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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七二章 乱麻须快刀

    期待归期待,眼下的当务之急却不是如何殖民天下,而是战后的处置工作。

    在太史慈之后,大军已经陆续归队,开始清点战损,救治伤兵,并安营扎寨。

    通常武将都不会遇到需要夜里扎营的情况,大军在外,每到一地,若无城池可供居住,就必须要扎下营盘,一是让士卒有个休息的地方,二来也是要保持最基本的防御。

    但青州军这次作战的情况很特殊,他们是一路狂奔过来的,别说营盘了,他们连多余的干粮都没带,完全是破釜沉舟的架势。

    而居庸城,就算没经历这么多场惨烈的攻防战,也没有条件供两万大军休息的地方。到头来,得胜而归的青州将士很有些丧气的发现,他们不但没地方欢庆胜利,还得拖着疲惫的身躯搭建宿营地,不得不说,现实真是挺悲催的。

    但也没法怪谁,友军比自家这边还凄惨,幽州军万余将士当场战死的就已经接近半数,直到现在,还能听到有人在黑暗中搜索袍泽,带着哭腔的叫声,能怪友军不提供营地么?

    至于自家的辅兵,不是什么部队都能一日夜疾行一百多里的。青州的战兵训练有素,凝聚力超强,才能完成这种奇迹,辅兵要是这么搞,半路就彻底溃散掉了。实际上,诸葛亮带去西关的辅兵,就是几百人的先头部队,其他人还在路上慢慢挪呢。

    王羽不擅长这个,而且他要等华佗的手术结果,太史慈只在偷营方面比较有天赋,尽快为大军解决后勤问题的任务,当然只能落在诸葛亮身上。

    这些事不难,但很繁琐,但已经足够诸葛亮忙的了。

    所幸鲜卑人包围居庸城期间,也在周围建了营地,虽然被破坏了不少,但至少还有一些帐篷能用,人手方面,黄泽带来了几千难民,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诸葛亮忙了大半夜,一直到天都蒙蒙发亮了,才算是将营地建好。

    期间众将先后返回,第一个回来的是李乐,黄巾力士的优缺点都很明显,除了在战阵上很难指挥之外,战后长达数日的虚弱也是个问题。李乐不是第一次在王羽的麾下作战,对这一点也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所以追到半路,就把人马拉回来了,以免发生意外。

    激战之后,黄巾数营的减员超过了三成,但剩余的兵马依然有七千以上。但指望他们帮忙却是不太可能,这些人几乎一模一样,像是长途跋涉了几十天的旅人一样,看到帐篷就往里走,看到床榻倒头就睡。

    诸葛亮临时布置的营地本来就很简陋,再加上组织调度的辛苦,硬是在边塞之地的冬夜里,将他累出了满头大汗。

    直到此刻,他对那位只管放火,不管善后的主公的高山仰止之情,才算是消退下来。主公这就是管杀不管埋啊,将天下大势看得那么明白的人,怎么会对大军归来需要休息这种细节毫无察觉呢?这纯粹就是责任感不足,或者说推托责任惯了!

    诸葛亮忿忿不平的想着,然后迎来了第二个回归者。

    这次还是个指望不上的家伙,看到迎接的是诸葛亮,魏延只是稍一愣神,然后就冷着脸跑开了,别说帮忙,不来捣乱诸葛亮就很欣慰了。

    好在闹脾气的只有主将,隐雾军对野外生存的各种技能却很擅长,先前有太史慈带回来的四百多人,再加上魏延的部属,诸葛亮算是又多了几百个不需要操心的帮手,进度一下子快了不少。

    等到徐晃、张辽先后回返,诸葛亮才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多了不少要安置的人,但有这二位文武双全的大将帮忙,安营布防的工作自然会大大加快,不用他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了。

    有了这二位帮忙,安置工作的进度大大加快,等到天边露出了微光时,三位指挥者甚至有空凑在一起聊天了,聊的话题当然还是王羽新鲜出炉的平北策。

    吕绮玲回来得最晚,铁骑本来就不以持久力见长,冲杀了一整天,人马早就疲惫不堪了,追出去的时候是跃马横枪,回来的时候却是卸了甲,牵着马回来的,所以他们回来的速度是最慢的,直到了拂晓时分才到达营地。

    好在这个时候营地已经扎好,铁骑的将士得以放下一切,专心休息。算上刚过去的夜晚,大家已经整整两天没合眼了,而且中间还经历了那样惨烈的一场大战,就算是铁打的人,这会儿也差不多变成泥人了。

    日间奋战的将士都在呼呼大睡,在营中忙碌的是黄泽带来的难民和先后从西关赶来的数百辅兵,以及跟着张宁来的军医队。前者负责的是杂务及警戒,后者则是在救死扶伤。

    “这要是突然有一支敌兵杀过来,不用多,只消一千劲卒,就能把咱们打得全军覆没。”吕绮玲的精神头倒是依旧旺盛,只是她的精力用不到正地方,乐呵呵发出的感慨,怎么听怎么觉得没心没肺。

    “咳咳……”

    张辽本来正与两位同僚相谈甚欢,一听这话,顿时尴尬起来。虽说自家少公子这话道理说得通,但说话时好歹也要看看场合么,现在可是大胜之后啊,鲜卑人和杂胡逃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杀什么回马枪?

    “全仗君侯运筹得法,少公子和诸位同僚勇武,这一仗已经将胡虏杀破了胆,便是有人告知他们此间景象,他们只怕也会当做是主公的诱敌之计,没有调头一击的胆子,少公子只管放心便是。”

    见吕绮玲意犹未尽,还要说些什么,他赶忙爆料道:“对了,少公子,君侯战后提出了一条平北策,某等正在此商议,少公子要不要也参详参详?”

    “唔?有这事儿,那可要听听……”吕绮玲神情微动,果然上钩。

    诸葛亮和徐晃在一边看着,都在心里偷笑,张辽和吕绮玲的关系实在很有趣。

    后者性情直率,口无遮拦,倒是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前者却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要当个全方位的保姆,看张辽现在左支右拙的模样,再想想他在战场上指挥若定,当机立断的魄力,其中的反差确实很有意思。

    知道这位大小姐自幼在边塞长大,不用解释得太细,所以张辽的转述也相对简练,不片刻就说完了。

    吕绮玲听罢也是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这是好事啊!父亲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嗯,并州北边那块地方还是不错的,再往西就不好了,都是戈壁滩……”她的思路比王羽跳跃的还快,一下想起自家老爹,再下一刻连地盘都想好了。

    “应该是吧?”张辽不置可否的答道,他倒是很赞同吕绮玲的观点。

    这场大胜之后,只要王羽不出昏招,北疆至少不会有大患了,这样一来,两军合一应该很快会被提上日程。虽然这是吕布自己做出的决定,但张辽自家知自家事,让吕布在王羽麾下当个部将,他恐怕是很难接受的,哪怕是独掌一方的统帅也一样。

    可话说回来,如果王羽给封个吕布高官厚爵,然后让他做个富家翁,恐怕也不是后者乐于见到的。现在这平北策倒是个出路,退出中原,在塞外打出一片新天地,或许会很符合主公的志向吧?

    不过,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吕绮玲身份特殊,可以想到什么说什么,谁也不会将她的话当做并州军的意见。张辽的身份却敏感得多,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不会在没和吕布通气之前,就贸然发表意见。

    徐晃明白同僚心思,微微颔首,并不说话,任由张辽再次将此节带过。却没想到诸葛亮突然接茬道:“此议或可与捷报一起,送往濮阳,请问吕将军的意见?”

    “太早了吧?孔明,你不是说主公现在也只是提个想法,很多事情都没最后决定吗?”徐晃惊讶问道。

    “公明将军说的不错,亮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诸葛亮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道:“但现在再想想,其实准备工作也不会太多,最麻烦的不过是筑城而已。然则,正如文远将军所说,鲜卑人已经丧胆,眼下正是筑城的好时机,所需不过人手、物资……”

    “如果一切顺利,现在就开始行动,等到公孙将军伤势大好,应该正是春夏之际,岂不是刚刚好?”诸葛亮越说越来劲:“我青州一贯不都讲究少说多做么?实践才是硬道理,主公此策乍看异想天开,其实却是越想越有道理。”

    “筑城虽然耗费不小,但主公在漂榆津建的那座港口,不正好可以利用起来么?青州的繁荣,至少有一半靠的是商事、贸易的兴盛,先前与辽东的贸易,就已经获益良多,若是提前展开北疆攻略,就算最后未能如愿,单是这贸易之利,就足可赚个钵满盆肥了。”

    他说得兴致昂扬,其他人听得也是怦然心动。

    草原的物资有没有用?当然有,军队需要战马,商人运输需要驽马,农民耕作土地,如果有牛马之助,也会事半功倍,而牛羊还可以提供大量肉食和毛皮,对青州来说,都是极为紧要的物资。

    骠骑军战兵的伙食,平时就是腥荤不断,到了休沐日,更是会有一次很丰盛的大餐。辅兵和民兵的待遇没这么好,但休沐日或军训的时候,将军府也会免费提供肉食。

    用王羽的话来说,吃饱了,吃好了,才有力气上阵拼命。道理肯定没错,但这种做法对后勤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单是战兵,就有六七万人了,辅兵、民兵加起来更是不计其数,特别是民兵,在青州,只要参加过军训的人,就可以被视为民兵了,可以享受相关的待遇。也就是说,八成以上的青州男丁,都可以被视为民兵。

    在青州辖下人口已经超过四百万的时候,民兵的数量将是何等庞大的数字?

    别说青州发展起来一共也没几年,就算再发展个五六年,单靠自己养殖、捕猎,也别想添上这个缺口。要知道,现在可是汉朝,肉食者还是达官贵人的代名词的时代!

    之前能勉强维持,全靠和辽东的海贸,以及和幽州的贸易。现在幽州杂胡暴*,人口锐减,和辽东的关系也因为彼此接壤,变得紧张起来,不开辟新商路的话,还真是很悬。

    诸葛亮在幕府中的位置,相当于王羽的秘书,军政大事都有参与或耳闻,所以想得比徐晃等人更全面一些,一番话说得徐晃一下也紧张起来,觉得这平北策确实应该尽早提上日程。他皱了皱眉,提醒道:“只是这样一来,我军就不能尽早班师了。”

    关中战火正炽,江东和荆州也是鏖战不休,中原形势一夕数变,大军久悬在外终究有些让人担心。但以幽州目前的情况,青州主力一旦离开,就算公孙瓒立刻伤愈复起,局势恐怕也会急转直下,更别提什么开拓草原了。

    “所以才要快!”诸葛亮的态度却很坚决,“若是错过这个时机,欲行此策,就须得等到幽州恢复元气,能给出塞的大军提供足够的支持,并且不虞自身的防御。想要达到这样的条件,没个三五年,又岂能如愿?与其让幽州持续牵扯我军的注意力,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徐晃想了想,转向张辽问道:“文远以为如何?”

    “诸葛参军见事明快,丝丝相扣。”

    张辽由衷赞了一声,然后阐述起自己的观点来:“以辽之见,就算不建城,只要中原没有紧急情况,也不应即刻退兵。鲜卑惨败,魁头和慕容、拓跋二部必有争端,暂时不足为虑,但东边……若是不趁势扫平乌丸,震服辽东,将来北疆必然多事。”

    “此言有理。”徐晃点点头,道:“既如此,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向主公进言,以诸事相告。”

    “呼!”吕绮玲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笑道:“说了好半天,到底还是公明大哥爽快。”

七七三章 前世今生

    星光如豆,夜风陡寒。

    在诸葛亮等人忙碌不休的时候,王羽没有考虑任何军国大事,而是一直守候在病房外,静静等候着,一如前世他等候在手术室外,期待着战友的消息一样。

    那时,这种等待几乎无一例外的以失望而告终——他和他的战友们都是在最前线执行最危险任务的特种兵,受伤的地方通常都离救命的手术室有千里之遥,辗转多时再送到手术室抢救,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再昌明的医学,又岂能真的将生机尽断的人救回来?

    眼下,虽然得到了张宁的暗示,表示华佗有把握救人,但王羽的心情还是很不平静,生怕悲剧重演。

    公孙瓒和他那些战友,特别是几个处处以老大哥自居的前辈很像,有点爱面子,偶尔会摆前辈的架子,但对后辈却是不遗余力的照顾,甚至会在生死关头,奋不顾身的保护后辈,哪怕因此而死也无怨无悔。

    自己刚入伍,那位半师半友的封大哥不就是这样吗?王羽有些出神的想着,想到了距离已经很遥远,但在记忆深处依然清晰的那些人和事。

    没有那位封大哥,就没有威震一时的那个兵王,说不定也不会有现在的大汉骠骑将军,自己的名字只会出现在军队内部的机密通报上,南疆的热带雨林中,多出一个初出茅庐便夭折的新手的冤魂。

    时隔多年,这份怀念已经没了旧时的浓烈,却在漫长的岁月中,像是醇酒一样沉淀、酝酿在心底最深处,在此时此刻,被引发出来。

    陶谦仙去的时候,王羽虽然也很难过,却没有这么多感慨。老人是寿数已尽,心愿已了,这才阖然长逝的,王羽更是从前世所知中,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而公孙瓒却不应该死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

    虽然历史上,公孙瓒死的也很悲壮,在袁绍和鲜于辅加上乌丸人的围攻下,兵败自残。但和陶谦不一样,那不是命中注定的结局,是很大程度上可以改变的,这次北征,不正是为了改变历史的吗?

    如果对方还是死了,带给自己的又何止是伤心和遗憾?那股浓浓的挫败感说不定会就此挥之不去。

    亲卫们几次都想提醒他,怕他在这里受了风寒,但每次看到主公不同寻常的凝重神情,却都打了退堂鼓,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子,最后众人一致推了队长林擎出来。

    “主公,夜寒风冷,您一身担负全军安危,嗯,那个……千金什么来着?”

    开头还似模似样,但林队长很快就说不下去了,从军前,他是泰山脚下的一名樵夫,生得一副好身材,膀大腰圆,身量比王羽还高了小半个头,如同擎天铁塔似的,倒是无愧他那名字里的那个‘擎’字。

    这身板,配合上他那股子怪力,接了太史慈亲卫队长的班之后,倒是干得有模有样。

    不过,他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力量型的他,口齿笨拙得很,饶是其他亲卫教了老半天,上了场,他还是只记住了个开头。

    看他抓耳挠腮,一头大汗的局促模样,王羽倒是被逗乐了:“我说木头,谁教你说这些文绉绉的词的?这样一说话,都不像你了啊。”

    “呼,”林擎如蒙大赦般吐了口气,大力点点头,抬手一指,理直气壮的告状道:“可不是么,俺刚才也是这么说来着,可张方他们几个却说……”

    王羽循指看去,几名亲卫正讪笑着看过来,眼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中间一名身材、相貌俱都平平的亲兵身上。

    这人就是张方,被同袍出卖,他也不慌,拱手施礼,坦然答道:“属下等都担心主公过于忧虑,故而想了这么个法子,让林兄劝劝您。属下等没本事替主公分忧,就想着若能引主公一笑,稍稍宽解忧虑之情,也算是略尽职责了。”

    王羽眉毛微微一挑,问道:“你就是张方?文远的族亲?”

    他有些意外,本以为是亲兵们凑趣搞出来的小插曲,没想到却是此人的精心设计,看这张方应答自若的样子,倒是有点不寻常。

    “正是。”

    “嗯,文远的眼力倒是不错。”王羽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了张方几眼。

    青州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将领们不会直接把亲眷子侄提拔至显位,无论是要从军还是从政,都会先送到王羽身边来,经过他的亲自筛选和历练后,才决定到底要不要用,能不能用。从军的就是亲兵,从政的就是随军幕僚,陆逊、黄泽都是按照这个规矩安排的。

    之所以有这么个规矩,是因为王羽不喜欢高门大阀的作风,但随着青州基业的扩张,众将无论出身如何,都有水涨船高的势头。如果自行提拔子侄、亲属,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不如干脆放到王羽身边这个最显眼的位置上去,有没有能力一目了然。

    有能力的,终究还是要用,不能因噎废食;没能力的被打发了,也没什么好抱怨。

    因为这个规矩只是临时性的,王羽没发表过意见,所以还属于潜规则,将来如何还不好说。不过,荀子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对此作出了诠释: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即所谓:约定俗成。

    张方则是因张辽入乡随俗而来。

    张辽带了五百骑兵随吕绮玲来青州,张方就是军中的一名队率。这倒算不上什么大官,但为了避嫌,张辽还是决定将张方遣返回濮阳。他行事谨慎,觉得自己身为客将,还是不要送人入王羽的亲兵队为宜。

    他考虑的很周到,但架不住吕绮玲嘴快,于是张方的命运就再次转折,成了王羽的亲兵。

    王羽之所以意外,是因为跟在他身边的人表现机会很多,从前可以跟着他一起冲阵,有无武勇,一目了然。他更专注大局之后,这些人也有机会如黄泽一样,接到他指派的任务。

    亲兵队中不光有黄泽这样的勋贵之后,也有很多如李十一那样草根出身的,双方暗地里也会互相较劲,黄泽这次立功,未尝没有这种竞争心态的作用。他不想给伯父黄忠丢脸,所以甘冒奇险也要立功。

    如黄泽一样的人还有不少,但今天之前,王羽对这个张方却没多少印象,说明此人武艺有限。但现在看看,此人的长处似乎在头脑清晰,处事冷静上面,倒是和张辽有些神似。

    “不敢当主公夸奖。”张方略一迟疑,突然说道:“主公用心良苦,公孙将军心中明了,又有神医救治,此番定能逢凶化吉。”

    “用心良苦?”王羽微微一愣,越发惊讶了,问道:“那你不妨说说看,除了在帐内说的那些,本将还有什么良苦用心?”

    张辽能成为名传后世的名将,可不仅仅是因为谨慎,他的胆略也是很了不起的。张方比张辽差得还远,但既为亲族,又在后者身边效力多年,多少有些相似之处。他观察已久,知道王羽和普通君主不同,不排斥主动自荐之人,故而有了今天这次毛遂自荐。

    听得王羽垂询,他更不迟疑,当下抖擞精神,朗声道:“当日主公立誓不称帝的用心,便与主公待公孙将军的作法同出一辙……”

    这次王羽有了准备,倒是不觉如何,其他亲兵却齐齐一愣,不知道这两件事怎么扯到了一起了。主公不称帝的消息传开后,不单世人众说纷纭,连青州内部都是异声频起,亲兵们各有消息渠道,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他们当然不会像敌对势力那样,以阴暗心理来推测王羽的用意,只是觉得主公或许真是忠君过了头,或顾虑父亲王公的心情,才行此权宜之计,将来终究是要登上至尊之位的。自古以来打天下的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主公又为什么要例外?

    不过近段时间以来,从书院那边又有一些其他的说法流传出来,很多分析都很新颖,众人也是莫衷一是,但无论怎么想,不称帝和救公孙瓒似乎也没什么联系吧?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信义更如敝履。常胜将军也好,天下枭雄也罢,都比不上一位重情义,念旧情的君主更让弟兄们放心。即便每次都打胜仗,也一样有人会死,如果再遇上一个工于心计,喜好权谋的主儿,就算每次都能幸运的活下来,也很难将幸运维持到最后。”

    “主公不称帝,您就永远是那个无敌的统帅,永远会和将士们站在一起,而不是在尘烟落尽后,就躲进深宫重宇之中,从此在您和爱戴您、拥护您的将士们之间,竖起一道高墙。”

    “您不称帝,哪怕弟兄们立下再大的功劳,都不用担心会功高震主,因为主公不是家天下的孤家寡人,而是代表所有将士的最高统帅,永远给弟兄们遮风挡雨,带领大伙不断进取开拓。”

    “公孙将军也是一样。若是其他诸侯,就算现在容得他,将来也容不下他,与其将来鸟尽弓藏,获罪而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还能让您念点旧情,善待他的家人和旧部。公孙将军了无生念,并非完全因为战败之耻,未尝没有对未来恐惧的缘故。”

    “所以,您不称帝,和您拟定平北策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给武人一个承诺,保证他们不至于在百战余生后,死在自己人手上,或者缴卸权柄,被人圈养起来。既然知道了主公的良苦用心,公孙将军岂肯就这么撒手而去?”

    王羽听得愣住了。

    俗语说:人最难看清的就是自己,王羽一度也有过这个困惑。

    自己一开始和门阀世家交恶,是承自老爹王匡,后者得罪河内豪族太狠,使得双方之间没了转圜的余地,连面子上的和睦都难以保持。既然继承了这个身份,自己自然要将责任背下来,和对方争个高下。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不断的加重着自己对门阀的憎恶,最后形成了反门阀的青州新政。

    等时过境迁,再回过头想想,王羽也必须得承认,虽然有客观因素的影响,但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与对方和解的意思。这不是睚眦必报那么简单,王羽觉得自己是把前世的经历,代入到这一世了。

    他被人打黑枪,是因为他路见不平,搅了某个或某几个衙内的好事。而一线战士积功不得晋升,死后的抚恤也了近于无的不公平现象,也让他心生愤懑。

    他和他的战友听起来似乎很威风,其实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眼中,连棋子都算不上,就是一堆消耗品,消耗没了,就再换一批便是。

    所以,王羽这种本领和脾气差不多大,给他们添了很多堵,没法调教的刺头就很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一个兵再厉害有什么用?总不会比十个,一百个还强吧?就算是十个一百个,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一群不值钱的大头兵?

    王羽思考了很久,最后在他召集众人,宣布不称帝的决定前,他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内心——自己最厌恶的,不是门阀,不是胡虏,而是流传千年,荼毒百世的官僚制度!

    不称帝,只是消灭官僚制度的开始。

    当不当皇帝无所谓,反正权柄拿在手里,不当皇帝别人也抢不走,除此之外,当皇帝的好处,似乎也只有合法的开后宫,将江山世代传下去,以及一些荣耀、名声之类的东西罢了。

    王羽不在乎这些,反正不当皇帝,媳妇也成群结队了,真要后宫佳丽三千,能不能记住人都是个问题,有啥好憧憬的?

    若是当了皇帝,就别提什么消灭官僚制度了,皇帝本身就是最大的官僚。放着一个傀儡皇帝无所谓,家天下的集权国家,有几个不是持续内耗,最后在内乱中崩塌的?如果自己回到两千年前,就是为了重复历史,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其他的,就和张方说的差不多了。

    不当皇帝,就不需要搞鸟尽弓藏那一套,也不用担心内耗甚至内乱,以华夏的底蕴,只要不自己给自己拖后腿,还需要担心不能变得无比强大吗?

    王羽最希望看到的,不是自己扫平群雄,让这个时代的英杰们跪在自己面前,为奴为仆来找成就感。他更希望看到这些人活到乱世结束,在更大的舞台上绽放光芒,将汉军的大旗插到阳光能照耀到的每一个角落。

    这,才是他提出平北策,立誓不称帝的初衷。

    没想到,第一个道出自己心意的不是贾诩、田丰,或是卧龙凤雏,反而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王羽在心里自嘲一笑,自己的心态,果然还是更接近小人物啊。

    倒是这位张方,眼力和口才都不错,倒是可以考虑派点用场,以目前的形势而论,最合适他的就是……

    就在这时,病帐内突然有了动静。与此同时,远处一阵铁甲铿锵声快速接近,王羽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正是诸葛亮等人联袂而来。

    不及多想,王羽转过头来,正见帐门微动,被人掀起,然后露出了张宁满是疲惫,却带着微笑的俏脸。

    王羽一颗心终于落地,将张宁原本就很好听的声音听在耳中,更是有如天籁一般:“没事了,两人都没事了。”

七七四章 闻风丧胆

    王羽和麾下众将经历的心路历程,不为外人所知,但居庸大捷的消息,却如同被狂风吹送,随着鲜卑大军的溃败,眨眼间便传遍了整个幽州。

    于禁和蹋顿几乎不分先后的得到了消息。

    前者是在行军途中,碰到了王羽派出来的斥候,于是改急行军为拉网式推进,开始清除上谷、代郡两地的残余胡骑,巩固领内治安。

    后者则是在十天之内,连续接到了好几封意思完全相反的情报,心情好像坐了一遍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第一封是王羽突然出兵前,蓟县的眼线保平安的情报。因为当时王羽封城,又在路上安排了一些游骑截杀,逼得信使不得不兜个大圈子,拖慢了行程,和王羽出城后,内应的第二封急报赶了个前后脚。

    两封信使得蹋顿像荡起秋千了似的,忽上忽下,坐立难安。

    什么叫掎角之势?

    什么叫分进合击?

    居庸之战前,鲜卑和乌丸的两路大军摆出来的就是这么个姿态,他们都必须对另一方,以及敌人的动向都了解充分,这样才能及时响应,呼应对方的行动。

    在鲜卑开始挟裹汉民出塞的时候,蹋顿就已经意识到,这次南下八成又要无功而返了。不过他倒是不会因此而气馁,闯进边墙,然后被汉军赶走,这是他和他的先辈们重复了无数次的行为,开头和结果每次都差不多,不一样的只是过程和收获。

    这次行动的收获不算少,可也不算多,虽然顺利攻破了卢龙塞,在右北平、辽西肆无忌惮的横行一时,一度还攻入了渔阳境内。

    但右北平和辽西都不是富庶地方,人口很少不说,倒是附庸而来混饭吃的人很多,抢那点东西,还不够路上消耗的呢。

    没办法,河北大战后,公孙瓒将治所转移到了河间郡,很多汉民都有家人在军中,也都跟了过去,留下来的以杂胡居多。

    本来渔阳是幽州人口相对稠密的地方,但乌丸大军才踏进渔阳境内,阎柔就吃了一场大败仗,两万大军被区区太史慈带着青州军打得满地找牙。

    蹋顿一哆嗦,把脚就给收回去了。

    那可是阎柔啊!乌丸校尉,塞上有数的豪杰,蹋顿虽然也自负勇武,但也不会觉得自己比阎柔强多少,顶多是高明那么一丝半点罢了。阎柔败得这么惨,他难道就能高枕无忧吗?

    单是太史慈没什么可怕,偷袭这种事,总不能拿来当常规战法,只要有了教训,规避开就是了,关键是太史慈背后还有青州的主力军团!

    要是那五万大军全是奇袭部队那个水准的,自己这四万大军还真就不够看的,哪怕对方只出半力也一样。

    他没立刻退走,主要就是为了策应鲜卑人。

    和逐水草而居,还保持着游牧民族本色的鲜卑人不同,虽然同属东胡后裔,但乌丸人早在汉武帝时代就臣服内附了,和东汉的匈奴人是差不多的,处于半游牧,半农耕的状态。

    鲜卑人败出幽州,被汉军追击,他们可以向草原深处逃窜,想逃多远,就能逃多远,当年檀石槐对汉军的那场大胜,就是在撤出两千余里后,才发动的反击。

    乌丸可没这个便利条件,他们早就在边塞驻郡定居下来了。除了蹋顿这个辽西乌桓大人之外,上谷、渔阳、代郡、右北平都有乌丸人居住,杂胡大军中,有将近半数都是乌桓族人。

    蹋顿现在的据点也是设在昌黎郡的柳城,如果王羽赶走鲜卑人,兴兵报复,他可没办法像鲜卑人一样拍拍屁股就跑了,只能在死战和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中选一项。

    所以,现在帮鲜卑人牵制汉军,就是为了帮自己。要是自己现在溜了,将来也别想鲜卑人出手相助,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对蹋顿来说,最好就是王羽在蓟县消消停停的不动,当然,如果他分兵西进,以寡击众也不错。最怕就是现在这种,突然全军出击,然后去向不明?这也能算是情报吗!

    他犹豫不决,问计于阎柔、齐周,这二位也是被王羽打怕了的,俩人一合计,想出了很多很多种可能,疑兵啊,诱敌啊,虚实相生啊,反正蹋顿是越听越糊涂。

    这一犹豫就是七天过去,到了第八天,蹋顿终于拿出了辽西乌桓大人的气魄,决定搏一铺,全军攻向蓟县。

    结果正厉兵秣马,准备出征呢,第三封急报也到了,这次是蓟县的内应本人来了。带来的消息,当然就是汉军居庸大捷,鲜卑大军已经全面溃败的新闻。

    如同被人拿锤子在后脑勺狠狠的砸了一下,蹋顿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眼前顿时也是一黑。这消息实在太惊悚了,这才几天功夫?算上眼线侦查和路上消耗的时间,汉军顶多用了一天行军,然后再用半天时间就击溃了鲜卑的十万大军?

    “怎么可能!?”阎柔替他喊出了心声,“那可是十万大军,魁头也不是痴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一口气打垮了呢?汉,青州军不是只有两万人吗?就算他们真的倾巢而出,也不可能这么厉害吧?”

    “其实……”

    “没错,阿胡,你之前的信不是说,汉军一直在城里按兵不动吗?他们要是有本事一举打败鲜卑大军,干嘛不早点动手,何必拖到那么晚?”信使刚要开口,蹋顿像捞到救命稻草似的,也紧跟着问道。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信使哭丧着脸,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呢,要是能猜出王羽想什么,自己也不至于只能给人当个眼线了。

    “难道是王羽又用了什么妙计?是偷袭吗?还是放火、水攻?或者……他真的会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法术?”齐周没纠结情报的真假问题,而是进行了发散性思维,认真思考起王羽的获胜方式来。

    以他所知,兵力悬殊到这种程度,应该只有以上方法可以扭转乾坤。只是他忙中出错,完全没考虑,这大冷天的,鲜卑大军的营盘扎了三十里,要多大的火,才能一举将他们烧垮。也没想到,连海水都冻了冰,王羽又如何施展水攻之计。

    “不,不是的!”信使终于听到能回答得出的问题了,他以流利百倍于前的速度说道:“据小人听来的消息,其实那一仗很简单,就是汉军连夜奔袭,鲜卑军列阵迎战,然后汉军一窝蜂的冲了上去,打了半日,鲜卑人就溃败了……”

    “哈?”蹋顿嘴巴张的老大,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阎柔像是魔怔了似的,用力摇着头,将满脑袋的小辫子甩得好像旋转木马,口中喃喃自语,像是丢了儿子的祥林嫂一样。

    “这,这……”齐周嘴唇哆嗦了老半天,终于吐出几个字来:“原来还有这等妙计啊!”

    “咕咚!”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转头一看,却是蹋顿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苦苦犹豫挣扎了这么多天,突然听到这么个匪夷所思的噩耗,饶是蹋顿也是个心志坚定之人也坚持不住了。打击太大了,而且还是在被折磨了一通之后接踵而来的打击,造成的破坏绝对是双倍的。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才恢复清醒,开始详细询问起此战的经过来。那眼线所知其实也有限,只知道上谷那边的联络中断,然后又从几个慌不择路的败兵口中问得了战况而已。

    “应该是没错了,现在太史慈和魏延的隐雾军正四处搜捕,看到髡头的就杀,除非手脚够快,在汉军杀过来之前就扔掉武器,跪地请降,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据说出塞的赵云也打得很凶,弥加大人被杀了,步度根被俘,整个鲜卑王帐都被俘虏了……”

    听之前,蹋顿等人都在抽搐,听完了,就只剩下了颤抖。

    蹋顿被吓坏了,阎柔、齐周更是惊弓之鸟,提议道:“不如,还是及时撤退吧。”

    他们要是不提,蹋顿自己说不定就下令了,现在被阎柔二人这么一提,他反倒有些犹豫起来:“就这么走了?兴师动众的,却劳而无功,我这个大人回去,要如何面对族中父老?”

    “……”阎柔和齐周对视一眼,都怀疑蹋顿是不是被吓得失心疯了,这当口还有心想这些?他试探着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想趁着汉军主力疲敝,捞一把再走?”

    “那也不是。”蹋顿慌不迭摇头,开玩笑,汉军的战力已经逆天了,连阵势都不列,一窝蜂的冲上去都能打垮鲜卑的十万大军,自己这点人算什么?不速退的话,万一被缠住,或者切断退路,肯定会死的无比难看啊。

    “那大人的意思是……”

    “咱们总得找条后路吧?”蹋顿吞吞吐吐的说道:“汉军会不会报复,现在还不知道,但王羽要是来了,咱们肯定打不赢,这总没错吧?我在想,步度根都没死,咱们是不是可以……”

    “大人要降?”阎柔一下蹦起老高,惊呼道。

    “不然怎么办?打又打不过,跑又没处跑,总不能死撑到底吧?”蹋顿愁眉苦脸的说道。

    阎柔沉默了。

    蹋顿怕了,他何尝不怕,但问题是,蹋顿投降,或许还能有条活路,可他是一点活路都没有的。王羽把他和刘虞、鲜于辅都称为汉奸,逮住了不被千刀万剐才怪。

    沉思片刻,他缓缓开口:“大人要降,那也无法可想,但大人可要想清楚了。王羽不比大人从前打过交道的汉人,他不会轻易改弦易辙。向他投降,肯定不是送点礼物、说点好话,做做样子就行的……”

    “那他要什么?”蹋顿慌不择言道:“不然,我把楼班送去给他当质子?”

    楼班是丘力居的儿子,蹋顿只是从子,只因前者年幼才得以掌权,把楼班送去当质子,对他来说倒是一举两得。

    “没用的。”阎柔眼带怜悯,摇头叹道:“王羽那人不重面子,只看重实际,你想想,他都敢立誓不称帝,宁可当个有实无名的皇帝,他会在乎你的质子吗?”

    “那他到底要什么?”蹋顿越来越焦躁了。

    “你的权力,你的部众,还有你的土地!留给你的,只有一条命!”阎柔说这话没什么根据,只是想吓住蹋顿,却是和王羽平定北疆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蹋顿惊得瞠目结舌,若是没掌过权力,他说不定会答应这个条件,现在已经执掌大权数年,他怎肯拱手让出?只留一条命?让自己重新去放牧打猎过活吗?

    冷眼将蹋顿的心理变化看在眼中,阎柔适时说道:“大人若不嫌弃阎柔,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

    “当真?”蹋顿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其实……”阎柔凑到蹋顿耳边一阵低语,说得蹋顿连连点头。

    等二人分开时,蹋顿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态,意气风发的一挥手:“传令下去,退兵,回柳城!”

七七五章 两个消息

    鲜卑人败了,乌桓人跑了,王羽却无暇享受胜利的快乐,诸葛亮也很快就把对平北策的热情收起,将注意力集中在善后事宜上。

    现在的幽州,就是个大烂摊子。现在最麻烦的问题是人都没了,此刻,十室九空,遍地狼藉,偌大的幽州已经成了鬼蜮。

    汉民逃的逃,被掳的掳,杂胡也是出于对王羽畏惧,跟着魁头或蹋顿跑了个精光,四野里只有胡人的散兵游勇在到处流窜。

    草原骑兵其实也是乌合之众,因为他们的将领统率力不足。从狩猎、放牧中积累的经验,让他们得以在小规模作战中,配合无间,表现得游刃有余,但场面一旦放大到万人规模,部落联军就谈不上什么默契了,更别提中原兵法最注重的令行禁止。

    打顺风仗的时候,他们可以仗着悍勇之气,人人奋勇,一旦局势不妙,别说本来就威望不足的魁头,就算是檀石槐复生,也别想统一号令所有部队,共进共退。

    四处游荡的胡骑大多数是被打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败兵,战败时天已经黑了,战场上又非常混乱,很多人都不是跟着大队逃,而是哪儿人少就往哪儿跑,跑着跑着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等天亮后,他们发现已经找不到大部队,也找不到退回草原的路,在绝望之下,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到处搞破坏,以**心中的怨愤和恐惧。

    另外还有一些是没得到消息的小部落,他们贪恋中原的舒适条件,将魁头之前下达的总撤退令当做了耳边风,认为连赫赫有名的白马将军都被打垮了,中原已经没人能威胁到自己了。等到从败兵口中得知大事不妙时,青州军的围剿已经全面展开,于是他们也只能和败兵一样到处流窜逃亡。

    对付这些人的是太史慈,他对这事比较有经验,当初王羽打败青州黄巾,得到自己的第一块基业时,负责剿匪的就是他。

    比起当初的山贼土匪,胡骑更凶悍,机动力也更高,但因为他们不认路,倒是比当年的山贼好对付得多——后者会利用地势防守或隐遁,找起来难,找到了也不容易打,对追剿者的耐心是极大的考验。

    太史慈和搭档魏延都是勇猛有余,耐心有限的主儿,这个任务也是正对了他俩的胃口,做得兴致盎然。

    清剿残余,属于善后工作,同时也是未来那一系列大型动作的前奏。在王羽的平北策中,大部分物资虽然都来自中原,但做为连接中原和草原的枢纽,幽州的繁荣度也是很重要的。

    海运再怎么便利,也没办法直通草原,而且这时代的海船运量有限,也不可能无限制的运那些价值相对较低的商品,比如粮食。如果幽州本地就有出产,当然比从青州运节省很多。

    此外就是修路、修运河等基础设施的建设了。

    幽州自古被视为苦寒之地,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冬天时间既长且冷,另一方面,就是这里的安全姓太差,太危险。但若能排除这些因素,幽州的土地和水利条件还是挺不错的。特别是漂榆津一带。

    从地图上来看,王羽觉得那个渡口应该属于后世的天津区域,现在却是个水网纵横,不逊于江南水乡的好地方。

    如果在合适的位置开凿一两条运河,这个港口几乎可以连通幽州全境,不但便利了交通,对灌溉土地也会起到极大的作用。

    想完成这些构想的前提,自然是要有足够的人手和钱粮。

    钱粮好说,挤一挤总会有的,但人却很麻烦。尽管王羽的威望很高,在领内的宣传也很有力度,但华夏人对家乡以外的地方,却有着根深蒂固的排斥。

    就像是船队东渡之后,开辟出的三韩、倭岛的殖民地,明明就是很好的机会,但普通民众对此却没多少热情,只有那些最胆大的商人们乐于前往。

    到现在,从倭国开采的白银已经开始向中原输送,但却引不起多少人的艳羡。王羽命令情报系统打探了一番,得到的反馈让他很有些哭笑不得,人们都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不错了,没必要冒着风险,又背井离乡的去赚那个外快。

    难怪后世有人说,在大航海时代最容易出头的,不是王公贵族、学者科学家,而是那些无业者、破产者、流氓、罪犯什么的。他们唯一所长的,就是胆魄而已。

    对很多中原百姓来说,幽州只怕也不比三韩强多少,在没有大批流民的情况下,王羽认为自己没办法在幽州复制青州的奇迹。

    他总不能硬逼百姓移民幽州吧?

    他只能指望赵云那边了,在沐汪带给赵云的那个锦囊中,王羽下达的命令是让赵云不用理会鲜卑主力,只要尽量夺回汉民即可。

    只是赵云虽然神勇无匹,麾下又有五千精骑助阵,但这件事他能不能办成,王羽心里也是没底,草原太大了,又没有卫星观测,赵云的最终成果,多半只能取决于运气。而且就算赵云一个不剩的把人夺回来,还是无法满足未来的需要。

    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怪诸葛亮。自己那个计划,本就不够成熟,本来是打算几年后,等幽州彻底恢复元气才施行的,偏偏被他撺弄着一群人劝自己提前,劝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这实在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将手中的舆图看了又看,王羽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将图推在一边,这年头,只有打仗最简单了,战前战后的事,都是很烦人的。

    “主公,主公,好消息,好消息啊!”说曹**,曹**到,王羽一口气还没叹完,诸葛亮就一路跑,一路叫的冲了进来。

    “文和回信了?这么快?”王羽眉毛一挑,有些意外。

    除了重建幽州的问题之外,对草原的战争能不能提上曰程,很大程度还取决于中原的形势。

    尽管王羽不认为曹**会突然放下关中攻略,调头来攻兖州,孙策也不可能结束和荆州的战争,北上挑衅。不过,在继续向幽州投入资源前,还是得确定这两大竞争对手的动向才行。至少要知道,自己开发幽州,到底有多少时间可用。

    出征后,王羽就将心思都放在了战事上,对中原关注的较少。做这个评估,只能根据徐庶、庞统、鲁肃收集的第一手情报及分析,最后由贾诩汇总整理过才能用。

    从捷报送出去到现在,才不过区区十天,要是贾诩这就回信了,未免也太过敷衍了。贾胖子虽然懒,却是个很能拎得清轻重的人,王羽不觉得他会这么草率。

    “不是军师,军师的信也到了,不过不是回信……亮说的好消息是子龙将军的!”一向沉稳冷静的诸葛亮,似乎有些兴奋过度,难得的语无伦次了一次,听得王羽很有些莫名其妙。

    “子龙终于有消息了!”王羽‘腾’一下站起身,天知道他这些曰子有多怀念电话,自从鲜卑入关,战局突变之后,赵云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要不是他决定攻打弹汗山之前冒险派了个信使回来,王羽都怀疑他是不是遭遇不测了。

    这个时代的名将对于分兵都是慎之又慎呢,一旦分开,别说指挥了,想得到对方的消息都是千难万难,没有一定的魄力和运筹能力,分兵就是送菜啊。

    “是!”诸葛亮也很激动,帐外又传来了一阵铁甲铿锵声,显然是众将也都闻讯赶了过来。

    王羽深吸一口气,打个手势示意诸葛亮等人到齐了再说,省得多费一番口舌,一颗心算是安定了下来。

    “参见主公!”徐晃、于禁、张辽、吕绮玲依次赶到。

    “不必多礼。”王羽摆摆手道:“孔明,子龙信中如何说法,你这就给大家说说罢。”

    “是。”诸葛亮躬身应命,清清嗓子,简要将赵云的信复述了一遍。信中内容主要就是沐汪赶到之前的一系列彪悍战绩,当然,他后来也没闲着。

    “除此之外,得主公锦囊之后,子龙将军留国让先生留守,以汉民压制俘虏,然后分兵两路,沿着白山以北扫荡了一圈。截至他写信报捷请命的一刻,累计夺回汉民近十万人,已经超过了被掳汉民总数的六成!”

    “不愧是子龙,干得漂亮!”众将齐声欢呼起来。

    看起来六成这个比例并不高,但只有考虑到实际情况,才知道其中艰难。被掳的汉民很多都死在路上了,此外,掳人的决定虽然是魁头做的,但动手的却主要是那些谁也管不着的小部落。

    大溃败之前,还好,那些部落还有基本的秩序,出关时走的都是魁头指定的几条道路。等到大败的消息传开后,这些小部落往哪儿跑的都有,白山绵延万里,可以通行的地方不计其数,根本不可能尽数截住。

    赵云现在的成绩,已经近乎于完美了,换了在场的任何一人,也不敢指望能比他做得更好。

    “这样就放心多了,他还抓了近十万鲜卑老弱……嗯,正好用来挖渠铺路。”王羽摸着下巴,沉吟问道:“文和的信中又说了什么?”

    “军师信中说道……”诸葛亮敛起欢容,沉声答道:“袁术有异动!”

七七六章 何去何从

    “袁术?”惊讶倒是谈不上,浮现在众人心头的都是相同的感觉,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袁术这个人不能说是坏人,只是身上纨绔气太重,做事很随性,只图一时痛快,很少顾及后果。青州的几家盟友当中,最经常出状况的就是他了。眼下王羽不在高唐,青州军主力北上,他不甘寂寞的搞点幺蛾子出来,确实没什么好意外的。

    但话说回来,袁术之前的几次小动作,基本上都碰了一鼻子灰。出于种种原因,王羽没有追究到底,但只要他还有水准以上的智商,就不应该这么没记性。

    北征开始了三个多月,实力更强的曹操,势头更猛的孙策都没动静,偏偏是袁术又掀起了波澜,实在让人想不通。

    “好歹也是四世三公的豪门之后,他怎么会傻到这种地步?真以为搞点阴谋诡计,就能算计到我骠骑军,圆他的皇帝梦?”徐晃怒了,冲着王羽抱拳请命道:“不劳主公费神,末将愿率摧锋、拔城二营兼程南下,攻入寿春,擒了这反复无常的小人,献于麾下!”

    孙坚死后,失去臂助的袁术就一直没打过什么像样的胜仗,先是被刘表痛殴,在南阳站不住脚,只能东撤,结果撞上了更狠的曹操,被后者来了个六百里大追击,一路逃到豫州,然后又被袁绍的部将周昂一通狠扁,不得已,只能缩到了淮南。

    到了淮南后他也没消停,和刘繇比划了几次,待徐州内乱,他又把爪子伸进了徐州,却依然没有胜绩,只是仗着兵多势大,占了彭城而已。

    外人搞不定。自己的领地内也是一塌糊涂。

    陆康这个庐江太守手下没多少兵,可还是能在淮南军的大举围攻之下,牢牢的守住城池。

    在徐晃看来,名过其实这个词,就是专门拿来形容袁术的。这么个跳梁小丑也敢跑出来现眼,那还有啥可说?揍他呗!

    他也没轻敌的意思,摧锋、拔城两营是泰山军最精锐的两营兵马。编制是六千,居庸之战中损失了一些,但总兵力还在五千以上。以这两营兵马为主力,又有张颌的徐州羽林策应,对付区区淮南军还不手到擒来?

    “公明将军别急,军师所说的袁术异动。指的并非是他要向我军挑衅。”诸葛亮连忙澄清道:“士元探得的情报显示,近日来,淮南军表面无视,私下里却频繁调动兵马,原以为袁术有意偷袭徐州,结果仔细探查后才发现,淮南军沿汝水北上。集结在了安城、新蔡一带……”

    “汝南?”王羽大为意外:“他集结兵马到汝南做什么?总不会是要攻打曹操吧?”

    王羽想得比徐晃更深一层,攻打徐州什么的,袁术应该是不敢的。别说未必打得下来,就算打下来他也守不住,袁术这个人只是性格有问题,智商还是在水准以上的,前次见识过青州军的兵威后,他应该不会再发疯。

    袁术搞小动作。针对的应该是临淮,自己没走之前,那里就已经很有些繁荣了,到了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了几分青州本土的气象,袁术会眼红是很正常的。

    王羽设立临淮郡,本来就有这层用意。想着袁术短视,看到临淮日进斗金,八成就顾不上其他了。只要袁术不敢明抢,暗地里搞小动作。光是临淮郡,就能拖住淮南军好几年。

    结果袁术这次算是长出息了,不但没挖临淮的墙角,反而兴师动众的跑去了汝南。

    汝南郡西北两个方向都是曹操的领地,东面是临淮郡,西南是大别山,袁术要在这里用兵,目标只能是曹操。

    虽然从这里也可以攻入荆州,不过,有着群山的阻隔,行军和粮草输送都是大问题。刘表都用不着多费事,只要陈兵数千在山麓出口处,就能挡住淮南军全力以赴的进攻。

    要知道,大别山在后世很有名的,和太行山一样,那可是专门打游击战的地方,大兵团根本展不开。

    诸葛亮摇摇头,进一步解说道:“士元也不太明白,淮南军中传出来的消息,都是说要和我军、兖州军一起,共击曹操报仇,故而全军上下皆士气高昂。此外,袁术还和孙策重新交换了盟约,为示诚意,孙策拱手让出了皖县之地,两军的关系重新变得和睦起来。”

    “孙策……”王羽皱起了眉头,凭借多年出生入死的直觉,他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有些诡异啊。”徐晃也不急着请命了,他认真想了一会儿,只是不得要领,见王羽也是沉吟不语,他干脆向诸葛亮问道:“军师是怎么判断的?”

    “军师得了士元回报,也不敢大意,将近日来各方的情报汇总到了一起,试图理出点头绪来,结果还真给他发现了一些问题。”

    诸葛亮回答道:“最简单的思路,就是孙策攻不下黄祖,故而向袁术示好,以求两家同盟,共击荆州。但淮南军战力平常,又无大路可供进兵,顶多也只能稍作牵制,不可能起到逆转战局的作用。不过,从这个思路思考下去,倒是有个很异想天开的推断……”

    他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道:“军师认为,曹、孙、袁三家有意联手攻荆……是为三家分荆!”

    “什么?”众皆哗然。

    “曹操胃口太大了吧?三辅还没吞进嘴,又打起了荆州的主意?”

    “袁术没少吃这二位的亏,他居然会这么配合的帮人家火中取栗?”

    “军师是不是过虑了啊?”

    诸葛亮摇摇头:“所以说是推断。不过亮以为,军师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当年秦国独强,六国畏惧,故而合纵抗敌,很是取得过几场大胜。如今我青州问鼎之势已是呼之欲出,群雄且有不怯惧之理?”

    他侃侃而谈道:“虽说兵凶战危,任是谁人,也难以断言鹿死谁手,但我青州兵精粮足,多有百战名将,虎狼之师,彼等纵有奇谋,又岂能高枕无忧?曹操西进,孙策攻荆,都是先壮大自己,然后抗敌的策略,一家攻不下,便联手攻之,又有何不妥?”

    “此言有理。”王羽微微颔首,然后话锋一转问道:“不过,以文和的风格,应该不会单纯用大道理来说事儿,肯定有些干货才对。”贾诩是个崇尚明哲保身的人,换句话说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可能用这种策言来较差。

    “主公明断。”诸葛亮微微躬身,对王羽和贾诩这份君臣想得的默契微微有些羡慕,“证据主要是以下几点,西凉急报,马腾、韩遂为了策应曹操,进兵灞上,在灞桥与李傕、郭汜大战,不敌败退,李、郭斩首万余级,乘胜穷追,最后全靠樊稠念旧情,马韩方得脱身。”

    “军师本以为,曹操必会趁李、郭外出,突袭长安,结果曹操却一直按兵不动。而马腾、韩遂在大败之后,没有就此偃旗息鼓,而是在西凉招降纳叛,鼓动羌兵,极言河东之富庶,竟有吞并河东之意!”

    “西凉太远,情报往来不易,时效性也比较差,但依照军师的推断,马、韩卷土重来时,势力势必远超于前。这就很好的解释了,曹操先前为何按兵不动。他这招算是一举两得,既拉得强援攻灭西凉军,又可以使其在河东、并州对我军造成牵制。”

    “军师说,若是他和曹操易地而处,他肯定会趁着董卓被两面夹击,形势危在旦夕的形势下,离间西凉众将。西凉众将派出多系,并非都是董卓嫡系,这样做成功的几率很高。于是,曹操图关中虽未尽全功,却有望收得数万悍卒。”

    “因此,攻关中,并不需他全力出击,所以他才能好整以暇的率领主力部队留在南阳,等的就是马腾、韩遂再次兴兵,然后他就可以趁机取事了。关中既定,曹军的主力顺势南下,与袁、孙配合,刘表焉能挡之?”

    王羽的帅案上本来只有幽州的地图,听诸葛亮说淮南有变,他便将豫州、淮南的地图翻出来了,可后来诸葛亮越说范围越大,他干脆直接将全国的地图找出摊开,跟着诸葛亮的思路来回逡巡。

    半晌,他轻轻吐出口气:“这么大一盘棋,又如此环环相扣,这种手笔,怕也只有那郭奉孝敢于为之了。”

    这场变局中,开始或未开始的战事,将从江东一路绵延至西凉,几乎斜跨了整个大汉朝的版图,除了僻处一方的西蜀,和青州势力范围之外,几乎处处烽烟。

    若是没人干涉,待得烽烟尽时,三强争锋的格局差不多就成了。

    袁术、马腾虽然也算是一方豪雄,但显而易见,前者性格局限性太大,后者根本没有一方诸侯的格局,只能因人成事,可以排除在外。

    至于西蜀,那里只有在中原元气大损的时候,才有做为王霸之资的本钱,现在的中原,还远未到历史上刘备入蜀,成就三国鼎立时那么疲敝,所以,同样不足为虑。

    所以,贾诩这封信虽然不是回信,是他主动发来的,但意思却是一样的,无非是在问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来干扰对方吗?9

七七七章 乘胜追击

    沉思片刻,王羽睁开眼,问道:“孔明,你怎么想?”

    贾诩做军师是很称职的,只有一点很不好,他这人没什么担当,从来不主动把事情往身上揽。就拿这一次来说,他信里列了一大堆证据,然后又是一大通分析,最后却什么实际的建议都没提。

    既没说要自己班师,也没说要调动手上力量做什么,那意思就是:事情都告诉您了,剩下的主公您就自己看着办吧。

    要是贾胖子就在面前,王羽有的是办法逼他说话,可现在就没办法了。他心里当然也有些想法,但他要是说了,就没有其他人说话的机会了。

    眼下的历史轨迹已经完全混乱,连三家分荆这种分所未闻的事情都出现了,自己的先知先觉效用越来越小,独断专行的作风自然也要改改了。

    麾下有这么多名将谋臣在,集思广益才是王道么。

    “亮以为,此事大可镇之以静,不用太过在意。”此刻,诸葛亮的阅历、城府都比贾诩差得多,但他的风格却已经成型了,他可不是个怕事的,王羽让他说,他就敞开了说。

    “任由敌人变强?”徐晃接话反问,有些不以为然。

    他的为人很正直,但争天下这种事,除了某些大原则之外,本来就是无所不用极的。看出了敌人变强的苗头,就应该及时掐灭,不然等到敌人成了气候,就算能压制对方,也要多付出很多不必要的代价。

    “可即便不放任之,我军却要如何干涉呢?”看出王羽想听所有人意见的意思,张辽也加入了讨论:“班师么?可是此次北征,大军耗费极多,接下来还要抚恤难民,帮助他们重建家园。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与君侯的威名将有大碍。”

    “名声不过身外物。还是小事,关键是幽州残破若此,我军若就此退却,鲜卑、乌桓势必卷土而来,到时候边患连绵,公孙将军又岂能独力支撑?别说攻入草原,在塞外站稳脚跟。恐怕幽州都是难守。”

    “辽以为,就算没有君侯的平北策,我军也须得在幽州盘桓些时日,并伺机东进,消灭辽西乌桓,以除后患。进而震慑辽东、鲜卑,使前者俯首称臣,后者向大漠深处远遁,方能算是收得北征之功。若要尽收全功,须得至少帮助公孙将军,在长城外建立起第一座城堡来才行。”

    王羽微微颔首,知道了乌桓和鲜卑的区别。就能明白,历史上曹操北征,为什么一定要灭了乌桓才肯班师。

    乌桓没有腾挪余地只是其一,更关键的是,乌桓人对幽州的威胁更大。因为他们之中,很多人不是纯粹的胡人,而是内附了很多年的杂胡。他们没有髡头,能说和边民一样的汉话。也没有其他有别于汉民的显著特征,把衣服一换,就和汉民无异。

    放着一个残破空虚的幽州在这里,再放任这些人不管,幽州很容易就会脱离掌控。没了幽州的屏障,冀州就会直面胡人的侵袭,所以。对这些人必须穷追猛打,至少要把他们的组织彻底打散。

    历史上,曹操打败了乌桓,鲜于辅等人顿时就老实了。一个个乖乖的入朝当官,放弃了在地方上当土皇帝的念头。当时在北疆建功的就是张辽,现在的张辽却也同样意识到了讨伐乌桓的必要性。

    “尤可虑者,还是主公赞叹有加的那位郭奉孝。”诸葛亮插言道:“他现在只是在布局,并没有花费什么资源力气,我军班师却是劳师动众,糜费良多。见到我军班师,大举西进,他大不了就放弃先前的计划,换一个新的便是。”

    “荆州拿不下,干脆就去夺益州,成就西秦据关中以窥天下之势,这样也算进可攻退可守了。益州天险,仓促难下,但他也不用急于一时,反正他盟友众多,尽可齐心抗敌。反倒是我军仓促回师,兵疲粮乏,难以为继……”

    王羽对郭嘉评价很高,青州众幕僚多少都有些不服气,但诸葛亮是个很认真的人,不会因为个人情绪,就随便贬低对方。

    从西进的战略来看,郭嘉不但大局观出众,而且处事也很灵活,不会拘泥于既有的计划,而是一直根据形势的变化,对计划作出调整修正。

    就像他说的这样,如果王羽现在就班师,说不定郭嘉会很高兴呢,只用一个纸面上的计划,就调动了青州的十万大军,这不就是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么?

    北征前,曹操对青州军的动向及其关注,这边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让曹操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所以多方设法,哪怕花费很多心思和代价,却只能牵制一下王羽的注意力,他也心甘情愿。

    不过,那只是在曹操的关中攻略刚开始进行的时候。那时王羽若攻过去,他就是两面受敌,就算能拼死挡住青州军,也不会再有扩张的实力,不是被董卓灭掉,就是被刘表拿下。

    现在他的攻略已经进行了一大半,董卓看似还在坚持,其实已经岌岌可危了。只要拿下了董卓,曹操的选择就变得很多了,不但不怕青州军西进,说不定还更盼望着青州军杀上门呢。

    “所以,孔明你认为,我军应该保持步调,不为他人所动了?”诸葛亮的意思很明确,王羽这么问也只是为了引出他后面的话来。

    “正是。”诸葛亮肃容答道:“臣以为,我军眼下要做的事有如下几点:首先要将边墙外的汉民接应回来,同时开出一些优惠条件,吸引冀州乃至青州的民众来垦荒,先回复幽州的生产。”

    “此外,子龙将军俘虏的胡人应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由文则将军接手,在边墙外筑城,另一部分随汉民一道入关,在这里,开凿一条运河出来……”

    他指了指舆图上,泉州县附近,清河与鲍丘水之间的空白地带:“如此一来,海路运来的物资就可以直接送往塞外,只需要在港口换一下船即可。”

    “同时,除了羽林军外,其余各部应该抓紧时间休整,等到春暖之时,粮草齐备,便由一上将率领,东征乌桓!在出征的同时,派出使者往辽东,说服辽东太守顺服主公旗下,若他能循公孙将军之例,那就再好不过了。”

    吕绮玲瞪着好看的大眼睛,惊奇问道:“这么多事情,不分先后的一起来?”

    女孩不太懂政略,但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知道诸葛亮说的这些事,都是多么繁琐的事务。一般来说,这么多事应该分成几步走才对,可诸葛亮先后用了好几个同时,竟然提议要同时进行。

    就算青州有这个财力和物力,统筹后勤的人,不会被累死吗?对了,好像负责后勤的,就是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文弱少年诶。

    “对,就是要一起进行!”诸葛亮斩钉截铁的说道:“三家分荆,可能很快就分出胜负,荆州和青州不同,地方豪强可以极大的左右刘使君的决策,发现势不能挡,他们很快就会做出保全家业,放弃刘使君的决定,只要新的统治者能保障他们的利益即可。”

    “因此,就算考虑到关中变局,和战后的休养恢复,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两年,若是更长,就有被人先发制人的危险了。”

    “现在鲜卑新败,魁头和慕容、拓跋二部总是要争斗一番,因而暂时不足为患。如果等到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发现我军还在幽州,出于对我军的畏惧,他们很快会再次联起手来。到时候,他们既可以骚扰筑城,也可以援助,或者接应乌桓,搞不好战事要延绵多日。”

    “所以,以亮之见,这平北之策,还当快刀斩乱麻,携大胜之威,全面铺开的好!”

    张辽、徐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神色,他们都是擅长把握战机的人,现在看看,诸葛亮对时机的把握,却也不在二人之下。

    乘胜追击,本来就是扩大战果的不二法门,如果能将这一切顺利实现,那这场北征就算真的算是功德圆满了。

    “有理有据,甚合吾意。”诸葛亮的建议,正中了王羽的下怀:“只是,这么多事务,需要的组织、协调可不是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的,看来还得从高唐抽调人手,但高唐那边现在也是……”

    说着,他皱了皱眉。

    青州新政和大汉从前的政策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官员们都是那么忙。因为新政会在一个大框架下,不断的修改,不断有增补,和从前无为而治,官老爷们不用理事,天天忙着勾心斗角,处心积虑的升官发财是两码事。

    调些打下手的人来不要紧,但重臣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调哪个过来帮忙都会造成缺口,而诸葛亮再怎么牛,也不可能一个人张罗起这么多事吧?

    王羽有些头疼。

    诸葛亮长身一礼,肃声道:“亮不过一介布衣,蒙主公不弃,简拔于田垄之间,延请于千里之外,至今碌碌,愧何如哉。今日既有机会报效,自当鞠躬尽瘁,岂有畏难之理?敢请主公成全!”9

七七八章 任他千般计

    计划就此确定下来。

    王羽本来就对抽别人后腿兴趣不大,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性格虽然算不上刚正,但确实少了些弯弯绕绕。

    之前他主导了白波东撤的行动,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妨碍了曹操西进计划。若不是失去了白波的牵制,李傕、郭汜也不可能那么快从河东抽身出来,对曹军造成了极大的牵制。

    事实上,正是由于李、郭的牵制,才逼得曹操不得已令夏侯渊冒险诈败诱敌,试图从武关战线打开缺口,结果被李儒反过来利用,打得元气大伤,可以说,算是王羽抽后腿的成果了。

    但郭嘉调整的也很快,一面改变部署,与西凉的叛军头领取得联系,进而结成同盟,制定了夹击长安的策略。另一方面又在中原布局,联合群雄,布了一盘三家分荆的大棋局出来,很快消除了夏侯渊惨败而来的影响。

    有鉴于此,王羽自然没什么兴趣再重复一次这个过程。

    要知道,抽别人后腿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白波本来就是自己的势力范围,大费周章的引导并接应他们东撤,耗费了相当的人力、物力不说,还丢了打在河东的这颗钉子。

    若非考虑到让出河东对曹操的牵制,王羽更愿意设法对白波军做出增援,让他们设法坚持下去,坚持到骠骑军大举西征时,有了白波军的接应,河东还不唾手而得么?

    所以,王羽前一次拖人后腿的行动虽然战果丰硕,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导致他对此失去了兴趣。仔细想想,如果他坚持将拖后腿进行到底,说不定反而会便宜了势头正猛的孙策。

    正如郭嘉的分荆之策体现出来的理念那样,诡计什么的都是旁枝末节,强大自身才是根本。在这一点上,他和诸葛亮也是不谋而合。

    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就是诸葛亮强烈的坚持态度。

    在王羽的印象里,诸葛亮应该不是个很稳重谦和的人,难得看到他对什么事这么执着,连历史上最出名的那句鞠躬尽瘁都出来了。

    别说诸葛亮的提议本来就正中王羽的下怀,就算不是,他也要好好思量一番才行,不然啊,看着架势,说不定少年版的出师表就要新鲜出炉喽。

    当然,王羽也不会就这么把繁杂的事务一股脑丢给诸葛亮,他不想虐待童工,更不想让诸葛亮提前变成历史上的那个工作狂,同时也有些不放心,担心少年勇气可嘉,却未必能将这么多事务料理周全。

    因此,他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卢奴城,向田丰问计。

    他不是没想过,调更老到的田丰来幽州坐镇,可能更为稳妥。可是,一来他得照顾诸葛亮的心情,更重要的是,随着幽州军的正式易帜,渤海、安平、河间这几个大郡也纳入了青州的统辖范畴,百废待兴之际,没人主持大局可不行。

    如果说幽州还只是有些发展潜力,渤海三郡却本来就是冀州大郡,虽然屡经战乱,人口锐减,但总体水平比幽州可强多了。用不着投入太多资源,只要将青州的政令照搬过去,不出两年,就能尽复旧观,为青州提供足够的争霸资源。

    这么重要的事,除了让田丰亲自坐镇,王羽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来。

    一方面联络田丰,另一方面,王羽也写了几封长信回高唐。

    一封是给贾诩的,主要是探讨并推演局势变化,进而商量出一些应变的对策,最后再想点惠而不实的小手段给曹操添堵。

    王羽自己没太多想法,只是想到可以给刘表提个醒,提前做点防备。

    虽然在三面夹击之下,刘表无论如何也难以幸免,但他坚持的时间长短,和战事的激烈程度,却会对孙、曹两家的收获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至于袁术,他虽然也掺和的挺起劲,但现实条件摆在那里,任他再怎么起劲,也不可能从孙、曹那里抢到大头,纯粹就是跟着起哄。

    为此,王羽另写了一封信给庞统,许可后者动用淮南军中的高级内应,设法搞清楚袁术到底为什么这么起劲,若有可能,可酌情投入资源加以破坏。

    在军事上,淮南军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但三面围攻和两面夹攻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考虑到荆州权力架构的特殊性,王羽认为,若是能劝服袁术,应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荆州的危机。

    考虑到现在益州主政的是老谋深算的刘焉,而不是他那个懦弱无能的儿子。王羽认为,若是乐观一点,自己的提醒说不定能促成个荆蜀同盟出来,毕竟这二位是亲戚,唇亡齿寒的关系也是明摆着的,刘焉没道理看着刘表覆灭。

    如果再能把袁术劝退,那就是二对二了,以刘表当年硬抗孙坚的韧性,多少也能坚持个一年半载的吧?

    出于同样的考虑,王羽也专门写了封信给徐庶,讨论并州攻略。长期以来,并州就是青州军实战练兵的场所,袁谭、高干就是咬着牙在死撑,早就没了反攻冀州的念头。

    除了袁、高之外,并州最大的势力就是匈奴,后者被王羽、徐庶先后两仗打寒了胆,也打伤了元气,已是不足为虑。

    如果没有其他因素的干扰,等到王羽腾出手,只要令徐庶率领一旅精锐西进,攻略并州完全没有难度可言,肯定是个望风披靡,势如破竹的势头。

    但现在看来,并州很有可能面对另一个威胁——马腾、韩遂的西凉叛军。

    王羽对马腾、韩遂并不熟悉,他熟悉的只有马超、庞德、马岱这几个人而已。

    书上说,马腾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是汉室忠良,可就目前王羽所知的情况来说,除非马腾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否则他就纯粹是个叛乱分子而已。

    他先后跟着羌人北宫伯玉、边章、韩遂、王国几个造反派和汉军作战,跟汉军半点关系都扯不上。演义里的西凉太守,纯粹是杜撰出来的,马腾既没当过,汉廷的编制中也没有这个官职。西凉就是凉州,主官只能是刺史或州牧,太守云云,纯粹小说家言。

    就王羽所知,在此次起兵之前,马腾根本没有正式的官职。

    征西将军的头衔刚得不久,而且还是和曹操勾搭上之后,曹操表奏的,根本不算数。卫尉的官职,是他起兵后,董卓意识到大事不妙,施以怀柔之计,临时封给他的,两边既然没谈拢,而且还打了一仗,马腾还打输了,这个敕封自然也不算数了。

    虽然不知道在马腾二次起兵后,董卓会不会封个更大的官职给马腾、韩遂,但无论封多大的官,都改变不了这二位杀人放火受招安的英雄的草莽本质。

    并州在大汉的十三州中,算是相当贫瘠,但对马、韩以及他们的羌族盟军来说,中原任何一个地方,肯定都比西凉强,东进时肯定劲头十足。

    袁谭、高干连徐庶以民兵和教导队为主的偏师都打不过,更别提对付气势汹汹的西凉叛军了。这个时候,徐庶如果再一直骚扰下去,反倒会帮了敌人的忙,搞不好,袁谭会放下念念不忘的高贵身份,转投马腾也未可知。

    王羽告诉徐庶,当前局势下,最好不要逼并州太紧,若有可能,还是想个法子,让袁、高与马、韩对撼一场,才最符合青州方面的利益。

    倒不是怕西凉叛军夺得并州后,越过太行山来攻打冀州,王羽只是不想马腾太轻松的在并州站住脚跟,给未来的西征造成太大的麻烦而已。

    这当然很难,但执行命令的是徐庶,王羽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以徐元直的眼力,就算没有自己的指示,难道会看不出,在主力盘桓幽州时,驱狼吞虎才是最佳的策略么?

    接下来的一封信是发给吕布的。

    曹操既然能拉拢袁术,打的显然就是从青州军羽翼下手的主意。王羽到不担心吕布也被曹操给拉拢了,但他必须得当心,曹操会从吕布身上下手。

    东郡的战略位置本来就很重要。在主力大军云集的时候,曹操守东郡只会变得处处受敌,算是自寻死路的昏招。但在青州本土空虚的此刻,如果曹操拿下东郡,青州腹地就会受到全面威胁,特别是治所高唐。

    即便高唐没有威胁,但曹操若是有了东郡在手,大可以趁势攻下空虚的济北国,然后扼守险要,封住青州军沿河西进的道路。到时候,王羽若要攻略中原,就只能和曹操打一场官渡之战了——只有那里,才有最方便进军的交通条件,可以展开大军。

    王羽倒不是怕了曹操,他只是很清楚,以曹操的用兵手段,如果在后顾无忧,两翼都有盟军策应的情况下,凭借黄河天险,此君能玩出的手段,不要太多。搞不好,这一仗真的会成为天下局势的转折点。

    以吕布的性格,别人提醒恐怕都没大用,自己以女婿的身份提醒几句,应该不至引起反弹,反正还有张辽敲边鼓呢。

    最后,亟待王羽决定的,就是出使辽东的使者人选了。

七七九章 大包大揽

    青州的几位外交能手,这次都没跟来。

    战前,王羽便对胡骑战法有过深入了解,本来是做好了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结果战局几次跌宕起伏,让他提前完成了初步目标。

    现在调人?从高唐千里迢迢的跑来蓟县,然后再走更远的路程去辽东,实在太折腾人了。历史上郭嘉就是在去柳城的路上病死的,王羽可不舍得让孔融、鲁肃也折腾这么一趟。

    何况,最近孔融等人都很忙。

    随着青州人口的猛烈增长,以及郡学、县学的全面铺开,以泰山书院为代表的青州教育系统也正经历着严峻的考验,最大的问题同样是缺人。

    孔融和他那帮名士朋友本来只是在书院挂了个名,光拿薪俸不做事,算是一帮另类。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帮忙,主要是王羽不大放心他们,怕他们把名士那套东西带到书院里,把学风都给带坏了。

    但蔡邕可不管那么多,老头急啊!

    青州的扩张速度太快了,从一开始的半个青州加一个泰山郡,已经变成了横跨四州的庞然大物,辖下有超过两百个县城,一个县城派驻五名教习,那就是过千人!

    虽然需求很大,但泰山书院积累至今已经超过了四年,这点底蕴还是有的,但供应再多也架不住四面八方的需求啊。

    新占据的领地需要官吏,北征需要大批随军幕僚,海外的几块殖民地也需要很多人手,再加上书院中还有相当比例的,不适合参赞政务、军务技术类学员……

    北征大军出发后,蔡邕一下就焦头烂额了。

    这种时候,岂能放任一群闲人的存在?老头直接抓了这帮人的壮丁,不但孔融,连祢衡都被他给拉上了。

    得到消息时,王羽很是琢磨了一阵子,祢衡教书?教出来的学生,不会都是愤青吧?逮谁骂谁的那种?

    反正孔融一时是脱不开身了,而且王羽觉得这位大儒也不太适合这个任务。

    对付公孙度,须得软硬兼施,孔融口才不说,但未必具备能折服对方的见识,祢衡就更不用想了,这位青州第一骂手只适合去下战书。

    最后只剩下鲁肃了。

    王羽权衡了一番,觉得鲁肃留在鲁国的作用未必很大,不如调到幽州来帮忙。其实仔细想想,诸葛亮也挺合适的,历史上他出使东吴,还是很有一番作为的,不过看看这几天诸葛亮忙得人影都见不到的样子,王羽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命令流水般发出去,回应都需要很长时间,王羽这段时间除了考虑未来战略之外,主要就是在忙战后的抚恤工作。

    幽州开战以来,青州军虽然一路高奏凯歌,但战损却也是免不了的,特别是在居庸的决战之中,青州军总体伤亡超过了五千,损失之大,直逼当年的高唐大战。

    损失最大的是泰山军,特别是前身是黄巾军的那几个营,伤亡率比持斩马剑列阵于前的摧锋营,和披重甲在两翼护持的拔城营高出近倍。

    单是这几个营的损失就超过了四千,活着的人也是个个带伤,加上另外两个营也是被王羽当做主战部队使用,一直在激战的最前沿,整体损失加起来达到了五千。

    近卫铁骑的损失也很大,他们从一开战就冲杀在第一线,一度被数万胡骑不计损失的疯狂围攻,损失当然小不了。

    不过,和巨马水那一仗差不多,铁骑很多都是伤而不死,全身板甲的防御力实在太高,胡骑在装备方面的劣势,在和铁骑的搏杀中体现得极为明显。

    最后统计下来,铁骑虽然也是人人带伤,但战死者只有三百出头,与泰山军的惨重伤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伤亡最小的就是隐雾军,轻骑的特点就是避强趋弱,太史慈和魏延虽然没有赵云那种异乎寻常的敏锐直觉,却也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他们很好的执行了王羽事先的交待,准确的击中了胡骑阵型薄弱处,迫使胡骑和主力部队正面碰撞,为最后的胜利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在完成任务后,两支轻骑便一直游离在外,并未卷入中段的苦战,直到最后阶段才加入反击和追击,故而损失相当小,伤亡率还不到一成。

    将士们对此看得很开,毕竟他们打了胜仗,而且战果辉煌。

    战后统计显示,单是在居庸城下的战场上,胡骑就丢下了近四万具尸体,按照后来追击的力度,少说也有数千斩首的战果,再加上战后这些天的清剿,胡骑最终的损失应该在五万以上。

    在此之前,于禁在马蹄梁也歼灭了两万人,赵云的战果更是以十万计。可以说,经此一役,边墙附近的鲜卑部落已经濒临灭绝了,魁头等残余的威胁,比预想中还会小很多。

    在王羽和众将筹谋未来战略的这几天,士兵们就忙着打扫战场,幽州的春天虽然比中原晚些,可这里的尸体也实在太多了。就凭居庸城附近的那点百姓,忙活到明年都未必处理得完,这么多尸体要是放着不管,等到了夏天,肯定就是一场大规模的瘟疫。

    做这事,青州将士都很有经验,袍泽的尸体是要好好收殓的,胡人的就简单了,脑袋割下来,身体堆在一起烧掉了事,烧完的灰往田地里一洒,来年就是一块沃土。

    战马的尸体交给百姓处理,皮肉都是好东西,居庸城将来肯定会有很多和高唐一样的特产——各种马肉料理。

    当初高唐大战,战后清理得很快,因为当时有很多难民,这次耗费的时间就比较长了。一直等到半月之后,赵云带着救回来的汉民以及俘虏来会师,这项工作才骤然加速。

    “子龙,你这次可是够聪明,在关外随便兜了一圈,就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回来。哪像咱们在这里打生打死的,收获却连你的零头都没有,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看到久违的义弟,太史慈第一句话就是酸意十足。

    “小弟只是……”

    “不用辩解,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太史慈全然不给赵云辩解的机会,不依不饶的说着:“主公和孔明这些天一直在说缺人,你可好了,一口气给他们带了二十多万人回来,这功劳……啧啧……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人羡慕的……”

    他冲赵云挤挤眼,揶揄道:“最让人羡慕的,是你小子情场战场双丰收啊!不是俺这个做哥哥的说你,你要娶妻不要紧,但咱们可是兄弟,大哥还孑然一身呢,你这个弟弟怎么就……唉,这世道,人心不古啊。”

    “去去去,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没等他笑出声,已经被王羽一把推开了:“子义,你要娶亲还不简单?就你这一表人才,想招女婿的人多着呢,琰儿一天不知道要接多少家夫人的请托,为的就是这件事,你今天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好办了,我这就写信回高唐,叫琰儿先张罗着,等到打完仗回去,正好一并操办了,如何?”

    “诶……”一提这茬,太史慈脸就苦了,举手告饶道:“主公,您还是饶了俺吧,那些大小姐,俺当真消受不了。”

    众将看他的滑稽模样,也都是笑。

    王羽忍着笑问道:“子义,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事儿怎么就不上心呢?那些大小姐都是名门闺秀,你倒说说看,有何不妥?”

    “唉,就是出身名门才麻烦啊。”太史慈垂头丧气道:“知书达礼什么的最讨厌了,俺一看到那些大家闺秀,就浑身不自在,何况还要娶回家?要娶呢……就得学主公和子龙这样,不过俺运气不好,一直没碰上……”

    “我和子龙这样?”王羽一愣,转头看看赵云,后者也是一头雾水,转回来再看太史慈,发现这货飞快的瞟了吕绮玲一眼,王羽这才恍然:“原来如此!你也喜欢野……咳咳,嗯,就是胆子大一点,性格豪爽一点的?”

    王羽心中暗叫好险,一时忘乎所以,差点把野蛮女友给喊出来,好在收嘴得快,吕绮玲也没留意这边,不然还真不好收场。这丫头发起火,倒是不哭也不闹,就是提着画戟要比武,谁能受得了啊?

    “可不是么!”太史慈没有罪魁祸首的觉悟,他一拍大腿,被说中心事了。

    “这事儿……”王羽沉吟片刻,然后露出了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正色道:“应该不难。”

    众将闻言,纷纷看了过来,目光中全是惊讶。

    吕夫人这种将门虎女就是奇葩,数遍中原也不见得有第二个,赵云那位甄家大小姐,其实和夫人是两码事,前者只是性格刚强些,胆子大一些,可没有披重甲,挥大戟,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本事。但即便如此,也是千里挑一的角色了。

    太史慈的择偶对象若是这种,显然是自寻烦恼啊。可主公却说得这么有信心的样子,难不成这他也能算得到?

    “君臣一场,你不信我,还能信谁?”王羽揽过太史慈,脸不红心不跳的自夸道:“子义,你要知道,泡妞的本事,你主公我也是天下第一哦,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七八零章 议平辽东

    太史慈插科打诨,王羽顺水推舟,赵云的庆功仪式也变成了八卦讲坛。

    赵云对此倒没什么不满,这次他的功劳立的不小,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直都在找软柿子捏。这当然是错觉,军中也不会真的有谁拿来说事儿,想得最多的就是赵云自己。别看这位少年将军在战场上骁勇无敌,本质上,他就是个腼腆的大男孩,很老实厚道的那种。

    太史慈就是知道义弟的性情,所以故意把这件事挑破了,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王羽再一配合,效果自然很好。

    赵云果然没那么尴尬了,但太史慈却有了新的烦恼。

    王羽大包大揽要当媒人,口风却很紧,再加上众人起哄,倒把太史慈搞得心痒难挠。

    他是延熹九年生人,眼下已是年近三旬,在后世都算是大龄青年了,何况现在?之所以如此,倒不是他的择偶条件特殊所至,主要还是因为早年的经历耽搁的。

    后来跟了王羽,受了后者相当多的影响,一颗本就不羁的心,更是放飞到了天上。他一直觉得,找媳妇要向主公看齐,多点传奇性的色彩才不枉了大好青春。

    可传奇之所以为传奇,就因为不是随处可见的。王羽之所以和每位夫人都有一段不得不说,很是奇葩的故事,只是因为他的目标本就是这个时代的奇女子,若是没有确定的目标,单靠运气又能碰到几个?

    太史慈这一耽误,就又是好几年。

    他自己不急,但他母亲却很急。太史慈表面玩世不恭,骨子里却是个大孝子,被老娘催了几次,也是焦头烂额。前两年他放弃军中职务,毅然出海,很是让同僚们震惊了一次。可知道内情者,如赵云、徐庶却看得分明,自家大哥这分明就是借机逃婚呐!

    这种行为的性质姑且不论,太史慈的窘迫是明摆着的了,王羽那几句话实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太史慈不急才怪。

    “天机不可泄露,露了就不灵光了。”对心腹爱将的求告,王羽只是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子义,你也不要催了,这事确实急不得,不是不说,只是时机未到……嗯,你问时机什么时候到?这就不好说了,反正得先把幽州的事情料理完了才行。话说回来,子义你的口才也不错么,要不然你不要参加东征了,去辽东做个说客吧?”

    “某去做说客?”太史慈指指自己的鼻子,愣住了。

    “是啊。”王羽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继续打趣道:“反正你以前在辽东呆过,和辽东太守还有过数面之缘。出使辽东关键不是看口才,只要注意不惹起公孙将军的反弹,把咱们这边的意思完整清晰的传达给他就好,你的话,似乎比子敬他们更合适呢。”

    开始是打趣,说到后面,王羽自己也有些动心。

    辽东若能攥在自己手里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留给别人。历史上的公孙度没什么野心,但现在的历史已经完全偏离了轨道,一直拿固有模式往上套可不是好主意。

    就目前的了解,公孙度的实力不能算弱。

    早在自己入主青州之前,公孙度就借着地利之便,积极开通海路,从冀州和青州,甚至徐州拉到了不少难得的人才,国渊就是其中之一。虽然辽东条件太差,人才留存的比例不高,但比起公孙度主政之前,是大大增强了。

    人才之外,辽东的人口本来也不多,不过,当王羽与袁绍战得如火如荼,将整个河北都卷入战火的时候,公孙度却在闷声发大财。

    他不但派遣船队到了渤海、乐陵沿海地区,筛选了一些难民接回去,还在丘力居响应袁绍号召,西进攻打幽州的时候抄了后者的老巢,人口、财货都缴获甚多。

    根据情报司的不完全统计,如今辽东的人口已经很多了,男丁的数量都已超过了五万!辽东虽是汉境,但民风和塞外没多少不同,以公孙度在当地的威望,振臂一呼,召集起数万大军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虑,公孙度似乎和墨门也有些牵扯。

    从目前所知的情报来看,墨门的传承应该是分散的,徐荣传承的是兵法,还有一个神秘人传承的是技术,公孙度传承的是什么,王羽一直都没搞清楚。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凡是和这种秘密传承扯上关系的人或事,都会比较麻烦。

    当然,公孙度再怎么强,也不至于让王羽感到畏惧。

    辽东再怎么和塞外相似,终究是汉境,既然是汉境,公孙度就没办法像鲜卑、匈奴一样到处流窜。所以,历史上,辽东始终是压着高句丽、夫余这些外族在打,等到司马懿攻取辽东之后,这里很快就变成了胡族的乐园。

    既然他跑不了,辽东一马平川,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势,两边若发生战争,胜负肯定是没悬念的。

    王羽只是觉得,消灭公孙度对中原没有任何好处,若能说服对方,将对方的力量用在对外开拓上才是最恰当的。同时,若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辽东问题,也可以避免很多牺牲,节省很多时间,在公孙瓒之外,再竖一个典型出来。

    好处很多,做起来自然也不大容易。

    以太史慈的身份和能力,若是能走上这一趟,说不定有奇兵之效呢。

    “俺不去!”太史慈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哀声道:“主公,您之前可是答应好了的,现在总不能不算数吧?说客什么的,哪是某这种粗人能干得来的?要俺说啊,只要东征那仗打得漂亮点,干净利落的将蹋顿、阎柔斩于马下,辽东那边还不传檄而定?”

    “那可不好说。”王羽摇摇头:“蹋顿不会坐而待毙,公孙度那边若是处置不当,也许他们会联起手来也未可知。嗯,不光是辽东、乌桓联手,还得考虑高句丽、夫余以及东部鲜卑的残余会不会加入进来……”

    见太史慈在撇嘴,王羽的神情也变得郑重其事起来:“你还真别不以为然,古往今来,多少胜券在握的仗被人翻了盘,成为千古笑料,泰半都是因为估错形势,轻敌大意所至。我军现在的势头虽然很好,但远还未到高枕无忧的一刻。”

    想了想,他又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别忘了,许攸尚未授首呢!”

    “老天真是不开眼,居然又让那个奸贼给溜了!”太史慈愤愤叫道,众将眼中也都多了几分凌厉神色。

    胡族联手,是很罕见的情况,若没有许攸这种奸人居中串联,给他们三年五载,也未必能成事。可以说,居庸城下牺牲的数万青、幽战士,汉家好儿郎,都是被这个奸贼给害死的。

    “此节确实可虑。”张辽神情凝重,沉声说道:“辽西乌桓平时聚集在柳城、昌黎一带,但他们起家却是在医巫闾山。他们不能退入草原,但还是可以向东退却,在祖山下决一死战的。如果辽东、高句丽来淌这滩浑水,这一仗很容易步公孙将军的覆辙。”

    今天前,王羽就已经私下里找他谈过话,言明由他来统帅东征军,打这场北征的收官之战。张辽闻讯后,又是惊讶,又是感动,心情也是复杂得很。

    有幽州大战在先,东征即便大获全胜,功勋也不会太耀眼。毕竟只是乌桓一家而已,王羽虽然郑重其事,但在普通人看来,这就是一场清剿残余的战役,没什么难度可言。

    想借此名震天下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抛开王羽说的料敌从宽之外,这一仗的意义也不仅如此,关键还是在战后。

    平定幽州之后,青州军的矛头很快便会指向中原。

    大战开始后,一发动全身,王羽顶多只能统筹全局,局部战场还是会交给不同的统帅来打。依照目前的局势,张辽认为,青州军少说也会划三四个战区出来。

    决定洛阳归属的司隶、两河战场应该是主战场,王羽会亲自督战。此外还有兖、豫战场,江淮战场,并州战场,少说也会兵分四路,根据局势的变化,可能还会有调整。

    但不管怎么说,大战开始前,至少会有三个元帅的位置要安排人!

    徐庶差不多是已经决定了的,并州战场,非他莫属。江淮应该是以守为主,只要张颌、庞统的组合在北征期间不出纰漏,想必王羽也不会多此一举的临阵换将。

    于是,就只剩下兖、豫方面的统帅了。

    东征之战如果打得好,自己就会成为这个位置的有力竞争者?只是让这个念头在脑子里打个转,张辽就感到一阵战栗,自己分明只是个客将啊!

    要知道,兖、豫战线的作用,是为了策应主力大军的,让自己一个客将来主持,这位少年诸侯的魄力实在是……

    感慨万千之余,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浓烈情绪,也在第一时间涌上了张辽的心头。

    不管此举背后有没有其他特殊含义,张辽都决定要誓死报效了,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漂漂亮亮的打好这场东征之战。这些天,处理军务之余,他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研究辽东局势上面,因此对王羽的观点也是深感认同。

    深思之下,他当然也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其实,如果主公不弃,末将倒是有个想法……”

七八一章 用心良苦

    “辽东太守长居边地,性情剽悍,与中原群雄大有不同,而其人的经历又很特殊,得到了先秦墨家的传承,若是以普通的方法出使,恐怕很难达到主公的预期。稍有不慎,战事便有可能扩大到整个辽东,极大的妨碍主公的大计。”

    “文远言之有理。”王羽点点头,对张辽的分析表示认可,问道:“那么,这非常规的出使方式……”

    张辽答道:“辽尝闻,主公去年在淮南,曾遣鲁子敬往寿春,名为出使,明里只是敷衍了事,暗地里却花了不少心思,可谓双管齐下,成功的压服了蠢蠢欲动的袁术,末将以为,今日之事,和当日颇有几分神似,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唔,你不说,本将几乎忘了,确实有点像。”王羽摸摸下巴,想起来了。

    当日陶谦病故,自己轻骑南下,袁术受人唆使,觉得有机可乘,明里暗里做了很多手脚。他的阴谋没什么了不起的,轻易便被破去,但事后的麻烦却很不小。

    自己若兴师问罪,以势压之,袁术那脾气,说不定会恼羞成怒,两家就此大打出手。

    袁术不懂练兵,也没有耐心训练精锐,所以淮南军人数虽多,但都是招降纳叛而来,战力很普通,不足为惧。不过,要是自己因此小瞧了袁术,调动主力攻入淮南,搞不好就会陷入泥潭之中。

    王羽可没忘,历史上袁术称帝,曾被曹孙刘加上吕布合力围攻,虽然袁术就此一蹶不振,但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就是,在这种豪华阵容的围攻下,他居然挺下来了。

    到底是他的韧性超强,还是淮南地利的缘故,王羽不想深究,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淮南军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打淮南,那就是个坑!

    所以他和鲁肃商量了一下,利用青州的情报系统,结合出使的机会,给袁术来了个自下而上的双管齐下之计。最后软硬兼施,在给袁术留了面子的同时,成功的说服袁术,将其重新拉入了青州阵营。

    事情过去了,王羽自己肯定不会念念不忘,却没想到张辽记得这么清楚,看起来很是下过一番功夫研究的样子。

    经张辽这一提示,王羽想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沉吟道:“在辽东也建个使馆?这倒是个办法,与其说个天花乱坠,不如拿事实说话,态度摆出来,关键的时候再提醒几句就可以了……只是这样一来,文远你肩上的担子可就重了。”

    “辽愚鲁之人也,蒙主公不弃,简拔于行伍之间,岂敢不尽心竭力,为主公筹谋?”张辽躬身抱拳,朗声说道:“末将愿立下军令状,此战胜负固不待言,只消稍稍堕了我骠骑军的威风,必提头来见!”

    “诶,哪里用得着这么严重?点将的是本将,若事有不谐,也是本将的眼光有问题,何况战争这种事,七分在于事先运筹,三分才是沙场争雄……”

    对军令状这种东西,王羽一向没什么感觉,但他也知道这是这时代武人表决心的通常方式,于是也不多说,摆摆手道:“好了,不说这些虚的,你是东征的主将,既然你有把握,那就照你的套路来。”

    “张辽拜谢主公!”

    他二人一问一答得很快,其他人有的听得有会于心,但也有人懵懵懂懂。

    太史慈就属于后者,他向身侧靠了靠,凑到赵云耳边,轻声问道:“子龙,主公和文远说什么呢?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立军令状了?不就是派个使者么,居然搞得这么复杂。”

    “小弟也只是听了个大概……”赵云听得很认真,下意识回答道。

    “说个大概就行。”太史慈倒也不嫌弃。

    赵云低声解释道:“文远将军的意思,似乎是战前先放着辽东不管,使者派过去,却不会做太多沟通,也不会逼着辽东太守表态,等到东征结束,亲眼见证了我军的战力,他就应该知时务了……”

    “这跟俺说的不是一回事吗?”太史慈挠挠后脑勺,觉得自己有点冤,怎么说一样的话,待遇会差这么多呢?

    “那可不一样。”赵云摇头不迭:“大哥你只是一味示强,不理会辽东太守有什么想法,用你的法子对付胡人应该足够了,可辽东太守不是胡人,很容易适得其反。文远将军的办法,是双方一直保持沟通,派去的使者只管解释说明,同时反馈信息回来,并不会强作说服……”

    “……俺还是没听出来有什么区别。”太史慈听得一头雾水。

    “区别肯定是有的,只是小弟口拙,一时解释不清楚。”赵云对这种打机锋的事也不怎么擅长,要他解释大致的意思没问题,让他将其中的道理全都剖析出来,就有些为难了,“总之,这么做,仗就会变得很难打,因为没办法确定辽东太守的真实心意。”

    “这个我明白。”太史慈只是不通政治,与战事相关的事情他理解起来却没有任何障碍。

    在张辽的计划中,东征军始终要防着辽东一手,但还不能过度刺激辽东军,免得两军擦枪走火,就像是绑住了一边手臂和人对打一样,肯定是比较吃亏的。

    至于为什么这样打赢了,更能说服公孙度,就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了。太史慈也不纠结,反正主公点头认可了,应该就是有道理的吧。

    “这样一来,使者也不用特意找了,就以海贸负责人的身份随船去辽东即可……”王羽往身遭看了一圈,目光落在老伙计李十一身上,嘴唇微动,就要点将。

    “古人云:举贤不避亲。”张辽突然抢前一步,说道:“若得主公许可,末将想保举一人……”

    “哦?”王羽眉毛轻轻一挑,转头看向了亲兵队中,他知道张辽要举荐谁,也知道对方这样做的原因。

    名士出使,一般安全都有保障,只要对未来有点期待的诸侯,就不会同时担负起斩使和害贤的名声来,就算不考虑对方的报复,这也是很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所以,历史上祢衡痛骂曹操,又在言辞间得罪了刘表,也没人动手杀他,因为这二位都是爱惜羽毛之人。两人用的都是同一个办法,祸水东引,直接将这祸害丢给别人处理,以保全自己的名声。

    这一次,如果鲁肃或孔融打着青州使者的旗号出使,公孙度就算最终决定与青州为敌,也不会翻脸杀人,只会将其礼送出境。特别是孔融,他那个孔子三十几代孙的身份着实是个保护符,轻易不会有人愿意动他。

    但若以派遣一不太出名的武将,以非正式的使者身份去辽东,那结果就很难说了。

    张辽显然不想让李十一等人冒险,所以抢在王羽前面,将他这位族弟推了出来,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就这样罢。”王羽轻轻一叹,并未加以劝阻,谁的命也是命,自己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况且,除了上述的原因外,客观来说,张方的确也挺合适的。此人口才不错,思路清晰,更难得的是有举一反三之能。因为亲兵的身份,他从平北策刚提出来开始,就一直在旁听,对之认识的也比较深刻,确实是个好人选。

    今天众人相聚,本来是为了迎接赵云凯旋,结果倒是成了场非正式的军议。王羽做出了决断,无论被涉及与否,众将也都感受到了浓浓的紧迫感,于是就此散去,各自对即将到来的东征做出自己的准备。

    直到傍晚时分,一天的繁忙才告一段落,张方走到张辽的军帐外,整整衣冠,然后推门而入,轻声问道:“二哥,你找我?”

    “是端行啊,坐。”张辽抬头见是他,嘴角溢出了一丝笑意,指指桌案旁的位置,示意道。

    “谢谢二哥。”张方行了一礼,坐下,帐内突然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好半晌,张辽才将视线从桌子上的舆图上移开,落在族弟脸上,突然问道:“端行,你怎么想?”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张方却毫不迟疑,坦然答道:“二哥的举荐之恩,小弟敏感于心,就算不得二哥召唤,也是要来道谢的。”

    “这倒是没什么可谢的……”张辽凝神打量着族弟的脸色,想从神情中判断,他这话出自真心,还是反话。

    虽然张方叫他一声二哥,但张家本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两人的关系也远得很,差一点点就出五服了,相认还是在从军之后。

    就是因为这么不靠谱的关系,张方先是去了军职,成了质子一般的角色,然后又被举荐出来,承担这么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即便以张辽的敏锐,他也无法确定,对方对自己的感觉,到底是怨恨,还是其他什么?恐怕还是怨恨多些吧。

    “二哥无须顾虑,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不惧艰辛,建立一番功业,以名留青史!小弟韬略武功俱不如二哥远矣,但这份雄心壮志却不逊于二哥,因为二哥的缘故,这些日子小弟得以随侍主公身侧,耳濡目染,获益良多,此去辽东,正是一展身手之时,何来怨恨?”

    亲缘虽远,默契却不差,张方看出了张辽心思,当即做了一番豪言,以打消对方的顾虑。

    “你这么想是最好。”张辽点点头,用古井不波般的语气说道:“你这次去,某这里也有些计较,你姑且听听,说不定会有些帮助……”

七八二章 辽东故事

    辽东郡的治所,就在襄平。

    最初这里是燕将秦开起兵攻东胡,将燕国边境向东推进千里后,设下的边境堡垒,和烽火台的作用差不多。

    后来秦始皇统一六国,以襄平城为中心,设下了辽东郡。汉武时代,汉军东征西讨的余波彻底将胡人赶出了辽东疆域,除了原有的辽东郡之外,还将襄平以东,加上大半个半岛的地域上设立了玄菟、临屯、乐浪,以及真番四郡,即所谓的汉四郡。

    在此之后,襄平才真正确立了辽东中心的地位,得到了一定的发展,有了今天的规模。和中原自然不能比,但在这边远之地,却是个令诸胡艳羡不已的奇迹之城。

    高句丽人就一直对襄平垂涎三尺,不止一次的付诸行动,想要将这座城抢到手里,做为国都来摆摆谱。怎奈他们实力不济,努力了几十年也没有任何成就,反倒是自己被汉军逼得一退再退,朝不保夕久了,渐渐也就顾不上贪心了。

    当然,历史上的高句丽人最终还是如愿以偿了。在两晋时代,中原内讧频频,进而惹得五胡乱华,再无暇他顾,高句丽趁机对辽东汉土蚕食鲸吞,最终将襄平城和汉四郡霸占了去。

    张方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过,当他站在辽中平原上,远远眺望襄平城时,他心中也是大为惊叹,觉得襄平确实不愧奇迹之城的名头。

    城池,确实不大,城墙高不足两丈,每面城墙也不过三五百步,远称不上雄伟,据说这还是几经扩建之后的成果。这样的城池,别说中原,就算放在同为边地的并州,也显得太过寒酸了一些。这么小的城,就算里面住得人挨人,能容下三五千人也就是极限了。

    真正让人惊奇的,是城周围的景象。

    张方在高唐也住过一阵子,对这种景象并不陌生,初见时的一恍惚间,他几乎错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大河之畔。

    襄平城依山傍水而立,周围地势平坦,一马平川,绵延千里的大梁水流经城南,在百里外与辽河汇流,西南而向,在江河口流入大海,和高唐的地势很像。

    光是地势像,并不会给人以错觉,最让人诧异的还是城外连绵起伏的木屋和帐篷。特别是那些木屋,和高唐新城的样式极为相似,准确来说,更像是高唐城初建时的模样。

    样式像,规模也差不多,辽中平原的千里沃野,仿佛都被这些帐篷和木屋覆盖住了一般,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张方这是第一次来辽东,走的也不是陆路,但无论是在近海航行时,还是登陆之后,他确实也没看到什么人烟,觉得这里和想象中一样荒凉。到了襄平,陡然间看到成千上万的人聚居在一起的景象,他和他的伙伴们又岂能不大吃一惊?

    “这,这简直是……”

    “和高唐很像是吗?”柳毅微笑着问道。

    辽东和青州的贸易关系已经维持了好几年,一直都是他和青州方面打交道,最初是在东莱,后来王羽移镇高唐,柳毅也曾去过高唐拜访。他能理解张方等人此刻的心情,因为他当初在高唐,也曾发出过同样的感慨。

    “是……”张方下意识回答了一声才发现不对,赶忙改口道:“啊,不,我是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震惊过后,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辽东在模仿高唐,不过高唐建城至今一共才三年,在辽东这么偏远的地方,就算公孙度有心模仿,也不可能有这种效率啊。

    “所以我一直觉得,王骠骑也是我道中人。”柳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深意的感叹了一句。

    “哦?”张方不知道这话有什么深意,茫然转头,视线刚好与柳毅看过来的灼灼视线对了一下,对方眼中的热度像是化成了实质,让他瞬间有了种被烫到的错觉。

    “刘将军,你的意思是……”根据谍报司的情报,张方知道柳毅是辽东方面,亲青州一派的领军人物,所以他才会特意出城迎接自己一行。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某个暗示,否则对方这没头没脑的感慨又算是什么?

    “没什么,请别在意。”柳毅摇摇头,嘴上说别在意,但擅长察言观色的张方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情绪。不过他也没办法深究,因为柳毅的失态只有这么一瞬间,紧接着就滔滔不绝的讲起辽东的发展史来。

    “襄平有今天这般兴旺,自非一日之功,早在我家主公掌握大权之前,襄平周围的居民就已经有数万之众了……”

    张方对这个话题还是很有兴趣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他看到的辽东,显然和其他中原人理解的有很大的不同,要是搞不清楚其中的区别,的确很容易误事。

    一直以来,中原人对辽东持的都是漠视态度,就算知道这些年辽东很兴旺,但大多数人也只会认为,这里的兴旺,纯粹就是因为很多难民逃到这里所至,连自家主公这样高瞻远瞩的人都不能免俗。

    可从柳毅的介绍中,张方却听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讯息。

    辽东的兴旺,绝非自公孙度或汉末大乱才开始的,早在西汉年间,这里就是个鱼龙混杂之地。

    草原上失势的部落,如乌桓,汉廷给他们划下的居住地是辽东,中原的罪犯,流民,甚至还有在政争中失败的世家豪门,都会逃到边地安身。久而久之,原来荒无人烟的辽东便渐渐有了人气。

    不知为什么,听过这段介绍,张方总觉得柳毅话没说完,有些未尽之意,只是对方不说,他也不好认真追究。

    “先聚在襄平的,都是汉民。襄平附近水土极好,在辽东这里也算是个相对暖和的地方,沿河的良田,就都是先辈们从无到有的开垦出来的。内附的胡人虽然得到了土地,却不会耕种,听说襄平的兴旺后,也纷纷聚了过来,这附近渐渐有了些模样。”

    说着,柳毅的声音突然调高,激昂说道:“但最终成就今天这般兴旺的,还得数我家主公!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襄平,今天的辽东,于国于民,我家主公都是有功的!”

    “正是如此!”张方点点头,附和了一声。

    这次他把握到对方的言下之意了,公孙度有功,而且也有拿功劳讨价还价的意思。只是柳毅没搞清楚,自己并不是来讨价还价的使者,只是个传达消息的所谓‘大使’,对方这番心思算是白费了。

    不过,张方不会笨到将话挑明,反正对方说,自己就听着,然后完整的传达给主公,也不算白听。

    柳毅微微一顿,略带诧异的看了张方一眼。他和青州没少打交道,也没少吃亏——不是真的被坑,只是做生意讨价还价,总会分个高低上下,差别只是哪边更有主动权,而非谁坑了谁。

    青州方面负责海贸的主要是糜竺兄妹,偶尔王修也会来凑个热闹,诸葛亮、庞统也一度现场观摩,并参与过。柳毅虽然也不是普通人,但遇上这么一帮牛人,自然只有吃瘪的份儿。

    为了迎接这次青州来人,他也是做足了准备,就想着一雪前耻呢,结果却遇上了看似没什么城府,脾气很不错的张方,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似的。

    他要雪耻并不是为了面子,只是不想事情变得无可挽回罢了。张方答应得这么痛快,倒是让他惊疑不定起来,不知道青州方面是做好让步的准备了,还是铁了心的要逼着主公屈服。

    好在他没少经历过大风大浪,微一愣神后,便继续说了下去,说的自然还是公孙度对辽东的重要性。

    有了人气,带来的未必是繁荣,汉代辽东的振兴史便足以证明这一点。在襄平的繁荣初见端详后,阶级立刻出现了。

    汉民这边主要以破落世家为主,这些人家世虽然败了,但学识和阅历都远在普通人之上,凭借这些东西,很快就有几大家族脱颖而出。

    胡人那边本就有很多人是整个部落迁居过来的,天然就有领袖,在草原上他们是大人、小帅,到了辽东,他们很快就和汉人一样,也组建起家族来。

    有了阶级,有了豪强,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内斗。

    其实襄平附近的地方,不见得就是辽东最好的,但只有这里的开发程度最高。地方势力成型后,很快就失去了开拓进取的精神,众人视辽东的其他疆域于无物,围绕着襄平地方上的利益,展开了一系列的争夺。

    有的时候是汉民豪强联手对付胡人,有的时候是汉人和胡人一起对付汉人,或胡人……总之是相当混乱。胡人对争权夺利的这套东西本不是很擅长,但入乡随俗,吃过几次亏,自然就会涨见识,见识积累到一定程度,也就会了。

    亏了辽东本身不是什么太平乐土,周围高句丽、乌桓、鲜卑都在虎视眈眈,所以辽东人的争斗始终保持着克制,在对外的时候还是会联手对敌。虽然对外屡有胜绩,可发展却是谈不上了,某种意义上来讲,辽东的情况和后世的中原倒是差不多。

    最后结束这一切的是公孙度。

    他的发迹史,其实和刘表有些相似。

    早在得到朝廷的敕封之前,他就已经在辽东拥有一定的势力了。得到了大义名分后,他立刻发动,借着庆功宴的机会,将私心最重,斗得最凶的近百家豪强的首脑人物一网打尽。

    随后,趁着这些豪族失去首脑,群龙无首的机会,他各个击破,在短短数日间近乎全部接受了百家豪强的实力,就此成为了实至名归的辽东太守,一方诸侯。

    “在我家主公的引领下,在短短数年时间,辽东的人口增加了三倍,新开垦出的土地增加了一倍,船队、海贸规模、对外战争的胜绩,都远胜于前。不是柳某自家夸口,即便历数中原,除了王骠骑外,谁能取主公而代之,还能继续让辽东蒸蒸日上?”

    柳毅猛一挥手,像是要将一望无际的聚居点和良田全部圈起一般,大声质问道:“尊使当知,襄平如今的景象,并非一两天,而是比重建的高唐城还要更早!单在辽东一隅,谁能比我家主公做得更好?”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已经带了愤懑之意,显然对王羽有可能的削藩之举深为不满,所以才借着讲述辽东的发展史,做出了质问。

    张方沉默良久,最后闷闷的说了一句话,柳毅顿时便哑口无言了。

    “柳将军说的有理,不过,在下不是代表我家主公的使臣,只是来辽东驻守,促进海贸事宜的,您用这些话来问我,我也只能说,会将这些话传达回去,尽快让我家主公知道。”

    “啊?”柳毅目瞪口呆。

七八三章 拍案惊奇

    城池如此,自然也没法对城内的建筑报太大期望,做为辽东权力的中心,公孙度的太守府看起来也很寒酸。但进出过这个府邸的人,哪怕见识过中原的繁华,也不会因其寒酸的表现而生出轻视之心来。

    倒是应了后世那句话名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现在的辽东,可不是从前的蛮荒之地了。外间所知的情况,只是公孙度有意放出去的假消息,实际上,就在去年的统计中,单是辽东郡的人口就已经超过了十万户!加上他控制下的乐浪、带方,以及半个玄菟,公孙度振臂一呼,至少能拉出十万持戈之士来。

    在天下大乱的当下,这是一股非同小可的力量,要不是辽东离中原实在太远,后勤供应也跟不上,公孙度同样也是有资格问鼎的一方强豪。

    如此权柄在手,居所再怎么简陋又能如何?会因此而小觑公孙太守的人,只会自取其辱。

    柳毅在门前稍一驻足,便收起心中感慨,匆匆而入。

    “刘将军来的正好,主公正等着您呢。”本来是需要通报的,但亲卫显然早得了公孙度吩咐,一见是柳毅,连忙迎上,笑着往府中让。

    “嗯。”柳毅心事重重,无暇理会太多,点点头示意,便进门去了,全没注意到他走后两名卫兵脸上露出的冷笑。

    “哼,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眼见着就是秋后的蚂蚱了,也不知道还神气些什么?”笑脸相迎者变脸也快。愤愤的唾了一口,冷笑有声。

    “也不好做定论。万一和谈成了呢?那不就是功臣了?”另一人看似在帮柳毅辩解,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讥嘲之意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哪儿那么好谈的?要是国家大事都能动动嘴就谈下来。还要咱们这些武人干嘛?乌丸蹋顿厉害吧?连鲜卑十万大军都被打退了,他都能全身而退,拥众数万,在辽东地界,怎么也算是数得上的大豪了,结果呢?”

    迎客那名亲卫狠狠吐出一口气,低喝道:“嘿,人家压根就没看在眼里,请降可以。兵马、部众全部交出,只能保住一条命!要是咱们,那也就认了,可蹋顿是何等人,岂能就此放弃?说不得,还是得刀剑下见真章。亏姓柳的还是什么饱学之士,这点道理都不懂。”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心有戚戚的附和道:“不过,那青州军可也名不虚传,厉害得紧。十万骑兵啊!连白马将军都被打得重伤垂死,居然硬生生的被青州军给打退了,咱们要是……能赢吗?”说着,他也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兵凶战危。这种事儿哪说得准呢?还是阳将军的话最有道理,能战方能和……”

    声音愈低,渐渐变成了窃窃私语。再不可闻。不过,想要知道下文并不难。因为原创者正在议事厅内慷慨陈词。

    “能战方能和!”

    公孙度这些年招揽了不少人才,但真正受见用的却不多。除了他的亲族之外,主要就是柳毅、阳仪和李敏三位。现在正慷慨陈词的人,就是负责参赞军务的阳仪。

    和书生气很浓的柳毅不同,阳仪长得颇有威仪,国字脸,两道八字浓眉,一对阔目,黑白分明。说话时声音洪亮,配合着适度的肢体动作,极富感染力和说服力。

    “他青州固然势大,可我辽东也不是随便揉捏的!公孙伯珪自己大意,兵败被围,全仗青州救援,岂能和我辽东等同?以末将想来,主公只管城中安坐,不须表明态度,且看那王鹏举如何出招再说。”

    “镇之以静固然稳妥,但未尝不是错过机会。想那骠骑将军弱冠从军,转战天下,战无不胜,何等威风?中原群雄尚且畏惧,何况辽东?不如早做打算,多少也是诚意,若真到兵戎相见那一步,恐怕……唉,既有退路,又何苦玉石俱焚呢?”

    和阳仪针锋相对,持完全相反意见的是李敏。

    此人虽然名不见经传,资历却了不得,他曾经在朝中为官,还出任过河内太守,后来因为避祸,举家逃到辽东,被公孙度笼络到幕府,在组织协调、民政方面颇有建树。

    “人家兵马还没到,就望风而降?哼,没得坠了自家威风!”阳仪冷哼道:“听说骠骑将军常说,面子是人家给的,自己丢的,以此来形容行之兄还真是再恰当不过。诚意?诚意有用的话,还要矛戈作甚!”

    李敏也不是好好先生,闻言面色一寒,语气冰冷的回击道:“一将功成万骨枯,阳将军如此坚持要战,心里想的不过是自家的功名富贵吧?”

    “你血口喷人!”阳仪大怒,起身就往上闯,一副动口不成就要动手的架势,一旁公孙康见势不妙,赶忙冲上去一把抱住,才免了前者在议事厅中上演全武行。

    柳毅等人慢了一拍,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一边拦住阳仪,一边劝李敏收声,好半晌才重新消停下来。

    “吵完了?闹够了?”公孙度终于发话了,语气淡淡的,但众人心中却都是凛然。

    在辽东,没人敢小瞧这位自封的辽东侯、平州牧,朝廷敕封的辽东太守,特别是他身边这些人。当年他以接风宴为名,招百名豪强入府伏杀,可不是单靠伏兵,而是自己第一个抄起了战刀,亲手格杀了二十多人!

    在做这件事之前,公孙度也就如何解决境内豪强问题,和众人商议过,当时也是众说纷纭,无法达成一致。然后,公孙度也是这么淡淡问了一句,随即便做出了设宴伏杀的决断。

    应邀而来的豪强都心存疑虑,为了引他们入府,公孙度只留了不到五十名卫士,而那些豪强们却都是上马能开弓,下马能挥刀的凶悍角色,加上他们的随从护卫,人数完全不成比例。

    这个伏杀计划可谓险到了极点,但最终还是成功了。可当时的参与者每次回想起,却总会一阵心惊肉跳,后怕不已。现在,公孙度又冒出这么一句,无论持何种观点,心中又岂能不惊?

    “吵闹够了,就说说正事吧。”让辽东众将送口气的是,公孙度这次并未作出太极端的决定,而是挥挥手,示意军议正式开始,轻描淡写的将适才的争论一语带过。

    “子强,你刚见过青州的使臣,可探出什么口风了么?对本侯可有不满?”放任幕僚们讨论只会陷入争吵,公孙度干脆自己主导起军议来。

    “主公着臣问的几件事,对方都有回应……据其说法,鲜卑的确是大败亏输了,而且败得极惨,能逃出关墙的,不过十中三四……”他微一迟疑,这才继续说下去:“而居庸城那一仗,王骠骑麾下的军队确实只有两万……”

    “哈哈哈哈……”话没说完,阳仪已经捧腹大笑起来。

    “子强啊子强,你聪明一世,怎地糊涂一时?两万对十万,正面对决,杀敌近五万?你说的这是笑话还是神话?但凡有点脑子,也知道这不可能啊!鲜卑人又不傻,打不过还不能跑啊?怎么会死了这么多人才跑?青州军的威风,果然有一半是吹出来的!大家说,是不……”

    他的话也没说完,因为他才一转头,想寻求回应时,正迎上了公孙度精光四射的眼睛,他心中一寒,硬是把后面的话给吓回去了。

    “继续说。”公孙度瞪眼吓住阳仪,抬抬手,示意柳毅继续说下去。

    “喏。”柳毅躬身说道:“东征确实也是箭在弦上,据说骠骑将军驻兵幽州不去,就是为了彻底平定……北疆。”他偷眼看看公孙度神情,后者的脸上黑沉沉的不见端详,让他更是提心吊胆起来:“据说骠骑将军还拟了条平北策……”

    “除了这些之外呢?”公孙度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些,现在外面各种消息满天飞,有的说鲜卑人只是避战而走,并非惨败,也有的说骞曼死后,鲜卑人又引夺位而起了内讧,青州军只是拣了个便宜,总之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公孙度无意寻根问底,也不会去仔细查证,哪些消息是蹋顿放出来的假情报,哪些又是青州的,亦或真相如何。不管居庸之战是真是假,他只要知道,鲜卑人退走,青州军打算东征的消息就足够了。

    决定辽东未来的,还是王羽对自己的态度。

    辽东是基业,轻易不能放手,但若王羽真的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一味逼迫,自己也不会忍气吞声,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让对方伤筋动骨。

    他有这样的骄傲,同样也是自信十足。

    王羽的态度,自然是从他的使者身上最能看出来,对方说的这些情报反而无足轻重。公孙度一向很欣赏柳毅的识情识趣,却不想对方今天突然翻了糊涂,说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

    “属下惭愧。”柳毅看出公孙度着恼,连忙致歉,抬头时却是一脸为难之色:“只是主公,这次来的人自称只是负责海贸事宜的,并无与我军谈判之意。”

    “什么?”公孙度终于色变。r

七八四章 缓兵之计

    柳城。

    名字里虽然带个‘城’字,但柳城却并非是一座城堡,只是位于渝水流域的一个河湾处的聚居点罢了。

    在河湾南面的旷野上,残雪尚未尽融,一个个馒头似的帐篷点缀其间,若非春寒尚浓,草木还未复苏,这里想必会呈现出一派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塞外风光。

    聚居点的中心,是在与河湾相对的一座小山脚下,数百座帐篷紧紧的挤在一起,外围有一圈半人高的栅栏围着。住在营寨中的人既有取水之利,也能借着山势避风,不言而喻,这里是个相对绝佳的宝地,住在这里的,都是身份尊贵之人。

    在营寨中间,最大的那间营帐里,蹋顿正不停的来回走动着,脚步声很重且沉闷,让听到脚步声的人心里都揪得紧紧的。偶尔停下来,他还会低吼几声,声音中尽是焦躁不安之意,仿佛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阎兄弟,按时辰,青州的使者应该已经进了襄平城吧?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哪有那么快?”阎柔咧咧嘴,嘿声答道:“襄平离柳城足有五百多里路,就算青州使者一进城就和辽东侯见面,咱们的眼线就在城守府旁听,听完就兼程赶过来,也没这般快法啊。大人你就安心静候吧,不要消息没到,自家先乱了阵脚。”

    “你说的倒是轻巧。”蹋顿跺了跺脚,像是要加重语气,让盟友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性一样:“于文则的羽林军已经到了碣石山,正在厉兵秣马,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不急才怪?感情这不是你家,青州军打过来,你拍拍屁股就能走,可我辽西乌桓这几万老少却往哪儿跑?”

    蹋顿是真急了。

    当日听闻鲜卑盟军惨败,他肝胆皆寒,当时就想着降了算了。但阎柔先说王羽对胡人的强硬态度,再说青州军政制度,让他清楚的意识到,向王羽投降,和从前想汉廷投降完全不是一码事。

    后者好对付,只要装得谦卑一点,痴傻一点,朝廷中的大佬们就会很大度的笑说:喏,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蛮夷而已,犯不上跟他计较。于是一场大难就此逃过,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赚个敕封、恩赏,甚至和个亲什么的。

    蹋顿原本分不清汉军各部的区别,觉得就算王羽强硬点,终究也不会差太多,顶多就是不指望敕封、和亲,端正态度,用心帮忙对付鲜卑呗——当年汉人对付匈奴就是这个套路,联合鲜卑、乌桓、夫余这些小部落,一起痛打落水狗。

    这差事用汉人的话来说,是以胡制胡,朝廷大佬们认为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妙计,在清谈和臧否人物时,会大加渲染及宣扬。

    但在蹋顿眼中,却是个绝佳的良机!

    当年鲜卑怎么崛起的?还不就是趁着匈奴被汉军打垮,跟在汉军屁股后面捡便宜,最后硬是捡出来了一个草原霸主?此番鲜卑败得那么惨,如果自己能得到这个差事,那……

    只可惜,阎柔的一番话像是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迎头泼下来,将他冻了个透心凉。

    阎柔告诉他:别看王羽一直举着汉军的大旗,其实他早就是天下第一号的乱臣贼子了!不称帝就忠心?这话只能拿去骗那个小孩子皇帝,变法、改制、改元……在青州,汉统就剩下表面那一张皮了!谁要是还拿过去对付朝廷大佬的经验和王羽打交道,肯定会被一口吞下去,嚼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那是个不重名,只看重实利的蛮子!特别野蛮!

    蹋顿一想也是,青州那么大的地盘,竟然连一块私人封地都没有,简直让人无法想象。自己要是投降,八成真的会应了阎兄弟的话,只能保住一条老命,其他什么也别想留。

    当然,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打仗打输了,那就连命都保不住了。而这一仗的胜负,乌桓这边的赢面,不,应该说能挡住青州军的希望,可说是微乎其微,蹋顿很是踌躇了一阵子。

    解决他困扰的还是阎柔。

    这次,后者又给他出了个主意,自己打不过,就多拉几个帮忙的啊。蹋顿觉得这是个馊主意,鲜卑人可是草原上的霸主,拉上他们都打输了,再拉别人又有什么用?

    阎柔的回答很简单,也很精辟,一下就点醒了蹋顿。

    乌桓、鲜卑联手,是为了南侵,为了打败青州军,所以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只能和青州军硬碰硬。但若青州军东征,打上门来,乌桓的战略目标就只是生存,可以采用的战术就很多了。

    当然,乌桓在汉地居住的时间长了,早已不是纯粹的游牧民族,没办法像鲜卑那样说走就走,想走多远就走多远。不过,只要蹋顿想,他还是可以玩出不少花样的,特别是阎柔的计划能成功,将辽东和高句丽两家拉进来的话,希望就很大了。

    只是计划毕竟只是计划,没成为现实前,终究只是镜花水月,在青州军摆出了大举东征的架势,辽东方面又迟迟没有回应的情况下,蹋顿的焦躁也是很自然的。

    阎柔计划中的同盟不止辽东一家,但夫余太远,也未必愿意来淌这滩浑水,高句丽屡败于公孙度,就算有心,也得先看后者的脸色才能行事。

    所以说,事情的关键全在公孙度的态度。

    “蹋顿兄弟,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蹋顿的话是实话,但越是实话,听起来就越刺耳,被他一挤兑,阎柔脸上霎时覆上了一层寒霜:“以天下之大,凭阎某的本领名声,若是想走,何处不可去?阎某来这辽西苦寒之地,莫不是为了求辽西大人您庇护么?”

    他虽然是汉人,但脾气和胡人差不多,不是不能好好讲道理,但只要受点刺激,翻脸也是极快。只见他冷着脸,瞪着眼,另一边蹋顿也是吹胡子跺脚,眼看着就是一场冲突。

    齐周见事不好,赶忙出来打圆场:“二位,二位,都是自家人,何苦为了口舌之争闹得这么不愉快?阎兄弟,蹋顿兄弟身负族人安危,想得多些也是难免,你若不能好言相劝,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蹋顿兄弟,阎兄弟外号霹雳火,大敌当前,你和他较什么真啊?”

    他话说两边,语气各有不同,但两个顶牛似的家伙却还就吃他这套,互相瞪了一眼,不吱声了。

    齐周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襄平那边本来也不会很快就有确切消息……”

    “这话怎么说?”蹋顿一怔,下意识自己答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公孙度也不敢得罪青州,要和来使讨价还价吧?”

    “是,也不是。”齐周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诶,齐大当家,你就别跟俺兜圈子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俺这心里,就跟有把火在烧似的,是真急啊!”蹋顿宁可和阎柔对骂,也不愿意听齐周拐弯抹角,跟阎柔骂归骂,总算是能搞清楚对方的意思,齐周这种……压根就听不懂啊。

    “阎兄弟之所以提出这个计划,就是因为他拿捏准了公孙度的性子,公孙度不会降,至少不会在有希望一搏的时候放弃。别看他才在辽东当了五年太守,实际上,他半辈子都耗在这里了,经历了无数勾心斗角,浴血搏杀,他岂能轻易放弃?”

    “而青州那边也没有选择。王羽治政,用的是墨家那套东西,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在青州不分封,将来取了天下也同样不会,如果开了口子,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他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朝令夕改的弊端。”

    “所以,他们很难达成一致,最终八成还是要打一仗。而对公孙度来讲,他和王羽是有些交情的,仗可以打,但不能放手大打,搞成你死我活的局面,就像是之前的袁术那样。”

    “由此推断,辽东的最佳策略就是拖,借着讨价还价的机会,拖住青州。当今的天下大势可谓瞬息万变,王羽终究是要争天下的,而不是在北疆当个边疆诸侯,所以他没办法在幽州耽搁太长时间,只要拖过了春夏的用兵季节,青州军就算再强,还能冒着大雪严寒劳师远征么?至于明年,呵呵,明年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齐周满足了蹋顿的愿望,当即侃侃而谈了一番,说的道理有些深奥,却胜在表述清晰,听得蹋顿连连点头。

    “如果真能成,那倒是正好,可王蛮子也不笨,万一他识破了呢?”这不是什么完全之计,蹋顿认真想想,都能想到破解之法。

    “识破了也没用。”齐周含笑摇头,解释道:“王羽为什么在北征前遣使辽东?还不是想提前说服公孙度,免得同时面对两路,甚至三路敌人?他肯定想各个击破呀。但公孙度也不笨,知道唇亡齿寒,咱们完了,他也只有任由对方揉捏了。”

    说着,他脸上笑容更盛:“所以,他只要拖着不给答复就好。王羽要是强来,那就始终得防着辽东一手,不光是辽东,公孙度的女儿嫁给了夫余王,若他肯点头,高句丽也很乐意掺一脚,要是抽冷子来这么一下,嘿嘿……偏偏王羽还不能抱怨,谁让他们本来就没谈好呢?”

    “高,实在是高!”蹋顿愁容尽去,冲着齐周挑起了大拇指:“齐老大,俺蹋顿算是服了你了,你们汉人的脑袋就是灵光,这么难的事,却一眨眼就解决了,了不起啊!”

    “呵呵,过奖了,过奖了。”齐周笑容满面,连连摆手道:“齐某也不过是拾人牙慧,转述一遍罢了。”

    “哦?”阎柔也消气了,凑上来问道:“哪来了一个这么高明的人?”

    “说起来,这人两位也是认识的。”齐周向两人点点头,然后一转身,扬声向帐外唤道:“子远先生,快请进来罢。”

七八五章 家书和秘辛

    蓟县。

    烽烟尽出,呼之欲出的东征并没有对幽州百姓造成太大影响,在将军府的指挥下,大家齐心合力的投入了重建和春耕工作当中。

    百姓的积极性这么高,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将军府的举措,时隔数年之后,王羽再次祭出了垦荒令这个超级法宝,听说开垦出来土地是自己的,幽州人的热情一下就被调动起来了。

    漫步在田野间,看着人们在残雪未消的田野里劳作,王羽心中感慨万千,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永远改变不了华夏人对土地的依恋。

    但总有那么些掌权不仁者,以私心、贪欲,千方百计地的将百姓和土地分割开来,直到后者忍无可忍。王朝兴衰,也正是在这样的轮回中往复交替,轮转不休。

    总有些人会将政治和权术混为一谈,将其形容得高深莫测,但其实,权术或许很高深,但政治是很简单的。

    只要当权者制定的政策,是出于让百姓活下去,活得更好的初衷,哪怕方法有弊端,手段拙劣些,也是好政策。反之的话,无论当权者如何粉饰美化,也无法遮掩其黑透了的心肠。

    垦荒令,大概没有比这更简单的政策了,可无论何时何地,效果却永远都是这么好。

    正如悄然来临的春天给大地带来的礼物一样,生机,正在残破的幽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萌芽、生发,直至绽放!

    “羽哥,你长吁短叹些什么呢?”就在王羽忆古思今,感触万千,恨不得当场吟诗一首,以抒发心中情怀时,吕绮玲好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琰儿,你不觉得眼前所见很壮观么?”王羽抬手向周围指指,想将刚才的心得与未婚妻分享一二。

    “嗯?”吕绮玲循指看看,毫无感觉:“还不就是这样?和别处也没什么不同……羽哥,你不觉得很闷吗,咱们去打猎好不好?”

    王羽呵呵一笑,这才发现,自己找错人了,在青州的时候,琰儿很喜欢谈论这些,总是说,她最喜欢看自己思考的时候,露出的深邃眼神,当然,才女更喜欢的还是眼神背后的智慧结晶。

    貂蝉曾在私下里说起,蔡琰似乎正在编写一本书册,内容就是这些年自己说过的一些话。才女将这些话记下来,然后做了很多标注,有她自己的分析,也有当时在场者,或事后与闻者的评论,听起来……似乎像是个语录之类的东西。

    刚知道这件事时,感觉怪怪的,后来仔细想想,很快便释然了。这时代就兴这个,论语、墨子之类的先秦著作,其实也都是语录,由弟子门人记录下来,编纂整理成册,到了后世,却被奉为经典,供在了神龛上。

    想到自己也有这么本册子,很可能会超越论语,放在至高的神坛上,饶是王羽胆大包天,也觉得有些紧张——自己没无意间说错什么吧?要是自己说的那些后世名词被记在书里,传承下去,然后反过来影响了后人,这笔账又应该怎么算呢?

    见王羽和自己走在一起,却总是神游天外,豪爽如吕绮玲也感到很不痛快,很不满的嚷嚷道:“喂,喂,羽哥,你这几天怎么搞的,怎么总是心不在焉,你不理人也就算了,连人家的名字都叫错,就太过分了。”

    “可能是没睡好吧,精神头有点差。”女孩气鼓鼓的模样别有一番俏丽,王羽的注意力终于转移了回来。

    “不会是想琰姐姐想的吧?说不定做梦都在叫她的名字哦。”吕绮玲抬手拍拍王羽肩膀,大咧咧道:“不过没关系,某不会像女人那么扭捏、纠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某就不与你计较了,也不会回去告诉貂蝉姐姐她们。”

    你就是个女人好不好?王羽被她搞得哭笑不得,野蛮丫头这性格、模样,放在后世也是个妖孽啊,在这个时代遇见了,还真是让人难以适应呢。

    王羽当然不会让这个小丫头给拿捏住,直接反过来调侃道:“你不在意,夫人可是很在意的喔。”

    一听这话,吕绮玲的顿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娘她就是多事,总是把人当女孩儿家看,真是烦死了……”一边抱怨,她脚下也没闲着,脚尖一动,将一颗石子踢上了半空,高高的划了一条抛物线,飞了很远。

    就在王羽在心里估算距离的时候,女孩突然说道:“对了……”

    “什么?”王羽心不在焉的反问,心里在想那个石子到底飞了多远,五十米?好像更远些,这素质去踢足球好像也挺不错的。

    吕绮玲吞吞吐吐的说道:“就是……娘说的那个……”

    “什么?”王羽转过头,难得的在女孩脸上看到了欲语还休的神情,他好奇心顿起:“夫人她说什么了?”

    “她说……”吕绮玲咬着嘴唇,心里暗自埋怨着老娘。自己到北疆明明是来打仗的,可娘却说什么羽哥的夫人都不在身边,在蓟县逗留的时间越长,自己就越有机会独占什么的……

    有什么可独占的?自己已经是烈火骑兵的主将了好不好?

    不过,这件事要是没个结果,就娘亲那脾气,肯定是会没完没了的来信唠叨的。她唠叨倒没什么,以前自己都不怕,现在隔了几千里,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但问题是,娘亲也写了信给这个坏人……

    她横了王羽一眼,眼神很凶,质问道:“你明明知道的,不然你干嘛不让我和张叔父一起去打乌丸人?”

    “东征,那仗会比较不一样……”王羽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解释上,他随口答了一声,便将话题带了回来:“你说我知道什么?夫人信里写的吗?”

    “你这人就是坏啊!”吕绮玲跺跺脚,大发娇嗔:“你不就是想要圆房吗?哼,娘亲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都不是好人!圆就圆吧,不过话得提前说清楚了,圆完之后,你可不能让我怀上孩儿,然后还得准许我去打乌桓!”

    “哈……”王羽目瞪口呆,受惊不小。

    自己已经过门和未过门的妻子一大群,不说每个都倾国倾城吧,也差不多是国色天香了,严夫人好歹是过来人,有点危机意思很正常,没什么可意外的,只是玲儿的反应未免太大,表达方式也太过彪悍了些。

    “咳咳,其实玲儿你误会了……”王羽想澄清一下。

    老实说,吕绮玲很漂亮,但问题是她的性格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性别。穿越之后,王羽看惯了古装仕女,冷丁冒出个异类……很坦白的说,他的性趣还真不是很大。

    “不管是误会还是什么,我只问你,这件事你怎么要答复我,答复娘亲?”心里是很害羞,但吕绮玲早就习惯了将软弱藏在刚强的外表下面,自己的梦想才开了个头,怎么能现在就到此为止了呢?

    “……”王羽有些为难。

    严夫人那边很容易答复,大不了就圆房呗,反正是迟早的事,看女孩的身体这么棒,年纪小也不会有啥问题。关键是,这事完全是出于误会呀,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那啥了,感觉很怪呀?回绝的话反而糟糕,玲儿的性子象匹烈马似的,万一伤到自尊了,只会更糟。

    “主公……”正为难间,张辽、于禁、赵云三将及时出现了。

    “呵呵,你们来的正好,来来来,本将正和吕将军讨论东征事宜呢。”王羽如蒙大赦的迎了上去,一手拉住一个,然后冲着剩下的于禁点了点头。

    “少公子?可是主公……”张辽顾不得受宠若惊,惊讶的看看吕绮玲,又看看王羽,不知道主公怎么突然该改主意了。观察了一下吕绮玲的神色,张辽若有所觉,也不纠结,直接道明了来意:“襄平有消息了。”

    “唔,”王羽点点头,问道:“如何?”

    张辽沉声答道:“果如主公所料,公孙度一开始就打定了拖延时间的主意,就算主公遣孔明、子敬前往,恐怕也没办法得到任何明确的答复。”

    “这就有点麻烦了……”王羽捏捏眉心,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他真心不想和公孙度翻脸,此人有手段、有魄力,对草原的情况也有清晰的认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此人比公孙瓒还符合平北策的要求。

    后者武力更强,但在政治方面要迟钝得多,也谈不上有什么心得,而公孙度,他祖孙三人,可是在辽东很是打出了一番局面呢。若是他把精力都放在向外开拓上,那效果真是不要太好啊。

    会是个遗憾吗?王羽不太确定。

    张辽继续说道:“端行在辽东还打探到了不少消息,其中就有主公着人打探过的那些……”

    “哦?”王羽一挑眉,看向张辽,连于禁和赵云也有了兴趣。

    王羽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辽东会成为墨家的基地?公孙度和徐荣关系匪浅,不但知道矩子令的存在,而且他辽东太守的职位,也是徐荣举荐的。

    他更想知道的是,如果自己和辽东开战,会不会把墨家潜在的势力都引出来,甚至把有半师情分的徐荣都给再次推到对立面上去。

    徐荣的那些门人弟子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墨门本来就很神秘,外人连其存在都不知道,除了徐荣这个矩子本人之外,没人对其有深入了解——尽管自己接了矩子令,可也不比其他人强多少,有限的了解,都是从前世带来的。

    从情理来说,不太可能,但宗教信仰这东西原本也没多少道理可讲。

    王羽不想和徐荣再次交手,所以他总想着要在无可挽回之前做点什么,至少要明确公孙度和徐荣,和墨门的关系才好。

    情报司一直有人在辽东,但始终没查到什么,这次派遣张方出使,王羽叮嘱了一声,也就是聊胜于无的意思。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个无心之举,竟然有了收获,的确让人喜出望外。

    张方身在险地,不便落于文字,所以带来的是口信,张辽整理一下思路,从头开始复述起来。

七八六章 寻根究底

    “辽东之土,自先秦起便有之,却直到武皇帝时方才开始兴盛起来,世人多以为辽东之兴,缘于其时的开疆拓土之策,但实际上,此事虽与武皇帝有关,关乎的却不是东征西讨,而是武皇帝的另一项重大决策……”

    王羽的历史知识不算丰富,但听到这里,也大概能琢磨出张辽后面要说的话了……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这是除了对匈战争之外,汉武帝留给世人最深刻的印象,其影响完全不在轰轰烈烈的南征北讨之下。

    此举到底是功还是过,其实不好做定论。后世多方误国的儒学,和汉武时代的儒学并不是一回事,儒学真正自成体系,彻底禁锢住华夏人的开创精神,得等到朱熹搞出那套‘灭人性,存天理’的理学之后。

    而理学,实际上是和华夏固有的官僚、权术、帝王之道融合在一起的,董仲舒时代的儒学,顶多就是个原始版,有那么点倾向罢了。

    汉武帝此举对中央集权有着一定的积极作用,至少在此之后,就没再出现过七国之乱那种反叛事件了。

    王羽无意评价前人的功过,张辽更不会随意偏转话题,他提起这件事,只是为了接下来的说明做个铺垫。

    “先秦各家流派各有不凡本领,可在武皇帝举朝廷之力的压制下,却仍然不堪一击,很快便土崩瓦解了。官职被罢,学堂被封,连存身之地都找不到……但无论多大的劫难,总会有幸存者在,他们以各种方式顽强的存活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转述的问题,张辽的语气有些低沉,看起来倒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王羽心道:文远不会也是某一派的传承吧?不过这倒不好说,兵家也是先秦百家中的一派,而百家之间互相争斗之余,其实也是一直在取长补短,类似兵家这种与政治关联较小的学派,本就具有相当的通用性。

    说起来,自己还不是受了徐荣的衣钵?可自己却怎么也算不上一个墨者。

    “当时的朝廷对辽东的控制力是最弱的,那些不愿意依附朝廷,有志将传承一直传下去的人有见于此,便理所应当的将这里选作了延续存留之地。”

    夺回辽东对当时的汉军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小事,但这里的条件太恶劣,即便是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来治理。

    当时汉军的做法和秦军差不多,只是筑了几座小城或者说是烽火台,做为戎卫之所,然后发配罪犯过去,以充实边境。诸派的残余混在这些人当中,一点都不起眼。

    “主公可知辽东为何有这么多姓公孙的家族?”大概觉得说明过于冗长无趣,张辽突然活跃气氛般问道。

    “这个,倒是没想过,难不成还有什么特别的缘故?”王羽摇摇头。

    前世看小说的时候,他也曾有过同样的疑问,辽东姓公孙的为什么这么多?如果是从一个家族开始逐渐繁衍起来的,那这个家族可真是了不起。现在听张辽这么一问,他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里颇为惊奇,难不成这些姓公孙的,还和诸子百家有关?

    “公孙这个姓氏据说起源于黄帝,但没有什么确切的考证,真正有据可考的说法是,公孙,本是个尊称……”

    王羽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在秦朝以前,华夏没有皇帝这个称号,最高的统治者是王,王之下则是公,公的儿子被称作公子,再后则皆称为公孙。

    这就和后世某官二代总是把‘我爸是某某’挂在嘴边差不多,只要一报名,对方就知道来的是位贵人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那些官二代也不能算是特别不学无术,言行都暗合了古人之风。如果他们更进一步,直接照搬古人的作法,直接叫局孙、市孙、省孙就更直观了,保证不会引起误会。唯一的麻烦只在于爹妈或爷爷辈升官后,大伙也必须得跟着改姓。

    总之,公孙这个姓氏是这么流传下来的。

    后来很多以此为姓的人,多半都是祖上曾经辉煌过的,以此为姓,表示不忘祖先,力图恢复的志向。然后再有些眼热跟风的,公孙就此成为了中原大姓。

    “我明白了。”王羽点点头,明白了“以公孙为姓,正符合诸派当时的处境,而且还不容易引起怀疑,所以辽东的望族多姓公孙。”

    “主公英明。”张辽笑道:“武皇帝之后,我大汉国势虽稍弱于前,但依然对草原胡人有着相当大的震慑力,时常会有部落整族入境,自称臣服,请求内附。辽东、并州、西凉遂有胡族与汉民杂居。胡人本没什么文化,但在附庸风雅方面却很积极,知道公孙姓氏的典故后,也都是沾沾自喜的改了姓,于是边地姓公孙者越发多了起来……”

    “张叔父,你说了这么多,和东征有什么关系啊?”好容易等到张辽说完,吕绮玲以手覆口,止不住的打了个哈欠:“难道打仗前,和公孙度说,你原来不是姓公孙的,其实是胡人或是诸派余孽,他就会举手投降,纳头便拜么?”

    “那倒不是。”张辽呵呵一笑道:“只是兵法讲究知己知彼,搞清楚这些渊源典故,就容易分辨敌我了。”

    “就这?”吕绮玲瞪着圆圆的眼睛,大摇其头:“就凭一个姓氏,要如何分辨公孙度的底细?那徐公卿也不姓公孙,却怎么又是墨门的矩子了?”

    她莫名其妙的被王羽排除在了东征序列之外,好容易逮到个机会把话说开,却被张辽几人搅了局,正闹心呢,结果发现张辽说了一大通,引经据典的,却和东征没什么直接联系,当然是要发作的。

    张辽拿她没辙,只是苦笑。

    “玲儿别闹。”王羽知道女孩心事,赶忙出面劝阻:“情报司在辽东活动了好几年,都没能打听出来,这么隐秘,说明这情报还是挺重要的。”

    吕绮玲撇撇嘴,不以为然的样子,想要说什么时,却对上了王羽有些严厉的眼神。她来青州前后,王羽都表现得很柔和,突然的变化让她心下一惊,再顾不得纠缠张辽出气。

    “所以说,文远此番举荐端行,倒是真应了那句举贤不避亲了。”震住野蛮丫头,王羽转过头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夸奖起张方来。

    “不敢当主公夸奖。”张辽连忙谦让,心下却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公子居然这么快就被主公降住了,看他这神态,简直和面对吕将军差不多了。

    “这些隐秘之所以难打听,只是因为知情者少,而且不会轻易对外宣扬,情报司之前用的都是暗访的法子,自然难知究里。此番端行在襄平,是摆明车马的青州使者,辽东虽地处偏远,主公威名却是无人不知,只消辽东不是铁板一块,总有人会知道如何立功……”

    张辽并不是纯粹谦让,张方在辽东压根就不用出门,也没空出门,因为拜访者太多了。

    名义上,他只是来督察贸易情况的,在公孙度面前,他也是以这个身份推搪,完全没和对方进行任何贸易以外的谈判。但实际上,辽东人都知道,他就是青州的特使,想和王羽打交道,青州的那间店铺就是最佳途径。

    正因为张方明面上是来做贸易的,所以众人也不用太避讳公孙度,谁不想多赚点外快呢?以前辽东的贸易都是公孙度一家垄断,现在青州军打到幽州了,能直接和草原联系上了,以后赚钱就没那么容易了,自然要和青州军多接触,至少要混个脸熟不是?

    等进了青州的贸易中心,关上门再说什么,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张方的问题只要不涉及太敏感的军事机密,基本上都是有问必答。

    “提供情报最全面的,是一个叫公孙悼的人……此人乃是故襄平令公孙昭之后,其父为辽东望族,深有权威,公孙度上位伊始,便将昭擒拿,在市中鞭打而死以立威,尽诛其族。这位公孙悼是婢女所生,未入族谱,故而逃过一劫。”

    张辽详细解释道:“据他说,公孙昭的祖上乃是名家之辩者公孙龙……其人有先祖遗风,颇有辩才,经常帮人断是非,化解纠纷,因此在辽东很有名望。”

    名家,是先秦百家中很重要的一个流派,以辩论名、实为主要学术活动,并因此而得名。和也很擅长辩论的纵横家不一样,名家的辩论比较玄一点,后来佛家的辩难、玄学,其实就是名家的传承,只是换了个名称而已,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剽窃。

    公孙昭和公孙度的恩怨,王羽不在意,但公孙昭却是正宗的诸派后人,当年发生的一切,在他家都有完整的传承。

    “按照他的说法,公孙度即便是墨者,也不会是从汉武时代传承下来的嫡传,应该说,他本来就不姓公孙,他压根就不是辽东人!”

    铺垫已足,张辽加重语气,说出一段典故来。

    公孙度原来姓什么已不可知,他的父亲公孙延是青州人,早年避祸,浮海到了辽东,并在不久之后,改姓了公孙。

    改姓的契机是一个消息,公孙延到了辽东不久,便听说玄菟太守公孙王或的儿子公孙豹夭折的消息。他是个聪明人,在中原还当过小吏,通晓人情世故方面的智慧,很擅长把握时机。

    公孙度的本名也叫豹,改了姓之后,就和公孙王或夭折的儿子同名了,而且两人的年纪也差不多。公孙延找了个机会,让儿子在公孙王或面前露了个脸,后者一见,就喜欢上了公孙度。于是送公孙度读书,为他娶妻,还举荐他为官,完全应了那四个字:视若己出。

    “公孙延是外来的,公孙王或则是胡人之后,墨门对汉统在意得很,绝对不会与其扯上关系,即便公孙度是墨门弟子,肯定也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所以说,主公大可不必顾虑,就算我军与辽东军争执,也不会引出墨门隐者,亦或诸派之后来。”

    说了这么多,张辽就是为了给王羽这个定心丸。

    王羽一听,确实也放心多了。

    公孙度发迹的过程不算光彩,王羽倒不会因此看轻他,草根要往上爬本来就很难,比起刘皇叔专门出卖老板,搞窝里反,认个干爹算什么?

    关键是张辽这番话有理有据,除了公孙悼的整体说明外,还可以从其他人口中得到很多旁证,应该是不会错了。只要不惹出徐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就算能打赢,自己难道能下得去手么?

    “这样最好。”王羽呼出胸中浊气,精神头好了很多,向众将招招手,他轻声说道:“没了这些顾虑,就轻装上阵了,这次东征的战法,我已经想过了,咱们觉得可以这么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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