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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东汉末年立志传txt下载     东汉末年立志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血肉之洪流

    第一百零五章血肉之洪流

    时日晌午时分,陈蓦带着张素素出了彭城,毕竟吕布有言在先。DKNKN

    ……明日我会下令全城禁严,是故,我劝你今日便离开彭城为好……

    吕布那时所说的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一种别样的警告,毕竟,陈蓦已不是他军中副将,乃分属敌我两阵,再怎么说,也容不得敌方大将在自己治下城池来回溜达。

    而在得知陈蓦要离城的消息后,陈蓦便叫府下人为他二人准备了一匹快马,陈蓦本不想欠他人情,奈何自己那匹爱马黑风此刻想必早已回到了青羊关,一想到要让张素素徒步回青羊关,陈蓦还是选择接受了陈登的好意。

    当然了,看陈登的表情,他在惊讶之余似乎也略感有些遗憾,或许,即便是陈登,也不得已要为了家族考虑与陈蓦拉紧几分关系,毕竟,州郡归谁所有,对当地的世家而言,只要不触及其家族利益,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说到底,陈登频频对陈蓦示好,也无非是为了自己家族想预先留下一条退路罢了,此乃世家几百年来不变的立身之根本。

    不过话说回来,能如此完好无损地离开彭城,这实在有些出乎陈蓦的意料,要知道他原以为此行神不知鬼不觉,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先是陈登、后是张辽,此二人先后看破了陈蓦的伪装,更糟糕的是,此事竟然不知为何传到了吕布耳中。

    不得不说,回想起刚才在陈府内会见吕布的那一幕,陈蓦直到如今都略感心有余悸,一想到来日要与吕布沙场相见,陈蓦可以说是丝毫自信也无。

    倒不是出于懦弱,要知道陈蓦一身武艺多半是吕布所教授,换而言之,吕布称得是他半个师傅,学徒如何能与师傅相比较?

    倘若是别人倒还好说,但那是吕布啊,天下无双的吕布,两年前在汜水关下便能力敌关羽、张飞二人而不败的绝世猛将!

    而关羽、张飞何许人?

    皆万人敌也!

    半月前灵璧一战,陈蓦已经清楚地领略到了万人敌的实力,险些被关羽一刀斩杀,如此的他,何谈与吕布交手?

    差距太大了么……

    回想起吕布毫不在意放走自己一事,陈蓦苦笑着摇了摇头。

    啊,天下无双的吕奉先如何会在意呢……

    在他看来,自己或许也只有华雄那种程度……

    想到这里,陈蓦长长叹了口气。

    曾经,董卓、孙坚、吕布,是一度压在陈蓦心中的三座大山,压地他喘不过气来,这三人中,陈蓦最感愤恨的无疑是董卓,最为恐惧的当属孙坚,但是即便如此,陈蓦依然有着能与其较量的勇气,但是吕布……

    陈蓦一丝自信也无。

    关于吕布的事迹,陈蓦在这两年中也听说过不少,自董卓、孙坚相继逝去之后,温侯吕布,这个男人一时间站在了天下间所有武人的顶峰,无论是长安之战也好,兖州之战也罢,没有人敢单枪匹马站在这个男人面前,即便是强横一时的郭汜、李傕,即便是中原霸主曹操,亦不过是只能凭借麾下兵马之多,依靠人海战术拖住吕布,叫他分身乏术,从而占得先机。

    记得兖州之战时,曹操麾下猛将曾想单挑吕布,却遭到了主公曹操的回绝。

    吕奉先,非一人所能敌!

    此乃中原霸主曹操原话。

    果然,那一战中,曹操先后派出了八员大将对付吕布,从旁更有无数弓弩手相助,然而即便如此,吕布依然毫发无伤。

    要不是濮阳内的世家暗通曹操,瞒着守城的陈宫暗中打开了濮阳城门,使得吕布麾下士卒战意全无,或许曹操根本无法如此迅速地平定兖州之乱。

    吕布究竟有多强?

    陈蓦并不清楚,哪怕是当年他与吕布一共诛杀董卓,也因为张素素的插手,使得原本难如登天的行刺一事变得异常轻松。

    凭心而论,关于诛杀董卓一事,当时陈蓦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是当两年后的他奉袁术之命,于平阳谷围杀孙坚之后,陈蓦才意识到,当初自己究竟身处怎样的险境之中。

    要知道在平阳谷时,因为蔡瑁设下的诡计,孙坚气力大损,充其量只有全盛时期六、七成实力,然而即便如此,亦将当时自信无比的陈蓦打地体无完肤。

    说到底,要怪就怪当时陈蓦不曾静下心来想一想,就连吕布都需要帮手去对付的家伙,那董卓究竟强横到何等地步?

    现在想想,无论是董卓也好、孙坚也罢,他二人死去几乎与陈蓦并没有多大关系,他们只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死亡来换取心中重要人物的活命罢了。

    当年的董白,眼下的孙尚香……

    以及孙策,并那虎丘万余江东士卒……

    要是当初董卓尚有一支精兵护住郿坞,要是当初孙策、孙尚香等人并不曾被蔡瑁大军围在虎丘,或许,历史便会就此改写……

    不比当年,两年后的陈蓦已经具有了一定的实力,也看清楚了某些既定事实下的内幕,更见识了许许多多猛将、豪杰,比如说关羽、张飞、黄盖,这些都是具有万人敌实力的猛将,然而,陈蓦却依然认为,他们比起董卓、孙坚、吕布,尚且逊色一筹。

    或许,也只有陈蓦能够有这个资格来评价,毕竟,他与这些人都交过手。

    有时候,陈蓦也不禁想到,倘若关羽、张飞属于万夫莫敌的万人敌级猛将,那么能够力敌二人尚且不败的吕布呢?以及能够叫吕布都自认为无法一人对付的董卓呢?还有那让董卓都心生忌惮、屡次以朝廷名义前去拉拢、甚至不惜要以族中的女子与其联姻的孙坚呢?

    或许,在天下武人憧憬万人敌的威名时,这三个男人早已超越了万人敌的程度,回想起孙坚当初在长社城下力挽狂澜时的雄姿,简直堪称是武圣……

    “唉!”跨坐在马匹之,陈蓦长长叹了口气。

    以尚未达到万人敌实力的自己,真的能够对付已经超越这个层次的吕布么?

    陈蓦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蓦?”或许是注意到身后的陈蓦脸异样的苦笑,张素素仰起头,好奇问道,“小蓦这一路长吁短叹的,究竟在想什么呢?”

    见张素素面露关切之色,陈蓦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对她述说心中的烦恼,却岔开了话题,忽而问道,“对于吕布的话,你怎么看?”

    张素素愣了愣,继而脸浮现出一抹异常魅惑的笑容,咯咯笑道,“呀呀,还真是叫素素意外呢,那个叫吕布的男人……明明已经知晓被素素利用,却依然执迷不悟么?咯咯咯,好有趣的家伙……”说着,她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在陈蓦怀中抬起头来,咯咯笑道,“小蓦很在意么?素素的答复……”

    “……”陈蓦张了张嘴,默然不语。

    在离开彭城返回青羊关的途中,陈蓦按着吕布所托付的,一字不差地将他的话转告了张素素,但说完之后,陈蓦却不知为何很是在意。

    或许是看到了陈蓦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张素素止住了窃笑,带着几分讥讽说道,“当真是温柔乡、英雄冢呀,想不到那号称是天下无双的猛将吕布,竟那般迷恋素素蒲柳之姿,更说出那般话来,啧啧啧……小蓦,你说素素应该为此感到得意或是喜悦么?”

    陈蓦闻言错愕地望了眼张素素,却见她眼中满是冷意,待心中一愣之后,顿时明白过来。

    说实话,吕布的话并没有恶意,相反地,能叫这位天下无双的猛将说出那番话来,足以证明他对张素素是何等的迷恋,用整个徐州来换取张素素的垂青,纵观天下之大,有谁能有这般气魄?

    陈蓦很清楚,只要张素素同意嫁给吕布,那么黄巾立马便能得到偌大徐州,并且,以张素素的处事手腕,黄巾不但能得到徐州、并徐州数十万兵马,甚至还能得到吕布这位天下无双的猛将相助,以至于黄巾东山再起那决然已不再是一句空话!

    只可惜,吕布太不了解张素素了,要知道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羸弱女子,她甚至要比一般的男子更加好强,牺牲色相甚至是出卖身体来换取利益这种事,是张素素所决然无法忍受的,换而言之,吕布那番话对张素素来说,那简直是一种无以复加的羞辱。

    果不其然,这个小女人的脸布满了寒霜。

    “好一个吕布啊,竟敢将我视作娼妓……”仅看她此刻以我来自称,足以证明她心中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要知道,以往在陈蓦面前,她都是以素素自称,从未有间断。

    “拒绝么?”陈蓦小声问道。

    “当然!”张素素气恼地低斥一声,随即,她心中一动,抬头望着陈蓦,似笑非笑说道,“还是说,小蓦希望素素应允?”

    望着张素素脸戏谑的笑容,陈蓦哪里还会不明白,沉默不语,因为他太了解张素素了,一旦自己在此时搭茬,那么无疑便会陷入这个小女人无休止的挑逗与戏弄中。

    果然,见陈蓦不搭茬,张素素显得有些失望,不满地撅着嘴,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犹豫一下,用莫名的口吻问道,“小蓦为何要替那吕布将此话转告素素,难道你就不怕素素应允么,还是说……”说着,她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望着陈蓦,失落说道,“还是说,素素怎样都好,小蓦并不在意……”

    不知为何,陈蓦从她眼中看到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恐惧与害怕,在犹豫了一下后,陈蓦摇摇头,低声说道,“怎么可能不在意呢?我只是……不想瞒你……”

    张素素愣了愣,继而忽然噗嗤一笑,咯咯笑道,“其实小蓦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呢……”说着,她依在陈蓦怀中,用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幽幽说道,“若是对素素也有这般诚实,那该多好……”

    “说……说什么呢,我这不是……不是告诉你了么?没有任何隐瞒……”

    “哦,是么?”张素素抬起头来,似笑非笑望着陈蓦,很显然,她说的与陈蓦所说的并不是一件事。

    或许是陈蓦的答复未能叫张素素满意,在安静地在陈蓦怀中依了一阵后,张素素忽然问道,“小蓦,如果素素答应了,你会怎么做?”

    “什么?”

    “素素说的是,如果素素答应了吕布的交易,小蓦会怎么做?”

    “……”陈蓦愣了愣,还未来得及说话,却见怀中的小女人抬起头,微笑说道,“小蓦会离开,对么?会就此离开黄巾与素素,带着那个可恶的女人就此远走高飞,不是么?”

    “呃……”被张素素一句话说中,陈蓦哑口无言,无从反驳。

    “所以说,素素不会应允……”轻哼一声,张素素眼中露出几分冷意,恨恨说道,“我张素素还没低贱、幼稚到这种地步,妄图以牺牲色相取悦其他男人来令黄巾重振往日兴盛……别说那吕布用区区一个徐州,就算他用整个天下来换,素素依然是这个答复!再者……”

    “再者?”陈蓦有些震惊于张素素方才无意间所展示出的气魄。

    在陈蓦惊愕的目光中,张素素咯咯一笑,将脸贴在陈蓦胸口,温柔说道,“素素不是说了么,素素的身子,只留给小蓦一人,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小蓦要求,素素无有不从……”

    “咕……”听着那软软细语,陈蓦的脑海中不由呈现出张素素仅着褒衣时的绝美娇躯,挥之不去,小腹处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连带着呼吸也略微有些促乱。

    一时间,张素素忽然感觉股间处传来一个异样的触感,脸一愣,随即顿时明白过来,面色绯红,羞涩地望了一眼陈蓦,娇嗔道,“也不是很老实哟,小蓦……”

    听着张素素那戏谑的调笑,陈蓦倍感尴尬,然而碍于两人共骑一马,不好掩饰,是故,只好讪讪一笑,故作不知。

    但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却比刚才轻松许多。

    或许,张素素对于陈蓦而言,也并非他自己所说的那样……

    初平二年九月中旬,袁术派出征讨徐州的七路大军中其他几路兵马也陆续朝着徐州进发,除小沛久攻之下外,其余徐州南部绝大部分城县已经沦陷,换而言之,截止九月中旬,徐州有一半落入了袁术之手。

    九月下旬,袁术麾下大将陈兰、雷薄等人,亦率领大军抵达了徐州腹地,止步于彭城,在青羊关左右安营扎寨。

    余万兵马,营寨帐篷连绵数百里,何其壮观!

    而与此同时,吕布将彭城的事务交予了心腹谋士陈宫,率领数万精兵出了彭城,在彭城与青羊关当中设下了一座主营,随后,又分别叫麾下大将郝萌、成廉、魏续、宋宪、侯成五人各率五千兵马,分别在主营东、西、北三处各自设下一座营寨,成掎角之势、互为掩护。

    期间,徐州从事陈登以前徐州刺史陶谦私印,说服了泰山寇贼首臧霸,几日后,臧霸率三万泰山军赶赴徐州战场,投身于吕布麾下。

    与此同时,陈登又抽调徐州与泰山郡边境的驻防军,火速赶到彭城,充入各个营中,至此,吕布麾下已经有十余万兵马,单论兵力,与袁术军不相下。

    初平二年十月初,袁术乘坐车骑亲自赶到了青羊关,想来也是,如此至关重要的战役,他又岂能假手他人?

    “终究,还是免不了要与吕布一战么?”

    陈蓦暗暗叹了口气。

    终于,在袁术抵达青羊关袁军大营的第三日,袁术在和谈与进兵之间思忖多日,终究抵不住徐州富饶之地的诱惑,选择了后者,亲率大军出营,在距离吕布所设大营十里左右的地方摆开阵型。

    而吕布自然不会示弱,当即也亲率大军赶赴战场。

    先说袁术军一方,主帅无疑是袁术,中军乃由纪灵所率六万精兵所组成,前锋为陈兰所率三万步卒以及五千弓弩手,左翼为陈蓦麾下三千黑狼骑、张白骑麾下八千下蔡黄巾、以及陈纪麾下两万余步卒组成,右翼为雷薄、乔蕤两位大将麾下所率三万六千士卒,合计十六万兵马。

    而吕布军一方,则以吕布为主帅,乃由郝萌所率三万五千精兵、五千骑兵为中军,大将成廉、魏续二人三万兵马为左翼,又以曹性所率一万飞熊军、宋宪所帅两万步卒为右翼,以侯成、臧霸二人所率三万士卒为后军,共计十三万兵马。

    一时间,十六万袁术军,十三万吕布军,这近乎三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在这片荒原各自摆好阵型,不得不说,这是徐州有史以来最为浩大的战役,可谓是空前绝后。

    自己,真的能够遏制吕布的锋芒么?遏制那位那位无双的绝世猛将?

    遥遥望着对面那面巨大的吕字军旗之下,吕布坐跨赤兔马,手握方天画戟,傲然立于大军之前,隐隐流露出一副仿佛睥睨天下般的气概,实话实说,陈蓦并没有多少自信。

    忽然间,陈蓦好似感觉到有股异样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来自于对面的敌军,他一脸疑惑地抬起望去,却见对面正对着自己左翼军的吕布军中,有一位身披亮银铠甲的武将正死死盯着自己,与众不同的是,对方并没有佩戴头盔,是故陈蓦一眼就能瞧出对方究竟是谁。

    “怎么会……”

    一望之下,陈蓦满脸错愕。

    “文远?”

    在陈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遥远处坐跨战马的张辽左手轻扶马缰,右手虚握腰间佩剑,浑身下透露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强大气势,尤其是那一双充满战意的眼睛,更是叫陈蓦暗暗心惊。

    “这……那真的是文远么?”陈蓦喃喃自语一句。

    不了解这段历史的陈蓦,并不清楚那个叫他蓦哥的张辽正是日后响彻天下、威震江东,甚至于叫江东之主孙权都倍感忌惮的万人敌猛将,张辽张文远,因此,当见到当初紧跟自己左右的张辽此刻展现出近乎万人敌级水准的气时,陈蓦简直难以置信。

    ……待他日沙场相见,且叫小弟打醒蓦哥,休要再如此执迷不悟了!

    回想起前几日彭城相遇时张辽临走前那句话,陈蓦微微张了张嘴,随即默默抬起右手,用头盔隔断了视线。

    到徐州的第一个对手,竟会是你么,文远……

    !

第一百零六章 对峙

    第一百零六章对峙

    “呜呜,呜呜,呜呜……”

    彭城之战的号角终究吹响了,在袁术的一声令下,其麾下大军中,左翼、右翼、前军共计十万兵卒,如潮水般涌向吕布大军。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DNKN

    或许有人会感到奇怪,但凡两军作战,不是武将阵前挑斗的惯例么,怎得袁术突然便下令进攻了?

    其实很简单,只因为袁术面对的,那是天下无双的吕布,那是站在天下间所有武人顶峰之的男人,在那个男人面前派遣将领搦战、阵前挑斗,无疑是自取其辱,与其无端折损麾下骁将去做那无意义的事,不如就此挥大军掩杀。

    “哼!”吕布见此轻哼一声,望了一眼对面大军中阵遥远之处,袁术身披堂皇之甲胄、跨坐战马之,看似威武非常,吕布微微摇了摇头,一脸轻蔑淡淡说道,“淮南袁术,亦不过是无胆匪类,徒仗兵卒之雄壮耳!”说着,他回顾左右,挥手下令道,“传我令,擂鼓,冲杀!”

    “诺!”左右传令官当即抱拳领命而去。

    不多时,吕布军中亦响起彻天号角之声,伴随着那咚咚咚的战鼓,中阵的郝萌,左翼的成廉、魏续,还有那右翼的曹性、宋贤,当即闻声向先。

    两箭之地,转眼便至,只不过十几息左右,这两支冲锋在前的大军已经轰然碰撞在一起,如洪涛拍堤,刹那间,整个战场喊杀声冲天而起。

    难以想象,当这两支十万下的兵马冲撞在一起,那究竟是何等的壮丽景象,望着这雄壮的一幕,即便是虎踞淮南、坐拥大片州郡的袁术,也不禁心中一紧,牢牢捏住了手中的马缰,片刻不得松懈,更何况是身临其中的陈蓦?

    凭心而论,如今的陈蓦已不再是当年畏畏缩缩的黄巾小卒,在这几年中,他前后经历过无数浴血奋战,尤其是长社之战、汜水关之战,那都是投入十万以兵力的重大战役,但是不得不说,眼前的战斗,却是要比以往任何一次更为浩大。

    可以想象么,仅仅是第一轮试探性的交锋,袁术与吕布便各自投入了十万士卒,那可是共计二十万人的相互厮杀啊!

    整整二十万人,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要知道即便是徐州人口最密集的彭城,其城内百姓人口也只有区区七、八万人,换而言之,二十万兵马,眼下袁术与吕布投入的兵力,其人数相当于至少两个半的彭城,可想而知,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片人海。

    放眼望去,陈蓦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人的江流之中,这股江流接天连地,难见其源头所在;侧耳倾听,耳畔尽是滔天喊杀之声,鼓声、号角声、惨叫声、兵戈撞击之声,此起彼伏,无片刻消停,那声如同巨浪拍石,好似洪流触堤,其声之响,遮天蔽日。

    “啊!”

    大吼一声,作为左翼的先锋,陈蓦统领着黑狼骑率先与吕布军的右翼撞在一处,只见长枪挥舞着手中长枪,挑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敌军士卒,短短片刻便已手染数十人鲜血,然而即便如此,围聚在他四周的吕布军士卒,亦未见有丝毫减少。

    也是,要知道吕布军右翼可有不下三万人的兵勇,区区数十人,在这三万人的人潮中,不过是一小片浪花罢了。

    “喝!”

    “哈!”

    长枪挥舞间,但见陈蓦四周血光四射、断臂乱飞,唬地他面前的吕布军士卒面露骇然之色。

    也难怪,毕竟此刻的陈蓦,其实力已无比接近万人敌这个层次,岂是区区小卒便能抵挡的?转眼之间,但见其所到之处,尸体成山、血流成河,再看其人,眼神如炬,面露寒色,挂甲殷红、满身血污,恍然如鬼神一般。

    正所谓将乃一军之魂,见陈蓦如此勇武,他麾下黑狼骑更是士气高涨,兼此军军中人人掌握有戾气,一时间,竟杀地吕布军节节败退。

    “啊……啊……”

    不过盏茶功夫,左面战场惨叫连连,吕布军士卒频频后退,竟无一人难抵陈蓦锋芒。

    忽然,吕布右翼窜出一名骁将,双手手持长枪冲向陈蓦,口中叫道,“来将休要嚣张,看我赵明前来杀你!”

    话音刚落,但见陈蓦右手在腰间一抹,随即奋力一挥,但见一道寒光闪过,只听那名叫做赵明的骁将一声惨叫,不知何时咽喉竟早已插了一柄短剑,脑袋一歪,登时坠落马下。

    “敌将看枪……啊!”

    “看我李……啊!”

    “可恶,我来杀……啊!”

    仅仅片刻之间,吕布军中窜出数名骁将前来应战陈蓦,却无一人能进入陈蓦周身三丈之内,却被陈蓦击出的短剑命中咽喉而毙命,骇地附近吕布军士卒更是心惊胆战,畏缩而不敢前。

    隐约间,仿佛传来几声隐隐带着惊骇的议论。

    “这……那人究竟是何许人?竟如此轻易便杀了我军数位将军……”

    “喂喂,你瞧见了么?那将一挥手,我军数名将军便倒下了,这是何许妖术?”

    “蠢货!你没瞧见那几位将军咽喉都插着一柄短剑么……”

    在众多惊骇莫名的吕布军士卒中,有一名老卒难以置信地望着陈蓦,望着陈蓦时而挥舞长枪,杀入乱军之中,时而又从腰间摸出一柄柄短剑,分毫不差地将一位位己方军中将领逐一击杀,那名老卒在面露恍然之余,眼中充斥着惊恐。

    “数丈之外,掷剑取人性命……那人是陈蓦,颍川鬼将陈蓦!”

    “什么?”从旁同伴面露骇然之色,惊声问道,“颍川鬼将?那人是陈奋威?奋威将军陈蓦?”

    一时间,左面战场吕布军士卒一片哗然,或许陈蓦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其实他的威名早前数年前便已传遍天下,只不过那时世人将其误认为是一个暗中取人性命的刺客,直到无奈投身董卓麾下之后,陈蓦奋威将军的威名这才取前者而代之,成为世人眼中屈指可数的猛将,尤其是以讹传讹地,当陈蓦阵斩孙坚的事迹传开之后。

    人的名,树的影,更何况又见识到了这位传闻中猛将的实力,众吕布军士卒面色惶惶而不敢动。

    要知道但凡天下之事,最忌讳以讹传讹,据传闻,奋威将军陈蓦虽不善弓箭,却有着一手掷剑取人性命的绝技,只要持短剑在手,数丈之内,他要想杀谁就能杀谁,无有活口。

    或许众吕布军士卒中曾有人对此抱有疑问,然而当他时下亲眼所见之后,他又岂敢乱动?

    一时间,左面战场三万左右的吕布军士卒,竟然刻意避开陈蓦而走,不得不说,即便陈蓦的实力尚未真正达到万人敌这个层次,但是他在战场对于敌军的震慑力,却丝毫不逊色前者。

    一人之威,乃至于斯!

    而这在这时,吕布军中又窜出一将,坐跨战马飞也似地冲向陈蓦。

    而当时陈蓦正挥舞长枪逼退面前的一干敌军士卒,忽然眼角瞥到从旁有一敌将策马而来,当即右手在腰间一抹,摸出一柄短剑奋力挥出,原以为如此已足够对付来人,却没想到那一名敌将右手一挥,竟用手中的宝剑磕飞了射向自己的短剑。

    “什么?”

    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陈蓦心中微惊,但见那员敌将冲至自己身旁,右手高举宝剑,厉声喝道,“看剑!”

    陈蓦下意识地转过身来,用手中的长枪挡住了这一击,然而那熟悉的声音,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尤其是当陈蓦清楚地望见来将的面容时,陈蓦惊住了。

    “文远……”

    在陈蓦惊愕的目光下,只见张辽大吼一声,右臂肌肉一颤,竟然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将陈蓦手中的长枪压了下去。

    “喀喀……”剑身硬磕长枪,那刺耳的声音久久不绝,陈蓦惊愕的发现,他竟然被张辽单纯以腕力压制了。

    要知道陈蓦的腕力在骨头重长后素来不比他人逊色,纵观天下之大,也只有张飞那个天生神力的家伙稳胜陈蓦一筹,除此之外,即便是吕布、孙坚、董卓、关羽,也只不过与陈蓦在伯仲之间。

    “锵!”猛一发力,陈蓦奋力弹开了张辽手中的宝剑,随即左手勒住马缰,神色莫名地望着伫立在丈外的张辽。

    “文远,我并不想与你交手……”陈蓦的语气很是复杂,不得不说,徐州这一战,其实他的心情十分沉重,毕竟吕布麾下众多将领,在三年前大多都是与陈蓦相熟的同僚,虽然眼下分属敌我,但是在想当初,却都属于吕布这一系的武将,在与郭汜、李傕二人的明争暗斗同进退,郝萌、曹性、魏续、成廉、宋宪等等,哪一个不是当初与陈蓦一道喝过酒的同僚?

    尤其是张辽!

    众所周知,主将与副将之间的关系,要比其他将领密切地多,比如吕布与陈蓦,而张辽,他在当初便可以称为是陈蓦的副将。

    “蓦哥……”张辽微微张了张嘴,看得出来,当初的至交如今沙场相见,兵戈相向,这位来自并州雁门、素来注重义气的男儿,其心情亦是颇为沉重,但是……

    深深吸了口气,张辽眼中些许迷茫尽退,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沉声说道,“蓦哥……不,陈将军,且叫张某来领教一下足下武艺!——请!”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马儿顿时跃向陈蓦。

    “文远……”陈蓦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但见张辽手中宝剑劈砍间,其声势之凶,如猛虎出闸。

    “铛铛铛……”

    “锵!”

    一时间,两人硬拼十余回合,竟然是不分下。

    “怎么可能……”分开之际,陈蓦难以置信,惊愕地望着张辽手中的宝剑,他难以想象,张辽竟然单凭一柄宝剑便挡住了自己。

    或许是注意到陈蓦眼中的异色,张辽驾驭着战马推开几步,微微举起手中的宝剑,沉声说道,“刀名……虎断!”

    “刀……”下意识地望去,陈蓦这才意识到,张辽手中的兵刃,那其实并不是一柄宝剑,而是一柄细长的、单面开刃的刀,更叫陈蓦有些惊讶的是,那柄刀有异于寻常刀剑,阔一寸,长四尺,刀尖处齐边而断,简直就是一把缩小了尺寸的……

    斩马刀!

    “……”深深凝视了那柄斩马刀良久,陈蓦微微吸了口气,问道,“重……几许?”

    只见张辽掂了掂,轻笑说道,“难比陈将军神力,不过四十六斤罢了!”

    不由地,陈蓦眼眉一颤。

    总所周知,但凡世间猛将,其手中兵刃亦绝非单品,大多是用精铁、镔铁打造的神兵,其重量,非寻常人能够挥舞,就好比陈蓦手中这柄重达六十多斤的铁枪,能够连续挥舞者它长达一个时辰,就算是黑狼骑中,除陈蓦以外也没有能够办到。

    那也难怪,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陈蓦这样可怕的腕力与体力。

    但是,张辽手中的斩马刀,却重达四十六斤,或许有人看来这并没有什么,毕竟陈蓦的铁枪有六十多斤,而关羽、张飞的兵刃更是重达八十多斤,但是要知道,张辽手中的刀,那是一把缩小了尺寸的斩马刀,换而言之,那是单手刀……

    仅凭单手臂力,挥舞重达四十六斤的刀,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办到的,更有甚者,看张辽方才挥舞斩马刀时飒飒所响的破空之声,简直难以想象那竟是一柄重达四十六斤的刀……

    “竟比我估计的还重三分之一……”陈蓦低声嘀咕了一句,抬头望向张辽,隐约感觉眼前的张辽竟是那般的陌生。

    “文远,退下,我不想与你交手……”再深深吸了口气后,陈蓦再次重复了一句。

    张辽愣了愣,望着陈蓦眼中的复杂神色,不知为何露出了几分苦笑,继而,他举起了右手的斩马刀,遥遥对着陈蓦,左手虚扶刀身。

    “喝!”

    但听张辽一声爆喝,他手中斩马刀那无刃的刀锋处,突然迸射出一道仿佛实体般的刀锋,堪堪擦过陈蓦脸庞,在惊愕万分的陈蓦脸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望着眼前飘过的几丝断发,陈蓦难以置信,却见张辽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望着陈蓦吐出两个字来。

    “牙斩!”

    伸手摸了摸脸的那几分湿润,陈蓦眼中满是惊骇。

    戾气外放……竟然是戾气外放?!

    望着满脸惊骇的陈蓦,张辽微微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莫名的沉重口吻,低声说道,“蓦哥,我说过的,我已不在是当年的小卒了……”说着,他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陈蓦的双眼,露出一脸痛心的表情,沉声说道,“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教导我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蓦哥,也出现如此大的疏忽?”

    “文远……”

    “够了!”抬手阻止了陈蓦的话,张辽深深吸了口气,双目充血望着陈蓦,沉声说道,“或许蓦哥比起三年前更强了,但是在辽眼中,却是弱了许多……当年的蓦哥,何曾有人敢在你面前亮出兵刃?即便是如今的我,亦没有胆量对当年的满身杀气的蓦哥亮刀,但是我眼前的蓦哥……果然是因为那个妖女的关系么?”说着,他眼神一冷,低声说道,“只有在温侯麾下才能叫蓦哥变得更强,回来,蓦哥……如果蓦哥执迷不悟,那么辽就只能用动武打醒蓦哥了!”

    说完,张辽一抖马缰,胯下之马几步跃向陈蓦,而他手中的战马刀,亦是高高举起,朝着陈蓦重重劈下,仿佛要将陈蓦连人带马劈作两半。

    “……”

    感受着张辽滔天般的气势,陈蓦不敢怠慢,当即举起长枪抵挡,只听锵地一声,那巨大的力道,竟然叫陈蓦胯下之马马蹄深陷土中。

    好强烈的力道……

    陈蓦心中一惊,只感觉双手一麻,正要用尽全身力气将其弹开,却见张辽暴喝一声,皱眉瞪眼,紧咬牙关,握住右手的斩马刀重重一压。

    “轰!”但听一声轰响,战马黑风马蹄下的地面块块碎裂,呈现蛛网般裂痕。

    何等刚猛的力道!

    陈蓦还来不及在心中感慨一声,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正迅速在张辽手中的斩马刀凝聚,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陈蓦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转过身躯,而就在这时,张辽手中斩马刀刀锋之,再次迸射出一道阔达一寸的刀气,将陈蓦身后一名袁术军士卒刺了个透心凉。

    “躲得好!”张辽大喝一声,频频用力,直至右手青筋迸出。

    “文远!”陈蓦皱了皱眉,双臂一振,弹开了张辽手中斩马刀,枪尖直指张辽左腿。

    陈蓦的本意,是想刺伤张辽左腿,好逼他退下,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张辽竟然不闪不避,右的斩马刀再度砍向陈蓦。

    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么?

    陈蓦又气又惊,当即折转长枪,挑飞了张辽砍下来的斩马刀,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面前寒光一闪,随即,右腹一凉,疼痛难忍。

    一夹马腹跃后一步,陈蓦惊愕地看到,张辽的左手不知何时也握了一柄与右手相同的斩马刀。

    “……”

    陈蓦这才注意到,张辽腰间左右两旁,各挂着一副刀鞘。

    两把么?斩马刀……

    在陈蓦错愕的目光中,张辽双手各自握着一柄重达四十六斤的小尺寸斩马刀,右手正握垂在腰后,左手反握横于胸前,双目直视陈蓦。

    “这个架势……”陈蓦微微张了张嘴。

    很熟悉啊……

    !

第一百零七章 对峙(二)

    第一百零七章对峙二

    彭城之战,这场初次交锋便各自投入十万兵卒的战斗,在战斗打响后半个时辰依然持续着,甚至于,有着愈演愈烈的迹象。DNKN赢Q币,

    战场的气氛扭曲了,原先仅为履行各自将领命令的两军士卒,在看到了无数战死的同泽倒下之后,相继被战场的疯狂气氛所影响,一时间仿佛杀红了眼,一个个奋勇冲向敌军,前赴后继、舍生忘命。

    望着那随处可见的惨烈厮杀,听着那不绝于耳的惨叫,这哪里是初战的试探,简直就是决战!

    即便是坐拥扬、豫两州内大半地盘的天下第二大诸侯袁术,也不禁因为自己眼前所呈现的人间而面色惨白,眼露惊恐之色。

    只见袁术拄着宝剑站在一处高坡之,遥遥望着远方厮杀中的人海,紧咬牙关,恨恨说道,“该死,那吕布初得徐州没几日,何来如此多兵马?可恶……阿瞒,莫非你早有预料,是故叫我先攻徐州么?该死,该死!”

    低声怒骂几句,袁术皱眉遥远战场。

    只见中军大将陈兰正率领麾下军队与吕布帐下将郝萌麾下兵马杀地难分难舍,说到底那是三万五千对四万士卒的主力战场,短时间内确实是难分胜负。

    再看右翼,袁术麾下大将雷薄、桥蕤二人亦与对面吕布军军中成廉、魏续两员骁将久久僵持不下。

    虽说对方是天下无双的温侯吕布、吕奉先麾下军队,能与保持五五之分已是不易,但看袁术表情,却显然不是十分满意。

    要知道,至今为止吕布都未曾亲自出战啊,这个站在所有武人顶端的男人!

    或许是左右瞧见了袁术阴沉的脸色,其中献媚般说道,“主公且宽心,那吕布仅凭一支东拼西凑的弱旅,岂能与主公麾下虎狼之师所抗衡……”说着,此人忽然好似看到了,连忙抬起手遥遥指着主战场,一脸欢喜地说道,“果不其然,主公且看,我军先锋陈兰将军已压制了那郝萌大军……”

    “压制?”袁术转过头去,狠狠瞪了一眼那个插嘴的家伙,面色阴沉地说道,“蠢货!难道你等的眼目是摆设么?没瞧见那吕奉先尚未有丝毫异动么?!只要那吕奉先一刻不出,何人能断言我军必胜?即便我军此刻占尽风,亦无丝毫作用!——给我记住,蠢货!”

    “是,是,主公英明,恕小的多嘴……”见袁术震怒,那人惶惶低下头去,再不敢插嘴。

    不得不说,袁术虽然为人倨傲狂妄,但在某些方面却不失是一位名主,至少他未被眼前虚假的胜机所迷惑。

    “吕布……吕布……”袁术咬牙切齿地念叨几声,忽然双目一睁,望向左翼战场,只可惜左翼战场太过遥远,即便他竭力远眺,亦无法真切地看清楚一切,是故,袁术沉声问道,“左翼战局如何?”

    左右一听,当即派人前去打探,不多时,便有一名传令官策马至袁术面前,翻身下马,单膝叩地,抱拳说道,“启禀主公,陈纪将军尚在苦战当中!”

    只见袁术深深皱了皱眉,忽而问道,“黑狼骑何在?为何还未杀至敌军中阵?”

    那名传令官犹豫一下,低头说道,“启禀主公,黑狼骑受阻,此刻亦在浴血奋战……”

    “什么?”袁术愣了愣,满脸诧异地低下头望着那传令官,难以置信地问道,“黑狼骑竟也受阻?可知是哪一个敌军曲部?兵马几何?”

    那名传令官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知是何人所率曲部,只知全军以素稿为旗,为数千二下,军中士卒装备精良,一手持枪、一手持盾,进退间必口呼陷阵……黑狼骑难以寸进!”

    “难以寸进?”袁术猛然间睁开眼睛,恶狠狠地骂道,“开什么玩笑?!三千黑狼骑,面对区区千二步卒,竟言难以寸进?”

    也难怪袁术如此震怒,毕竟在陈蓦决定打造黑狼骑的期间,袁术也曾拨下了不少资金器械,甚至还送来了千匹等的好马,虽说此举多半是为了拉拢陈蓦,但是不得不说,袁术确实是对这支骑兵抱以厚望。

    说实话,黑狼骑也未叫袁术失望,初战便建立赫赫战功,先是在灵璧杀地数倍于自己的刘备军望风鼠窜,随后又在短短八日内攻破五城、踏平两关,这等实力,叫袁术简直是又喜又惊,甚至不禁升起了几分惧意,生怕陈蓦日后转过头来以这支骑兵来攻打他,这才暗中打起了借徐州之战来削弱黑狼骑的念头。

    然而此刻,就当袁术最渴望这支骑兵绽放出最耀眼光芒时,他却忽然听闻那三千黑狼骑竟被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千余人所组成的曲部所阻挡,虽说他也清楚单凭那区区千余人无法真正阻挡那支骑兵,想必是左翼战场数万吕布军士卒相助,然而即便如此,袁术亦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陈蓦何在?!”袁术沉声问道。

    只见那名传令官稍稍一停顿,抱拳禀告道,“启禀主公,陈蓦将军正与一敌将交战中……”

    “唔?”袁术皱了皱眉,略感惊讶地问道,“究竟何人,竟能阻挡陈奋威?”

    “据说是吕布军麾下一名叫做张辽的骑都尉……”

    “骑……骑都尉?”袁术简直难以相信的自己的耳朵,在愣了半响之后,怒声骂道,“那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对付区区一个骑都尉,竟也要如此大费周章?”

    话音刚落,却见那名传令官抬起头来,犹豫说道,“小的瞧见时,尚是陈蓦将军落于下风,似不敌那张辽……”

    “……”袁术双目一睁,满脸呆滞,继而眼中怒意大盛。

    “开什么玩笑?!”

    --与此同时,左翼战场--

    正如那名传令官所言,陈蓦依然被张辽拖在乱军之中,与他麾下三千黑狼骑竟已相距十箭之地。

    或许是黑狼骑的将领们信任自家主帅,是故这才丢下陈蓦照计划迂回袭吕布中阵,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面对着区区一个骑都尉,自家主帅竟然反而落于下风。

    “铛铛铛,锵!”

    “锵锵!”

    “铛!”

    兵戈触击之声久久不绝,面对着张辽先声夺人的迅猛攻势,陈蓦在长达一炷香的时间内,竟然连一记反击都无法做到。

    那真的……

    “锵!”

    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的文远么?

    “铛铛!”

    单手斩马刀重达四十六斤……

    “叮!”

    换而言之,两柄就是九十二斤……

    “铛铛!”

    重达九十二斤!

    “……”

    眼望着如雷霆般向自己斩下的斩马刀,陈蓦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长枪一挥,但听“锵”地一声巨响,陈蓦与张辽胯下战马各自因为反冲之力倒退数步。

    在回气的期间,陈蓦望了眼微微颤抖不停的双手,又望了一眼对面不远处张辽手中的那两柄斩马刀,望着他再度摆好了那令自己无比熟悉的架势,右手正握战刀垂在腰后,左手反握横于胸前,陈蓦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个架势太熟悉了……

    啊,真的是太熟悉了……

    唔?蓦哥,你握剑的方式很奇特啊……

    哦?是么?

    正常情况下都是正握啊,不是么?

    是么?可能是我用习惯了,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刺客……

    刺客都是这样握剑么?

    或许,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好一些,再说了,左手的短剑并不主要用来伤敌,而是保护自己,一攻一守才能做到攻守兼备不是么?

    这个……果然很不习惯啊!还有,要是对手看穿了这个套路,那如何是好?

    呵,那只是你不习惯罢了,左手的剑虽然是作为辅助,但也不是毫无杀伤力啊,你看,这样,这样,反握可以横割、可以反手猛刺,力道不是要比正握更刚猛几分么?

    果……果然如此……

    至于什么套路,并不是固定要左手防备,右手伤敌,反过来也可以,甚至可以同时正握与反握,关键在于你如何把握这几个握剑姿势的时机……

    蓦哥不愧是被温侯看重的人呢!

    呵!

    那个……蓦哥,我可以学你用这种握剑的方式么?

    学?

    唔,蓦哥奋威校尉的威名已经传遍长安了呢……

    呵,要学的话,去请教温侯,我的武艺,也是温侯教的……

    这个……说实话,蓦哥,温侯离我们这些小卒太远了,就算能见到温侯,我也不敢请他教我武艺啊……可以么?

    啊,想用就用,也不是什么多高明的玩意,只要记住一正一辅、一攻一守就足够了……

    唔!

    ……

    回想起当初在长安时的那一幕幕,陈蓦的心情异常沉重。

    或许张辽说的不错,比起当年,陈蓦眼下虽然在实力有了极大的增进,但是在锐气却远远不如当初,如果说当年的他是一柄无时无刻都绽放着慑人寒芒的利剑,那么如今,这柄利剑已经收入了剑鞘,一副名为唐馨儿的剑鞘。

    说实话,当年的陈蓦,其杀意之重,就连董卓、吕布都暗暗震惊,要问其中缘由,那无非是出于恐惧。

    先是张素素,后是唐馨儿,肩负着两个女人安危的陈蓦,他在战场对生的执念简直达到了极点,因为陈蓦很清楚,只有自己活着,才能保护这两个女人。

    如何才能在沙场存活下来?

    杀!杀尽敌军!

    每杀一人,自己活下来的几率便增加一分;每杀十人,自己活下来的几率便增加十分,要活着,只有将眼前的敌军全数杀尽!

    正因为贯彻着这个理念,陈蓦当年造下了无数的杀孽,以至于渐渐地难以控制自己体内的戾气,直到辞官不做之后,与唐馨儿在颍川隐居了数月,那种现象才逐渐好转。

    可以说,如果没有唐馨儿,或许陈蓦就会逐渐受体内暴戾的气所影响,变成一个只懂得杀戳的屠夫。

    正是因为唐馨儿平日里的告诫,陈蓦逐渐收敛了杀意,即便是在战场之,也尽可能地减少杀戮,仅仅以磨灭对方士气为主,其实说实话,这才是万人敌的真正含义,不战而屈人之兵。

    相信不管是董卓也好、孙坚也罢,亦或是吕布,他们多半都经历过这个阶段,正如关羽托黑狼骑士卒转告陈蓦的那句话所说的。

    心境的强,那才是真正的强!

    换而言之,只有不断增强自己的意志,无论何时都牢牢把握住体内那股暴戾的气息,休要叫其侵蚀自己的心,在始终贯彻这一点的前提下所拥有的实力,才是武人引以为傲的,倘若叫那股暴戾的气息控制了心神,即便再强,也不过是一头野兽罢了。

    而在眼下的陈蓦看来,此刻在他面前的张辽,那强大的戾气、浓重的杀意,简直就像是当年的他。

    倒不是陈蓦不想提醒张辽,关键在于,这个阶段如果不是自己切身领悟,单凭他人口述根本不足以跨越,更别说眼下的张辽已隐约将陈蓦视作了背叛吕布、背叛同僚、以及背叛他张辽的叛徒……

    当然了,如果此刻陈蓦应允重投吕布麾下之事,那么或许张辽多半还听得进劝说,但是关键在于,陈蓦如何能丢下张素素、丢下黄巾,改投吕布麾下?

    他办不到!

    “住手,文远,我不想与你交手……”摇摇头,陈蓦又劝说了一次。

    或许有人会为此感到疑惑,为何当初陈蓦可以狠下心来杀死屡屡对他有恩情的孙坚,却对张辽下不去手,其实道理很简单。

    其一,陈蓦与孙坚从一开始都分属敌我,尤其是长社一役,芒砀山之战,孙坚给陈蓦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恐惧,以至于,哪怕是陈蓦在心中念孙坚的好,但是他潜意识之中,却忍不住仍然将其视作敌人;而张辽则不同,自陈蓦投身董卓之后,他与张辽可以说是属于一个阵营中的同僚其二,地位、年龄,在两个方面陈蓦与孙坚差的太多,以至于几乎没有志同道合之处,然而张辽则不同,他虽年长陈蓦一岁,但是官职却要逊陈蓦许多,换而言之,比较聊得来。

    其三,自长社一役起,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陈蓦与孙坚不过只碰到寥寥数面,而相反的,陈蓦与张辽虽说也只相识半年左右,但是关键在于,他们二人每日都在宫门前值守,朝夕相处,那份同泽之情,是孙坚所无法比较的。

    情同手足!

    或许在陈蓦心中,他宁可与吕布为敌,都不愿与张辽交手,毕竟说到底,陈蓦虽说是吕布的副将,但是后者所处的层次实在是太高了,就连眼下的陈蓦多半都难以望其项背,又何况当初的他?

    正因为如此,陈蓦方才这才一味忍让,即便是被张辽逼到没有退路,也没有丝毫伤他性命的想法,只想着刺伤其大腿逼其退后,仅看他一不动用命魂之力,二不弃马步战,三不投掷短剑,这足以证明,陈蓦手下留情了。

    但是不得不说,张辽的实力确实要超乎陈蓦的预计,一时间竟逼得陈蓦手忙脚乱。

    “住手?”张辽眼眉一挑,直直盯着陈蓦,沉声说道,“该住手的应该是你!为了一个遭尽天下世人唾骂的妖女,蓦哥叛离温侯、辞官不做,如今又投入袁术麾下,与温侯为敌……蓦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望着双目充血的张辽,陈蓦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刻我并非袁公路麾下,当初也亦非温侯麾下,从始至终,我都只是……颍川黄巾!”

    张辽听闻双目睁大,大声喊道,“当初的承诺呢?联手助温侯成就霸业的承诺呢?”

    只见陈蓦暗暗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文远,你应该知道,因为讨厌失约,所以我从来都不轻易作出承诺,直到今时今日,我只两个人许下过承诺,但是……都不是你啊!——你好好想想,我那时真的承诺过什么么?”

    “……”张辽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在片刻的寂静之后,他却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

    “住手,文远……”

    听着陈蓦那低声劝说,张辽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失望之色,喃喃说道,“蓦哥受那妖女迷惑太深了……”说着,他深深吸了口气,眼神直直望向陈蓦,沉声问道,“蓦哥,辽再问你一次,可愿弃暗投明,弃贼军重归温侯麾下为将?”

    望着张辽严肃的表情,陈蓦微微摇了摇头。

    “果然被温侯说中了么?”张辽自嘲一笑,双手垂下,仰天长长吐了口气,就在陈蓦以为他也不想再战时,却见张辽猛吸一口气,在陈蓦微微皱眉的目光下,在那两柄斩马刀凝聚了极其强烈的戾气。

    随即,只见张辽双手手握斩马刀,摆好了那个学自于陈蓦的架势,右手正握垂在腰后,左手反握横于胸前,身躯略微前倾并稍稍侧转半个身位,微低头颅,紧收小腹,嘴里大口吐息。

    “唔?”感觉到张辽那两柄斩马刀所凝聚的戾气越来越浓厚,陈蓦一时间愣住了。

    这个起手的姿势……

    不好!

    就在陈蓦心中一惊期间,张辽突然暴喝一声,但见其双手乱舞,其手中两把斩马刀骤然迸射出一道又一道月牙形的黑色剑气,毫无轨迹地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其数量之多,竟不下百余道。

    刹那间,但听惨叫连连,无论是袁术军士卒也好,吕布军士卒也罢,只要是在二人身旁数丈之内的士卒,都相继被那无情的剑气所割断了身躯,血光之间,残肢断臂此起彼伏,伴随着弥漫而起的土尘,遮天蔽日,以至于那数丈以内,竟恍如地狱。

    【斩铁&气斩:干戚之舞!】

    !

第一百零九章 对峙(三)

    第一百零九章对峙三

    “温侯以为,以张骑都的实力,能够打败陈将军么?”

    在吕布军中阵所在,吕布一名心腹侍卫犹豫着望了一眼左翼战场的局势后,忧心忡忡地问道。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d

    “唔?”正聚精会神扫视战场局势的吕布愣了一愣,随即淡淡笑道,“如果是两年前的陈蓦,或许会很轻松……”

    “那么眼下呢?”

    只见吕布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张辽、张文远,此人资质不凡,不过比起陈蓦那家伙,还逊色一筹……”

    “那温侯为何要叫张骑都去杀陈将军呢?”心腹侍卫疑惑问道。

    吕布转头过来望了一眼那名侍卫,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今日出战前在军营营房时的那一幕。

    ……

    “张辽,陈蓦那小子前些日子在我彭城露面了,你可知晓?”

    在出战当日,当吕布下达了各自的命令之后,就在众将准备离屋前往军营调集麾下曲部时,唯独张辽被留了下来。

    张辽心中猛然大惊,要知道这件事他可一直藏着没敢说呢,此刻见吕布问起,当即面色微变,在犹豫了一下后,低头说道,“末将……知晓,请温侯降罪!”

    “是么?”吕布淡淡一笑,想来他也知晓张辽与陈蓦的交情,倒也并不在意。

    然而张辽却会错了意,见吕布无辜发笑,心中不禁有些着急,急忙抱拳说道,“温侯明鉴,末将以为蓦哥……唔,陈副将乃受那妖女蒙蔽,是故与温侯为敌,温侯且放心,今日沙场之,末将定会打醒陈副,叫他重投温侯麾下!”

    “哦?”吕布轻笑一声,下打量了几眼张辽,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有这个自信么?陈蓦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温侯且放心!”张辽重重一抱拳。

    只见吕布深深望了张辽一眼,忽然撩袍走出了屋子。

    “倘若他当真就此败于你手,那就替我杀了他!”

    ……

    “陈蓦不是那么好杀的!”在心腹侍卫诧异的目光下,吕布忽然笑了,在畅笑几声过后,摇头说道,“陈蓦那家伙,本侯最是了解他性格,此人异常顽固,曾几何时,孙坚、董卓以及本侯,我等何止一次招揽过他,然此人心中唯有黄巾,待本侯与他约定一过,便当即辞官,哎呀,真是个薄性情的家伙呢!——不过本侯却异常欣赏此人!”

    “温侯这么一说,属下更是糊涂了……”

    “你指的是我叫张辽去杀陈蓦?”望了一眼战场的局势,吕布转过头来,望着自己心腹侍卫,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认为张辽能杀陈蓦么?”

    “这……”心腹侍卫愣住了,过了半响犹豫说道,“温侯方才言道,张骑都比起陈将军眼下尚有欠缺……”

    “那不就完了么!”吕布戏谑一笑。

    望着吕布脸的笑容,那名侍卫这才明白过来,刚要说话,却见吕布突然间收起了脸的笑容,淡淡说道,“如果陈蓦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家伙,本侯要他何用?杀了就杀了!”

    身旁侍卫听罢面色一愣,虽说吕布话中不含丝毫杀气,但是那些护卫却隐隐感觉后背有阵阵凉意涌。

    他们不会明白……

    吕布确实很希望陈蓦能够重投他麾下,但是,他所要的陈蓦,是能够与他一道冲杀敌阵的陈蓦,是能够向以往一样跟得他步伐的陈蓦,是人人敬畏的奋威将军,是叫敌人胆寒的颍川鬼将,而不是连区区一个骑都尉都打不过的废物!

    倘若他当真就此败于你手,那就替我杀了他……

    或许,那才是吕布这句话真正的含义,七分玩笑,三分认真!

    遗憾的是,张辽却会错了意,将其理解为如果陈蓦不答应就杀了他,是故,张辽方才才那般连番苦劝,甚至不惜动武逼迫。

    但是陈蓦的回答,却叫张辽十分失望。

    一边是主公吕布的命令,一边是旧日情同手足、视若兄长般的陈蓦,张辽左右为难。

    自古忠义难两全,在百般挣扎之后,张辽终于做出了决定。

    既然蓦哥如此执迷不悟,执意要与温侯为敌,那么……

    与其死在温侯手中,不如叫小弟送蓦哥一程!

    终究是忠字当先……

    想到这里,张辽双目一睁,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微微吸了口气后,吐出四个字来。

    “干戚之舞!”

    放眼张辽周身近十丈以内,简直尘土飞扬、难以睁目,待稍过数息,当尘埃落定之后,他十丈以内范围竟然已无活人……

    “怎……怎么回事?”

    在张辽十丈范围以外的地方,吕布军士卒与袁术军停住了厮杀,皆一脸骇然地望着这里,望着那遍地的鲜血,望着那众多尸骨不全的尸体。

    “怎么可能……”

    “一……一下子就杀了百人……”

    两军士卒面露骇然之色,难以置信地望着一动不动的张辽,心中满是恐惧,为此甚至一度忘却了与敌军厮杀。

    他们根本难以明白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听见在一阵阵的惨叫,只知道那众多黑色的月牙形剑气四下迸射,除此之外,他们丝毫不知情。

    他们只知道,当这里的惨叫声停止之后,当那些弥漫的尘土落定之后,张辽周身十丈以内,已再无一个活口……

    “咕……”望着眼前那片仿佛人间地狱般的惨剧,两军士卒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唾沫,尤其是袁术军的士卒,他们更是一脸恐惧。

    “连……连黑狼骑的陈将军都战死了么?”

    “陈将军?奋威将军?他……怎么可能……”

    “不可能……”

    “但是……”

    就在袁术军士卒议论纷纷时,忽然其中有一名士卒好似瞧见了什么,心中一愣,因为他瞧见,在那徐徐落定的尘土中,隐隐浮现出一人身影,正是陈蓦。

    “陈将军?陈将军还活着!”那名士卒惊喜地喊道,

    “哦!”一时间,周围的袁术军士卒欢呼起来,低落的士气顿时恢复如初。

    而张辽此刻正低着头大口喘气,不得不说,方才那一招实在是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

    在喘气之余,张辽深深低着头,脸表情很是诡异,时而面露愤怒、狰狞之色,时而又满是愧疚、懊悔,用握着斩马刀的双手狠狠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忽然间,张辽听到了一阵欢呼声,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不远处弥漫的烟尘隐隐浮现出一人身影。

    “……”不由得,张辽微微张了张嘴,在那满是难以置信的脸,竟然隐隐浮现出几分欣喜与如释重负。

    突然间,一股诡异的强风吹散了弥漫的尘土,露出了陈蓦的身影,只见他浑身下甲胄破碎,胸口、四肢、脸颊满了道道血痕,但是当他再次睁大微闭的眼睛时,附近的两军将士却猛然感觉到一股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气压。

    何等强大的压迫力!张辽暗暗心惊。

    “张文远!”

    陈蓦一声暴喝,如龙吟九天、如虎啸山林,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左翼战场,更是叫张辽惊地惊地浑身一颤。

    蓦……蓦哥动怒了……

    望着不远处那看似摇摇欲坠、气势却如同鬼神一般叫人心惊的男人,张辽微微张了张嘴,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当初陈蓦在迁都时当街怒杀数百名西凉军的情景,心中竟不由升起了几分畏惧。

    说实话,此刻的陈蓦确实真的动怒了,倒不是因为张辽重伤了他,而是因为张辽竟然施展出了干戚之舞这等禁忌的招数。

    干戚之舞,那是当初陈蓦学自于吕布、随后又私下传授给张辽的招数,威力极其惊人,可以在片刻之间将周身数丈内范围夷为平地,是吕布最得意的绝招之一。

    但是,陈蓦自学成以来,至今未曾用过一次,一来是这一招实在太过于残酷,二来是这一招不分敌我,只要是在剑气的攻击范围以内,无论是敌军还是军,都会被那数百道剑气撕裂,是故,陈蓦将其视为禁忌,从未施展过一次。

    而他当初将这一招传授给张辽的原因,也只是想凭借此招叫张辽在战场多几分活命的资本,但是陈蓦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张辽竟然对自己施展了这一招,而且还是在周围两军士卒混杂的情况之下。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陈蓦的右臂流向他手中的长枪,再顺着那柄长枪的枪尖滴在地,然而在附近两军士卒眼里,那仿佛是敲打在他们心中的警钟,尤其是那股源于陈蓦的、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杀气,简直叫他们险些喘不过起来。

    鬼将……

    颍川鬼将……

    望着那个如同鬼神般的男人,张辽眼中隐约浮现出几分追忆,喃喃说道,“这才是颍川鬼将陈蓦啊……”他的话中,竟充斥着几分欣喜。

    突然间,张辽望见对面的陈蓦气势一变,举起长枪遥遥指着自己,用满带着痛心的口吻说道,“文远,你是当真要杀我么?——为此更不惜牵连同泽?”

    张辽面色未变,无论是陈蓦那因为自己而导致浑身重伤的身躯也好,还是他身体中爆发出的那股极其强烈的杀气也罢,亦或是陈蓦那痛心的口吻,都叫张辽哑口无言。

    “你太叫我失望了……”

    听着那句满含痛心口吻的话,张辽心中一惊,原本脸那几分狰狞之色退得一干二净,着急间想要张口辩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哑口无言。

    “退下!”陈蓦暴喝一声。

    望着陈蓦满身浓烈杀意、而双眼却是一片诡异的平静时,张辽不禁咽了咽口中的唾沫。

    太熟悉了,这种久违的感觉……

    当初紧跟陈蓦左右的张辽再清楚不过了,当陈蓦在难掩浓重杀意之余、露出这种近乎于死寂般的平静眼神时,那意味着他心中的已是杀心难遏,这种情况下的陈蓦,恐怕就连董卓与吕布都要下意识地戒备提防。

    蓦哥还是当年的蓦哥啊……

    不知为何,张辽竟暗暗松了口气,随即,他举起了手中的双刀,其中一把刀遥遥指着陈蓦,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好!好!”陈蓦气极反笑,点了点头,微微放下右手,以至于枪尖斜斜冲着地面,左手一提马缰,竟驾驭着胯下战马一步一步朝着张辽走去。

    “……”下意识地,张辽屏住了呼吸,在四周众士卒眼中,陈蓦可谓是满身破绽,然而在他张辽眼中,他却感觉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

    一出手……就会死!

    武人的直觉如此警示着张辽。

    会死……

    或许是无法承受陈蓦那股无以伦比的杀气,张辽条件反射般地抬起了双手,将右手的斩马刀搁置在左手的斩马刀,无刃的刀锋遥遥指着陈蓦。

    【气斩&斩铁:牙斩!】

    一道阔达一寸的黑气剑气直冲陈蓦的面门,与方才的牙斩不同,这是灌注着斩铁之力的牙斩。

    牙斩,那是张辽自己所创的绝招,属于戾气外放的一种招式,即是武人口中的基础招式【气斩】的变通,但是比起寻常月牙形的气斩,直线形的牙斩拥有着更强的贯穿能力,仿佛是猛兽的獠牙,能后轻易地咬住猎物的咽喉。

    尤其是掌握有【斩铁】的张辽的施展下,简直能够轻易洞穿巨大的岩石,更何况是人那单薄的身体,哪怕是掌握着【刚体】的武将,亦难免要承受不轻的伤害。

    但是这一招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攻击的轨迹,不得不说,那简单的直线轨迹实在是太容易被对方把握,从而避开。

    这不,陈蓦仅仅只是稍稍撇开了脑袋,便轻易地避开了这一招。

    怎么办?

    感受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陈蓦身强烈的杀气,张辽额头不禁渗出了几丝冷汗。

    还是要用那一招么?

    干戚之舞……

    张辽很清楚,在眼下这种距离,只要自己再次施展出这一招,即便是陈蓦,恐怕也会不消,更何况眼下陈蓦已是身负重伤。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双手却有些不听使唤……

    望着陈蓦那平静地近乎死寂的眼神,张辽的脑海中不禁萌生一个猜测,他隐约感觉到,倘若自己再施展一次那干戚之舞,那么,两人之前的关系便会到此结束……

    恩断义绝!

    “……”想到这里,张辽微微垂下了双手。

    罢了……

    死在蓦哥手中,也算是一种解决的方式……

    至少不必与他分处敌我……

    想到这里,张辽闭了眼睛,竟放弃了抵抗。

    然而就在他即将合双目之时,但听一声弓弦之响,一股凝聚着强烈戾气的箭矢打张辽脑袋旁急速而过,直冲陈蓦面门。

    陈蓦微微皱了皱眉,提起长枪正要磕飞那枚箭矢,却见那枚箭矢在即将撞到枪身的瞬间,忽然折转了轨迹,没入了陈蓦的左肩。

    “唔!”陈蓦忍不住一声闷声,抬眼望向远处,只瞧见不远处有一名身着墨甲的将领正举弓对着自己。

    “曹性……么?”陈蓦一时间勒住了胯下战马。

    张辽也瞧见了这一幕,错愕地转过头去,却见曹性驾驭着胯下战马走前来,淡淡说道,“退下!”

    “曹……曹将军?”

    或许是看出了张辽的内心,曹性微微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还有斗志与他交手么?退下!”

    张辽脸闪过一丝羞愧,抬眼用复杂的眼神望了一眼陈蓦,驾驭着胯下战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张辽离开的背影,曹性暗暗摇了摇头,随即转头过来,望着陈蓦,轻笑说道,“不感谢我么?——倘若不是我前来干涉,想必你也很头疼如何处理?”

    陈蓦默然不语,因为他无言以对。

    凭心而论,哪怕张辽是一时气昏了头,但是他的行为却叫陈蓦是又气又怒,但是就算如此,难道陈蓦就真的忍心对当初如同手足般的张辽痛下杀手么?

    他办不到!

    所以说,曹性方才那一箭,与其说是替张辽解围,不如说是替陈蓦解围。

    “你的意思是,你伤了我,我反而要向你道谢么?”将长枪的尖头顿时地面,陈蓦抬起右手,一把拔出深深没入左肩的箭矢,随即猛然一挥,那枚箭矢飞也似地朝着曹性面门而去,速度竟然丝毫不下于寻常弓箭,以至于曹性费了好大力才抓住。

    “喂喂,”望了一眼右手手心被箭矢磨出的那道血痕,感受着此处传来的阵阵灼痛,曹性苦笑着望了一眼陈蓦,摇头说道,“其余事我倒未看出来,不过你这不吃亏的脾气倒是丝毫未变啊!”

    “哼!”陈蓦轻哼一声,嘲讽说道,“倘若只是为了解围,用得着灌注【猎凖之力】么?”说着,陈蓦深深望了一眼曹性。

    曹性,拥有妖兽【猎凖】命魂的男人。

    “哈哈哈!”曹性笑了,丝毫没有被陈蓦说破的尴尬,相反地却是极其得意,毫不在意地笑道,“能伤到陈奋威,也是一种本事啊!”

    “嘁!”陈蓦撇了撇嘴。

    几句话间,足以证明陈蓦与曹性的关系并不一般。

    也难怪,毕竟两人都是会使用远程攻击手段的武将,在某些方面来说,倒也称得是志同道合。

    “要打么?”陈蓦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嘿!”曹性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弓,低声说道,“真的会死哦!——没有人,能够躲开我的箭!”

    听着那句看似平淡的话,陈蓦不由面色微变。

    如果关羽的刀,是叫人无从闪避的刀,那么曹性的箭,便是叫人无从闪避的箭!

    只要在曹性目光所及之内,随意地折己所射出的箭矢的飞行轨迹,并且例无虚发地命中对手、百发百中,这就是曹性的命魂、妖兽【猎凖】的特殊能力!

    就在两人对持之时,忽然吕布军中阵爆发出一阵滔天般的呐喊声,只见曹性转头望了一眼自己中军,脸微微露出几分惊讶。

    “看来温侯已没有这个耐心陪袁术玩耍了呢!”说着,曹性收起了手中的弓,拨转马头,望了一眼陈蓦,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只有留到下次了,看看究竟是你的短剑准,还是我的箭矢准……”

    目送着曹性离开的背影,陈蓦垂下了手中的长枪,因为他从主战场感觉到了一股比自己更强烈的压迫力,来自于那个站在天下所有武人之的男人,吕布、吕奉先!

    袁术……败了!

    !

第一百一十章 败后

    第一百一十章败后

    “张辽果然还是逊色几分啊!”

    当左翼战场爆发出一股极其强烈的气压时,吕布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股无比熟悉的气息。

    在吕布身旁,其中有一名侍卫一脸的心惊胆战,难以置信地说道,“温……温侯,那难道就是陈副将的气?”

    “如何?”吕布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信任的侍卫。

    只见那侍卫脸闪过一阵青白之色,口瞪口呆,喃喃说道,“何……何等强大的气势,竟传至此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吕布笑了,笑地很是畅快,在瞥了一眼侍卫眼中的惊异后,轻笑说道,“那个家伙啊,只有在必要之时才会露出獠牙,真是别扭的性情啊!”说着,他转过头去,深深望了一眼左翼战场,感受着那股极其强烈的杀气,喃喃说道,“果然,唯有贪狼这等凶兽才有资格与本温为伍啊……”

    “温侯,”似乎没有注意到吕布的低声自语,那侍卫露出了几分着急之色,心惊说道,“不妙了啊,温侯,在属下看来,这等戾气竟只稍逊温侯一筹,倘若果真如此,岂不是连曹、宋两位将军亦不是对手?”

    “宋宪本就不是那家伙对手,至于曹性嘛,那到不见得,不过……”说着,吕布微微吸了口气,瞥了一眼对面袁术军中阵,淡淡说道,“袁公路似乎以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交兵便能遏制本侯,幼稚,实在是幼稚!——抱歉了,袁公路,本侯可没有耐心再陪你玩耍下去了!”

    “温……温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名侍卫眼中露出浓浓的欣悦与期待。

    在附近侍卫、士卒惊愕的目光中,吕布深吸一口气,双腿一夹马腹,手持方天画戟一步一步走向主战场,与此同时,一股比起左翼战场的强烈气息更为庞大的气压在一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令正在做着殊死搏斗的两军士卒下意识地浑身一颤,目露惊恐地转过头去,望着迎接帝王般目送吕布徐徐从自己眼前不远处走过。

    无论是吕布军士卒也好,袁术军士卒也罢,面对着吕布这位站在天下所有武人之的男人,竟都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没有人胆敢阻挡。

    “温侯……”

    “温侯?是温侯?”

    “温侯终于亲自出马了么?”

    吕布军的众士卒们议论纷纷,在片刻的失神后,竟然爆发出一阵极其响亮的呐喊声。

    在那一阵呐喊声时中,在众麾下士卒崇敬到近乎虔诚的目光下,吕布左手牵着马缰,手握方天画戟的右手高高举起,大笑着喝道,“儿郎们,紧随本侯左右!”

    这一声大笑仿佛传遍了整个战场,叫所有吕布麾下的士卒停下了手中的厮杀,在极为短暂的失神过后,战场近十万吕布军士卒脸竟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振臂高呼。

    “哦!哦!”

    反观数量不下于敌军的袁术军士卒,却是一个个惊地面如土色,士气全无,就连那些军中的骁将,亦露出了不知所措的惶惶神情。

    “杀!”但见吕布方天画戟遥遥一指袁术军中阵所在,战场近十万吕布军士卒顿时化身为虎狼之师,士气高涨、众志成城,竟在转眼之间便遏制住了敌军的攻势,扭转了不利的局面。

    只不过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能扭转整个战局,这就是万人敌的威仪!

    袁术……败了,败得毫无悬念!

    因为没有人能够遏制住那位天下无双的猛将,没有人……

    正如陈蓦所料的,当吕布踏入战场的那一刻起,整个战场胜局的风向早已改变。

    “……”

    眼望着吕布单人匹马朝着自己徐徐而来,袁术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恐惧。

    “撤……撤!”

    “呜呜,呜呜,呜呜……”撤军的号角响彻整个战场,十余万袁术军士卒仓皇而退。

    面对着兵败如山倒的敌军,吕布并没有丝毫追赶的意思,勒马站在战场的中央,仰天大笑。

    或许对他而言,眼前的这一场战斗,无论再怎么惨烈,都只不过是戏耍、嬉戏罢了……

    袁术……败了!

    几经波折,袁术依旧损失了整整四万余士卒,而其中有绝大部分,竟然是牺牲在吕布踏足战场之后。

    一骑之威,千军难挡!

    终究,心惊胆战的袁术还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大营之中,然而即便如此,吕布那站在战场当中仰天大笑的嚣张气焰亦久久难以在他脑海中消退。

    “可恶……可恶!”

    在帅帐之中,袁术火帽三丈地将心腹护卫奉的茶水连同茶盏狠狠丢掷于地。

    明明之前是稍稍占到风的,为何,为何……

    忽然间,袁术抬起头,愤怒地瞪着帐下的众将。

    糟糕了……

    坐在席中的陈兰偷偷瞥了一眼主公袁术的神色,见其面色青白之色连连变换,心中苦笑一声。

    果不其然!

    “陈兰!”袁术大吼着拍着桌案。

    “末……末将在!”猛感觉背后一凉,陈兰连滚带爬离开席位,至于帐中,叩拜于地,不敢抬头。

    只见袁术怒视陈兰良久,忽而低声吼道,“为何不前?!你乃此战先锋!何以失魂落魄至此?你是人,那吕布亦不过是人,何以竟畏惧如斯?你可知中军一乱、左右两翼皆乱?!”

    “……”陈兰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不敢抬头,亦不敢辩解,因为他了解主公袁术的性情,与其勉强辩解惹得袁术心中恼怒倍加,不如沉默,或许能逃过一劫。

    陈兰的想法确实不错,但是这一次,袁术似乎是气地无以复加,以至于他的目光,竟望了一眼从旁护卫腰间的佩剑。

    袁术竟然已生起杀心?!

    帐下席中的纪灵瞧得分明,见主公袁术的目光一度集中在从旁侍卫的佩剑之,心中暗道不妙,急忙于席中坐起,替陈兰求情道,“主公息怒,那吕布虽属人,然却非常人,昔日兖州一战,曹操率数倍于吕布的兵马,亦一度陷入苦战,最后还是在濮阳城中世家相助下,断了吕布归路,这才将其击败,末将以为,陈兰将军此战亦竭尽全力,奈何吕布恐怖不似常人……”

    话音刚落,平日里与陈兰相交甚厚的陈纪、雷薄、桥蕤、李丰、梁纲、乐就等将纷纷起身为陈兰求情。

    “纪将军所言极是……”

    “主公明鉴,吕布实非一人可敌!”

    “是啊,是啊,主公息怒!”

    “临阵杀军中大将,岂非亲者痛、仇者快?望主公三思啊!”

    若在往常,帐内武将这么一求情,袁术多半也就是顺台下阶,怒骂几句、罚些俸禄此事也就了了,然而这一次可不同,袁术可以说是被吕布吓得不轻,是故,与其说袁术是震怒,不如说他是以震怒缓解自己惊恐万分的心情罢了,如此一来,他又岂能消气?

    见袁术脸怒色久久不退,众将心中坎特不安,忽然,梁纲心中一动,眼眉一凛,跪地叩道,“启禀主公,末将以为此事不关乎陈兰将军,其罪首在旁人!”说着,他站起身来,右手直指坐于帐角的陈蓦、张白骑与张素素三人,厉声斥道,“陈蓦,你身为左翼先锋,为何不按令行事,率黑狼骑迂回袭吕布中军,支援陈兰将军,莫不是有私心耶?”

    见袁术心中怒气不消的梁纲,竟是要将祸水东引!

    只见梁纲话音刚落,一向与其共同进退的李丰亦是望着陈蓦冷笑说道,“传闻陈将军旧日乃吕布副将,莫不是私下暗通吕布,要谋主公?”

    不得不说,梁纲、李丰二人的话,正说中袁术心中芥蒂,只见袁术深深望了一眼在席中默然不语的陈蓦,沉声说道,“陈蓦,究竟如何,你倒是说来听听!”很显然,袁术对于此事异常在意。

    也难怪,要知道陈蓦可是他麾下唯一有资格与吕布交手的猛将,要是此人暗怀私心,那还了得?

    就在此时,张素素咯咯轻笑了几声,要知道陈蓦在他心中的分量极重,她又岂能容忍旁人肆意污蔑,是故,她咯咯笑道,“袁使君明鉴!使君莫非瞧不见小蓦亦是身负重伤?按理说来,这等军机大事,小女子本不该多嘴,只是有一事小女子实为不解。在小女子看来,吕奉先勇武冠绝三军,此事世人皆知,却不知众位将军要将此事归罪于小蓦一人身?莫非除小蓦之外,众位将军中竟无一人有胆量与吕布一战?”

    一句话说得帐内众将面红耳赤,正当他们要反驳时,张白骑亦是坐于席中淡淡说道,“战前,袁使君乃言众将合斗吕布,何以众位将军竟将遏制吕布锋芒之事归于我军中将一人?白骑实为不解!”

    见张白骑话中隐含讥讽,李丰大怒,亦站起手指陈蓦等人,怒声斥道,“张白骑,主公面前,你休要放肆!——我且来问你,黑狼骑此前在短短八日便攻克五县、踏平两关,何等勇武?为何眼下却此等萎靡不振?我再来问你,以陈蓦的武艺,何以与吕布军麾下区区一骑都尉僵持不下?岂非是你等暗藏私心,与吕布私通?”

    “荒谬!”张白骑冷笑一声,反唇讥讽道,“此战局势,我左翼大军已攻入吕军腹地,距离吕布所处中军不到三箭之地,但不知李将军所在右翼如何?据在下所知,李将军可是不敌那成廉、魏续二将,节节败退啊!”

    话音刚落,袁术军大将雷薄满脸涨红,怒声斥道,“张白骑,这是什么意思?!”

    无疑,张白骑一句话戳到右翼先锋大将雷薄的痛楚。

    “在下什么意思,难道雷将军听不明白么?”张白骑冷笑一声,随即转头对不远处的陈纪言道,“陈纪将军,在下所言我等左翼局势,可曾有丝毫虚言?”

    一时间,陈纪哑口无言,无言以对,虽说他与黄巾的关系并不好,但是要知道,他可也是左翼的将领,倘若说张白骑信口胡说,那岂不是在主公袁术面前打自己的脸?再说了,张白骑口中并无虚构之事。

    犹豫了一下,陈纪抱拳说道,“主公明鉴,张将军所言极是!以黑狼军为主,末将麾下曲部为辅,我左翼大军大破敌军,末将以为,只消再一刻时辰,便能攻入吕布军中阵所在……”为了抽身事外,不至于被袁术问罪,他竟在张白骑所说的话基础更夸大了几分事实。

    “陈纪……你!”瞥了一眼张白骑面的得意冷笑,梁纲愤怒地回瞪着陈纪,没想到后者竟提前撇开了视线。

    一时间,由于张白骑的挑拨,帐内顿时乱成一团,原本众人针对黄巾的局面,竟演变成左翼与右翼两线将领互相谩骂的格局,气地袁术额头青筋崩起,唯独暂领行军司马的谋士杨弘稳坐高台,冷眼旁观,两不相帮。

    “够了,都给我闭嘴!”忍无可忍的袁术拍案而起,总算是镇住了帐内众将,只见他环视了一眼帐内,忽而将目光落在了陈蓦身,沉声问道,“陈蓦,据士卒来报,你与吕布军中那骑都尉旧日交好,可有此事?”

    只见陈蓦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沉声说道,“是!”

    “小蓦?”在梁纲等人幸灾乐祸的冷笑中,张素素皱了皱眉。

    不出意外,袁术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狐疑,追问道,“换而言之,你是有意怠慢?”

    陈蓦摇了摇头,抱拳说道,“袁使君明鉴!使君口中那骑都尉,姓张名辽,字文远,确乃我旧日好,情同手足,其视我为兄,我视其为弟,然我并未刻意怠慢……张辽虽官职仅为骑都尉,然而在末将看来,其武艺毫不逊色此帐中任何一位大将!”

    一句话说得帐内众将面露不忿,尤其梁纲、李丰、雷薄等人,更是出言呵斥。

    “陈蓦,你休要信口胡言!”

    “闭嘴!”袁术怒喝一声,阻止了梁纲、李丰、雷薄的话,随即又转头望向陈蓦,狐疑问道,“当真?”

    “倘若袁使君不信,不如叫帐内任何一位将军前往吕布营外搦战,激张辽出营与其一战,待那位将军尸骸送归营中之时,袁使君便知真假!——陈蓦以性命担保!”

    深深望了一眼陈蓦浑身下不轻的伤势,袁术目视了一眼帐内众将,忽而疲倦地挥了挥手,说道,“都下去!——杨弘留下!”

    “诺!”包括陈蓦、张白骑、张素素三人,帐内众人陆续退出帅帐,各归各营,唯有领行军司马、参军之职的杨弘仍稳坐帐中。

    “你如何看待?”袁术问道。

    “呵呵,”杨弘轻笑了几声,摇头说道,“在下只知,即便陈将军当真与吕布暗通,可以怠慢,亦不需自残身躯至此,主公也看到了,陈将军身伤势,面门、腰际、脖颈,有几处实属致命之伤,若非一番血战,岂会重伤至此?仅观陈将军身伤势,便足以证明那张辽并非寻常之辈……此事主公想必也心知肚明,是故这才叫众将退离,化解干戈?”

    袁术点了点头,随即忧心忡忡地说道,“然而,陈蓦与吕布以及其麾下将领旧日交好,亦属事实!”

    “呵呵,”杨弘轻笑几声,正色说道,“或许,这才是主公心中所虑之事?”

    袁术负背双手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叹息说道,“凭心而论,陈蓦实属难得猛将,张白骑亦是将帅之才,然而你也听到了,直到如今,他二人亦不过以使君呼我,其忠心,实在是叫我难以信任……”

    见袁术一脸的顾虑,杨弘不禁为之失笑,摇头说道,“主公啊,他二人可不曾有一日说过要为主公效力啊!”

    袁术脸色微变,猛地转头望向杨弘,却见杨弘面色不改,正色说道,“至最初始,他二人便不过是为了黄巾而投入主公麾下,为主公所用……”

    见杨弘这么说,袁术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点头说道,“此事我岂不知?只不过……那陈蓦,我几次和颜悦色招揽于他,他却视而不见,实在可恨!”

    “主公确实许给他诸多荣华、诸多权柄,但是主公可莫要忘了,两年之前,国贼董卓许给他的,可比主公要多得多啊,但是结果如何?陈蓦依然联手吕布杀了董卓,辞官离了长安……依在下看来,陈蓦此人,实属难得豪杰!——退一步说,若是那陈蓦当真如此轻易便能够说动,主公还敢重用于他么?”

    猛然间,袁术眼眉一挑,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喃喃说道,“下蔡时,其单人匹马前来援救黄巾,挟持我于数万大军之中,借此予黄巾解围……唉,说的是啊,倘若其如此轻易便能为利益所诱,又岂会做出此等惊世骇俗之事?罢了罢了,杨弘,你回头替我安抚一下黄巾一众……”

    “在下以为,还是主公亲自去比较好……”

    “什么?”

    “主公未瞧见么,方才之事,乃梁纲为救陈兰,是故将主公怒火引向陈将军……唉,即便是下蔡黄巾此前无丝毫异心,然今日之事过后,恐怕就不知而知了……在下以为,主公应当一视同仁……”

    “你指的是?”

    “即便是主公方才斩了陈兰,也好过眼下叫下蔡黄巾对主公失去信心,说句不应当的话,主公某些事,确实是……好比黑狼骑,此军长驱直入,立下赫赫军功,然主公却不闻不问,反而大赏碌碌无为的纪灵,主公不觉得有失偏差么?”

    “……”袁术无言以对。

    见此,杨弘长长叹了口气,拱手劝道,“倘若主公当真信不过下蔡黄巾,不如就将其剿灭,常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主公用之却不信其之,实属大忌!”

    一番话说得袁术面色涨红,只见挥手一摆,皱眉说道,“够了!——待下次黑狼骑立下功劳,我一并重赏之便是!”

    “主公英明!”杨弘拱手一拜。

    “行了,客套之词就免了,”袁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眉头紧皱地说道,“今日之败,虽不出我意料,却仍未想到竟折损了数万兵卒……”

    “此事在下此前便奉劝过主公,”杨弘苦笑一声,拱手说道,“倘若那吕布只是一个自高自大、难识时务的莽夫,又岂会险些连曹孟德都败于其手?主公想借吕布倨傲之心,赌其自负而不亲自出手,拿下初战首胜,这实在是与兵法背道而驰……”

    袁术听罢无言以对,皱眉说道,“若非如此,又能如何?便是陈蓦,恐怕也难敌吕布……”说着,他疑惑地望了一眼杨弘,诧异说道,“莫非你有败吕布之良策?”

    杨弘摇头轻笑,故弄玄虚地说道,“在下确实有一良策,然却不足以败吕布,不过却可以叫主公攻下徐州……”

    袁术听罢一愣,诧异问道,“此话怎讲?”

    “主公莫要忘了,兖州一战,曹孟德亦不敌吕布之勇武,何以最后仍然能够将吕布赶出兖州?”

    “你指的是……”

    “主公明鉴!”只见杨弘拱拱手,正色说道,“吕布是吕布,徐州是徐州,谁也没说只有击败吕布才能夺下徐州,在下以为,不如效仿曹阿瞒之举……”

    “你的意思是……”

    “分兵!”

    “……”

    “主公大军且留于此处,暗命大将后袭徐州境内各郡县,倘若吕布来攻,则避其锋芒,待其领兵他处,则复攻取之,反复如此,吕布必然是疲于应付,依效此法,当初郭汜、李傕二人曾于长安大败吕布,而曹阿瞒亦借此扭转不利……”

    袁术面色沉重地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忽然点了点头,附和说道,“妙!妙!确属良策,想来吕布即便冠绝天下,亦无法同时与各线所战……”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犹豫说道,“倘若吕布率军袭我,那又如何?”

    只见杨弘微微一笑,拱手拜道,“主公只需高挂免战牌,不与其交锋便是!我军中数万强弩,即便是吕布再强是强横,要想将其逼退,也是不难!如此十余日后,吕布必然是首尾难顾,心中焦虑,介时,主公可派陈蓦将军前往夜袭,或袭彭城,或袭吕布大营……”

    “陈蓦?”

    “主公莫要忘了,”杨弘深深望了一眼袁术,低声说道,“陈蓦将军之威,非只限于沙场,更在夜袭!——虽沙场骑战不敌吕布,然夜袭、步战鹿死谁手……那就未见得了!”

    “……”袁术听罢恍然大悟,暗暗点了点头。

    !

第111章 疏途

    第一百一十一章疏途

    且不提袁术败后如何如何,且说吕布一方。

    出战大获全胜,郝萌率领着麾下曲部三万人马返回了自己营寨,不得不说,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因为在途中,他不时地听到麾下士卒议论纷纷,谈论他们的主公吕布方才在战场之的雄姿,几乎将此战得胜的原因全部归功到了吕布身,这令郝萌分外不渝。

    倘若仅仅是一些无知的士卒,那还则罢了,竟然连自己帐下曲部将领都谈论起了此事?

    可恶!

    若不是老子浴血奋战,岂能得此大胜?

    在麾下一干曲部将领莫名其妙的目光下,郝萌不发一语,黑着脸走向营中帅帐。

    临近营中帅帐时,郝萌忽然望见帐外有一人来回走动,细看之下,竟是自己麾下心腹将领,周昭。

    “周昭!”郝萌远远地喊了一声。

    “将军?”名为周昭的将领抬起头来,见到郝萌归营,急忙走了过来,抱拳笑道,“末将恭祝将军凯旋!”

    “哦?”郝萌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你何以知我军胜?”

    话音刚落,便听那周昭抱拳义正言辞地说道,“有将军这等绝世猛将在,我军何以不胜?世人皆以为温侯勇武,岂不知若非将军,温侯如何能从当初败亡之军,成为一路诸侯?”

    “咳,胡说八道!”郝萌轻斥一声,但是看他眼中神情,却显然是非常受用。

    “对了,周昭,我方才见你帐外走动,莫不是有事?”

    “哦!”被郝萌提醒,周昭这才反应过来,望了望左右,附耳对自家主将说道,“将军,西面有使者至!”

    “西?”郝萌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周昭,忽然,他好似明白了什么,眼中露出几分惊色,惊声问道,“何以带入营中?”

    只见周昭望了眼左右,压低声音说道,“将军且放心,末将处理地异常谨慎,保证无人看到!”

    “唔!”郝萌点了点头,对于这名心腹将领,他还是非常信任的,想了想,他问道,“可在我帐中?”

    “是!”

    “跟我来!”郝萌低头思忖半响,忽然抬脚走入帐中。

    “诺!”

    西面的使者……

    曹阿瞒……

    思绪万千之际,郝萌已踏入了帅帐,抬头扫视了一眼帐内,但见帐内有三人,其中二人作儒士打扮,看其身形,多半是文官,而最后一人,竟高达有丈余,长相粗犷、虎背熊腰,一身肌肉紧绷,在此人面前,身高八尺有余的郝萌,竟如同孩童一般,只及对方胸口。

    “久闻郝将军威名,今日何以一见,实属平生之幸!”

    见郝萌踏入帅帐,那两名儒士中有一人便起身走了过来,拱手见礼,只见此人身穿靛青长袍,头戴发冠,面色沉稳、目似鹰狼,仅观其面相,便知此人绝非善类。

    “足下是?”郝萌皱眉问了一句。

    但见那位儒士拱手一拜,沉声说道,“在下程昱!”

    酷吏程昱?郝萌心中微惊。

    郝萌太清楚眼前这个家伙了,要知道当初他随吕布兵袭兖州时,各县沦陷,唯独此人与曹操帐下智囊荀彧死守鄄城、东阿、范县三处,硬是拖到曹操从徐州撤军来援。

    更有甚者,期间郝萌曾率军隔断各处粮道,以至于叫鄄城、东阿、范县三处成为一座孤城,他本想着叫城内守军粮尽而降,却没想到那程昱竟将城内百姓中老弱妇孺迁至城南杀尽,腌制其肉,分与守军作为口粮,如此心狠手辣之举,就算是郝萌也不禁为之心惊。

    “原来是阁下……”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神,郝萌抬脚走向主位,待坐下后,沉声说道,“程仲德,你不在曹操麾下好好做你的寿张令,跑来我处为何?”

    只见程昱淡笑一声,拱手说道,“在下已不为寿张令多日,眼下居于许都,担任卫尉一职,今日此来,乃是为送一场富贵予将军!”

    郝萌听罢冷笑一声,嘲讽说道,“曹阿瞒竟叫你酷吏程昱行游说之举耶?”

    话音刚落,郝萌忽然感觉到程普身旁那员壮汉眼露愤怒之色,那阵阵杀意,令郝萌颇为心惊。

    “此……此壮士何许人?”

    在郝萌暗暗心惊的目光下,那丈余大汉一展双臂,瓯声喝道,“都尉……许褚!”

    一声沉呵如雷霆,惊地周昭竟下意识地抽出到了腰间的佩剑,就连郝萌亦是耳边嗡嗡作响,面露惊愕之色。

    此人气势,竟不下刘备结义三弟张翼德?!

    “许都尉息怒,想来郝将军对我等主公失礼,也属于无心……”见许褚发怒,程昱连声劝说,毕竟许褚身份不比他人,乃是自家主公曹操的心腹护卫。

    见程昱主动缓和气氛,替自己铺好了下台的台阶,郝萌沉默了片刻,随即,忽而问道,“程仲德,曹孟德此次可是派你前来游说本将耶?倘若果如此,那么就请三位就此回去,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回去告诉曹孟德,我郝萌既尊温侯为主,又岂能见异思迁?——滚!”

    话音刚落,就听帐内角落传来一声嗤笑。

    郝萌皱了皱眉,转头望去,但见帐角席中坐着一人,身着紫色儒衫,绣花团锦簇,左手手握卷细读,右手握着一个巴掌大的酒葫芦,每看几眼卷,便将酒葫芦举到嘴边轻抿一口,看其悠然自得的模样,哪里像是身处敌军营帐,简直就像是自家院落一般惬意。

    “你笑什么?”郝萌一脸不渝地说道。

    只见那儒士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郝萌,忽然摆了摆握着酒葫芦的右手,嬉笑说道,“将军误会了,在下不过是见此的有趣,是故发笑,绝非笑话将军之意!”说着,竟又低下头去,顾自喝酒看,丝毫不理郝萌脸色青白变换。

    不知为何,郝萌感觉有些气急败坏,转头对程昱说道,“程仲德,你所带副使是何等无礼!”

    没想到人称酷吏的程昱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将军谬矣!此人非副使……副使者,在下也!”

    “……”郝萌听闻简直难以置信,一脸错愕地指着那位一脸事不关己、只顾自娱自乐的儒士,惊声说道,“此……此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酷吏程昱竟有朝一日成为了他人的副使。

    可是这……

    怎么看也不像啊……

    似乎是瞧见了郝萌满脸的古怪之色,程昱苦笑一声,抬手介绍道,“将军,此乃我主帐下重谋与智囊,如今担任祭酒一职的郭嘉、郭奉孝!”

    “郭奉孝?”郝萌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那究竟是何人,再一瞧其人,却见其自娱自乐,丝毫不看自己,心中自是气急,嘲讽说道,“久闻曹孟德知人善用,今日看来,恐怕未必如此……”

    话音刚落,在帐角观饮酒的郭嘉头也不抬地接过了话茬,嬉笑说道,“将军所言极是!自古以来,先后伯乐,后有千里马,我主曹使君实乃伯乐,而在下则不过一驽马,得此重信,实乃平生所幸……反而言之,依将军看来,温侯可谓之伯乐否?”

    “……”郝萌微微张了张嘴,只感觉话中带有深意,不敢随意搭话,思忖半响,皱眉说道,“什么意思?”

    在郝萌错愕的目光下,郭嘉将手中的卷放入怀中,握着酒葫芦从席位中站了起身,嬉笑说道,“将军不知,当日将军率众袭兖州时,众县沦陷,何等勇武,是故我主至今念念不忘,依将军之才,足以独当一面,然而温侯却仅以寻常将领用之,想来将军心中亦是耿耿于怀……倘若将军有意弃温侯而投奔我主,我主必然重用!”

    “放……放肆!”郝萌猛地一拍桌案,目露怒色,但是却并非因为游说,而是因为郭嘉说中了他心中对吕布的不满。

    见主将发怒,旁边心腹将领周昭当即就要拔剑,却见郭嘉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酒葫芦,淡淡说道,“郝将军,凡事要欲留一条退路为好啊!”

    “……”回忆着郭嘉方才望向自己那一眼中所蕴藏的深意,郝萌眉头一皱,抬手喝退了周昭,在深深望了郭嘉几眼后,沉声说道,“曹孟德……出兵了么?”

    郭嘉轻笑一声,拱手徐徐说道,“我主与袁术有三月之期约定,倘若三个月之内袁术无法拿下徐州,则我主取之,如今还剩四十日……我主向来守约,其能在此刻出兵?”

    郝萌听罢一愣,随即心中一动,冷笑说道,“换而言之,曹孟德欲助我军击退袁术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一个曹孟德!”说着,他顿了顿,再度讥讽道,“休要道我郝萌乃无知莽夫,我岂不知你主曹操心中打的什么主意?!”

    “呵呵,”郭嘉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轻笑说道,“果然瞒不过将军呢,怪不得诸位将军都对将军如此推崇?”

    “诸……诸位将军?”不知为何,郝萌气势一滞。

    “将军不知么?”惊讶地望了眼郝萌,郭嘉轻笑说道,“夏侯妙才、夏侯将军!”

    “千里急行夏侯渊?”郝萌露出惊讶之色。

    “还有其兄夏侯元让……”

    “婴再世夏侯惇?”

    “还有曹子孝曹将军……”

    “铁壁将军曹仁么?唯一一个曾用诡异阵法困住温侯的曹将……”

    “还有许多呢,当初兖州一战,我主麾下诸位大将都对将军极为推崇,就连在下亦是久慕将军呢!”

    “这……这……”望着郭信誓旦旦的目光,郝萌不知为何眼中竟露出了些许动摇的神色,令一直冷眼旁观的程昱倍感惊讶。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嘉微微一笑,起身走向帐外,边走边说道,“如此紧要之事,何以能瞬息决断?这样,我等今日暂且离去,将军且细思几日,过些日子再来拜会将军……”说着,他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叹息说道,“可惜我等不易入城,否则,定要尝尝徐州的美酒!”

    话音刚落,就见郝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忽然站起,抬手说道,“区区酒水,这有何难?倘若先生不弃,不如暂居营中……”

    “这样好么?”郭嘉回过头来,有些为难地望着郝萌,说道,“若是叫将军为难,这恐怕……”

    “先生客气了!”郝萌微微一笑,转头对帐内心腹将领周昭说道,“周昭,你且为先生与两位随使准备一营帐,再取后营美酒十坛,但凡先生所需之物,休要吝啬!”

    “诺!”虽说周昭有些茫然不解,但是既然自家主将发话了,他自是不得不从。

    “三位请!”

    “如此,叨扰了!”郭嘉拱手一拜,离了帐篷,许褚自是紧步跟,唯有程昱诧异地望了一眼郝萌,这才走出帐外。

    途中,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周昭,程昱压低声音问道,“郭大人好本事,在下不如!——不过有一事在下实在不解,为何郝萌前倨后恭、反差如此之大?”

    只见郭嘉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人非圣贤,必有其所需,那郝萌要的,并非权柄,亦非金银,他不过是要旁人对他的承认罢了!”

    “承认?”

    “唔!——郝萌亦是难得猛将,其命魂【陆吾】更是难缠,足可谓吕布麾下第一将,相比之下,恐怕当年吕布的副将陈蓦亦要逊色一分,倘若在别处,多半是大放光彩,可惜他在吕布麾下……以至于世人皆识吕奉先之勇,又岂知其下尚有猛将郝萌?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长久处于吕布威名之下,即便郝萌心中反意,恐怕亦要滋生不满之心……”

    “是故,郭大人才假借诸位将军之名恭维那郝萌?”

    “呵呵呵,一味威胁利诱,并不足以游说郝萌,郝萌之所图者,名耳!——对症下药,方得奇效!”

    程昱听闻拜服,由衷说道,“不想郭祭酒竟摸清了郝萌性情,祭酒大才,在下不如!”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郭嘉轻笑一声,随即抬头望了一眼苍穹,随即嗟叹说道,“游说实非我所长,在嘉至交之中,便有二人稳胜于我……”

    “当真?”程昱面露惊讶之色,连声说道,“何以不推荐于主公?”

    只见郭嘉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程昱一见,心知郭嘉必然有为难之处,是故倒也不再追问,岔开话题玩笑说道,“祭酒方才言天下人皆有其所求,但不知郭大人所求乃何物?莫非是数不尽的美酒耶?”

    出于程昱的预料,只见郭嘉停下脚步,从怀中摸出那卷从不离手的卷,神色凝重地说道,“嘉之所求,唯有破解此奥秘……哪怕穷嘉之一生!”

    程昱愣了愣,探头望了一眼郭嘉手中的卷,但见其卷封皮分明写着四个大字。

    百战奇略!

    --两个时辰后,吕布大营所在--

    就在会见郭嘉等人之后,郝萌忽然接到了吕布派人送来传讯,传郝萌前往主营帅帐饮酒庆功。

    说实话,郝萌并不想赴这类宴席,但是吕布所邀,他又不敢不去。

    在宴席之中,听着满帐的武将传诵、称赞其主公吕布在沙场的雄姿,尤其是吕布一声大喝令十余万袁术心惊胆战、斗志皆无,郝萌默默地独自饮酒。

    郭嘉所料丝毫不差,长久处在吕布光环之下的郝萌,心中早已萌生不满。

    或者说,那应该是嫉妒,嫉妒吕布有如此的威望,如此的名气,如此受天下人吹捧,如此受麾下部将崇敬……

    不过单单为此便改投曹操,郝萌倒也没那个想法,之所以将郭嘉等人留在营中,也只不过是像郭嘉所说的那样,预留一条退路罢了,即便最后吕布能稳稳守住徐州,多交一个朋总不至于是坏事。

    在宴席期间,郝萌注意到有一名士卒匆匆跑了进来,在吕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刹那间,郝萌便看到吕布的眼中充满了失望,一杯又一杯地喝酒,直至喝地酩酊大醉,这叫郝萌颇为不解。

    宴散人稀,众将各归各营,然而郝萌却并未归自己营寨,趁着帐内众将没注意,他招来了那名士卒,低声询问道,“你方才在温侯耳边说的什么?”

    只见那名士卒饶了饶头,古怪说道,“乃是陈副将派人送来的口讯……”

    “陈蓦?”郝萌愣了愣,诧异问道,“说的什么?”

    “陈副将派人言道,她说,不!”

    “啊?他?何人?”郝萌一脸莫名其妙。

    “小人也不知道啊……”

    深深望了一眼那士卒,郝萌想了想,再次踏足了帅帐,而此时众士卒已撤去了席位,并将喝至酩酊大醉的吕布扶到了榻歇息。

    “温侯?”郝萌小声唤了一句,因为他感觉有些事有必要要询问一下。

    就在这时,在榻熟睡的吕布翻了一个身,虽然是在睡梦中,却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喃喃说道,“连整个徐州都不行么,素素……”

    “……”猛然间,郝萌仿佛被雷击中一般,一动不动。

    徐州?

    素素?

    忽然间,郝萌好似想通了什么,睁大眼睛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时,吕布心腹之将曹性走了进来,见郝萌立在吕布榻前,诧异问道,“郝萌,何以还在帐内,莫不是有事要与温侯言道?”

    强忍着内心的愤怒,郝萌摇了摇头,不动声色说道,“本想对温侯言一些事,不过既然温侯已经歇下,那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说着,他走出了帐篷。

    站在帅帐门前,郝萌回头望了一眼帐内,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了脑门,握紧双拳,黑着一张脸,大步朝着辕门而去,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日在彭城时的那一幕。

    什么?温侯当真这么说?

    是的,将军,小人万不敢隐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吕奉先!!

第112章 疏途(二)

    第一百一十二章疏途二

    截止初平二年十一月中旬,徐州之战战况仍处于僵持当中。

    在近一个月的时内,袁术采用了谋士杨弘的建议,一改先前硬拼的策略,分兵三路,主力军仍在彭城郡内,但是却不与吕布交战,高挂免战牌以避其锋芒;第二路则以雷薄、陈兰等人为主将,迂回后袭下邳、东海等徐州后防,隔断当地郡县与彭城之间的联系,期间亦频频截其粮草,扰地徐州鸡犬不宁;至于最后一路兵马,则以陈纪、桥蕤为主将,出兵小沛,将刘备困于城中。

    不得不说,杨弘所出计策端得高明,避过了无人能敌的吕布,叫其疲于来回奔走。

    要知道吕布何等人,岂会容忍敌军在自己家园之内胡作非为,是故,在听说袁术军分兵袭击徐州后防时,当即点齐兵马赶赴受雷薄、陈兰等人围攻的下邳,却没想到雷薄、陈兰二人一听闻吕布出兵,便急忙撤去了兵马,远走徐州东部,以至于在长达十几日的时间内,吕布紧紧跟在二人之后,却不曾与其真正交兵一次,即便有一次碰巧撞见,雷薄、陈兰二人亦当即撤兵,丢下了千余人尸骸仓皇而退。

    虽说这也是一场胜仗,但是对吕布而言,却感觉异常的憋屈,因为他接到报讯,就在他出兵下邳的期间,袁术军竟猛攻彭城,若不是曹性等人死守,恐怕徐州州府所在彭城都要沦陷。

    气怒交加的吕布在听闻战报又当即撤军支援彭城,然而他才赶到彭城,得知情报的袁术又再次龟缩营内,气急败坏的吕布曾几次欲强攻袁术主营,却皆被营内数万弓弩手逼退。

    说到底,面对着十余万袁术大军,即便是吕布亦不敢孤军身故,退一步说,即便他可以杀入袁术军大营,然而他麾下的将士却没有这份本事,再者,袁术军当中却并非没有可与他一战的猛将,倘若在他精疲力尽之时,曾经的副将陈蓦突然袭来,那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哦,对了,还有那陈蓦……

    短短二十日内,这小子前后夜袭主营三次,袭郝萌两次,袭成廉、宋宪、魏续各一次,袭彭城七次……

    “那些饭桶到底在做什么?!”

    仰躺在营帐内的吕布略感头疼地揉了揉脑门。

    其实吕布也知道,并不是自己麾下的部将疏于防范,而是他们的对手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陈蓦,这个出身颍川黄巾,一度作为黄巾军影子刺客的家伙,要比任何人都精通夜袭、刺杀,尤其是在夜幕的掩护下,区区士卒又如何能挡得住他?往往那些士卒连这家伙的脸都还没看到就被一一放倒,若不是早就了解陈蓦的能力,吕布真难以想象那个家伙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仿佛在那个家伙面前,无论怎样防守森严的守备都如同薄纸一般。

    但是,吕布可以肯定,眼下的袁术绝对比自己还要头疼,因为就在两日前,吕布忽然收到了一个消息……

    报!温侯,在小沛北面三十里处,发现一支陌生兵马……

    “哼!”回想起那份报讯,吕布忍不住轻哼一声。

    曹操果然还是出兵了么,还是在如此巧妙的时机下……

    “真是该死……”吕布翻身坐了起来,眼望着帐门处,淡淡说道,“你打算怎么做呢,袁公路……”

    正说着,忽然帐幕一撩,曹性大步走了进来。

    “温侯,袁术派人送来信一封!”

    “哦?”吕布愣了愣,随即脸露出几分莫名的笑意,抬手说道,“取来我看!”

    曹性点点头,恭恭敬敬地将信递给吕布,却见吕布接到手中,撕开封皮抽出信粗粗一瞥,随即淡淡一笑。

    “温侯,那袁术在信中说得什么?”

    只见吕布淡淡一笑,将手中的信随手递给了曹性,轻笑说道,“袁术还是妥协了啊!——比起为他人做嫁,还不如维持原状,是么,袁公路?”

    曹性愣了愣,细细一信,随即脸露出几分诧异,惊讶说道,“这……袁术竟然此时与我等停战,暗结盟约?这……”说着,他犹豫了一下,迟疑说道,“温侯,说句不恭的话,眼下是我等处于劣势,然而那袁术却放弃这大好机会,与我等结盟,莫非其中有诈?”

    只见吕布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帐门处,冷笑说道,“你以为袁术当真如此好心么?只不过是他也发现了那支步步逼近的曹军罢了……即便先前袁术频频耍弄伎俩袭我徐州各县,弄得我徐州人心惶惶,然而,只要我吕布身在彭城一日,又岂叫他轻易夺下徐州?——听说曹操与袁术之间曾经定下为期三个月的约定,倘若袁术无法在三月之内夺下徐州,则由他曹操来取之,本侯原以为不过无稽之谈,今日得见袁术信,恐怕真有此事……”

    “即便如此,末将亦有些疑虑,”只见曹性皱了皱眉,犹豫说道,“曹操虽说出兵,然其军尚在小沛,然而袁术却已送来信与和我军停战,这……末将恐怕其中有诈,或许,是袁术见曹军迫近,是故假意与我等和战结盟,叫我等松懈,再暗中图之!”

    吕布听罢哈哈大笑,摇头说道,“袁术也不是蠢货,岂会行如此诈计,倘若他当真如此……”说着,他面色一沉,寒声说道,“倘若这厮当真激怒了本侯,即便千军万马之中,本侯亦要取他项首级!”

    感受着那股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势,曹性不由面色一滞,下意识地低了下头。

    “曹性,你速速派人通知郝萌、成廉、宋宪、魏续四人,叫其四营休要再率军于袁术军大营外搦战,着手整顿兵马,以待曹操!”

    “诺!”曹性领命而退。

    望着曹性离开的背影,吕布拿起桌案的那份信函,轻笑一声,喃喃说道,“似乎被那曹操气地不轻呢,袁公路……”

    --时间回溯到两个时辰前,袁术军大营--

    正如吕布所猜测的那样,于帅帐中接见曹操军使节的袁术可谓是勃然大怒。

    “究竟如何?难道曹阿瞒欲轻言毁约不成?!”

    也难怪袁术如此震怒,要知道眼下他已几乎控制了徐州将近七成的地域,除彭城、小沛、下邳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屯有重兵的城县外,徐州几乎已尽在他掌握之中。

    虽说吕布依然牢牢掌控着彭城,然而,倘若徐州其余城县沦陷,区区一个彭城,又能抵挡多少时日?只要断其粮草,围城不攻,就算是无人能敌吕布的勇武,就算吕仍有十余万兵马,那又如何?

    但是袁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三月之期尚有半月左右时间的情况下,那曹操竟然悄然出兵了,甚至于已潜伏到了小沛一带,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袁使君息怒……”面对着震怒的袁术,作为曹军使节的行军司马荀攸面色不改,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主曹使君确实与袁使君曾立下三月之期,言倘若袁使君在此三月内无法攻克徐州,则由我主取之,杀吕布以报当日其扰我兖州之仇,取徐州以报当初陶谦谋害我主生父之恨,此约定,我主不曾有片刻忘怀!”

    “哦?”听荀攸说曹操依旧准备守当初的约定,袁术的脸色稍稍好了许多,在望了荀攸一眼后,不渝说道,“既然如此,曹阿瞒何以悄然出兵至小沛,倘若他欲助我一臂之力,那就免了,我军尚有兵马十万,骁将数千,区区一个徐州,唾手可得!——眼下距三月之期尚有半月有余,倘若曹阿瞒遵守誓约,那便请他当即退兵,半月之内,我当拿下徐州!”

    “半月?”荀攸抬头望了一眼袁术,微微一笑。

    “怎得?”袁术皱了皱眉,却听荀攸拱了拱手,口吻谦逊地说道,“袁使君不知,我主曹使君讨伐徐州之兵马,两月前便已整顿完毕,一直屯于兖、徐交界之地,不曾踏足徐州一步,于前日方才启程,由两位夏侯兄弟为先锋,驱兵于小沛……”

    “你究竟想说什么?”袁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在下只是想说……两日前,三期期限已满,是故我主这才令麾下大将率军踏足徐州……”

    “你!”袁术猛地站了起来,手指荀攸怒声喝道,“休要信口开河,自我出兵至今不过两月余,何来三月期限已满?”

    只见荀攸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然,自我主曹使君收到袁使君信、并写罢回覆,已满三月!”

    “你……”袁术又气又怒,愤然喝道,“强词夺理,那曹阿瞒可不曾在信中言道此事!再者,倘若曹阿瞒写罢回复信迟迟不送至我手中,三月之期,岂不是成一纸空谈?!”

    “使君所言极是,我家主公确实并未刻意在信中言到此事,实乃疏忽所至。是故,近日我主偶然想起,亦深感不妥,是故只叫夏侯将军趋兵至小沛,期间不曾攻取徐州一郡一县,并且宽限使君三日,倘若明日日落之前,袁使君击败吕布攻下彭城,则我主当即撤军,并奏朝廷,表袁使君为徐州刺史、州牧一职;倘若明日日落之前袁使君并未拿下彭城,则请袁使君遵照约定,即日撤军返回寿春,且由我主曹使君接手徐州之事!”

    “放肆!”袁术猛地一拍桌案,当即,帐内左右护卫便抽出了兵刃,将荀攸团团围住,却见荀攸面不改色,微笑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袁使君如此,可非明主所为啊!”

    袁术深深望了一眼荀攸,见其眼神清澈,丝毫不为周围兵刃所惊,心中愈加愤怒,抬手指着荀攸冷声说道,“你且回去告诉曹阿瞒,行如此小儿行径,实乃叫天下人耻笑!——休要等明日日落,你主曹阿瞒若是有本事,便叫他去取徐州,我倒要,他何以拿下徐州!”说着,袁术右手一挥,叫左右护卫收回了手中兵刃。

    “呵!”见此,荀攸微微一笑,朝着袁术拱手一拜,恭敬说道,“如此,在下先且退下了!——明日日落之后,我主曹使君按约接手徐州之事!”说着,他转过头去,径直走出帐外。

    望着荀攸离开的背影,袁术面色愤怒倍加,一把抓起案的酒盏,重重摔于地面。

    帐内左手席中,谋士杨弘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吕尚有十万兵马,别说明日日落之前,即便是再给一月限期,都不见得能拿下彭城……看来那曹孟德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将徐州拱手让与主公,只不过是诱主公与吕布厮杀,互生消耗罢了,想来其必定是屯兵于豫、徐边境,隔山观火,时刻关注徐州动向,如今眼见吕布疲弱,这才露面,欲坐收渔翁之利……”

    “该死的曹阿瞒!”袁术咬牙切齿地怒骂一声,忽而深皱双眉,转头对杨弘说道,“你以我名义,传令众曲部暂缓肆扰之事,并速速修一封至吕……”

    “主公要与吕布谈和么?”

    “啊!”袁术重重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得不到,你曹阿瞒也休想得到!——速去!”

    “是!”

    日傍晚,吕布军大将郝萌曲部营寨--

    因为曹军的迫近,袁术与吕布终究是暂缓厮杀、暗中联手,而吕布传令麾下各将的将令亦传至了郝萌手中。

    “果然不出先生所料,温……吕奉先果然已暗中与袁术谈和,并传令麾下各军暂缓厮杀……”接到了将令粗粗看了一眼,郝萌转头望着在帐内饮酒的曹军使节身,郭嘉、郭奉孝。

    只见郭嘉轻笑一声,摇头晃脑嬉笑说道,“我主曹使君欲起兵讨伐徐州之事,本就人人皆知,又岂能瞒得过旁人?今日我主麾下先锋、两位夏侯将军挥军而至,袁公路与吕奉先自然谈和罢兵,意料之中罢了!”

    “那……依先生之见,我该怎么做?”

    郭嘉淡淡一笑,摇晃着手中的酒葫芦,揶揄说道,“此事将军不是早有定夺么?——虽然冒昧,不过在下还是要奉劝将军一句,以将军能耐,足以独当一面,何必栓死在吕奉先麾下?须知,吕奉先虽乃天下间首屈一指的猛将,但并未见得其乃明主,明主者,我主曹使君也!”

    郝萌听罢默然不语,在沉默了片刻后,沉声说道,“非是我贪图富贵,只是那吕……吕奉先实在是欺人太甚,自败亡于长安,被驱于兖州,皆赖我等用命、将士奋战,这才使他坐拥徐州大郡,然而他却不思我等功劳,竟要用偌大徐州去博得一女子欢心,实在是岂有此理!”

    郭嘉微微一笑,拱手说道,“须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吕奉先勇则勇矣,实非明主,郝将军弃之,诚乃弃暗投明,自在下将郝将军心意传承主公之后,主公倍感欢喜,喜得将军这一猛将,他日拿下徐州,在下斗胆,愿代为呈报朝服与我主曹使君,表将军为徐州刺史、徐州牧,介时,将军必定是天下传名,青史流芳!”

    郝萌一听,忍不住面露喜悦之色,违心说道,“这……这……郝萌虽欲投奔曹使君,不过眼下无有寸功,如何能愧领那般功勋……”

    话音刚落,却见郭嘉轻笑一声,戏谑说道,“无有寸功?不不不,天大功劳只在将军一念之间耳!”

    郝萌一愣,当即抱拳说道,“还请先生明示!”

    只见郭嘉站起身来,附耳对郝萌细说了几句,只听得郝萌面色连变。

    “无惊无险,便可立下大功,但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只见郝萌微微露出几分犹豫,随即重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便依先生所言,不过,郝某以为此举恐怕要被他人看穿……”

    似乎是看穿了郝萌心中的顾虑,郭嘉轻笑一声,摇晃着酒葫芦说道,“十余日前,在下曾教将军取数百袁军俘虏衣甲,将军何曾照办?”

    郝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面露惊愕之色,望着郭嘉惊声说道,“原来如此……先生竟在十余日前早已预先准备妥当?”说着,他抱了抱拳,恭敬说道,“先生高才!——他日,还请先生在曹使君面前为我等多美言几句!”

    “理当……理当!”饮了一口酒葫芦中的美酒,郭嘉轻笑着点了点头,却见郝萌疾步走到桌案旁,提笔疾,写了数封信,随即唤来自己心腹近侍,低声叮嘱道,“你等即刻启程,分别将此信送至侯成、成廉、魏续三位将军手中!”

    “诺!”那三名侍卫接过信,藏于怀中,待深抱一拳后,转身匆匆走出帐外。

    随后,郝萌命人招来自己心腹爱将周昭。

    不多时,周昭便大步走入了帐内,抱拳唤道,“将军何事唤末将?”

    只见郝萌望了一眼在帐角饮酒的郭嘉,几步走到周昭身旁,附耳说道,“早前我叫你剥取袁军俘虏数百衣甲,此刻堆放何处?”

    “就在后营库房……”

    “好!周昭,你即刻召集麾下心腹将士,叫其穿袁军衣甲,以黑布裹面,于子时在后营放火……如此如此……”

    “这……”周昭面色大变,惊声说道,“放火烧营?后营可堆积着诸多粮草啊……”

    “休要废话,速去!”

    “……是!”

    --次日寅时,吕布军主营--

    吕布正在帐内歇息,于睡梦中忽然惊觉帐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当即转醒,下意识取过榻旁小刺,却见自己心腹爱将曹性大步闯入帐中,登时面色一愣。

    “曹性,何事如此惊慌?”

    “启禀温侯,”只见曹性一抱拳,沉声说道,“方才得到消息,子时前后,袁术军大举夜袭我四处偏营,郝萌、成廉、魏续、侯成四将未有防备,为敌所趁,损失兵马且不说,营内粮草辎重亦是被焚烧殆尽……”

    “咣当!”刺掉落地面,吕布难以置信地望着曹性。

    “当……当真?”

    “是!”曹性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四营都在子时前后遭遇夜袭,想来是袁术早有预谋!”

    吕布听罢深深吸了口气,忽然一拳砸向床榻,只听轰地一声,竟将那木质的床榻砸地粉碎,木屑飞舞间,露出了吕布那张阴沉的脸。

    “袁术,你这厮竟敢诓我!——我誓杀你!”

第113章 吕袁之乱

    第一百一十三章吕袁之乱

    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天蒙蒙时,当吕布怒气冲冲地提着万余精兵杀向袁术军大营时,他岂会想到,那所谓的子时袁军夜袭四座偏营,竟会是自己麾下大将自己弄出来的把戏。

    一个时辰后,当天色即将大亮时,吕布率领着万余士卒与郝萌、侯成、成廉、魏续四将在途中汇合,一番说辞之后,吕布心中倍加愤怒,与四将合兵一处,前来攻打袁术军大营。

    而此刻袁术正在帐内沉睡,忽然听到营内警声大作,面色大变,还以为是曹操趁机前来攻打,然而当他急忙穿衣服,来到辕门箭楼时,却愕然发现猛攻自己营寨的竟然是打着吕布旗号的军队。

    “这厮竟轻言毁约?!”袁术大惊,他万万没有料到吕布竟然倒打一耙。

    “吕奉先!”站在辕门箭楼之的袁术气怒难熄,遥遥望见身披银甲的吕布,怒声喊道,“你何以反攻我营寨?”

    营外的吕布听到动静,抬头望了一眼,见是袁术,脸亦是露出愠怒之色,厉声吼道,“你这厮反来诬我?”

    其实这会儿,只要两人稍稍平复一下心绪,将其中缘由说清,那么郭嘉所设下的反间之计当即破除,只可惜袁术与吕布都是心性高傲之辈,眼见自己吃亏,又岂能按捺心中怒意?

    再者,吕布麾下大将郝萌早就得郭嘉叮嘱,教他休要叫吕布与袁术有谈话的机会,如今一见,自当破坏,只见他故作一脸怒意,狠声说道,“温侯,休要与这等小人多话,我等且杀将进去,与我那些含恨而逝的军中士卒报仇雪恨!”

    吕布一听,当即目露血红之色,倒不能说他爱护麾下士卒,只是无法咽下这口恶气,如今一听郝萌言及此事,心气怒倍加,竟弃戟取弓,遥遥指着袁术。

    他竟是要将袁术射杀在此!

    “嗖!”

    但听一声弓弦响动,一枚箭矢直直朝着袁术而去,袁术身旁一名侍卫望见,面色大惊,一把推开袁术,然而自己却被那枚箭矢透体而过,那灌注着强劲戾气的箭矢,竟然在其胸口处留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其中空无一物,实在是触目惊心。

    虽说吕布并不经常使用弓箭,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擅长射箭,要知道弓、骑、枪、剑、气是所有武人所必须掌握的技艺,而作为天下第一猛将的吕布而言,他又岂会不精于弓术?

    当然了,也有个别的例外,比如说陈蓦,他就精于枪、剑、气,擅长中距离与近距离的击杀,但是对于弓术、骑术,却依然掌握地并不怎么全面,退一步说,其实也不单是陈蓦,天下间武将即便都掌握着这五门功课,但都有其擅长与不擅长的一面,好比关羽,他就不擅长短兵器,弓术也只是马马虎虎,再者张飞,他是唯一一个与吕布一对一较量过、并且全身而退的猛将,别看他是一名骑将,其实这家伙更擅长步战。

    “轰!”数息之后,吕布那穿透了一人身躯尚且余劲未消的箭矢,竟然如摧枯之势般射断了袁术辕门处那杆足足有成人大腿粗细的旗帜旗杆,惊地四周袁术军士卒面如土色。

    尤其是袁术,他竟是被吓地跌坐在地,浑身颤抖不止,要知道方才若不是那位心腹侍卫舍命保护,或许死的那人就是他了……

    一箭之威,乃至于斯!

    “主公!主公?”

    或许是听到了营外的喊杀声,袁术麾下将领陆续赶来,听说袁术被吕布射了一箭,心中大恐,当即围了来。

    多半是麾下将领的赶到给袁术平添的底气,只见袁术在众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恨恨望了一眼营外的吕布,咬牙切齿地吼道,“给我调弓弩手过来!”

    “诺!”

    不多时,在袁术一声令下,数千弓弩手中,其中有千余已相继登寨栏箭垛,朝着营外的吕布军士卒放出乱箭,其余弓手,则摆列与辕门之内,用抛射攻击营外的敌军。

    一时间,营外箭如雨下,但听那一阵阵惨叫、呐喊、拉弓之声,营外的吕布军士卒仿佛置身于箭的瀑布之下,只不过眨眼功夫,吕布与其帐下郝萌等四员大将,其麾下兵马竟已损失了三成。

    “鼠辈敢尔!”见己方士卒损失惨重,吕布双目血红,竟一夹马腹,孤身一人闯到营门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方天画戟,厉声吼道,“给我……破!”

    “轰!”一声巨响,重达千斤的寨门竟然在吕布这一戟下呈现龟裂痕迹,营地箭垛袁术瞧见,心中惊恐倍感之余,又添愤怒,抬手一指吕布,大声喝道,“放箭,放箭,射杀此獠!”

    话音刚落,但见吕布再次举起手中狠狠一劈,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那重达千斤的寨门竟然四分五裂崩碎。

    在无数木块、木屑下落之间,吕布坐跨赤兔马,手握方天画戟,面似寒霜,一步一步走入营中,惊地辕门处数千列阵而待的弓弩手面如土色。

    “放箭,放箭!”留守于营中的袁术军将李丰一见,面色惊恐,当即下令放箭。

    一时间,数千支箭矢朝着吕布呼啸而去,却见吕布勒马顿戟,仰天一声怒吼。

    “袁术,给我出来,今日本侯誓要杀你!”

    说话间,他体内爆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气势,那黑沉的戾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郁沉重,仿佛平地里刮起一股旋风,竟将射向他的数千支箭支吹地东倒西歪,再难有丝毫威力,即便是碰巧有几支箭矢射中吕布,也不过是受阻于刚体而掉落。

    数千箭矢,竟然奈何不了吕布?!袁术军下大感震惊。

    也难怪,毕竟武人的戾气只是体内负面情绪所滋生的气息,除了日积月累以外,戾气的强弱更取决于武人的情绪,如果是在极其愤怒的情况下,所滋生的戾气、以及其恢复的速度,都会远远超过平常,而此刻的吕布明显已经愤怒到了极致,换句话说,此刻的吕布,要比他全盛时的状态还要强!

    一时间,袁术军节节败退,在那些士卒们眼中,吕布简直都是战场无人能敌的武神,单单只是他所展现出来的气魄,便足以叫面对他的袁术军士卒胆气皆无,即便是郝萌,也不禁因为眼下的吕布倍感震惊,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说实话,在瞧见了吕布真正的实力后,他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这种情况在侯成、成廉、魏续三将身也有所呈现,毕竟,虽说吕布尚未知情,但是他们却非常清楚,他们……做出了一件吕布无法容忍的事。

    背叛!

    或许是想到了一处,冲到一处的四将相互望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好看,或许他们多半已在后悔,但是,有些事一旦踏出了第一步,那便注定再也无法回头……

    “事到如今,唯有硬着头皮了……”嘀咕一声,郝萌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振臂喝道,“儿郎们,温侯已攻破敌军寨门……随我杀进去!”

    “哦!”近两万吕布军士卒士气高涨,跟着郝萌、侯成、成廉、魏续四将杀入袁军营寨。

    一时间,袁术军营内如人间地狱一般,其中有不少袁术军士卒刚从睡梦中醒来,尚未得知发生何事,就被乱刀砍死,实在是有过无辜。

    左营的动乱,也惊动了后营的陈蓦等人,抱着与袁术相同的想法,陈蓦一开始也以为是曹军前来袭营,但是当他赶到左营后才发现,那竟然是吕布的兵马。

    怎么回事?

    袁术不是与吕布停战、并且暗中结盟了么?为何吕布要毁约前来袭营?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与同样露出一脸诧异之色的张白骑对视了一眼,陈蓦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曹操与吕布之间可是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的,毕竟吕布曾经险些叫曹操无家可归,换而言之,吕布绝对不可能去和曹操结盟,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吕布主动投了曹操?

    这个想法只在陈蓦脑海中一闪,随即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会……

    吕布是一头难以驯服的猛虎,以他的威望与勇武,即便曹操想用他也不敢用,否则万一吕布日后叛乱,那岂不是又生一场风波?

    是故,吕布绝对不会投向曹操,因为一旦投向曹操,他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曹操会接纳吕布麾下所有的将领,也单单不会接纳吕布,因为吕布是诸侯,是……王!

    而一股势力内,绝不需要两个王!

    总而所述……

    “不对劲!”感受着吕布那股掺杂着无尽怒气的气息,陈蓦皱了皱眉。

    “唔,”陈蓦身旁,张白骑点了点头,犹豫说道,“总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说着,他眼眉一挑,低声说道,“此事暂且放下,先将营内吕布兵马驱逐出去!”

    “嗯!”陈蓦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四下一望,本想朝着吕布气息传来的方向而去,却在途中意外地遇到了曹性与张辽二人。

    “曹性!文远!”陈蓦远远喊了一声。

    只见不远处,曹性连射三箭击毙数名袁术军士卒,忽然听闻身后有人呼唤,下意识地一回头,见是陈蓦,面色一愣,继而,竟露出了几许敌意,朝着陈蓦举起了手中的弓。

    “蓦哥?”张辽亦愣了愣,尤其是当他望见陈蓦身裹着的绷带时,似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那是被他打伤的。

    见曹性将手中的弓指向了自己,陈蓦心中一惊,当即从腰后摸出两柄短剑,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曹性、文远?为何要袭我军营寨?”

    “你还有脸问我?!”相比起前些日子,曹性的口气显然要差地许多,抬手便是一箭。

    陈蓦眼中一惊,左手短剑嗖地一声飞出,似乎想要将那枚箭矢打落,然而,那枚箭矢在半途中竟然诡异地折转了一个角度,硬生生避过了陈蓦射出的短剑,正中陈蓦手腕。

    “蓦……蓦哥?”见陈蓦面露痛苦之色,张辽不知所措,却听曹性怒声斥道,“张辽!你在做什么,还不速速拿下敌将!——临战不前,你配在温侯帐下听用么?”说着,他右手手指一勾腰间箭囊,瞬息间取出三枚箭矢,直指陈蓦。

    【穿杨:三矢连珠!】

    只听嗖地一声弦响,那三枚箭矢竟呈现出三条不同的轨迹,同时封住了陈蓦前、左、右三面。

    “曹性,你玩真的?”陈蓦惊住了,因为他潜意识中传来了一股警讯,下意识地朝着旁边一滚,却也没有避开曹性的箭矢,肩膀、大腿、手臂相继中箭。

    望着面露惊色的陈蓦,曹性冷声说道,“今日你若缴械投降,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可莫怪我不念旧情!”

    “你……”陈蓦长长吐了口气,强忍着心中怒意拔出了身的箭支,正想说话,却忽然望见曹性再次摸出了三枚箭矢,朝着自己射来。

    这是你逼我的!

    陈蓦恨恨地咬了咬牙,随即眼神一凛,在那三枚箭矢射中自己之前,竟突然消失在了原地,而再次出现时,却已在曹性面前区区一步之外,他的右拳,已贴向曹性的心口,不出意外,那是虎炮的起手式。

    【贪狼之力:神速.缩地!】

    “什么?”曹性面色一惊,竟来不及有丝毫反应,眼看着即将被陈蓦击中,不得不说,一旦被陈蓦的虎炮击中,以曹性那瘦弱的身板,恐怕不死也要重伤,毕竟虎炮是孙坚最得意的技艺,威力足以摧石断金,普天之下,至今也唯有关羽硬抗两记虎炮而不死。

    感受着那股无以伦比的拳风,曹性不由露出了骇然的神色,然而就在这时,他面前忽然闪过一人,硬生生挡下陈蓦那一招。

    那竟然是张辽……

    【崩劲:虎炮!】

    【寸劲:浮嶽!】

    拳对拳、掌对掌,一时间,两股拳风撞在一处,仿佛凭空生起一股气旋,朝着四面八方暴散。

    “文……文远……”勉强压下涌喉咙的一口鲜血,陈蓦整个人一动都不敢不动,他眼中露出了几分惊恐,因为他望见张辽的嘴角竟渗出了丝丝血迹。

    “接……接下了……”露出一脸疲倦之色的张辽脸浮现出几许笑意,用近乎憧憬的眼神望着陈蓦,喃喃说道,“不愧是……不愧是蓦哥,何等……何等刚猛的劲道,辽颇为自负的绝招,竟然……竟然毫无作用……”

    “怎么会毫无作用呢……”陈蓦低头望了一眼脚下,张辽那一拳,可是足足将他打退了半尺的,虽说张辽被迫退地更多,足足三尺有余,但是,要知道那是虎炮啊,就连陈蓦自己都无法承受那股威力,而张辽却可以以拳对拳,将陈蓦逼退,足显其才能。

    忽然,陈蓦瞧见张辽身体一晃踉跄欲倒,当即紧走几步前将其扶住。

    “文远……”

    却见张辽转头望了一眼曹性,摇头说道,“曹将军,蓦哥绝非轻言背约之人……”说着,他口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曹性张了张嘴,默默走前去,一把推开了陈蓦,又喊过自己麾下曲部士卒,低声说道,“送张都尉回营疗伤,不得有误!”

    “诺!”几名士卒当即搀扶着张辽离去,只留下曹性与陈蓦二人。

    望着张辽远去背影,曹性皱眉望了一眼陈蓦,忽然搭起弓箭,沉声问道,“陈蓦,昨日子时,我军四座偏营同时遭遇夜袭,你可知晓?”

    “什么?”正内疚于自己打伤张辽的陈蓦愣了愣,满脸疑惑地望着曹性。

    曹性皱了皱眉,威胁似地举了举手中的弓箭,再次问道,“我问你,昨夜子时前后,你可曾率军夜袭我军四座偏营?”

    陈蓦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曹性,古怪说道,“昨夜子时我早早便睡了,何来袭你军偏营之事?”

    “当真?”

    “要打就打,休要胡找借口,血口喷人!”

    只见曹性深深望着陈蓦半响,忽然收起了手中的弓箭,犹豫问道,“那你可知,袁公路麾下可曾有哪路兵马夜袭我军?”

    “唔?”陈蓦皱了皱眉,隐约间,他感觉曹性话中带有深意,摇了摇头,说道,“昨日,袁公路已下令众营撤兵回营,不与你军交战,何来夜袭之事?”

    话音刚落,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冷笑。

    “做便做了,为何狡辩?!——陈蓦,你莫不是不敢承认?”

    陈蓦与曹性转头望去,却见郝萌手握一柄大刀,朝着二人徐徐走来,走到二人跟前,还没等二人说话,他转头对曹性喝道,“曹性,温侯有令,杀尽营内士卒,你可是抗命不遵?!”

    “曹性不敢……”

    “那就好,”冷哼一声,郝萌转头望向陈蓦,寒声说道,“陈蓦,你背叛温侯在先,轻言弃约在后,今日,郝某便以当日同僚名义,为我军枉死将士讨一个公道!”说着,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曹性,沉声喝道,“曹性,你还在等什么?还不速速前去履行温侯将令,杀尽营内袁军?!”

    曹性深深望着郝萌的背影良久,眼中隐约间流露出了几分异色。

    或许,他看出了点什么……

    “……我这就去!”

    瞥了一眼曹性大步离开,郝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随即,他将目光集中在陈蓦身。

    “早在两年前,郝某便想与你过过招,看看究竟是你的命魂【贪狼】凶狠,还是我的【陆吾】更胜一筹!”

    “陆吾么?”陈蓦的眼睛微微眯起,如临大敌般死死盯着郝萌。

    郝萌,吕布麾下第一将……

    据传闻,此人的命魂有着不下于吕布命魂穷奇的能力,甚至于从某种角度说,凌驾于所有妖兽之……

第114章 陆吾郝萌

    第一百一十四章【陆吾】郝萌

    相传在古年间,妖兽横行,其中强大者如贪狼、穷奇等辈,其力量与神兽白虎尚且不分下,成为其余妖兽追逐、挑战的对象。

    而此期间,某仙山有一只妖兽,形状如猫,大小不过初生婴儿,力量弱小难以与众妖兽抗衡。

    某一日,这只猫形妖兽偶然看到白虎与贪狼、穷奇等强横凶兽乱战厮杀于山巅之,白虎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叫那只猫形妖兽顿生羡慕之心,竟找到一具虎尸钻入其中,披虎皮,却没想到因此获取了猛虎的力量……

    而这只猫形妖兽,便叫做陆吾!

    ……

    “白……白虎?”

    猛然间,陈蓦的眼中浮现出浓浓惊骇,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因为他惊愕的发现,郝萌所展现出的妖兽命魂,那身躯黑色的毛发,灰色的斑纹,竟与孙坚其命魂白虎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陈蓦难以置信。

    难道说……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陈蓦的眼中露出了浓浓惊骇之色,要知道无论是孙坚也好,其命魂白虎也罢,都给陈蓦留下了太深刻的恐惧,毕竟那是比吕布更强的对手!

    郝萌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陈蓦眼中的恐惧,在稍稍露出几分错愕之后,讥笑说道,“白虎?不……此乃陆吾!”

    “这……这就是陆吾?”陈蓦难以置信地望着浮现在郝萌身躯之的那头简直与白虎一模一样的妖兽虚影,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心中的恐惧却是徐徐消退。

    只要不是白虎就好……

    陈蓦暗暗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白虎的特殊力量锐金其杀伤力实在是太过强横,在它面前,刚体几乎是形同虚设,起不到任何作用,也难怪董卓当年自降身份频频招揽孙坚,实在是孙坚的命魂太过于强大,那增强杀伤力、忽略气息防御的能力,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所有武人其命魂的克星。

    别的尚且不说,至少在孙坚面前,董卓那近乎不死之身的躯体不会有太好的下场,即便是陈蓦心中刚体第一人的张飞,亦难以与孙坚抗衡,再者那叫陈蓦极为头疼的黄盖,其反弹力道的能力在白虎锐金的力量下亦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在陈蓦看来,即便吕在天下所有武人之的无双猛将,但是倘若对孙坚,恐怕也是稍逊一筹,这个差距并不关乎两人的实力,而在于其命魂能力的相克。

    孙坚,其命魂白虎几乎克尽天下所有人!

    即便贪狼是少有的、极特殊的不被白虎能力所克制的妖兽,但是当陈蓦听说眼前的并非白虎时,他依然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他本不用如此惊骇,要知道武人的命魂,其本质来源于古妖兽的精魄,换而言之,绝对不可能在同一个时间内,出现两个相同命魂的武人,即便是孙坚已经死去,但是其体内的妖兽精魄是否会另择寄主,此事且尚未被证实,至少陈蓦至今未曾听说出现过两个相同命魂的武人,哪怕前一个早已死去。

    这么说来……

    唔,确实不对呢……

    虽说模样酷似,不过这股压迫力,相差甚远……

    并非白虎!

    确定之后,陈蓦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毕竟他并不认为郝萌能够击败自己,凭借那籍籍无名的命魂,如何能与十大妖兽之列的贪狼相抗衡?

    可是,为何郝萌能凭借那籍籍无名的妖兽命魂,被称为是吕布麾下第一猛将?

    陈蓦对此并不知情。

    在陈蓦的印象中,郝萌只是一个兢兢业业、沉默寡言的武人,没有什么一鸣惊人的事迹,也不曾过多地展示其实力,就连其命魂陆吾,陈蓦也只是从曹性这当年相处地不错的好口中听说,而至于陆吾究竟有怎样的能力,陈蓦并不知晓,退一步说,恐怕曹性也不得而知。

    毕竟命魂的能力是武人最隐秘的事物,即便是至交好也不见得会全盘告知,要知道那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一旦泄露,难免会被敌将针对。

    陆吾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陈蓦皱了皱眉。

    就在他苦思之时,郝萌早已挥舞着手中的大砍刀杀前来,但是,出乎陈蓦的意料,郝萌仅仅只是施展了一些寻常的招式,并没有透露出任何关于命魂能力的迹象。

    “锵锵!”

    “铛!”

    整整二十余回合,陈蓦有些按耐不住了,要知道他方才有好几次可以解决掉郝萌,即便杀不死郝萌也能叫他重伤,只不过是顾及郝萌其命魂陆吾尚未展示其能力,这才没有动手。

    毕竟陈蓦当初与黄盖交手时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在还未了解黄盖其命魂能力的情况下贸然施展了虎炮,结果没伤到黄盖分毫,却叫自己完完吃了自己的一记虎炮,险些连右手都折断。

    难道说,陆吾的能力与黄盖其命魂鏊相似?

    陈蓦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陈蓦并不知道,此刻的郝萌心中亦是异常焦怒……

    为什么……

    为什么碰不到这小子……

    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有着这种速度,这就是贪狼的能力么?

    该死的,只要被我碰到……

    在苦苦招架之余,郝萌恨恨地咬了咬牙。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蓦终于难以忍受这种毫无意义的交手,只见他眼眉一凛,竟嗖地一声消失在原地,在郝萌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转眼间出现在郝萌面前,右拳贴了郝萌的胸口……

    【贪狼之力:神速.缩地!】

    “终于……”不知为何,郝萌的眼中竟是欢喜之色,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陈蓦的右拳竟然爆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虎炮!”伴随着一声低呵,陈蓦着实将孙坚最得意的绝招完完打在郝萌身。

    郝萌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身躯猛然一震,竟然被陈蓦一拳打地浮空两尺有余,随即轰地一声,在阵阵烟雾之间,砸倒了一排的营帐。

    “……”望了眼尘土阵阵的远处,陈蓦望了眼自己的右手,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这郝萌……

    很弱啊,比文远还要弱……

    难道这家伙仅仅只是徒有虚名?

    一时间,陈蓦有些哭笑不得,暗暗自嘲方才自己顾虑太多,没有尽早解决郝萌好抽出空来抵御吕布,毕竟那才是当务之急,倘若吕布杀了袁术,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想到这里,陈蓦朝着左右望了望,正要顺着吕布气息传来的方向赶去,然而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皱了皱双眉穿过头来。

    只见陈蓦略感诧异的目光中,郝萌挣扎着从一片废墟中站起身来,勉强站直了自己摇摇晃晃的身躯,在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后,冷笑说道,“真是刚猛的一拳啊,陈蓦!——喂,你要去哪啊?”

    “还活着么?”陈蓦皱了皱眉,望着郝萌沉声说道,“郝萌,并非我军夜袭你等偏营,今日你且撤军返回,来日,袁使君必定会给你等一个交代,可好?”

    话音刚落,陈蓦的眼睛猛然一眯,因为他震惊地发现,郝萌竟然突然消失在原地,又在下一秒诡异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拳打向了自己的心口。

    “什么!”陈蓦心中大惊,当即双臂横在胸前,勉强挡住了这一击,只听一声闷响,陈蓦被郝萌一拳迫退了数丈,右手一支撑地面,这才止住了退势,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郝萌。

    这一招是……

    在陈蓦惊骇莫名的目光下,只见郝萌满脸狂喜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又惊又喜地说道,“厉害!厉害!不愧是贪狼……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哈哈哈,哈哈哈!”说着,他抬头望了一眼陈蓦,一脸诧异地说道,“不过那一拳……好像并非出于贪狼的能力呢,只是招数么?”

    “……”陈蓦张了张嘴,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知道,方才郝萌所施展的,那可是贪狼的招式,神速.缩地。

    “你……”

    “被自己招数打到的感觉,如何啊,陈蓦!”

    望着满脸狂笑的郝萌,陈蓦皱了皱眉,喃喃说道,“果然是这样么?”

    似乎是看出了陈蓦心中的震惊,郝萌哈哈大笑地抬起右手,低声说道,“你似乎并没有听说过陆吾呢!——你以为只有贪狼无人能敌么?可笑!”说话间,他身那只酷似白虎的妖兽精魄陆吾,竟在一阵戾气翻滚间徐徐改变了样子,凝聚成一只狼形的妖兽模样。

    “贪……贪狼?”作为贪狼精魄的寄主,陈蓦如何会不认得自己眼前的那只狼形妖兽,正是自己的命魂贪狼?

    下意识地,陈蓦举起了手中的短剑,就着营地内的篝火光亮,他发现短剑的剑刃亦反照出了自己身所浮现出的贪狼的虚影。

    两头?

    不对……

    陈蓦皱了皱眉,因为他注意到,自己手中短剑剑刃所反照出的贪狼虚影,其血红眼睛中透露着浓浓的嗜杀,而在自己对面,那只浮现在郝萌身的贪狼,其眼神却非常的平静,远远没有真正的贪狼那样充满杀气与压迫力。

    “原来如此……”长长吐了口气,陈蓦徐徐垂下了右手,望着郝萌沉声说道,“这就吾的特殊能力,复制?”隐约间,他忽然想起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关于陆吾的故事。

    “复制?”郝萌愣了愣,似乎并不明白陈蓦的话,在稍许的停顿过后,他疑惑说道,“你好似……并不怎么惊讶?”

    “哼!”陈蓦轻哼一声。

    说实话,陈蓦最初确实是极为惊讶,但是回头一想之后,他又有些释然了,毕竟古妖兽万万千千,出现一头能够复制其他妖兽能力的妖兽,又有什么可惊讶的?

    说到底,那陆吾也只是复制了贪狼的能力,却并未能复制自己施展的虎炮,比起白泽那差的太多了,要知道白泽可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它不单能够复制对面妖兽的特殊能力,哪怕是能连武人的招数都全盘复制,比起陆吾这区区只能复制命魂能力的力量,显然要高出不止一筹。

    想到这里,陈蓦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即便是复制了贪狼的能力,你以为就能赢了?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惊讶你为何之前不用……”说着,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望着郝萌轻笑说道,“难道说,只有接触到对手,才能复制对手的能力么?”

    “……”猛然间,郝萌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似乎是被陈蓦一语中的。

    “原来如此么?”陈蓦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想着趁早用虎炮解决这家伙,反而是帮了他一把呢,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能力相似,比起白泽来,这陆吾确实不够看呢……

    陈蓦想的不错,在这方面而言,陆吾确实不如白泽,毕竟陆吾需要接触到对方才能复制对方的能力,而白泽则不需要,它只需要自己的眼睛看到对方。

    不过话说回来,白泽的弱点也要比陆吾明显得多,假设世有一头能够剥夺视力、甚至于剥夺五感的妖兽,那么白泽在对方面前,简直可以说是毫无招架之力;但是陆吾不同,即便层次要差白泽数筹,但是它运用能力的媒介却也要简单许多,毕竟躯体的接触在武人的交手过程中实在太过于频繁,没有人能够保证在不接触对方的情况下将对方打败,换而言之,难免要被陆吾复制其能力。

    但是不管怎么样,在记忆中隐约见识过白泽与贪狼交手的陈蓦,对于陆吾这种相似与白泽的能力并没有感觉多么地惊讶,毕竟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不是么?

    或许是陈蓦淡然的表情激怒了郝萌,以至于郝萌一时间发了疯似地对陈蓦展开疯狂的攻势。

    不得不说,平常时候陈蓦并没有在意,直到眼下,当贪狼成为敌人时,那跨越距离、跨越时间的缩地神技,简直是强地逆天,可以说,如果不具备像白泽那样预先洞察贪狼出现时机与地点的眼睛,根本不足以与这种逆天神技相抗衡。

    果不其然,只不过一盏茶功夫,陈蓦身早已伤痕累累。

    不得不说,贪狼的速度实在是太过于惊人,尤其是那缩地的神技,也难怪贪狼可以借此与穷奇、九婴等妖兽共同列于古十大凶兽。

    然而隐约间,陈蓦却从中发现了几处不对劲的地方……

    而郝萌显然没有看出来,只见望着陈蓦一身重伤半跪在自己不远处的地面,脸露出了畅快的神色,仰天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如何,陈蓦?这就是陆吾的力量!”

    “实在不怎么样!——与其说那是陆吾的力量,不如说是贪狼的力量”陈蓦淡淡说了句。

    “唔?”被陈蓦一口否决,郝萌眼中露出了几分怒色,“早知你这家伙不讨人喜,没想到竟然嘴硬到这种地步!吾也好,贪狼也罢,我倒是有些好奇,当你被自己的命魂所杀死时,心中究竟会作何想!”

    “我的命魂?贪狼?”突然间,陈蓦笑了起来,抬起头来,望着郝萌嘲讽说道,“如果当真是贪狼的话,或许连我也会感到头疼,不过……喂,为什么你的速度要比我慢呢?”

    “什……什么?”郝萌愣了愣,满脸诧异。

    “看来你没有发现呢?”陈蓦摇晃着站直了身躯,望着郝萌沉声说道,“无论移动也好,缩地也罢,你都要比我慢一线呢……”

    “开什么玩笑?方才你可是被我伤地不轻啊!”郝萌眉头一皱,怒声呵斥,不知为何,他眼中竟隐约有种恐慌。

    “确实,”陈蓦并不否认郝萌的话,点了点头,随即抬起头来望着郝萌,淡淡说道,“不过那是在我并没有施展缩地的情况下!——你知道我为何不像你那样频繁施展缩地么?”

    郝萌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他整个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看来你似乎也已察觉到了,不错,贪狼之力确实是强横无比,但是却会给人带来沉重的负担,尤其是频繁施展缩地,这种跨越空间的移动方式,会给人造成极其严重的后遗症,轻者骨骼粉碎、肌肉断裂,重则危及性命……哼,贸然施展自己并不熟悉的招数,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郝萌听罢默然不语,只是默默地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因为他逐渐感觉到,自己的双手隐隐传来阵阵刺痛。

    “那又如何?”在深深吸了口气后,郝萌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的陈蓦,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就以普通的招式对付你就行了,反正,就算是贪狼普通的速度,眼下的你,也不见得能够避开!”

    “说的不错,我确实无法避开,如果是真正的贪狼……”说着,陈蓦站直了身躯,从腰后摸出两柄短剑,望着郝萌淡淡说道,“收回我方才的话,看来并不是完全的复制,而是某种意义的模仿……比起真物来,假货果然要弱一线呢!”

    “开……开什么玩笑!”郝萌满脸怒容地望着陈蓦,双手紧紧握着刀柄,竟一度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少给逞口舌之勇,以贪狼对贪狼,你以为能够击败我?!”

    “我说过了,如果那也是真正的贪狼的话……”说着,陈蓦深深吸了口气,身体略微前屈,双手倒握短剑,摆出一副作势欲冲的架势。

    “让我来教教你!——猫终究是猫,即便披虎皮,也不见得能变成猛虎!”

    “你……”

    不知为何,郝萌眼中露出浓浓怒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115章 陆吾郝萌(二)

    第一百一十五章【陆吾】郝萌二

    --时间回溯到三年前,洛阳--

    即便是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张角病逝,无论是天下也好,朝廷也罢,并没见得有多么安宁。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DNKN

    朝堂之,西凉刺史董卓击败并州刺史丁原,取代大将军何进把持朝纲;朝堂之下,残存的黄巾余党分裂为东西两支,东面一支以张素素、张白骑所领导的冀北黄巾为主、混杂有部分青州黄巾与汝南黄巾,而西面的黄巾则再度于西河白波谷起事,并更改名号为白波黄巾。

    正值张素素于青州发檄文讨伐朝廷、天下黄巾信徒皆赶往青州一带时,西面白波黄巾首领郭聚集数万白波黄巾,率先起兵,北攻太原、南下河东,兵锋直指洛阳。

    一时间,朝野震动,国相董卓派遣中郎将牛辅前去平叛,却不想短短三月,牛辅大败而退,无奈之下,董卓唯有便派其义子、也就是曾经丁原的义子吕布前往平叛。

    两月有余,吕布凯旋而回,其麾下部将郝萌更是在此战中获得累累战功,然而,也就是在那之后,郝萌的心境出现了些许变化。

    那时的郝萌,正刚刚因为战功荣升建威将军,而正当他意气奋发之时,他却注意到了一些同僚的喋喋议论。

    “不愧是温侯啊,就连闹地那么凶的白波贼也不是对手……”

    “牛辅将军三个月都无法剿灭的叛贼,温侯竟然将两月内将其杀地大败,如今白波贼隐匿行踪,恐怕是不敢再出来闹事了……”

    “说的是啊……唉,为何我不在温侯手下当差呢,如果是在温侯麾下,很轻易便能混个杂号将军,就像那个……那个……”

    “你说的可是新任的建威将军郝萌?这家伙真是好运啊,就跟着温侯来回走了一圈,便连升三级,官至建威将军,我等什么时候也有这等运气呢?”

    那时,郝萌黑着脸走出了宫门,原有的雀跃早已荡然无存,脑海中尽是那些位别部同僚的话。

    好运?

    我郝萌竟是好运才官至建威将军?

    呸!

    老子在沙场浴血奋战之时,尔等身在何处?!

    郝萌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回到了府中,那一日,他发誓终有一日要叫那些污蔑他的将领们知道好歹。

    终于,机会来了,一个月后,当郝萌押解完一批粮草的输运,回洛阳向吕布复命时,忽然听到董卓传吕布前去。

    原来,白波黄巾余党胡才于数日前在蒲州解良起事,围住郡县,威逼解良县开城门投降,而董卓则将此事交予了吕布。

    这可是大好机会啊,能够证明自己的大好机会啊!

    是故,郝萌抢在吕布身前向董卓请命,希望能够担任这次的剿贼事宜。

    或许是由于郝萌突然间插嘴,董卓愣了愣,下打量了郝萌几眼,竟诧异说道,“你何人?何以能担任此事?——奉先,此乃你麾下将领?”

    刹那间,郝萌脸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要知道他已官至奋建威将军啊,可是董卓竟然连他是谁都不得而知。

    郝萌满脸涨红地低下了头,那边吕布却开口淡淡说道,“此乃孩儿麾下第一猛将,郝萌!”

    “哦!”董卓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转头问吕布道,“此人是否能担任此事?”

    吕布脸露出了几分自负的笑容,淡淡说道,“区区白波贼,岂能挡孩儿麾下第一猛将?”

    “呵呵,那就好,”董卓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头过来,对郝萌说道,“你叫郝……郝萌是?那么此事就交给你了!”

    “……是!”

    郝萌终究如愿以偿地接下这项剿贼之事,但是他的心情却异常沉重,因为他知道,正是因为有了吕布的担保,董卓才会将此事交给他,换而言之,如果没有吕布……

    隐约间,郝萌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些将领喋喋不休的议论声。

    那个叫郝萌的家伙还真是好运啊,只因为是温侯麾下将领……

    只因为是温侯麾下将领……

    只因为是温侯麾下将领……

    那一夜,郝萌久久未曾入睡,竟擦拭了一宿的兵器。

    或许是因为心中憋着口气,郝萌率领五千精兵赶赴解良,竟在短短七日内便剿灭了叛军,更阵斩了其贼首胡才,凯旋而归。

    不得不说,当郝萌提着贼首胡才首级站在董卓相国府府门之前时,他仿佛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哼,谁还敢说老子的军功是混来的?

    回想起那些将领的喋喋议论,郝萌咬牙切齿地在信中暗骂一句。

    然而,他满腔的好心情却被董卓府前区区几名护卫破坏殆尽……

    “董相国府邸,闲杂人等免进!——速速离去,否则休要怪我等以重罪论处!”

    “我……”郝萌不禁有些傻眼,急忙解释道,“乃是相国委我除贼,末将今日凯旋,是故前来复命……”

    话音刚落,却见那门前护卫其中一个诧异说道,“你何许人?”

    郝萌张了张嘴,望了一眼府门牌匾那耀眼的相国府三字,抱拳恭敬说道,“建威将军,郝萌!”

    “区区一个杂号将军,也敢来打扰相国?若要求见相国,且先往中尉府登名拜帖!”门庭前的那几个护卫不耐烦地说道。

    “……”郝萌心中又气又怒,真恨不得当即拔剑斩杀了眼前这几个混账,但是他不敢,因为那是相国董卓的庭前护卫,是故,他唯有乖乖离开。

    而就在他转身欲走时,有一名护卫忽然惊呼一声,用略带惶恐的口吻说道,“等……等等,建威将军郝萌……阁下莫不是吕温侯麾下部将?”

    一时间,郝萌心中百感交集,默默地点了点头。

    “……正是!”

    话音刚落,便见那些位护卫面色一变,在一脸讪讪地相互望了一眼后,忽然面堆满笑容围了来,连声讨好。

    “郝……郝将军怎么不早说啊,这……冲撞了将军,我等罪该万死!”

    此刻的郝萌,也不知自己究竟该哭还是该笑,只见他疲倦地摇了摇头,苦笑说道,“罢了,郝某且先去中尉府登名拜帖……”然而,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那些护卫打断了。

    “郝将军说笑了,那种例行公事不过是针对外人的,郝将军乃温侯心腹爱将,又岂是外人?——将军且稍候,小的这便去向相国通报!”

    望着那些护卫前倨后恭的模样,郝萌只感觉心头有一股莫名的怒火涌来。

    “如此……多谢了!”

    “不敢不敢!”

    此后不过一炷香工夫,郝萌便见到了董卓,原本豪情万丈的他,此刻却感觉了然无趣。

    “末将拜见董相国!”

    “哦哦,”董卓似乎是刚午睡醒来,精神仍有些萎靡不振,在下打量了郝萌几眼后,忽然笑着说道,“本相国认得你,你乃我儿麾下第一猛将,可对?——唔,叫什么来着……”

    堂堂建威将军之名,竟还不如吕温侯麾下第一猛将更为响亮么?

    “末将郝萌……”郝萌死死低下了头。

    “哦,对对!”点头之余,董卓拍了拍手掌,随即笑着说道,“怎么?有事见本相?”

    郝萌愣了愣,思忖了一下,犹豫说道,“相国前些日子委末将讨伐解良县白波黄巾一事,末将前来复命……”说着,他提起了手中的首级。

    “哦?”董卓皱了皱眉,忽而释然一笑,拍着大腿说道,“哎呀,原来本相前些日子将此事交与了你,我说我那孩儿为何不迟迟不来向我复命!”说着,他再度下打量了郝萌几眼,很是欣赏地点了点头,重重赞道,“此事你做得好,他日朝堂之,本相必有重伤!”

    “董相国赞誉,末将……愧不敢当!”

    “不愧是我儿奉先麾下第一猛将啊,当真是强将手中无弱兵……”董卓满意地点了点头,忽而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可还有其余事?”

    “不曾……”说了半截,郝萌忽然明白了董卓的意思,恭敬说道,“不敢打扰董相国,末将告退!”说着,便要将胡才首级放。

    “唔,去!——等等,将此贼将首级一并带走,找个地埋了!”

    “……是!”

    与来时一样,郝萌提着胡才的首级离开了相国府,但是他的心情,便比起来时恶劣了不止一筹。

    那一日,在随意地将胡才的首级丢到城中某个角落后,郝萌在酒楼呆了足足一天。

    从此以后,郝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想过刻意地去展示自己,因为他很清楚那没有丝毫作用,哪怕有朝一日他郝萌官至大将军,然而在那些人眼中,他依然是温侯吕布麾下第一猛将,仅此而已。

    毕竟,他的对手太强大了,强大地他所无法招架!

    ……

    “噗!”郝萌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竟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

    在他面前数丈远处,陈蓦双手反握短剑,抬起右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虽然他看去浑身血污,很是狼狈,然而其眼神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锐利,如同刀锋一般,反观郝萌却是摇摇欲坠。

    很显然,郝萌败了……

    “郝萌,”在深深吸了口气手,陈蓦抬起左手指着郝萌,沉声说道,“念在我等当初同僚一场,倘若你就此退去,我不杀你,倘若再冥顽不灵,可别怪陈某不留情面!”

    “不留情面?”郝萌挣扎着站了起来,望着陈蓦冷笑说道,“陈蓦,你少给我妄自尊大,郝某还未言败啊!”说着,他猛然冲向陈蓦。

    只可惜,眼下的他,哪怕拥有了贪狼的速度,但是在失血过多的情况,却也只是苦苦支撑,速度何止慢了数筹,然而即便如此,亦是超乎想象的速度。

    【贪狼之力:神速.缩地!】

    猛然间,陈蓦的眼睛眯了眯,原本作势欲闪避的他,竟然不知为何没有任何动作,而与此同时,原本已消失在原地的郝萌,竟突然出现在陈蓦面前两丈之外,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愚蠢!”陈蓦不禁摇了摇头,因为在他印象中,以妖兽陆吾能力模仿了贪狼之力的郝萌,已先后施展了七次缩地,虽说每一次都令陈蓦受到了不轻的伤,但是那家伙所承受的后遗症显然是更加严重。

    至少,眼力过人的陈蓦已经瞧见郝萌的右手手腕处皮下已出现了黑紫色的血块斑迹,很显然,由于频繁施展缩地,这家伙的肌肉已开始呈现出断裂、内出血的迹象,如果再继续施展几次,恐怕不需陈蓦动手,那郝萌就会因为全身骨头碎裂、肌肉断裂而死。

    “为什么……”深深望了一眼郝萌,陈蓦皱眉问道,“为什么这般执着要与我分出个胜负?”

    说实话,其实这场交手的胜负已渐渐可以看出端倪,毕竟郝萌连续施展了七次缩地却仍未打败仅仅施展三次的陈蓦,换句话说,虽然陈蓦看去亦是那般狼狈,但其实他的状况却要比郝萌好得多。

    说到底,即便能模仿对手的招数,但是对于身体的负担也异常沉重,也是,从未接触过贪狼之力的郝萌,如何能像贪狼真正的寄主陈蓦那样运用自如?更何况陈蓦当年全身的骨头、肌肉重新长过,他的身体素质要比一般将领强得多,尤其是坚韧方面,要知道当初冲动那部分人格与理智那部分人格交手时,冲动曾以陈蓦的身躯施展了不下十次的【缩地】,随后那才逐渐出现了肌肉断裂的征兆换句话中,陈蓦至少还能施展七次,但是反观郝萌,恐怕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以跨越空间的那股足以撕裂身躯的力量。

    但是,即便身体已经出现了即将崩溃的预兆,郝萌似乎依然想着要与陈蓦分个高下,这令陈蓦有些难以理解。

    更别说郝萌望向他时那种愤恨、嫉妒的眼神,更叫陈蓦一脸的莫名其妙。

    毕竟在陈蓦的记忆中,他与郝萌也不过粗交,简单地说,不过互通姓名、偶尔在一起喝酒罢了,根本没有做过什么叫郝萌嫉恨的事啊。

    忽然,陈蓦隐约听到郝萌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的官职尚且在你之,但是那些混账却以吕布帐下第一猛将呼我?而你此前不过只是一个奋威校尉,尚且连杂号将军都不是,却有那么多人呼你为陈奋威?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似乎是没有听清,陈蓦满脸诧异地望着郝萌,却见郝萌眼中愤恨之色越来越浓,连带着他身旁的戾气也剧烈翻滚起来。

    “啊!”大吼一声,郝萌身戾气猛然间暴烈开来,一时间竟压制了陈蓦的气息,更有甚者,在陈蓦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他竟然施展出了第八次缩地……

    “咔嚓……”

    伴随着一阵骨碎的动向,郝萌的拳头重重打在陈蓦脸颊,心有旁骛的陈蓦不及察觉,竟被他打退了数丈,直到用右手撑住地面,这才勉强阻止了退势。

    然而,郝萌却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的整条右臂不但皮肤破裂、血流不止,更呈现出诡异的弯曲,无力地垂了下来。

    很显然,他的右臂废了……

    “这家伙……”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陈蓦深深皱紧了双眉,他感觉郝萌似乎有些疯狂了。

    然而出于陈蓦的意料,在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后,郝萌的情绪忽然间平静了下来,在用复杂的眼神望了一眼自己的右臂后,他竟然徐徐地向后退去。

    不知为何,陈蓦隐约感觉郝萌那平静的眼神背后,逐渐浮现出一种他难以想象的疯狂……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陈蓦默默地望着郝萌离去,虽说不清楚这家伙为何突然好像想明白了似的、抽身退出了这趟浑水,但是他并没有追赶的意思,毕竟眼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郝萌,而是比郝萌可怕十倍、甚至二十倍的的吕布。

    这头不下于孙坚的猛虎,已经彻底被激怒了!

    捂着胸口血流不止的伤口,陈蓦强忍着痛意望了一眼四周,感受着吕布那股气息。

    “在哪里么……”

    而与此同时,正如陈蓦所料的那样,被彻底激怒的吕布正在营内大杀特杀,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他竟已手刃数百袁术士卒,可以说,只要是被吕布撞见,无论是士卒也好,将领也罢,都是一回合便被斩落马下,面对着这样一个凶神,营内袁术军士卒可谓是胆气皆无,竟没有一人胆敢阻挡其锋芒。

    “袁术!袁术狗贼?给我出来受死!”

    满脸狰狞的吕布大吼着杀向人群最为密集之处,突然,他隐约瞧见袁术在几名护卫的保护下朝着中军逃离,眼中露出浮现出浓烈杀意。

    而正当吕布欲跨马前往追赶袁术时,他忽然瞧见面前袭来三道诡异的红光。

    或许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厉害,吕布下意识地抬起画戟抵挡,然而在他一秒钟之后,他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自己手中画戟之竟然贴着三张正隐隐放出诡异红色光芒的符纸,更有甚者,符纸隐约间有电光闪动。

    “……”

    冥冥中吕布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远处,忽然,他脸狰狞之色退得一干二净,因为他望见在不远处的营帐旁,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那个叫他千百日来朝思暮想的身影。

    “终于……”

    下意识地,吕布缓缓垂下了手中的画戟,眼神浮现出一种近乎痴迷的目光,掺杂着几分不敢相信的惊喜。

    “素素……”

    !

116章 信任?

    第一百一十六章信任?

    那位天下无双的猛将终究被遏制住了,被一个女人……

    恐怕是谁都难以想象,就在眼看着即将大获全胜、甚至能够生擒袁术的情况下,吕布竟然下令全军退出了袁术军营寨,或许,从他见到那位在自己心中朝思暮想的女子时,他的心中再也放不下别的事,无论是徐州还是袁术。d

    “好……好久不见,素素……”

    在袁术营外的某处山坡,吕布正对着朝阳、背对着张素素,惶惶不安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咯咯,”张素素轻笑了一声,在微风中撩了撩鬓角的发束,声音甜美地笑道,“多谢温侯高抬贵手呐,否则小女子会感觉很难办呢……”

    “哪里哪里,”吕布忍不住偷偷撇过头来,望了一眼在朝阳下显得无比耀眼的女子,随即讪讪笑道,“眼下想想,或许是本侯……咳,或许是我与那袁公路之间有点误会,想来袁公路也不至于在与我结盟之后轻言毁约,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哦?”张素素闻言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看来温侯很信任袁使君呢?”

    吕布只感觉心中一突,急忙说道,“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如果那袁公路当真是卑鄙之人,素素……素素又何以会率黄巾军的猛士,投奔于他?”

    “并不是投奔哦……”张素素微微叹了口气,前走了几步,站在吕布身旁,眼望着徐徐而升的朝阳,喃喃说道,“当日被袁术困于下蔡,面对袁术数万精兵,小女子麾下黄巾尚不足数百,不得已而率众寄人篱下……”

    偷偷望了一眼张素素的表情,见她目露唏嘘之色,吕布心中倍感不忍,低声说道,“倘若……倘若贵黄巾需城池站脚,我……我……”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素素打断了。

    “倘若温侯言的是相让徐州之事,那么便请温侯到此为止,此事小蓦已将温侯所托尽数转告于小女子……”

    “是……是么……”

    “温侯好意,小女子心领!——即便小女子名声不佳,但还未下贱到这种地步,以牺牲色相、取悦男人来谋得城池……”

    吕布听罢只感觉心中一惊,连忙解释道,“不,吕某不是这个意思,即便素素不答应那个……那事,吕某也愿意相让徐州……”

    “当真?”张素素略感惊讶地望着吕布。

    吕布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在微微吸了口气后,犹豫说道,“再者,吕某不但愿意相让徐州,更愿意助素素一臂之力!”

    “如果是推翻汉朝、一统天下呢?”

    吕布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张素素,随即在张素素咯咯的笑声中,面色尴尬地说道,“想……不到素素竟然有此等雄心壮志,当真愧煞天下碌碌之辈……”说着,他皱眉思忖了一下,忽而一咬牙说道,“此事虽难,不过倘若素素不弃,吕某自当相助!”

    “……”张素素闻言惊讶地望着吕布,好奇问道,“温侯何以愿为素素做到此等地步?温侯莫不是不知,当初小女子可是一度欺骗、利用了温侯啊……”

    “是……”吕布点了点头,随即忽感不妥,连忙说道,“不过吕某觉得此事也怪不得素素,当初吕某与素素分处敌我,吕某乃朝中将领,素素乃黄巾,是故,欺骗、利用敌将……自然是不在话下!”

    张素素闻言惊讶地打量着吕布,微微摇头轻笑道,“多谢温侯不怪罪!”

    “不敢……不知素素意下如何?”

    抬头望了一眼吕布,张素素转过身去,望着远处山坡下黑狼骑以及其统领陈蓦,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温侯如此大度,小女子真的很意外,不过……”

    “不过什么?”吕布皱了皱眉。

    “倘若温侯当真欲我黄巾一臂之力,想来我黄巾必定是声势大振,只不过……”说着,张素素顿了顿,用不容置疑口吻低声说道,“承蒙温侯看重,小女子倍感庆幸,不过,小女子心中已有所慕之人,即便温侯为小女子做得再多,恐怕素素也不会改变想法……”

    “……”猛然间,吕布仿佛吃了一记闷棍,只感觉心中发堵,在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何人?”

    张素素并不回答,只是眼神痴迷地望着远处山坡下正望向这里、并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陈蓦。

    “陈蓦么……”吕布长长吐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张素素转过头来,露出一副叫他极为陌生的冰冷表情,冷冷说道,“你要做什么?吕奉先!——素素可以不在意方才之事,但是,倘若你敢对他出手……哼!”

    吕布心中猛然一震,因为他感觉到张素素身隐隐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压迫力袭向自己,仿佛携天地之势,就连吕布亦倍感震惊。

    更有甚者,他那源于武人的直觉,竟然隐隐传来一阵警讯。

    怎……怎么回事?

    这种压迫力……

    比陈蓦那小子还要强……

    强得多!

    似乎是看穿了吕布心中所想,张素素淡淡说道,“还请温侯莫要将素素与天下间女子相比较!——素素乃天下黄巾信徒之首!”

    或许是明白了什么,惊愕万分的吕布深深吸了口气,苦笑说道,“真是深藏不露啊,素素……吕某原以为袁术军中较为难缠者,非是陈蓦,便是那张白骑,却不料……为什么?”

    “为什么?”张素素愣了愣,随即她仿佛明白了什么,释然一笑,转头望着远处的陈蓦喃喃说道,“小蓦呀,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所以,我不想告诉他……”

    “不想告诉他你比他还要强这件事么?”

    张素素转头瞥了一眼吕布,随即面露微笑、笑嘻嘻地朝着远处的陈蓦挥了挥手,口中沉声说道,“不错!说句不客气的话,眼下在此的所有人,即便是温侯,素素都不放在眼里……即便温侯乃天下无双的猛将,然素素自幼便看罢那六本天,虽不得其中任何一本,然那六本天所载仙术,素素尽数牢记心中,即便与温侯教授,也未必会落于下风!故,还请温侯莫要对小蓦心声歹意,否则,可别怪素素下手狠毒!”

    吕布听罢默然无语,这是他平生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威胁自己,但奇怪的是,他对此并不反感,唔,应该说,他对这位出言威胁自己的女子并不反感,但是话说回来,关于威胁的事项,他有些难以忍受。

    “为何?为何素素单单对那陈蓦另眼相看?”吕布皱了皱眉,沉声说道,“陈蓦的成长确实很迅速,然而吕某却要比他强得多,倘若吕某相助于黄巾,岂不是能早地能令黄巾一统天下么?”

    听着吕布以质问般口吻所说的话,张素素微微一笑,喃喃说道,“温侯不会明白的……眼下的素素不比当年,即便是面对温侯,心中亦无所惧,但是当年不行……四年多了,那时素素随二伯前往颍川,只因二伯不懂军务却频频插手军中事务,导致颍川黄巾大败,逃亡时,素素不慎与二伯失散,素素原以为命薄如此,却不想途中遇到一名黄巾小卒……”

    “陈蓦么?”

    “唔……那时的小蓦,本事还远远不如温侯麾下小卒,却甘愿陪素素同生共死,几次亡命厮杀,才叫张素素得以从三河骑兵的刀枪下存活……那时,素素其实早已绝望,然而他却对素素发下重誓,要将素素带回冀州大伯身旁,他做到了……在芒砀山时,小蓦履行了他对素素许下的承诺,孤身一人抵挡孙坚并其麾下两千余三河骑兵,借此拖延时间叫周仓、裴元绍二人带着素素走脱……”

    吕布微微张了张嘴,在听到这段往事时,即便他对陈蓦异常嫉妒,亦不得不钦佩陈蓦对素素所做的一切。

    “或许在温侯看来这没有什么,毕竟温侯乃天下无双的猛将,但是小蓦那时其本事尚如一名小卒……那个时候,素素便在心中发誓,倘若此生要嫁人,唯有他才是素素的夫君……”

    “……”

    “小蓦,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为了素素,他造下许多杀孽,更曾为素素一句话而混入皇宫,行刺当朝天子……”

    “这种事,吕某……”

    抬手阻止了吕布的话,张素素轻笑着说道,“确实!承蒙温侯看重……但是太迟了,小蓦在素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几次来到素素身旁,颍川、荥阳、洛阳,所以,如今便换素素来守护他了……”说着,她顿了顿,望着远处的小蓦,咯咯笑道,“小蓦尚且不知此事呢,他还以为素素仍然是当年只会在夜里无助啼哭的素素,咯咯咯……不过素素不会告诉他,唔,这样不错呢,望着他每日为素素担惊受怕,嘻嘻嘻……”

    望着张素素露出一副幸福的小女子模样,吕布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吕某……无法理解!素素不是要率黄巾一统天下么?”

    “是呀,”张素素点了点头,随即她好似明白了吕布话中的深意,望着吕布轻笑说道,“你以为小蓦很弱么?不!小蓦很强……他会超过你的,吕奉先!”

    “……”猛然间,吕布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张素素,在沉默了半响后,冷笑说道,“就凭他?”

    “你可以不当真,”张素素淡淡一笑,随即转头望了一眼陈蓦,低声说道,“小蓦会超过你的,因为……只要是素素所想,他从未叫素素失望过,哪怕一次!”

    “……”吕布微微张了张嘴,在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转身走下山坡,口中沉声说道,“那就试试!——倘若那小子无法超越吕某,还请素素收回前言!——吕某说什么也无法容忍!”

    “呵!”瞥了一眼吕布离开的背影,张素素轻笑一声,转头望向山坡下面露诧异之色的陈蓦,轻笑着挥了挥手。

    “小蓦会超过你的,吕奉先……”

    天色渐亮,当吕布从营外那个山坡走下来时,吕布军便撤退了,在对袁术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之后。

    在那长达一炷香的谈话中,吕布似乎与张素素达成了某种协议,这叫一直在寨门关注此事的袁术有些不安。

    别说袁术,就连陈蓦也很是在意,是故,在回到后营黑狼骑帅帐后,趁四周无人,他低声向张素素询问。

    “那个……你们说了些什么啊?”

    不出意外,张素素用捉狭的目光挑逗着陈蓦。

    “小蓦很想知道么?嘻嘻嘻,真是意外呢,天下无双的吕温侯竟对素素念念不忘,嘻嘻……”

    陈蓦听罢皱了皱眉,狐疑说道,“你不会是又生什么坏心眼了?”

    “什么叫坏心眼?讨厌!”张素素愤愤地白了陈蓦一眼,不满说道,“什么时候开始,素素在小蓦心中,竟成此等恶毒女子了?”

    望着张素素眼中愤愤之色,陈蓦饶了饶头,古怪说道,“此前在长安时,你可是用妖术控制过他一回的……”

    “哎呀!”见陈蓦说起成年往事,张素素心中不禁有些羞恼,没好气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小蓦没瞧见眼下他心甘情愿愿将徐州想让于我么?”说着,她忽然心中一动,笑嘻嘻地望着陈蓦。

    一时间,陈蓦猛然有种心中所想被张素素尽数看穿的古怪想法,在犹豫了半响后,迟疑问道,“你……答应了?”

    只见张素素咯咯一笑,搂住陈蓦的手臂,在耳边细声说道,“小蓦很在意么?”

    “哪……哪有!”只感觉耳朵处一麻,陈蓦连忙轻轻推开张素素,走到桌案旁,装着整理桌案的文。

    “那素素就不说!”

    “你……”陈蓦不禁有些气急。

    见陈蓦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张素素服软般娇笑一声,几步走到陈蓦身旁,搂着他的胳膊,将整个身躯都埋入他怀中,轻声说道,“这种事,素素当然是拒绝咯!不就是一个徐州么,素素相信,小蓦会替素素打下来的!”

    “喂喂,我自己都没这个自信……”听闻此话的陈蓦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他对吕布根本就没多少自信。

    “会的!”张素素抬起头,痴痴地望着陈蓦,低声说道,“因为,小蓦从未叫素素失望过啊……”

    望着张素素眼中满含坚信,陈蓦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与此同时,郝萌偏军营寨--

    一边叫心腹将领周昭包扎自己那条几乎报废的右臂,郝萌一边向郭嘉陈述方才的夜袭。

    “呀呀,真是可惜啊!”只见郭嘉听罢之后方才手中酒葫芦,站起身来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皱眉说道,“此等奇袭,吕奉先竟没能斩了袁术,并且就此收兵回营,如此倒实在是出乎嘉之意料!”

    不得不说,郭嘉一席话更是助长了郝萌心中的怒气,只见他用左手重重一拍桌案,沉怒说道,“不瞒先生,据士卒所言,吕布一见到那女子就如失了魂似的,那女子一句话,他便乖乖下令收兵撤军……眼看着能斩杀袁术、大获全胜,他却如此行事,实在是岂有此理!”

    “一女子么?”郭嘉微微皱了皱眉,细想说道,“莫不是名传天下的妖女,张素素?”

    “多半就是此人!”郝萌满脸怒色地说道。

    “唔!”郭嘉长长吐了口气,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摇头说道,“不尽全功,不尽全功呐!——事到如今,嘉也唯有传叫两位夏侯将军急速赶来,否则一旦谋划败露,郝将军以及其余三位将军必定要受吕奉先怀疑!”

    “先生……”见郭嘉为其考虑,郝萌不禁有些感动,感动之余,他一脸愧疚地说道,“我等无能,可惜了先生此等妙计!”

    “郝将军不必在意,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间之事,岂能事事顺心?虽说有些可惜,不过郭嘉也没幼稚到单单凭借此等反间之计便能将袁术铲除,罢了,待我主麾下两位夏侯将军率大军赶来,我等再从长计议!”说着,郭嘉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郝萌,轻笑说道,“虽说两军交战,将领不便饮酒,不过……稍饮些许,或许有助于压制伤痛!”

    郝萌满脸感激地接过郭嘉口中酒葫芦,咕咚咕咚饮了三口,随即抬手一擦嘴角酒渍,沉声说道,“郝萌不才,还请先生授我以妙计,铲除吕布、陈蓦二人!——即便是他二人功归于尽亦无妨!”

    “这个……嘉岂会叫将军送死?”

    “先生不会明白的……只要能铲除此二人,郝萌不惜一死!”

    “这……嘉尽力便是!”不明其中缘由的郭嘉疑惑地望了一眼郝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吕布军主营--

    因为吕布与张素素谈了一会,是故曹性前行撤军回到的营寨,在探望了一下张辽的伤势后,他便来到军中帅帐等候吕布。

    毕竟曹性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事要向吕布禀告一下,比如说昨日的夜袭……

    然而,就当曹性踏足帅帐时,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帅帐,竟有一声轻笑传来,传入了他的耳朵。

    “呀呀,昔日温侯麾下第一猛将郝萌,竟也不知何时已投靠了曹操么?”

    “……”曹性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望着声音传来之处,目光一扫,他愕然发现帐下席中端坐这一人,只见身穿锦服,头顶华冠,面如冠玉、端得是一表人才。

    “你……你是……”曹性面色微惊,面对陈蓦亦不露出半点退让的他,竟然下意识地将腰间的佩剑抽出了半截,双目警惕地望着陈登。

    但见席中那人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朝着曹性拱手一礼。

    “因见温侯交兵之力,是故陈公台、陈大人派在下前来相助于温侯……在下陈登、字元龙,曹将军,别来无恙啊!”

    !

第117章 信任?(二)

    第一百一十七章信任?二

    “陈元龙,当着温侯面,你言郝萌已投靠曹操,可有凭据?”

    当吕布告辞张素素回到营房之后,曹性急忙又将此事重提,因为他也感觉到了诸多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他自己却又不好开口,毕竟郝萌是跟随吕布多年的老人,职位又在曹性之,无端猜忌,未免要落下口实,倒不如由相对较疏远的陈登提及。d

    或许是猜到了曹性的心思,陈登淡淡一笑,对他耍弄这些小伎俩倒也不是很在意,在思忖一下后,拱手对吕布言道,“仅在下片面之词,不到之处,还请温侯休要责怪!——不过温侯不妨试想,郝将军这几日可有不对劲之处?”

    而此刻的吕布满脑子都是方才与张素素交谈的一幕,哪里还能想及他事,闻言摇了摇头,断然说道,“郝萌?不可能!郝萌自并州时便本侯麾下,乃本侯麾下老人,数年来不思回报、任劳任怨,岂会叛我?”

    “可是温侯,如此一来,夜袭我营之事又如何解释?”犹豫了一下,曹性插嘴说道,“其实,平心静气想来,那袁术显然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夜袭我军营寨,他岂会不知一旦激怒温侯究竟会如何?”

    “你想说什么?”吕布微微皱了皱眉。

    只见曹性犹豫了一下,迟疑着低声说道,“郝萌言子时袁军袭他,倘若袁术并未出兵,换而言之……”

    吕布也不是愚笨之人,曹性话都说到这份了,他又岂会不明白了,当即抬起手,望了望曹性、又望了望陈登,皱眉说道,“照你等说来,郝萌竟是故意要使我与袁术竖敌?”

    话音刚落,却见陈登摇摇头,轻笑说道,“温侯可魔王忘了,倘若在下记得不错,昨日子时,乃另有三位将军与郝萌将军一同遭遇袭营……”

    猛然间,吕布双目睁地睛大,下意识地摇头说道,“断然不会如此!——照你二人这么说,且不说郝萌,岂不是连侯成、魏续、成廉三人皆欲反我?”

    “正是如此!”陈登拱手说道。

    吕布听罢面色一滞,连连摆手说道,“不会!断然不会!——即便非袁术兵马,亦有可能是曹阿瞒诡计,此前他率军屯于豫、徐边境,按兵不动,期间私下秘造袁军式样甲胄数百、旗帜若干,岂不是轻而易举?——你如何肯定便不是曹操?”

    “这个嘛……”陈登有些无言以对,毕竟吕布说的句句在理,以曹操治下人力物力,照着袁术军士卒甲胄私下制造数百,也不是没有可能,退一步说,即便曹操与袁术之间这些年来未有规模较大的战役,然而边境的小打小闹却也不是不曾发生,是故,曹军之中有袁术军士卒甲胄,岂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就拿徐州来说,徐州的库房中至今还堆放着不少曹军与袁军的铠甲呢。

    不过明白归明白,然而陈登心中却早已断定郝萌等四将已叛变吕布、投靠曹操,眼下见吕布不信,他也不再辩解,毕竟对他来说,吕布也好,袁术也罢,哪怕是曹操,只要不做出危及徐州、危及他陈家的事,那么,无论徐州日后归何人,对他陈登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说到底,陈登仍未心甘情愿地为吕布所用,他之所以来到吕布军中听用,只不过是受陈宫所托罢了。

    “即便如此,温侯亦不可教郝萌等四将回归主营,以防不测!”曹性担忧地说道,毕竟在他看来,郝萌的嫌疑实在是太大。

    只可惜,曹性的建议不被吕布所采纳。

    “郝萌等人营中粮草皆被夜袭的贼军烧毁,军中无粮,如何能厮杀?——不必再说了,传令下去,叫郝萌等人即刻烧毁营寨,返回主营,与本侯一同抗拒曹操!”

    “……是!”

    当此道将令传到郝萌耳中时,郝萌更是对郭嘉倍感敬佩,毕竟这位先生早在几天前已叫他做到了拔营的准备。

    “果然不出先生所料,吕奉先召我等回主营一同抗拒曹使君!”

    望了眼郝萌敬佩的目光,郭嘉脸却并没有太多的笑意,一个劲地叮嘱道,“郝将军,虽说此事有利于我等掌握吕温侯动向,不过,以在下看来,郝将军与其余三位将军,多半已受到怀疑,如今之际,唯有暂且虚与委蛇,休要叫吕温侯以及他麾下部将看出破绽来!——另外,两位夏侯将军已率军至彭城被西北三十里外,明后两日,在下会叫其着袁术军衣甲,夜袭吕温侯主营,即便是无法替诸位将军消除怀疑,亦多少能起到一点帮助!”

    “是!”郝萌颔首领命。

    这边与郭嘉商议完毕,郝萌便率领着麾下两万余大军拔营回到了吕布所在主营,而其余侯成、成廉、魏续三将亦几乎在同时率领着不下一万的兵马回归,向吕布复命。

    说实话,包括郝萌在内,这四位将领在入见吕布之时未免有些心虚,即便是郭嘉此前已提点过四人……

    “郝萌,关于前几日夜袭你等偏营之事,你且再细说一番!”

    在例行见礼之后,吕布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心中的顾虑。

    “诺!”因为右臂重伤,是故郝萌只是点了点头,在思忖一下后,沉声说道,“大概是子时一刻左右,那时末将正在帐内安歇,忽然听得后营大乱,随后又有营内将士前来报我,言袁术军夜袭我军营寨,是故……”

    “等等!”伸手打断了郝萌的话,陈登轻笑着问道,“郝将军何以肯定是袁术麾下兵士?”

    只见早已得到郭嘉提点的郝萌故意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彼身着袁军甲胄,何以不是袁术麾下兵马?”

    “原来……如此!”深深望了一眼郝萌,陈登轻笑一声,不再搭话。

    见陈登无言以对,吕布再度望向侯成,抬手说道,“侯成,你且说说!”

    只见侯成抱拳一礼,沉声说道,“诺!——末将偏营受袭时辰,乃是在子时二刻,当时末将亦于帐内安歇,得麾下将士来报,方才得知此事!——末将可以肯定,此必是袁术麾下兵马!”

    “哦?”见侯成满脸坚信之色,陈登眼中不禁有些惊讶,好奇问道,“将军何以肯定?”

    只见侯成愤愤地望了陈登一眼,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曹操虽有图我徐州之心,然其麾下兵马尚在豫、徐边境,是故,彭城以外,唯有我军与袁术,倘若不是袁术,难道还是我军中别路兵马夜袭本将?!”

    “……”听着侯成那咄咄逼人的口吻,陈登眼中露出几分异色,这时,吕布指着成廉说道,“成廉,你来说!”

    “这个……”只见成廉犹豫了一下,竟吞吞吐吐说道,“其……其实当日乃营中守粮将士玩忽职守,不慎走水烧了账营,惊动了营中将士,皆以为有敌军袭之,因而大乱,自相践踏,末将恐温侯怪罪,是故……是故……”说着,他低了低头。

    吕布万万没有想到成廉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当时就傻眼了,就连在旁的陈登亦是露出一脸难以捉摸的古怪表情,喃喃低语着什么,仿佛是有意思这类的话语。

    “欺瞒之罪,待会再来将你论处!”说着,吕布转头望向最后一人魏续,皱眉说道,“魏续,你可瞧见有人夜袭你营,莫非也是同成廉一样,谎报军情?”

    只见魏续听罢一头冷汗,连声说道,“不不不!末将军中当真是遭遇夜袭啊,末将岂敢欺瞒温侯,并且,末将也瞧见了,那波敌军身披袁军甲胄,是故这才向温侯禀报!”说着,他顿了顿,瞥了一眼成廉,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突然间,成廉面露愤怒之色,冷冷盯着魏续喝道,“魏续,你说什么?”

    面对着成廉喝问,魏续犹豫了一下,仿佛是心生胆气,抬手指着他说道,“我说你谎报军情,按律当斩!”

    “你!”只见成廉气地面色涨红,竟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随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回头指着侯成说道,“若要斩我,那侯成按律亦当处斩!——侯成,你莫要以为我不知你军中吃空饷一事,你言你军中士卒那晚遭逢夜袭死伤无数,我且问你,其士卒尸骸何在?还是说,此事本属虚构!”

    “你……你什么意思,成廉!”不知为何,侯成脸隐约间竟露出了几分惊恐之色,在满头大汗地望了一眼吕布后,忽然指着郝萌说道,“吃空饷一事,郝萌亦有参与,何以他不是借此补足人数?”

    一时间,帐内大乱,郝萌等四将竟互相拆台唾骂起来,看得吕布面露惊怒之色,就连曹性亦是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端坐在帐下席中的陈登,脸露出了几分难以捉摸的笑意。

    “放肆!”吕布重重一拍桌案喝住了四将,怒声喝道,“你等当此乃何处?!——滚出去!”

    “……诺!”四将低着头,徐徐走出了帐外。

    望着四人离开的背影,吕布长长吐了口气,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随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回顾曹性与陈登说道,“曹性,元龙,你二人如何看待?”

    只见那原本已断定郝萌等人反叛吕布的曹性在见识了方才那一幕后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说实话,他真的有些摸不着头绪。

    “元龙?”吕布望向陈登。

    只见陈登轻笑一声,摇头说道,“欲盖弥彰呐!——观此四人如此作态,在下足以断定,此四人已投曹操!”

    “为何?”吕布满脸诧异之色,惊讶问道,“本侯未曾听出破绽啊!”

    “那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他四人,”陈登理了理衣衫,不慌不忙说道,“同为偏营受袭,然据此四人口证,皆大不相同,有断言袁军所为者,有惶惶者,甚至有假借走水之事者……呵呵呵,真是可笑!”

    “营中走水,不是司空见惯之事么?”

    “话是这么说,只是四人的口证,未免也太过完美,尤其是最后那一番闹剧,那明显就着闹给温侯看的!好叫温侯以为他四人不曾勾结……在下以为,温侯方才实不该将其四人放走,倘若温侯听在下一劝,便于傍晚在帐内设一宴,邀那四人赴宴,期间暗伏刀斧手于帐外,于宴中骤然发难,将此人擒杀,此后即刻封锁全营,整顿三军,如此,军中可报无恙!——倘若温侯不从,待他日对阵曹军之时,此四人临阵反戈,其祸不小!”

    “这……”原以为郝萌等人已无嫌疑的吕布听罢面色大变,惊愕说道,“听你一面之词,如何能斩我帐下四员大将?倘若他四人实属无辜,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陈登听罢淡笑一声,再不说话。

    如此两日后,曹操麾下先锋大将夏侯惇以及其弟夏侯渊终于在彭城露面,在袁术与吕布暂停交兵的期间,他二人听从曹操帐下智囊郭嘉叮嘱,曾前后数次令麾下士卒身着袁军衣甲袭击吕布大营,甚至于,夏侯惇故意在夜袭期间暴露身份,叫其麾下将士暗中泄露自己名谓。

    而在夜袭期间,郝萌更是不顾右臂重伤,身先士卒,与侯成、成廉、魏续三人一同浴血奋战,杀地曹军大败,弃甲而逃。

    当四人作战时的勇武传到吕布耳中时,吕布哈哈大笑,对曹性、陈登言道,“本侯就说郝萌等人不会叛我,如何?”

    只见曹性犹豫一下,终究点了点头,说道,“倘若当真如此……那就好!——今夜若不是军中士卒侥幸识得那夏侯元让身份,末将还真以为是袁术军欲报前几日之仇,是故前来夜袭我军!”

    话音刚落,陈登在一旁露出几分不可捉摸的笑意,淡淡说道,“温侯也好、诸位将军也罢,诸位麾下将士若非出自西凉、便属徐州,何以能相识那夏侯元让面目?”

    吕布听罢,面露不满之色,皱眉说道,“元龙何以竟对郝萌等人另眼相看?”

    陈登摇了摇头,拱手说道,“非是在下刻意针对那四位将军,今日夜袭之事,不过是有人欲为郝萌等人善后,好叫其摆脱嫌疑罢了,此等欲盖弥彰之事,温侯何以竟看不透?”

    “够了!”吕布皱眉望了眼陈登,自负说道,“彼四人乃我麾下大将,岂容你污蔑!——此事休要再提!”

    “嘿!”陈登听罢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走出帅帐时,陈登喊住了曹性,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竟听得曹性面露惊恐之色,竟失声说道,“什么?泗……”

    “嘘!——禁声!”陈登眉头一皱,赶忙拦住了曹性,低声说道,“此事不需禀报温侯,只要曹将军提防便是!”

    “……是!——多谢先生提点!”

    --与此同时,郝萌兵马所屯前营大帐--

    夜色昏暗,郝萌尚未歇息,仍旧来回踱步于帐内,而在他对面的席位中,郭嘉、程昱二人身着寻常士卒衣甲,在他二人身后,许褚按剑而立。

    “幸亏先生谋划,叫吕奉先对我四人消除怀疑,不过……”说着,郝萌转过头来,望着郭嘉犹豫说道,“不过那陈登、陈元龙,似乎对我等仍然抱有戒心……”

    “郝将军说的可是徐州名士陈元龙么?”郭嘉轻笑一声,摇晃着酒葫芦摇头说道,“当初助我主曹使君伐徐州时,嘉与此人有过一番交锋,才识尚且不论,此人精于谋兵,看其排兵布阵,颇有神韵,酷似嘉当初一位至交好,实乃劲敌;此人亦精于设谋,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初时嘉只道不过如此,然待细想之后,嘉却越发觉得此人不可小觑!——窃以为诸位将军仍需谨慎,休要叫其找寻到破绽!”

    “是!”郝萌点了点头,随即好似想到一事,回顾郭嘉说道,“先生,如今吕奉先与袁术暗中勾结,各自屯兵于彭城之外,未免夜长梦多,还请先生速速思地一妙计……”

    “这个嘛……”很意外地,郭嘉眼中竟然隐隐露出了一副左右为难的神情,摇头说道,“虽说我等此前举动使得吕奉先与袁公路面和心不合,然而在我主曹使君麾下两位夏侯将军数万兵马之前,他二人必定会紧密合作,如此一来,恐怕难以速胜啊,唯有缓缓图之……”

    见郭嘉直言无妙计,郝萌不禁有些失望,正要说话,却见程昱在旁轻笑道,“郭大人何以是没有妙计?”

    郭嘉听罢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见郝萌一脸喜色,连声问道,“果真有妙计,计从何来?”

    只见程昱望了一眼郭嘉,轻笑说道,“此计在下亦想得到,郭大人不会想不到!在下以为,郭大人多半是怕牵连无辜,是故弃之不用,可对?”

    郭嘉听闻淡笑一声,举起酒葫芦饮了一口,不作答复。

    见此,郝萌满脸诧异之色,急切说道,“倘若两位先生心中有妙计可破吕、袁,何以深藏腹中?”

    “只是此事关系甚大!”说着,程昱一改面笑意,露出一副阴测测的笑容。

    “究竟如何?”郝萌一脸急切难耐。

    只见程昱眼中露出几分寒意,压低声音说道,“掘泗水,水淹彭城!”

    “嘶!”郝萌听罢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郭嘉,见其面色有些不好看,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怪不得这位先生弃之不用啊……

    掘泗水,这可不得了,要知道眼下正值秋汛,倘若泗水被掘,方圆数百里彭城郡当即变成沼国,别说袁术、吕布二十余万士卒,就连彭城郡内百姓恐怕也要成水中鱼蟹……

    此计一出,死伤何止数十万?!

    想到这里,即便是郝萌也不禁有些迟疑。

    “妙计已得,至于用与不用,就看将军了!”

    郝萌闻言不禁抬头望了一眼程昱,见其面色自若,隐隐带笑,他心下暗暗震惊。

    不愧是有酷吏之名的程昱,心性竟如此歹毒……

    !

第118章 信任?(三)

    第一百一十八章信任?三

    掘泗水……

    这可是断户丧门之计啊!

    凭心而论,郝萌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条妙计,只要运用得当,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叫吕布、袁术数十万兵马全军覆没,只不过……

    “此计牵连实在太大了……”

    夜深人静时,郝萌尚无睡意,独自坐在帐内榻旁苦思冥想。!DKNKN赢话费

    他很清楚,眼下正值九、十月秋汛之期,徐州大小河道水位高涨、水流湍急,一旦掘开泗水,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且不说数百里彭城郡如同沼国一般,就连境内数十万百姓恐怕亦难有逃生者,又何况是吕、袁两军士卒?

    皆成江底鱼蟹矣!

    郝萌长长叹了口气,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他不慎牵扯到了重伤的右臂,痛地他倒抽一口冷气。

    “嘶……”

    用复杂的神色望着自己的右臂,郝萌轻轻地用左手抚摸着它,一时间,他的眼中充满了惆怅、不甘以及绝望。

    要知道自古以来,左手代表着和平与尊贵,朝廷之,文官居左、武将居右,借此来突显文官的地位,而当世人抱拳拱手时,亦皆以左手压右手,视为对对方的尊重。

    反过来说,那么右手是做什么用的呢?

    或许对于不同的人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万万千千,但是对于武人而言,答案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伐!

    是故,即便受伤对于武人而言可谓是司空见惯,但是,他们也绝不乐于见到自己的右臂受损,毕竟右臂等同于武人的生命,倘若损及他处,或许还能勉强行军打仗,但如果是用于杀伐的右臂受重创,恐怕即便是再勇武的猛将,也唯有卸甲归田。

    而郝萌这条右臂,算是废了……

    正如陈蓦所说的那样,郝萌在尚未真正明白【贪狼之力】真实情况之下,便用其命魂【陆吾】的能力模仿了【贪狼之力】,频繁施展连陈蓦自身都不敢多用的神技【缩地】,是故,他终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挥向陈蓦的最后一拳中,郝萌整条右臂的骨头全数碎裂了……

    臂骨碎裂,这在后世或许并没有太大的困难,然而在这个医术并不盛行的大汉朝,这却是一件叫人无比绝望的事。

    或许有人会说,当初陈蓦不是也被孙坚几乎打碎全身骨头,后来也不是照样被华佗治好了么,事实确实如此,但是要知道,华佗可不是随处可见的医师,他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对外科以及骨科有相当了解的名医,说句不客气的话,当初也侥幸是华佗撞见了陈蓦,否则,换做天下任何一个医师,恐怕陈蓦也难以活到今天,哪怕是在孙坚之前的长沙太守、著有《伤害杂病论》的名医,张机、张仲景。

    显然,郝萌并没有陈蓦那样的好运……

    不知不觉间,帐外天色渐渐放亮,那郝萌竟在帐内枯坐了一宿。

    “蹬蹬蹬……”也不知过了多久,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有一名士卒奔入帐内,叩地说道,“将军,温侯请将军到帅帐议事!”

    “哦,”郝萌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因为过于在意自己的右臂、还是一夜未曾合眼,他的脸色显得很是憔悴,在面色一愣之后,他抬起了左手,说道,“回报温侯,我这就去!”

    “诺!”士卒匆匆离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郝萌用复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右臂。

    方才,他仍下意识地想抬起右手驱退那士卒,然而,他的右臂却毫无反应……

    “……”

    不由地,郝萌咬紧了牙关,一脸悲沧地默默合了双目,而当他的双眼再次睁开时,他眼中却充满了死志,以及浓浓怨恨……

    一刻之后,郝萌披着甲胄来到了帅帐,而此刻,其余将领早已到齐,就连吕布亦早已坐于主位中闭目养神。

    “末将来迟,还请温侯恕罪!”

    “唔!”吕布睁开了双目点了点头,望了一眼郝萌右臂,皱眉问道,“郝萌,伤势如何?”

    郝萌听闻,眼中隐约露出一种悲凉,不动声色地说道,“多谢温侯关切之情,末将无大碍!”

    “那就好,”吕布点了点头,抬手说道,“归席,我等今日有要事相商!”

    “诺!”告了一声罪,郝萌走到右侧列席坐下,瞥了一眼正对面那位望着自己露出淡淡笑意的陈登,微微皱了皱眉。

    “都到齐了?”主位之,吕布扫视了一眼帐下众将,沉声说道,“曹操麾下先锋大将夏侯惇、夏侯渊兄弟二人,于彭城西北三十里处设下营寨,此事想必尔等已知晓了……昨日深夜,本侯接到斥候来报,言曹操自率大军十二万,于数日前赶赴我徐州,眼下距此恐怕不过百里,不日将至……眼下我军与袁术斗地两败俱伤,奸诈如曹操,他岂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本侯敢断定,曹操大军抵达之日,便是我军与曹军交战之时!——不知尔等对此有何看法?”

    帐内诸将默然不语,唯有投奔吕布不久的臧霸皱眉问道,“温侯,窃不知曹军军容如何?”

    吕布闻言望了一眼曹性,示意曹性代为解释。

    对于臧霸,吕布还是很看重的,无论是臧霸身为泰山寇之首的身份,还是他勇武过人的一面,都叫吕布十分喜爱,更别说此人是在吕布势弱之时率大军前来投奔,雪中送炭终究要好过锦添花。

    见吕布目光望向自己,曹性点了点头,说道,“据斥候来报,此次曹操可谓是倾巢而来,其先锋大将夏侯惇、副将夏侯渊,此二人臧将军想必已经听闻,至于曹操亲率大军十二万,其中有骑兵三万余,此骑兵胯下战马,皆来自并州、冀州,由袁绍暗中资助……其余皆为步卒,其中弓弩手五万左右,再次为长枪、刀盾,皆衣甲齐备,不容小觑!”

    臧霸听闻倒抽一口冷气,且不说那三万骑兵,光是五万弓弩手就足以令己方头疼了,毕竟如此规模的弓弩手方阵,待其乱箭激射,此等威力,这在沙场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将领方面,”曹性顿了顿,继续说道,“此次曹操恐怕带来了他麾下猛将,素有铁壁将军之称曹仁、曹子孝,骁乐进乐进、乐文谦,毅重无失于禁、于文则,忠勇无双曹洪、曹子廉,其余李典、徐晃、曹纯、吕虔、毛玠等人,皆善战之将……”

    帐内诸将听罢默然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此,吕布开口说道,“本侯欲联合袁术,趁曹操初至徐州,将其一并驱除,不知尔等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就见宋宪犹豫说道,“温侯明鉴,我军方才与袁术几番恶战,将士气力难续,倘若急欲与曹军交战,恐怕力有不逮,再者,温侯杀袁术麾下士卒无数,倘若其有愤恨之心,暗中谋划温侯,这……”

    吕布听罢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渝,但是不可否认,宋宪的话确实有理,别的且不说,光是是前些日子吕布率军夜袭袁术这一场闹剧,可以说是叫袁术元气大伤,虽说最终吕布碍于张素素出面收兵回营,而袁术也碍于曹操大军的逼近而未质问,但是不管怎么说,两家的关系却并未因为结盟而善几分,所以说,宋宪的话确实有其道理所在。

    “那尔等的意思呢?”吕布环首扫视着帐内诸将。

    就在这时,郝萌微微吸了口气,忽然坐直了身躯,沉声说道,“温侯,末将有一计!”

    “哦?”吕布惊讶地望了一眼郝萌,抬手说道,“你且说来!”

    只见郝萌微微一点头,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温侯实不必等曹军率军来袭,等其大军初到之日,温侯便率众夜袭其大营所在……”

    不由得,吕布的眼中露出了几分失望,摇头说道,“曹操心性狡诈,城府深远,岂会料不到此事?一旦我军贸然袭其大营,必然受其埋伏,不妥,不妥……”

    说着,吕布正要望向他人,却见郝萌轻笑一声,低声说道,“温侯明鉴,不过末将还未说完!”

    “唔?”吕布愣了愣,一脸诧异地望着郝萌。

    不知为何,当郝萌望见吕布用疑惑、诧异的目光望向自己时,他心中竟有种莫名的欢喜,在思忖了一下后,沉声说道,“温侯也说了,曹操用兵谨慎,初到之日,必然是有所防范,倘若我军贸然袭击,难免会中埋伏,末将以为,不如就以此将计就计,故意露出败势,将曹操大军引出营外,待曹操大军追赶我等途经泗水之时,另遣一将掘泗水源头,洪流之下,任凭曹操有百万大军,亦成江底鱼鳖!”

    “嘶!”包括侯成、魏续、成廉三人在内,帐内诸将听罢倒抽一口冷气,毕竟三人也并未得悉此事,如今听郝萌这么一说,心中惊愕万分。

    就连吕布亦是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望着郝萌,那种好比是另眼相看的目光,叫郝萌心中隐约有种莫名的愉悦。

    然而这种愉悦终究无法维持多少时间,当郝萌一想到眼下自己所处的处境时,方才的愉悦顿时烟消云散。

    “妙!妙!妙!”吕布抚掌连道了三声妙,随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犹豫地说道,“郝萌,难得你竟相处如此高明计谋,不过……是否稍显狠毒?眼下正值九、十月秋汛之期,一旦掘开泗水,整个彭城郡多半要成一片汪洋,这……”

    郝萌听罢沉默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心中也在挣扎,然而,当他的目光瞥见自己右臂时,他忽然张口说道,“此计虽狠毒,然倘若借此能杀尽曹操十余万兵马,好叫我徐州日后无忧,即便行此毒计,又有何不可?”

    吕布听闻此言长长吐了口气,皱眉细思了半响后,忽然望向陈登,问道,“元龙,你意下如何?”

    只见陈登长时间地望着郝萌,望地郝萌心中发虚,直到吕布再次询问时,陈登才忽然露出了几分莫名的笑意,语意深长地说道,“真想不到郝将军不仅精于率军,又擅谋划,真乃妙计,真乃妙计!”说着,他转头望向吕布,拱手说道,“温侯且放心,前段日子陈蓦率黑狼骑袭青羊关后,在下不仅发下布告,又曾教一支兵马出城,叫彭城以外百姓迁入城中,免得受牵连之祸,是故,温侯可放心用计!”

    “哦?”吕布愣了愣,望着陈登诧异问道,“已尽牵郡内百姓至彭城?究竟何时?本侯为何不知?”

    陈蓦神秘一笑,笑而不语。

    望着他一副无害的模样,曹性不禁暗中咽了咽唾沫。

    虽然他并不知清楚陈登究竟是何时派人知会了身在彭城的陈宫,叫其外派几支兵马,将彭城郡的百姓尽数迁入城中,但是曹性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陈蓦率黑狼骑袭青羊关之时。

    难道说……

    不由得,曹性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日陈登对他所说的话,

    难道此人早已料到此事?

    曹性心中暗暗震惊,下意识抬头望向陈登。

    或许是感受到了曹性的目光,陈登微微一笑,随即对曹性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意会,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另外一边,听陈登言道他已叫陈宫暗中迁尽境内百姓入彭城,吕布当即面露狂喜之色,倒不是说他体恤百姓这才犹豫,说到底,他眼下好歹是徐州实际的掌权者,倘若为一己私利牵连境内百姓,多少是有些不妥。

    “合该曹操命丧于此!——既然如此,便采用郝萌之妙计破曹,至于掘泗水之人选……”

    吕布正说着,早前便得到陈登提点的曹性突然坐起身来,抱拳说道,“温侯,末将不才,愿担当此任!”说着,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郝萌。

    说实话,前些日子郭嘉一番疑兵之计,确实已打消了曹性对郝萌的怀疑,然而在经过陈登的提点后,如今又见郝萌献掘泗水之毒计,他下意识地便感觉到不妙。

    要知道,倘若郝萌当真已反叛吕布,不按约定时间掘开泗水,而是在吕布率军佯败之时,那后果简直是不敢想象。

    是故,为了谨慎起见,无论郝萌是否已反叛吕布,他曹性都不能将如此紧要之事交托给郝萌。

    但是出于曹性的意料,郝萌竟未曾与他争抢此事,而是站了起来,一脸愤恨地对吕布说道,“赖曹军使诈用计,叫我军无故与袁术一番血战,这口气末将咽不下,温侯,对战曹军之时,末将原为先锋……”说着,或许是太过于激动而导致牵扯到了伤口,郝萌的脸露出了几分痛苦。

    在曹性愕然的目光中,吕布不忍地望了一眼郝萌那耷拉着的右臂,微微皱了皱眉,低声说道,“郝萌,你重伤在身,便休要再逞强了,不如在营内养伤……”

    话还未说完,便见郝萌露出一份愤愤之色,铿锵说道,“末将身为温侯麾下第一猛将,岂有临阵退缩之理?自古以来,将军难免阵前亡,何惜之有?末将不惜一死,还望温侯成全!”

    望着郝萌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不明就理的臧霸不忍地对他求情道,“温侯,郝将军既有此心,温侯又何必泼他冷水,末将以为不如这样,便由郝萌率麾下曲部士卒去掘泗水,我等与温侯前去曹营诱敌……”

    不得不说,臧霸是出乎好意,毕竟在他看来,眼下郝萌右臂可以说是费了,换而言之,这或许是郝萌最后一场仗,与其叫他备受屈辱地留在营中,不如就叫他走到最后,退一步说,哪怕就算是死在乱军之中,也好过日后煎熬。

    但是臧霸不明白的是,他说话之后,吕布心腹爱将曹性却望着他皱了皱眉。

    这家伙胡乱插什么嘴!曹性心中暗骂一句,正要说话,却见帐内诸将亦纷纷向吕布求情,且不说侯成、魏续、成廉三将,就连一些忠于吕布的武将也出言替郝萌力请掘泗水一事,急地曹性连连咬牙,转过头去向陈登求助,却见他仍然望着郝萌露出一脸的惊讶。

    对面着帐内纷纷求情的武将,吕布摆了摆手,随即深深望着郝萌。

    麾下第一猛将……

    将军难免阵前亡……

    不惜一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布忽然长长吐了口气,在闭目思忖了片刻后,忽然说道,“既然如此,郝萌,掘泗水之事便交予你!——既然是想出来的计谋,自当由你去实施!”

    曹性听罢面色大惊,急声说道,“温侯?末将……”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吕布打断了。

    “住口!——我意已决,休要再说!”吕布狠狠瞪了一眼曹性,硬是叫曹性将满腹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随后,吕布挥笔疾了两封信,站起身来对曹性说道,“曹性,速速派人联络袁术,叫他配合我军一共进退。——这两封信你派人送至袁营,一封交与袁术,一封交与陈蓦!”

    曹性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对面着吕布不容置疑的目光,他终究败下阵来。

    “诺!”

    当诸人退离帅帐时,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郝萌,曹性皱了皱眉,不动神色地放慢了脚步,与陈登并肩行走,期间压低声音问道,“先生既多番提点末将,又何以方才不发一语?”他的话中,充满了焦虑。

    只见陈登自嘲一笑,喃喃说道,“真郝萌背后那家伙了!——竟能如此准确把握人心,实在是……棋差一招,可惜,可惜!”说着,他转过身来望了一眼帅帐,喃喃说道,“不过更令登惊讶的,却是……”

    或许是陈登的嘀咕声太轻,曹性并没有听清,皱眉追问道,“先生,眼下我等如何是好?”

    只见陈登转头望了一眼曹性,忽然笑道,“倘若事情当真一发不可收拾,那就按曹将军心中所想去做!”

    不知为何,曹性眼中隐约露出了几分骇色,随即,他眼中凶光一闪而逝。

    “是!——末将遵命!”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袭的变故

    第一百一十九章夜袭的变故

    初平二年十月十一日,曹操终于率大军十二万万抵达徐州,早前夏侯惇、夏侯渊二人曾在泗水之南扎下营寨,与吕布大营相距二十里,与袁术大营相距四十里,三座大营成略斜的品字、隔江而对。

    十二万大军抵达的动静,要瞒过吕布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是夜酉时,当吕布率数千精兵离开营寨,悄然潜近曹军大营时,这一场直至黎明的夜袭便徐徐拉开了帷幕。

    天色昏暗,在泗水下游三十里处,陈蓦率领着其麾下三千黑狼骑徐徐由浅滩过河。

    这两日,因为吕布派遣遏制了泗水上游源头,在那里建造了一座粗制的木质水坝,隔断了大部分水势,是故下游的水很浅,水势也并非很湍急,是故,即便是不怎么擅长水性的黑狼骑,也能凭借战马的浮水特性悄然渡河。

    只不过,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行走在夜风当中,那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阿嚏!”寂静的下游传来一声喷嚏,

    “禁声!”黑狼骑副帅张燕转头望向传来声响的地方,却见刘辟揉了揉鼻子,满脸不渝地低声说道,“真是活受罪!——那吕布究竟想怎样,竟让我等从下游渡水过河,与那家伙一道不好么?有我黑狼骑,管他曹操有十万、还是百万大军,定当杀地他片甲不留!”

    “闭嘴吧你!”张燕没好气地白了刘辟一眼,虽说他二人官职差地许多,一个是黑狼骑的副帅,一个却只是一名都伯,但是他二人私下的关系却不错,唔,应该说,整个黑狼骑上下士卒的关系都很融洽,并没有太过明显的阶级之分。

    关于这一点,张白骑似乎有些无法忍受,曾几次提醒过陈蓦,毕竟在张白骑看来,黑狼骑实在是过于散漫了,虽说作战能力不错,训练时也刻苦,但是平日里的表现却实在称得上是毫无纪律,挑衅斗殴比比皆是,更糟糕的是,有时竟连王充、李扬、吴昭等高级将领都参与其中,可以说,除了陈蓦的副将、黑狼骑副帅王思以外,军中尽是一些血气方刚、好斗好狠的莽夫之辈,甚至黑狼骑另外一名副帅张燕都不能免俗,但是陈蓦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与张白骑不同,陈蓦是从小卒一步一步爬到如今这般地位的,比起张白骑,他更了解底层的士卒,在陈蓦看来,军中频频发生的挑衅斗殴,那只是士卒之间为了发泄心中压抑的一种手段,尤其是临近大战之前,有许多士卒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是否能活到下一个日出日落,这份恐惧会化作强烈的压力,倘若长时间地无法发泄、始终压抑在心中,天长日久反而会出乱子,倒不如听之任之。

    当然了,这只是对普通的军中士卒而言,至于黑狼骑军中的斗殴嘛,多半也只是好斗好狠那一方面吧,尤其是当军中士卒掌握气之后,谁不想证明自己比其他人更胜一筹呢?更别说黑狼骑是一支由拳头大小定军职的队伍,只要你实力够强、作战勇猛,那么,哪怕你今日只是一个小卒,明日也照样能官至将领,根本不看重什么资历、出身。

    这在张白骑来看简直就是胡闹的军规,却异常地受到黑狼骑士卒的欢迎,以至于军中士卒人人憋足了劲。

    一番小小的喧闹之后,军中再次安静下来,虽说穿着湿漉漉的衣甲行走在夜风当中实在过于有些寒冷,不过对于这支上下士卒都掌握着气的军队来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多半只是心情上的不爽罢了,毕竟人家吕布可是从距此二十里的中下游石桥上通过泗水的。

    夜深人静,随着距离曹军大营所在越来越近,黑狼骑的将士们终于一改方才的嬉笑散漫,逐渐绷紧了神经,从路过的林中折下一小段树枝咬在口中,又取下了胯下战马胸甲上的铃铛。

    人衔枚,马去铃,这道手续根本不需陈蓦发号施令,从这一点便足以看出,黑狼骑确实是一支精锐,并不是指这支兵马的作战能力强,而是指军中每一位士卒都能清楚地把握临近敌军时的那一份危机感。

    纵观天下诸多军队,能做到这等地步的,绝对不超过五支!

    坐跨战马黑风走着走着,忽然,陈蓦一勒马缰,身旁副帅王思瞧见,当即抬起右手,只见不过前后数息,三千黑狼骑竟然尽皆勒马站住了脚步,要知道在如此昏暗的情况下,后面的将士根本看不到王思的号令,他们只能凭借前面同泽的动作做出判断,如果没有高度集中注意力,是绝对无法做到这种地步的。

    “好像……已经开始了!”张燕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唔!”陈蓦点了点头,倾听着远方从曹营方向隐约传来的喊杀声,不出意外,吕布已率领其麾下精兵率先袭击了曹军营寨,打破了此夜的宁静。

    “传令下去,全军散入林中,休要叫曹军发觉!”

    “诺!”

    一声令下,三千黑狼骑影入林中,而陈蓦则带着王思、张燕等将,于一高坡远望曹军营寨境况。

    只见西北两里外曹营辕门火光大作、恍如白昼,单听阵阵厮杀之声,曹、吕两支兵马堵在辕门,相互杀伐,一时间难分胜败。

    “看来曹操早有准备……”张燕皱眉叹了口气。

    “唔,”陈蓦点头应了一声,并不感觉意外,毕竟曹操久经战阵,岂会预料到此事,想必对早早预留兵马,以防吕布、袁术袭营,只不过……

    “不对劲啊……”

    “怎么,陈帅?”副帅王思诧异问道。

    只见陈蓦死死盯着远处战场,喃喃说道,“见不可为,吕奉先应当照先前所定计划撤军才是,为何要与曹军纠缠不清?”

    “陈帅说得是……”知情的王思与张燕附和着点了点头。

    “不对劲……不对劲……”陈蓦缓缓摇了摇头,忽然,他转头对众人说道,“你等且留在此处,一切按计划行事,一旦曹军大举追赶吕奉先而去,你等便趁隙杀入营中,烧其营、毁其粮,我且前行一步,去看个究竟!”

    “陈帅,这……”众将面面相觑,正2000要相劝,却见陈蓦一夹马腹,早已朝着曹营而去。

    且不说黑狼骑仍旧埋伏于林中等待时机,且说陈蓦孤身一人朝着曹营而去,在他看来,吕布多半是中了埋伏,被堵在曹军辕门外,虽说以吕布的勇武本不需陈蓦代为担忧,但是说到底,万人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悍,倘若深陷敌众,被弓弩手四面围住,即便是强如吕布,恐怕也插翅难飞。

    要知道曹军大营中有多达五万的弓弩手啊,被这等数量的弓弩手围住,别说一个吕布,就是二个、三个,恐怕也要被活活耗死在这。

    想到这里,陈蓦一抖马缰,叫胯下战马黑风加快奔驰的速度,忽然间,陈蓦在乱军之中看到了侯成的身影,他面色一喜,挥枪杀退冲向自己的曹军士卒,大声喊道,“侯成,温侯何在?”

    不知为何,侯成的表情有些古怪,抬起手指着曹操辕门方向,说道,“温侯被困在……”正说着,他忽然面色一变,举起手中的长枪骤然刺向陈蓦。

    当时陈蓦正顺着侯成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忽然感觉到旁边一股恶风袭来,下意识地夹住马腹,仰躺于马背之上,堪堪避过了侯成那一枪,随即起身望着侯成,惊声喝问道,“侯成,你做什么?!”

    只见侯成面色一滞,也不答话,只管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朝着陈蓦周身招呼。

    “铛铛铛!”

    连续几招,不明其中究竟的陈蓦一枪荡开了侯成的枪势,怒声喝道,“侯成?!”说着,他面色一愣,朝着四周望了一眼,却愕然发现有不少曹军与侯成麾下曲部士卒将自己团团围住,他这才发现,侯成方才杀的,竟然是与他穿着相同衣甲的吕布军士卒。

    “侯成,你……”

    或许是明白了陈蓦话中的深意,侯成眼中浮现出一抹愧疚,压低声音说道,“吕布无情无义,我已弃之改投曹公,陈蓦,念在你我当初同僚一场,速速退去,我不追赶!”说着,他别过头去,不敢与陈蓦对视。

    “你这家伙……”陈蓦眼中隐隐露出几分怒色,在环视了一眼左右,忽然一勒马缰,弃了侯成,硬是杀出一条通向辕门的血路。

    侯成一见,在眼中闪过一阵挣扎之色后,忽然抬手一指陈蓦,高声喝道,“速杀此人,休要叫其至辕门!”

    一声令下,侯成麾下曲部士卒并众多曹军士卒一拥而上,数量之多,如蝗般将陈蓦围住,挥舞刀剑长枪杀向陈蓦。

    “该死!”陈蓦暗骂一句,奋力杀向曹军辕门,杀着杀着,他一抬手,忽然望见成廉、魏续二人,见此,陈蓦当即大声喊道,“成廉、魏续,速来援我,侯成已投曹操……”正说着,陈蓦面色一滞,因为他瞧见成廉、魏续二人竟提着手中兵器朝着自己杀来。

    “锵锵!锵!”

    连续挡下了成廉、魏续攻势,陈蓦心中倍感惊愕,惊声说道,“你……你二人莫不是也投了曹操?”

    只见成廉、魏续二人脸上露出几分愧色,不做答复,待后面侯成赶到,三人围住陈蓦,一番乱战。

    要知道,即便陈蓦眼下已拥有着接近万人敌的实力,但也架不住侯成等三人的围攻啊,毕竟这三人都是寻常将领,而是吕布麾下大将,他们的实力即便比较陈蓦亦相差不远,陈蓦何以能以一敌三?

    撇头避开侯成刺向自己面门的一枪,陈蓦眼角的余光又瞥见魏续挥着大刀杀来,当即右手提枪一刺,勉强逼退魏续,还未等他喘口气,成廉手中的大刀却又临近了他的腰间。

    “锵!”

    千钧一发之际,陈蓦松开了握着马缰的左手,从腰间的剑套中抽出了半截短剑,硬生生挡下了成廉那一刀。

    “该死的!”眼瞅着四周的曹军与他三人麾下曲部士卒一拥而上,拿着手中兵器朝着自己胡乱挥舞,陈蓦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深深吸了口中,微微倾斜身躯。

    “这是……”感受到陈蓦手中一枪一剑上的戾气越来越浓重,三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

    当即,三人一拨马头,撤了出来,皱眉望着被如潮水般士卒围住的陈蓦,微微眯了眯双目。

    一时间,陈蓦四周戾气大作,一道道月牙形的气斩骤然朝着四周迸射,竟有百道之多,伴随着一阵阵惨叫,陈蓦周身五、六丈之内士卒如同薄纸一般被撕裂,但见鲜血四溅,满地都是残肢断臂,以至于他周身数丈内,竟再无一名活口。

    气斩&斩铁:干戚之舞!

    毋庸置疑,这是吕布的招式,是陈蓦当年学自于吕布,随后又私下传授给张辽叫他保命的禁忌招数,说句话说,既然张辽会,陈蓦没道理不会,只不过是碍于此招不分敌我,是故陈蓦以往不曾施展一次,而眼下,陈蓦孤身一人,身旁尽是敌军,这一招便有了用武之地。

    在众多士卒面露的惊骇目光下,满身污血的陈蓦回头望了一眼侯成,其眼中杀意,竟唬地三人惶惶退了半步。

    趁此机会,陈蓦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

    望着陈蓦远处的背影,三人面面相觑,其中,成廉喃喃说道,“这小子,比起当初在长安强了何止数筹……”

    “唔,”魏续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合我三人之力,竟也拦不下这家伙……当初听说这家伙在下蔡孤身杀入袁术军中,挟持袁术逼迫其退军,我还道此事荒诞,今日一见……”说着,他转头望向侯成,问道,“那陈蓦此去,必定是为援吕布而去,如何是好?”

    只见侯成皱了皱眉,随即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四周,沉声说道,“只要杀尽吕布并曹性麾下兵马,单吕布、曹性、陈蓦区区三人,岂能逃得过曹公十余万兵马?要知道……此地已成铁桶般围定!”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成廉、魏续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唔!”

    且不说三人临阵倒戈,且说陈蓦浴血奋战,硬是杀出一条通向辕门的血路。

    等他杀到曹军大营辕门一瞧,果不其然,吕布与曹性正被无数弓弩手四面围定,难以脱身。

    陈蓦皱了皱眉,当即挥舞着手中长枪杀入乱军之中,一时间,如猛虎入群羊,曹军士卒根本难以阻挡,更别说那些曹军士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为围在当中的吕布、曹性等人身上,哪里料得到背后竟然杀出陈蓦来,是故,被陈蓦轻易撕开一角,策马杀出了阵中。

    “温侯!”陈蓦高喊一声。

    而此时,吕布正与一名身披战甲、双手各持一杆短枪的曹将厮杀,听闻呼喊,回头望来,眼中露出了几分诧异,或许,连吕布也没有想到陈蓦竟然会前来相助吧,而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曹性,却是露出了几分久违的笑意。

    一枪逼退了与自己交手的那员曹将,吕布瞥了一眼陈蓦,即便是心中有些感动,口中仍淡淡说道,“你怎么来了?”

    陈蓦也不回答,策马至吕布身旁,低声说道,“侯成、魏续、成廉三人已投曹操,眼下他三人正联合曹军杀你麾下将士,速退!”

    只见吕布瞥了一眼陈蓦,随即转头望向对面的几员曹将,没好气地低声说道,“要能退本侯早退了,还用得着你来提醒?”

    陈蓦闻言愣了愣,转头望去,却见对面不远处策马立着数员曹军将领,其中有一人便是方才与吕布交手十余回合未曾落于下风的曹军大将,夏侯惇。

    “你就是陈蓦、陈奋威?”望着陈蓦皱了皱眉,夏侯惇将手中两杆短枪的枪尾合到一处,随即双手一拧,合成了一杆足足有一丈五左右的双尖长枪,单手提着。

    “足下何人?”

    “夏侯元让!”

    陈蓦心中微惊,其实夏侯惇的威名,他当初早在陈留养伤时便耳闻目濡,据说此人枪术不下于其先祖、也就是数百年前高祖刘邦麾下大将夏侯婴,是故被称为[婴再世],深得曹操信任与赏识。

    而其族弟夏侯渊,也就是方才与曹**手的曹将,虽在武艺上不及其兄夏侯惇,但是统帅兵马却在兄长之上,更善于长途突袭,素有[千里急行]的美誉,行军速度甚至比陈蓦的黑狼骑还要快。

    夏侯惇、夏侯渊,还有……

    陈蓦抬头望了一眼,却望见阵角处还立着几员隐隐有威压气魄传来的曹将,不出意外,曹操显然是想沿用当初在兖州击退吕布的战术车轮战来对付吕布。

    不妙啊……

    &nbs1000p;感受着那几员曹将望向自己的灼热目光,陈蓦心中暗暗苦笑。

    而与此同时,在泗水上游……

    郝萌正惊愕地望着自己的左手,随即抬起头,望着与自己对峙的张辽身上隐隐浮现出的那一头虎形妖兽,喃喃说道,“怎么会,我明明已……怎么会?”

    似乎是注意到郝萌脸上的惊愕之色,张辽淡淡一笑,低声说道,“郝将军的命魂陆吾,其能力相比是照搬照抄对方的命魂能力吧,只要触碰到对方……”

    “你……”郝萌面色微微一变。

    “看来是了,”望了一眼郝萌脸上变换的神色,张辽淡淡一笑,摇头说道,“不过这对我张辽不起作用!”说着,他顿了顿,用略带惆怅的口吻喃喃说道,“我的命魂不像蓦哥、温侯那样具有强大的力量,在我看来,它很弱,弱地不像话!不过呢,它却有一种可以镇压邪气的能力,足够震慑所有范围内的武人命魂,使其无从施展!——郝萌,我张辽的命魂,是你的克星啊!不……应该说是天下所有妖兽命魂的克星,要击败我张辽,唯有凭你手中真刀真枪!”

    “……”郝萌面如土灰。

    ……

    第一百一十九章夜袭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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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章宪张辽

    第一百二十章【章宪】张辽

    对于张辽的到来,郝萌丝毫不感觉意外。//《》.《//

    从那天在吕布帅帐中商议对策时曹性率先要抢下掘泗水的任务时,郝萌便已经意识到郭嘉所说的话是正确的,曹性并没有彻底地取消对他的怀疑。

    至于随后的那一些,与其说是郝萌与曹性斗智,倒不如说他们背后两位智者、郭嘉与陈登的交锋,而事情的结果,郭嘉稍胜一筹,他不但算到了曹性以及曹性背后陈登的反应,更算计了吕布以及帐内其余的部将,叫郝萌上演了一场苦肉计,以至于顺利地将掘泗水的任务揽到了手中。

    也许眼下的郝萌自己并不知道,掘泗水之计无论对于郭嘉的计策来说、还是对于陈登的谋划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对于郭嘉来说,他并不需要湍急的水势来溺死吕布军士卒,他只求那泗水能够隔断吕布的退路,好将其困在泗水的西面,介时侯成、成廉、魏续三人临阵倒戈,吕布孤立无援,即便他是天下无双的猛将,恐怕也要被困死在这里,到时候或杀、或擒,皆看曹军一方心情,这才是郭嘉真正的打算。

    是故,郭嘉并没有苛求郝萌把握最好的时机,他只要郝萌在吕布渡过泗水后掘开上游河坝,叫大水冲毁石桥,只要那样,郝萌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至于其他事,则交给他郭嘉与多位曹军大将。

    且不说陈登是否计算到了郭嘉的种种步骤,但是他陈登的谋划,却似乎并未逃脱郭嘉的计算,因此,郝萌早在率军抵达泗水上游水坝处时,便早已知晓有人会前来干涉,他原以为是曹性,但是出乎意料的,曹性竟然派了张辽。

    区区一个骑都尉张辽……

    曹性啊曹性,你是否是太小看我郝萌了?

    即便我郝萌损折一臂,实力大减,但也不至于会被区区一个骑都尉撂倒!

    郝萌相当自负,他有自负的理由,因为他的命魂是妖兽【陆吾】,而更重要的是,这只名为【陆吾】的妖兽,已模仿记忆了【贪狼】的能力。

    关于陆吾的能力,此前陈蓦早已做出过判断,但是有一点他说漏了,陆吾的模仿,并不是暂时的,也没有任何的时间限制,一旦被他成功地模仿了能力,那么终其一生,郝萌都能施展原本并不属于自己的命魂能力。

    这种能力,在某种程度上说甚至要超越白泽。

    早前便提到过,每一种妖兽都拥有着其独特的特殊能力,而要施展这种能力的基础,则取决于它们自身的构造,就拿贪狼来说,它的身体构造就要远远超过其他妖兽,因此才可以承受跨越空间的副作用,但是,白泽并没有拥有能媲美贪狼的躯体,为何能够复制贪狼的动作呢?

    说到底,白泽那所谓的[复制],实际上只是[学习]对方的动作,不过话说回来,一旦学习的对象消失在它的视线范围内,那么自然而然地,白泽便无法再使用对方的特殊力量。

    当然了,一些普通的招式,白泽还是能够施展的。

    而陆吾则不同,这只上古时期披上虎皮便获得猛虎力量的妖兽,有着能够将自己的身体也模仿成对方的能力,只不过程度上稍有欠缺罢了。

    是故,与其说眼下的郝萌其命魂仍然是【陆吾】,倒不如说是一头只比本尊稍逊几分的【贪狼】,只要郝萌没想要舍弃模仿的对方,那么,他终其一生就能施展原本只属于陈蓦的贪狼之力。

    这才是陆吾完完整整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说要凌驾于所有妖兽之上,只可惜,天道大公,即便陆吾模仿了许多许多的妖兽,但是却只能选择一种记忆,倘若要模仿更强的存在,则必须解除当前的模仿形态,说到底,它仍然只是一只披着虎皮的猫……

    但是即便如此,陆吾依然是排的上号的命魂,因为它的能力实在太过于特殊,说实话,也就是郝萌运气不好,没有碰到过一些拥有能够克制贪狼的命魂,否则,那会儿要哭的多半就是陈蓦了。

    不过话说回来,郝萌实在有些傻地可爱,你说冒牌货能够击败本尊么?这显然不可能啊!要知道陈蓦的本身实力就要高过郝萌,然而郝萌这家伙却还模仿其命魂贪狼,无形间又好比是减弱了自身一筹的实力,还不如去模仿吕布的命魂【穷奇】,这样好歹能与陈蓦打地五五开。(百度搜索《》,观看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比喻,毕竟无论是出于机会还是出于自尊,郝萌都没有那么轻易便能模仿到吕布的命魂。

    凭心而论,模仿了贪狼的陆吾在对付陈蓦的时候确实显得有些疲软,但是当他的对手是其他人时,郝萌不比陈蓦弱上多少,毕竟贪狼是极其难得的命魂,至少在郝萌看来,它要比他以往所模仿过的命魂强上不止一筹。

    因此,郝萌并没有马上解除模仿的形态,也因此,即便是在损折一条胳膊的情况下被张辽堵住,他亦有着绝对的自信。

    不得不说,当看到郝萌施展出【神速.缩地】消失在原地、随即又出现在自己跟前时,张辽着实被吓了一跳。

    因为张辽很清楚,那是他情同手足一般的大哥陈蓦的命魂招式,前几日陈蓦就是凭借此招差点就干掉了曹性,毕竟贪狼对于像关羽、曹性这类的对手而言,简直就是如同克星一般的存在,拿陈蓦以前玩游戏时的话来说,那就是[会闪烁的英雄都是战场上的神!]

    谁能逮住贪狼?

    关羽的风不能,曹性的箭也不能!

    “真没想到,竟然模仿了蓦哥的命魂之力,”伸手拍了拍胸口那枚拳印,张辽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郝萌,淡淡说道,“只不过后续的招式,比起蓦哥来,差的太远!”

    在张辽的记忆中,陈蓦一记虎炮不但可以打碎他身上的铁制甲胄,更能叫他重伤,然而郝萌的拳头却远远做不到这一点,别说伤到张辽,他甚至只能在张辽的铠甲上留下一个并不清晰的拳印,仅仅如此。

    “你这家伙……”郝萌恨恨咬了咬牙,却见张辽举起右手的斩马刀架在左手的斩马刀之上,刀剑徐徐凝聚戾气。

    2000【气斩&斩铁:牙斩!】

    一道如同激光般的气斩从他战马刀那无刃的刀尖激射而出,但是却并没有命中目标,因为郝萌早在察觉到不对的那一刻早已用缩地避开。

    但可惜的是,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比起陈蓦来,他的速度要慢上一筹,以至于张辽目光一扫,就在郝萌刚浮现淡淡身影时,便几步上前,提起手中的斩马刀向他斩去。

    “锵!”千钧一发之际,郝萌赶忙抽出腰间佩剑,堪堪避过张辽右手一刀,但是张辽左手挥来的砍刀,郝萌却已无力抵挡,毕竟他的右手早在与陈蓦交手时便废了。

    是故,郝萌唯有再次用[缩地]避开。

    不得不说,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即便是张辽心中也有些不爽,在默默望了一眼郝萌后,他深深吸了口气,身上戾气大作,竟隐隐浮现出一头虎形的妖兽虚影。

    “唔?”远处的郝萌明显愣了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区区一骑都尉竟然也已觉醒了命魂,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些不以为然,毕竟贪狼的能力实在是太过于强大,可以说是来去自如,占尽先机,即便是对方区区一个骑都尉施展出其命魂,那又如何?

    下一招就解决了你!

    郝萌正恶狠狠地想着,也不知为何,他的身体竟然呈现出前倾的迹象,险些摔倒在地,而看他满脸愕然的模样,显然对此极其惊愕。

    或许是看到了郝萌满脸的惊愕之色,张辽戏谑一笑,抬起右手将斩马刀扛在肩上,笑嘻嘻地望着郝萌说道,“怎么了,郝将军?”

    “……”

    只见郝萌满脸倍感意外之色,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施展贪狼的绝技[神速.缩地],怎么可能?不应该啊……

    皱了皱眉,郝萌举起左手,就着宝剑剑刃的反光看着浮现在自己身上的命魂,他看到他的命魂陆吾依然维持着贪狼的模样。

    没什么不对劲啊……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无法再施展陈蓦那小子的命魂绝招?

    想来想去郝萌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最终将其归于自己实力大减上。

    这下可糟了……

    隐约间,郝萌的额头冒出了几许冷汗,要知道在方才的交手中,他已经察觉到,对面那个叫张辽的骑都尉,他的武艺并不弱,与失去一条手臂的自己几乎在伯仲之间,换句话说,倘若方才郝萌还可以凭借贪狼的力量击败张辽,但是眼下,不知为何无法施展命魂之力的他,显然是打不过对方的,毕竟那张辽也是觉醒了命魂的武将,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卒。

    想到这里,郝萌凝神望了眼浮现在张辽身上的那头虎形妖兽,忽然眉头一皱,几步冲了上去,手中的宝剑对着张辽便是一番挥砍。

    “嘿!”张辽轻笑一声,仅仅变换身形便避开了郝萌的攻击,正要挥刀反击时,却见郝萌弃了宝剑,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右手。

    一时间,张辽愣住了,然而郝萌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得逞的笑容,在张辽反应过来之前便向后跃了一大步,随即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剑,从长剑的剑刃上看着浮现在自己身上的命魂。

    只见在郝萌一念之间,那变得与贪狼一模一样的陆吾,身躯在一阵气雾翻滚之后,竟然逐渐变成了一头虎形妖兽,与浮现在张辽身上的那头妖兽一模一样。

    见此,郝萌不动声色地嘿嘿一笑,然而出于他的意料,对面的张辽却是指着他摇头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郝萌皱眉问道。

    只见张辽忍俊不禁地望着浮现在郝萌身上的那头虎形妖兽,笑不成声地说道,“果然如此啊,曹大哥说起此事时,张辽倒还不信,眼下得见,啧啧……”说着,他顿了顿,望着郝萌正色说道,“郝将军的命魂陆吾,其能力似乎是可以照搬照抄对方命魂能力吧,只要被郝将军碰到……”

    “曹性?”郝萌愣了愣,随即顿时明白过来,那会儿自己与陈蓦交手时,曹性那家伙多半时躲在角落观瞧,寻找自己的弱点,理所当然,陈蓦那番话那家伙自然听在耳中。

    想到这里,郝萌恨恨地咬了咬牙,勉强说道,“是又如何?”

    张辽淡淡一笑,望着郝萌淡淡说道,“将军就没想过,曹大哥为何要叫我前来拿下将军么?”

    “什么意思?”郝萌皱了皱眉。

    “很简单啊,因为将军的命魂之力,对我张辽是不起作用的……”

    “这不可能!——陆吾已改变形态……”

    “那将军自便吧……”

    “……”默默地望了一眼张辽,郝萌暗中尝试了一番,但是出于他的意料,除了陆吾的形态改变了之外,他竟没有任何得益之处。

    “怎么回事?”郝萌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左手,随即抬起头望着张辽。

    或许是看出了郝萌眼中的惊色,张辽轻笑一声,摇头说道,“实话告诉郝将军也无妨,张辽的命魂……叫做【宪章】!——听说过么?”

    “宪章?”郝萌愣了愣,皱眉说道,“那又如何?无论叫什么……”

    “对,无论什么样的妖兽命魂,只要被郝将军碰到,郝将军就可以照搬照抄施展对方的命魂招式,对么?不过啊,我张辽的命魂却有点特殊啊……”说着,张辽眼中露出几分笑意,沉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宪章】的能力,那就是镇压邪气,将所有我周身范围内的鬼神之气压制到极点,大概是方圆十丈左右……换而言之,只要在我十丈以内,包括我自身,无论是谁都无法施展命魂之力,并且连[气]都受到遏制,哪怕是温侯!”

    “你……你说什么?”郝萌面色大变,因为他清楚地瞧见,自己身上的戾气竟然被压制地逐渐变淡,无论他如何催动,平常运用自如的戾气,眼下却丝毫不听使唤。

    “怎么可能……”郝萌难以置信地望着张辽,喃喃说道,“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妖兽……”

    “并不是名不见经传啊,”张辽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或许换个名字郝将军可能听说过……[狴犴]!”

    猛然间,郝萌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张辽,半响说不出话来。

    相传[狴犴]那可是龙生九子中唯一一个带有龙的气息的神兽,据说其龙的气息可以镇压世间一切邪气污秽,代表着[龙的威严],本身实力虽说算不上强大,但绝对是如同贪狼、穷奇这样的凶兽也不想碰到的对手,因为这家伙的能力实在是称得上是天下所有妖兽、尤其凶兽的克星。

    在郝萌满脸呆滞的目光下,只见张辽举起左手的斩马刀遥遥指着郝萌,沉声说道,“郝萌,奉曹性将军之命,我张辽以背叛温侯之罪,将你监押!——我劝你束手就擒,否则……”

    “否则怎得?”郝萌深深吸了口气。

    张辽面色一寒,冷声喝道,“格杀勿论!”

    望着张辽眼中的寒意,郝萌心中清楚他不是在说笑,但是……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郝萌握紧了手中的宝剑,随即抬起头,望着张辽低声说道,“怪不得曹性会派你前来对付我,实在是……不过,张文远,你还没赢呢!”说着,他环视了一眼四周,见自己麾下曲部士卒能与张辽所带来的曲部士卒厮杀,当即大声喝道,“麾下将士听令,掘泗水!”

    “诺!”

    张辽听罢面色一沉,冷声吼道,“郝萌,安敢如此!”

    话音刚落,只见郝萌转过头来,在深深望了一眼张辽后,摇头说道,“一旦踏错……便再无回头之日!”说着,他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喊道,“来吧,张文远,看看是你杀死郝某在先,还是郝某麾下将士掘开泗水在前!——你还等什么?!”

    望着郝萌眼中的几许莫名神色,张辽张了张嘴,随即微微摇了摇头,将右手的斩马刀收入腰间的刀鞘内,左手单持斩马刀,遥遥指着郝萌,沉声说道,“既然郝将军执迷不悟,那就休怪张辽刀下无情了!”

    1000或许是注意到了张辽一连番的举动,郝萌浮现出几许惊讶,喃喃说道,“真是……愚蠢的武人!——来吧,张文远!”

    “看招!”

    与此同时,在曹营辕门附近,陈蓦、吕布、曹性三人终于协力杀出了重围,然而吕布与曹性麾下的士卒,却尽皆死于曹军与侯成等人叛军手中,以至于当他三人杀至泗水中下游处的石桥附时,身后竟已无一名士卒跟随,入眼的,尽是不计其数的曹军。

    “温侯、曹性,速速渡河!”一枪戳翻一名骑兵,陈蓦拨转马头,正要越过石桥,却被曹性一把抓住手臂。

    “曹性,你做什么?”

    在陈蓦惊声问下,曹性摇了摇头,忽然做了一个倾听的动作。

    还没等陈蓦明白过来,忽然泗水上游处宣泄下无尽洪流,幸亏曹性及时将陈蓦拉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瞅着石桥在洪水的冲击下轰然一声倒塌,随即大水漫上岸来,陈蓦吓地赶紧拨转马头,与吕布、曹性二人掉转方向朝着曹营方向逃去。

    期间,陈蓦惊声询问曹性,“怎么回事,曹性?为何不按约定时辰掘泗水?!”

    只见曹性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吕布,长叹说道,“此事暂时不说,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逃出曹军包围……”

    挥枪逼退了数名敌军,又挥出一柄短剑取了一名曹将性命,陈蓦低声说道,“往下游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要知道下游林中还隐有三千黑狼骑,虽说抵不过曹兵人多势众,但总好过他三人孤立无援啊。

    就在这时,自先后看到侯成等麾下部将尽皆反叛便不发一言的吕布,他终于开口了。

    “折道,去上游!”说着,吕布拨转马头朝着北面杀去。

    “……”陈蓦与曹性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曹营外某高坡处,郭嘉负背双手,望着夜幕之下泗水河边无数火把移动,脸上徐徐露出几分笑意。

    “哎呀,不巧被嘉猜到,这真是……”说着,他转过头来,询问身旁的程昱,“程大人,小沛的人马,可曾抵达?”

    “如祭酒所愿,其率众已埋伏于上游……”

    “好,好!——另外,且派一军到下游林中巡查一番,在嘉看来,陈登多半欲趁虚袭我军大营。其余人等,且顺势追击吕布,休要叫其走脱,否则徒劳无功也!”

    “是!”

    第一百二十章【章宪】张辽

    第一百二十章【章宪】张辽,到网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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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立志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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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事项内容,参照三国志,毕竟已经有一本参照三国演义了。)东汉末年立志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汉末年立志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汉末年立志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