毕竟有好几百里,来回得到消息就需要好几天。蓟县以东还有关平、胡才两路兵马策应,蹋顿再狂妄,也不可能完全无视,诸葛亮完全来得及在居庸大战尘埃落定后,及时返回。

    王羽倒也不是完全没想到西关这个破绽,只是他出兵前,以为单经、邹丹就算出击,也会留一部分兵,守住西关这个退路呢。谁想到那俩人根本就没做成功的打算,全军出击,连辅兵、马夫都跟去了。

    等王羽到了之后,发现偌大的西关,竟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他当然可以分兵留守,但他轻兵出击,根本没带守城的器械,除了隐雾军之外,其他各部连弓箭都没带。

    隐雾军客串的轻骑,是整个战术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王羽可不舍得让他们留下守城,干脆也不管那么多了。

    当时他就隐隐想到,若是历史上的那个诸葛亮,八成不会忽略这个漏洞。邓艾灭蜀,偷渡阴平,奇袭成都那一仗,就曾惊叹过诸葛亮的布防之密,让人无隙可乘,若是诸葛亮还在,他偷渡阴平的奇招,纯粹就是送死。

    但现在的这位,他就没多大把握了,毕竟他这次出兵的方式过于仓促了一些。

    可事实证明,和历史上那位相比,诸葛亮的经验或许有欠缺,但心思缜密的本质却没差别,他甚至还想到了把张宁的军医队拉上,做好了接应或善后的完全准备。

    听诸葛亮说了前因后果,王羽既赞叹,且庆幸,麾下的人才越来越多,长处也都得以发挥出来,自己就可以越来越轻松,只要把握好大局,就可以像是下棋或玩游戏一样攻略中原了。

    至于诸葛亮的问题,却不怎么好回答。严格来说,这次的突袭,不是王羽的原创,也是他从后世借鉴来的。而且他借鉴的战例不是中原的,而是倭国的战国时代最出名的那场突袭战。

    那场突袭战技术含量不高,主要就是利用敌人的轻视,占个出其不意的先手,剩下的就只能看运气了。

    胜算有多少,王羽事先也没衡量清楚,他只知道,要迅速扭转幽州形势,营救公孙瓒,出其不意的发动决战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按照诸葛亮的办法,保住幽州是没问题,但被掠走的汉民就很难全部救出了。如果鲜卑人决断的够快,孤军在外的赵云说不定还会遇险。

    所以,严格来说,王羽此番出兵也不仅仅是为了救人,他考虑的还是大局。

    至于胜负,有时候的确不能算计得那么清楚,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有这么底牌在,隐雾军,铁骑,斩马剑阵,黄巾力士,就不信打不垮区区十万胡骑。

    但这些想法,却不太适合说给诸葛亮听。

    因为很多常识都被颠覆,后者现在已经有点思维混乱了,对自己的崇拜也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万一诸葛亮因为个人崇拜,打算改变风格,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想想看,和张飞一样性格的诸葛亮,那将是多么让人抓狂的一件事啊。

    “孔明,和主公真正的筹谋相比,今天那仗根本就不算什么……”王羽还没想到怎么转移话题,太史慈就跳出来了,他憋了一肚子话,正要找人分享呢,他不由分说的揽过诸葛亮,哇啦哇啦就是一通说:“怎么,你不信?来来来,让某好好给你上一课……”

    诸葛亮不太适应和同僚这么亲热,但没过片刻,他就被太史慈说的内容给惊到了,两眼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王羽,像是看到了洪荒怪兽一样。

    “主公,您真想这么做?可是,可是……”

    不比幽州众将,诸葛亮对青州的各项事务都是了然于胸,所以一听就知道,王羽这是要来真格的!

    殖民地这个名词,早在东渡之前,王羽就已经提出了,当时的目标是三韩和更远的倭岛。刚开始,大伙也都是当主公只是一时兴起,从什么地方看到类似的典故了,就异想天开,可几年下来,三韩、倭岛的事务已经开始上了轨道,朝着王羽所说的方向发展过去。

    很显然,王羽的殖民地概念,不仅限于东面那两个小地方,而是要将高唐将军府正厅摆着的那张地图上画出的所有地域,都囊括在内!

    这,有可能实现吗?如果实现的话,真的会在普天之下,所有阳光能照耀到的地方,刻下华夏的标志吗?诸葛亮不知道,他根本无从想象,王羽到底是怎么冒出这个念头的。

    然而,在震惊之余,他对此却也有那么一丝期待,如果真如王羽所说的进行下去,自己会不会做为开创万世基业的重要参与者,被后世铭记呢?

    想到这里,即便以他的沉稳,也禁不住一阵阵的心神激荡,难以自已。

七七一章 战后构想

    激动归激动,这个话题终究还是告一段落了。

    诸葛亮没有追着王羽寻根问底的意思,后者说的本来就是个大方向,具体的细节,应该连他自己都不甚了了,如果只是揣摩王羽的深意,现在露出水面的这些信息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总是要召开军议、政议,经过反复推敲才能最终有个草案。

    草案出来之后,按照青州的惯例,还会打造试点,在小范围内施行,在实践中反复验证过,才会有最终的法令推出。

    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王羽现在只能算是提前吹风,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另外,用这个计划还有救人的效果。若不是王羽及时赶到,抛出这个不成熟,却已经足够惊人的平北策,公孙瓒在华佗赶到之前,很可能就已经撒手人寰了。实际上,公孙瓒失去意识和华佗入帐几乎就在同时发生,所以华佗当时才会那么暴躁。

    而王羽在内部商议之前,就向公孙瓒以平北策相示,显然准备用幽州军来当第一个试点。

    诸葛亮觉得这可能不仅是王羽反应机敏的问题,而是他早就有了腹案。幽州军长期在边塞征战,多次越境追击胡人,对草原很熟悉,公孙瓒更是一时名将,是个相当适合的执行者。

    同时,这个计划的提出,还可以唤起公孙瓒的求生之念,让他有个雪耻振作的机会。若换了别人,说不定会觉得去塞外是被流放了,只有公孙瓒不会这么想,而且还会鼓足劲头,全力以赴的不断开拓进取。

    这就是一举两得了。

    如果再往深里想,政治方面也可以得到很多好处。

    首先就是消弭了幽州大战的负面影响。

    此战虽胜,但友军却损失惨重,濒临覆灭,如果没有这个计划,按照王羽不分封的土地的惯例,幽州军将会失去地盘和自主权,被青州军完全吞并。如果华佗没能救回公孙瓒,说不定还会有王羽暗害盟友的流言传出。

    当然,参战的己方都心知肚明不是那么回事,但流言这东西,本来就是半真半假,参杂而来的。忽略掉中间的细节,只从结果推论,这样的流言确实也有几分合理性。

    实际上,北征本来也有这么个目的,只是王羽没打算用阴暗或强硬的手段,而是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公孙瓒。

    想到这里,诸葛亮也是暗道万幸,幸好自己没懈怠,移防西关,刚好误打误撞的救了公孙瓒。否则的话,就算主公的计划再好,公孙瓒死了,这流言只怕也就坐实了。

    这种影响说大可大,说小也小。

    一直以来,青州军似乎都是在孤军奋战,但细细历数,青州军的盟友并不少,从盟友那里得到的帮助同样至关重要。

    就目前而言,除了幽州军之外,青州至少还有两家关系密切,三家关系普通的盟友在。前两者是张燕和吕布,后者则是袁术、公孙度以及刘表。若是硬要说,董卓暂时也可以算作青州的合作伙伴。

    其中以刘表的关系最为普通,双方离得远,没什么利益冲突,也没什么瓜葛,大体上就是秉承远交近攻的原则,遥相呼应。凭借这个关系,王羽可以顺手从荆州拐带一些人才出来,而不会受到妨碍,比如孔明自己和同学庞统,以及黄月英,石韬勉强也算一个。

    和董卓的关系也差不多,河东之战后,双方有了些贸易方面的合作。凭借这样的筹码,北征之前,王羽从董卓那里强要来了一封圣旨,在名义上,给了刘虞极为沉重的一击。

    袁术和青州结盟的时间最长,反复的次数也最多,双方好的时候,可说是蜜里调油,翻脸的时候,也是剑拔弩张,明枪暗箭,甚至一度动过刀兵——当然,袁术是不承认的,为此他甚至抛弃了大将纪灵,说偷袭王羽是后者的个人行为,与他没有关联。

    不管怎么说,双方毕竟没有真的撕破脸,大打出手,在群雄并起的时代,这样的关系就算是很铁的了。

    辽东与青州的关系和董卓、刘表很像,一开始是觉得双方离得远,不会有什么冲突,看在海贸的丰厚利润上,公孙度还一度出兵攻打乌丸人的老巢,帮过忙。

    时过境迁,到了王羽雄霸河北的时候,公孙度也感到了威胁,故而在王羽起兵北征,邀他一同出兵的时候,婉拒了王羽的要求。

    即便如此,辽东和青州的贸易往来也没有断,若是处置得当,也是很有希望兵不血刃就解决辽东问题。双方的实力固然强弱分明,但辽东毕竟太远,一千多里地,劳师远征,换谁也发憷啊。

    至于张燕、吕布……

    前者原本就是个时间问题,他坚持的无非对太平道理想的执著,认为王羽对豪强的处置不够彻底,自己能比王羽做得更好。

    但事实上,双方领地的差距正在逐渐拉大,有目共睹,张燕也不是那种很有野心,会一条道走到黑的人,眼下也只是一个念头没转过来的问题了。

    吕布就更没啥可说的了,他又不是袁术,唯一的女儿都送过来了,还能有什么波折?

    事实上,青州幕府中本来就达成了共识,北征之战固然是军事为主,但政治、外交上也要尽量借势。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河北战罢,幽州、辽东、黑山、东郡四家易帜,挟大胜之威,压得袁术不敢蠢动,借助吕布和张扬的关系,还可以设法招抚河内的张扬。

    如此一来,未战中原便已克定大半,为后面的西进、南下打下最坚实的基础。如果再考虑得稍远一些,西进击败曹操之后,还可以顺势招抚刘表——王羽娶了黄家的女儿,和荆州地方实力派的关系还算是挺近乎的。

    争天下从来都是一发动全身,幽州大战,就是平定天下的开始。

    正是有了这个想法,诸葛亮才没有坚决劝止王羽出关救人。若是眼看着公孙瓒覆灭,别说后面那些墙头草了,恐怕连吕布心里都会生出芥蒂,张燕也会重新考虑两家的关系。

    再被如许攸这样的阴谋家从中搅和一番,搞不好河北大战打完,就要面临众叛亲离的局面了。别说攻略中原,自家后院的火都不好灭。

    没办法,想不动刀兵,传檄而定,不光要有强大的实力,还须得站在道义的制高点,这样才能让人心悦诚服。

    公孙瓒和幽州军,本来就是个标杆,千金买马骨倒是简单。如果是一般的枭雄,通常都会把公孙瓒捧得很高,做姿态给其他人看。等到天下已定之后,再卸磨杀驴,找个罪名把他给弄下去,就像刘邦当初对待韩信、英布那些人似的。

    但青州幕僚都知道,自家主公肯定不会这么做。问题是,待遇给的太低,也会引起其他盟友的疑虑。所以,听了王羽的定北策,诸葛亮惊叹之余,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公孙瓒看似被流放了,其实却是真正的成了一方诸侯,即便将来天下,呃,应该说中原一统,主公也没必要削藩。塞外之地么,本来就是管不过来的,既然是纳贡称臣的自己人在统治,何必还要多此一举的削藩呢?

    当然,塞外是很荒僻的,但主公也不是丢着不管,双方会有大量的贸易往来,而且天高皇帝远,在草原上当土皇帝,未必比中原差多少,关键还是看后续的建设能不能跟得上。

    这样一来,公孙瓒这个标杆就算是竖起来了。也给原本略显僵硬的青州筹功政策开了一条缝,让那些钟情于分封制度,极具野心的人有路可走,不至于每个都负隅顽抗到底。几年之后,若是公孙瓒在塞外发展得好,统一中原的阻力一定会小上很多。

    诸葛亮很想回头去仔细看看王羽那张天下地图,如果那张图是真的,那天下可大着呢!

    群雄拼命争夺的天下,在那块最大的大陆上,也只占了东南的一个角落,而那块大陆竟似乎还不是唯一的大陆,至少还有一块差不多的,以及几块小一些的。

    开疆拓土开出来的,无疑是万世基业,把之前的所有霸主名臣良将的功绩加一起,也比不上。

    当然,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了,最现实的好处就是,如果地图没有大错,可以分封的区域就很多了。

    除了北疆,还有武皇帝都没能完全探索过的西域,东面则有青州军已经握在手里的三韩和倭岛,南面,在交州以南,也有大片土地在。

    据说那个所谓的佛教,就是从南面的大陆传过来的,有成形的宗教,就意味着有上规模的人口,这是迅速统治一块地方,也就是所谓移民的先决条件。

    这些地方,都是在近期内,就可以达得到的,青州在三韩、倭岛进行的殖民尝试,也被验证为行之有效的。所以,诸葛亮认为此策可行,就等着找个合适的时机,一举推行下去。

    对此,他极为期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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