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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东汉末年立志传txt下载     东汉末年立志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无法被阻挡的刀势

    第九十章无法被阻挡的刀势

    --次日--

    就像关羽信中所说的那样,陈蓦如期而至,带着军队在宽阔的外野列好了阵型,除了他那三千余黑狼骑之外,还有纪灵所率的两万步卒、五千弓弩手。(最稳定,)

    如此兴师动众,不得不说纪灵实在是对关羽、以及刘备麾下那支丹阳精兵分外忌惮。

    按理来说,纪灵并不是很支持陈蓦在现在与刘备军交手,毕竟他纪灵也是征战已久的将领,他哪里看不出刘备军为何会迫切邀陈蓦于外野交战?

    其中原因,一来是意识到自己军中的斥候根本无法与黑狼骑的将士作比较,不出意外将会失去对外野的控制,从而陷入敌暗我明的被动局面,正如前些日子纪灵的处境一样;而至于第二点,不外乎是想趁长途跋涉而黑狼骑元气并能恢复之前将其击溃,毕竟刘备麾下大多是步卒,他可不希望自己麾下的士卒时刻被一支精锐轻骑惦记着。

    但尽管如此,当陈蓦次日向纪灵提议出营与刘备军交战时,纪灵在稍作犹豫之后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因为他看得出来,陈蓦似乎已经下定了主意,与其放任其率麾下黑狼军独自与关羽交手,不如自己亦率军出营从旁相助。

    说到底,尽管只是一次交手,但是纪灵已经意识到,自己非关羽敌手!

    正因为如此,纪灵才不想拒绝陈蓦的提议,以免两人的关系生隙,而更关键的是,虽说纪灵身为此路兵马主帅,而陈蓦仅仅只是先锋,然而,陈蓦以及他麾下黑狼军终究并非归纪灵所统领,说到底,陈蓦……是黄巾。

    当然了,倘若是普通的黄巾军将领,纪灵或许也并不会如此客气,只可惜,陈蓦并不是普普通通的黄巾,他乃黄巾军第一猛将,自两年前就扬名于天下,基于这几点,纪灵不得不与他打好关系,毕竟他两人相识才短短几日,交情并不深。

    不过,反过来说,纪灵心中也未必没有出营与刘备军交战的意思,毕竟前些日子,他的处境实在是被刘备、关羽逼得过于紧迫了一些,以至于哪怕此战两败俱伤,他纪灵也想出一出心中这口恶气,当然了,倘若能稍胜一筹,提升军中将士士气,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来了……”望着远处人头涌动,大批兵马熙熙攘攘而来,纪灵不由地捏紧了手中的缰绳,下意识望了一眼身旁的陈蓦,见其表情一如方才那般从容,心下一愣,面色不由露出几分惭色,深深吸了口气,放松着绷紧的神经,心中暗暗赞叹陈蓦的从容不迫。

    陈蓦看上去很从容么?

    啊,确实如此!

    作为统帅兵马的武将而言,心中最恐惧的无非是战败,这一点,就连袁术麾下上将纪灵都无法免俗,但是对于陈蓦而言,他几乎已经尝遍了各式各样的败北滋味。

    长社黄巾之败,败地是那样的彻底,八万颍川黄巾尽皆葬送,就连渠帅波才亦遭身死;汝南黄巾之败,原本抱着几许期望的陈蓦眼睁睁看着副帅彭脱被孙坚所击败;还有那逃亡时的恐惧,芒砀山独自断后时的无助,以至于后来陈蓦作为董卓部将经历汜水关一战时,战败几乎已经无法对他造成多少影响。

    倘若有人能在这短短两年间经历如此之多的战败,恐怕此刻他也能像陈蓦这般心平气和吧,或许此前陈蓦也暗暗诅咒命运的不公,但是不得不说,那连番的战败着实是磨练了陈蓦意志与心胸。

    就拿眼下来说,再惨烈能比得过长社战役么?再无助能比得过芒砀山独自一人面对孙坚三千三河骑兵么?

    经历过那一切的陈蓦,还有什么是他所无法面对的?

    至于那位人称万人敌的关羽……

    呵,在此之前,董卓、吕布、孙坚,哪一位不是堪称举世无双的武人?比起这几位来,即便是关羽,恐怕也要失色许多。

    不得不说,这两年来的遭遇,虽然无法给陈蓦带来什么实际的利益,但是却磨练了他的心境,使得他能够冷静地面对任何事物,而这,正是作为一名武将所必须掌握的。

    一刻左右,两军相继列于阵前,当望见对面军中那位绿袍长髯的武人时,就连陈蓦自己也不禁有些诧异,诧异自己竟然是那样的平静,无丝毫紧张。(最稳定,,)

    关羽……

    陈蓦默默注视着远处的关羽,而关羽亦默默注视着他。

    果然是他!

    “……”

    关羽微睁的双目中露出了几分凝重、几分战意,以及几分赞赏,作为陈蓦敢应下自己挑衅、出营与自己交手的赞赏。

    别的且不说,至少这份气魄便足以叫关羽视其对敌。

    “陈奋威……”微微吐出一口气,关羽喃喃念叨一句,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偃月刀,在他身旁的刘备,则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云长……

    深深望了一眼关羽,刘备转头望向远处对面军中那位身着黑甲的敌军将领,那位看上去似乎不及弱冠的将领……

    自汜水关一别已有近两年,自己那素来高傲的二弟竟然还记得此人,实在是意外……

    刘备记得,当自己兄弟三人与那位有恩于自己的陶恭祖陶大人初次相见时,陶大人与自己二弟的对话。

    [莫非是当日斩华雄之猛士?]

    [华雄?何许人也?]

    回想起那日陶大人尴尬的表情,刘备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苦笑。

    凭心而论,刘备相信自己二弟说出那句话并非出于恶意,毕竟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这位二弟的记忆力并不是很好。

    唔,应该说,自己这位二弟不善于记一些他所不感兴趣的事物,否则,也不会在长达两年的时间中都无法背下一本《春秋》……

    刘备苦笑着摇了摇头。

    啊,当初在汜水关下所斩杀的那人,叫华雄也好、李雄也罢,甚至是张三、李四,想来二弟都不会在意,更不会因为沙场上斩杀了那人就沾沾自喜,自己的二弟,关羽关云长,就是这样一个人……

    呵,有些时候,还真是令自己颇为头疼的性格呢。

    要说那场战役中二弟唯一记住的名字,恐怕就只有那个人了吧,温侯吕布……

    唔,这么说,奋威将军陈蓦……是第二个么?

    刘备抬眼凝视着远处的那位黑甲小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看出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深深吸了口气,刘备驾驭着胯下战马来到阵前,扬手指着纪灵喝道,“纪灵,你主袁术包藏祸心,勾结黄巾、拥兵自重,妄图自立为王,更有甚者,私建宫殿、私造黄袍,视大汉礼法、君臣朝纲于无物,实乃天地难容!今日备奉天子诏书,顺从大义,出兵以讨不臣,你前番战败,实属天命难违,倘若你今日退去,约束兵士、卸甲而降,他日刘备上表朝廷,尚可免你罪责,倘若冥顽不灵,抗拒天兵,罪不容诛!”

    对面纪灵亦出阵骂道,“欲加之罪,其无辞乎?你刘备不过是山野村夫,假冒汉室宗亲在先,夺陶恭祖基业在后,有何面目唾骂我主?如今你占据徐州大郡,尚不知足,上表朝廷污蔑我主,妄图染指江南,岸然于表,其心叵测,岂道他人不知耶?!”

    话音刚落,就见刘备身旁关羽虎目一睁,怒声斥道,“宵小之辈,安敢辱及我兄,前次叫你逃脱,今日且看关某斩你狗头!”说罢,一撩衣袍,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执着偃月刀,竟匹马而纪灵而言。

    望着关羽那来势汹汹的模样,纪灵着实被吓了一跳,就在这时,旁边伸过一只手,仿佛是示意他莫惊,而当纪灵睁眼细看时,却见那手的主人跃马持枪冲了上去,一身黑甲,正是陈蓦。

    一箭之地,快马转眼便至,只听“锵”地一声巨响,一柄长枪迎面撞上关羽手中大刀,但听胯下战马嘶叫,马上二人力拼一记,竟是不分上下。

    “好臂力!”刘备远远观瞧,心中一惊,他很清楚,自己兄弟三人中腕力以三弟张飞最为沉重,二弟关羽仅次之,但即便如此,亦非寻常将领能挡,那陈蓦……终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不过……

    云长用的可是单手啊……

    刘备默默望着双手持枪挡住关羽一刀的陈蓦。

    然而,出乎刘备的意料,他那位结义兄弟关羽在力拼一记后竟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再度出招,而是驾驭着胯下战马缓缓退了几步,而对面的陈蓦亦是如此,这让刘备有些不解,因为在他看来,陈蓦以双手持枪才挡住自己二弟单手施为的一刀,其臂力自然要稍逊关羽一筹,但是为何……

    恐怕此事也只有场中的关羽自己最为清楚。

    不错,那陈蓦确实用上双手才挡下自己,但是,自己手中的大刀足足有八十一斤,挥砍之下,力道何其刚猛,而对方手中的长枪……

    要轻得多啊……

    那般轻的长枪,倘若换成别人,恐怕早已弹开,但是那家伙却能依此与自己力拼一记,丝毫不弱下风……

    臂力比关某还要略胜一筹么?

    “……”

    想到这里,关羽不禁皱了皱眉,他难以想象,就算再是天生神力,但是眼前的那家伙看上去总归是不及弱冠,论气力如何能比得过自己?

    类似于三弟的怪胎……

    说到底,关羽并不清楚陈蓦的经历,哪里会陈蓦虽说眼下不过十八岁左右,但是由于那几粒丹药的刺激,或许是十年、或许是八年、或许三两年,陈蓦的身体强度会一度停留在人壮年的巅峰时期,更有甚者,在这段时间内,陈蓦无论是伤口的愈合、还是回气的速度,都要远远超过常人,哪怕对方是像吕布、孙坚、关羽这样的万人敌,毕竟,那是当时不明究竟的陈蓦用自己将近半生的寿命换来的巅峰时期。

    “锵!锵锵!”

    在稍稍停歇了数息后,这次竟由陈蓦抢攻,那一记又一记充满力量的挥刺,就连关羽亦是心中一惊

    好快……

    这家伙难道不用回气的么?

    总所周知,人在使出全力之后,都会有一小段较为虚弱的时期,时间不长,用后世的时间换算大概在几秒左右,也就是所谓的[旧力尽、新力未生],这是一种很正常的人体物理现象,毕竟大幅度的出力,会使人处于供氧不足的状态,这也是人为何在力尽时不由自主大口喘气的原因。

    回气的取决于人体既定的素质,换而言之取决于细胞的活性,取决于短时间内细胞能够容纳氧气的储量,这几乎是无法通过后天来提高的,只有一些天赋异禀的武人、天生体内细胞活性极强的武人,才能凭借自己优秀的身体素质缩短回气的时间。

    长则数十秒,短则数秒,即便是关羽这类天赋异禀的万人敌,其回气时间也需要一到两秒左右,但是在他面前的陈蓦,回气的速度却要远远快于他。

    恐怕,即便是偌大天下,也没有一个人能在回气的速度比得过陈蓦,虽说为此陈蓦付出了太沉重的代价。

    当然了,如果没有这份能耐,陈蓦根本就无法正常地维持【贪狼】那鬼魅般的速度,毕竟那份神速,建立在优秀的体力、以及过人一等的回气速度上,如果无法做到在极其短的时间内回气,那么,光是维持那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就足以将陈蓦拖垮。

    “锵!锵锵!”

    “锵锵!铛!”

    在长达半柱香的光景,两军将士惊愕地发现,传闻中勇武过人的关羽,竟然一度处于下风,对面着陈蓦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枪势,他竟然连出一招的机会也没有。

    “云长……”望着自己的二弟在对面那名小将枪下苦苦支撑,刘备的眼中露出了几分骇然,不禁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缰绳。

    而刘备麾下的士卒,亦是一个个惊地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军中那位仿佛天下无敌般的猛将,竟然会落到这种局面。

    而反观纪灵,却是惊奇之余、面露大喜之色,恐怕就连他也没有想到,陈蓦竟然可以压制关羽到这种地步。

    而起麾下将士,亦是一个个士气大振,一扫先前的羸弱。

    不得不说,武将、尤其是万人敌,即便无法像字面所述的那样杀尽一万人,但确实是制霸战场、左右战局的存在!

    一方得势,则全军得势;一方失利,则全军失利!

    “将军,”见陈蓦仿佛已将关羽压制地死死的,纪灵身旁一将领抱拳大声说道,“那关羽已显败局,此刻不攻,更待何时?”

    被那员将领一提醒,纪灵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扬鞭喝道,“传我令,全军将士……杀!”

    “喝!”

    万余袁兵大喝一声,士气如虹,如狼似虎般朝着刘备军冲去。

    而反观刘备,即便心中甚为担忧二弟关羽,不明白强如二弟为何会一度落于下风,但是也不能在此刻退缩,当即下令全军掩杀。

    “大义在我军,为天子,为社稷,杀!”

    两方相继擂鼓,其鼓声、其呐喊,惊醒了沉浸在单挑中的陈蓦,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后方,望着那无数袁术冲杀而来,眼中竟然露出几分着急?

    这纪灵……

    而就在这时,关羽亦是看出了陈蓦一时间的失神,挥刀将其逼退,随即漠然地望了一眼冲杀而来的袁军士卒。

    比起一度落于下风的关羽其面上表情的从容不迫,处于上风的陈蓦反而露出了焦虑的神色,为何?

    也难怪,毕竟这种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不过,就像之前刘备误以为是关羽在臂力上胜过陈蓦一筹一样,此刻纪灵亦以为是陈蓦压制了关羽,但是实际上,关羽丝毫无损。

    可以想象么,面对着陈蓦暴风骤雨的强攻,处于被动局面的关羽竟然丝毫未损,这意味什么,这意味着陈蓦之前的强攻只是为了压制关羽,叫他无暇反击,因为那是关羽,那是不逊色孙坚的万人敌,一旦被其抢得先机,后果不堪设想。

    “呵!”望着陈蓦那双目露凝重神色的眼睛,关羽脸上露出几分倨傲的笑容,喘了口气,缓缓举起手中的大刀,沉声说道,“能叫关某如此狼狈以对,吕布是第一个,而你是第二个……陈奋威,果然非浪得虚名之辈!——好!好!好!”

    听着那三声好字,望着关羽的喘气逐渐变得平稳起来,陈蓦不禁皱了皱眉,因为他意识到,他之前所有的强攻都没有了意义。

    太过于急躁了,纪将军!陈蓦暗暗埋怨一句,随即眼中神色一变,一夹马腹,再度冲向关羽。

    “呵,”望着疾奔而来的陈蓦,关羽轻笑一声,淡淡说道,“同样的招数,你以为关某会再上当么?!”说着,他面色一沉,竟用双手持刀,一转刀身,将陈蓦刺来的长枪卸到了一旁,随即又改右手扶刀,左手一捋长髯,将刀刃在地上一砸,借反弹之力砍向陈蓦。

    很显然,已经见识过陈蓦那惊人回气速度的关羽,又岂会掉入同一个陷阱、与陈蓦拼斗力气?

    “嘁!”见关羽不再上当,陈蓦暗暗撇了撇嘴,左手狠狠一拉马缰,那强劲的腕力,竟然将胯下战马拉起,前蹄离地,同时,陈蓦双腿一夹马腹,身体一转,在堪堪避过关羽大刀劈砍的同时,将左手的长枪刺了出去。

    “好骑术!”关羽轻赞一句,右手一运力,手中大刀顺势上劈,以刀身荡开了陈蓦刺来的长枪,显地那般的游刃有余。

    “果然……”伫马望着对面的陈蓦,关羽轻捋长髯,沉声说道,“陈奋威果然不同于关某之前所斩的无名鼠辈,倘若再以寻常招式相斗,未免小瞧了足下!”说着,他面色微变,双手一握偃月刀,身上衣袍无风鼓动,猛然间爆发出一股无比强劲的气压,仿佛强风般,吹地陈蓦身上衣甲簌簌所响。

    “这是……”

    陈蓦当即将长枪横在胸前,作为守势,望了一眼那原本崭新的铠甲上那一道道细如发丝般的划痕,眼中露出几分惊色。

    要来了么?

    斩华雄时所用的、那无法被阻挡的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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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无法被阻挡的刀势(二)

    第九十一章无法被阻挡的刀势(二)

    “飕飕……”

    那本应该是无风的天气,却猛然间在战场上刮过一阵狂风,卷起了地上阵阵尘埃,而造成这一切的缘由,却来自于眼前这个男人。

    关羽、关云长!

    “……”

    陈蓦清楚地察觉到,当关羽说完那句话时,他整个人的气压转变了,无数道肉眼难以察觉的气旋围聚他手中的大刀附近,发出一阵阵飒飒之响。

    是戾气?亦或是……风?!

    就在陈蓦心中暗暗猜测时,关羽动了,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偃月刀,随即朝着陈蓦重重劈下。

    “唔?”陈蓦愣了愣,有些搞不明白,要知道两人此刻尚且距离有三丈左右,再怎么样也无法在这种距离下触及自己吧?

    就在他倍感诧异之时,突然间,一股无比强烈的疾风堪堪从他身旁一侧擦肩而过,带走了陈蓦几丝头发。

    “……”

    怎么可能?

    陈蓦呆住了,他愕然地望着在自己眼前飘过的几丝头发,缓缓转过头去,望向地面,只见在他身旁的地面,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长达数丈的刀痕,深达两指,触目惊人。

    “咕……”

    陈蓦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关羽。

    只见关羽微睁双目,锐利的眼神中露出几分莫名神色,左手一捋长髯,右手倒握偃月刀,望着陈蓦沉声说道,“不要大意啊,陈奋威,关某可是把你当成了难能一见的对手……”

    望着那仿佛是警告般的提醒,陈蓦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收起脸上的惊色,但是他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怎么可能?

    外放的戾气怎么可能达到这般距离?

    不可能啊!

    陈蓦难以置信。

    或许有人会说,孙坚当初不就是在波才带着陈蓦逃走时用黑刀远远挥出了一道剑气,伤到了数丈远的二人么?

    确实,不过说到底,那剑气其实只是凝聚在刀上的戾气所外放的力量罢了,这股力量的本质依然是戾气。

    总所周知,戾气附武是武人所必须掌握的基础招式之一,它能使武人手中的兵器呈现出比拟传说中神兵的坚韧与锋利,以摧毁对手兵器甚至是躯体为目标,但是,它的效用远远不止如此,拥有强劲戾气的武人,能够将武器上所凝聚的戾气在一瞬间外放,将攻击的效果达到最大化。

    这种攻击的效果十分惊人,倘若是掌握斩铁的武人,甚至能做到以这类剑气摧石断金,但是它的局限性也十分明显,其一是需要先行凝聚戾气于兵刃,也就是附武,普通的兵刃,是无法做到剑气外放的;其二,这种攻击方式所消耗的戾气太过于巨大,远远大于戾气恢复的速度,是故无法连续施展;其三,[剑气]所能达到的攻击范围较为狭隘,毕竟它的本质依然是戾气,而戾气一旦离开人体过远,就会逐步减弱乃至消失。

    在陈蓦的记忆中,也只有拥有白虎命魂孙坚,能够凭借其特殊能力[锐金]加强戾气的力量,攻击较远距离的对手,但是眼前的关羽……

    他甚至没有在武器上凝聚戾气……

    等等……

    没有凝聚戾气,这么说……

    “风?”陈蓦凝神望着关羽,嘴里吐出一个字。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关羽眼中露出几分异色,随即淡淡一笑,沉声说道,“不愧是一眼就看穿三弟命魂根本的陈奋威啊,不错,是风!”说着,他右手持刀,凭空劈砍了几下,一时间,仿佛隐约间生成了数刀无形的气浪,朝着陈蓦呼啸而来。

    “飒飒……”伴随着几道风响,睁大眼睛的陈蓦隐约瞧见几道淡绿色的斩击呈品字形朝着自己飞来,下意识举起了手中的枪,随即,他面色一滞。

    糟糕!陈蓦心中暗叫一声不妙。

    在关羽淡淡的笑容中,刹那间,陈蓦仿佛感觉到自己置身于肆虐的风暴之中,任由那无形的、如同刀刃般锐利的强风撕裂自己的身体。

    何等……何等强劲的风!

    陈蓦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感慨,便被那数道无比强劲的风吹离了马背,在半空停滞了几秒后重重摔在地上。

    而他胯下那匹良驹黑风,更是被那股强风吹得离敌三尺有余,面临与主人相同的命运。

    “砰!”

    尘埃落定,被摔在地上的陈蓦翻身站起,低头默默望了一眼自己身上黑甲凌乱的划痕,随即转头望了一眼相距自己数步远的地方,只见自己的爱马黑风胸前布满了刀痕,正望外徐徐渗血。

    见黑风望着自己,一边发出“呜呜”的低嘶声,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想要重新回到自己身旁,陈蓦当即抬起右手,低声说道,“不要过来,黑风!”

    仿佛是听懂了主人的话语,那匹黑马静静地站在原地,望向主人的眼神中仿佛充斥着担忧。

    就连见到如此景象的关羽亦不为大感意外,眼中露出了几分羡慕,毫不吝啬地出声赞扬。

    “好一匹通人性的马……真乃神驹!”

    说着,关羽转头望向陈蓦,原本仅有战意的眼眸中竟然浮现出几分赞赏与认同,喃喃说道,“陈奋威果然是陈奋威,大异于常人……”

    不过,陈蓦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一匹战马而被关羽称赞,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关羽摇了摇头,随即右手大刀一举,身上气势暴增,只见在他身后、其影子之上,那翻滚的戾气中逐渐凝聚起一头妖兽的形象,头如云雀,嘴如鸟喙,身如麋鹿,头上生角三对,身有豹纹,尾巴呈蛇状,端的是气势逼人。

    “飞廉!”凝视着陈蓦,关羽沉声说道,“这便是关某的命魂!——听说过么?能自由操纵大风的上古妖兽!”

    飞廉……么?

    陈蓦眼神一凝,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关羽不需戾气附武便能施展出威力不下于剑气的斩击,以及关羽那无法被阻挡的刀势的本质。

    果然是风呢……

    陈蓦微微吸了口气,心中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也是呢,有什么东西能挡住无形的风呢?

    怪不得华雄当时面对关羽毫无还手之力,区区一杆铁枪,就能够挡住无所不在的风么?

    无法阻挡……

    刚才真是失策啊,做出了与华雄一样的愚蠢行径……

    在眼前这个家伙面前抵挡,无疑是自寻死路啊!

    不过……

    我可不是华雄啊!

    猛地一睁双眼,陈蓦双腿微屈,左手微握拳头在前、右手倒握长枪于后,摆好了架势,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气势亦是暴涨,伴随着如同潮水般的戾气,其脚下的影子中突然窜出一头漆黑的狼形凶兽,血目黑瞳,择人欲噬。

    “贪狼!”陈蓦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自己命魂的本名,作为对于关羽之前自报命魂的回报,既是注重武德的表现,亦是作为武人应有的礼仪。

    “哦?”关羽从容的眼神中露出几分异色,嘴里喃喃说道,“是个不得了的家伙呢!”正说着,他的眼神微微一变,因为他惊愕地发现,陈蓦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原地。

    更有甚者,还没等关羽反应过来,他忽然察觉到背后猛然间传来一股冷冽的杀气。

    “锵!”千钧一发之际,关羽反手一击挥砍,朝着不知何事已经来到自己背后的陈蓦砍去,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只听嗖地一声,陈蓦竟然毫无声息地消失了。

    唔?消失了?关羽愣了愣,紧接着,他眼中露出几分异色。

    不,不对……

    不是消失了……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关羽左手一把抓住马缰,一使劲竟然将胯下战马拉地直立而起,堪堪避开了那柄刺向自己的长枪。

    “嗖嗖嗖……”

    听着耳畔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关羽用凝重的目光望着自己周身那一个又一个的陈蓦,他试探性挥出了几道斩击,但是不出他所料,挥出的风浪穿过了那些陈蓦的身体,砰地一声撞在地面,扬起阵阵尘土。

    残影……么?

    关羽皱了皱眉。说着,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几分寒光,下意识地举起手中大刀,震退了再次刺向自身的长枪,然而那陈蓦,却在强风侵袭之前,再次消失在原地。

    “好快的速度,比风……还要快!”

    而在关羽震惊之余,陈蓦自己亦是倍感惊讶。

    也不知为什么,自从长安刺杀刘协一行后,陈蓦清楚地察觉到贪狼的特殊力量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那原本能感知对手动作的预知能力,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消失了,但是取而代之的,贪狼的速度却出现了显著的提高,那就是贪狼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神速,无以伦比的速度。

    记得,陈蓦曾为自己的命魂而产生了几分疑虑,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是董卓也好、吕布、孙坚也罢,他们都能完全无保留地运用各自命魂的力量,但是陈蓦却始终无法真正掌握自身命魂的根本,只能通过自身的琢磨理解命魂的能力。

    为此,陈蓦曾询问了吕布,但是得到的,却是吕布异样的目光。

    [没有承认你么?它?]

    吕布口中的[它],陈蓦怎么会想不到指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他那所谓的承认,陈蓦却始终未能彻底弄明白。

    直到在弘农,直到在面对郭汜的时候,陈蓦才终于明白了吕布话中的含义。

    承认……

    啊,命魂,也是具有自己意识的,唔,不对,那不应该称作是意识,而是本能,是那些失去了躯体的上古妖兽们唯一留下的、能够证明其仍然存在、或者曾经存在的东西,本能!

    据张素素所解释的,当初那些上古妖兽陨落之后,其妖力回归于天际,那无数来自于各个妖兽的庞大妖力,成为了天地间难以掌握的一部分力量,而张素素、张白骑、贾诩乃至天下间其他隐匿未出的妖术师之所以能够顺利施展妖术,做到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甚至无法想象的事,其缘由,无非是借用了上古妖兽们遗留下庞大妖力。

    可以说,当上古妖兽们陨落之后,它们的灵魂、意志逐渐消逝于天地间,而它们那些庞大的、纯粹的妖力,则成为了妖术师施展妖术的媒介,至于它们的本能、那或许仍然带着一丝意识的本能,则被拥有着相似性格的、或是血液中流淌着几丝相同妖血的武人所继承,成为了他们力量的源泉。

    也对,若不是如此,作为人,如何能拥有这般超凡脱俗的力量?

    至于那白泽与贪狼……

    记得在弘农城中与郭汜交手的时,当白泽彻底觉醒的时候,他隐约间看到了一些玄妙的事物,那奔跑着无数各式各样妖兽的世界,以及一头似狼似鹿似虎的祥瑞之兽,与一头通体漆黑、双目血红的妖兽所战斗的场景。

    而在与郭汜交手后的第三个夜晚,陈蓦做了一个类似的梦,只不过这次梦中的主角换成了那头通体漆黑的狼形妖兽,而与其战斗的对象,则是那头似狼似鹿似虎、周身缠绕着多彩神光的祥瑞之兽。

    或许,那多半是二者残存的记忆吧,仍然未曾消失的、寄身于精魄之中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几丝记忆,来自于神兽白泽以及凶兽贪狼的记忆。

    按着那几丝残存记忆所显示的,白泽与贪狼曾经有过一次最为激烈的争斗,或许那就是传说的牧野之战,一方拥有着看破世间一切本质、甚至能看到未来的奇异能力,而另外一方则拥有着世间第一的神速,这导致两者根本无法有效地遏制对方,最终只能以同归于尽而告终。

    然而,正如同那个时代众多陨落的妖兽一样,白泽与贪狼的精魄并未就此消失,它们仍旧游荡于天际,即便是意志逐渐消失,但是因为本能的驱使,使得它们仍旧互相撕咬着、争斗着,成为了永恒的宿敌。

    根据白泽的记忆片段,最初选择陈蓦的,应该是白泽,因为初至这个时代的陈蓦迫切渴望强大的力量,而他那善良、无欲无求以及随遇而安的性格,恰恰与白泽相吻合,但是,当白泽选择了陈蓦的同时,它的宿敌贪狼亦出于本能潜入了陈蓦体内。

    或许是因为白泽一直致力于与宿敌贪狼的争斗,这才导致了它未能在陈蓦最为需要力量的时候显身,以至于陈蓦只能依靠那七粒由张宝所炼制的丹药,并且借此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然而,这份通过旁门左道所得到的力量,白泽的本能似乎并不认同,而那时充斥着杀意、仇恨的陈蓦,更与白泽的择主意志相违背。

    而至于白泽首次现身,亦绝非出于它承认了陈蓦,而是因为受到了身为帝王的刘宏,其天子气息的影响,被迫出面阻止陈蓦的弑君举动罢了。

    只不过那一次,陈蓦让白泽十分[失望],如果它还存在着意识的话。

    然而在白泽失望的同时,那原本并没有选择陈蓦的贪狼、嗜杀的贪狼,却对陈蓦做出了回应,尤其当董卓为陈蓦灌下九婴妖血,在妖血的刺激下,贪狼首次以完整的形态出现,而白泽,却就此销声匿迹了。

    直到在弘农城中,化身为王越的陈蓦最终仍然选择贯彻自己的理念,白泽这才整整现身,承认了陈蓦……不,是承认了王越作为自己的主人。

    直到此刻,先前混乱的命魂终于彻底分离开来,陈蓦继承了贪狼,而[王越]则继承了白泽,以至于那原本因为混乱而被归类于贪狼的[预知]能力,亦重新回到了白泽那一方,而相对的,混杂于白泽那一方的、原本属于贪狼的力量,亦回归了本源。

    可以说,直到此时,陈蓦才算是彻底觉醒了命魂,但是新生的命魂之力,却是有利亦有弊,值得庆幸的是,贪狼的力量远远超乎陈蓦的想象,无论是力量、回气、速度,亦或是直觉、肉身,都要远远超过之前,但是相对的,从此不具备预知能力的贪狼命魂,让陈蓦多少有些不适应,更别说,剥离了白泽约束的贪狼,其暴戾的一面亦叫陈蓦暗暗心惊:那是一头单纯杀而杀、在上古时期便只会带来灾难的凶残妖兽。

    可以么?

    自己可以凭借贪狼超乎寻常的力量击败关羽么?

    望着在自己的速度下陷入被动防守的关羽,陈蓦心中不禁萌生几分期待。

    万人敌的关羽啊……

    想到这里,陈蓦眼神一凛,几个折转切入了关羽身旁,手中的长枪朝着他狠狠刺去。

    然而就在这时,关羽那一直微睁的双目突然睁大,暴喝一声。

    “太幼稚了,陈奋威!”

    伴随着那一声暴喝,关羽竟然挥刀砍向了无人的地方,但是出于意料地,只听砰地一声,原本无人的地方,竟然因为关羽那一刀而飞出了一个身影。

    “砰!”伴随着一阵狂风的呼啸,陈蓦狠狠砸在地上,弹起一尺有余,随即又摔在地上,可想而知,那是多么强劲的一击。

    “……”

    望着关羽漠然的目光,陈蓦眼中充满了震惊,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腰间血肉模糊的伤口,只感觉阵阵钻心般的剧痛正不断袭来。

    似乎是看透了陈蓦心中的想法,关羽淡淡说道,“如此暴戾的气息,你以为瞒得过关某么?”说着,他望着陈蓦周身的狂暴气息微微皱了皱眉。

    虽说也曾听说过贪狼,不过……

    如此狂暴的气息,简直是……

    想到这里,关羽望了一眼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左手,不动声色地捏紧马缰,他那源于武人的直觉、亦或是出于飞廉的本能,此刻正不停地警示着他,示意他尽快解决眼前这个家伙。

    “确实是令关某感到惊讶的速度,甚至比飞廉的风还要快,不过,莫要忘了,陈奋威……”驾驭着战马缓缓来到陈蓦面前数步远的距离,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偃月刀,冷冷说道,“倘若关某无法适应风的速度,又如何能驾驭强%%着,他手中的大刀朝着陈蓦狠狠劈下。

    糟了!

    陈蓦强忍着腰间的剧痛,挣扎着起身,想避开关羽这一击。

    忽然,他愕然发现天地间似乎失去了颜色,唯有关羽手中那柄高高举起的刀,绽放出诡异的白光,致命的白光。

    感受着来自于内心的强烈危机感,陈蓦迫切想远离关羽,但是,不知何时起,他的身旁已尽是强烈气旋,那一道道无比迅猛的强风,束缚住了陈蓦的身体,甚至叫他无法移动一步。

    挡下来,挡下来……

    出于心中的恐惧,陈蓦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锵!”

    但听一声金戈之响,关羽手中的大刀重重劈下陈蓦铁枪枪杆之上。

    挡……挡住了?

    那一瞬间,陈蓦心中涌出一股名为侥幸的喜悦,但是随即,他瞥了关羽的目光,那隐隐带着几分怜悯与惋惜的目光……

    八月櫅.白!

    “噗!”

    在陈蓦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那明明被挡住的偃月刀上,竟然在被挡下一瞬间衍生出一个虚影,穿过了陈蓦手中的长枪,在撕碎了铠甲的同时,狠狠砍在陈蓦胸口。

    鲜血四溅!

    “……”

    感受着一瞬间冰凉过后那无比强烈的剧痛,陈蓦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胸口那触目惊心的刀痕。

    华雄就是死在这一刀下吧……

    怪不得了……

    完全无法躲避嘛……

    不具备[预知]的贪狼命魂,果然还是不习惯啊……

    望着跨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关羽,陈蓦感觉自己体内的力气正逐渐消失。

    到此为止了么……

    就在陈蓦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仿佛听到内心深处传来一个声音……

    嘁!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还这般狼狈……嘿!

    随即,陈蓦失去了知觉。

    而与此同时,用复杂的目光望着陈蓦缓缓倒地,关羽微微摇了摇头,一拉马缰,驾驭着战马正要离开,然而没走几步,他的表情突然一面,猛然间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陈蓦。

    只见那倒在血泊中的陈蓦,一度被关羽认为已经毙命的陈蓦,竟然诡异地站了起来,用那双不知何时变得血红的眼睛望着关羽,更有甚者,在他那满是鲜血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带几分渗人的笑容。

    “熊熊!”

    伴随着几声仿佛火焰燃烧般的声音,关羽诧异地发现陈蓦身旁那原本呈雾状的戾气此刻竟然变成了黑色的火焰状,仿佛是整个人置身于黑焰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望着那诡异的一幕,关羽眼中露出几分惊骇,喃喃说道,“戾气……焰化了?”

    仿佛是为了证实关羽心中所想,陈蓦周身那呈现火焰状的戾气熊地一声越燃越旺,其规模比之方才强了甚至数倍有余。

    只见在那仿佛实体般的熊熊黑焰之中,陈蓦缓缓站起身来,用那双有异于常人的血色眼睛死死盯着关羽。

    “你想去哪啊?关云长!”

    “……”

    听着那包含无尽杀意的低喝,关羽猛然间感觉后背隐隐阵阵凉意,他感觉自己的手心渗出了几丝汗水。

    难道是自己出手太轻了么?

    八分力道啊……

    嘁,失策了!

    自己也小看了这个家伙么?

    早知如此,自己刚才应该使出十分的力道,或者,用三、四分力道将这家伙打伤,叫他知难而退,总好过眼下……

    “最糟糕的结果啊……”喃喃说罢一句,关羽皱紧了双眉。

    濒死的武人,那可远比野兽更加凶猛啊,尤其是这个家伙……单单凭借强烈的杀意就能令自己心神不安的家伙!

    不知为何,关羽突然回想起了一个未经证实的传闻。

    据说,上古妖兽的精魄,即便在死后长久的岁月中丧失了意识,然而其本能却依然保留了下来,这份本能,会给继承其精魄的武人造成一定的影响。

    倘若是温和、善良的神兽倒是还好,并不会给主人带来多少负面影响,相反的,更有遏制负面情绪的现象,就好比一个杀人无数的罪犯因缘巧合之下觉醒了原本不应该属于他的神兽命魂,或许也有可能从此痛改前非,反过来说,但如果嗜杀、凶残的凶兽命魂觉醒了,它会不断吸收、甚至扩大人心底的阴暗面,使得运用这股力量的武人也变得暴戾。

    可以说,自命魂彻底觉醒的那一时起,其所属上古妖兽的精魄会逐步与主人同化,神兽则以主人正义的一面为饲料,而凶兽则吸纳主人心底阴暗面,而更糟糕的是,无论是神兽也好,凶兽也罢,虽然已经丧失了意识,但是一旦主人陷入危机,它们会本能地接手主人的身躯,以保证自身的[存在]。

    难道这个传闻是真的么?

    关羽皱了皱眉,但是随即,他微微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猜测。

    不对……

    不对!

    这家伙命魂的本体,上古妖兽贪狼,其精魄应当不具备灵魂,即便是为了自保而接手了那家伙的身体,也不可能会喊出自己的名字,更不会如此理智,多半是早已疯狂地冲上来将自己撕裂。

    换而言之……并非是命魂么?

    就在关羽暗暗猜测之际,仿佛是为了证实他的想法,对面的陈蓦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咧嘴露出几分笑容。

    “啊,不是什么命魂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家伙哦……唔,对了,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陈蓦!——只不过与那个家伙稍微有一点不同就是了……”

    望着对方那张满带笑容的脸庞,以及那家伙眼中纯粹浓重的杀意,关羽微微张了张嘴,着实有些难以理解。

    “初次见面……么?”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会给自己带来两种不同的感觉?

    这种并非源于力量强弱的气势……

    与方才想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啊!

    关羽微微甩了甩脑袋,尽量想让处于混乱的脑袋变得正常一些。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

    第九十一章无法被阻挡的刀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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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另一个陈蓦

    第九十二章另一个陈蓦

    “你……到底是谁?”

    在默默注视了对面的陈蓦半响后,关羽问出一句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惊讶的话。

    因为他感觉很怪异,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带给自己的感觉的竟然有这般巨大的差异呢?

    “啊?”在关羽皱眉注视的目光下,不远处的陈蓦露出了一副极为夸张的笑容,捂着额头乖张地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关云长?难道以为是我疯了?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

    “……”默默地承受着陈蓦那如同嘲讽般的笑容,关羽深深凝起双眉,在稍过片刻之后,一字一顿沉声说道,“你……绝非陈奋威!——你究竟何人?!”

    “呵呵呵……”伴随着一声轻笑,陈蓦那捂着额头发笑的右手指缝中,隐约露出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只见他一捋额前的头发,似笑非笑地望着关羽,淡淡说道,“不是说了么,我是陈蓦啊,只不过……是另一个陈蓦!”

    “什么?”关羽愣了愣,望向陈蓦的眼中浮现出几分错愕与异样。

    似乎是看出了关羽心中的想法,陈蓦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朝着他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是人格啊人格!”

    “人……格?”关羽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难以理解。

    “嘁!”见关羽一头雾水,陈蓦耸了耸肩,没好气地说道,“所谓的人格,就是指具有自我意识和自我控制能力、具有感觉、感情、意志等技能的主体……”说着,他撇头望了一眼关羽,咧嘴笑道,“好像说得太复杂了一点呢!”

    对于陈蓦那略带嘲讽与挑衅的举动,关羽默不作声,因为他实在有些好奇陈蓦的巨大转变。

    “你好像对此很感兴趣?”

    “……”

    望着关羽半响,陈蓦忽然嘿嘿一笑,伸出三根手指,笑着说道,“算了算了,就当是额外奉送吧,听好了,关云长,人呐,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在世界的大熔炉中,每一个人都是带着面具生活,而最真实的自己,在我看来,可以分为三个人格……”说着,他望了一眼关羽,似讥似讽地笑道,“可不是什么正义与邪恶之类的玩笑话哟,那种程度的归类方式,根本不足以合理地做出解释!”

    “……”

    “这三种人格,在我看来可以归类为[中庸]、[冲动]以及[理智],其中[中庸]是主要人格,[冲动]是第二人格,[理智]是第三人格……这样的解释,能够理解么?”

    “……”关羽默不作声,显然,他并不是很理解陈蓦的话。

    其实说到底,陈蓦……不,应该是[陈蓦],他所说的三种人格,说到底应该算是人的三种思维方式与价值取向观。

    作为主要人格,中庸占据绝大部分时间的控制权,尤其是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中庸]作为主要人格的现象变得尤为普遍。

    在儒家思想中,[中庸]的含义是[执两用中],其中所谓的[中],那并不是中间的意思,更不是要在两个极端中间找到平衡,而是要选择最适合的那一个,说白了,中庸之意其实就是指在处理问题时避免走极端,找到处理问题最适合的方法。

    但是话说来,有人将[中庸]的含义普遍认为是取得两个极端中间的平衡,这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而继中庸之后,第二人格冲动,字面意思泛指做事鲁莽、不考虑后果,可以被视为理性控制薄弱的心理现象,但是表现的形式却不单单只是在行为上,也可以体现在思想意识上。

    值得一提的是,[冲动]作为第二人格,他并不是一个完全负面人格,应该视做是情感战胜理智的表现,至于这种现象是否是正确的,那则需要就事论事。

    但是不得不说,最容易产生冲动的,依然无非是愤怒、嫉妒、以及贪婪,因为冲动是最富有感情的人格,寄托着人内心深处最原始、最真实的**。

    而至于第三人格理智,其真正诞生的时间要比第二人格相对较晚,理智的表现形式多半由于世俗的理念、外人对其的看法,以及本人的道德价值观念,尤其是当律法出现之后,受到律法的影响,这个思维方式逐渐变得切实、强烈起来。

    或许有人会认为难以理解,但是说白了其实很简单,打个通俗易懂的比方,就拿一个品性端正的学生来说,为了博得家长与老师的欢心,这名学生平时一直都约束着自己的行为,这就是[中庸]的表现,但是在某一天,他偶然路过学校了的车棚,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自行车,而它的主人,则是那个平日里多次欺负自己的同学,出于愤恨,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拔车胎的气门芯放气作为报复?

    呵呵,无论是那种愤恨的情绪也好,做出报复举动的行为也罢,这都属于[冲动]的表现形式。

    但是,正当该名学生想做出这类报复的举动时,他忽然转念一想,如果万一被那名同学发现呢?会不会再次被暴打一顿?

    终于,在几番挣扎后,他放弃了报复的举动,无疑,这是第三人格[理智]战胜了第二人格[冲动]的表现。

    这只是很小的例子,但是却足以概括世间所有的人物、所有的事物,纵观世界上那些罪犯,其犯罪的原因不就是无法正常地约束心中的冲动么?因为愤怒而去杀人、因为**而去抢劫,天下诸事,不外乎是如此。

    当然了,在后世人人都懂的道理,眼前的关羽可不见得能够理解,毕竟这是跨越千年的理念,只见他默然地望了陈蓦半响,忽而开口说道,“这么说,你就是属于[恶]的一面么?”

    “哈?”陈蓦愣住了,又是错愕又是好笑地望着关羽,嬉笑说道,“恶?什么叫做恶?呵呵,看来你似乎并没有弄明白呢,关云长……”

    在陈蓦的轻笑注视下,关羽微微睁开双目,望着陈蓦周身那股仿佛充斥几分邪恶的暴戾气息,眼中露出几分厌恶,冷冷说道,“不管你是否是妖邪附身也好,失心疯狂也罢,关某都不需理会,无论你叫陈蓦、李蓦、王蓦,在关某眼中并无多少区别……”说着,他一挥手中的大刀,劈出几道如同斩击般气浪。

    “喂喂喂,说着说着,怎么突然之间就出手了……”在关羽略显惊讶的目光上,陈蓦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左右一摇晃,竟然轻轻松松便避开了那几道风漩,他的速度比起刚才甚至还好快。

    唔?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关某微微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陈蓦的脸上露出几分邪邪的笑容,随即,委曲的右腿一蹬,以极快的速度窜向关羽,手中的长枪直戳关羽面门。

    依然是这种直来直往的战斗方式呢!关羽微微发出一声冷哼,右手的偃月刀自下而上,狠狠劈出,口中喝道,“仍然不接受教训么?陈奋威!”

    但是出乎关羽的意料,就当他手中的偃月刀即将砍中对方时,他的对手脸上竟然露出几分仿佛诡计得逞般的笑容。

    还没等关羽反应过来,凌空的陈蓦竟然一把甩出了手中的长枪,急速射向关羽,却见关羽大喝一声,上撩的刀身狠狠劈在那柄长枪之上,只听铛地一声,那柄长枪顺势在空中旋转了几圈,随即深深刺入地面。

    然而着时,关羽的眼中却露出了几分惊愕。

    那家伙……人呢?

    关羽惊愕地发现,在刀、枪碰撞的一刹间,陈蓦竟然在他眼前消失了。

    就在关羽无比惊愕之时,他忽然感觉到右侧猛然袭来一股凌冽的杀意,待眼角余光一扫,下意识握紧偃月刀,狠狠劈去。

    然而,出于关羽的意料,陈蓦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一个下蹲,恰恰避开了那偃月刀横扫劈砍,随即双腿一蹬,埋入了关羽身前。

    糟了!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关羽暴喝一声,身上戾气暴涨,竟然伸出左手,硬生生挡住了陈蓦手中的短剑。

    刚体!

    “砰!”一声巨响,面对陈蓦一击的关羽丝毫无损,然而他左手上的腕甲、臂甲尽皆爆裂开来,可想而知,那股力道是何等的刚猛,竟然将陈蓦打地倒飞出去。

    “到此为止了,陈奋威!”伴随着一声暴喝,关羽死死盯着陈蓦,双手握紧偃月刀,将其高高举起。

    就当关羽准备施展出方才险些一刀将陈蓦击毙的绝招时,忽然眼前闪过了一丝寒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柄急速射来的短剑已近在咫尺。

    “这种小把戏……”关羽暴喝一声,高举的偃月刀重重劈下,准备用刀刃将那柄短剑劈碎、连带着刚刚落地的陈蓦。

    “接关某一招!”

    八月櫅.白!

    一如方才的景象,一时间,两人四周风声大作,那无数到气旋仿佛化作了无数柄利刃,呼啸着飞向陈蓦。

    然而就在这时,关羽胯下的战马忽然前腿一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背上的关羽掀了下来。

    关羽哪里预料得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急忙中途变招,下意识地用刀柄顿向地面,虽说避免了狼狈,但是却也让那足以决定胜负的一招化作了空想。

    此马跟随自己已久,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关羽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去,却见自己那匹趴在地上的爱马胸口处竟然插着一柄短剑,伤口极深,剑刃尽没其中。

    “……”关羽猛地回头望向不远处的陈蓦,见他垫着手中的短剑笑嘻嘻地望着自己,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的双目中首次浮现出愤怒的神色。

    要知道,武人、尤其是征战沙场的武将,他们对自己的战马都极为爱护,他们视战马为沙场上最得力的依靠,是故,几乎不会出现伤害对方战马的行为,哪怕是敌将胯下的战马,这也是武人所谓的武德之一。

    当然了,那只是一个不成文的约定,并不是说所有的武将都会遵照,就好比在平阳谷时,蔡瑁便视其如无物,下令五千弓手欲将孙坚连人带马射死于山谷之中。

    至于在单打独斗时对敌方将领的胯下的战马出手,这显然是一种失德的表现,为正统的武人所不耻。

    因此,也难怪关羽如此愤怒。

    “太令关某失望了,陈奋威!”

    “哦?”对面不远处的陈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摇摇头,轻笑说道,“两人拼死搏斗,向来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每个人都是[为求胜利不择手段],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么?——只要能达到目的,何必计较过程呢?结果可远比过程更加重要啊,不是么?”

    “……”关羽默然无语,与其说是他无从反驳,不如说是他不想浪费时间与陈蓦争论,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对陈蓦极为失望。

    用愤恨的眼神冷冷注视了陈蓦半响,关羽蹲下身来,伸出左手默默合上那匹命不久矣的爱马双目,随即放下右手的偃月刀,握住爱马心口的那柄短剑,待深深吸了口气后,握着剑柄狠狠往里一推,口中喃喃说道,“陪关某至此,万分感谢……”

    仿佛是听懂了关羽的话,那匹战马既不闹腾,也不挣扎,四蹄微微一阵颤抖,随即没有了动静。

    “……”

    在默默注视了毙命的爱马良久,关羽握其偃月刀站了起来,怒视陈蓦,低声喝道,“陈奋威,今日关某势必斩你!”

    “呵!”承受着关羽的愤怒,不远处的陈蓦毫无所谓地吹了声口哨,戏谑说道,“办得到么?”

    “该死!”只见关羽虎目一睁,紧握手中大刀冲向陈蓦,但见陈蓦手中短剑一转,反握利刃迎面而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盛怒之下出手的关羽,竟然反而被陈蓦死死压制。

    也难怪,毕竟武将有分骑将与步将二种,关羽便是属骑将,在马背的实力要远远超过在平地之上,正因为如此,陈蓦这才先出手解决了他胯下的战马。

    “锵锵!”

    “锵!”

    在长达半柱香的时间内,两人你来我往,毫不相让,但是倘若看得仔细便可以看出,关羽身上甲胄已布满了划痕,相比之下,陈蓦除了最初腰间所受的重伤之外,至今竟然未再添一道伤痕。

    “砰!”一记重拳相拼,由于力量的反冲,两人各自滑退数步。

    望着略微开始有些气喘的关羽,陈蓦如同杂耍般玩弄着右手中的短剑,嘿嘿笑道,“喂,关云长,我是不是比那家伙要厉害地多啊,就是刚才那个啊,主人格主人格,和你交手的那个,被你一刀差点死了的主人格哦!”

    “……”关羽皱了皱眉,闻言望了一眼远处伫立在原地的战马黑风,随即又用厌恶的目光望着陈蓦,冷冷说道,“关某不明白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在关羽看来,你根本比不上之前的陈奋威,更不配被关某视为对手!像你这种空有实力却失去武德的家伙,即便实力再强,也不过是人人唾弃的莽夫罢了!”

    陈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神色,连带着附近四周的气氛都滞住了。

    只见在关羽略显疑惑的目光下,陈蓦伸手抓了抓头发,随即望着关羽淡淡说道,“关羽,你惹怒我了……”那看似平淡的口吻,包含杀意。

    “哦?”面对着陈蓦眼中浓重的杀意,关羽冷哼一声,嘲讽说道,“关某沙场数载,岂会在意你的威胁?休要废话,出手吧!”

    深深望了一眼关羽,陈蓦微微吸了口气,淡淡说道,“如你所愿吧,反正我也逐渐厌烦了与你之间的游戏!”说着,他周身那如同火焰般的戾气呼地一声再度扩展。

    “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不过……”关羽冷哼一声,双手握住偃月刀刀身,摆开架势,单听无数风声呼啸,四周竟然浮现出无数道气旋,将陈蓦束缚其中。

    “不过这一点,关某不会再留情了!”

    “留情?”陈蓦的嘴角扬起几分名为讥讽的笑容,歪着脑袋望着关羽,忽而开口说道,“喂,关羽,你知道最快的速度指是什么么?”

    “什么?”或许没想到陈蓦竟然会在此刻问话,关羽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见陈蓦摇了摇手指,淡淡说道,“最快的速度,指的是用最短的时间,最短的路程,从一点到达另外一点,答案,是直线啊!”

    “……”

    “不过,要从一点到达另外一点,还有一种更快的方式啊,那就是空间的折叠跳跃……”

    “你这家伙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无视关羽的疑惑,陈蓦舔了舔嘴唇,邪邪笑道,“所以说,贪狼所谓的神速,远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啊,主人格哟!”说着,他忽然消失在了原地,只不过一秒左右,竟然出现在关羽的面前。

    神速.缩地!

    “什么?!”关羽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事,下意识地抡起了手中的刀。

    “太慢了,关羽!”伴随着一声轻笑,陈蓦的右拳紧紧贴住了关羽的胸口。

    崩劲.虎咆!

    “吼!”一时间,伴随着一声仿佛猛虎般的咆哮,关羽那高大的九尺身躯,竟然被这一记虎咆打地双脚浮空一尺有余,更有甚者,隐约有一股无比暴戾的气息从关羽后背呼啸而出。

    “唔!”在即将向后倾倒的一刹那,但听关羽闷哼一声,右手的偃月刀一顿,竟牢牢站住了脚步,随即伸出左手去抓陈蓦。

    只可惜……

    神速.缩地!

    伴随着一声冷笑,陈蓦嗖地一声消失在原地,随即又再次出现在关羽面前,连续几记重拳、几个肘击,竟将关羽打地连连后退,别说反击,他甚至无法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站稳脚跟。

    崩劲.虎咆!

    第二记虎咆,那强大的力道直接将关羽打退,以至于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达数丈的滑痕。

    然而,关羽不愧是不逊色孙坚的万人敌,即便连续吃了陈蓦数番攻击,亦未就此倒下,不过看他脸上表情,显然是受到了不轻的伤。

    “噗!”将偃月刀顿入地面支撑着身体,关羽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陈蓦。

    怎么可能?

    飞廉的风明明已经束缚住了那家伙所有的退路,为何那家伙能够逃出风的束缚?

    在关羽百思不得其解之余,不远处的陈蓦嘿嘿一笑,“不愧是人称武圣的关羽啊,有意思,有意思!——这样才有杀你的价值啊!”

    说罢,他的身体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神速.缩地!

    “结束了,关羽!”伴随着一声嚣张的笑声,瞬间出现在关羽面前的陈蓦,伸出右手一把捏住了关羽的肩膀,那强大的握力,瞬间穿透了那所谓的刚体,五根手指深深陷入关羽肩膀,死死捏住了胛骨。

    那强烈的痛意,即便是关羽也不禁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奋力举起手中的偃月刀,狠狠劈向陈蓦。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陈蓦不退反进,竟然抬起左手,还没等偃月刀劈下,便用左手捏住了刀刃。

    挡住了,这次竟然挡住了?

    望着关羽难以置信的目光,陈蓦邪邪一笑,低声说道,“我说过的,我要比主人格更擅长战斗啊,我可是所有人格中最擅长战斗的,你以为我看不透么?那什么无法被阻挡的刀,不过是奋力劈下时带起的余波罢了,只要在刀势形成之前将它的轨迹打断,那就完全不起作用了啊!”说着,他左手一使劲,竟然捏住偃月刀的刀刃将其甩了出去。

    而关羽此刻正被陈蓦捏住了肩胛骨,哪里能够施展出原本的实力,眼睁睁看着手中的偃月刀被其夺取,呛啷一声掉了地上。

    “结束了,武圣关羽!”邪笑一声,陈蓦的左手迅速在腰间一摸,摸出一柄利刃,伸向了关羽的喉咙。

    糟……糟了!

    望着那柄越来越近的利刃,关羽心中大骇。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射来了一道剑气,不但打落了陈蓦手中的短剑,更将其从关羽身前逼退。

    是何人?

    庆幸之余,死里逃生的关羽抬起头,望向站在身前的那个人,只见那人手持单剑,身着白衣,以枯草束发,一双眼睛如水般清澈。

    “阁下是……”说了半截,关羽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位壮士,他的身体竟然无比朦胧,仿佛雾气般虚幻。

    “哟!”望着那位不速之客,陈蓦笑嘻嘻地吹了一声口哨,随即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连你也出来凑热闹么?理智的那部分哟……”

    *

    第九十二章另一个陈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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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另一个陈蓦(二)

    东汉末年立志传9

    东汉末年立志传正文第九十三章另一个陈蓦(二)

    “杀杀!”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嘶声裂肺的呐喊,整个战场依旧充斥着令人疯狂的气氛,无论是刘备军也好、袁术也罢,都争相用自己手中的兵器杀死眼前一个又一个的敌人,随即又被敌军士卒所杀死。

    遗憾么?悲哀么?然而这便是踏足战场这个修罗场内的士卒,其无法逃避的宿命。

    “左翼跟上,冲散敌军!”作为黑狼骑的副帅,年过四旬的王思显得在作战经验方面要比其余将领丰富得多,冷静地指挥着麾下的狼骑。

    “张燕、穆固,你二人冲散对军阵型……于毒、龚都,迂回袭敌军后阵!”

    “诺!”

    “诺!”

    在王思的指挥下,三千余黑狼军当即分成两拨,一波迂回袭击刘备军后阵,一波则冲散正面的敌军,作为整编之后的第一场战斗,黑狼军上下士卒都对其极为重视。

    按理来说,三千人的骑兵部队在面对刘备军万人以上的步兵方阵时,实在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令人瞩目的战果,但是事实上,这一支初建不久的骑兵部队在其首次亮相便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成绩(喜欢的网友推荐你。

    “啊哈,敌方阵型崩溃了,弟兄们,随我来!”刚调入黑狼骑不久的裴元绍大吼一声,充分地履行着他作为都伯的职责,身先士卒杀入了敌军阵中,只见他手中长枪来回横扫劈刺,竟如入无人之境,仿佛有万夫莫敌之气势。

    “哥几个跟裴大哥杀过去!”刘辟这个莽夫显然已经被战场上疯狂的气氛所左右,忘乎所以地大吼着,与裴元绍一道杀入敌众,仿佛两柄锋利的钢刀。刺入了刘备军的心脏。

    自古至今,两军混战时最能体现双方军中士卒的素质,而几乎人人掌握着气的黑狼骑兵,终于展现出其无以伦比的战斗力。

    说到底,气作为武人赖以生存的根本,其实早就出现在以往的战场当中。但是,那些掌握气的士卒,大多是在军中担任伯长、甚至是都伯一类军职的武官,倒不气有多么难以掌握,只是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想过要令麾下的士卒也掌握这门技艺,毕竟在某些将领的眼中,士卒不外乎是消耗品,是他们取得军功的阶梯,哪怕有那么几位看重麾下士卒的将领。曾经萌生要将气传授给部下的念头。最终却也不了了之。

    也难怪,毕竟士卒之所以是士卒,无疑是因为他们某些方面确实不如杰出的将领,哪怕就算侥幸领悟了气的运用方法,也几乎很难在战场上活下来,所谓的精锐、所谓的老兵。那是建立在庞大的士卒数量基础上诞生的,在那一百名新兵中。最终能活下来成为精锐的,恐怕也只有寥寥数人。或许正因为如此,普通的士卒才一度被视为可消耗的战略物资。

    而黑狼军不同,因为在这三千黑狼军中,有大概一千七八百人其前身是董卓麾下第二线的精锐三河骑兵,是当初孙坚奉命剿灭黄巾时所率领的主力军,曾经在长社、颍川等地创造了令人瞩目的战果,甚至于在董卓控制京畿之前,三河骑兵依然是大汉朝屈指可数的精锐轻骑,即便是比较西凉军的骑兵,恐怕亦是不相伯仲,只不过就董卓而言,他更倾向于信任自己出身的西凉军罢了。

    至于黑狼军副帅王思、以及部下将领王充、李扬、吴昭,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将领,正因为有他们作为骨干,黑狼军才会成为下蔡黄巾军中最强的部队。

    此后,随着军队的整编,大批下蔡黄巾军中的精锐被编入黑狼骑,其中不乏有实力过人的精锐,更别说裴元绍、张燕、刘辟、龚都、于毒、穆固等人,这些人倘若换到别的军队,恐怕多少也能捞个牙将、偏将的军职,不得不说,眼下的黑狼骑,几乎是浓缩了下蔡黄巾大半的精锐,而更要命的是,这么一支军队,竟然从军官到士卒几乎都掌握着不同程度的气,哪怕是最普通的骑兵士卒,也能顺利地施展刚体(喜欢的网友推荐你。

    当然了,黑狼军士卒们所施展出刚体,其必然无法与陈蓦、关羽、张飞等猛将相提并论,但是要知道,他们的对手仅仅是连气都不知是何物的普通人,或许此刻的他们仅仅只能维持刚体极其短暂的时间,但是这却大大增强了他们活下来的资本。

    三千名掌握气的骑兵士卒,其可怕的战力恐怕就连陈蓦、孙坚、关羽等猛将都不敢轻视,又何况是眼前那些训练不久的刘备军。

    短短一刻左右,刘备军的阵型便溃散了,面对着仿佛不死身般的黑狼骑,也只有那些丹阳精兵仍然在顽死抵抗,而至于那些入伍不久、训练不精的士卒,他们早已丧失了继续与其作战的勇气。

    或许此战之后,天下诸侯尽皆侧目,暗中亦会着手训练如同黑狼骑这般的精锐,但是就眼下而言,黑狼军显然可谓是天下独一,其首战战果,辉煌地令人难以置信。

    “裴统领,你冲地太前了,注意身后将士……”

    “刘辟,你给我回来……”

    半个时辰左右光景,黑狼军几乎已经成为了战场上的主宰,他们来回纵横、突击,逐步将刘备军万余士卒组成的步兵方阵分割、蚕食,以至于纪灵所率那两万余袁军,几乎成为了看客,即便不是,充其量也只是呐喊助威,锦上添花似的随军掩杀罢了。

    “难以置信……”望着黑狼军骑兵们自由从容地冲散一波又一波的敌军,机械般重复着收割对方性命的动作,纪灵长长吐了口气,虽说在昨日他便初略了解了这支骑兵的英勇善战,短短半日就将失去长达十余日的外野控制权重新夺了回来,但是他亦万万没有想到,黑狼骑不但单兵作战能力强悍,在大规模战斗中亦是这般出色。

    对此。他暗暗将黑狼军与其主袁术麾下其他骑兵部队比较了一番,但是得出的结论,却使他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将,堪称猛将;卒,可谓悍卒……”

    说着,纪灵忽然想到了陈蓦。毕竟陈蓦自战斗打响的那一刻起便主动迎上了关羽,无论是为公为私,纪灵对陈蓦的安危都还是极为看重的(喜欢本书的网友还喜欢:)。

    “陈将军何在?”

    或许是听到了纪灵的问话,身旁将士抬手指着远处,说道。“将军,陈将军与那关羽,便在那片黑雾,不见出来!”

    “黑雾?”纪灵诧异地转过头去,随即面色微变。

    那哪里是什么黑雾。分明是极为浓厚的戾气。在此之前,纪灵从未见过有人竟然有这般戾气。

    望着那片黑雾良久,纪灵喃喃说道,“那关羽诚然是天下少有的绝世猛将,所斩之人不下千计,而陈将军亦非寻常善与之辈啊……”说着。他深深吸了口气,举起手中的宝剑。厉声喝道,“全军将领听令。陈将军已将那关羽牵制,我等莫要辜负陈将军,杀!”

    “喝!”

    “休要被黑狼军的弟兄们抢尽了风头!”

    “喝!”

    战场之上,袁军的士气仿佛火焰般被再次点燃,毕竟此刻的战局几乎已倒向了袁军一方,乘胜追击这种事,向来最能激起军中士气。

    而与此同时,刘备军一方,作为统帅的刘备在浴血奋战之余,亦是不时望向那片被浓厚戾气所笼罩地方。

    “二弟……”

    在刘备看来,以自己二弟关羽的能耐,天下间能超过他的恐怕寥寥无几,但是不知为何,他此刻心中七上八下,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刘备的预感是正确的,因为就在数秒之前,关羽便险些命丧于此,也难怪,毕竟此刻的关羽,还不是历史中坐镇荆州、叫曹操和孙权都不敢轻易与其交锋的武圣,此时的他,还仅仅只是一位堪堪达到万人敌程度的猛将而已,还谈不上什么万夫莫敌。

    不过说到底,最关键的原因恐怕还是陈蓦,其命魂贪狼的能力,完全出乎了关羽的意料,更有甚者,关羽那所谓飞廉的风,根本就无法束缚住陈蓦的脚步,

    ,这个能力对于关羽这类擅长束缚对手行动力、最后予以一击必杀的武人命魂来说,几乎是完全克制的存在。

    啊,并非是实力上的差距,而是命魂的完克!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茫然地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右手,关羽捂着左肩,勉强站起身来,望着几步远的陈蓦,以及站在自己跟前那一位手持重剑、身体如同雾气般朦胧的剑客(喜欢本书的网友还喜欢:)。

    不得不说,继续承受了陈蓦一连串重击、其中甚至包含两次虎咆的关羽,他此刻仍然能够站起身来,能够具备反击的力量,就足以证明他作为万人敌的实力。

    但是,基于眼前这一幕诡异的景象,关羽在思忖了一下后还是决定静观一番,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思绪十分混乱。

    明明自己和那个陈蓦交手着,差一点就能将其击毙,但是却不知怎么,那个陈蓦忽然变得与之前判若两人了,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那匪夷所思的实力,简直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而就当自己险些被那个不像陈蓦的陈蓦杀死时,忽然又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手持单剑的陈蓦,竟然救下了自己……

    “……”捂了捂额头,关羽感觉自己有些头晕。

    终究是怎么回事?

    就在关羽在心中万般猜测时,在他面前几步远的陈蓦举起了手中的短剑,遥遥对准着关羽面前的剑客,语气不善地说道,“喂,王越,差一点就能将那位传说中的武圣杀掉了哦!——破坏我的好事,你感觉很有趣么?”

    王越?!

    帝师王越?!

    关羽愣了愣,骇然地望着自己面前那位身体朦胧的剑客,他万万没有想到,救下自己一命的剑客,竟然是数月前独自杀入弘农,于数万西凉军中救出天子刘宏并众百官的豪杰。

    可是……这位被天子尊为授业剑师的大人物,怎么和那个陈蓦一个模样?

    关羽不动声色地朝一旁走了几步。仔细地打量着那位被称为王越的剑客的容貌。

    一模一样……

    除去装束的不同,这位帝师竟与那陈奋威一模一样……

    或许是注意到了关羽注视的目光,王越转过来望了关羽一眼,随即又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陈蓦身上,沉声说道,“你。做的太过火了!”

    “哦?”对面的陈蓦嬉笑着吹了一声口哨,耸耸肩毫不介意地说道,“喂喂喂,我可是好意啊,我要是不出面。他可就死了哟(喜欢本书的网友还喜欢:)!”在说话的同时,他用右手的拇指指了指胸口,其中深意,恐怕也只有王越能够明白。

    “就算如此,你也做地太过火了!——你可以回去了!”

    “喂……”陈蓦不情愿地耸了耸肩。舔舔嘴唇戏谑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了,还没尽兴就让我回去,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是么!”王越轻哼一声,微微举起了手中的剑,沉声说道,“回去。或者我逼你回去,你选一个!”

    “……”顿时。陈蓦表情沉了下来,深深注视王越良久。似讥似讽般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不完全的次人格,也敢来管我的事?”

    “看来你的回答是后者呢……”微微吸了口气,王越身上泛起白色的光芒,随即,一股仿佛白雾般气息逐渐从他体内弥漫出来,隐约间,能够从那股白雾中看到一匹头上长着独角的白狼。

    “白泽……”在望见那匹白狼的瞬间,陈蓦眼中露出了浓浓警惕,他竟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姿势,在几秒之后,他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用仿佛商量般的语气笑着说道,“喂喂喂,其实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发生内讧吧?你看,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不单是那家伙,连我们都会有大麻烦哦,这样吧,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让我玩够了再回去……”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话,便被一声仿佛龙吟般的剑啸声打断了。

    “王某再说一次……回去,或者王某逼你回去!”

    望着王越那不近人情的冷漠面孔,陈蓦脸上的笑容退地一干二净,只见他撸了撸额前的乱发,血红的双目瞥了一眼王越,用仿佛轻叹的语气说道,“哎呀哎呀,被看轻了呢……”说着,他眼中神色一冷,舔了舔嘴唇,狠声说道,“不要给我得寸进尺啊,混蛋!”

    然而答复陈蓦的,却是王越那丝毫未变的面孔。

    “有意思,有意思!”狠狠盯着王越,陈蓦舔了舔嘴唇,身上戾气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起来,隐约间,出现了一头漆黑的狼形猛兽虚影。

    “别以为我怕你啊,混蛋!”

    面对着陈蓦那布满杀意的眼眸,王越微微摇了摇头,清澈的双眸中微微泛出几丝微弱的淡蓝色幽光。

    “没用的,从我的眼睛捕捉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已立于……不败之地(喜欢的网友推荐你!”

    “……你这个混蛋!”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陈蓦的脸上浮现出了恼怒的神色,随即,只听嗖地一声,他整个人竟然消失在了原地。

    而与此同时,在关羽惊愕的目光下,王越亦是毫无声息地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锵锵锵!”

    在紧接着的几秒内,关羽只瞧见面前身影闪动,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金属碰撞声,但见火星迸射,两人的身影时隐时现,竟在短短数秒内交手了十余次,甚至于,有时候根本用肉眼捕捉那两人的动作。

    好快!

    关羽心中大惊,望着那两人争锋相对的交手,他心中猛然萌生一种别样的感悟。

    曾经,他一度认为自己对命魂的理解已经足够深刻,直到他碰到陈蓦,不,应该碰到那另一个陈蓦。

    虽说不情愿,但是关羽不得不承认,那家伙对自身命格的理解以及运用,要比他更为精纯……

    这等速度……风,能够捕捉到么?

    能够捕捉到么,飞廉……

    不由主地,关羽的眼中浮现出了几分犹豫。

    忽然,他愣住了。因为仿佛听到从自身内心深处传来一声吼叫,飞廉的吼叫……

    那一声咆哮,仿佛是向关羽述说着什么,以至于关羽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了几许淡淡的笑容。

    “啊,是关某松懈了呢……”

    且不说关羽终究感悟到什么,且说陈蓦与王越。作为第二人格与第三人格的交锋,贪狼与白泽的交锋,自两人交手的那时起,便是彼此你攻我防、你来我往,互不相让。难以想象的是,明明不具有快速移动能力的白泽,竟然拥有着不逊色贪狼的速度。

    “锵!”

    再一次兵刃的碰撞之后,两个身影分开了,可以听到陈蓦那气急败坏的骂声。

    “混蛋(喜欢本书的网友还喜欢:)。你这个卑鄙小人!”

    “哼!”王越冷漠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嘲讽。手中的重剑再次袭向陈蓦,口中淡淡说道,“你不是说过么,过程无论怎样都无所谓,重要的只是结果,不是么?”

    “畜生……”可以看到。陈蓦的脸上浮现出了狰狞地神色,看得出来。此刻占据着身体的第二人格已经彻底被王越激怒了。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嗤嗤”的怪异声音。随即,急速移动中的陈蓦突然停住了动作,默然地望着自己的手腕,只见手腕皮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黑紫色的瘀斑。

    “呼!”伴随着一股微风,王越的身影亦再度出现在关羽面前,只见他深深望了一眼陈蓦,淡淡说道,“血管和肌肉开始断裂了呢,看来这种移动方式对身体的负担很大啊……还要打下去么?”

    只见陈蓦默默地注视着王越半响,随即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那原本暴戾的神色退地一干二净,待稍作停顿后,忽而冷静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可不希望这个身体出现什么状况……”说着,他抬起头望着王越,仿佛威胁般冷冷说道,“你给我记着,混蛋!”

    说罢,他闭上了眼睛,随即,整个人扑通一声倒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王越长长吐了口气,倘若看得仔细便不难发现,他那具仿佛幻影般的躯体显然要比之前更加朦胧,甚至于有些身体部位已经无法完全地凝聚成形。

    “果然,没有实体,即便有白泽的力量,也实在是太过于勉强了……”说着,王越抬起左手,看着左手渐渐分解成白色的雾气,微微摇了摇头,抬步走向陈蓦。

    望着那位救了自己一命的剑客来到陈蓦面前蹲下身,将右手贴在其胸口,关羽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急声喊道,“等等!”

    “……”王越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关羽。

    “为何要救关某?虽然关某不清楚终究发生了何事,但是……关某不应该是你等的敌人么?给我说明白,关某可不想莫名其妙欠人人情!”

    “为何要救你?呵!”王越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最擅长战斗的人格……哼,或许王某只是单纯地感觉不爽罢了!”说着,他深深望了一眼关羽,轻声说道,“至于帝师王越就是颍川黄巾陈蓦一事,还请关公代为隐瞒,王某不胜感激(喜欢本书的网友还喜欢:)!”

    “等……”关羽下意识地抬起手,但是话还没说完,却见王越已经化作一道白光回到了陈蓦体内。

    远远望着躺在地上的陈蓦良久,关羽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同一个人……么?”说着,疲倦地捏了捏额头,因为他实在难以承受着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物。

    另一个陈蓦、以及王越一消失,笼罩着这片土地的浓厚戾气自然也就随之消逝了,两军的将士们这才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陈帅?”

    “大哥?!”

    黑狼骑的将士们第一时间发现了陈蓦,急忙赶来援救,而另外一面,在见到关羽如此狼狈之后,刘备军的士卒亦连忙赶来相助。

    “二将军?”

    “关将军?”

    伴随着一声声的惊愕喊声,两军的将士分别涌向自己一方的将领。

    不得不说,即便是裴元绍、刘辟、张燕等人,当他们面对关羽、哪怕是身负重伤的关羽时,亦内心的惊骇亦是难以形容。

    但是出于他们的意料,关羽并没有出手,他甚至没有阻止黑狼军将士夺回仍然昏迷的陈蓦的意思,这让附近的刘备军士卒难以理解。

    “二将军?”

    “让他们走吧,”关羽疲倦地挥了挥手,拔出到了倒插在地上的偃月刀,喃喃说道,“虽说关某仍然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不过,如你所愿,关某终此一生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说着,他抬起头,望着张燕等人警惕地将陈蓦扶上战马黑风的背上,护着自家主帅离去时,他微微叹了口气。

    “下一次就没有这般好运了,陈奋威……无论是你,还是那什么另外一个……不过说到对手,关某还是希望能与原本的你交手,唔,那个用剑的家伙也可以……作为同样注重武德的对手……”

    ps:解释一下,这两章文风的改变是为了突出第二人格的不同,可以理解为他是不受世俗理念影响的、人类纯粹的*部分,而王越就代表着强烈的理念约束。

    另外,这次属于特殊情况,至于什么以后命魂合体之类的,别想了,贪狼和白泽合体那还得了,几乎完虐所有命魂了。(不计算字)

    东汉末年立志传9

    东汉末年立志传正文第九十三章另一个陈蓦(二完毕!

    第九十三章另一个陈蓦(二)

    第九十三章另一个陈蓦(二,到网址

第九十四章 失

    当陈蓦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北营帅帐的草榻上,榻旁围满了黑狼骑中的将领。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在与关羽交手么?

    “大帅!”

    “大哥……”

    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下,陈蓦摆了摆手,挣扎着在榻上坐了起来,神色犹豫地望着胸前紧紧缠绕的绷带,只见那绷带隐隐渗出血迹,印出一道自左肩到右腹的血痕。

    对了……

    那个时候自己终究没能避过关羽那致命的一刀……

    还是太低估关羽了么,果然他当初一击斩杀华雄并非出于侥幸啊,凭心而论,究竟有谁能够躲开那家伙那致命的一刀呢?

    根本是无从闪避啊!

    终究,自己距离万人敌还有一段距离啊……

    想到这里,陈蓦暗暗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不由也有些尴尬,毕竟在此之前,他对于与关羽的一战可是抱有浓浓自信的,他自认为即便无法击败关羽,自少也能拖住对方片刻,叫其无暇他顾,但是事实的结果,却是严重地打击了陈蓦的自信。

    就在陈蓦暗自叹息时,一直在帐内守候着的张燕见陈蓦苏醒过来,长长松了口气,随即望着陈蓦身上的伤势忍不住说道,“没想到那关羽当真有那般厉害,与其交手,竟然连陈帅都伤到这般地步!”

    陈蓦闻言苦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榻旁的刘辟有些不渝地说道,“张燕,你可是说的什么话,大哥只不过是起初稍有轻敌罢了,没见关羽也是勉强支撑么?倘若大哥开始就施展出全部本事,定能将那关羽斩杀!”

    在陈蓦苦笑不得的摇头之余,张燕竟然出乎意料地摸了摸下巴。仿佛认可般点点头,说道,“唔,我瞧那关羽,亦是强弩之末、苦苦支撑,是故那刘备亦不敢再行逗留,当即下令撤军……”

    “什么?”陈蓦显然是听出了几分不对劲,微微皱了皱眉,扭头望了眼张燕,迟疑问道。“关羽……受伤了?何人伤了他?”

    “呃?”帐内众人面面相觑,在愣了半响后,张燕这才小心地说道,“陈帅,那关羽素有勇名,此地除陈帅之外,又有何人能伤到此人?”

    站在一旁的刘辟闻言亦是上前紧走几步,满脸担忧地望着陈蓦的脑袋,纳闷说道,“莫不是大哥打斗时不慎伤到了脑袋?”

    “去你的!”陈蓦没好气地甩给刘辟一个白眼。随即环视了一眼帐内众将面上的神色,尤其是张燕,见其一脸正色,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心下暗暗诧异。

    是自己打伤了关羽?

    为何自己却没有印象……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关羽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击……

    这么说来,难道是在此之后?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蓦深深皱紧双眉,努力地回忆着。

    慢慢地,原本显得有些混乱的思绪逐渐变得有条理起来,隐约间,他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自己与关羽激烈交锋的一幕幕,然而,这一幕景象却让陈蓦既惊讶又疑惑……

    “神速.缩地……”

    “唔?”离陈蓦最近的张燕显然是听到了陈蓦的喃喃自语,却又不曾听清。是故诧异问道,“什么?陈帅?”

    只见陈蓦微微摇了摇头,挥了挥手说道,“都出去吧。让我清静片刻!”

    “诺!”见陈蓦发话,张燕等将不敢不从,逐一退出帐外,只留下陈蓦一人在帐内苦思冥想。

    与关羽交手的那个人……

    仰躺在榻上,陈蓦仰望着帐篷的顶端,眼神中浮现出一抹难以琢磨的神色。

    “潜在人格……么?”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陈蓦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但是随即。他又仿佛释然般摇头自嘲一笑,喃喃说道。“怎么可能呢,这种事……”

    对于那所谓的精神分裂。陈蓦多少有些了解,当然了,他并不相信自己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很早之前他便时不时地会从自己内心深处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对此陈蓦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始终认为这是一种正常的现象。

    其实在年幼时,虽然名字有着沉默的谐音,但是陈蓦终究不是一个安静的孩子,他乐观、好动,并且与大多数同龄人一样,也曾天马行空般地幻想过,幻想世界上存在着无数难以用科学解释的新奇事物,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大,他逐步开始承受压力,家庭也好、学业也罢,甚至是社交、以及未来的出路,这种种需要做出抉择的各方面,都给陈蓦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而其中影响最大的,无疑是幻想与现实的差距。

    说实话,陈蓦从小到大身边的朋友都不多,这与他的性格有着直接的关系,用好友的话来说,就是不懂得看气氛。

    经常地,当某人讲述着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时,他人或许会多少露出几分笑容,但是陈蓦从来不会,他会用自己的表情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甚至于,当他人讲述着某件有趣的事物时,如果陈蓦对此不感兴趣,那么他连听的兴趣都没有。

    或许正因为如此,陈蓦长久以来身旁的朋友都很少,而他本人却也没有再结交新的朋友的意思,在陈蓦看来,交朋友是一件很累的事,因为那要时刻迎合着对方的兴致,倘若是平时,那倒是还好,但是谁能保证,当你自身心情都不佳的时候仍有余力来关注好友的情绪呢?

    是故,陈蓦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个人,甚至于,本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想法,陈蓦也不会将自己心中的烦恼对他人述说,因此渐渐养成了他自己思考、自己解决的性格。

    或许就连陈蓦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那源于对新奇事物的幻想、对于人想要得到的事物的贪欲、纯粹的善恶道德底线,以及那强烈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信念,逐渐构成了第二人格,陈蓦。

    换而言之,第二人格陈蓦其实陈蓦内心最纯粹、最单纯的一面。是那强烈的期望所无限扩张的产物,即是人的本能。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人心中比较可怕的一部分,因为名为冲动的第二人格虽然有着明确的善恶观,但是对于道德的把持并不是很严格,只会始终贯彻自我的信念,简单地说,这是一个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的人格,也难怪,毕竟那是源于人自古以来对于追求满足心的本能。即后世宗教学论中最恶劣的罪恶的原型,贪婪。

    说实话,陈蓦所受的伤并不严重,毕竟那些只是皮外伤,对于掌握着化气自愈的陈蓦而言,要将伤口愈合也不过是片刻的事,当然了,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陈蓦并不想那么做,毕竟用戾气刺激体内细胞活性这种事。还是越少越好,毕竟那属于是武人的禁忌招数,对人体的负担极大,尤其是对于阳元本来就折损过多的陈蓦而言。

    是故。陈蓦并没有急着用禁忌的招数愈合伤口,在那一个下午的时间,他静静地躺在榻上,回忆着与关羽交手的每一个细节。

    遗憾的是,他对于这场战斗的记忆并不是很完整,甚至于,第二人格陈蓦的战斗方式,他也只是模糊看到了些许,但是不得不说,这场战斗让陈蓦对于贪狼的力量有了更明确的把握。

    原来那贪狼所谓的神速。并不是指通常意义上的快速移动,而是更高层次的力量,比如空间的跳跃……

    在此之前,陈蓦一直对贪狼的力量抱有怀疑。因为他想不明白,为何同列于上古十大凶兽之一,但是贪狼的能力却是那样的薄弱。

    或许有人认为,那绝快的速度已是最强力的武器,但是事实上,其他武人的命魂要比这个强地多,比如说董卓的命魂九婴,那上古传说中拥有九个脑袋的蛇怪。倘若不将其九个脑袋尽数斩掉,那么这头凶兽便能无休止地恢复如初。甚至于,即便在陨落千年之后。这个妖兽作为命魂亦保留着这个堪称逆天的能力,一度令陈蓦与吕布感到无比的棘手。

    区区只有速度上优势的贪狼,如何能与那九婴命魂相提并论?它甚至连黄盖的命魂都比不上。

    至到眼下,陈蓦这才彻底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领悟错了……

    要知道贪狼的能力神速,那甚至是比光速更快的空间跳跃,也只有同等级下的妖兽白泽可以凭借自己那双堪称看破世间一切的眼睛能够与贪狼打得旗鼓相当,除此之外,还有谁可以破解贪狼的速度?

    “缩地……么?”

    微微吐了口气,换了一个姿势,将双手枕在脑后,默默地望着帐篷的顶端。

    而就在陈蓦尝试感悟贪狼真正力量的同时,远在十余里以外的刘备军大营帅帐,胸口紧缠绷带的关羽亦盘坐在席中、默然注视着横放在双腿之上的偃月刀。

    在关羽看来,之前与陈蓦的交手,他可以说是胜了,也可以了,至少,他在那另外一个陈蓦手中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力。

    或许正因为如此,关羽那平日里满是倨傲的表情,眼下却隐隐带着几分不安与惭色。

    是实力的差距么?关羽与那另一个陈蓦?

    显然不是!

    作为万人敌,关羽拥有着不逊色孙坚、吕布的实力,这份实力,即便是放眼天下,又有几许?

    说到底,无非是他过于轻敌了……

    啊,在以堪称压倒性的力量险些将陈蓦斩杀之后,关羽松懈了,他并没有意识到,那另一个陈蓦,是比本尊更厉害、可难以对付的家伙。

    也难怪,毕竟关羽的经历与陈蓦不同,要知道陈蓦自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先后遇到了波才、孙坚、吕布、董卓、华雄、关羽、张飞等武将,而且其中有大半是接近万人敌、甚至是万人敌等级的武人,可以说,陈蓦自投身颍川黄巾以来一直处于逆境之中,他所需要面对的敌手,那都是比他强得多的存在,是故。饱尝败果的陈蓦在战斗时从来都是卯足了劲,不会有任何轻视他人或者松懈的时候,毕竟他所经历过的种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松懈就意味着死!

    而关羽不同,自涿郡与刘备、张飞结义,举兵加入讨董联军以来,除了遇到吕布之外,关羽几乎不曾遇到过真正的对手,退一步说,即便是对上被称为天下无双的吕布,他关羽亦并未没有一战之力。可以说,在对手的选择上,关羽几乎处在一帆风顺的境况下,根本没有遇到过堪比陈蓦那样的恶战。

    正因为如此,当那另一个陈蓦展现出超越他估算的实力时,关羽的心境出现了几许波动,他甚至是难以再用平常心与其交手,尤其是当他的绝招对那另一个陈蓦起不到任何作用时,这份打击显然是难以想象的沉重。

    见刘备提及此事,关羽面色更添了几分红色,在略微一停顿之后,沉声说道,“前番是我大意了,倘若再与其交手,定能将其或杀、或擒!——兄长且拭目以待!”

    听着关羽那铿锵有力的话,刘备微微一笑,点头说道,“难得云长有如此战意,只不过……”说着,他脸上露出几分苦笑,摇摇头继续说道,“只不过暂时是没有与其交手的机会了。”

    “唔?”关羽愣了愣,抬起头疑惑问道,“兄长何出此言?”

    只见刘备微微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关羽,苦笑说道,“我等家园已失,不得已要退兵……此乃公佑叫人日夜兼程送来的急报,云长且!”

    “……”关羽疑惑地望了一眼刘备,随即站起身,恭敬地接过他手中的信,而这时,他心中已经萌生了不详的预感。

    要知道刘备口中的公佑,指的便是刘备麾下寥寥无几的几名文官中最为出色的两位之一,孙乾、孙公佑。

    此人与简雍几乎在同期投入刘备帐下,成为刘备在内政上的左膀右臂,地位超然,如今担任从事一职,在刘备远离徐州的期间代为处理着徐州所有的民生政务,倘若没有大事,他如何会叫人日夜兼程将此信送来?

    本着心中不好的预感,关羽迅速地抽出了信函,然而只不过是粗粗一瞥,他双眉便紧紧皱了起来,尤其是看到信中所写张飞因醉酒责打曹豹,致使此人怀恨在心,暗通吕布夜袭了徐州之后,关羽勃然大怒。

    “这……翼德这……岂有此理,这莽夫!”最后几个字,虽说话语中充斥着浓浓愤怒,但是不知道为何却隐隐藏着几分无奈。

    相对而言,反而是刘备显得格外镇定,只见他拍了拍关羽肩膀,轻笑着宽慰道,“云长且稍安勿躁,公佑在信中不是说了么,吕奉先并未伤及我等家眷……”

    “可是兄长,徐州……”

    摆了摆手打断了关羽的话,刘备微叹说道,“徐州原本并非我刘备所有,只是承蒙陶大人器重,托备代为看护徐州百姓、休要叫万千民众遭曹操毒手罢了……”

    “……”关羽愣住了,在呆滞了足足半响之后,仿佛服气般摇头说道。“兄长真是好气度,那可是偌大徐州啊,天下诸侯无不对其垂涎三尺,兄长得之,又失之,竟仍是这般气定神闲,小弟万分不如!”

    听着关羽那带着几分牢骚与没好气的口吻,刘备轻笑一声,摇头说道,“得之。我之幸也;不得,我之命也,倘若锱珠必较,何以成大器?”说着,他转过头来,拍了拍关羽肩膀,轻声说道,“眼下徐州有失,讨袁术之事不得已停歇,我当上表至朝廷。想来曹孟德亦不会因此事为难我等,云长且稍做准备一番,我等明日下令全军,启程返回徐州……”

    “即便回去。恐怕那吕布亦不会如此轻易将徐州再还给兄长!”关羽长长叹了口气,很显然,对于已得的徐州却又失去一事,他始终难以释怀。

    “徐州?”出乎关羽的意料,刘备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苦笑说道,“为兄急着回徐州,并非为与那吕奉先争执,只是……翼德为人刚烈难屈。如今因他而失了徐州,恐怕……”说着,刘备顿了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皱了皱眉,紧声说道,“罢了,云长,你且去传我命令,叫全军在三个时辰内整编,无关紧要之物,尽数丢弃。我等即刻轻装返回徐州!”

    “……”望着兄长刘备整理着自己的行装,关羽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感觉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或许是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正整理着几本书籍的刘备抬起头来,错愕说道,“云长?何以仍在此地,莫非另有他事?”

    “啊?”被刘备一句话惊醒,关羽这才回过神来,压抑着心中的兄弟情义,点头说道,“是,兄长,我这就去通令全军,准备撤军!”

    “唔,去吧!”

    “……”在撩帐的瞬间,关羽转头望了一眼帐内,望着刘备弯着腰在草榻行囊,不知为何,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啊,这就是自己的兄长、亦是自己的主公,刘备、刘玄德……

    虽不及曹操、袁术等辈出身显赫,不过……

    终我关羽一生,亦当跟随此人,至死不悔!

    --与此同时,徐州彭城--

    彭城,亦称做郯,是徐州的州府所在,陶谦在他死前将其托付给了刘备,而如今,这座在中原屈指可数的重城,已落于了吕。

    “短短数月,徐州三易其主,真是想不到!”

    在城南的陈家府上,已过五旬的家主陈珪端着一盏银制的小水壶,正细心为花圃中的花苗浇水。

    在陈珪身后数丈处,其子陈登恭恭敬敬地站在花圃外,拱手说道,“父亲说的是,不过好在有陈宫约束,那吕布倒也没闹出什么事来,既无放纵麾下曲部抢掠百姓的迹象,亦不曾为难城中世家大户。”

    “他敢?”陈珪淡淡一笑,带着几分轻蔑说道,“吕布即便被称为天下无双,不过在此乱世,区区匹夫之勇,何足挂齿?在我等眼中,他即便手掌徐州,亦不过是外来之主,倘若得不到我等世家相助,单凭他一人之力,何以掌制徐州?”说着,他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老夫原先还道徐州会为曹操所得,不想却是吕布……刘备留其莽夫三弟守徐州,实为不智!”

    “父亲说的是……”

    “对了,”转过头来望了一眼其子,陈珪抚着白须说道,“曹操自陶恭祖死后,对徐州依然是垂涎三尺,但并未再次起兵,元龙对此如何看待?”

    陈登拱了拱手,恭敬说道,“无外乎徐州有一龙一虎,曹操心惧罢了!”

    “正是!”陈珪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刘备此人,在老夫看来不过中人之资,不过却并无苛刻之迹象,叫其执掌徐州,倒也无不可,唉……实不该收留那吕布啊!——此事无非是引狼入室!眼下刘备已食恶果,又要连累我徐州……”

    “父亲可是担忧吕、刘失和,因而惹来曹操窥视?”

    “不得不防啊,虽说眼下陶恭祖已逝,然曹操父仇之恨,恐怕未见得就此消减,倘若吕、刘失和,必然会再次起兵,攻我徐州,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斗……”

    “父亲莫要担忧,孩儿不才,愿以一身所学,保我徐州军民!”

    “好,好!”陈珪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转过头来望了一眼陈登,古怪说道,“那位先生……离开了?”

    陈登愣了愣,随即仿佛明白了什么,恭敬说道,“老师言他不便插手,是故提前离去了,不过托老师的福,孩儿更添了几分自信,即便是吕奉先,孩儿亦不惧他!”

    转头望了一眼儿子脸上浓浓的自信,陈珪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未完待续,如果你习惯这部作品可以去起点增加点击和月票,你的支持,是作者最大的动力)

    第九十四章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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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狼骑之名

    第九十五章狼骑之名

    --三日后,灵璧袁军大营,北营--

    或许觉醒了命魂的武人在身体的强度上普遍高于普通人,然而即便如此,像陈蓦那样在短短三天之内便从濒死边缘直至恢复如初的家伙,依然是极为少见,简直是堪称怪物。

    谁能想到,三日前胸口中刀、险些流血而死的陈蓦,在调养了两三日之后竟仍然能够在校场生龙活虎,望着他赤手空拳打碎一根根足足要一人环抱的木桩时,哪怕是对其素来极为佩服与尊敬的张燕,也忍不住在心中暗道一声怪物……

    “呼!”

    在张燕注视的目光下,陈蓦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体内外的气,待稍作停顿之后,右掌猛然间推出,掌心紧贴眼前的粗大木桩。

    崩劲.虎咆!

    隐约间,伴随着一阵尖锐的风啸,仿佛有一股猛烈的气流自陈蓦的手掌钻入了木桩,随即,在木桩的另外一头澎湃涌出。

    “砰!”一声炸裂之响,叫张燕的眉毛微微一抖,只见在那木桩之上,陈蓦手掌紧贴的一面丝毫无损,然而木桩的背面竟然整个炸成了碎片,望着那难以言喻的破坏力,张燕心中澎湃不已。

    也难怪,毕竟,如果要打断木桩,或许就连刘辟、张燕也能轻松做到,但是如果要将其打碎,打碎至木屑,没有一定的造诣显然是办不到的,更有甚者,张燕刚才瞧得分明,当陈蓦的手掌紧贴在那根木桩上时,木桩甚至没有丝毫的颤动,这意味什么?

    这意味着陈蓦那一掌的力道尽数灌入了木桩之内没有丝毫外露,意味着那根木桩并不是被蛮力所打碎,而是被陈蓦灌注其中的力道所震碎,虽说张燕对于崩劲多少也有些掌握,但是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陈蓦这样。

    望着漫天飞扬的木屑,张燕不由咽了咽唾沫,因为他很想象,倘若这一招打在人身上,那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幕。

    下意识地,张燕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躯体被摧毁、断臂残肢乱飞、鲜血四溅的惨状。

    或许是想到了惨烈的极致,张燕忍不住浑身一颤,随即鼓掌几下,一脸佩服地说道,“陈帅,这等威猛招数,恐怕不会有人能够抵挡地住吧?”

    不得不说,虽然张燕在年龄上尚且要比陈蓦大两岁,但是与黑狼骑中上下所有将士一样,他心中对陈蓦充满了崇敬,就如同当初陈蓦面对波才那样。

    即便是在下蔡所有黄巾将士中亦是如此,两年后的陈蓦,已经站在了当初波才那样的高度上,被底下的黄巾士卒所崇拜,或许,要更甚之。

    毕竟陈蓦是唯一几个亲眼目睹黄巾由盛转衰的黄巾老卒,与周仓、裴元绍一样,是最初甲子年的那一批黄巾。

    也难怪,毕竟对于黄巾军士卒而言,甲子年的黄巾老卒无疑是他们所憧憬的先辈,想当年数十万甲子黄巾反攻朝廷,四方云从,战无不胜攻无不取,那是何等的气势迫人。

    不得不说,甲子年的黄巾,在黄巾军中无疑是堪比奇迹的存在,谁能想到那些在装备、训练上远远不如官军的先辈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险些就覆灭了那腐朽的王朝。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长社一败,致使八万颍川黄巾全军覆没,继而战线崩溃,各方黄巾陆续被朝廷分割剿灭……

    然而即便如此,甲子黄巾在如今天下的黄巾士卒心中亦是难以替代的信念,甚至于在下蔡时,不时还能看到当黄巾军中的将官在路上遇到甲子年的老卒时,哪怕对方军职不如自己,哪怕对方已失去了健全的四肢,那位将官依然会为其让道,这是其他地方军队中绝对见不到的景象。

    不得不说,黄巾军即便没有健全的军队编制,然而其军中上下士卒的信念,已足以将这支军队凝聚起来,不客气地说,即便如今下蔡黄巾在兵力上远远不如当年甲子年的黄巾,但是说到实力与素质,恐怕要远远超过以往任何一支黄巾军队,哪怕是颍川黄巾……

    “不会有人……么?”陈蓦显然是听到了张燕的赞誉,对此,他仅仅只是摇头苦笑一声,随即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右手,看他的表情,显然并不是很认同。

    也难怪,毕竟在陈蓦的记忆中,关羽可是连续吃了两击虎咆,但是却依然屹立不倒,这等坚韧的身体强度,即便是陈蓦也要望洋兴叹、自愧不如。

    是虎咆的杀伤力不足么?

    显然不是!

    要知道虎咆可是江东猛虎孙坚的绝招,即便是冲力稍有不足,但是力道的渗透要远远超过陈蓦模仿其招数而自创的虎炮,再者,陈蓦又在此基础上结合了两者的优势,对虎咆又以对自身的感悟稍做改进,可以说,即便是陈蓦自己,恐怕也无法硬抗下这一招。

    换而言之……

    “怪物啊,”嘀咕一句,陈蓦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两击虎咆都无法将其击倒,真不知道那家伙的身体究竟是怎样的构造……”

    或许是听到了陈蓦的喃喃自语,张燕诧异问道,“陈帅,那关羽当真有那般强悍么?”

    “啊,”陈蓦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扪心自问,我还不是他对手,前几日能与他拼个两败俱伤,实属侥幸,此人非一人可敌!——倘若他日你等与其沙场相逢,尽量避免与其交手!”

    望着陈蓦认真严肃的表情,张燕愣了愣,随即诧异问道,“倘若我等众人合力呢,能否拿下那关羽?”

    陈蓦淡淡笑了笑,摇头说道,“所谓的万人敌,并不是指他可以同时与万人军队作战,而是指他能够在万人敌军之中从容进退,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单单以人数上的优势,是不足以击退这类对手的……呵,倘若那关羽就此败退于你等之手,那么当年在长社城下,数万颍川黄巾何以会因孙坚区区一人而败?”

    张燕张了张嘴,哑然无语,毕竟孙坚当年以一人之力扭转战局的事迹,早已传遍天下,也不由他不信。

    拍了拍摇摇欲坠的木桩,陈蓦语重心长地说道,“万人敌级的武将,那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是会动的旗帜,他更多体现在震慑力以及士卒对其的信任,何以是信任?因为士卒们坚信,无论面临怎样的状况,万人敌的猛将都可以扭转不利的战局,而这份信任,会激励全军士卒,化作激昂的斗志……”

    也是,倘若不具备足以扭转战局的力量,何以能够被称为万人敌?

    “哦……”张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或许在此之前,他对于万人敌级猛将的概念依然停留在沙场上战将夺旗的武将程度上,从未更深刻地思考过。

    也难怪,毕竟此时的张燕尚且还不是历史中赫赫有名的黑山贼帅,更不是叫北地霸主袁绍视为眼中钉的北方黄巾军统帅,眼下的他,还并不成熟,还无法做到独当一面。

    当然了,整个下蔡军中能够做到独当一面的,恐怕眼下也只有两个,一个陈蓦,一个张白骑,其余张燕、周仓、裴元绍、刘辟、龚都等等,即便在曾在历史上留名,亦不足以肩负起黄巾军渠帅的重担。

    这时,伴随着一个较为轻佻的声音,裴元绍领着刘辟、龚都二人来到了校场。

    “哟,陈大帅!”

    听着那满是揶揄口吻的称呼,陈蓦无可奈何地转过头去,却见裴元绍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笑嘻嘻说道,“方才接到急报,那位张渠帅已经带着数千弟兄过了沥岩……”

    “这么快?”陈蓦小小吃了一惊,虽说他早在荆州时便见识到了张白骑出人意料的行军,但是此刻听到,亦不免有些惊讶,毕竟张白骑麾下尽数是步卒,不比陈蓦的黑狼骑有马匹代步,可日行八十里,恐怕四十里都成问题,也难怪陈蓦如此惊讶。

    “啊,”裴元绍耸了耸肩,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别看那小子长得白白嫩嫩,倒还真有点本事……”说着,他上下打量了陈蓦几眼,语气古怪地说道,“或许嘛,张白骑那小子并不打算如此快速的行军,多半是军中有人催促……”

    话音刚落,他身旁的刘辟嘿嘿笑了起来,甚至于连张燕以及龚都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很显然这些家伙都清楚裴元绍口中的某人指的究竟是谁。

    值得一提的是,在前几日的与刘备军的战斗结束之后,裴元绍、刘辟等人的军职都上升了一、两阶,由原来的什长晋升为伯长,尤其是裴元绍,因为作战勇猛,众望所归接受了都伯的职位,不得不说,这家伙竟然在临战前被编入黑狼骑不足一月的情况下与军中的将士混熟了,有些出乎陈蓦的意料。

    回想起这家伙得意洋洋地换上都伯的甲胄,说实话,陈蓦不免有些后悔。

    倒不是由于别的什么,只是因为在战场上,都伯这类的武将向来都是敌军将领首先想要除掉的,毕竟自古以来,都伯都是联系军中上、下层将士的纽带,肩负着传达命令、身先士卒的重任,说到危险性,那是远远高过底层的士卒。

    是故,陈蓦在此之前以各种借口、只是授予了裴元绍什长的职位,说实话,这是出于陈蓦的好意,毕竟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和周仓一样,是陈蓦为数不多的、可视为生死弟兄的、甚至是如同亲人般的存在。

    毕竟,如果当初没有这家伙与周仓拼死断后,恐怕他陈蓦与张素素二人早就死在了那些三河骑兵的追捕中,又何来眼下?

    对此,张素素在下蔡时亦是作相似安排,将裴元绍安置在权重任轻、风险较小的职位上,只不过裴元绍本人并不是很满意,也难怪,对于裴元绍这等武夫而言,恐怕再大的权力也不如在沙场上浴血雨中更为痛快,是故,这家伙才坚持辞掉了本来的守备军偏将职位,心甘情愿担任了黑狼军中区区什长的职位。

    哦,眼下是都伯了。

    或许是看腻了裴元绍那夸张的坏笑,陈蓦微微摇了摇头,没好气说道,“张帅行军,向来是讲究[兵贵神速],莫要大惊小怪!——仅为此事?”

    似乎是陈蓦的话提醒了裴元绍,在稍稍愣了一下后,裴元绍好似想起了什么,正正经经地说道,“哦,对了,方才路过北营门时,遇到了于伯长等人回来复命……”

    “唔?于毒?”陈蓦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道,“刘备军有什么动静么?”

    “啊,”裴元绍点了点头,摸着下巴说道,“据于伯长所言,他们几个前日奉命到外野巡查,于外野游荡时,发现刘备营内撤军的迹象……”

    “撤军?”

    “唔,他们几个在刘备军营外监视了一夜,直至当日半夜子时前后,他们发现刘备军弃营后撤,为防有诈,他们吊在刘备军后跟随了一段,确定刘备军是撤军了,并且,据路上随处丢弃的辎重、旗帜看来,刘备军似乎撤地很是匆忙……”

    “很是匆忙?”陈蓦微微皱了皱眉,思忖一下,嘀咕道,“是诱敌之计么?亦或是……徐州出了变故?”说着,他面色微变,皱眉说道,“这么说,察觉到刘备军有撤兵迹象乃是前日之事,为何不上报于我?”

    裴元绍愣了愣,似乎有些不适应陈蓦那隐约间作为渠帅的威严,犹豫了一下,解释说道,“前日陈帅身负重伤,尚且无法下地行走,再者我等对于此事亦有些倾向于乃是刘备军使诈,故作撤军诱使我军追击,好在途中伏兵,是故……”

    陈蓦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裴元绍对自己称呼的改变,从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只见他歉意地望了一眼裴元绍,随即沉思说道,“在我看来,多半徐州出了变故,是故刘备急着赶回去……”说着,他有些懊恼地伸手捏了捏额头,暗暗有些后悔当初为何没有熟悉这段历史。

    “陈帅,要追么?”张燕第一时间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低声说道,“我黑狼骑上下皆是骑兵,更何况马乃良马、兵乃精兵,即便刘备前日夜间撤军回徐州,据眼下亦不过一昼夜又七个时辰,不及两日,倘若我等急行追赶,不难追上!”

    “唔!”陈蓦皱眉思忖了半响,终究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急行追赶,实在太过冒险,如果刘备真的想着要埋伏我军,那么我等急行追赶……后果不堪设想!再者,刘备军中上下仍有八千余士卒,就算我等能够凭借快马追上,亦不能将其击溃……算了!”说着,他摆了摆手,随即右手一指刘辟,急切说道,“刘辟,你去将此事禀告纪灵将军!”

    “是,大哥……不,大帅!”刘辟点了点头,转身抬脚就要离开,却又被陈蓦喊住了。

    “等等……我亲自去!”

    一刻之后,陈蓦带着张燕、刘辟等人来到了中军帅帐,不得不说,当纪灵见到陈蓦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的表情有些异样,毕竟陈蓦重伤之事他也清楚,他如何会想到陈蓦仅有短短两日便恢复了那般的伤势。

    “陈将军?”脸上带着几分惊讶,刘辟起身迎了几步,抱拳说道,“昨日纪某还听说陈将军伤重难以下榻,怎得今日……不知可有要事?”说着,他抬手请陈蓦入席就坐。

    “多谢!”陈蓦抱拳逊谢一声,也不客气,坐入席中,扭头对纪灵说道,“将军不知,前日我黑狼骑将士于外野刺探刘备军动静,不料发现那刘备竟有撤兵意图……”

    “撤兵?”纪灵愣了愣,微微皱了皱眉。

    似乎是瞧出了纪灵心中的想法,陈蓦顿了顿,沉声说道,“我那几名黑狼军将士亦作将军这般思量,为防刘备故意撤兵、诱使我军追击却于途中埋伏,是故,那几名将士远远跟在其军之后,跟了足足一夜,至天明方才折道返回……”

    “陈将军的意思是……”

    望了一眼纪灵眼中的犹豫之色,陈蓦思忖一下,说道,“刘备恐怕多半是撤军了……”

    “唔,”深深吸了口气,纪灵负背着双手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喃喃说道,“倘若并非是计,那么,便是徐州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刘备如此心急撤军……”说着,他转头望了一眼陈蓦,心中一动,轻笑说道,“陈将军既前来纪某处,想必是不打算追击吧?”

    “唔!”陈蓦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刘备军趁夜撤军已近两日,若想赶上,恐怕只有快马追赶,而此处骑兵,唯我黑狼骑三千余,而那刘备却尚有近万兵勇,即便追上,我等恐怕亦难有作为,不如视而不见,我等徐徐而进,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见陈蓦如此在意身为此军主帅的自己,纪灵心中很是满意,捋了捋胡须点头说道,“陈将军所言句句在理,深合纪某心意!——眼下刘备既撤军,我等发捷报至主公处,请主公定夺!”

    “发捷报至袁使君么……”陈蓦轻笑一声,他如何会不明白其中隐含的深意。

    也难怪,毕竟前些日子纪灵与刘备交兵大败而回,损兵折将,惹得袁术勃然大怒,而眼下刘备主动撤军,岂不是挽回面子的最好时机?

    当然了,有些事只要心里清楚就好,并不用说地太明白,反正对陈蓦而言,无论纪灵在捷报中说地何等天花乱坠,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毕竟陈蓦并不是袁术的下属武将,也不曾指望从袁术得到什么功勋,就算将此战的功劳都给了纪灵,那又如何?

    陈蓦所在意的,仅仅是自己的部下,以及下蔡的黄巾军将士罢了,他可没想过要以部下的鲜血去换取战功、去换取袁术的赏赐。

    在商议了一番后,陈蓦便带着张燕等人回到了北营,而纪灵,则自然是忙着发捷报至寿春,好为前些日子那几场败仗挽回些许颜面。

    终于,在战报发出的第七日,陈蓦与纪灵收到了袁术命人送来的信,看得出来,袁术似乎十分高兴,以至于在信中承诺了不少赏赐,当然了,在信的最后,自然免不了下达最新的将令。

    [……令黑狼军为先锋,沿途攻略城县,直驱徐州……纪灵率大军于后,安抚徐州境内军民,待诸路兵马赶到,齐攻徐州!]

    袁术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叫黑狼骑沿途攻克城县,一县攻克,则继续取下一个,不做停留,而纪灵则负责为陈蓦善后,比如说在那些攻克的城显安扎兵马、安抚城内百姓、以及粮草的输运等等,这让陈蓦多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要知道按之前袁术所说的,那是以纪灵的大军为主、陈蓦的黑狼骑为辅,然而眼下袁术却叫陈蓦单独率黑狼骑沿途攻略城池,这未免叫人有些心疑。

    “……”

    足足望着那封信半响,陈蓦微微叹了口气。

    不难想象,这是袁术故意想削弱黑狼骑而做出的安排,尤其是当陈蓦隐晦地向纪灵询问了那份捷报的内容后,他更加确信了这个猜测。

    因为纪灵在捷报中在夸大自身功劳之余,亦不忘大肆夸赏了陈蓦麾下黑狼骑的实力,当然了,对此他纪灵本身并没有恶意,他并没有想过要独吞战果,相反的,他将此战大半的功劳都归于了陈蓦以及陈蓦麾下的黑狼骑身上,毕竟说到底,纪灵还算是一位正统严谨的武人。

    然而糟糕的是,他在信中夸赞黑狼骑的话语,却引起了袁术的警觉,毕竟自从黄巾进驻下蔡之后,势力逐步扩张,单单兵力便从当初的数百人扩大到数万,而如今黑狼骑的实力,又远远超乎了袁术原本的估计,也难怪他心中不安。

    毕竟,就算袁术与黄巾暗结盟约,但是说到底,黄巾只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选择[依附]袁术罢了,其中的可信度可想而知,至少袁术不会完全当真。

    因此,袁术多半是打着削弱黑狼骑的打算,在他看来,最好是叫这支黄巾军精锐全军覆没,这样一来,他便能更好地控制下蔡的黄巾军。

    然而明白归明白,陈蓦却没有拒绝的权利,谁叫如今黄巾寄人篱下呢?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减少部下的牺牲!

    如此一来,最好的办法便是突袭了,以让敌军难以反应的速度……

    两道关隘、四座县城……

    *

    第九十五章狼骑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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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狼骑之名(二)

    第九十六章狼骑之名(二)

    --第一阵,盐取县--

    盐取县坐落于灵璧往东北面两百里处,虽说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县城,城内人口也仅在两、三人左右,但不得不说,这是徐州境内比较重要的战略县城,其中缘由,仅仅从这个县城的字面意思上便略见端倪。

    盐取县,顾名思义,乃[取盐之地],当然了,这里所指的盐,指的是海盐。

    然而说到底,这个解释其实并不是很准确,毕竟徐州真正的海盐产地在更东面的盐渎,而不是盐取县,不过,盐渎所产出的海盐其中有九成要经过盐取县,再从这里运往彭城、以及徐州境内各地,甚至是远销外州。

    正因为如此,早年间陶谦执掌徐州时,便在盐取县屯有兵卒三千人,其中包括骑兵三百、弓手两千、长枪兵七、八百余,以保证盐道的通畅与以及周围郡县的安定,毕竟徐州大部分的守备军都屯扎在边境以及海域一带,其实境内有不少县城是不具备常备军的。

    是故,当周围盗贼闹乱世,这支常备军时而也充当着剿匪的角色。

    说起盐取县,城内最有名的自然要数县丞梁武,早年前此人曾数次率军入山剿贼、凯旋而归,甚至一度还被临时征集,讨伐过徐州境内最不安定的泰山地域境内泰山寇,可谓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即便此人眼下年仅四旬,正值壮年。

    “梁县丞!”

    “梁县丞好!”

    在那日清晨,梁武在家中吃过一些早饭,如同往常一样在城内巡视。

    其实对他而言,这已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因为就算是盗贼频起、天下大乱的甲子年,徐州境内依然是一副和平景象。

    于公来说,四邻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这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说到底,梁武心中依然存在着些许遗憾。

    也难怪,毕竟是武人嘛,正所谓学得文武艺、售于帝王家,纵观天下,又有哪个武人不希望沙场立功?不希望扬名立万?

    “可有异常?”

    “启禀梁县丞,无任何异常!”

    那仿佛例行公事般的对话,已经无法叫梁武感觉到任何的失望,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般和平的景象。

    说句私心的话,梁武不禁有些怀念当初盐取县。

    想当年,他奉命初次率军屯扎在此地时,盐取县周边依然是盗贼横生,不时会发生盐车被抢的事,但是在他以及周围几个屯有兵马的县城联合打击下,此处的盗贼已被尽数剿灭,成功地保证了盐道通行的顺畅,只不过嘛,没有了对手的武人,其实与赋闲在家并没有多大差别,这也是历史中多少战功赫赫的猛将在平定战乱后却郁郁而终的原因所在。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至少梁武可以训练一下手底下的三千兵勇、整备一下军械,或是整顿城内的治安,惩治一下那些地痞流氓,只不过那些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恐怕他此刻心中所想的,依然是那片徐州境内最不安定的区域,泰山。

    不得不说,泰山贼寇一度被围剿数次,只可惜除恶不尽、每一次却未能将其一举剿灭,毕竟泰山地域的环境太过于复杂,数百贼寇一旦逃入山林,即便是数千兵勇,也很难将其一网打尽。

    “不晓得新任的刘刺史是否会组织兵马再攻泰山寇呢?”梁武嘀咕着走上了城墙,心中小小有些期待,毕竟他是盐取县的县丞,只要徐州方面向境内其余驻防县城调兵,那么他自然有机会被征集到讨贼的军队中,只可惜这不过是美好的期望,毕竟梁武前些日子还听说那位新任的刘刺史率军去征讨寿春的袁术呢。

    说到那位新任的刘刺史,刘备、刘玄德,梁武感觉自己对其并没有什么印象,既没有亲眼见过本人,亦未曾听过对方有多大的名气,只是听说两年前此人曾经在酸枣诸侯联军中也属于是一路诸侯,甚至于他麾下的一个叫做的关羽的猛将甚至一度阵斩了那个叫联军头疼不已的西凉军将领华雄,对此而已。

    抬头望了一眼那面插在箭垛上的旗帜,望着它在微风中摇曳不定,梁武忽然想起昨日那位刘刺史曾派人向自己通达命令,叫自己戒备袁术军的袭击。

    袁术军?

    那位刘刺史不是正在率军征讨寿春的袁术么?怎么又会叫人通知自己严防?难道战败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梁武微微甩了甩脑袋,正要下城墙到城内巡视,忽然,一旁有值守的士卒好似望见了什么,抬手指着远处说道,“梁县丞,城外有一骑靠近县城!”

    “唔?”正要到城内例行巡视的梁武愣了愣,转过头眯着眼睛望向城外,果然,只见在一里之外,隐隐有一骑急速靠近,身穿黑色甲胄,胯下战马亦披挂甲,奇怪的是,此人并没有携带兵器,而是举着一面高达两丈的军旗,不出意外,此人应该是某一支军队中掌旗官。

    “何处兵马?”梁武小声嘀咕一句,眯着眼睛细细瞅着那面旗帜,在费了好大劲后,他隐约瞧见那面黑边白底的旗帜上,纹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黑狼。

    “唔?!”梁武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士卒,随即,盐取县西面的县城城门迅速关闭,城墙之上的守军也相继举起了手中的弓弩,遥遥对准了那名不知为何而来的黑甲骑兵。

    在梁武注视的目光下,那名黑甲骑兵在距离县门一箭之地勒住了胯下的战马,随即,手握缰绳驾驭着战马原地转了几圈缓解冲力之后,朝着县城城墙高声喝道,“城上守军听着,速速叫城内管事出来见我!”

    唔?

    梁武微微皱了皱眉,待那人喊罢三次之后,走上前去,手扶城墙沉声喝道,“我乃盐取县县丞梁武,城下何人,倘若是我徐州兵马,便上报所属驻地,倘若不是,请阁下速速退去,此乃我主刘玄德治下徐州!”

    话音刚落,便听城外那名黑甲骑兵沉声喊道,“某乃黑狼骑掌旗令,龚都,盐取县县丞梁武听着,命你在一刻之内开城投降,否则,城破人亡,后果自负!”

    “……”梁武听罢深深皱起了双眉,虽说那名黑甲骑兵语气没有丝毫趾高气扬的意思,然而那仿佛陈述事实般的平淡口吻,却叫他更是不渝。

    城破人亡?这是何等嚣张的口吻!

    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心神,梁武冷哼一声,皱眉喝道,“此乃我徐州境内,尔等是何处兵马,为何无辜袭我城池?”说着,顿了顿,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身为此地守将,深受陶大人恩泽,岂有投降敌军之理?——莫说一刻,即便是叫梁某考虑三五日,梁某亦不会开城投降!”

    “足下不再考虑一下么?”

    “不必再说了!”梁武一声冷喝打断了对方的话,随即右手一招,示意城上守军举起了弓弩,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长达数息的沉寂过后,那名黑甲骑兵竟然一拨马头,朝着来路返回了,这让梁武绷紧的神经稍稍缓解了一些。

    黑狼骑?

    这是何处兵马?

    这在梁武思忖之时,他忽然听到一阵沉闷的号角声,他猛然抬起头,愕然望见那名黑甲骑兵竟然站在自己视线所及的高坡吹响了号角。

    “呜呜,呜呜,呜呜……”

    莫名地,梁武心中猛然一惊,突然感觉背后有阵阵凉意泛起,下意识地一挥手,急声喝道,“快,快叫城中将士速速登城御敌!”

    “诺!”旁边一名士卒一溜烟跑到了城楼,敲响了用于预警的铜钟。

    “铛铛铛……”

    不多时,伴随着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城内的守军在听到钟声之后,相继赶来县城西门,而就就在这时,梁武忽然隐隐感觉到脚下竟然有着轻微的震动,仿佛是地震一般。

    随即,旁边传来了一名士卒惊恐的呼喊。

    “将……将军!”

    梁武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惊地眼中瞳孔一缩,因为他竟然望见远处的山坡上竟然陆陆续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黑甲骑兵,短短数息过后,更是漫山遍野,那万马奔腾的景象,惊地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骑……骑兵攻城?

    说实话,梁武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倒不是出于惊恐,而是难以理解,因为在他看来,骑兵并不是用于攻城的最佳人选,毕竟守城的一方有城墙为助,只要居高临下放箭,死守住县城四处城门,即便对方有成千上万的骑兵,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梁武定了定神,冷静地指挥城上的士卒。

    “听我令,举弓,搭箭……”

    在梁武的命令下,城上数百弓手相继弯弓搭箭,引而不发,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自寻死路!”梁武忍不住轻哼一声,心中竟隐隐涌出了几分亢奋,毕竟他等待这种大规模的战斗已经好几年了,至于盐取县的安危如何……呵,他可不相信一帮骑兵就能攻下守备森严、城墙坚固的盐取县。

    脑袋中渐渐浮现出那些黑甲骑兵中箭时的惨状,梁武舔了舔嘴唇,一脸亢奋地抬起右手,待敌军冲锋到接近一箭之地时,他抬起的右手重重向下一顿,沉声喝道,“放!”

    下意识地,城上的守军放松了紧紧捏在右手中的箭尾,只听那一声声嗖嗖的破空声,数百支利箭仿佛箭雨般朝着那些黑甲骑兵射出。

    然而随即,梁武呆住了,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望见,那些黑甲骑兵竟然在冲锋的同时,仅仅用右手中的长枪便拨开了所有射向他们的箭矢,更有甚者,其中有些人甚至连最起码的抵挡都没有,任凭那些箭矢射在他们身上,而叫梁武难以置信的是,当那些箭矢在射中那些黑甲骑兵时,竟然诡异地被弹开了……

    “怎……怎么可能?!”

    梁武失态地大吼一声,扶在城墙上死死望着城外的骑兵,忽然,他望见了那支骑兵冲在最前的一名将领,一名披着外黑色披风的将领瞥了自己一眼,随即一眨眼的功夫冲到了城门处……

    “轰!”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梁武忽然感觉到城内顿时乱成了一片,无数守军大声呼喝。

    “城门被攻破了,敌军杀入城了!”

    “敌军杀入城了!”

    “什么?!”梁武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恐,紧走几步走到城墙的另外一面,望向城内,却正好望见不计其数的黑甲骑兵如潮水般从城门那个缺口涌入城内。

    “城……城门……不可能,不可能……”

    梁武的脸上尽是失魂落魄的表情,他难以置信,那扇重达千斤的木质城门,竟然在一瞬间被攻破,在他看来,就算是攻城的冲车,恐怕也做不到这种地步吧?

    “啊!”

    “啊!”

    城内的惨叫声陆续响起,连绵不绝,然而在梁武眼中,他只瞧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士卒被那些黑甲骑兵屠杀,啊,只是屠杀……连最起码的的抵挡都无法做到……

    更有甚者,梁武骇然地望见那只骑兵中的士卒竟然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双手去抵挡迎来的箭矢与刀枪,而更叫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些家伙竟然还能做到毫发无伤。

    “怪……怪物……”

    “连刀都劈碎了……这些家伙不可能是人啊!”

    仅仅不过数十息,准确地说不过几分钟,城内的守军其斗志已经完全崩溃了,面对着仿佛刀枪不入的不知名骑兵军队,他们如何提得起丝毫斗志?

    而作为盐取县的县丞,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兵,梁武显然要比他麾下那些无知的士卒懂地多,他哪里会看不出那些骑兵仿佛刀枪不入的能力,其实不过是[气]的运用。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莫名地感到恐惧。

    要知道普通的士卒一旦熟练掌握了气,那么他就拥有相当于伯长、都伯的实力,换而言之,[气]原本只属于那些伯长、都伯以上的将领所能掌握的本领,然而这些来历不明的黑甲骑兵,竟然连最普通的士卒都熟练地掌握了气的运用……

    “完了……”一脸失魂落魄的梁武无力地依在城墙上,茫然地望着城内的屠杀,望着那些黑甲骑兵毫不客气地屠杀自己麾下每一名士卒,只要他手中还握有兵器。

    黑狼骑……

    这支军队,别说盐取三千士卒,就算三万也不见得能打得过啊,对方是连士卒都掌握[气]的军队啊!

    忽然,他回想起了那名前来喊话的黑甲骑兵在自己拒绝之后所露出的眼神……

    直到此刻梁武才意识到,那代表着怜悯……

    多少时间?

    过了多少时间?

    一刻?

    不不,远远没有……

    充其量,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啊,只是半柱香的时间啊,从那支黑狼骑出现在城外的山坡上,直到城内自己引以为傲的麾下士卒完全放弃抵抗……

    只有半柱香……

    梁武心如死灰,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看来守备森严的城防,在那支黑甲骑兵眼中竟如同鲁缟一般脆弱。

    半柱香之后,黑狼骑的旗帜终究高高飘扬在盐取县的城楼之上,而在不远的山坡上,孤身一人的梁武默默地望着那杆大旗。

    在城破的最后一刻,他在心腹将士的拼死保护下,骑上战马死命冲了出城外,这是他有史以来首次临阵脱逃。

    是因为恐惧么?

    梁武必须承认,那支黑狼骑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尤其是当他见到那扇不知被什么东西打地支离破碎的县城城门时,但是,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逃!

    因为他发现,那支可怕的骑兵似乎并没有在盐取屯扎歇息的打算,是故,梁武必须要将这个情况及时通知邻近的县城,或许那将会是这支可怕骑兵下一个攻击的目标。

    当然了,比这更重要的……

    “……”

    脑海中回想起那些熟悉的将士,梁武死死捏紧了手中的马缰,直至手上青筋绷紧。

    忽然,城内再此传来了一阵凄惨的惨叫声,梁武默默地转过脑海,不出意外,那是那支骑兵军队正在处决俘虏,处决自己那些已经完全无反抗之力的麾下士卒,毕竟之前种种迹象表明,盐取并不是这支骑兵的最终目标,他们仍然要继续攻略下一个县城,是故,为了便于后面大军顺利接管县城,这支骑兵军队势必会拔出所有的反抗力量,哪怕只是潜在的。

    明白归明白,但是当这种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梁武依然无法忍受,在他看来,那支叫做黑狼骑的骑兵是一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军队,在方才的战斗中,那些骑兵并没有杀戮城内的百姓,是故,梁武并不担心自己在城内的家眷,只是……

    只是那些跟随了自己几年的将士,甚至是入伍不久、为了肩负家中的重担而加入守备军的将士呢?

    “黑狼骑!”梁武咬牙切齿地念出了那只可怕骑兵军队的军号,眼中充满了怒火与仇恨。

    忽然,梁武隐隐听到远处隐约传来吱嘎一声,随即,那支骑兵如潮水般涌出城,朝着东北面而去。

    除了满城的守备军尸体以及那几杆插在盐取县各高处的黑狼旗帜外,他们什么都没有拿走,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个方向……下一个是陵平县么?”梁武深深吸了口气,拨马朝着东北方而去。

    陵平有能够抵挡这支黑狼骑的军队么?

    在思忖了片刻后,梁武微微摇了摇头。

    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

    “等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陵平这个时候应该有一支征粮的军队……”

    仿佛是找到了什么希望般,梁武面色一紧,拨转马头朝着陵平县奔去。

    就算有马匹代步,从盐取到陵平也需要一日一夜的时间呢……

    “日落之前赶到吧……”

    不惜一切代价!

    名均为虚构。

    ……

    第九十六章狼骑之名(二)

    第九十六章狼骑之名(二,到网址

第九十七章 狼骑之名(三)

    陵平县,在盐取东北大概三百余里的位置,说到底,它只是徐州境内一个城内人口仅有数千、占地不到十里的普通县城,论规模,只有盐取县的一半左右。

    为此,梁武之前曾想过要放弃这里,以节约时间赶往下一个县城,将那支可怕的黑狼骑其种种禀告当地的县丞。

    毕竟,面对着那支可怕的黑甲骑兵,就连驻扎有三千常备军的盐取县也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被攻破,又何况是城内仅有数百守备的陵平县?

    不过在转念之间,梁武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往常八、九月份,也就是眼下这个时节,徐州彭城以及附近城县几乎都会派数支精兵赶赴治下的城县,尤其是几个产粮比较丰富的城县,一方面从农民手中购得大量粮谷以及时运到彭城,其中一部分收入粮仓,一部分用于支付各地驻军关隘的粮食支出,最后一部分则卖给徐州本地的世家商贾,由他们售出给徐州百姓、亦或是售出给徐州境外。

    当然了,这仅仅是在徐州比较安定的情况下,而出售粮谷的对象也不会是像曹操这类对徐州虎视眈眈,恨不得当即将其吞下的枭雄之辈,毕竟资敌这种事,徐州本地的世家商贾即便爱财,但也懂得事分轻重。

    而说到这支运粮的队伍,则不得不介绍一下徐州的境况。

    或许是前徐州刺史陶谦曾经对曹操过多的谦和与忍让,以至于叫人产生了误解,但是事实上,徐州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兵粮充足的的大州,这也是袁术之前迟迟未动的原因。

    整个徐州分为彭城、下邳、东海、琅琊、东莞、广陵等六郡。共五十县,境内有不下于二十万的常备军。这等军事实力,即便是在诸侯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是为何之前曹操率军来攻时,作为刺史的陶谦却那般被动呢,其实很简单,徐州在强盛之余,亦不乏有不少隐患存在,而其中最过麻烦的两个隐患,不外乎泰山寇以及抢掠徐州沿海海域的强盗。

    说起泰山寇,最早要回溯到二十年前的党锢事件。当时天下大旱、民不聊生,尤其是青州一带,然而身为天子的刘宏却因为宦官的存在,却依然以为天下安定、四海升平。为此。朝中一批清流党人提出了[清君侧]的口号,只可惜谋事不秘,反被官宦所制。

    不过在此之后。宦官们也惊恐于青州大乱之事传入刘宏耳中,是故假借天子名义,急调当时辽东属国都尉段颎率五千精兵赶赴青州平叛。

    段颎何许人?

    在二十年前的大汉朝,段颎可是东北外族眼中最惧怕的三个大人物之一,哪怕是如今威震辽东一带的公孙瓒,也远远不及此人。

    在得到了假冒的天子诏书后。段颎在短短半月内便率精兵赶到了青州,但是他发现。他所看到的景象却明显与诏书不符,在他看来,那些在青州作乱的反贼,显然都是一些身无长物的百姓。

    段颎犹豫了,然而,天子诏书乃皇命,皇命则不可为,不过,他终究也不忍赶尽杀绝,因此将这波反贼驱赶到的青州边境的泰山一带,随即上表朝廷复命,换而言之,最初的泰山反贼,其实指的是青州百姓。

    遗憾的是,在遵从大义的大汉朝,人一旦被冠上反贼之名,那么便陆续会遇到许许多多不美妙的事,比如说某些为了政治上的升迁而率军讨伐泰山寇的太守、郡守们,更糟糕的是,为此,原本就居住在泰山一带的居民亦无辜遭到牵连。

    长达二十年的讨伐,终究造成了泰山一带居民严重仇视朝廷、仇视地方的心理,再者泰山一带较为贫瘠,粮谷的产量不足,是故便引发了泰山寇连年抢掠青州、抢掠徐州的种种事迹。

    换而言之,那所谓的泰山寇,到时下指的几乎是泰山一带所有的居民百姓,可谓是人人皆贼,动辄十余万乱民,简直是剿不胜剿。

    为此,徐州刺史陶谦在征讨失利后也一度曾用过招安、笼络的办法,只可惜长达二十年的仇恨,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化解的,无奈之下,陶谦只有将泰山以南的徐州百姓尽数南迁,并且在鲁国、东莞郡、阳都、琅琊郡一带驻扎重兵,构成一道防线,以确保徐州的安定。

    不过是实话,泰山寇其实是大汉朝廷一手促成的内忧,然而在徐州沿海一带作乱的海盗却称得上是外患,比起这些行迹恶劣的家伙来,泰山寇简直可以说是最无辜的良民。

    这些海盗的前身,其实是倭国一些战败后失去领土的倭人,为了活命,他们被迫离开原本的土地,漂洋过海来到徐州沿海一带,因为没有土地,便以打渔以及抢掠徐州百姓为生。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因为这波倭人行迹恶劣,为此陶谦在海域布下重防,甚至还从赫赫有名的丹阳征集、训练了一支精兵,用于稳定海域的安宁,也就是如今刘备手中的那支丹阳精兵。

    正因为泰山寇与倭人的存在,以至于徐州空有二十万兵卒,却无法将其调度,其中再除掉一些郡县必备的守备军,那二十万兵卒,可用者竟不足六、七万,如此也难怪引来曹操、袁术的窥视。

    而说到那支运粮的军队,它原本便是驻扎于海防的军队,只有在每年的秋季,才会派出近四五万士卒到徐州各个郡,用于征集粮草,毕竟徐州东、北两面皆受制约,可用的兵力实在太少,不得已才临时抽调,其中以傅阳、夏丘、东武三城驻军最为有名。

    而那支运粮的军队,正是驻扎在东武的海防部队,东武军!

    因为常年与手段残忍的海盗交战,使得包括东武军在内的那几支军队作战经验丰富,勇武异常。远远不是像盐取县这种数年见不到战乱的地区守备可比。

    能赢么?

    应该可以的,如果是那支东武军的话……

    脑海中回忆着关于东武军的赫赫战名。盐取县县丞梁武坐在一棵树的树底下大口喘息。

    从清晨出城,到眼下夕阳斜下,梁武粒米未尽、滴水未饮,他迫切想要赶到陵平县,将关于那支黑狼骑的事通通告诉此刻临时驻扎在陵平县的东武军,只可惜,整整数个时辰,虽然梁武可以坚持,但是他胯下的战马却无法承受如此程度的疾驰。

    是故。在不得已之下,梁武只好找了一片林子暂为休息片刻,毕竟陵平县已近在咫尺,只要再过半个时辰便能赶到。他倒也不是很心急。

    枕着双手躺在夕阳的光辉之下。或许死由于太过疲倦,以至于梁武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了过去,而当开再次睁开眼睛时。那竟是一个时辰之后的夜幕。

    “糟了!”意识到自己昏睡过去的梁武懊恼地捶了捶地,一个踉跄从地上爬起,牵过在一旁吃草的战马,翻身上马。

    仰头望了一眼天空中的点点星辰,梁武微微皱了皱眉,不过继而。他又隐隐松了口气。

    也难怪,正是因为预料到会有这种事的发生。是故梁武才在白天赶了差不多九成的路程,期间甚至没有片刻的休息,险些累毙他胯下那匹良马。

    “那支黑狼骑,此刻应该还在半途吧……”喃喃说了一句,梁武拨转马头,继续驾驭跨下战马朝着陵平县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路疾奔而来的梁武终于抵达了陵平县。

    “呼!”他长长松了口气,驾驭胯下战马奔向敞开的城门。

    忽然,一阵迎面吹拂而来的微风,却叫下意识地勒住了战马。

    怎么回事……

    这股血腥味……

    刹那间,梁武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城墙,待见到城墙上空无一人时,他心中咯噔一下。

    尤其是那面插在城楼之上、在微风中徐徐抖动的黑狼旗帜……

    “不可能啊……”

    梁武微微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驾驭地胯下战马,徐徐进入县城。

    然而,刚刚踏入城内,梁武便被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物震惊了,只见关联着城门的大街之上,竟然躺满了身披铠甲的尸体,而按照梁武对那些士卒身上甲胄式样的认识,那分明是他寄以期望的东武军!

    这个数量,差不多有三、四千人吧……

    梁武骑着战马默默地踏过街道,望着那些横七竖八倒在街上的死尸,以及那些从各自家中的门户、窗户的缝隙窥探街上动静的城中百姓,只见往日较为热闹的县城,此刻一片死寂。

    “怎么会……”

    梁武微微摇了摇头,简直难以接受自己所看到的事物,那素来所向披靡、战功赫赫的东武军,三、四千东武军,竟然如此轻易被击溃……

    长长吐了口气,梁武环首向四周望了几眼,不出意外,城内除了那些东武军士卒的死尸外,再无其他,既没有无辜的百姓,亦没有那些叫梁武恐惧异常的黑狼骑士卒……

    “离开之前带走了同泽的死尸么?还是说……”

    喃喃说了半句,梁武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从那些东武军士卒死尸的脸上,梁武看到了与自己麾下将士临死前相同的表情,那就是恐惧。

    东武军啊,这可是东武军啊,是徐州境内除丹阳精兵外最强的军队啊!

    就连这支叫强盗闻风丧胆的东武军,也会感到恐惧么?对于那支黑色的骑兵……

    黑狼骑……

    说实话,梁武真不知该如何评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默默向前走了几步,梁武忽然见到远处有几名胆子较大的百姓正蹲在那些死尸旁探查着尸体的鼻息。

    梁武紧步赶了上去,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指着其中一名男子沉声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只见那名男子转过头来望了梁武一眼,见梁武身披甲胄、腰佩宝剑,显然是一位军官,是故心中有些畏惧。低着头说道,“这……这位将军。小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道有一支黑甲骑兵杀入了城中……小的胆小,慌忙躲入了屋中,等了半个时辰,待街上已无动静时方敢出来……”

    “黑甲的骑兵么?”梁武默默地望了一眼地上一名死不瞑目的东武军士卒尸体,再次问道,“那支黑甲骑兵,是何时杀入城中的?”

    那名男子想了想,犹豫着说道。“大概是申时三刻左右……”

    “酉时三刻?”梁武双眼微微一睁,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眼下不过戌时光景,换而言之。那支黑甲骑兵刚走不久。

    这是何等迅速啊!

    梁武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一路上几乎没有片刻休息。这才在戌时前后赶到陵平县,虽说途中自己不慎昏睡了一个时辰左右,但是那支黑狼骑在攻城之前。必然也曾歇息了许多,换而言之,那支黑狼骑的行军速度,竟然与自己不相上下。

    嘁!怎么可能,自己是一个人,对方可是一支骑兵军队啊……

    回头望了一眼高高插在城楼上迎风飘扬的黑狼旗帜。梁武微微捏了捏拳头,转头又问道。“他们……那支黑甲骑兵望何处去了?”

    或许是感觉到梁武心中压抑的情绪,那名男人有些畏惧地退后几步,摇了摇头,而旁边却有人说道,“这位将军,小的瞧见了,那支骑兵往东北去了……”

    “东北?”

    梁武愣了愣,在他印象中,陵平县往东北,那可是陵水关所在啊。

    “难道他们的目标竟是彭城?”

    喃喃自语了一句,梁武眼中浮现出了浓浓惊色,要知道彭城可是徐州州府所在,就算那支黑狼骑再过厉害,也不可能……

    “……”

    或许,他们的目标当真就是那彭城吧……

    第三阵,陵水关--

    只要洞悉了对方的目的,那剩下来的事就好办地多了,只少梁武不必在猜测那支黑狼骑的行军动向。

    他很清楚,只要那支黑狼骑的目标是徐州州府所在的彭城,那么继陵平县之后,那支可怕的骑兵军队下一个攻打的对象,必然是陵水关!

    众所周知,如果小沛是徐州门户,那么陵水关,便是彭郡的门户,一旦通过此关,便等于是踏入了彭城郡境内,踏足了徐州州府。

    可想而知,如此紧要之地,如何会不屯有重兵?据梁武所知,近年来陵水关几乎充当着兵营的角色,就连那支临时调来的东武军,也是先赶到此处,随后分编成几个队伍,进行粮草征集的事项。

    陵水关,能够抵挡那支可怕的骑兵军队么?

    或许在此之前,梁武如何也不会相信世上竟有那般可怕的骑兵军队,哪怕是在盐取县自己麾下曲部完全覆灭之后,然而,当他踏入陵平县,望见那支在徐州赫赫有名的东武军却遭遇到那般下场后,他逐渐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或许……只是或许,陵水关亦无法阻挡那支黑狼骑……”

    在即将赶到陵水关的那一刻,梁武在马背上喃喃自语,但是他的心却迫切希望陵水关依旧是那副相安无事的景象,然而,残酷的事实无情地打击了他那份仅有的侥幸。

    硝烟之下,陵水关被破,数千驻军全军覆没……

    因为不是居住有百姓的城县,那一支黑狼骑显然在屠杀之后有着将整座关隘焚尽的打算。

    望着陵水关中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梁武那凹陷的眼眶中,那一双近乎灰蒙蒙的双眼露出了浓浓的遗憾与莫名的惊恐。

    “怎么可能……这一次我明明没有在中途耽误……”

    梁武死死捏着马缰,丝毫不觉双手布满青筋。

    随后的几日中,因为已经预想到了那支黑狼骑的目标,是故梁武马不停蹄地朝着彭城方向而去,但是令他无法理解的是,无论他怎样追赶,他却始终被那支可怕的军队甩在身后。

    怎么可能,难道那些家伙是不需要休息的怪物么?!

    第五日,晌午时分,继盐取县、陵平县、陵水关之后,陵山县被攻克。据当地的百姓所言,黑狼骑在当地守备官拒绝投降后猛攻城池。一刻破城,城内一千二百守军、两千东武军全军覆没……

    第六日,戌时三刻,黑狼骑袭击了他们沿途的第五个目标,湖阳县,一刻破城,尽诛城内八百守军……

    “……”

    这一次,当梁武面对着湖阳县县城内无数尸体时,他麻木了。再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仿佛疯癫地大吼大叫,而是默然地望着眼前所有的一切。

    “还是……没有赶上……”

    他机械般地翻身上了马,看得出来,比起前几日。如今的他眼眶深陷、嘴唇开裂。面色浑浑噩噩,仿佛失魂之人一般,机械地追赶着那支黑狼骑的脚步。跟着他们从一个县城赶到下一个县城。

    而令他无法接受的是,每次那支黑狼骑留给他的,仅仅是一座堆积着无数当地守备军的城池……

    不得不说,人在面临绝境时会爆发出超越人本身的意志力,而眼下的梁武便是如此。

    为了追赶黑狼骑的脚步,他这几日来几乎不眠不休、马不停蹄赶赴下一个城县亦或是关隘。为的只是将那支骑兵的情报及时送到,哪怕是提前一刻也好。但遗憾的是,那支黑狼骑却总是先他一步……

    能够想象么,一支人数多达三千人的骑兵军队,竟然比梁武一个人还要快……

    为此,梁武饱受了打击,他几乎有些绝望了……

    然而,终于在第八日寅时前后,当他赶到泌阳县时,他惊喜地发现城楼上并没有悬挂那面叫他痛恨不已的黑狼旗帜。

    “终于……终于……”

    梁武那几近灰蒙的双眼浮现出几分神采,忘乎所以地畅笑起来。——那悬挂在城楼之上的徐州守备军旗帜,叫这位近日来饱受打击的县丞重新恢复了精神。

    他迫切想要将黑狼骑的种种告知泌阳县县令与县丞,但是在即将踏足城内的刹那间,梁武停住了脚步。

    “不行,这样还是来不及……”

    梁武回头望了一眼毫无异常的身后遥远处,随即,他的双眼微微一眯。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那支黑狼骑就在自己身后、不会超过一个时辰的距离……

    一个时辰,根本不足以叫泌阳县的守军完善守备……

    啊,只要那支黑狼骑赶到,不出一刻,就能攻下这座城池,与其如此……

    “青羊关!”

    在泌阳县城门处几名守备莫名其妙的目光下,梁武大喜地喊出了一个地名,随即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这家伙谁啊?搞什么鬼?”那几名当地的守备军士卒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梁武的推断丝毫无误,就在他离开后一个时辰左右,陈蓦所率领的黑狼骑便袭击了泌阳县,一刻破城,城内守军皆没……

    这是这八日来,陈蓦以及黑狼骑所攻克的第六个地方驻军,只要再攻克那唯一仅存的防线青羊关,那么徐州州府所在的彭城,便彻底地暴露在黑狼骑攻击范围之内!

    或许是想到了青羊关的重要性,梁武再一次地超越人本身的意志,疾奔一日一夜,期间不曾有片刻歇息。

    甚至于,在期间他胯下那匹战马力尽而毙之后,梁武亦不曾有半刻懈怠,竟用自己的双脚走完了那段最后的路程,而当他赶到青羊关时,他几乎已经超越了体力的极限。

    “我……我乃盐取县县丞……县丞梁武,快……快带我去见此关守……守将……”梁武几乎用自己最后的那一丝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或许是注意到了此刻的梁武几乎只剩下半条命,是故,青羊关城墙之上的守卫当即打开了城门,将梁武搀扶到城内。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士卒匆匆从城墙上跑下来报讯。

    “杨将军有命,叫盐取县县丞梁武上城楼相见!”

    “好,好!”梁武连连点头,等不及那几名士卒的搀扶,颠颠撞撞登上了城墙,去见那位青羊关守将。

    “你就是盐取县县丞梁武?你既为当地县丞,何以来我青羊关?”

    青羊关守将,一位看似三、四十上下的男子皱眉问道。

    而此时梁武正捧着士卒端来的水碗如同蜜水般狂饮,闻言一抹嘴唇,气喘吁吁说道,“启……启禀杨将军,末将前来青阳关,乃是为报讯而来……”

    正说着,忽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有一名士卒奔入屋内,急声说道,“将军,城外两里,尘土飞扬,好似有大批兵马接近我青羊关!”

    “唔?”青羊关守将杨立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梁武眼中露出骇然之色,跌跌撞撞冲入了屋外。

    “……”

    皱了皱眉,青羊关守将杨立思忖一下,赶了出去,在城墙上左右一望,却见梁武手扶城墙,浑身颤抖。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是在他们还没攻城之前就赶来报讯了,怎么可能……泌阳县已经被攻破了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深深望了一眼疯疯癫癫的梁武,青羊关守将杨立眼中露出几分凝重。

    “传我令,敲响警钟,命关内将士在一炷香之内登墙御敌,懈怠者,格杀勿论!”

    “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三中文

    第九十七章狼骑之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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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狼骑之名(四)

    --初平二年九月六日,徐州,青羊关--

    青羊关,乃彭城西南两百余里处一道关隘,因早年间曾此地有一头神羊而闻名,与陵水关一样,是维系着徐州州府所在彭城安定的重要关隘。天下枭雄

    如此至关重要之地,其守将杨立亦非寻常将领,唔,凭心而论,徐州素来不缺良将,只不过,前徐州刺史陶谦、陶恭祖虽然为人温厚,但很遗憾的极为注重门第阶级,以至于偌大徐州,竟只有出身世家大户的武将曹豹名传于外,其余人等,皆难扬其名。

    哪怕是青羊关守将杨立,也只是因为家祖曾经与陶谦交厚,这才坐领了青羊关守将一职,不得不说,人无完人,哪怕是徐州人人称赞的陶谦,也难逃任人唯亲的瑕疵。

    当然了,青羊关守将杨立也并不是单单依靠关系才坐上这个位置,此人数年前曾两度作为偏将被征入讨伐泰山寇的行伍中,为徐州立下过赫赫功劳,即便是年前曹操率军讨伐徐州时,此人亦屡次击退曹操麾下大将夏侯渊的突袭,可谓是经验丰富的良将。

    而更重要的是,杨立为人谨慎、从不逞匹夫之勇,安分守己、兢兢业业,是故,即便是刘备坐掌徐州之后,此人亦不曾另调他处,毕竟此等至关重要之地,即便刘备调心腹将领镇守,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了,这与刘备初入徐州,尚未得徐州上下军民、世家人心也有些许关系。

    对于新任的刺史刘备,青羊关守将杨立对其的印象仅仅停留在那封书信上,信中言道。近日来袁术或许会有入侵的迹象。叫杨立协助周边郡县关隘,倘若袁术长途远袭,则当即分兵拒之,不必再通报徐州,换而言之,刘备给了杨立足够的自主权。

    要知道,青羊关可不是一个小型的关隘,那可是一个驻扎着两万常备军的巨型关隘。更何况近日来东边的东武军临时作为征粮军赶赴此地,换而言之,青羊关眼下拥有着将近三万的兵士。

    这等兵力,即便是在徐州任何一处,也是屈指可数的。

    袁术军会来袭击徐州么?

    杨立对于刘备的信中的提醒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虽说他也听说前些日子,那位新任的徐州刺史曾率军远赴讨伐袁术,与袁术军激战于灵璧,但那与袁术军袭击徐州有何关系?

    莫非是那位刘刺史战败了?

    杨立难以理解,而至于那位新任的刘刺史为何要起兵讨伐袁术。杨立更是难以理解。

    也难怪,自酸枣讨董联军崩溃分裂以来,天下诸侯间的格局大异于往日,最过耀眼的无非是袁绍。此人逐一吞并冀州、并州、青州,成为天下间最强大的诸侯,而那位曾经派刺客行刺过逆贼董卓的曹操,亦于陈留起兵,逐步攻略了兖州、豫州大部分领土,此二人的联手。使得关东其他诸侯颇为忌惮。

    尤其是袁术!

    是故,袁术邀请了荆州的刘表、徐州的陶谦,一度立下盟约,共同抵御曹操与袁绍的[北方军],曾几何时,孙坚亦是袁术所邀请的对象,只可惜玉玺一事。惹来袁术猜忌,故而假借下蔡黄巾以及荆州之手,将孙坚除掉。

    说实话,当初曹操讨伐徐州之时,即便没有发生吕布后袭濮阳之事,袁术亦会出手干预,毕竟陶谦是他对抗曹操与袁绍的盟友,当然了,这并不代表袁术对徐州就没有垂涎之心。

    只可惜天意难测,陶谦病故,接任徐州刺史的却是顺从大义的刘备,这导致荆州、徐州、扬州三线联盟面临崩溃,随即,曹操假借天子名义的诏书,更导致了徐州与扬州这曾经的盟友发生了冲突。

    不得不说,袁术对陶谦将徐州交给刘备一事是极其愤怒的,一来是袁术素来就看不起刘备,二来嘛,袁术早前便对徐州有垂涎之心,如何能够容忍刘备这个编席织履出身的家伙手握大汉朝最富饶的州郡?

    [与其如此还不如我来当那徐州刺史],正因为打着这个算盘,袁术彻底这才抛开了曾经与徐州定下的盟约,一怒之下欲起七路大军征讨徐州,或许,这才是眼下隔岸观火的曹操其当初的本意所在。

    “徐州……日后将会如何呢?”

    暗暗叹了口气,杨立登上城墙,默默望着城外的景致。

    确实,就眼下的徐州而言,的确是灾厄重重,内有泰山寇、倭人作乱,外有曹操、袁术虎视眈眈,更糟糕的是,颇有威望的刺史陶谦病故,新任的刺史刘备尚未能使徐州上下军民、世家折服,可谓是内忧外患重重。

    正想着,杨立双眼微微一眯,因为他瞧见城外远处有一人徒步朝着青羊关而来,看此人衣衫褴褛、步伐蹒跚,显然是长途跋涉这才赶到青羊关。

    “我……我乃盐取县县丞……县丞梁武,快……快带我去见此关守……守将……”

    在杨立若有所思的光景,城下那人断断续续喊出了一番话。

    盐取县梁武?

    杨立皱了皱眉,朝着身旁城墙上士卒一挥手,沉声说道,“开启关门!——将此人带来城楼见我!”

    “诺!”

    半柱香之后,在城楼等了片刻的杨立终于见到了那名前来报讯的盐取县县丞。

    说实话,杨立对这个叫做梁武的盐取县县丞稍微有些印象,毕竟两人曾经同属于征讨泰山寇的军中,听说过名字倒也不奇怪,但是杨立感觉有些诧异的是,为何此人会长途跋涉赶到青羊关来报讯。

    只不过片刻之后,杨立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因为他在城外的山坡上瞧见了一支黑甲骑军……

    怎么回事,这支黑甲骑兵何以能直驱我徐州腹地,却无一人提前前来报讯?

    等等……

    这支黑甲骑兵既然已兵临我青羊关城下。也就是说。前面五县、一关隘尽数覆灭?

    怎么可能?

    杨立微微眯了眯双眼,别的且不说,要知道陵水关守将庞元,乃他同泽好友,颇有武力,早前同为征讨泰山寇军中的偏将,难道连他也败了?

    微微叹了口气,杨立转头望了一眼那名叫做梁武的盐取县县丞。望着他一脸莫名的表情,浑浑噩噩,似笑非笑,竟瘫坐在地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是在他们还没攻城之前就赶来报讯了,怎么可能……泌阳县已经被攻破了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泌阳县?攻城之前?”杨立眼神一凝,后背竟不由泛起几分凉意。

    这么说,这家伙是在那支军队攻泌阳县之前便赶来我青羊关报讯。然而即便如此,那支骑兵亦几乎在同时赶到,换而言之……

    何等可怕的行军,何等可怕的战斗力……

    “喂。这支军队叫什么?”杨立转头沉声向梁武问道,却见梁武捧着脑袋,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黑狼骑]三个字。

    “黑狼骑……么?”放眼远处,望着那支黑甲骑兵军中那面纹有黑狼的旗帜,杨立心中猛然滋生仿佛被众群狼盯上的恐惧。

    “传我令,敲响警钟,命关内将士在一炷香之内登墙御敌。懈怠者,格杀勿论!”

    “诺!”

    望着几名士卒匆匆跑至城楼,敲响警钟,杨立稍稍心安了一些,毕竟再怎么说,关内亦屯扎着将近三万的士卒,而眼前那支黑狼骑人数却仅有两、三千上下。再怎么也不可能对守备森严的青羊关造成多么大的打击,唔,况且自己一方还有城墙为助……

    杨立喃喃自语着,仿佛是为了给自己打气,然而即便如此,他心中那一股莫名的寒意与不详的预感却始终未能消退,尤其那个叫梁武的男人不时还在旁边说着什么[完了]、[会死]之类的丧气话。

    “该死!”暗骂一句,杨立几步走到梁武面前,一把抓起对方身上甲胄,沉声喝道,“那黑狼骑究竟如何以骑兵攻陷前面五座县城、一道关卡,你给我一五一十道来!”

    然而,面对着杨立的喝问,那一脸浑浑噩噩的梁武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气地杨立举起拳头,狠狠一拳打在那家伙脸上,那强劲的一拳,竟然将梁武整个人打飞了丈余,重重撞在一旁的城墙壁上。

    “将……将军?”

    在城墙上附近守卫诧异的目光下,杨立又几步走上前去,再次将梁武提了起来,沉声喝道,“清醒一点没有,盐取县县丞梁武!”

    或许是杨立的那一拳彻底打醒了梁武,只见梁武捂着额头甩了甩脑袋,茫然地望了一眼杨立,终于清醒过来,惊呼道,“城门,是城门,那支黑狼骑攻破了城门,杀入城内……”

    “城门么?”杨立皱了皱眉,松开了抓着梁武的左手,转头望了一眼城外的黑狼骑,诧异说道,“我并未瞧见此军携有攻城车……”

    话音刚落,便见梁武捂着脑袋连声说道,“是人,是有人打碎了城门……”

    “什么?”杨立的表情微微一变,要知道就算是县城的城门,那也是重达千斤的巨木所制,普通人甚至难以将其推开,然而此人虽说,敌方军中有人竟能将其击破。

    “不可能……”说到这里,杨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很意外地冷静了下来,在凝神望着城外那支黑甲骑兵良久后,喃喃说道,“万人敌……么?”

    说着,杨立脸上表情一变,吩咐左右道,“传我令,将关后辎重车……等等,来不及了,速速拆关前房屋,取土木之物,堵住关门,休得有误,速去!”

    “诺!”

    就在青羊关守军紧锣密鼓地执行杨立所下达的将令时,城外的黑狼骑终于有了动静,其中有一名背负旗帜的掌旗官前来城下喊话,与之前大同小异。

    对于这种无礼至极的要求,杨立自然是当即拒绝,毕竟此时他早已召集了两千弓手分部于城墙之上,又以土木之物堵住关门以防万一。更有甚者。他有在城内布下数支不下千人的步兵方阵,可谓是防守森严。

    不出意外,一刻之后,城外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号角时,在杨立耳中那仿佛是一阵狼嚎,狼嚎之后,只见那三千黑狼骑如群狼一般,朝着青羊关蜂拥而至。

    “放箭!”

    随着杨立一声令下。关上箭如雨下,不愧是屯有重兵的青羊关,其箭雨之密集,仿佛致死的群蝗一般。

    然而,那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却叫杨立眼中浮现出了骇然的神色。

    气……

    竟然是气……

    那竟然是一支尽数掌握着气的骑军!

    “怪不得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陷前面诸多县城,怪不得……”杨立回头望了一眼城上的士卒。

    果不其然,在发现自己射出的箭矢对对方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后,城墙上的守军陷入了莫名的恐慌,因为他们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

    “不要停!继续放箭!”杨立挥手大喝一声。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在城墙众将士耳畔,使他们如梦初醒般再度举起了手中的弓弩。

    “轰!”

    突然,青羊关关门方向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一时间。杨立仿佛感觉整座关隘都在战栗。

    何等强劲的力道!

    杨立从城墙上探出头去,望着城下,只见城下关门处聚集了大量的黑甲骑兵,虽说看不真切,但是他却可以肯定,这支骑军中有一位不知名万人敌级猛将。并且,这位万人敌级的猛将正在用自己无比伦比的强大力量冲击地关门。

    “投石!投石!”

    “继续给我放箭!”

    两道将令下达,城上的士卒们分出人手来,竟搬起堆积在城上的、磨盘大小的巨石,丢至关下。

    终于,关下传来了一阵闷哼声,然而当杨立探出头去时。却望见关下的黑狼骑中,那些位身上甲胄式样稍有不同的家伙们,竟然用自己手中的兵器,将丢下来的巨石打碎了,不出意外,那是这支军中的伯长、都伯一类人物。

    不由地,杨立的后背渗出了冷汗,因为他难以想象,究竟该如何击退这么一支军队,幸运的是,他已提前叫人堵住了关门,否则……一旦叫这支军队冲入城内,实在难以想象会发生何事。

    终于,在长达一炷香的拉锯战过后,那支黑甲的骑兵不知为何竟然退去了,在他们撤退的同时,关上的杨立看得真切,方才自己一方如此密集的箭矢,以及那大块大块的巨石,竟然只杀死了寥寥数十人。

    “呼!”见那支可怕的骑兵退去,杨立长长松了口气,伸手擦去了额头的冷汗,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他却瞧见那支军队竟然在关下一箭之地外列好了阵型,似乎有着想再次冲锋的意图。

    “……”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杨立愣了愣,然而就在这时,关下城门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其动静,比方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什么?!”杨立下意识地从城上探下头去,却因为角度的问题无法瞧见关门处动静。

    还有人未走么?

    想到这里,杨立疾步奔下城墙。

    “将军!”

    “将军……”

    列于关内的几位步兵将领见杨立跑下城墙,慌忙跑了过来。

    “唔!”杨立点了点头,转头望向关门方向,只见眼下关门之后已堆满了土木,将整座关门堵地严严实实。

    “轰!”

    又是一声巨响,仿佛整座关隘都在颤动。

    不可能吧,已经彻底堵住了……

    杨立眯了眯双眼。

    “轰!”

    又是一声巨响,关门之上的门闩竟然传来一声咔嚓之响。

    “……”杨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的眼中充满了骇然。

    不可能……不可能的……

    能够想象么,此刻周围列队着不下于八、九千人的步兵方阵,却无一人发出任何声响,每一个人都死死盯着大门的方向,屏住呼吸。

    终于,不知为何,那轰轰的巨响声渐渐停止了,就当杨立以为对方就此放弃时,他忽然感觉到大门之外传来一股无以伦比的强烈气压。

    随即……

    “轰!”一声巨响,比方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紧接着,伴随着一股强风,杨立忽然望见有半扇破碎的厚门竟然朝着自己倒飞过来,从自己身旁擦过,撞到、压死了一排的士卒。

    “……”杨立惊骇莫名地张了张嘴,他甚至来不及询问身后士卒的死伤便下意识望向大门,只见大门漫天尘土飞扬,隐隐地,仿佛有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

    “咕……”

    是谁?究竟是谁?是人……还是怪物?

    杨立不安地咽了咽唾沫。

    鸦雀无声,关内数千守军皆死死盯着那大门处飞扬的土尘……

    只见在关内无数人目不转睛的凝视下,有一人徒步走出了尘土之外,身穿黑色甲胄,披黑红色长袍,腰佩利剑,虽一人,却带给杨立仿佛千军万马般的压迫力。

    “你……”杨立惊住了,因为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力,这股压迫力甚至叫他生不起丝毫抗拒之心。

    在杨立震惊的目光下,那位身穿黑甲的将领缓缓抬起右手,随即朝着面前重重一挥……

    “呜呜,呜呜……”

    那仿佛狼嚎般的号角再次被吹响,那些列于城外的黑甲骑兵再次展开了冲锋,然而这一次,却没有能够再抵挡他们的阻碍。

    在深深吸了几口气后,杨立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利剑,沉声问道,“你……何人?”

    伴随着阵阵越来越近的马蹄之响,那名将领伸手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副仅有双十上下的年轻容貌。

    “黑狼骑……陈蓦!”

    初平二年九月六日,自盐取县、陵平县、陵水关、陵山县、湖阳县、泌阳县之后,屯有两万余重兵的青羊关在抵御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沦陷。

    短短八日,黑狼骑共行千里,攻破五城、踏平两关,兵锋直指徐州彭城,一时间,彭城风声鹤唳,人人畏之如虎。

    第九十八章狼骑之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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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风雨下的徐州

    --初平二年九月八日,徐州彭城郡,湖阳县--

    对于当地的百姓而来,黑狼骑的噩梦尚未退去,湖阳县却又迎来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那便是袁术麾下大将纪灵所率领的军队。

    策马在大军队伍之前,纪灵率先来到了这座县城城门之下,仰头望了一眼那高高飘扬在县城城楼之上的黑狼军旗帜,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神色。

    “喂喂,真的演变成这样了么……”

    不多时,几名先行派到城内试探动静的士卒蹬蹬跑了回来。

    “启禀将军,城内并无异常,所有反抗兵马已尽数被杀……”

    “是么?”凝视城楼上那一面高高在上的旗帜,纪灵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嘲说道,“真不知我等乃先锋军,亦或是运粮之军,这实在是……”

    “将军……”两旁的将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也是,从灵璧出征一来,那一支黑狼骑不过比己方大军先行一日,然而此刻,自己这支兵马却被远远甩在后面,等自己一行人赶到时,别说城内的反抗势力,就连尸体上的鲜血都凝固了……

    混蛋,我等可不是替你黑狼骑善后的二流军队啊!

    不出意外,这是纪灵麾下大多数将领此刻的心声。

    策马徐徐进入湖阳县,纪灵不时环视左右,心中暗暗猜测黑狼军的攻城方式,但是得出的结论,却叫他震惊不已,尤其是当他望见那扇比巨力击碎的城门时。

    何等胡来的攻城方式……

    何等可怕的战斗力……

    无论是那头孤狼,还是他麾下的狼崽子们……

    纪灵微微摇了摇头。

    不多时,有士卒前来汇报。

    “启禀将军,我军已占领此县!”

    “占领么?”策马立于城县中央的纪灵苦笑一声,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面高高在上的黑狼旗帜。喃喃说道,“我实在是……生不起丝毫喜悦啊!”

    “将军……”

    “传我令,全军休整一番,留下两千人守此县,其余人等随我即刻启程,赶赴……等等!”说了半截,纪灵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询问自己的副将道,“可曾询问过当地百姓,那黑狼军是何时启程离开的?”

    “是……”副将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几抹古怪神色,低头说道,“此地百姓言,三日之前,黑狼骑已弃城离去……”

    只见纪灵眼眉一颤,面上尽是惊愕表情,在沉默了足足半响后,他长长叹了口气,仰头望了一眼苍穹,喃喃说道。“三日前……么?”

    主公……似乎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呢!

    “传我令,留下两千人守此县,其余人等随我即刻启程,赶赴泌阳县!”

    “将军?不歇息一番么?我军将士赶了数个时辰路程。着实有些……”

    “即刻!”

    “是……是!”

    --与此同时,徐州,小沛--

    在小沛县县府之中,刘备以及他麾下文武正在商议着事关眼下之事。

    “那混账吕布好不是东西,大哥好心收留他,他却趁机夺我徐州……”那一员面色羞恼一副愤愤之色的壮汉,无疑便是张飞。

    刘备苦笑一声不语,座旁关羽那半闭的双目一睁,望了一眼在厅中来回急走的张飞,没好气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醉酒误事,何以叫吕布趁隙夺了徐州?”说着,他面上表情不怒自威。沉声呵斥道,“临走之前,大哥是如何吩咐你的?叫你休要贪杯……”

    “那……我岂知那狗贼曹豹私通吕布?”

    “你!”关羽气地满脸涨红,怒视一眼张飞,正要说话,却见身坐主位的刘备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云长休要再苛责翼德,翼德秉性我等又不是不知。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不如静下心来,商议一下日后对策……”

    话音刚落,就听厅中谋士简雍抚须大笑一声,拱手说道,“主公当真是好器量,偌大徐州,倘若换做他人,必然是根根于怀,然而主公却视其如无物,得之不为喜,失之不为惊,此等器量……真乃我主也!”

    刘备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先生少夸,备也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承蒙陶大人看重,将此偌大基业托付于备,今日失之,难辞其咎,不过……倘若吕奉先得此徐州后,能力保此州百姓不受曹、袁迫害,备倒也算是不辜负陶大人重托……眼下虽说丢了徐州,不过还在吕奉先还顾念着先前恩情,将小沛给予我等居住,总好过颠沛流离……”

    “呵呵,”简雍微笑着摇了摇头,忽然面色一正,沉声说道,“主公实不必承那吕奉先之情,此人之所以将小沛予了主公,并非为还当日恩情,只不过是欲叫主公为徐州西面屏障,助其一同对抗曹操罢了……”说着,他微微顿了顿,摇头叹息道,“吕布,人杰也!主公当日实不该收留此人,倘若当初依在下建议,如今也不至于落到此等地步……”

    总归是手足情深,听闻简雍这么说,关羽亦是点头附和道,“先生所言极是,吕布此人贪婪成性,反复无常,如今此人坐拥徐州,恐怕非是徐州之福啊!”说着,他微微坐起,双手抱拳,沉声说道,“只要兄长一句话,我与翼德二人便为兄长夺回徐州!”

    话音刚落,张飞亦是一脸兴致勃勃地唤道,“大哥,待我先去杀了吕布,取他并那曹豹首级前来将功赎罪!”

    见张飞顺势就要起身,刘备急忙抬手阻止了二人,沉声说道,“云长、翼德休要鲁莽!”

    话音刚落,谋士孙乾亦拱手劝道,“二将军、三将军且息怒,即便欲重夺徐州,眼下亦非良机,如今徐州面临大祸。非刘、吕联手不足以平其祸,曹操之惧者,主公与吕布也,倘若主公与吕布失和,曹操必然起重兵伐我徐州,如此,徐州必面临大祸,主公又有何颜面回覆陶刺史之重望?”

    “这……”关羽、张飞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就在此时,忽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转眼之间,有一名士卒匆匆奔入厅中,叩地禀告道,“启禀主公,青羊关守将杨立派人送来急报!”

    “……”只见刘备面色微微一变,起身走至那士卒面前,便走便说道,“取来予我!”

    “诺!”那名士卒抱拳一礼,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递给刘备。

    只见刘备接过信函后。急忙撕开封皮,抽出内中书信,粗粗瞥了几眼,面上表情便沉了下来。

    “主公。发生何事?”

    “大哥,莫不是青羊关有何变故?”

    简雍与关羽同时问道。

    刘备微微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函顺手递给了简雍,随即叹了口气,说道,“青羊关已失,袁术军兵锋直指彭城……”

    “什么?”孙乾面色大变,诧异说道,“青羊关屯有两万余重兵,城坚兵足。何以失守?”

    话音刚落,就见关羽双目中浮现出几分精光,惊声说道,“莫不是……”

    似乎是看出了关羽的心中的想法。刘备点了点头,叹息道,“短短八日,黑狼骑攻破五县、踏平两关……陈奋威,真乃绝世猛将!”

    “陈奋威?奋威将军陈蓦?”张飞瞪大着眼睛询问着二哥关羽,无奈之下,关羽便将前几日的遭遇统统告知张飞,听着张飞摩拳擦掌。露出一副蠢蠢欲动的表情,惊喜说道。“不想竟是此人?!当初汜水关一战后,此人辞官远离长安。我深以为憾,今朝在徐州照面,定要与其大战三百回合,一较高下!”

    望着张飞在那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孙乾诧异说道,“主公与两位将军与此人相熟?”

    刘备轻笑一声,摇头说道,“陈奋威,备与他不熟,不过云长与翼德皆与其交过手……”说着,他望了一眼关羽。

    似乎是明白了兄长的意思,关羽点了点头,说道,“陈蓦此人,出身颍川黄巾,曾不知为何依附过董卓一段日子,唔……就今日看来,似乎是为刺杀董卓。刺董之后,此人辞官不做,隐匿他乡,然而年前,据说黄巾被袁术困于下蔡,陈蓦远赴救之,后来之事我不甚了了,或许是黄巾与袁术暗下结盟,是故此人投身到了袁术帐下,为袁术所用!”

    “哎呀,这真是……”那边简雍仔细看罢杨立送来的信函,摇头叹道,“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曹操以驱虎吞狼之计,竟叫我徐州落得如此地步……”

    听闻简雍之言,刘备亦是苦笑说道,“备亦知陶大人与袁术此前曾暗中结下盟约,共抗曹操与袁绍联手,只是天子下诏,备不得不从啊……”

    “主公岂不知如今天子乃曹操掌中物也?”孙乾长叹一声,随即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事已至此,倘若徐州欲保平安,主公唯有与吕布联手,反之,倘若主公与吕布失和,别说那袁术,即便是曹操,恐怕亦会出兵徐州,到那时,三方厮杀,徐州必然是战火不休!”

    “唔!”刘备深以为然,点头附和道,“既然如此,我即刻修书一封,派人送至彭城吕奉先手中,叫其有所防备……”

    话音刚落,就连简雍与孙乾对视一眼,面色古怪地说道,“主公,在下以为,还是等那吕布与陈宫主动联络我等较为妥当……”

    “唔?”刘备愣了愣,转念一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非为其他,乃为保全徐州尔!”

    望了一眼刘备严肃的表情,简雍与孙乾对视一眼,心悦诚服,拱手大拜。

    “主公好气度,我等不如……”

    --一日之后,徐州,彭城--

    刘备的书信终究传至了吕布手中,不得不说,当吕布接到这封书信时,心中着实大为吃惊。

    要知道,虽说前些日子刘备率军返回徐州时,吕布曾假意欲将徐州再度归还给刘备。但是俗话说得好,到嘴的鸭子哪能叫他飞了?吕布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好在刘备此人也识时务,并未顺势接过吕布递去的徐州印章,否则,免不了有一场恶斗。

    然而,在经历那般不美好的事物后,刘备竟然还能不计前嫌、主动来联络彭城,这实在叫吕布难以理解。

    “刘备此人,若非至善,则为大奸!——枭雄也!”在看过刘备派人送来的书信后。谋士陈宫如实地对刘备做出了评价,或许,就连他也没有想到刘备竟然有那般气度吧。

    “先生,那我如何回覆?”吕布恭敬地问道。

    不得不说,陈宫是吕布麾下唯一的谋士,也是吕布唯一尊敬的谋士。

    说实话,吕布强者强矣,但是对于计谋之事却不甚精通,即便是日常的政务,他亦甚感头痛。若不是陈宫代为处理,恐怕徐州早已乱成一片。

    退一步说,倘若没有陈宫代为出谋划策,仅凭吕布之勇。何以能在兖州战败后安然无恙地来到徐州,如今又何以能坐掌徐州这等大郡?

    毕竟有时候,一人之勇并不能起到丝毫作用,所谓名正言顺,名不正则言不顺,[名]这个东西,看似飘渺,实则举足轻重,而在眼下的大汉朝,[名]便是世家的支持。当初吕布在濮阳时,正是因为得不到当地世家的支持,是故才败给了曹操,而如今。吕布将这类的事物都交给了陈宫,请他出面联系徐州的世家,不得不说,陈宫在这方面确实有着出色的成绩,成功地将徐州曹家绑上了吕布的战车,可谓是功劳不小。

    面对着吕布的提问,陈宫思忖了片刻,忽而展颜笑道。“既然刘玄德有这份心,我等何以要拒绝?将军不如在回信中言明。邀刘玄德共拒曹操与袁术,以将军为主。刘玄德为辅,想来事已至此,刘玄德也难做他想……”说着,他顿了顿,思忖说道,“将军不如再施以小恩小惠,拉拢刘玄德,反正休要将刘玄德推到曹操、袁术那一方便好!”

    “唔!”吕布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见陈宫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说道,“据急报,袁术派其麾下黑狼骑攻我青羊关,此刻兵锋直指彭城,此事不得不防……”

    “黑狼骑么?”吕布微微皱了皱眉。

    “啊,”陈宫点点头,负背双手在厅内来回走了几步,沉声说道,“宫曾道袁公路麾下无大将,却不想……唉,真想不到那黑狼骑竟能在短短八日内攻破五县、踏平两关,如此迅速,竟叫我等支援不及,如今此军兵锋强盛、屯于青羊关,对我彭城虎视眈眈,实在是有如锋芒在背……”

    “陈蓦么?”吕布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出一抹仿佛回忆着什么的神色。

    “正是此人,听曾此人在刺杀董卓之后辞官不做,却不知因何投入了袁术麾下……”

    “他?投入袁术麾下?”吕布愣了愣,随即摇头笑道,“陈蓦,虎狼也!当日董卓亦不曾驯服此人,区区袁术,何以能叫此人甘心为他所用?”

    “唔?奉先好似对此人异常熟悉?”

    只见吕布的脸上露出几分会心笑意,喃喃说道,“熟悉?当初此人乃我副将,如同左膀右臂,何来不熟悉之言?”

    陈宫听罢心中微微一动,低声说道,“可否说之?”

    “这个……”吕布脸上浮现出几分难色,皱眉说道,“当初董卓强盛一时,身居庙堂之首,坐拥天下财富,如此亦不曾叫陈蓦折服,恐怕……”说着,他摇了摇头,徐徐走向厅外,望着苍穹喃喃说道,“倘若此人复归我麾下、为我所用,胜过十万兵马,曹操、袁术,何足道哉?只可惜此人心中唯有黄巾二字,要说服于他,难、难如登天!”

    “唉!”听闻吕布之言,陈宫长长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道,“如此诚为可惜!——有此等猛将在旁窥视,恐怕非我等之福啊!”

    望着叹息的陈宫,吕布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日在长安时的往事。

    那时的他,是董卓麾下万夫莫敌的温侯,吕布、吕奉先,而那陈蓦,则是他的副将,一个起初只有三流武人水准。却在短短一年内成长到连吕布都感到心惊的地步。

    吕布记得董卓曾经评价过自己二人……

    [奉先,猛虎也;陈蓦,孤狼也!]

    何为猛虎?

    猛虎乃王者,无论何时都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倘若有人敢轻捋虎须,势必会引起王者震怒。

    而何为孤狼?

    当时吕布并没有去再次询问董卓,因为出身并州的他,对于孤狼的定义实在是太过于了解。

    所谓的孤狼,顾名思义指的是落单的狼。失去了同胞为助的它,不得不加强自身的实力以确保存活,因此,它会被同类更谨慎、更凶狠……

    因此,它不会选择大批的羊群作为目标,它会来众羊的尖角刺穿其身体前默默离开,但是,它不会走远,一两天也好,三五日也罢。它会在阴暗的角落时刻关注着羊群的一举一动,忍受着饥肠辘辘的痛苦,等待着羊群松懈的那一刻……

    [……奉先,孤狼可比远猛虎更为可怕啊……因为它只有在必要时。才会露出深藏的獠牙……]

    深深吸了口气,吕布轻笑一声,极为自负地说道,“公台不必多虑,陈蓦此人,猛则猛矣,然其一身武艺,多半乃我所传授,即便他武艺一日千里、眼下强于关羽、张飞,我吕奉先要想将其拿下。亦不费吹灰之力!”

    “哦?”陈宫微微一惊,惊讶说道,“当真?”

    “当真!”吕布微笑着点了点头,然而眼中却隐隐露出了几分凝重。很显然,就连吕布自己也并不觉得那是一件极其轻松的事。

    然而比起陈蓦,吕布却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源于他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不知道她还好么……

    素素……

    吕布的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女子的丽影,挥之不去。

    --数日后,徐州,青羊关--

    自从击溃了青羊关守将杨立的军队后,陈蓦并未再度深入徐州。而是在青羊关安扎了下来。

    毕竟徐州并非是毫无反抗之力,前面几场胜仗。与其说是徐州境内各县的守军太弱,不如说是黑狼骑实在是太过于强盛。无论是其行军也好,攻城也罢,黑狼骑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要远远超过徐州任何一支军队。

    但是,黑狼骑终究只是一支人数仅有三千人的骑军,太过于孤军深入,其下场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毕竟,吕布麾下的飞熊骑军,至今未有任何动静,退一步说,刘备麾下的丹阳精兵,亦有大半保存了下来,仅凭黑狼骑三千之众,实在不足以对付他们。

    为此,陈蓦选择在青羊关屯扎整顿,一来是等待纪灵、张白骑等其他诸路征讨徐州的兵马,二来,黑狼骑前些日子日行百里、长途远袭,也实在是元气大伤,虽说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有些将士至今体力未能恢复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得不说,黑狼骑距离陈蓦心中的预期还有一定差距,但是即便如此,黑狼骑那璀璨的初战战绩,亦足以叫许多人闭嘴。

    当然了,这并不能说完全是一件好事,毕竟袁术已经开始对这支军队存有戒心。

    自陈蓦攻下青羊关的第五日,张白骑率领六千余步卒抵达了关隘,这叫陈蓦很是吃惊,因为他原以为是纪灵的大军先到,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却是迂回而行的张白骑。

    不得不说,张白骑一行战果亦是耀眼无比,三县一关,虽说比不上黑狼骑,但是倘若比起袁术麾下那几员大将,那实在是太过出色的成绩。

    毕竟此时据士卒来报,袁术麾下大将陈兰尚被拦在淮阴,上将张勋受阻于九里山,以至于除纪灵、张白骑、陈蓦三路兵马外,其余竟悉数被阻于道途,日程相差陈蓦何止十余日,想来袁术日后得知,必然会大发雷霆。

    但是不管怎么说,张白骑的大军已抵达青羊关,而纪灵数万大军,亦距离此关不过一两日路程,如此一来,陈蓦倒是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黑狼骑终究是骑兵,强于野外冲锋,哪怕勉为其难能够攻克一两座城县,但是对于防守之事却是一窍不通,倘若吕布亲自率领数千弓弩、骑兵前来夺关。恐怕陈蓦多半也只能弃关他处,不与吕布硬拼。

    但是不知为何,吕布却并未有出兵的意图,他仿佛是有意将青羊关让给陈蓦,这叫陈蓦实在有些不解。

    “小蓦何其不明也?吕布此刻呀,正等着袁术派人与他联络呢!”与张白骑一道赶到青羊关的张素素第一时间解释了其中的缘由。

    “联络?”相比于仿佛明白了什么的张白骑,陈蓦却是一头雾水。

    只见张素素环视着一眼青羊关城楼内的摆设,一边打量一边淡淡说道,“徐州眼下属何人?吕布也?然刺史何人?刘备也!吕布即便得徐州,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再者。徐州此番祸事,因何而来,只因那曹操一纸天子诏书……那曹孟德岂会不想夺取徐州?只不过是见徐州之水尚未变浑,不欲插手罢了,在我看来,一旦袁术与吕布开战,那面曹操必然起兵来犯,毋庸置疑!”

    “那吕布为何要等袁术所派使节呢?”黑狼骑副将张燕诧异问道。

    张素素轻笑一声,转身走到窗户旁,背依着窗栏。笑着说道,“张副帅亦何其不明白也?吕布窃取徐州,尚未得其民心,如此光景。他自然是能不战,就不战咯,倘若能与袁术再度结下盟约,叫其退兵,哪怕是割让些许城县,想来吕布也不会拒绝。”

    “那袁术会与吕布结盟么?”裴元绍好奇问道。

    “这个嘛,”张素素微微一笑,戏谑说道,“那就看袁术是否能吞得下徐州这块肉了!”说罢,她见厅内诸将一脸雾水。遂解释道,“吕布趁曹操攻打徐州时袭击曹操后防濮阳,险些叫曹操无家可归,随后二人又在定陶展开一场血战。叫曹操折损了诸多兵马,对曹操而眼,吕布乃深仇大恨之死敌,倘若有幸将其捕获,依我看来,必然是怒而战之,以泄心头之恨!

    而袁术则不然,袁术与吕布无冤无仇。退一步说,董卓曾杀袁术族叔。而随后吕布又杀董卓,换而言之。吕布实有恩于袁术,即便他日吕布不幸败北,袁术恐怕亦不会将其怎样……

    是故,在曹操尚未插足徐州之前,吕布也不想与袁术太过撕破脸皮,最好的打算,无疑是吕、袁联手,再度形成徐州、扬州、荆州这一道防线,共同对抗北方的袁绍与中原的曹操……

    只不过嘛,袁术多半也不想就此收手,他多半会尝试一番,倘若能攻下徐州,那么自然没有必要再与吕布结盟,反之,倘若吕布成功将其拒于彭城之外,那么袁术恐怕也只能默认与吕布结盟,否则,一旦他日曹操起兵插足,那可就是为[他人做嫁]了!”

    “这么说,我等还要与吕布较量一番?”黑狼骑副帅王思抚须问道。

    张素素点了点头,轻笑说道,“此前徐州所损失的,不过是刘备兵马……唔,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原刺史陶谦的势力,于吕布分毫无损,如此情形之下,要叫吕布降伏,岂有这等美事?是故,袁术与吕布必然会有一番争斗,不过嘛,在其余各路兵马赶到之前,显然是不会有所异动的,倘若袁术一战击败吕布,那便罢了,倘若无法击败吕布,那么袁术便只能默认与吕布的联盟,就是如此!”

    话音刚落,忽然厅外匆匆跑出一名裨将,抱拳叩地禀道,“主公有命,叫黑狼骑与下蔡军于青羊关待命,等其余各路兵马皆至,再一共进图彭城,不得有违!”

    厅内诸将对视一眼,暗暗佩服张素素的先见之明。

    “好了好了,既然无事,都出去吧!”小小得意了一番后,张素素便将厅内诸多将领赶了出去,只留下她与陈蓦二人。

    要知道张素素可是下蔡之主,她的命令谁敢不从,是故,面对着陈蓦[求助]的目光,厅内诸将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争先恐后地走了出去。

    “嘻嘻,小蓦,闲来无事,陪我去彭城逛逛吧,听说彭城乃是徐州最富饶的城池,素素都没有去过……”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张素素显然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只不过看陈蓦的表情。却似乎有些尴尬。

    “开……开什么玩笑?”陈蓦着实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有想到张素素竟然有这等雅兴、这等胆量,皱眉说道,“此刻彭城想来是戒备森严,岂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

    “嘁,那又怎样?”张素素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闷闷不乐地说道,“那些士卒,只要我稍施法术……哼。只要我想去,谁能拦得住我?”

    回想起当初这胆大妄为的女子自由出入长安,陈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起身避开张素素的[袭击],走到窗栏旁,岔开话题说道,“我原以为你等还要再过两天才到此关,不想竟是这般迅速……”

    “那当然,”见陈蓦岔开话题,张素素撅了撅嘴。倒也不是很在意,笑嘻嘻说道,“师兄可是视小蓦为劲敌的,黑狼骑创下如此战果。师兄又如何能无动于衷?呵呵,师兄可是大伯最得意的弟子呢!”

    陈蓦微微一笑,即便是他也难以否认,张白骑确实是最关心黄巾的人,为了报答其师张角的知遇之恩,此人视黄巾甚于自己生命,只可惜此人太过于恪守成规,做事太过于有板有眼,所以素来与陈蓦关系不是那么密切,更别说二人还有一段恩怨。

    但是凭心而论。张白骑恐怕是下蔡众人中心思最纯碎的,如果说陈蓦尚有私心,心中尚且惦记着唐馨儿、张素素,那么。那个叫做张白骑的男人,心中唯有黄巾二字,说句难听的话,倘若他日陈蓦或者张素素违背了张白骑心中关于黄巾的信念,那么第一个与之为敌,恐怕便是此人。

    那个男人,已经将自己的生命与所有的热情都倾入了黄巾之中,丝毫容不得任何人玷污黄巾二字。

    见张素素提到张白骑。陈蓦略感头疼,除开各种偏见不谈。他对张白骑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在陈蓦看来。在张白骑那张时而微笑的表情之下,实则是一颗异常冷漠的心,更可怕的是,此人非但只是对他人冷漠,对自己同样如此,坦白说,如果有一天可以以牺牲陈蓦或者张素素为代价,换来黄巾重新恢复当初的兴盛,那么张白骑一定会那么做,哪怕那个需要牺牲的人是他自己。

    如果说陈蓦是为了唐馨儿与张素素而活着,那么张白骑则纯粹只是为了完成恩师张角的遗志、只是为了黄巾而活,仅此而已。

    “换个话题吧,且不提你师兄,那个……”陈蓦终究岔开了话题。

    “哦?”张素素饶有兴致地望着陈蓦,她也知道陈蓦与张白骑关系不好,是故倒也不是很意外,在轻笑一声后,笑嘻嘻说道,“那聊些什么呢?如果是关于下蔡那个女人的,素素可不愿意!”

    “呃?”陈蓦愣住了,因为他正想将那晚他与唐馨儿所发生的事告诉张素素,免得这个小女人日后发现后大发雷霆,却没想到被张素素一句话堵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唔?”似乎是察觉到了陈蓦的异常,张素素猛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陈蓦面前,紧紧盯着陈蓦的眼睛。

    “做……做什么?”或许是心中有鬼,陈蓦不安地避开了目光。

    而这一番举动,却是更叫张素素心中起疑,只见她死死盯着陈蓦眼睛,狐疑问道,“小蓦,你有事瞒着素素……”

    望着张素素眼中那隐藏的几分莫名的危险,陈蓦不安地咽了咽唾沫,勉强说道,“怎……怎么可能……”

    “是么?小蓦可说过永远不会欺瞒素素的……”

    “这……”

    “真的有事?”

    “……”

    望着默不作声的陈蓦,张素素皱了皱眉,忽然伸手抓起他一只手,平摊开来,一手搭着他的脉搏,眼睛则望着他手掌上的纹路,在凝视了半响后,忽然双肩一颤,低下头去。

    “你……你与那个女人圆房了?”

    陈蓦显然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抽回了右手,他哪里预料得到张素素竟然可以凭借脉搏与手相猜到这种事。

    “素素……”

    张素素抬头望了一眼陈蓦,原本秀美的双目,此刻浸满了晶莹,一把推开了陈蓦,愤愤地坐在桌案旁,背对着陈蓦生着闷气。

    糟糕……

    陈蓦伸手挠了挠头,据他对张素素的了解。她这次真的是生气了,似乎气地还不轻……

    果然,在长达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张素素都没有再开口,依旧保持着原先那个姿势,反倒是移在窗台旁的陈蓦有些吃不消了。

    “喂,素素……”

    “……”张素素毫无反应。

    “抱歉,不该瞒着你的,只是,馨儿她已经等了我近四年。我……”

    “……”那边依旧毫无反应。

    “呼,”陈蓦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额头,忽然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既然吕奉先暂时还未打算与袁术撕破脸皮,去彭城逛逛倒也不是不可以呢……”

    话音落下足足数秒,那边才传来了张素素的冷笑。

    “如果只是为了道歉,那就免了!”

    “怎么可能……”陈蓦尴尬地说道。

    “那么理由么?突然改变主意?”张素素缓缓转过头来,依旧板着一张小脸,看得出来。她这次真的很生气。

    “呃,”面对着张素素逼人的目光,陈蓦犹豫一下,低声说道。“哄你开心?这个解释可以么?”

    “……”张素素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错愕,在望着陈蓦尴尬的表情足足半响后,忽然噗嗤一笑,随即又板着脸说道,“那素素事先说好,就算小蓦哄素素开心,素素依旧会很生气……很生气!”

    “是是……”陈蓦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着实松了口气,总算暂时逃过一劫……

    一刻之后。在向王思、张燕托付了几句后,陈蓦与张素素换上便服,骑马朝着彭城而去,不得不说。在眼下这个光景,去敌方控制的城县闲逛,这实在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正因为如此,陈蓦便没有向张燕等人道出实情,只是说去周边逛逛,想来张燕等人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谁能想到陈蓦与张素素竟有这份雅致与胆量。

    作为徐州的州府所在,彭城确实要比其他城县富饶许多。在陈蓦眼中,甚至不比当初的雒阳、长安逊色。

    当然了。那只是单指街道、市集的繁荣度,并不是指华而不实的奢侈装饰。

    在临近彭城之时。陈蓦叫自己的爱马黑风先回了青羊关,毕竟此马身上伤痕累累,有心之士难免从中看破陈蓦二人的身份。

    至于城门口的搜查,对于精通妖术的张素素而言,要通过这里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一番例行搜查之后,城门口的卫兵便将陈蓦二人放入了城中。

    当陈蓦抵达彭城时,大概是傍晚申时左右,城内的百姓大多已结束一天的辛劳,享受着这段属于自己的时间。

    凭心而论,这段时间才是真正能体现某个城县富饶程度的最好证明,或许有人会感到奇怪,但事实上却是如此,倘若某一个城县的百姓没日没夜的作业,甚至连休息、享受的时间也没有,那么这等城县,如何能称得上富饶,如何能称得上安居乐业?

    就这一点而已,前徐州刺史陶谦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方治吏,至少在他的治理下,徐州的百姓有屋可居、有肉可食,这在眼下的大汉朝,实在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后,陈蓦与张素素来到了一座茶楼,毕竟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他们亦感觉腹中饥饿。

    而那茶楼虽说是茶楼,但是也出售一些饭食,更重要一点是,这里汇聚着诸多百姓,是故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而就在陈蓦与张素素在那间茶楼解决当日的晚饭时,忽然,掌柜走了过来,低头弯腰歉意地说道,“抱歉,两位,可否并一并桌席?”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一位站在茶楼门口、身穿锦服的世家公子。

    又是一个被素素迷倒的蠢蛋么?

    陈蓦皱了皱眉,不愠不火地点了点头,毕竟这种事,他以前在荥阳、长安时已经遇到过太多太多。

    但是令陈蓦颇为意外的是,那位在陈蓦面前坐下的世家公子,其目光所向并非是张素素,而竟然是自己。

    “足下,非我徐州人士吧?”

    不知为何,陈蓦心中微微一惊,虽说眼前这位世家公子看上去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却莫名地带给陈蓦异常强烈的压迫力,而这种压迫力,陈蓦只在颍川的算命先生、以及天子刘协身旁的妖术师贾诩身上感受过。

    “何以见得?”陈蓦淡淡回道。

    那位世家公子愣了愣,或许是察觉到了陈蓦眼中的敌意,错愕一笑,拱手行了一礼,轻笑说道,“兄莫怪,在下不过是见兄非寻常人等,是故冒昧与兄一叙……哦,失礼了,在下陈登,字元龙!”

    陈蓦的眼眉微微一颤,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陈登,陈元龙?竟然是他…….

    第九十九章风雨下的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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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风雨下的徐州(二)

    徐州被吕布所取已过半月了……

    负背双手伫在书房门里,陈登望着自家庭院中的那几株草木轻叹一声。

    “倘若吕、刘失和,内生争执,恐怕非徐州之福啊……”

    想了想,陈登徒步走出了自家府邸,朝着临街不远处一所大宅子走去。

    [陶府]……

    临近那所宅子大门时,陈登仰头望了一眼府门上的匾额,随即朝着守在门外的两名家仆拱手说道,“大爷与二爷可在府中?”

    “原来是陈从事,”两名家仆急忙过来与陈登见礼,恭敬说道,“大爷前些日子收拾了府邸细软出城返乡,仅留二爷在府中……小的陶贺,陈从事请!”

    “不敢不敢,”陈登逊谢一声,遂跟着那名叫做陶贺的陶家家仆步入府中。

    入得陶府后,见府内庭院中堆满了大包小包、家仆佣人寥寥无几时,陈登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问道,“是这几日么?”

    似乎是听明白了陈登话中的含义,陶贺点头说道,“府内上下已打点好行囊,至多三五日吧……”说着,他顿了顿,抬手再此说道,“此刻二爷想必是在书房,从事大人请!”

    “请!”

    转过弯曲的庭廊,陈登步入东院的书房,只见屋内有一人正枕着双手仰躺在靠椅之上,摇头苦笑一声。

    “唔?”似乎是听到有人走入的动静,书房的男子微微直起身,瞥了眼门口,待见到陈登时,面上一愣,继而戏谑笑道,“哟,这不是陈大人么?幸会幸会!”

    只见此名男子年岁二十上下。面如冠玉、目似星屑,端的是一表人才,美中不足的是他嘴角那一抹戏谑笑容,却总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陈登摇头苦笑一声,目视是家仆陶贺退下,继而正色说道,“丹杨之行,子承已是准备妥当?”

    他口中的子承,正是前徐州刺史陶谦膝下二子,陶应、陶子承。

    “唔。差不多了,”陶应站起身来,随手一指书房内的座椅,请陈登入座,随即笑着说道,“我陶家本乃冀州丹杨人士,背井离乡已有数十年,老头子临走之前嘱咐过我兄弟二人,待他死后,携棺木并家中财帛返乡居住……故乡之人。岂能做他乡之鬼?”

    “言之有理!”陈登点了点头,随即望了一眼书房内凌乱的书架与随处摆置的书籍,轻笑说道,“子承此行莫不是有些匆忙?”

    “可不是么。”陶应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戏谑笑道,“那支黑狼骑如此声势,倘若我这边再慢条斯理,倘若被堵在城中,如何是好?”

    “哦?子承亦知此军?”

    “略有耳闻吧!”

    “呵呵,”陈登淡淡笑了笑,点头说道,“此路骑兵虽此前籍籍无名,然实则兵锋强盛。短短八日,攻下五县、踏平两关,此刻屯兵于青羊关,对我彭城虎视眈眈。实在是不得不防啊!”

    “呼!”陶应长长吐了口气,轻笑说道,“徐州有刘玄德兄弟三人,又有天下无双的温侯吕布,区区黑狼骑,何足道哉?”

    陈登摇头一笑,正色说道,“倘若仅仅是那黑狼骑。我徐州自然不惧,可是子承莫要忘了。袁术十余万大军已逼近我徐州,再者。曹操至今亦未有所动静,倘若其二人在我徐州大闹一场,即便是吕、刘联手,恐怕也未见得能保徐州平安……”

    “那么你的意思呢?想要我做什么?”陶应轻笑着问道。

    只见陈登起身一拜,拱手说道,“登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兄暂缓返乡几日,助我徐州避过此劫?”

    “啊?”陶应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摇头说道,“元龙太高看我了,我陶应何以能助徐州避过此劫?”说着,他瞥拉一眼陈登,戏谑笑道,“就实说来吧,元龙,你道我等相识几许,且用这般言语来匡我?”

    只见陈登目视陶应半响,忽而面露微笑,轻笑说道,“罢罢罢!——倘若曹操、袁术相继出兵,徐州恐不能保,登想请泰山寇为助!”

    “臧霸么?”陶应愣了愣,在思忖片刻后,摇头说道,“就知你小子不会如此好心来为我送行!”说着,他在桌案上摸索了一番,随即从中找出一番小印丢给陈登,没好气说道,“拿去吧,此乃老头子私印,对他人而言或许不起作用,不过对于那臧霸……老头子曾有恩于此人,你派人带此物去泰山,找那臧霸,或许能起到几分作用吧!”

    “如此,多谢!”陈登也不客气,将那小印收入怀中。

    陈登很清楚,泰山寇并非真正的贼寇,其贼首臧霸,每每只有在泰山一带缺粮的情况下才会组织贼军南下抢掠徐州,徐州南境一线的重兵,便是为此而设。

    但是后来,当陶谦了解到泰山寇的处境时,曾暗中将大批粮谷运到泰山一带,也可以说他是为了保障徐州南境的稳定而这么做,但不管怎么说,这番举动大大缓和了徐州与泰山寇的紧张关系,甚至于,陈登早前还看到过泰山寇贼首臧霸亲自修书向陶谦道谢的信函。

    在陈登看来,倘若能说服泰山寇贼首臧霸,使其相助于徐州,想来即便日后曹操亲自率大军前来征讨,徐州也能一战之力,毕竟徐州有相近三成的兵力是被泰山寇所拖,倘若能从中抽出手,可有之兵何止十万?

    当然了,如果再能说服陶谦之子陶应相助那自然是更好,毕竟其父陶谦在徐州实在是有莫大威望。

    半个时辰之后,陈登怀揣着前刺史陶谦的私印,从陶府走了出来,虽说不曾说服陶应,但是陈登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陶应也有其顾虑,要知道陶谦已将徐州让给了刘备,倘若其子再度出面,显然会叫吕布心生疑虑,而如今徐州正值多事之秋。节外生枝之事,恐怕还是越少愈好。

    唉!

    站在街道的一角,陈登目送着陶应以及陶府那仅存的几名家仆,携带着大批家当、细软从北城门离开徐州。

    或许,这家伙也在等待自己过门讨要印章也说不定?000??br/>

    想到这里,陈登暗暗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陶应亦是难得的人才,能文能武,只可惜为人性格并不是那么足以称道,与其说没有人能看出此人的才华。或者说,没有人能够容纳此人乖张的性格,亦或是,并未出现能叫那家伙心悦臣服的人……

    或许,这就是[运]吧,亦称天意……

    “唉!”陈登长长叹了口气,幼年的至交好友的离去,无疑使他的心情很是糟糕,是故,他并没有返回自家府邸。而是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道之上。

    申时的徐州,已渐渐染上了几许夕阳的余晖,望着街道两旁恭敬向自己行礼的百姓,陈登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很清楚。在即将来到的那场关于徐州的角逐中,徐州的世家显然不会受到多大损失,哪怕是曹操、袁术其中一人夺地此郡,亦不敢轻易拿城内世家开刀,否则便会失信于天下世家,但是徐州的百姓呢?

    最起码,也要保障境内子民的安危啊……

    或许是想到了紧要之处,陈登深深皱了皱双眉,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座茶楼门前。

    “陈公子!”茶楼的掌柜第一时间跑了过来。点头哈腰,毕竟这座茶楼是徐州糜家旗下的产业,作为这里的掌柜,如何会不认识陈登?如何会不认识徐州陈家未来的家主?

    “今日您如何有雅兴来我等茶庄?”

    “呵呵。”陈登自然不好意思说是走神时无意间走到这里,闻言点点头,笑着说道,“闲来无事,故而在城内闲逛,忽感口中干渴,故而……有劳掌柜了!”

    “不敢不敢,陈公子请!”说着。当那位掌柜转头一望大厅时,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尴尬。因为他发现厅中竟然已无空席,犹豫一下。他尴尬说道,“不如,去阁楼雅间?”

    话出半响不见回应,那位掌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偷望了一眼陈登,却见其凝视注视着靠墙的那一张桌席,时而露出异样神色。

    这二人,究竟何许人也?

    陈登不觉皱了皱眉,在他看来,那坐在靠墙桌席旁的一男一女,均非寻常之人,尤其是那个男人,虽然竭力掩饰,但却仍然无法阻止那无意间渗出的气势……

    想了想,陈登抬起手,指着那处,低声说道,“掌柜,我坐那边便好,劳烦掌柜与他二人说说……”

    “这……是!是!”掌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匆匆跑了过去,没过多久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将陈登领到该处。

    “足下,非我徐州人士吧?”

    在坐下后没多久,陈登便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只见话音刚落,陈登便感觉到眼前那位男子眼中露出浓浓戒备之色,更有甚者,仿佛有股无形的杀气隐隐笼罩住了自己。

    何等强烈的杀气?!

    陈登只感觉自己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吹了吹杯中的热气。

    “何以见得?”在足足过了半响后,眼前的男子冷淡地回覆道。

    从对方的话中,陈登听出了浓浓的不渝,放下手中茶盏,轻笑说道,““兄莫怪,在下不过是见兄非寻常人等,是故冒昧与兄一叙……哦,失礼了,在下陈登,字元龙!”

    说着,陈登忽然注意到眼前的男子表情一愣,心中一动,再度问道,“兄莫不是听说过在下?”

    毫无意外,此刻坐在陈登对面的正是陈蓦与张素素,就连陈蓦也万万没有想到,仅仅是为哄张素素开心,而带着她前来彭城的自己,竟然进城还没多久就引来的他人的怀疑,更糟糕的是,碰到的这人竟然是陈登。

    据陈蓦所了解,陈登是徐州举足轻重的智士,曾一度击退了曹操,确保彭城不失,而更令陈蓦感到无比的在意的是,他竟然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与在颍川的算命先生、以及天子刘协身旁的妖术师贾诩几乎相同的压迫力。

    “先生大名,在下耳闻已久,今日得见真容。实乃毕生之幸!”陈蓦抱了抱拳,似真似假地敷衍了一番。

    “呵呵,足下言重了!”陈登逊谢一声,期间,他不时眼前着的一男一女,忽而问道,“不知贤伉俪此来徐州究竟为何?要知道眼下徐州乃多事之秋,若无紧要之事,在下还是奉劝两位速速离去较好!”

    “唔?”陈蓦愣了愣,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张素素。显然,张素素也受惊于陈登一句伉俪之称,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

    或许是陈蓦的反应引起了陈登的怀疑,只见他疑惑地打量了陈蓦与张素素几眼,诧异问道,“两位……并非夫妇么?”

    “呃,这个……”陈蓦刚要狡辩,忽然瞥见张素素抬起头,在陈登无法看到的角度嘟着嘴望着自己,遂讪讪一笑。说道,“是……是,这个……成婚不久,是故仍有不适……”

    登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而看他眼中神色,似乎并不是很相信,或者说,他已经从陈蓦以及张素素的反应中看出了些许门道。

    “听兄口音,似乎是兖、豫一带人士?”

    “唔……”

    “而听尊夫人口音,似乎是冀州人士……”

    “……”

    “呵呵,”似乎是注意到了陈蓦眼中再度浮现出的戒备之色,陈登淡淡一笑,解释道。“在下并无恶意……兄不知,登素来乐于交结豪杰,而观兄之气势,在下断定兄绝非寻常人等。是故冒昧前来一叙,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陈蓦微微皱了皱眉,因为他听得出来,虽说陈登言语中诸多客气,但不出意外这是在盘查两人的底细,毕竟人家客气话都说到这份上,自己怎么好意思再隐瞒姓名呢?

    但糟糕的是。陈蓦之名已不想当初那样籍籍无名,尤其是与吕布联手除掉董卓之后。偌大天下,有谁不知陈蓦便是那赫赫有名的陈奋威?

    就在陈蓦百感犹豫之际。忽然坐旁的张素素低声说道,“先生莫怪,我等山野之人,不识礼数……我夫姓陈名越!”

    陈蓦愣了愣,继而顿时暗暗称赞张素素机敏,竟将陈蓦与王越各取一字。

    “陈越?”陈登嘀咕一句,苦思冥想许久,却仍未想到是何等人物。

    莫非是假名?

    想到这里,陈登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转头朝着张素素说道,“嫂夫人言重了,何以山野之人,我观尊夫气势磅礴,绝非寻常人……”说着,他又转头望向陈蓦,笑呵呵说道,“天下之大,何其不有,不想兄与在下竟是同姓……如此巧遇,绝非偶然,莫不是天意?倘若两位不弃,可愿到鄙府稍住几日,叫登一尽地主之易?”

    “这……”陈蓦实在有些为难,说实话,他并不想接受陈登的邀请,毕竟他看得出来,陈登已经对自己二人产生了怀疑,但是反过来说,倘若自己就此拒绝,岂不是更惹此人怀疑?

    想了想,陈蓦婉言推辞道,“还是不麻烦了,我夫妇二人随意找一间客栈便好……”

    陈蓦想地不错,陈登确实是对二人心有怀疑,如此,他又岂能轻易放过?

    “兄太过见外了,你我同性,又在此相逢,此乃天意所至,兄执意退却,莫不是不屑与在下为伍?”

    话说到这份上,陈蓦也不好再过推辞了,毕竟事到如今,越是推却越是惹人怀疑,不若就这样跟着此人去其府上,谅此人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里,陈蓦抱了抱拳,说道,“如此……叨扰了!”

    “岂敢岂敢,请!”

    “请!”

    客喧一番,陈蓦与张素素便随着陈登往徐州陈府而去,走着走着,陈蓦忽然察觉到走在身旁的张素素悄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怎么了,素素?”陈蓦压低声音问道。

    只见张素素用凝重的目光望着走在面前的陈登,低声说道,“小心,小蓦,此人身上……有仙气!”

    “……”陈蓦着实吃了一惊,他很清楚,张素素口中的仙气,指的其实就是道家仙气。只有掌握正统仙家道术的人才具有的特殊气息。

    难道此人,竟与那贾诩一样,亦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妖术师?

    “怎么了,两位?”或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陈登回过头来,笑吟吟地问道。

    陈蓦摇了摇头,平淡说道,“没什么,拙荆只是惊讶于徐州的繁华而已……”

    “哦,”陈登释然一笑。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张素素,嘴角旁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

    在他看来,那女子可称是美艳无双,举手投足间均有一股别样风采,尤其是她那双眼睛,简直可以说是勾人心魄,仿佛就是……

    啊,魅惑之术……

    是妖术啊!

    好一对有意思的夫妇……

    丈夫杀气迫人,妻子精通妖术……

    有意思,有意思……

    究竟是何许人物呢?

    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那夫妇二人。陈登百思不得其解。

    而与此同时,在街道转口,有一队巡逻的卫兵停下了脚步,一位走在队伍之前的男子。抱着长枪依在巷口的墙壁上,默默注视着从街上走过的陈蓦,在凝视了半响后,喃喃说道,“……太像了,莫非真的是他?”

    从旁的士卒诧异地顺着此人目光望去,却瞧不出有任何不对劲,诧异唤道,“张都尉?莫非有何不对?”

    只见那名士卒口中的[张都尉]缓缓摇了摇头。

    “无事,或许只是我看走眼了……”

    “哦……”

    --半个时辰之后。徐州陈家府内,西院厢房--

    “真是不顺啊!——对吧?”坐在桌案旁的陈蓦长长叹了口气,正要发一发牢骚,却被张素素提前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望了一眼仿佛恶作剧得逞般咯咯直笑的张素素。陈蓦站起身来,顺着房门的缝隙扫视了一眼院内,随即皱眉说道,“这陈元龙究竟想做什么?”

    不怪陈蓦如此诧异,毕竟在他看来,陈登分明是对自己二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是此人却没有再次追问,在将二人带到自家府邸之后。只是吩咐下人准备厢房,仿佛真的只是请二人到府上做客。这叫陈蓦有些不解。

    “他自然有他的打算咯,只要我等不露出破绽便相安无事!”张素素咯咯一笑。仰头坐在榻上,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看得出啦,她似乎显得十分开心,甚至隐隐有些窃喜,或许多半是因为陈登那几声[伉俪]与[嫂夫人]的称呼。

    “小蓦何必如此紧张,放轻松,反正我等前来彭城也不是为了什么,不过为了瞧瞧这所谓的徐州首府罢了,太过于紧张,无疑会惹他人怀疑……”

    “你说的倒是轻巧!”陈蓦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坐在桌案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待一饮而尽之后,沉声说道,“这陈元龙不简单,或许不在我当日遇到的贾诩之下,倘若被他看出破绽……”

    “小蓦真是的,”张素素娇笑一声,走到陈蓦身旁,轻笑着依在他身上,低声说道,“依素素看来,那陈登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退一步说,就算他知道了小蓦的身份,恐怕也不会将小蓦怎样,相反会将小蓦奉为上宾?”

    “你怎么知道?”

    “此乃天下世家保命存身之法呀,”张素素轻笑一声,说道,“所谓的世家呀,是最不可信的,为了家族的兴盛,他们甚至会做出牺牲主公利益的事,唔,应该说,他们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才会投身于各个诸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是么?”

    “但愿如此吧!”陈蓦长长叹了口气,毕竟他此来彭城,一不是为刺探军情,二不是查探底细,只不过为了哄哄怀中这位生气的小女人罢了,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再者,倘若是在其他地方,那还则罢了,这可是彭城啊,是如今吕布所控制的城郡啊,说到底,陈蓦还没有想到该如何面对这位曾经的亦师亦友的武人吧,即便他很清楚日后终究会与吕布沙场相见。

    吕布……

    说起来,吕布似乎早有预料会有这番境况,否则,他也不会在那时说出那句话吧……

    陈蓦微微轻叹一声,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张素素正亲昵地趴在自己胸口,顿时感觉有些尴尬,咳嗽一声唤道,“素素……”

    或许是猜到了陈蓦此刻心中的想法,张素素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咯咯笑道,“怎么,小蓦与素素眼下不是[夫妇]么?此等亲昵,理所当然咯!”说着,她窃窃一笑。

    “你……”陈蓦有些无可奈何,不动声色地推开张素素,岔开话题说道,“素素,依你看来,那陈登如何?”

    “唔?”张素素愣了愣,似乎是不明白陈蓦的问话,在思忖一下后这才明白过来,轻笑说道,“素素未见过小蓦口中的贾诩,无从猜测此人究竟有何等本事,不过在素素看来,那陈登,或许不在师兄之下……唔,应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蓦微微皱了皱,诧异说道,“当初你不是说妖术仅有太平道中人士掌握么?”

    “也不尽然,”张素素摇了摇头,解释道,“道门仙术何止万千,再者,道门曾经败落,有大多仙术流落于外,想来有人从杂书中习得些许,亦不足为奇,而令素素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那陈登,手中并无六本天书之一,却仍有这般仙气,实在是匪夷所思,素素猜测,多半是有人教他!——小蓦曾经遇到的贾诩,或许亦是如此!”

    “有人教他?”陈蓦愣了愣,诧异问道,“这是随便传授的么?那什么六本天书?”

    “按理来说不能……”张素素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是啊……为何呢?”张素素低着头嘀咕一声,陈蓦忽然注意到,她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泽,露出一种陈蓦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神色。

    “为什么呢……”

    “素素?”不知为何,陈蓦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惶恐,下意识地推了推怀中的丽人。

    “呃?”被陈蓦推了一下,张素素这才梦如初醒般回过神来,诧异地望着满脸担忧神色的陈蓦,疑惑问道,“怎么了,小蓦?”

    陈蓦张了张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方才她一瞬间所呈现的异常。

    怎么回事,那种感觉……

    是自己的错觉么?

    “没什么……”

    甩了甩脑袋,陈蓦尽可能地将纷乱的思绪悉数抛之脑后。

    “哦?”疑惑地望了陈蓦半响,张素素忽然露齿嘻嘻一笑,搂着陈蓦手臂说道,“小蓦可是为哄素素开心而到彭城来的哟,可不许再想其他事,更不许想念下蔡的那个女人!”

    “……”听着她那霸道的口吻,陈蓦没好气地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被张素素一把拉了起来。

    “不要再愁眉苦脸的了,陪素素到城中市集逛逛吧,听说彭城夜间的市集很是热闹呢……”

    “好好……别拉拉扯扯的……喂,慢点!”

    --与此同时,在远在千里之外某处深山的某间道观中--

    在空旷地甚至会叫人心生恐惧道观大殿中,有一位身穿青衫的儒士一如既往地独自一人在殿内弈棋。

    “啪嗒!”

    一子落下,那位儒士凝视着棋盘良久,忽而抬起头来,眼眸直直望向大殿的顶处,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透过大殿望见璀璨的星空。

    “为了将……引向正轨!”.

    第一百章风雨下的徐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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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横生枝节

    --徐州陈家府邸,东厢院,书房--

    正值夜幕徐徐降临,陈府内四位管家之一的孙茂急匆匆地跑入了自家公子陈登的书房,而此时陈登正端坐在书桌之后,手捧一卷书籍仔细翻阅,为免惊扰到自家公子,孙茂遂在一旁等候。

    不多时,书桌后微微传来一声微叹,只见陈登抬起头来,伸手揉了揉略显干涩的眼睛,用微微带着几分疲倦的的声音说道,“宣扬兄,有何事?”

    陈登口中的宣扬兄,指着的便是自己家府内的管家孙茂,因为孙茂只比陈登年长几岁,再者二人平日里关系极好,是故陈登素来以此称呼孙茂,不得不说,从这些许小事就足以显示出陈登的修养,虽为陈家嫡子、日后的家主,却亦未曾有半分盛气凌人,反倒是孙茂每每感觉惶恐不已。

    “公子莫要再如此称呼小人了,小人实不敢当……”孙茂受宠若惊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望着他脸上的苦笑,陈登轻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敷衍般说道,“好好好!——宣扬兄,可是父亲叫你过来传我?”

    见陈登依旧如此称呼自己,即便早在孙茂预料之中,他亦有些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说道,“非是老爷传公子……”说着,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公子,西厢院那一男一女,于半柱香之前离了府宅……”

    “哦,”陈登点头应了一声,思忖半响后,忽而问道,“可曾说起欲往何处?”

    孙茂想了想。犹豫说道。“小人是在庭院中撞见他二人,听那男子言道,好似是要前往南城的集市……”

    “集市?”陈登愣了愣,继而轻笑一声,摇头喃喃说道,“有意思!倘若真是那二人,那真是……实在是胆气过人!”

    “唔?”孙茂好似是注意到了陈登的喃喃自语,却又不曾听清。在犹豫了一下后,诧异说道,“公子,他一男一女究竟是何许人物?为何公子一面叫我奉为上宾,一面又叫我暗中监视二人?”

    “呵呵,”陈登轻笑一声,顾左言他地轻笑道,“有派人跟上去么?”

    孙茂点了点头,说道,“按公子所吩咐的。小人已派了府中两个家仆跟在那二人身后,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恕小人多嘴……小人曾经也粗习过一段武艺,依我看来,那男子绝非寻常人等。步伐稳健而轻盈,虽看似不善言辞,然不怒自威,隐隐有一股威势在,纵观我彭城守备武官,皆不如此人!”

    登轻笑一声,对孙茂所说的话也不做评价,在思忖了片刻后,笑着说道,“宣扬兄稍加注意便可,眼下彭城局势紧张,莫要使得节外生枝。至于那二人……且劳烦宣扬兄待之如我至交宾朋,莫要有丝毫懈怠!”

    “是!”孙茂点点头,躬身说道,“若是无视,小人便先且退下了!”

    “有劳宣扬兄费心了……”

    “岂敢!”躬身一拜,孙茂转身离开了书房,望着他离去背影,陈蓦默默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窗台,透过窗户望着外界几近朦胧的夜色。

    那陈越看似年纪双十上下,恐还未及弱冠,然一身杀气实为惊人,必然是沙场猛将,此等人物,纵观天下,也为多见……

    陈姓……

    未及弱冠……

    看来多半便是那一位了……

    如果当真如此,那么那位媚眼动人的女子,其身份亦是昭然若揭……

    竟不想这两位黄巾中的大人物竟有如此雅兴孤身来我彭城……

    “有意思,有意思!”陈登连连笑了几声,随即目光微微一凝,回头望了一眼书桌上那卷看似陈旧的书籍,喃喃说道,“不过,即便你二人盛名于天下,倘若想要在此徐州胡来……呵!”

    忽而一阵微风从窗外吹来,吹地书桌那本古书娑娑作响,翻页之间,只见那古书封皮上分明写着两个小篆。

    《人遁》!

    --与此同时,徐州彭城大街--

    此时的陈蓦尚不知道他二人的真正身份已被陈登猜测到一二,犹自与张素素二人慢悠悠地行走在街上之上。

    走着走着,陈蓦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人群。

    或许是注意到了陈蓦的异常举动,张素素一面仰头翘望着街道两旁的商铺、小摊,一面心不在焉地说道,“还跟着么,那两个陈府的家仆?”

    “是呢!”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后人群,很是轻易便从身后的人群中瞥见了那两个形迹可疑的陈府家仆,轻叹说道,“看来那个陈登确实已经怀疑上我们的身份了……”

    “那又怎样?”张素素站在街口朝着四下望了望,选择了最为热闹的一条街道,一面拉着陈蓦,一面毫不在意地说道,“天下世家大抵如此,只要我们不触及他世家利益,哪怕就是将对他道出真名实姓,那陈登亦不会将我们怎样,反而会将我等奉为上宾……”

    “但愿如此,”比起张素素的从容自若,陈蓦显然考虑地更多一些,摇摇头说道,“这次我只是陪你到彭城散散心,可不想节外生枝……”

    话音刚落,就见张素素转过头来,一把搂住了陈蓦的手臂,似有深意地说道,“记得就好!——既然如此,就不要再顾虑太多了,唔,更不许去想那个女人!”说着,她嘟着嘴愤愤不平地望着陈蓦,等待着答复。

    “……是是是!”陈蓦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嘻嘻!”满意一笑,张素素拉着陈蓦穿过街道上的人群,丝毫没有在意眼下的彭城乃是吕布所控制的城池,乃属敌城。

    但是不得不说,在陈蓦身旁的张素素。看上去就像是一位2000坠入爱河的普通貌美女子。谁能想到,这位亲昵搂着爱郎胳膊、不时指东指西,露出一脸喜悦神色的女子,竟然是下蔡之主、天下数十万黄巾信徒之首?

    有时候,就连陈蓦也难以想象,毕竟此时的张素素与其在下蔡黄巾信徒面前比较,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在黄巾士卒面前的张素素,霸道、好强。盛气凌人,仿佛高高在上的君王,其目光之远、城府之深,有时就连陈蓦也感觉有些不适。

    陈蓦敢肯定,如果张素素是男儿身,那么,恐怕她会成为像曹操那样的枭雄霸主,当然了,倘若当真如此的话,他与张素素自然也不会像眼下那么亲近。

    说实话。要说陈蓦对张素素一丝情絮也无,那显然是自欺欺人,若不是他无法割舍对于张素素的感情,怎么会多次为她出生入死?

    但是反过来说。陈蓦对于张素素的感情,也绝非是对待唐馨儿那样的爱慕,或许,陈蓦只是放不下吧,放不下她一个人……

    无论是为了恪守当日的誓言也好,是怜惜张素素的处境也罢。陈蓦做不到丢她一个人,与唐妃远走高飞。

    终究,张素素只是一个年仅二九芳龄的女子,不过是刚过及笄之龄,似此等年岁的女子,倘若在寻常家中,多半是早已嫁人。恪守本分、相夫教子,与其丈夫携手一生,这既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宿命,也是她们的所追寻的。

    然而张素素却连身为女子最起码的幸福都无法把握,为了过世的叔伯、父亲,她不得不以她稚嫩的双肩担负起光复黄巾的重任,不至于叫叔伯、父亲毕生心血随之东流。

    在黄巾士卒面前,张素素永远是杀伐果断、赏罚分明明主,有远见、有抱负、有城府,她几乎做到了身为主君所必须掌握的一切,恐怕也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才会懂得,其实她也不过是个会因为感情上的纠纷而醋意连连的普通女子。

    “小蓦,快看那个……呀!”因为下意识喊出了陈蓦的真实姓名,回过神来的张素素小心地瞧了瞧左右,见四旁无人注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望着她轻吐舌头的可爱模样,陈蓦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家中兄长般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却引来了张素素一记白眼。

    “咯咯咯,咯咯咯……”

    听着那一串仿佛铜铃般清脆般的笑声,陈蓦会心一笑。

    或许,这才是他所希望听到的笑声吧……

    自颍川黄巾大营之后,究竟有多少日子不曾见她如此开心过,陈蓦记不得了。

    或许在张白骑等人看来,张素素的成熟与否无疑是对黄巾日后最有利的保障,但是对陈蓦而言,他却更希望她活地更加轻松一些,像世间其他这个岁数的女子……

    “小蓦,那边好像更有趣,快走……”

    望着眼前这位与平日判若两人的小女子,陈蓦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在被张素素拉至集市街上一处小摊前时,压低声音无奈说道,“眼下我叫陈越啊……”

    张素素转过头来望着陈蓦,眼睛一眨一眨,在稍稍停顿了片刻后,她忽然咯咯笑道,“不要,素素才不要喊那种假名呢!”说着,她穿过人群向前跑了几步,在市集上那来来回回的百姓人流中朝着陈蓦招了招手。

    陈蓦无奈地摇了摇头,紧步跟了上去。

    “小蓦你看这个……嘻嘻!”

    “这个也很有意思呢!”

    望着张素素拉着自己进入人群,穿梭在市集中一个个小摊与店铺之间,陈蓦不禁有些惊讶。

    他不禁有种古怪的感觉……

    或许自己其实并不了解眼前这个小女人的性格……

    自当初在颍川黄巾大营相识不久之后,颍川黄巾便遭遇大败,使得二人不得不亡命汝南,在那段时间里,在陈蓦眼里的张素素,是一位活泼、开朗的普通女孩,也有着女性所普遍存在的特征,善良、温柔、软弱……

    正因为如此,当陈蓦在荥阳再次遇到张素素时,他被她吓到了,因为他难以置信。那个杀伐果断的女人。竟然是自己记忆中甚至会因为害怕黑夜而哭泣的女孩子……

    而如今,已逐渐习惯了张素素在下蔡时的那份成熟后,陈蓦再一次被她吓到了……

    那个在摊主、店家无可奈何的目光下毫不在意地摆弄那些出售货物的女人,真的是她么?

    望着她时而与那些摊主、店家争执什么,时而又咯咯直笑,陈蓦不禁闷声一种古怪的感觉,他仿佛感觉自己并不是身处在一千八百年前的大汉朝,而是在那个熟悉的时代。陪伴着自己的女友……

    那个熟悉的时代么……

    陈蓦心中忽然有种古怪的想法。

    如果她并未出生在这个时代,倘若延后一千八百年,出生于自己那个年代,或许,她就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了吧,自由自在,不必肩负什么……

    就在陈蓦走神之时,张素素不知何时又跑到了他身前,右手将一支竹制的发簪举在他面前,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怎么样,小蓦?”

    而此时,在陈蓦的脑海中正浮现着张素素在后世的[生活],他哪里有注意眼前的小女子究竟在说什么。

    “很特别……”

    ……的女子。

    张素素惊喜地露齿一笑。满意地打量着手中的发簪,她哪里会想到,陈蓦所说的[特别],其实指的是她……

    “真的?”

    “呃?”或许是被张素素那欢喜的话语声打断了思路,陈蓦猛地回过神来,见她满心欢喜地在自己面前摆弄着那支发簪。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啊,很合适你……”

    “……”不知为何,张素素突然愣住了,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错愕地望着陈蓦。

    “怎么了?”

    只见张素素微微摇了摇头。微微低下头,双手拨弄着手中的发簪,带着几分莫名的口吻,低声说道,“自荥阳之后,小蓦便再没有这般温柔地对素素说过话,再没有……”

    “……”陈蓦张了张嘴,哑然无语。

    原来她……

    早就察觉到了?

    “抱歉,素素,我……”

    “唔唔,”张素素摇了摇头,重新抬起头来,双目中蕴含着浓浓深情。

    “素素很开心,真的……”

    “素素……”不知为何,陈蓦心中萌生一股愧意,而正当他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时,只见张素素好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嘻嘻一笑,对着陈蓦伸出小手。

    “什……什么?”望着那只白洁的小手,陈蓦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当他顺着张素素的目光,望见不远处一家摊子旁摊主那没好气的眼神,他这才醒悟过来。

    “咯咯咯!”

    在张素素有如脆铃般的笑声下,陈蓦下意识地摸了摸全身,半响之后,他脸上充满了错愕与尴尬,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分文无有。

    也难怪,毕竟陈蓦在后世时,已经习惯于后世那快捷的交易方式,又如何能够适应这个时代?

    要知道大汉朝流通的是铜钱,虽然单个确实不重,但架不住眼下乱世啊,谁出门时会随时随刻带着几贯铜钱啊?

    当然了,也不说陈蓦出门时连一丁点的盘缠都不带,关键在于,他所携带的财物,都在他那匹战马黑风的行囊中,而至于黑风,或许眼下早已回到青羊关了吧……

    “这个……”陈蓦满脸尴尬地挠了挠头。

    或许是从陈蓦尴尬的表情中明白了什么,张素素嘟着嘴,闷闷不乐地将那支发簪还给了店家。

    1000感受着那位店家以及附近行人那古怪的眼神,仿佛是鄙夷、仿佛是轻视,为此,陈蓦哭笑不得。

    “下次……那个……有机会的话……”陈蓦低声讨好着,讨好着那位闷闷不乐的小女人。

    只见张素素抬起头来望着陈蓦,半响忽然掩嘴噗嗤一笑,撅着嘴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哦!”

    望着她眼中的几分狡黠,陈蓦点了点头。

    “唔!”

    “嘻嘻!”张素素满意地笑了笑,这时,她才注意到周围有些行人正用古怪的眼神望着陈蓦切切细语,顿时秀眉一皱,满脸不渝,娇声斥道,“看什么看!”

    毕竟是下蔡黄巾之主,一声娇斥,竟唬地那些对陈蓦报以异样目光的男子们纷纷低下了头。

    “素素……”本着不想节外生枝的想法,陈蓦微微皱了皱眉。

    “哼!”只见那位小女人倨傲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的人群,轻哼一声,随即,当她望见陈蓦眼中隐约可见的几分责怪时,这才仿佛做错事般低下头,低声说道,“素素才不要……小蓦被人看轻!”

    “素素……”陈蓦张了张嘴,只感觉胸口有种莫名的悸动,待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忽然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朝着那名店家锵地一声将佩剑抽出半截,只见寒光四射,骇地那店家以及周围人群连连后退。

    在那位店家无比惶恐的目光下,陈蓦又将那寒光四射的佩剑收回剑鞘,将其置于摊案上,随即拿起那枚发簪,沉声说道,“用此剑换此簪,可否?”

    别说那位店家傻眼了,就连周围的人群也愣住了,要知道陈蓦手中的那柄宝剑,那可是袁术在黄巾投靠其麾下之后赐给陈蓦的,虽说谈不上价值连城,但至少也值个几百贯,而那一枚竹制的发簪才值多少钱?

    区区几文罢了!

    在附近围观行人诧异的目光下,陈蓦拿起那枚发簪,插在张素素发束之上,轻声说道,“回去吧……”

    只见张素素愣愣地抬起右手,轻轻捻了捻发束之上的发簪,脸上浮现出一抹温馨,温顺地点了点头。

    “嗯……”

    在无数行人诧异的目光下,陈蓦拉着张素素朝着来路返回。

    一路上,张素素不知为何一直低着头,双手紧紧捧在胸前,时不时地偷偷打量身旁的陈蓦,脸上露出几分由衷的喜悦,继而又羞涩地低下头,仿佛涉世不深的女子,哪里有天下黄巾之主半分威仪?

    突然,在路过一条小巷时,陈蓦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以至于正满怀儿女心事的张素素一头撞在他身上。

    顺着陈蓦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光线昏暗的巷口,竟有一人抱枪而立,似笑非笑地望着陈蓦,轻声说道,“好久不见,陈副将!”

    一手扶着张素素,陈蓦眼中露出几分凝重。

    “张文远……”

    第一百零一章横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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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横生枝节(二)

    张辽、张文远……

    陈蓦的额头隐隐渗出了几丝汗珠,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撞见张辽。

    “足下认错人了……”陈蓦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刚说完,就见张素素也不知是方才撞在陈蓦背上撞晕了头,亦或是仍然还没从那首次得到礼物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揉了揉撞疼的额头,娇嗔说道,“做什么呀,小蓦,突然停下来……”

    话音刚落,抱着长枪依在墙旁的张辽嬉笑着吹了声口哨。

    “……”陈蓦有些傻眼地回头望了一眼张素素,后者这才注意到眼下的处境,吐吐舌头缩到陈蓦身后,悄悄打量不远处的张辽。

    “哈哈哈,哈哈!”望了眼那对视的二人,张辽环抱着长枪哈哈大笑,随即站起了身躯,带着几分戏谑笑着说道,“陈副将依然是这般……有意思!”说着,他坏笑着望了一眼陈蓦身后的张素素,目光中充斥着揶揄,显然,他仅仅只是将张素素当成了普通的女子。

    不动声色地将张素素护在身后,陈蓦皱眉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辽愣了愣,笑着说道,“温侯已得徐州,张某乃温侯麾下将官,如何不得在此?反倒是辞官已久的陈副将现身徐州,叫张某有些意外!”

    “……”陈蓦微微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你想做什么?”

    只见张辽轻笑一声,突然双手握紧长枪,摆好架势,沉声斥道。“还用问么?自然是将陈副将作为细作拿下。交予温侯发落!”说着,他右脚一瞪,一个箭步跃向陈蓦,他手中的长枪,犹如银龙出水,直直向陈蓦戳去。

    “小蓦!”张素素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想用妖术对付那张辽,却忽然感觉到陈蓦微微捏了捏自己那被他握在手中的小手。再一看陈蓦的眼神,心下顿时一愣。

    而就在这时,张辽的长枪已直抵陈蓦咽喉,枪尖堪堪触及陈蓦咽喉表皮。

    陈蓦面色不改,再看张辽,却是一脸失望的表情,在放下了手中的长枪后,望着陈蓦没好气地说道,“喂喂喂,就算明知我不会真戳下去。你好歹也做做样子啊!”

    只见陈蓦用右手拍了拍空无一物的右腰,耸肩说道,“像话么?我眼下可是手无寸铁啊!”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在一阵笑声过后,张辽收起了手中长枪,望着伸出右手,诚恳说道,“好久不见,蓦哥!”

    陈蓦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握住张辽右手,随即点点头,由衷地说道,“变强了,文远……”

    “那自然!”在重重一握之后,张辽这才松开右手,一拍胸脯。笑着说道,“我如今可是官至骑都尉,再不是当年的小卒了!”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依然比不上蓦哥,蓦哥当年就是温侯的左右手!”

    见陈蓦似乎与张辽极为熟悉,张素素有些错愕,小心翼翼地问道,“小蓦和这人很熟么?”

    陈蓦点了点头,要知道当年担任吕布副将时,张辽便是他手底下的士卒,每日跟着陈蓦出入皇宫当差,哪里会不熟悉?

    “这位,是嫂子么?”张辽转头望着张素素问道。

    这一句话,简直是说到了张素素心坎,只她羞涩望了一眼陈蓦,咬着嘴唇低了下头。

    望着这一幕,陈蓦自然不好反口,点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只见张辽恭敬地对张素素抱拳行了一礼,随即望着陈蓦诧异问道,“蓦哥此前不是辞官返乡了么,怎得会在徐州?”

    陈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此事说来话来,不说也罢……”

    “唔,”张辽点了点头,倒也不是很在意,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望着陈蓦说道,“蓦哥眼下是在野之身,还是已有归属?”

    陈蓦犹豫了一下,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见张辽微微皱了皱眉,迟疑说道,“前些日子,我听说蓦哥又回到了那个妖女身边,与那妖女一道投靠了袁术,甚至还借荆州之刀杀了江东猛虎孙坚,可有此事?”

    望着张辽信任的目光,陈蓦沉默了。

    “原来是真的么,我还道是谣传……”张辽微微叹了口气,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回来吧,蓦哥,自你走后,不时提及蓦哥……”

    陈蓦微微摇了摇头。

    “蓦哥!”张辽双眉一凝,正色说道,“眼下温侯已得徐州,再不似当初寄人篱下、步步受制,正是用人之际,以蓦哥的勇武,定能助温侯扫平诸侯、安复天下,到时候光宗耀祖、青史留名亦不在话下!——小弟不才,原为蓦哥马前卒!”

    然而,张辽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却只换来了陈蓦的轻摇其首。

    “莫不是又因为那个妖女么!”张辽眼中露出了几分怒意,看他模样,倘若张素素此刻就在他跟前,他多半会对其挥刀。

    唔……其实嘛,张素素真的就在他跟前……

    在张素素暗暗生闷气之余,陈蓦微微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必再说了,人各有所志,不可强求……”

    张辽沉默了,半响之后,他突然抬起头来,正色说道,“小弟再问一句,蓦哥在袁术麾下,可受重用?”

    “我非其麾下……算是吧!”

    “是么……”张辽长长叹了口气,继而沉声说道,“换而言之,此刻屯兵于青羊关的黑狼骑,便是蓦哥麾下兵马?”

    “不是只问一句?”

    “是也不是?”张辽沉声问道。

    &2000nbsp;陈蓦深深望了一眼张辽,也不回答,顾自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张辽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一名士卒匆匆跑了过来,手中捧着陈蓦方才抵当出去的佩剑,只见张辽凝视着陈蓦良久,忽然将手中的佩剑丢还给了陈蓦。

    望了一眼手中的佩剑,又望了一眼张辽,陈蓦微微叹了口气,问道。“要动手么?”

    张辽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在彭城之内,蓦哥又携有女眷,心有旁骛之下,即便我胜,亦胜之不武!”说着,他转过身去,背对着陈蓦,脚步微微一顿。继而竟就此离开。

    “……”

    文远……

    唉,这家伙这么回去,必然会禀告奉先,糟糕了……

    摇摇头。陈蓦微微叹了口气。

    “回去吧,素素……”

    “唔……”

    在回去的路上,陈蓦满脑子都是张辽那失望的眼神,以至于竟然没有察觉张素素的异样。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

    望了一眼自己那被他握在手心中的左手。感受着左手掌心的温度,来自于他的温度,张素素低着头,默默地跟着他的步伐。

    笨蛋,怎么可以将随身的佩剑拿来抵当?身上没有带着铜钱,那就算了呀,自己……又不会真的生气……

    只是为稍稍有些失望罢了。只是稍稍……

    悄悄抬起头,偷偷望向身旁的他,望着他的侧脸,张素素只感觉胸口依然是砰砰直跳。

    就在方才,她经历了她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刻……

    说实话,当身旁的他露出那样尴尬表情时,张素素确实感到十分失望,唔,更确切地说,那应该是失落。

    与陈蓦不同,这个时代的人们坚信宿命的存在,他们将一切自己无法改变既定事实归于天意,尤其是曾经翻阅过那三卷六册天书的张素素……

    张素素坚信,无论是她在颍川遇到陈蓦也好,还是眼下陈蓦身上分文无有也罢,那都是天意,是命中注定的。

    或许命中注定自己无法得到那枚竹簪……

    那时,张素素如此安慰着自己。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陈蓦竟然用自己的佩剑换来了那枚竹簪……

    难道这才是命中注定的结果?或者说,只是因为他……

    张素素忍不住又偷偷望了一眼身旁的他,眼中隐隐浮现出几分浓浓的爱慕。

    自己的小蓦,果然是全天下最特别的男人……

    回想起方才,当他将那枚竹簪插在自己发束之上时自己那呆滞的表情,张素素羞地面红耳赤,恨不得将那段丢人的记忆从脑海中彻底删除,尤其是那之后……

    直到此刻,张素素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刻,那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的一刻……

    可恶的家伙……

    张素素低着头小声嘀咕着,但是脸上却洋溢着名为幸福的笑容。

    不单单只是喜悦于他送自己的饰物,而是因为感动于他用自己随身的佩剑换来了那枚竹簪!

    随身佩剑,那不应该是世间男子视如性命的东西么?

    当然了,更主要的,是因为那时陈蓦的举动。

    他,亲自为她插上发簪……

    “……”

    他到底明白吗,那究竟代表着什么?

    咬了咬嘴唇,张素素偷偷望向身旁的陈蓦,然而陈蓦那一如既往的表情叫她有些失望。

    这个笨蛋,不懂就不要做出这种会叫自己误会的事啊!

    很显然,陈蓦并不了解,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为一名女子插上发簪,哪怕是亲属都没有这个资格,除了那位女子的双亲,以及丈夫……

    尤其是对于张素素这样未婚的女子,陈蓦那般的举动,显然是代表爱慕的意思,甚至于有类似求婚的意思,而如果那位女子默默地接受了该男子这般亲昵的举动,那么无疑是默许了这份姻缘。

    也难怪张素素那般激动,只可惜她的期待注定要白费,毕竟陈蓦并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习俗,那哪里知道,那个动作包含着诸多涵义。

    略显遗憾地鼓了鼓脸颊。继而。张素素又释然了,毕竟她太过了解身旁的男人了,再者,她今日已经得到了太多的惊喜……

    虽说仍然还有一丝小小的遗憾,但是不得不说,今日的他,是她心中的英雄!

    “呐……小蓦?”

    “唔?”

    “其实……其实小蓦不用拿佩剑换这枚竹簪的……”

    “哦?”

    “素素的意思是,那是随身的兵刃……”

    转头望了一眼眼中隐含着几分内疚的张素素。陈蓦淡淡一笑,耸肩说道,“反正那柄剑我也不是用地很顺手,丢了就丢了吧!”

    望着陈蓦那毫不在意的模样,张素素轻笑一声,打趣道,“素素很想知道呢,倘若此事被袁术知道,他会是怎样一副表情……那家伙必然会大发雷霆!”说着,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个嘛……”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袁术沉着脸怒视自己的情景。陈蓦被逗乐了,一边轻笑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的笑声渐渐消逝,在一段极为短暂的沉默过后,张素素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谢谢,小蓦……”

    似乎是听出了话语中饱含的深情,陈蓦点了点头,轻笑着问道,“喜欢么?”

    “嗯!”张素素使劲地点了点头。继而好似想到了什么,补充说道,“因为是小蓦送给素素的……”

    “……”陈蓦不由转头望了一眼张素素,望着她眼中那难以掩饰的浓浓深情,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忽然间,陈蓦想到了远在下蔡的爱妻唐馨儿,顿时心中一惊。急忙岔开话题,顾左言他道,“不……不是因为喜欢么?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喜欢才拿过来摆弄……”

    此刻正满心欢喜的张素素显然没有注意到陈蓦的异样,笑嘻嘻说道,“不是呀,素素只是……”说着,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歪了歪头,抬起右手摘下了插在那枚自己发束上竹簪,喃喃说道,“素素只是觉得,这支竹簪有种熟悉的感觉……唔,素素记得,素素在钜鹿的家中,好似也有这样一枚竹簪……”

    “呵,”陈蓦微微笑了笑,说道,“这种竹制的簪子,应该很常见吧。——是张伯父送你的么?”他口中的张伯父,指的便是人公将军张梁,毕竟以他与张素素的关系,用人公将军来称呼来称呼张素素的父亲,那实在有些不妥。

    张素素小脸微微一红,嗔怒地瞥了一眼陈蓦,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自嘲说道,“素素父亲才不会送这样的饰物给素素,从小到大,素素都没有从父亲手中收到过任何礼物,有时候,素素总有些怀疑父亲并不是很喜欢素素,或许是因为……你应该知道的,小蓦,素素自出生就未见过娘亲……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吧,父亲一直对素素不冷不热……”

    “……”见张素素一脸伤感,陈蓦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堆其几分笑意,岔开话题问道,“那难道是张宝?”

    不得不说,就算是死者为大,但是出身颍川黄巾的陈蓦、裴元绍、周仓等人,至今亦对当初长社一败难以释怀,在他们看来,当初要不是张宝频频催促,颍川黄巾渠帅波才又如何会急功近利地强攻长社?

    说实话,就算是以如今的2000陈蓦看来,当初长社那一战,其实黄巾军已经占到了绝对优势,只要不急不躁,按照围城、劫粮、打援的方针一步一步逼迫长社,就算长社城内当时有万人敌的孙坚,亦难以阻止黄巾军攻下此城,毕竟当时双方兵马实在是相距太大。

    见陈蓦直呼二伯张宝之名,张素素有些无可奈何,其实她也明白,二伯张宝好大喜功却才能平平,但说到底,总归是长辈,多少要顾及一些颜面,更何况张宝早已逝去。

    “也并非二伯呢!”张素素没好气地望了一眼陈蓦,继而脸上浮现几分疑惑,喃喃说道,“不是二伯,也不是大伯……那……是谁呢?”

    陈蓦疑惑地望着张素素,却见一脸追忆思索的神色,倒也不以为意。

    足足过了半响,张素素仿佛泄气般地长长叹了口气,看她脸上表情,显然是想不起来。

    望着她那气馁的模样。陈蓦不禁感觉有些好笑。轻笑说道,“想不起来么?”

    “唔,”张素素长长吐了口气,伸手敲了敲脑袋,懊恼说道,“可能年岁相隔地太久了,素素只记得,那时素素才几岁。有一日跟着父亲去钜鹿城外的山上拜祭过世的娘亲,却因为贪玩,追逐着一只兔子误入了山林深处……”

    “啊?什么?”陈蓦愣了愣,忍俊不禁轻笑起来。

    “你还笑!”羞地面红耳赤的张素素嗔怒地狠狠瞪着陈蓦,跺跺脚嗔声说道,“那时候素素还小嘛!哪里懂得哪里多?”

    “好好好,后来呢?”

    只见张素素咬了咬嘴,见陈蓦一脸兴致勃勃,捻了捻手中的竹簪,不情不愿地说道。“然后就迷路了,那时候天色也暗了下来,林中漆黑一片,素素又是一个人。只好一边哭一边寻找出路,但是林子太大了,直到漫天星辰,素素依然未能走出林子之外……”

    “哦?”陈蓦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诧异说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你害怕在夜里孤身一人?”

    张素素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陈蓦愣住了,满脸古怪地说道,“不过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音刚落,就连张素素满脸通红,气恼地瞪着陈蓦,也是。这种丢人的理由,叫她如何说得出口嘛!

    或许是无法承受张素素那嗔怒的目光,陈蓦轻笑一声,连连求饶道,“好好好,我不笑了,那后来呢?”

    “后来……”张素素脸上露出几分回忆的神色,在思索了一番后,轻声说道,“那时候素素还很小,没走多远就累了,而那时林中还有传来狼的叫声……走又走不动,心里有很害怕,素素就坐在一棵树下哭,就在那个时候,素素碰到了一个人……”

    说着,张素素好似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几分肯定,连连点头说道,“对!就是那个人,那个人送了素素一支竹制的簪子,与这支很相似……”说着,她举起了手中的竹簪。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陈蓦有些好奇地问道。

    张素素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实在想不起来了,那时候素素还很小……素素只记得,那个人坐在素素身边,很温柔地安慰素素……如今想起来,那个人真的很厉害,仅仅用眼神就吓退了一群被素素哭声引来的狼……”

    “单单用气势便震慑住了群狼么?”陈蓦微微皱了皱眉,眼中露出了几分凝重,要知道用气势震慑一群饥饿的狼,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得到的!

    万人敌么?

    “他有说什么么?那个人?”

    “没有呢,”张素素摇了摇头,回忆说道,“只是说天亮以后就把素素送回去,那时素素又累又困,没一会就睡着了,半夜醒过来时,就看到那个人坐在素素身旁,握着一支竹簪,默默地看着……”

    “和这支很相似的竹簪么?”

    “唔,”张素素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时候素素还小,不懂得礼数,伸手就拿过了那人手中的竹簪……”

    “他没有说什么么?”

    “他只是问素素……”

    [喜欢么?]

    [唔……]

    [那就送给你吧……]

    [真的吗?]

    [啊!无论是我,还是她,都不再需要它了……]

    “那是什么意思?”陈蓦满脸诧异。

    “素素也不明白,”张素素摇了摇头,忽然,她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惊讶地围着陈蓦转了一圈。

    “你做什么?”陈蓦一头雾水。

    只见张素素歪了歪脑袋,忽然嘻嘻一笑,打趣道,“很像呢,小蓦和那个人……”

    “啊?”

    “一种感觉……”想了想,张素素继续说道,“有一种只要在他身边,就算天塌下来,也能相安无事的感觉……就像小蓦一样可靠!”

    “哦?”陈蓦淡淡应了一声,心中不知怎么,有种很古怪的感觉。

    或许是注意到了陈蓦异样的表情,张素素仿佛恶作剧得逞般嘻嘻一笑,得意地笑道,“不过嘛,素素还是觉得,小蓦更加可靠……”

    “是么?”

    “小蓦是嫉妒了么,嘻嘻……小蓦可以安心啦,那是素素三、四岁时遇到的事,都十几年了,当时那个人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不过眼下如果还活着,早已年过四旬了……”

    “喂喂,别胡说八道……你笑什么?我根本没有在意……”

    望着陈蓦眼中那一丝异样,搂着陈蓦胳膊的张素素笑地险些岔了气。

    “咯咯咯,小蓦绝对是嫉妒了,嘻嘻,好啦……素素骗你的,小蓦和那个人一点都不像,嘻嘻嘻……”

    望了一眼张素素的娇躯紧紧贴着自己的胳膊,还不时挑逗自己,陈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在深深吸了口气后,故意板起脸说道,“快到陈府了,不许再胡闹了!”

    或许,就如同张素素所说的,他真的有些在意……

    “是是是!”可能是今日太过于愉快,张素素显得很乖顺,将脑袋贴在陈蓦手臂上,跟着他的步伐朝陈府而去。

    “喂,好好走啊!”

    “素素感觉有些累了嘛……”

    张素素仿佛撒娇般说了一句,随即,她微微仰起头,默默注视着陈蓦的侧脸。

    真的……

    很像啊……

    第一百零二章横生枝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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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横生枝节(三)

    背叛……

    蓦哥背叛了温侯么……

    坐在彭城内一间酒家内,张辽忍不住又回想起了方才遇到陈蓦的那一幕。

    只不过短短三年,当初在雒阳赫赫有名的陈奋威,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竟将随身佩剑抵当,去换一女子头上的发簪……

    不由地,张辽眼中露出几分火气,一捏右拳,重重一拍桌案,沉声喝道,“店家,拿酒来!”

    “是是……”

    正在柜台盘帐的掌柜一听,两步并作一步,从厅旁角落捧来一坛酒,恭恭敬敬放置在张辽面前,随即瞧了一眼地上的空坛,小心翼翼说道,“都尉爷,酗酒伤身,须节制啊……”

    只见张辽虎目扫了一眼那掌柜,也不搭理,伸手拍开酒坛的封泥,单用左手便握起了那重达几十斤的一坛酒,将内中的美酒湍湍倒在桌上的空碗中。

    掌柜一见,摇头暗暗叹了口气,对于眼前这位兼领彭城守备的骑都尉张辽,掌柜在这些日子的接触倒了有了几分熟悉,是故才敢出言劝说。

    在掌柜摇头离开后,张辽端起那碗酒一饮而尽,随即长长吐了口气。

    蓦哥……

    --时间回溯至三年前,大汉京畿雒阳--

    那时,张辽年仅十六岁,原属并州刺史丁原麾下士卒,然而待董卓杀丁原而夺其众之后,张辽便被整编到了西凉军中,作为温侯吕布帐下大将郝萌手下的士卒,担任伯长职务。

    以区区十六岁之龄,担任伯长职务。这在当时绝对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张辽自己也这么认为。

    不过说到底,此西凉军非彼西凉军,并非是相国董卓寄以重望的军队,充其量只是值守城门、维持治安的哨兵罢了。

    那一日夜里,张辽与几名士卒同伴在皇宫内巡逻,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他们便谈起了一些近期的失态。

    “听说了么。辽哥,这些日子,雒阳出现了一个刺客,已经陆续宰掉了不少讨黄巾有功的将领……”一名士卒压低声音说道。

    “哦?有这回事?”张辽愣了愣。显得有些诧异。

    “怎么?辽哥连这事都不知晓么?雒阳城内已经传遍了……”另外一名士卒惊讶地说道,“好像是叫什么陈蓦的……”

    “颍川黄巾陈蓦?”张辽犹豫说道,显然。也多少也曾听人说起过。

    “正是!”一名士卒点了点头,咽了咽唾沫,压低声音说道,“数月内,已有不下两百余位将官遭到刺杀,其中大多是官职在都伯以上的武官,真不知那刺客究竟是人是鬼。竟能在众多侍卫的保护下将那些位将军逐一暗杀……”

    “呵!”张辽轻笑一声,并不是很在意。

    说实话,张辽的武艺并不会比城中那位都伯、裨将之类的武将逊色,只不过是出身并州的他根基不深。没有门路向那些将军自表才能罢了。

    然而,那名士卒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张辽的注意……

    “听说前些日子,连中郎将卢大人的副将宗正宗将军亦被那刺客所暗杀,府内上下百余护卫尚未瞧见那刺客面容便被打晕……”

    “什么?”张辽微微皱了皱眉,诧异问道,“悉数被打晕?府内百余护卫?”

    “啊!”那名士卒点点头,语气诡异地说道。“整整百余人啊,皆在值守时被打晕。那时骑都尉曹大人与司隶校尉袁大人不是来前往调查么,却听那些侍卫言道。[夜里不曾发觉有丝毫风吹草动]……”

    “……”张辽微微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在那百余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悉数将其打晕,并趁机暗杀副将宗正,张辽自思……办不到!

    “有人说,那是战死的颍川黄巾士卒变作厉鬼前来索命……”

    望了一眼那名一脸神秘兮兮的士卒,张辽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好气说道,“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人,岂是鬼邪耶?”

    说着,一行人路过皇宫东苑内的一座宫殿,不知为何,张辽猛然感觉后背泛起阵阵凉意,只见他下意识地握住手中的长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隐约间,他发现那座宫殿的窗户缝隙中好似有一双眼睛望着自己,一闪而逝。

    “……”张辽微微皱了皱眉,回顾左右问道,“此何处?”

    左右或有知情的人,低声说道,“辽哥,此乃太子妃唐氏寝宫……”

    “唐氏么?”张辽皱了皱眉,抬脚便向那殿门走去,却被左右急忙拦住,连连劝道,“辽哥不可,太子妃唐氏深受何太后宠信,倘若惹恼了她,我等哥几个都没活路啊!”

    见身旁几名要好的士卒连声苦劝,张辽遂罢了闯入殿中搜查的打算,但是方才惊鸿一瞥间那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却使叫他难以忘怀……

    回去时路过西苑,张辽在路上遇到了那位曹骑都,也就是骑都卫曹操,此时,曹操正从皇宫内董卓的别院返回自家府邸。

    “曹大人!”张辽抱拳行了一礼。

    “唔!”曹操点了点头,笑呵呵说道,“辛苦诸位了,宫内可有异样?”

    “不曾!”张辽抱拳说道。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点了点头,曹操抬脚便要走,张辽见此正要离开,却见曹操没走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用带着几分莫名的口吻,低声问道,“那……东苑呢?亦是毫无动静?”

    “……是!”张辽疑惑地望了一眼曹操,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哦!”只见曹操仿佛释然般点了点头,一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思绪万千的张辽。

    &2000nbsp;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张辽并未放在心中,然而半月之后。他忽然听说骑都尉曹操勾结刺客、妄图行刺相国董卓一事,这叫他大为吃惊。

    要知道整个皇宫的守备,犹如铁壁一般,那刺客如何能入得皇宫?

    等等……

    难道说……

    太子妃唐氏窝藏刺客?!

    想明白了这一系列事物的张辽,当即带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卫兵,闯入了东苑的太子妃寝宫,果不其然,在殿内看到了一名身负重伤的男子……

    此人就是那名刺客么?

    望了一眼对方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张辽心下肯定,当即拔出了宝剑。

    然而,那名刺客的反应却异常的镇定……

    “出去!”

    “呃?”张辽愣住了,区区一名刺客。竟然如此嚣张?

    想到这里,张辽沉声喝道,“你便是颍川黄巾陈蓦?!”

    只见那男子望了一眼张辽。点了点头。

    “不错!”

    “嘿!”张辽冷笑一声,正想要将其拿下时,他忽然发现身旁几名关系不错的士卒紧紧拉住了自己。

    “辽哥,错了,此人……此人……”

    张辽愣了愣,抬头望去,却见那自称陈蓦的男子手中握着一块腰牌。

    奋威校尉。陈!

    “这……”张辽有些傻眼了,却见陈蓦疲倦地挥了挥手,淡淡说道,“出去吧!”

    “……是!”

    以下犯上。实属大不敬,即便张辽满腹疑窦,亦不得不乖乖离开。

    原本这丢人的一幕就此告一段落,却没想到几日后,他忽然听说有人接掌了皇宫城门守将、并东苑禁卫副统领的职务,那人,便叫陈蓦……

    可以想象,当时的张辽是多么的尴尬。以至于在皇宫门庭前值守时,大多数时候都低着头。生怕陈蓦认出来。

    但是令张辽颇为意外的是,那个叫陈蓦的男人。并没有恶意针对他做出报复,他甚至没有去注意张辽,每日只是抱着长枪依在宫门前城墙边上闭目养神,一待当职的时间一过,便顾自回宫内东苑,日复一日,每每如此。

    终于有一天,张辽实在忍不住了,走上前去……

    “陈……陈校尉……”

    在张辽略感不安的目光下,陈蓦微微睁开了眼睛,冷冷扫了他一眼,待见到面前的人是张辽时,他眼中露出了几分惊讶。

    “是你啊……”

    听着那淡淡的话语中隐约可见的几分惊讶,张辽有些尴尬地饶了饶头,支支吾吾说道,“前几日,那个……那个……冲撞了陈校尉,还望恕罪!”

    话音刚落,就连陈蓦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身为守卫,当恪守本职!——无妨!”

    此人竟这么好说话?

    张辽显然有些诧异,悄悄打量了陈蓦几眼,这才发现,眼前这位陈校尉,竟然与自己年纪相仿,亦不过十五、六岁上下。

    或许是因为年龄相仿,张辽与陈蓦异常地谈得来。

    “陈校尉……行刺过董相国?”张辽压低声音问道。

    “是啊……”陈蓦点了点头。

    “可曾……”说了半句,张辽忽然想起董卓仍活得好好的,脸上顿时尴尬不已,当即转口问道,“陈校尉为何要行刺董相国?莫非与董相国有冤?”

    “无冤……”陈蓦摇了摇头。

    “有仇?”

    “无仇……”陈蓦再次摇了摇头。

    “那为何?”张辽想不明白了,忽然心中一动,带着几分敬意说道,“莫非陈校尉欲效义士之举,为国除奸?”说这话时,他下意识地压低着声音,显然,出身并州的张辽,对于加害了并州刺史丁原的董卓并没有什么好感。

    出于张辽的意料,陈蓦笑了,笑声是满是自嘲。

    “不用把我想的那么高尚,我之所以去行刺,不过是有人以利诱我!——我只是一个刺客!”

    张辽傻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种直白而不留任何情面的话,竟然会从陈蓦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在尴尬地挠了挠头后,张辽古怪问道,“是骑都尉曹操么?”

    “唔!”陈蓦点了点头。

    听到陈蓦亲口承认,张辽不由有些失望,勉强说道。“听说,骑都尉曹操以千金资校尉,请陈校尉行刺董相国?”

    “确有此事,不过……”

    “不过?”

    “算了,”陈蓦摇了摇头,说道,“我已失手,再说也无用!”

    难道是可惜那千金未曾入手?张辽惊讶之余。亦不禁心生鄙夷,但是不知怎么,他却并不认为眼前这个男人,会是一个贪恋财富的人。

    想了想。张辽犹豫着问道,“究竟……究竟是何约定?”

    陈蓦睁眼望了一眼张辽,在沉默了半响后。淡淡说道,“无他,我只要他将宫内两个女人护送出宫!”

    听着那淡然的口吻,张辽惊住了,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仅此而已?仅此陈校尉便不惜身陷险境,行刺董卓?”

    “怎么?”

    望着陈蓦的眼中那几分莫名其妙。张辽竟仿佛有种自己反而是自己错了的感觉。

    “为了那位太子妃?”张辽压低声音说道。

    “她曾救我一命,与我有恩,如今董卓已杀刘协并何后,她在宫内以无助力。难以存身……”

    听着陈蓦淡淡解释着此事经过,张辽哑然无语,他万万没有想到,陈蓦竟只是为了此事便答应了与曹操共谋董卓一事。

    恩怨分明……此人,真义士也!

    张辽心中暗暗感叹。

    如果说这一番交谈只是叫张辽与陈蓦忽然彼此初识对方,那么增进二人间的关系的,无疑是因为董卓麾下大将郭汜手下一个叫做韩勇的武将。

    说实话,就当时说来。董卓每日上朝完毕,不归府邸却夜宿皇宫、奸淫宫女。这已经算不上是什么新鲜事,是故。董卓麾下武将倘若有何要事,都前往皇宫西园拜见。

    其实嘛,西凉军将领频繁出入皇宫,这在张辽看来也逐渐有些习以为常,但是既然身为皇宫宫门守卫,他不得以要例行查询一番,尤其是对方随身携带的佩剑。

    但是,那个叫做韩勇的武将却显然无法接受……

    “什么?叫我解佩剑?你好大的胆子,我乃郭将军帐下大将,你敢挡我?区区一个宫门守卫,你好大的胆子!”

    虽然他也明白,真正正统的西凉军在雒阳素来是横行无阻,然而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张辽却也不禁被对方那嚣张的口吻气地火冒三丈,但是,对方牙门将的职务,以及背后大将郭汜的威势,也叫张辽有些筹措不已。

    而就在这时,一直依在宫门墙旁闭目养神的陈蓦突然睁开了眼睛,瞬息间用长枪抵住了韩勇的咽喉。

    “解剑,或者以携兵刃私闯皇宫之罪诛杀,你选一个!”

    “你……”韩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感受着陈蓦身上那滔天的杀气,终究乖乖解除了佩剑,灰溜溜入了皇宫。

    毕竟,若是张辽对韩勇动武,那算是以下犯上,而陈蓦,其校尉的官职明显与郭汜平级,就算他杀了韩勇,除了惹来郭汜嫉恨之外,也不会有什么**烦。

    “多谢,陈校尉……”见素来不插手宫门事物的陈蓦为自己出头,张辽很是感激,说实话,他刚才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1000,陈蓦在看了他一眼后,淡淡说道,“身为宫廷守卫,当恪守本职!——畏畏缩缩,可不像是前些日子为抓刺客而私闯东苑宫殿的你啊,简直是判若两人!”

    张辽愣住了,继而满脸惭色。

    “是……”

    不得不说,此事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极为密切起来,每日陈蓦依然是消极怠工,至于宫门内外的事务,皆交与张辽处理。

    “蓦哥为何要投董卓帐下为将?”

    “身不由己罢了……说到底只是技不如人,否则……呵!”

    “嘿,话是这么说,不过在我看来,总好过在妖女手中吧?大丈夫活于世间,当提三尺剑,立不朽之功!岂能出入于一女子前后?”

    “你不会明白……”

    “蓦哥不说我怎么会明白?不过眼下这样感觉也不错,据小弟看来,温侯很是看重蓦哥,他日沙场建功,光耀门楣,不至于叫先祖蒙羞,此乃男儿本分!蓦哥意下如何?”

    “呵!功勋么?”

    “倘若他日蓦哥为将,小弟愿为马前卒,我等一同为温侯效力,助其成就一番大业,休叫那些西凉匹夫看轻……”

    “呵呵,日后再说吧,这种事……”

    “那就一言而定?”

    “喂喂……”

    ……

    不知不觉间竟饮至次日清晨,酒坛早已见底,当醉醺醺张辽再次抬起头来时,眼中竟充满血丝。

    “啪嗒!”

    在掌柜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张辽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丢在桌上,随即站起身,拿起佩剑,摇摇晃晃朝着自家府邸走去。

    显然,顾及陈蓦眼下身属袁术军的张辽,终究还是打算向吕布隐瞒此事,只待他日沙场相见叫陈蓦改变主意……

    但是他或许没有想法,昨日瞧见陈蓦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与此同时,徐州吕布府邸--

    作为武人,吕布每日天蒙蒙亮时便在院内习武晨练,从不间断。

    练着练着,忽然有府内士卒先来报讯。

    “温侯,曹将军求见!”

    “哪个曹将军啊?”一边挥舞着画戟,吕布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

    “乃曹性、曹将军!”

    “曹性?”吕布愣住了,停下画戟倍感诧异,如果是曹豹的话,说实话吕布并不是很想搭理,但那曹性……

    “请他进来!”

    “诺!”

    不多时,那名士卒便领着吕布麾下大将曹性来到院中,只见曹性看似三十上下,面似刀削刚毅、目如鹰眼锐利,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披一身挂甲,端地是威风凛凛。

    “何事,曹性?”

    只见曹性微微一停顿,抱拳沉声说道,“启禀温侯,昨日在城内,末将曾见得陈副将!”

    “陈副将?”吕布手中的画戟一顿,猛然转过头来,满脸错愕问道,“陈蓦?你见到了陈蓦?你可曾瞧仔细了?”

    “是!”曹性犹豫一下,就实说道,“据末将猜测,陈副将多半已重投黄巾麾下,随黄巾投靠袁术,起兵犯我徐州,如今屯扎在青羊关的黑狼骑,极有可能便是陈副将麾下兵马!”

    “哦!”吕布长长吐了口气,伸手将画戟顿入土中,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异样神色。

    “那小子此刻身在何处?”

    “在城中陈珪、陈登父子二人府中,末将以派人前去盯梢……”

    “陈府……么?”

    握了握拳头,吕布竟丢下曹性,不带兵刃、亦不带随从,径直朝着府外而去。

    因为,他迫切要向陈蓦弄明白一件事,关于那个始终在他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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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横生枝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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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横生枝节(四)

    第一百零四章横生枝节四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陈蓦终于明白这个道理。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DNKN

    因为身分文无有,陈蓦与张素素最终还是回到了陈家府邸,虽说他并不是很情愿住在这里,但是说到底,有个舒适的屋子休息总好过露宿街头,不是么?

    回到陈府后没过多久,就有陈登派遣府内下人前来请陈蓦与张素素赴宴,虽然陈登说那仅仅是普通的家宴,不过在陈蓦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毫不夸张地说,那一顿饭的价值,足以支付寻常百姓家中半年的开销,凡是在陈府下眼中却似乎很是习以为常。

    不得不说,陈家作为徐州三大富豪之一,其底蕴完全超乎陈蓦预料。

    晚宴期间,陈蓦与陈登显得十分默契,陈蓦并没有说破陈登派遣府内家仆监视自己二人的事,而陈登也没有任何探寻陈蓦与张素素底细的意思,可以说,两人是彼此心照不宣。

    这叫陈蓦在暗暗感慨张素素所言的正确性之余,亦不得不佩服陈登的器量,竟然如此心平气和地在自家府邸款待敌军的大将。

    然而,当晚宴过后,当陈蓦与张素素回到陈登为他们所准备的客房时,陈蓦犯难了……

    因为之前在介绍时,陈蓦与张素素曾假冒夫妇,而如今,陈登仅为二人准备了一间房,望着张素素面红耳赤地频频偷瞧自己,陈蓦很是头疼。

    回想起陈登与自己告别、请自己二人回房休息时脸的那一抹古怪笑意,陈蓦胆敢肯定,那家伙绝对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却故作不知,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小小报复了陈蓦一下。

    不得不说,这种恶趣味,实在叫陈蓦不敢恭维。

    而更叫陈蓦倍感头疼的是,张素素明明也是羞地面红耳赤,却仍时不时地挑逗自着他,险些叫已尝到各中滋味的陈蓦难以把持。

    不过最终,玩累了的张素素还是撅着嘴失望地榻歇息,而陈蓦则在房内坐了一宿,凑合着等到了天明。

    说到底,陈蓦的意志确实是足够坚定,毕竟那是他自认为唯一的优点。

    天蒙蒙亮,在桌旁的椅子凑合着过了一宿的陈蓦疲倦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而此时的张素素,却依然沉沉睡着。

    回想起昨日小女人百般挑逗,陈蓦没好气地摇摇头。

    “唔……”

    忽然,床榻之丽人微吟一声,不适地动了动身躯,一翻身,在那不慎带起的被褥之下,她竟仅仅穿着一件贴身褒衣,那若陷若现的曲线,叫陈蓦忍不住心中一跳。

    “连睡觉也这么不安分……”

    没好气地嘀咕一句,陈蓦走前去,拉起被褥替张素素盖好,随即,望着她那平静安然的睡姿,陈蓦忍不住在榻旁坐了下来,犹豫着伸出手,替她理了理盖住额头的几缕乱发。

    “这样就好……”

    回想起昨日她与自己前往夜集时脸止不住的开心,再想到她平日里在黄巾信徒面前刻意苦苦维持的威仪,陈蓦不忍地叹了口气。

    倘若她生在和平年代,生在寻常百姓家中,或许,就不必背负如此诸多的烦恼……

    想到这里,陈蓦静静地望着张素素,望着她恬静的睡姿,他竟忍不住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右颊。

    何必呢,何必执意要背负那沉重的包袱呢?

    感受着手心里的温软,陈蓦默默叹了口气,忽然,他感觉到右手的触感有些异样,下意识向张素素望去,却见她闭着眼睛,用脸庞厮摩着自己的右手。

    见此,陈蓦心中一惊,连忙下意识地抽回右手,却不想右手早已被张素素双手握牢。

    “嘻嘻,”在陈蓦略感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张素素睁开眼睛,用带着几分挑逗的口吻笑嘻嘻说道,“小蓦想对熟睡的素素做什么呀?”

    “什……什么,”不动声色地抽回右手,陈蓦故作平静地说道,“胡说些什么,我只你是否醒了而已……”

    “哦……”张素素拖着古怪的长调作为回应,双手支撑着身体,慵懒地在榻坐了起来,望着陈蓦咯咯笑道,“素素还以为是小蓦终于忍不住了呢……”说着,她轻轻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意有所指地说道,“其实小蓦大可不必如此哦……如果是小蓦的话,素素都会……都会答应的,无论什么事……”

    望着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望着她那单薄褒衣下若影若现的娇躯,陈蓦着实有些难以把持,好不容易才撇了头,故作平静地说道,“无论什么事?包括从此不再过问黄巾之事?”

    “讨厌……明明知道素素并不是指这个!”见陈蓦故意歪曲自己话中的深意,张素素有些气恼地撅了撅嘴,随即偷偷望了一眼陈蓦,忽然嘻嘻一笑,双腿一撑,竟扑在陈蓦身,双手搂住陈蓦的脖子,将红唇凑到陈蓦耳边,用满带诱惑的口吻低声说道,“什么时候都可以哦,素素的身子……”

    那轻柔的话语,叫陈蓦忍不住心中一阵狂跳,尤其是张素素的红唇堪堪触及自己耳朵时那仿佛触电般的触感,更是叫陈蓦难以把持。

    “胡说八道什么,下来……”或许是为了掩饰什么,陈蓦板着脸说道。

    “不要,”张素素撅了撅嘴,整个人腻在陈蓦身,笑嘻嘻说道,“小蓦怎得忘了?我们不是夫妇么,嘻嘻……”

    陈蓦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然全身一阵,原来,是张素素作怪似的用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耳垂。

    “不许再胡闹了!”陈蓦皱了皱眉,拉了拉张素素搂着自己的胳膊,倒不是出于生气,只是他感觉再这么下去,恐怕他多半就忍耐不住了。

    或许是以为陈蓦真的生气了,张素素好似也有些心慌,连忙放开双手,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般,屈坐在榻,可怜兮兮地望着陈蓦。

    望着她撅着嘴一脸委屈的模样,陈蓦无奈摇了摇头,温声说道,“好了好了,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待会我们便出城回青羊关!”

    张素素地抬起头来,露出一脸不舍的表情,低声说道,“这就要回去么?”

    望着她闷闷不乐的表情,陈蓦犹豫一下,轻声解释道,“彭城非之地,我又暴露了身份,再留下去,恐怕要出事……抱歉,素素!”

    陈蓦明白张素素的心思,说实话,其实他也很想与她再在彭城居住几日,让她过几日普普通通的生活,只可惜仅过一日,先是陈登、后是张辽,此二人先后已看破了陈蓦的身份,这叫陈蓦多少感到有些不安。

    毕竟眼下彭城乃是吕布治下城池,虽说两人交情不浅,但再怎么说,陈蓦眼下与他分属敌我,若是撞见,脸不怎么好看。

    总归张素素是明事理的女子,虽说在得知即将离开彭城略微有些失望,但是她也明白其中的厉害,不过明白归明白,就此的撒娇却是免不了的。

    于是乎,她指了指房中的窗旁的梳妆台,随即伸开双臂,一脸期待地望着陈蓦。

    “唔?”陈蓦愣住了,望了望张素素,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梳妆台,直到看到张素素那纷乱的长发时,这才明白过来,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伸手抱起张素素,将她抱到梳妆台跟前的小凳,随即取过案的梳子,轻轻为张素素梳理着长发。

    此刻,整个屋内寂静无声,张素素痴痴地望着铜镜中陈蓦,目露倾心之情。

    说到底,这位恶名传遍天下的妖女,亦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当陈蓦将昨日买来的竹簪为张素素插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叩门声,继而,又陈府内下人恭敬地呼唤陈蓦。

    “陈爷,陈爷可曾起身?”

    陈蓦疑惑地望了一眼房门处,诧异说道,“陈某已起,不知有何事?”

    只见屋外府内下人稍有停顿,随即低声说道,“启禀陈爷,府外有人求见陈爷……”

    见我?

    陈蓦愣了愣,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张辽的身影来,在微微叹了口气后,说道,“劳烦请张都尉在院内稍候片刻,我这就去……”

    话音刚落,便听屋外之人惊讶说道,“张都尉?非是张都尉,乃温侯……”

    “温……侯?”陈蓦着实吃了一惊,与张素素对视一眼后,沉声说道,“知道了,陈蓦即刻就去!”

    “是……”

    与张素素交代了几句,陈蓦径直离开了屋子,仅有留下张素素一人,手捻着一缕头发,痴痴地望着铜镜,时而面露会心笑容。

    且不说张素素仍迷恋于陈蓦方才的细心,且说陈蓦离开屋子,径直走向院子。

    说实话,吕布前来,这既在陈蓦预料之中,但又叫他大吃一惊,只不过有件事陈蓦猜错了,那便是并非张辽告密,而是曹性亦在昨日看见了陈蓦二人。

    果不其然,在转过了弯折的廊庭之后,陈蓦在院子里瞧见了正负背双手观望院内池中几尾鱼的吕布。

    在犹豫了一下后,陈蓦轻轻走了过去,在距离吕布四、五步的时候停了下来,望着吕布的背影,抱拳唤道,“温侯!”

    其实吕布早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如今听闻陈蓦呼唤,转过身来,下打量了几眼陈蓦,微笑说道,“陈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温侯……”不知为何,陈蓦面对吕布多少还是感觉有些不自然。

    “呵!”吕布微微笑了笑,突然间,他收起脸笑容,沉声喝道,“陈蓦,你好大的胆子!假意辞官,却投靠袁术,如今又率兵前来犯我徐州,攻我徐州城池,非但如此,又混入彭城,刺探我军底细,莫不是道我吕布奈何不了你?!”

    陈蓦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吕布竟然这么大反应。

    望着陈蓦呆滞的表情,吕布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摆手戏谑说道,“你可是认为吕某会这么说?”

    听着那豪气万千的笑声,陈蓦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嘲一笑,抱拳说道,“温侯器量过人,陈蓦不如!”

    “呵呵,”吕布轻笑一声,摇头说道,“两年未见,倒是变得能说会道了嘛!——当初可不见你如此好说话!”

    陈蓦一愣,继而苦笑一声。

    “如何?在那袁术麾下?”

    听着吕布那淡然的口吻,陈蓦犹豫一下,解释道,“我非投袁术,只是……”

    “只是不忍见黄巾覆灭,无奈寄人篱下,可对?”吕布接了话茬。

    思忖一下,陈蓦缓缓点了点头。

    吕布微微摇了摇头,叹息说道,“黄巾者,贼军也!你诛董卓有功,本可借此洗刷贼名,何以如此不智,重投贼军?”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摇头再度说道,“罢了罢了,这种话你若是肯听得进去,那你就不是陈蓦了!”

    “温侯……”

    “温侯?两年未见,你我倒是疏远许多啊,或者说,你如今作为袁术麾下大将,率军前来犯我徐州,撞见吕某,心中愧疚?”

    望着吕布那奚落的表情,陈蓦苦笑一声,沉默不语。

    “罢了罢了,”吕布摆了摆手,随即望着陈蓦沉声说道,“你不必惊疑,别说你率军前来犯我徐州,就算此刻兵临彭城,我吕奉先亦不会在此刻拿你……”

    虽说陈蓦之前便很了解吕布的性格,自认为吕布不会做这种事,但是不得不说当他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那温侯是?”

    “我今日前来,乃是为问明一事!——此事,你休要瞒我!”

    见吕布一反常态,面露严肃之色,陈蓦不敢玩笑,抱拳问道,“不知温侯所为何事?”

    只见吕布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陈蓦双目,沉声说道,“昔日司徒王允之女,何在?”

    “呃?”陈蓦愣住了,在犹豫一下后,低头说道,“末将那时早已远离长安,这事……不得而知啊……”

    “当真?”吕布沉声追问道。

    “……”陈蓦皱了皱眉,低头不语。

    只见吕布深深望了一眼陈蓦,忽然背过去身去,打量着池子里的那几尾鱼,淡淡说道,“昔日郭汜、李傕袭长安时,吕布麾下兵马不多,难以抵御,累得王司徒坠城楼而死,然而,当我要将其遗女收容时,却发现此女子早已下落不明……更叫我难以置信的是,我曾前后问过许多朝中大臣,他们却言道,王司徒膝下不曾有女儿……”说着,他转过身来,目视陈蓦,沉声问道,“此女……究竟何许人也?!”

    “……”陈蓦沉默不语

    见陈蓦不发一言,吕布轻笑一声,也不在意,转过头继续望着池子,口中淡淡说道,“其实,我早前便以察觉有些不对,你当初仅仅是一副将,何以能自由出入司徒王允府,再者,郭汜、李傕袭长安时,曾有大批身份不明的家伙帮忙守城,与郭汜、李傕二人麾下西凉军浴血奋战……”说着,他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我早该明白的……”

    “……”

    “告诉我,”猛然间,吕布转过头来,死死盯着陈蓦双目,沉声说道,“那冒充司徒王允之女的女子,可是那妖……可是昔日黄巾军人公将军张梁之女,张素素?!”

    “……”陈蓦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他,默认了。

    见陈蓦如此表情,吕布长长吐了口气,语气莫道,“想我吕布自诩天下豪杰,竟被一女子玩弄于手掌尚且不知,实在可笑,实在可笑……”

    “温侯……”

    两人相继沉默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吕布忽然转过来,露出一脸难以琢磨的神色,望着陈蓦犹豫问道,“她……还好么?”

    陈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此刻她……在下蔡,亦或是青羊关?”

    “这个……”陈蓦为难了,要知道看吕布的表情,他显然是依然对张素素念念不忘,如果被他知道张素素此刻就在陈府客房内,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夜,即便是陈蓦自己问心无愧,但是吕布会有何反应那就非他所能预测了,是故,陈蓦保持了沉默。

    “是有必要保密的事么?”并不了解其中缘由的吕布失笑地摇了摇头,继而深深吸了口气,望着陈蓦沉声说道,“回去转告袁术,如今徐州归我吕布所有,叫他莫要有丝毫非分之想,否则,他日兵败之时,可别怪我吕布不留情面!另外……”说着,他话音一顿,继续说道,“另外,替我转告她,倘若她仅仅只是想要叫黄巾在此天下谋地一席之地,不必投袁术寄人篱下,我吕布……我愿意将徐州让于她!只要……罢了,就这么替我转告她!”

    “温侯……”

    或许是听到了陈蓦的低声细语,吕布转过头来,轻笑着望着他,淡然说道,“对了,听说你杀了孙坚那头猛虎么?嘿,有意思!明日我会下令全城禁严,是故,我劝你今日便离开彭城为好,待来日沙场相见,我倒是想瞧瞧,两年未见的你,究竟有何等长进!”

    说完,吕布转身朝着府门而去,留下了呆若木鸡的陈蓦。

    二人终究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花圃院子中,有一名陈府府内下人在远处清楚瞧见了一幕,连带着二人的对话都听地清清楚楚,而这名陈府家仆,本是吕布麾下大将郝萌为了监视陈府内动静而派来的细作。

    一个时辰之后,当这名陈府家仆将此事告知吕布麾下大将郝萌时,郝萌面露骇然之色。

    “什么?竟然此事?温侯当真这么说?”

    “是,将军!”

    “岂有此理……”郝萌满脸怒色。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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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立志传介绍:
宅在一处,静观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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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是我的目的,好好活下去是我的动力,我是来打酱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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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事项内容,参照三国志,毕竟已经有一本参照三国演义了。)东汉末年立志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汉末年立志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汉末年立志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