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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马踏天下txt下载     马踏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九十一章:冒险

    蓝玉当然不会坐拥重兵呆在石牌,等着曾逸凡给他将下*坪打下来,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对于曾逸凡也好,还是吕逢春也好,蓝玉从来也不曾真正信任过,如今南方形式不好,定州水师邓鹏率主力坐镇连山岛,以尹宁,庄友宝两支水师为箭头,不断袭扰南方沿海各地,登州,勃州,甚至于宁州都在对方的打击范围之中,有时竟是一日数惊。

    庞军的水师力量大损之后,除了保护宁州与辽州安顺港之外,再也没有力量出击。

    此情此景,都让宁王下定决心早日拿下卫州,然后全力经营辽顺沈三地,刚刚蓝玉便接到了宁王急件,许思宇率两万步骑将在近期抵达卫州,归建于蓝玉的属下。这让蓝玉在欣喜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宁王这是孤独一掷了啊。

    但如此一来,自己麾下的南军精锐便达到了四万步骑,这让他有了更多的战术选择。

    与田丰所猜测的不一样,蓝玉并不想一举拿下阳泉,而是盯上了四方堰与白龙岗。阳泉作为卫州城门户,防卫森严,攻势一旦受挫,将会极大的损伤士气,而四方堰与白龙岗就不一样了,防守较为薄弱,驻军也不多,如能一举拿下,进可取阳泉,退可与曾逸凡夹攻下堡坪,而且下堡坪退路一旦被切断,那么,驻军的坚守意志将会受到极大的打击。对曾逸凡也是一个有力的支持。

    如今只有一个问题,如何能发动突袭,在对手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拿下这两地,并将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

    蓝玉在苦心冥想的时候,在芦州,李清也已经抵达了李思之的芦州知州府。吕大临军到达芦州之后,兵马并没有立即集结,而是以芦州士兵的公开身份分散驻在各地,此时在并州,吕大临原先的军营依然军旗招展,伪装成吕部的士兵们进进出出,一派热闹景象。

    “伯父,我刚刚收到了一份绝密情报。”李清道:“宁王这一次是孤独一掷,要拿下卫州,许思宇又率两万步骑进入卫州了。”

    李思之一惊“许思宇也过来了,那田丰岂不危矣,许思宇所辖部众可是南军极为精锐之士。”

    李清点点头“宁王在黑水洋上的失败,注定了他要向东扩展,以夺取更大的生存空间,避免在南方遭到我们水师的袭击之后,陷入困境。许思宇的进入,还只是一个前兆。”

    “你是说?”李思之疑huò地道。

    “我看到了一举解决宁王主力的希望。”李清仰头看着墙上巨大的地图。

    “解决宁王主力?”李思之摇头道:“宁王现在主要还是驱策曾逸凡所部为主力,即便许思宇率部进入卫州也只是一只偏师,宁王的主力部队尚在宁登两地,受胡泽全与他的儿子统辖,你怎么可能将其一举解决?”“打掉他们其中的一支宁王便再无反抗之力了。”李清两眼发亮。

    “你是想以卫州城为yòu饵,将宁王主力yòu进卫州来。”李思之看着地图,摇头道:“即便他们进来,我们也无法歼灭他们啊!”

    “如果我部占领了泉城,应城呢?,…李清道。

    李思之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清“你想进瀚海?那不行!八百里瀚海怎么越过去,即便能从里面爬出来,部队又还有多少战斗力,泉城应城地位重要,对方不是战场初哥经验丰富得很,这两个地方必然驻扎重兵防卫,能不能拿下那是一个问题,即便拿下,那又如何守得住,到时候对方必然全力反扑。”

    李清笑了笑“先不说这个问题,第一步倒是要将他们先yòu进来才行。这得想个法子。”

    李思之松了一口气看来李清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想yòu他们进来首先便得田丰能坚守住卫州城,力保卫州城不失,而且,我们的援军进入卫州的时机也要掌握得当,必须让对方认为再加一把劲就能拿下卫州城,而拿下卫州城之后,又将无法抵挡住我们的反扑,这样的话,宁王必然增兵,控制卫州从而对抗我们。”

    “可是这样一来,回丰所部必然遭受重大损失,一个不好,卫州便会彻底丢掉……

    李清mō着下巴“是啊,这样一来,原定的援军没有了,田丰如何能守住卫州呢?不过伯父,只要能将对方主力yòu进来,卫州城丢掉又有什么关系呢?田丰所部即便拼完了,只要能将宁王主力一举歼灭,那也是值得的。”李思之摇头道:“太冒险了,你这个计划如此之大,那么越过瀚海的部队便绝对不能少,至少要两万人规模左右才能如同一把利用捅进敌手的后腰,这么大一支部队越过八百里瀚海,岂是易事,一个不好,便会葬身在瀚海之中。”

    “吕大临所部加强之后,约有五万余人,我带来的常胜营,旋风营有两万余人,我们在芦州集结了约七万主力,这还不算您芦州的部队。如果这一集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卫州支援田丰,极有可能将对方吓退而采取防守政策,与我们在卫州形成拉椐战,如此一来,我们不能尽早地解决掉宁王,时间一长,洛阳那边缓过气来,周同自兴州,张爱民自岷州,会给我们造成极大的压力。而且尚海bō主政之下的中原地区,实力会在短时间内暴涨,而反抗势力又一时不能成气候,如果卫州形成拉椐,我们便不能全力布局中原战场,那就会形成被动局面,恐怕这也正是天启和尚海bō所希望的。、,

    “天启与尚海bō正是希望我们与宁王形成拉锯战,不断地在这些地方失血,这也是岷州张爱民明明有余力自青阳发动进攻,但总是小打小闹,不肯大规模进攻的原因。以宁王来牵制我们,而中原先埋头发展,积蓄力量以期对我们发动总攻。中原地大物博,如果真如他们所愿,我们便会遇到大麻烦。”李清缓缓地道:“所以,我想冒一次险。”“伯父可以陆续派遣芦州兵进入卫州,支援田丰,虽然芦州兵野战有所欠缺,但守城,想必还是行的,同时,芦州兵进入卫州,也可以造成我们定州援军尚没有赶到的假象,让对手信心更足,以为可以抢在我们之前拿下卫州。…,

    “一旦南军主力被yòu进了卫州之后,吕大临所部立即展开全面反攻,与敌在卫州城下形成对峙,此时,我进瀚海的队伍突然杀出,切断对方主力归路,同时断其粮道。切断物资补给线,敌军必败。”“此战必须在三月之前完成,否则沱江解冻,对方便可以从沱江派出大量船只撤出队伍,或者输送物资。、,

    李思之沉默半晌“你决定了?”李清点点头“有时候,该冒的险,我们还是要冒的,更何况,

    风险虽大,但收益也大,一旦功成,南方平定可期。”李清既已下定决心,李思之也不再反对,第二日,吕大临赶到知州府,三人开始正式讨论此役的细节,首先,芦州将由徐基率一万士兵携带大量粮草辘重赶赴卫州,既然计划作出了重大改变,使田丰在卫州的作战难度大增,甚至是风险极高,那么,便必须为其补充更多的粮草辘重以便长期固守。

    其安,便是谁带兵进瀚海。

    “我亲自去!”李清断然道。

    吕大临与李思之立即强烈反对。八百里瀚海不是闹着玩的,那里同蕴含着极大的风险,断粮断水,mí路,任何一点差池都有可能使部队遭到灭顶之灾,作为定州之主,两人岂肯让李清如此冒险。

    李清竖起了手摆了摆,道:“伯父不能去,在芦州统筹粮草,辐重,安抚民众,少不了你。而大临,这一次进攻的主力将由你部展开,对于手下部队的熟悉程度,将领的xìng格,能力,都比我要熟悉得多,所以,战事最后一刻,你必须要强力反攻,到时候,敌军必然全力逃窜,你这边消灭的敌人越多,我在泉城应城的压力就越小。此事不必再讨论,就这样定了。我带上常胜营,再从大临军中抽调一万步卒。”十数天之后,当田丰从信使手中接过密信,这一次行动的所有计划…

    立刻呈现在他的面前。田丰看完,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一个庞大的计划,也是一个冒险的计划,他田丰,这一次可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同时,心中也隐隐有一丝骄傲,这一次作战的关键点便是他在卫州坚持的时间,时间越长,成功地可能xìng便越大,对于李清的这一份信任,田丰相当满意。

    下堡坪,魏鑫捻着他的山羊胡子,看着不远处曾逸凡密密麻麻的军营,中规中纪的扎营,虽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但胜在厚实稳重。现在下堡坪中约有一万五千余人,骑兵有差不多四千人,但魏鑫只留了一千骑作为打反击之用,其余的将他们放了出去,由吕大兵率领在下堡坪四周游击,下堡坪要塞并不是大城,四千骑兵挤在里面,根本就是浪费,反而不如将他们散出去更有威胁。@。

第七百九十二章:攻城前夕

    第七百九十二章:攻城前夕

    魏鑫擅守城,以防守而闻名天下,但现在面对的敌人不是草原上不擅长攻城的蛮族,而是在攻城守城浸淫多年的中原军队,说起来,魏鑫的防守大师的名头,几仗让他声名雀起的大仗都是在对阵蛮族是取下的,能不能抵挡得住占有优势兵力的中原军队的攻击,将真正检验他这个称号的成色。

    曾逸凡围三阕一,他的目标是夺下下堡坪这个要塞,而不是要全歼魏鑫这支军队,四面围得死死的好看是好看了,但却也激起了对方拼死一战的决心,最好是对手在坚持一段时间后弃城而去,自己也有得交待,没必要在这里与对方死磕。对定州兵的战斗能力,曾逸凡可是耳熟能详,见得多了。

    许思宇已经率部到来,这使南军在卫州的兵力达到四万余人,曾逸凡已经知道,蓝玉将绕过他们正在攻打的下堡坪,直取阳泉或者其它目标,既然如此,自己将对手迫得放弃下堡坪,便也算完成了任务。

    魏鑫的直属部队被李清命名为暴熊,取得就是一个稳如泰山的意思。

    何平亦不是无名小卒,作为攻打下堡坪的先头部队,他率部抵达,扎下营栅之后,便立即派出部队开始在下堡坪要塞之有挖掘壕沟,每隔近百米才留下一个宽约十米的口子。这样做,当然是为了防止在己方进攻之时,对手突然出城打反击,挖下这些壕沟之后,他需要防备的便只是这些特意留下的口子了。

    一支真正的擅于守城的部队,绝不会毫无作为的困守城中,而是会瞧准时机便倒打一耙,出城反击的部队会如同一把尖刀,与城上相互配合,将攻城士卒驱散的。

    何平在得知自己将率先攻击魏鑫驻守的下堡坪之后,便搜集了魏鑫成名数战的资料,发现魏鑫在防守之中的反击打得凌厉无比,经常是一刀便击中对手要害,让攻击者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气来,而等你缓过气来,他老早就跑了回去,躲在角落里瞧着机会准备下一次再抽冷子给你一下。

    对于这样的人,何平无不将自己的小心提高到十二分。

    “行家啊!”看着何平在要塞之下的动作,魏鑫摇头叹息,中原将领的攻城技巧千锤百炼,已形成了一整套的体系,可不是蛮族那些半桶水能比的。

    “李生智!”魏鑫喊道。

    “末将在!”李生智一个大步跨了过来,“将军有何吩咐?”当年的生涩小青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沉稳的将军了。

    “看到了么?”魏鑫指指下边,“行家里手,咱们就看着他这样干?”

    “当然不,将军,我去敲打他们一下?”

    “嗯,想要将我们完全封在城里,不拿几百条命来填怎么成?率部出击。”魏鑫哼道。

    “末将遵令!”李生智呛啷一声抽出刀来,拔脚便向城下走去。

    何平挖壕沟的地点远近选得非常适当,刚好是投石机射程的尽头,城里除了率军出击,还真没有别的办。

    曾逸凡此刻正在何平营中视察,对于何平的策略,大加赞赏,“何将军,你可有把握拿下此城?”

    何平一笑道:“少帅,打仗那有十足的把握,这攻城守城又是最为难打的,双方士兵的作战意志,对胜利的渴望,物资的丰沛程度,外在的影响因素,每一个方面都会影响到最后的结果,我只能说,尽力而为罢了。”

    虽然对何平的说有些不快,但曾逸凡也知道,这才是老成持重之将,打下下堡坪,而且使自己的部队不再遭受太大的损失,这是他的目标,否则,自己拼光了手里的精锐,以后那里还会有说话的资格?就像现在吕逢春,从一方大豪沦落到蓝玉帐下一员听令的小将,还不是因为吕氏没有了实力?

    “你放心在这里打,吕大兵那边的骑兵我会替你守着,不会让他骚拢到你的攻城的。”曾逸凡道。

    “如此,我就多谢少帅了。吕大兵的骑兵来无影去无踪,着实有些令人头疼。”何平抱拳道。

    前面突然传来鼓噪之声,两人循声看去,下堡坪几个城门同时大开,数支人马奔腾杀出。正在掘壕的曾氏士兵发一声喊,丢掉手里的锄头铁锹,转头便向回逃。

    羽箭嗖嗖之声不绝,身后追来的守军不断发箭,将跑得稍慢的士兵一一射倒在地。

    何平一挥手,这边早有准备的部队立即迎了上去。双方军队随即在壕沟之前展开搏斗。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两方士卒搏杀的主要战场便是壕沟之中那留着的十数米的通道,拥挤在一起的士兵除了挥动战刀劈杀或者伸出长矛捅刺之外,根本就没有腾转的余地,也没有后退的道路,后面,层层叠叠的士兵正在拼命向前挤来。

    看着前方的搏杀,何平不由摇头,论起士兵单体的作战能力,定州兵的确要强上许多,在这样狭窄的空间中,定州兵个人的武勇,盔甲的精良,武器的犀利,被体现的淋漓尽致,曾部虽然人更多,但反而被杀得步步倒退。

    城中守军甚至搬来了数架蝎子炮,架在步卒之后,装上石片,向着这边便是一阵狂轰乱炸。

    曾部抵挡不住,被杀得退出了这些通道,而在他们的身后,定州兵飞快地将刚刚垒起的胸墙推倒,将挖出来的泥土重新填回壕中。

    这一战持续时间不长,但激烈凶险之处却丝毫不逊色于一场大战,当何平所部退下,李生智率领的守军也不追赶,好整以遐地将战死士兵的尸体抬起,一路又退回到了城里。

    “半日辛劳白费了。”曾逸凡有些丧气地道,“定州兵他妈的!”

    何平微笑,“这才刚刚开始了,少帅放心吧,接下来,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从第二天开始,魏鑫的确不再轻易派兵马出城了,何平将投石机,八牛弩,蝎子炮等一系列远程武器推到阵前,封锁了城中守军出击的道路,看着这些东西,包括魏鑫在内的定州将领们都是咬牙切齿,因这何平推上来的东西,大都是当初定州援助辽沈曾氏对抗吕氏的武器,现在掉转枪口,瞄向他们了。

    “奶奶的,看来蝎子炮他们已经能仿制了,这么多?”田新宇身上仍然包得像个粽子,看着密密麻麻的蟓子炮,冷哼道。

    “蝎子炮本身技术含量不高,容易仿靠,但投石机和八牛弩可就不成了,压簧,钢轴都是有使用寿命的,一旦损坏,以他们目前的炼制水平,恐怕很难恢复。”魏鑫道。

    “但就是现在,可也让我们要难受一阵子了!”李生智道。

    既然无出城作战,那么城内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的壕沟一天天向着城墙逼近,看着层层叠叠的胸墙慢慢向前推进。

    “妈的,真让人憋闷!”粽子田新宇没好气地说,自从他参加定州军之后,打得都是进攻性的战争,骑马冲锋,大砍大杀,痛快无比,现在被逼在城中无可施,让他气闷不已。

    魏鑫不由大笑,“田将军,想出去干,可得先养好了身体,你瞧你现在,可拿得起你的丈八蛇矛么?”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至于说困守城中,我所经历的比这气闷得要多得多,想当年在威远,龟儿子的,我们被蛮子压着打了多少年啊?出城作战,门儿都没有,对方的铁蹄冲过来,我们根本就没有抵抗的余地。”魏鑫感慨地道。“比起现在,那可是有天壤之别啊!”

    “攻城的何平是老手啊,只怕接下来他就要堆攻城通道了,这仗够一打呢!”

    “放心吧,老魏我还从来没有被别人攻破过把守的城池呢!”魏鑫山羊胡子一翘一翘,有些得意地道:“当年蛮子不行,现在曾氏也不行。”

    距离下堡坪数十里的七里冲,吕大兵烦燥得不行,在自己的面前,一支曾氏军队横亘在自己的面前,挡住了自己去袭击对方大营的道路,而且对方对于吕大兵的挑逗,示弱,侮辱一概视而不见,反正就是不出营作战,只是凭着坚固营地,静静地等着对方来打。

    吕大兵想绕过对方,但无论向着那个方向,都有人堵着要道,除非强攻,根本绕不过去,自己手下的骑兵可不能穿山越岭。

    “打一次!”吕大兵召来脱脱与拉里拉塔,“你们两个,那一个敢去打头阵?”

    “我去!”两人异口同声,上一次两人难分胜负,憋足了劲要将较量继续下去。

    “听说你们两个为了一个姑娘在打赌?”吕大兵忽然笑了起来。

    两人老脸一红,都是低下头去。

    “美女配英雄,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吕大兵大笑道:“现在给你们两人一个机会,每人率两百骑,分别冲击对方营寨的两翼,那个先破了对方营寨,老子作主,将那姑娘嫁给他,另外一个不得吱吱歪歪,如何?”

    这是要一战定胜负了!脱脱与拉里拉塔对视一眼,齐声道:“凭姑爷吩咐!”

    “妈的,叫将军,不要叫老子姑爷!”吕大兵瞪了两人一眼,“当然,如果你们两个都破了对方寨子,那就看谁的伤亡少?”

    两人重重点头,转身便走,走了两步,拉里拉塔忽然停住,叫住脱脱,伸出手去:“脱脱,祝你好运。”

    脱脱一呆,半晌也伸出手去,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拉里,你也好运。”

第七百九十三章:偷袭

    元论是拉里和脱脱,在接下来的数次冲击中,都无法打破严密防守的营寨,面对着营寨里密集的箭雨,蝎子炮,八牛弩的攻击,两人空自折损了数十骑,所取得的战果却小得可怜。看着垂头丧气地两员爱将,吕大兵不得不接受这一个现实,自己除了牵制住一部分敌军,使其不能参与攻击下堡坪要塞之外,竟是没有什么其它的办法可以帮助到城里的战友,但现在围攻下堡坪的敌人数量如此之多,自己即便牵制住一部分,也还是无法缓解城里的困境啊。

    就在吕大兵躇踌的时候,放出去的哨探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下堡坪的后方,出现了大量的南军精锐,而看他们的目的地,竟然是直取下堡坪身后的四方堰与白龙岗。

    抽出地图,铺在地上,吕大兵道:“他们走到那里了?”哨探的手点在一个地点上“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在这个位置,现在只怕更接近四方堰了。”

    啪的一拳地击在地上,吕大兵脸sè难看之极,四方堰和白龙岗驻军不多,加之前面有下堡坪要塞,如果遇到突袭,必然猝不及防。曾逸凡的辽沈军都集中在下堡坪战线,那么偷袭这两地的必然是蓝玉的嫡系军队。这两地一失,下堡坪便彻底成为一座孤城了。

    “来人!”一名亲兵奔了过来“将军有何吩咐?”

    “潜回城去,告诉魏槽军这一情况,就说我前去救援白龙岗了。”

    吕大兵道。

    “是,将军!”亲兵转身离去。

    “姑爷,四方堰首当其冲,形式比白龙岗更危急,我们为什么不先去哪里?”拉里问道。

    吕大兵摇摇头“来不及了,对方现在距四方堰已经很近了,我们仓促之间赶过去,不但救不了他们,连自己也会被陷进去,这一次来得可是南军精锐,是蓝玉的嫡系部队,不可小视啊!”

    “那四方堰的弟兄?”脱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吕大兵站了起来,从草地上拔出自己的钢枪“传令全军,集结,奔赴白龙岗。

    魏鑫接到吕大兵的报告时,已经是深夜,在地图前反复观看良久,对报信的亲兵道:“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无论救不救得出白龙岗的军队,都不要与对手缠斗,一击即去,而且不要回来了,让你家将军回阳泉或者卫州城听令。”亲兵离奔,魏鑫旋即召来麾下将领,将这一情报通报给所有人。

    “各位,虽然曾逸凡围三缺一,以此来抵消我们的斗志,让我们还有退路可走,但现在四方堰与白龙岗一失,便等于我们的后路已经被切断,那么,曾逸凡便不必多此一举,肯定会四面夹攻了。我们,失去了四方堰与白龙岗,便彻底成了一座孤城,再无援兵,也不会有物次与军械的补充,接下来的战斗想必残酷无比。大家有信心么守住么?”

    田新宇敲敲桌子,道:“魏将军,眼前这些杂兵算不了什么,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既然对手已经绕过了我们直取四方堰和白龙岗,想必下一步的目标便是阳泉,我们在这里坚守的意义何在,何不挥军突围,反攻四方堰与白龙岗,然后回到阳泉,这样,能让阳泉更加坚固。守住阳泉这个卫州城的门户,不比在这里困守孤城好得多么?”

    魏鑫笑道:“田将军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是,我们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诚然,如果现在我们就挥师弃城而去,曾逸凡说不定在匆忙之中,真还无法阻挡我们,但有一个问题,蓝玉在夺取四方堰与白龙岗之后,必然会在这两地布署军队阻截我们,如果我们在短时间内不能突破对方的防守,身后曾逸凡扑上来怎么办?那时候我们可就连城池要塞也没有了,将被迫与对手野战,定州军虽然野战冠绝天下,但对手兵力是我们数倍之多,便算我们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呢?”

    众将都是点头,田新宇也lù出恍然之sè。

    “其次,下堡坪里堆集如山的物资,军械我们怎么带走?一把火烧掉么?只怕火头一起,曾逸凡便会察觉,立刻便会挥军攻城,这个时候,我们想走都没有那么简单了?不毁掉,难道将这些东西留给敌人么?恐怕大家也不甘心吧!”“魏将军说得是,留在这里,和他拼了,只要等到主公援军一到,摧枯拉朽般将他们干掉!”李生智捶着桌子道。

    “我们在这里坚守,只要下堡坪不失,曾氏军队便无法脱身,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不也是在支援阳泉么?否则,曾氏军队也会投入到阳泉去,我们在这里坚守时间越长,对田大将军在卫州城的作战便越有利。”魏鑫道:所以,我们必须要守在这里。”

    “如果四方堰白龙岗出现敌军,吕大兵可就要受夹板气了,处境必然很艰难。”田新宇道。

    魏鑫点点头“吕将军刚刚送来情报,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现在的他应当正在奔赴救援白龙岗,与敌接战之后,应当会在敌人封锁住这两地之前撤回阳泉。”魏鑫道,吕大兵必竟也是经年老将,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危机所在,现在每一点时间都是宝贵的,如果让对手先行占据了这两地,吕大兵可就要倒大霉了。

    蓝玉这一次突袭四方堰和白龙岗,具体的时间连曾逸凡也没有通知,而是在部队已经出发许久之后才派人知会与他,两支部队各五千人分袭这两地,分别由南军将领黄火土与戴与诚率领。而蓝主则率大队人马随后跟上,情报显示,这两地的定州守军各只有千余人,而且内里储藏着不少的物资,迅速抢下这两地,不但可以将下堡坪孤立起来,而且直接进威胁阳泉,退可夹攻下堡坪。

    黄火土所部攻击四方堰,天méngméng亮的时候,赶了一夜路的黄火土部看到了四方堰要塞,这是一个长约五百步,宽约三百步的小型要塞,高只有不到三米,站在密林之中,看到里许之外的四方堰要塞里,炊烟正在袅袅升起,显然,要塞里的士兵正准备吃早饭,而要塞之上,只有廖廖数十个士兵在警戒,黄火土脸上不由lù出了笑容。

    “攻击!”黄火土手臂猛然下挥,他身后的士兵一跃而出,从密林之中奔将出来,狂冲向不远处的四方堰要塞。

    数百骑兵率先冲出,在他们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步兵群。

    丁二狗还是一个新兵,其实现在还在要塞上值勤的士兵大都是新兵,在寒风之中呆了一整夜的他几乎全身都冻僵了,看到要塞里炊烟升起,脸上不由lù出笑容,最多还有半个时辰,他便可以换岗了,回去喝一碗热汤,然后捂在被窝里美美里睡上一觉。

    将枪靠在肩上,槽手举在嘴边不停地呵气,虽然戴着手套,但这天气,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一双手几乎没有什么知觉了,刚刚呵了两口气,丁二狗整个人便僵住了,视野之中,突然被大片的骑兵,密密麻麻奔跑中的步兵占据,飘扬的旗帜让丁二狗眼瞳收缩。

    “敌袭!”丁二狗声嘶立竭地大吼起来,提着手里的长枪,冲到一边的钟楼上,当当示警的钟声立即响起来。

    要塞内顿时乱成一团。正在吃饭的要塞士兵扔掉手里的饭碗,奔向城墙,他们当中的大多数,连盔甲都没有穿上。

    振武校尉薛华脸sè雪白,两手用力地握着刀把,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敌军,再看看身周忙乱的士兵,有的手忙脚乱地将一架架八牛弩推向城墙,有的正在搬运擂木,有的则弯弓搭箭,对准了城下。

    敌人少说也有妾千人,四方堰完了。薛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燃起狼烟,向白龙岗示警。”薛华道,眼下,他能为白龙岗所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对方不是在两地同时发起进攻。

    “准备战斗!”薛华拔也大吼道,最后看了一眼遥远的定州方向,即便自己战死在这里,在定州的父母妻儿也会受到良好的照顾,自己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为主公效死,就在今朝了。

    “定州军,百胜!”虽然衣甲不整,但士兵们仍是暴发出一声大喊。

    “丁二狗!”薛华叫道。

    “薛大人。”丁二狗奔了过来。

    “你,带着你手下的弟兄,去库房,将所有的粮食以及重型军械都给我一把火烧了。”薛华厉声道。

    “啊!”丁二狗目瞪口呆。

    “烧了,不烧留给敌人么?”薛华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去!

    一点也不要留下!”

    “是!”被薛华一巴掌敲醒了丁二狗奔下城墙。

    黄火土第一bō攻击到来的时候,四方堰要塞内冒起了熊熊大火,无论是城上还是城下,都在大火燃起的时候停滞了片刻,城上的士兵回望着城里的大火,心里已经明白,今天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只能奋起一搏,希望在临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的,而城下黄火土则恼火不已,对方守将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发现袭击的第一时间,对方就准确地判断到了自己的处境,竟然自己行纵火烧城,这不仅会让城里的物次付之一矩,大火也给自己的进攻带来了难度。

    “一个不留!”黄火土吼道。@。

第七百九十四章:残战

    第七百九十四章:残战

    四方堰上的狼烟高高飘起的时候,戴与诚距离白龙岗还有十数里的距离,看到狼烟,戴与诚极端恼火,按照事囘前的约定,黄火土应该还等一个时辰才发起进攻的,这样,自己几乎可以与四方堰同时发起进攻,现在一来,白龙岗守军便会有所防备,自己的进攻将会遭受一定的抵囘抗,虽然白龙岗不可能挡得住自己,但白白地增加自己的伤亡,却也是戴与诚不喜欢的。

    “加速前进,骑兵提前进入攻击!”

    四方堰的狼烟的确给了白龙岗准备的时间,但也只不过是短短的半个时辰而已。刚刚将八牛弩等弩箭布置好,士兵们便听到如雷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敌袭!”

    “准备战斗!”

    白龙岗守将振武校尉孙长品振臂高呼。

    南军不像定州军那般战马充足,一个营一般只配备一个哨的骑兵,约五百余骑,但此时五百余骑分散驰来,却也是气势逼人。

    崩的一声,八牛弩破空而至,强横的弩箭将马上骑士远远射飞,射中战马,也是当即将战马贯穿,最前面的十几骑人仰马翻。

    数百骑散成一个极大的攻击面,速度极快,让城头之上根无无瞄准,每一次射击,只能是撞大运时的发射。

    更多的战马冲了上来,不足三米高的城墙根本无挡住骑兵,奔驰到此的骑兵猛拉马缰,战马腾空而起,直接冲上城墙,有的跃起高度不足,直接撞击到城墙之上,战马脑浆迸裂,马上骑士却在那一霎那之间,腾空跃起,直跳上城来。

    战事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孙长品手中的斩马刀用囘力挥动,他虽然人瘦小,但双臂力气却是极大,这一刀下去,将一头跃上来的战马马头嚓地一声斩下,鲜血哗地一声喷将出来,马上骑兵跌下马来的一瞬间,身上已是多了几支长矛。

    “把他们赶下去!”孙长品提着血囘淋囘淋的长刀,扑向又一个敌人。

    距离战场十数里一处密林之中,吕大兵骑在马上,默默地等待着,不时有哨探奔来向他报告军情,四方堰方向飘起的狼烟他也看见了,却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弟兄们,我会给你们报仇的。”他在心里道。

    “姑爷,动手吧,对方攻势太猛,白龙岗那点人马,挡不住的。他们的城墙太矮小了。”拉里拉塔听了哨骑的汇报,急道。

    一边的脱脱用囘力地点点头,“姑爷,干吧!”

    “等等,再等等!”吕大兵道:“必须等到他们的步卒也投入战斗,城池将破未破之际,我们才能一举破敌。”

    “白龙岗还能支撑多久?”拉里拉塔道。

    “我相信定州军的弟兄们。”吕大兵沉声道,回望了一眼在他身后,一排排整装待发的骑兵队伍,数千囘人的队伍此时没有一点杂音。

    几乎没有什么缓冲的时间,从一开始,戴与诚就采取的是四面强攻的战术,矮小的城墙几乎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就地砍伐的木材只需要简单地钉在一起,向城墙上一搭,便可缘着木材爬上来。

    孙长品麾下算上所有的后勤辎重伙夫人员一起,也不过千把人,散开在长约数百步的要塞城墙之上,阵形单薄得可怜,完全依靠着定州兵强悍的个人战斗力,才勉勉守住城墙,但还是时不时有些地方被突破,孙长品手里没有一个人的预备队,只余下他自己,提着斩马刀,在城墙之上奔来奔去,那里有危险,他便出现在哪里。

    与四方堰的薛华一般无二,战事一爆发,孙长品便立即开始纵火焚烧城里的物资械重等储备。

    四方堰,将近一个时辰的搏斗,城墙之上已经堆满了敌人,守将薛华浑身上伤,和残存的百多名士兵退到了城楼之中,沿着城楼的楼梯,轻伤员在前,重伤员在后,能站着的便站着,不能站着的便坐着,躺着,但不管是什么姿态,他们的手上都紧紧地握着刀枪。

    薛华胸前中了重重一刀,被破开的甲胄脱囘下来扔在一边,一条撕囘开的被单胡烂地裹在身上,他已经虚弱得几乎不能动了,身囘体斜靠在孙二狗的身上,二狗开战不久,便没了一条腿,被战友们抢下来抬到这里。

    “薛大人,我们守不住了。我们要死了!”孙二狗带着哭音道。

    薛华摸了摸孙二狗的脑袋,“二狗,别哭,定州军流囘血不流泪。”

    “可是我害怕,大人!”孙二狗紧紧地拽着薛华,身囘体发囘抖。

    “有什么好害怕的,战士战死沙场是最荣耀的事情,比老死在病床囘上强多了,二狗,这一次咱们有机会进英烈堂,世世代代享受定州人的贡奉了,哈哈哈,不,不止,以后还会享受天下人的供奉,因为大帅是铁定要取得天下的。二狗,你想想,几百年之后,好多人都没了,但我们的名字,我们的灵牌还在英烈堂中,你兴囘奋不兴囘奋?”

    似懂非懂的二狗点点头,“兴囘奋。”

    “还有啊,咱们虽然死了,但是老家里的家人可以分到一大块田地,能拿到一大笔抚恤金,以后就衣食无忧,而且还会受乡人遵崇,你说好不好?”

    说到这里,孙二狗脸上终于露囘出了笑容,“是啊,可以分到一大块田地,大人,我是从全州来的,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没想到就为家里挣了一大块田。”

    城楼之下,响起了激烈的喊杀声与惨叫囘声,薛华看了一眼孙二狗,“二狗,还能动吗?”

    “能动!”

    薛华笑道:“先前我让你弄来的油脂呢,泼在楼上,点燃罗!咱们回定州啦!”

    一大桶油脂倒在地板上,城楼里的士兵挣扎着爬到了一起,孙二狗颤囘抖着手掏出火折子,几次却没有打着,薛华笑着从他手里拿了过来,一抖手,火折子哗地一声,冒出了火苗,“弟兄们,咱们回定州啦,军歌唱起来!”

    黄火土此时已经提马到了城下,城上只余下城楼一处还有战斗,对手在作最后挣扎,黄火土发现自己下达的不留一人的命令根本就是多余的,对手没有一人逃跑和投降,除了城楼之上幸存的人之外,其余的人全都战死在城墙之上,自己以极端优势的兵力,又是突然袭囘击,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居然还死伤千余人。

    城楼之上,突地响起嘹亮的定州军歌,雄浑的歌声直冲云宵,伴随着军歌之声的,却是城楼之上冒出的火苗。

    黄火土脸上肌肉突突直跳,手紧紧地抓囘住了马鞍,这一仗,他赢了,但心里却没有一点胜利之后的快乐。

    起大风了!

    大风卷起四方堰的熊熊大火,卷向城墙,城上的士兵惊叫着返身跑了回来,便连城下的黄火土,也被火势逼着向后退了数步,后退的同时,他却看到,城楼之上,那些原本还在台阶之上的定州兵紧囘握着手里的武囘器,高唱着军歌冲进了熊熊燃囘烧的城楼。

    “冲锋!”白龙岗,吕大兵猛地举起自己的点钢枪,高声喝道,两囘腿一夹,战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奔出,而在他的身后,脱脱与拉里拉塔怒喝一声,一左一右,紧跟着冲了出来。数千战马奔腾,成千上万只马蹄踩在地上,大地在震颤。

    白龙岗下,戴与诚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爬上城墙,对手的阵地已经被压缩到不到百米的一段城墙,依托着城楼作着最后的顽抗,胜利已经唾口可得了,他不由得露囘出笑容,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能拿下这一要塞,便成地堵住了下堡坪最后的退路。

    “将军,将军!”身后传来声嘶立竭般的叫喊声,一名校尉面无人色地策马狂奔而来。

    “怎么啦?”戴与诚怒喝道。“慌什么慌,有什么可慌的?”

    “将军,骑兵,大队的骑兵!”校尉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骑兵?”戴以诚莫名其妙,但紧接着,他的面色便变了,大地在颤囘抖,远处轰隆隆犹如雷声正滚滚而来,久经战场的他当然知道,这是大队骑兵来袭的征兆。

    “骑兵,敌袭!”校尉终于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列阵,列阵!”戴以诚疯狂地喊了起来。

    孙长品已经快要力竭了,平时在手中犹如玩具的斩马刀此刻沉重无比,每一次挥动,都似乎有上千斤之重,最后的时候快要到了,孙长品甚至想丢下手里的大刀,任敌人给自己来一个痛快的,他的身边只有二三百人人负伤的士兵了。

    向前狂攻的敌军忽地潮水般地退了下去,孙长品不明所以,睁大眼睛看着敌人疯狂地撤下城去,匆匆忙忙地城下整军,紧接着,要塞的城墙便震颤起来,“骑兵,骑兵,一定是我们的骑兵!”孙长品大叫起来,绝处逢生的喜悦让他霎时之间几乎失控。手一软,斩马刀当的一声跌在地上。

    戴以诚此时完全顾不上白龙岗马上就要得手了,也顾不得城上的二三百残兵了,从大地囘震颤的强度,起码有数千骑兵正奔袭而来,如果自己不在对方袭来之前列成军阵,今天这里便是自己的死地。

    “骑兵出击,延缓敌人进攻!”在攻城之后还余下的三百骑兵也知道到了急要关头,策马挥刀,向着蹄声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明知是螳囘臂囘挡囘车,此时也只能迎上去,只是为了为身后的步兵争取到一点时间。

第七百九十五章:溃败在胜利之时

    戴与诚绝望地看到,数百骑兵便像是几滴水huā,掉进了汪洋大海之中,连个泡沫也没有鼓起,就被汹涌而来的潮水所淹没,对面的骑兵宛如浪涛,正一bō一bō地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而此时,他麾下刚刚从城下撤下来的大部分士兵还正在匆忙的列阵,到处都是奔跑和惊慌失措的士兵,而已经在自己身前列成军阵的士卒如此之少,阵形单薄的有些可笑。

    如此的厚度,对方一捅即穿,根一就没有什么抵抗的余地。散乱而没有厚重队形为依托的步卒,遇上了骑兵,从来都是被屠戮的对象。

    “戴将军,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身边的亲兵惶急地道。

    戴与诚痛苦地闭上眼睛,走,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鼻败,在骑兵的追杀之下,不知会有几人有机会活下来。刚刚胜利的喜悦瞬间便化为泡影,从天堂到地狱来得是如此之快。

    拨转马头,戴以诚向着四方堰方向逃去,那边,还有黄火土的数千部卒。身边的亲卫紧紧地簇拥着他,快马奔逃。

    戴与诚一逃,本来在他身前站了三列的军队瞬间崩塌,士兵们紧跟着他们的主将转身便跑,丢掉了一切可以丢掉的东西,这个时候,不是比赛能不能跑过马,而是看你能不能跑过自己的同伴,因为对手砍杀掉在后面的同伴的时间,便是他们逃亡的唯一机会。

    扒在城楼之上,孙长品看着下面奔腾而来的骑兵将一个个的敌人追上,砍倒,〖兴〗奋的又叫又跳,全无一方守将的威严,而在他的身后,残存下来的士兵们挥舞着手里的兵器,也是欢欣鼓舞,从阎王殿门前转了一圈回来的他们此时仍是犹如梦中。

    “可惜啊!”孙长品转身看着要塞内尚在熊熊燃烧的大火“这么多东西,一把火全没了!”一句话说完,忽地跳了起来“快,救火,抢东西,能抢多少是多少!”

    伤痕累累的数百残兵丢掉手里的武器,飞快地向下跑去。

    对于骑兵而言,没有什么比追杀溃兵更为快活的事情了看着战马接近对手,看着对手回头时那惊惶失措的表情,战刀斩下,看到喷涌的鲜血,这些红部骑兵彻底地亢奋起来,怪叫着纵马飞驰,有的更是挥舞着绳套准确地将远处的逃兵套住,然后拉飞起来再重重落下。

    这场追逐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吕大兵便鸣金收兵,敌兵已经完全溃散而他也并没有多长时间,攻克了四方堰的另一部敌军随时有可能过来支援,一旦被对手缠住,让蓝玉的大军赶上来,自己可就不妙了,能取得这样的战果,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大踏步地走进白龙岗看到的却是一个个焦黑的家伙满地奔跑着,这是燃烧过后腾起的灰尘落在这些人的身上,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孙长品,你还活着吧,你在哪里?”吕大兵大声喊道。

    “吕将军我在这里!、,一个黑漆漆的家伙一路小跑着过来”“将军,我来了。痛快,这一仗打的,哈哈哈!要是将军早来一会儿就好了,我这里的军械物资就能保存下来。”孙长品两手在脸上一阵乱抹还是漆黑一片,只lù出两只眼睛眨呀眨的。

    “早来就不会打得这么顺了!”吕大兵道:“要是让对手缠上,可就大不妙。你还有多少人?”孙长品指指正在救火抢东西的士兵再指指城楼“能动弹的和不能动弹的还有不到三百人其余的都,都阵亡了。”

    吕大兵难过的闭了一下眼睛,一个多时辰,便阵亡近七百人,战事的jī烈可见一斑。“抬上不能动的,我们马上撤退。”

    孙长品眨巴了一下眼睛“将军,我们为什么要撤退?敌人已经被击溃了,四方堰那边虽然也有敌人,但那里是将军骑兵的对手,您看看,我们从火场里又抢出了不少东西,足以支撑我们守到阳泉援兵过来。”吕大兵摆摆手“你不清楚情况,这两支敌军只是对手的先头部队,大队人马还在后头呢,白龙岗不可能守住了,我们撤回阳泉。”“这么多敌人?”到长品吸了一口凉气,他还以为只是两支偷袭的敌军呢?

    “马上,收拾东西,我们走!”吕大兵厉声喝道。

    卫州城,田丰接到了来自芦州李清的密令,看完信的内容之后,田丰不由大惊,大帅临时改变了战前计划,对他在卫州的布署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大帅的计划…如果成功,诚然可以一举改变战局,但对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预定的吕大临的援军不会抵达,来得是芦州兵,而且总数只有一万,芦州兵与定州兵的差距那就太大了。

    而且现在他手里的大将都撤了出去,魏鑫在下堡坪,田新宇,吕大兵等人都在那里,卫州城中,能机动的兵力实际上并不多,田丰揪着胡子,烦恼不已,这一仗该如何打啊?

    “报!”一名信使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吕大兵将军急件。

    吕大兵?田丰一惊,怎么不是魏鑫?

    几乎是将信使手里的急件一把抢了过来,田丰急急地撕开,蓝玉突袭白龙岗和四方堰的消息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田丰不由一呆,他没有想到,蓝玉居然在许思宇还没有到达的情况下便率先出击,这一次,自己的判断出现了误差,通知两地撤退的信使明天才会出发,但这两地已经失守了。

    “招集所有将军以上军官来行辕会议!”田丰吩咐道。

    主公既然决心已下,什么抱怨也必须放下,在现在的战略之下,自己必须要尽最大努力守住卫州城,吸引更多的敌人进入卫州,为主公的奇袭打下良好的基础,只是如此一来,魏鑫在下堡坪tǐng得住么?

    “胡闹!”监察院中,清风拿到八百里加急从芦州送来的急件,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将军身系定州安危,怎么能亲身犯险,八百里瀚海,岂是那么容易过的?李思之和吕大临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阻止?将军颁下军令,严禁高级将领亲自上阵搏杀,自己却以身犯险,这算什么?”

    看到清风涨得通红的脸孔,纪思尘道:“1小姐,主公一旦下定决心,李知州与吕将军只怕无力阻挡,再说翰海凶险,人尽皆知,主公进入之前,一定会作好万全准备的。”

    清风颓然坐下“世上之事,那有什么万全之策的?思尘,叫孙泽武过来。”片刻之后,孙泽武出现在清风面前。

    “孙泽武,你马上带领飞鹰,一人双马,赶赴芦州,将军在那里应当还有一个准备期,你赶过去护卫将军进瀚海,你们飞鹰都受过这方面的特训,过瀚海比普通士卒更有经验。”“是,院长。”

    “记住,即便你死了,飞鹰死光了,也得保证将军不能掉一根毫毛,否则,你也不用回来了。”清风抬起头,厉声道。

    孙泽武砰地行了一个军礼“是,谨遵院长吩咐!”站起身来,大步出门而去。

    “1小姐,尚书桓已经抵达洛阳,安若素这个小组负责他在洛阳的一切事务。”看到孙泽武离去,纪思尘递上去一份文件。清风稳了稳情绪,将文件接过来丢在一边,并没有马上看“我知道了,现在可以让关一走了。”“关一真有用么?说不定他一回去就会被袁方杀掉!”纪思尘道。

    “只消关一将尚书桓抵达洛阳的消息带回去就够了,他死不死与我们关系不大,你不要小看了这个人,恐怕他死不了。”清风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1小姐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纪思尘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清风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橡。瀚海啊瀚海!看来沱江之败还是将军心中的一根刺啊,否则他不会坚持由自己率兵进入瀚海的,清风数年来第一次真正后悔起来。

    “1小姐,1小姐!”一个声音将清风惊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夏雪正站在自己面前,探出身子,1小声地唤着自己。

    怎么就睡着了?清风摇摇头,看来真是有些累了“什么事?”“二小姐过来了,想要见见您。”夏雪道。

    “你说什么?”清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一句。

    “二小姐过来了,就是雾月夫人。、,

    “她来做什么?”清风霍地站了起来“不嫌现在乱么?不好好地呆在王府,贸然跑来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二小姐说一定要见到您!”夏雪道。

    清风定定计“二小姐在哪里,有多少人见到她了?”“二小姐是悄悄出来的,她派来的人找到了我。”清风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让她从秘道进来。”“是!”半个时辰过后,被一身斗蓬紧紧裹着的雾月在两名shì卫的陪伴下,随着夏雪出现在清风的〖房〗中“你不在王府内好好地呆着,没事儿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清风看着雾月,冷冷地问道:“不知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么?”

    “姐姐,你要为我作主啊!”雾月一张嘴,眼泪便流了下来。@。

第七百九十六章:意外

    第七百九十六章:意外

    “作主?你要我为你作什么主?”清风坐到桌一侧,端起夏雪刚刚奉上的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一双秀目瞟了一眼霁月。

    屋内的地龙烧得正旺,温暖如春,霁月脱去毛裘,气哼哼地坐在清风的对面,夏雪早就退了出去让姐妹两人说话,霁月便也没有了顾忌。

    “还不是嫣然那个臭丫头,刚进府没多久呢,就把我气得够呛,现在府里啊,唯她之命是从,便连宝儿也整天围着她转,她那些拉拢人的手段啊,看着就叫人气不打一处来。”霁月气愤地道。

    叮的一声,清风合上茶碗盖,看着霁月。

    “好不容易搬走了倾城,又来了一个嫣然,姐,这什么时候是一个头啊?”

    清风盯着霁月瞧了半晌,才道:“霁月,我很早就跟你说过,将军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你不要想瞒着他耍什么花样?上善若水,唯其不争,故莫与其争也,你瞧瞧宝儿,什么都不争,反而在将军那里极得欢心。你为什么就一直就不到这一点呢?”

    “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我可学不来。姐,你帮我想想办吧!”霁月走到清风跟前,拉着她的手,央求道。

    “云容,嫣然公主与倾城公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倾城外刚内柔,英武有余心机不足,看似厉害实则极易对付,反倒是嫣然公主,外柔内刚,看似柔弱,实则心中主意拿得极稳,这可能跟她从小长在宫中,见惯了宫中的勾心斗角有关,不比倾城,从小便厮混在军营里。你要小心她,不要被她抓住你什么把柄,否则,我也救不了你。”清风摇头道。

    “姐姐,嫣然那丫头在你眼里算什么,虽说她老子是一个什么皇帝,但大家都知道,那是聋子的耳朵,姐姐,当初你略施小计,便让倾城自杀,何不再想想办,将嫣然也弄走?”

    霁月话音刚落,清风已是勃然大怒,一扬手,啪的一声,一个耳光便扇了过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昏了头么?倾城阴谋叛乱,人证物证俱在,什么叫我弄死了她?你是不是夫人当久了,当得满脑子浆糊了?”

    霁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却半晌没有反映过来,这么多年来,清风何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看着恼怒的清风,霁月半晌才捂住了脸,叫道:“是,我是昏了头,姐姐,我能不昏头么?大帅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一个,我算什么,我所要的只是一个名份而已,我只是想为安民早作打算而已,你忘了么,你是我的姐姐,你是安民的姑姑。嫣然现在小小年纪,已是如此手段,再过些时日,我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就满意了么?”

    “住嘴!”清风厉声道。指着霁月,整个人都有些哆嗦起来,“云容,我要为你做什么,为安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我倒是要提醒你,你只有一些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很早我就告诉过你,让你安分守己,让你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争,你听了么?你听了么?”

    “我能听么?”霁月尖叫起来,“姐姐,你能容忍你的丈夫睡在你的旁边,梦中叫得却是别人的名字么?你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只能是一个庶子,被一个曾谋逆反判的女人的儿子压一头么?我明白了,你知道,大帅只喜欢你一个人,说不定那一天,大帅便会废了嫣然,立你为正室,所以你不肯帮我是不是,是不是?”

    “滚出去!”清风狂怒之下,伸手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全都扫在了地上,砰砰一阵乱响。远远地退到院子里的夏雪听到响声,大惊之下,立即奔进屋来,看着两人,不由目瞪口呆。

    “夏雪,送她回去!”清风没有抬头,手一抬,指着门口。

    霁月呆了片刻,以手掩嘴,似乎也在为刚刚自己所说的话而震惊,半晌,头一低,便向外边冲去,夏雪赶紧拿起霁月的斗蓬,紧跟着冲了出去,门砰地一声被关上,清风两手捂脸,伏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半个时辰过后,夏雪回到房间,默默地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小姐,二小姐年轻不懂事,您不用见气,刚刚在路上,二小姐还请我回来后给小姐道歉,说她知道错了,请小姐不要怪她。”

    清风抬起头,苦笑着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相依为命了,那里会怪她,我只是有些生气而已,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不能忍一时之气,何能上之人啊?她老是这样下去,在王府之内,不被嫣然公主于鼓掌之上那才叫怪呢?”

    “小姐,要不要我们在嫣然公主身边安插人手?”夏雪道。

    清风摇摇头,“千万不要,将军的内卫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是让将军知道了,那才叫弄巧成拙呢!”正想再说什么,忽地一阵恶心,以手捂嘴,连连干呕起来。直呕得脸色苍白,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小姐,您怎么啦?”夏雪一惊,看着清风苍白的脸孔,“小姐,刚刚您急怒攻心,又被凉风一激,这室内温度又如此之高,一定是伤风了。”清风的体子弱那是众所周知的,虽然后来跟着钟静学了一些吐纳之术,但也只是稍有好转而已。“我去叫大夫!”夏雪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干呕了一阵,清风喘了一阵粗气,这才平静下来,想喝一口水,一伸手,才发现刚刚茶壶茶杯全被自己摔碎了。

    “小姐,大夫来了!”片刻之后,夏雪便带着院里一名大夫走了进来,“快给小姐瞧瞧,要是真伤了风,可不是小事!”夏雪摧促道。

    清风微微点头,“有劳了!”将左手平放在桌上,那大夫伸出三指,搭在腕脉上,闭目诊脉。突地,那大夫眼睛睁圆,惊异地看了一眼清风,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强自稳住心神,三根手指再一次搭了上去,片刻之后,大夫额头之上居然渗出了汗珠。

    “你紧张什么?小姐到底是不是伤风了?”夏雪问道。

    “是,是,是伤风了!”那大夫一下子跳了起来。“我马上给小姐开方子。”

    清风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大夫,这是院里的人,医术高明,怎么今天大失常态,“我到底是怎么了?不用隐瞒。”

    大夫语无伦次,“小姐是伤风了,啊,不是,不不不,是伤风了。”

    “说实话!”清风低喝一声。

    大夫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小声道:“小姐,您不是伤风了,您是有喜了!”

    有喜?

    清风一下子怔在那里,一边的夏雪也呆呆地站在一边,房内一时安静到了极点。

    半晌,那大夫才道:“小姐尺脉流利滑动,是妊娠的脉象。《素问阴阳别论》上说:“阴搏阳别,谓之有子”,意思就是尺脉为阴,搏击有力是阴博。寸脉为阳,故曰阳别。阴搏阳别,寸脉沉,尺脉浮,鼓动滑利,阴中见阳,又有和调之象,这,这是妊娠的脉像啊!”

    清风没有作声,放在桌上的手却微微颤抖,那一夜,也就是将军与嫣然大婚的那一夜,自己居然就怀上了将军的血脉了。紧紧地咬着嘴唇,一时之间,心乱如麻,这个孩子怎么办?

    “你先走吧!”夏雪突然对大夫道。“闭紧你的嘴巴,要是我听到了外面有一点风声,小心你的老命。”

    “是,是,是,夏将军放心,打死我也不会说的。”大夫爬了起来,语无伦次,从桌边到门短短的数步距离,竟然跌了两跤。

    刚刚走到门边,手刚刚摸到门闩,夏雪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映上了他的胸膛,格格数声,大夫的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听到大夫倒地的声香,清风霍地抬起头,看着已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大夫,“你杀了他?”

    “小姐,这事,是万万不能传出去的。”夏雪低声道。

    默然半晌,清风才道:“就说他被派出去执行公务,不幸殉职,对他的家属要厚加抚恤。”

    “是,小姐,我会办好的。”

    房中只剩下了清风一人,站在窗前,打开窗户,任由外面凛冽的寒风吹进来,一只手轻轻地抚着腹部,“孩子,你来了,叫我怎么办?”

    洛阳,人潮之中,一个丑陋的汉子挑着一担木炭走向城门,缴纳了十文钱的进城费之后,迈开大步,便走进了洛阳城的大门。

    “洛阳,我来了,袁方,我来了,父亲,我来了!”丑陋汉子在心里呐喊着,他,便是从定州而来的尚书桓。

    进城之后,在脑子里默默地回忆了一遍自己进城之前看过的地图,尚书桓穿街走巷找到了一家门前生着一顶腊梅的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伸手叩了几下铜环,“有人吗?”尚书桓大叫道。

    “谁啊?这大冷的天,如果是我欠了你的钱,请就此回去吧,我如今身无分文。”门内一个声音惫懒地答道。

    “你前几日订的木炭,今天给您送来了。”尚书桓回答道。

    呀!门内传来一声咦叹,“这么快?”门旋即被打开,一个书生歪带着头巾,手里捧着一个酒壶,“快进来吧,大冷天的,我都快要冻死了!”

    尚书桓闪身而入。

第七百九十七章:进京

    第七百九十七章:进京

    房门关上,安若素眼里立刻恢复了清明,拉着尚书桓进了房门,“怎么来得这么早,比预定的日期提前了好几天?”

    尚书桓打量了一下室内,“我着急,所以赶路就赶得急了些。”

    安若素看着那张疤痕累累的脸庞,心里喟叹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尚书桓的底细,一个翩翩佳公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家破人亡,真不知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既然来了,那就先好好地歇一歇吧!尚公子还是第一次来洛阳吧,不妨四处逛逛,见识一下洛阳不同的风光,尝尝洛阳的风味小吃吧!”安若素道。

    两人坐在一个火盆边,安若素拿着火钳将盆里的火拨弄了几下,使其烧得旺了些,但相比起这寒冷的天气,却仍然是显得极其微弱,先前挑着重达百余斤的担子走了长时间的路,倒也不觉得冷,歇息了一会儿,尚书桓这才感到房中其实比外面也暖和不了多少。不由缩了缩肩膀。

    注意到尚书桓的动作,安若素笑道:“现在京城物价飞涨,像我这样的**收入实在可怜,房子里是冷了一些,尚公子就将就一下吧。听说定州那边以烧石炭为主,地下都安着地龙,便是现在这个天气,屋里亦是温暖如春?”语气之中充满了艳羡之意。

    尚书桓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定州辖下有不少大型出产这种石炭的地方,只要处理好了废气,的确是经济又实用的。”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屋外,将挑来的木炭拖了进来,扔了两根在火盆里。

    “尚公子,你还要挑着这炭出去作掩护的,在我这里烧了,可怎么办?”安若素笑道。

    尚书桓笑了笑,“以后不要叫我尚公子了,尚书桓在青阳那一场大火中便死了,现在我叫仇闻,这木炭烧了便烧了,我天天挑着一担木炭出去却又不卖,让有心人注意到了,岂不是不妙?”

    安若素看了一眼尚书桓,看来这位昔日贵公子经历了这一场劫难之后,却是成熟起来了,“那倒也是,既然如此,我倒是占了便宜了,这担炭现在外面售价可不便宜,如此品相,只怕要卖上一两银子。”

    “城外的兄弟为我准备的。”尚书桓笑道:“老安,能为我想想办,怎么才能见到我爹,不,能见到尚首辅么?”

    安若素失笑道:“仇兄,你爹现在贵为朝廷首辅,进出前呼后拥,又因为以前曾遭受过定州的殂杀,保安严秘无比,一时之间,那有那么容易接近的,你先安心地在我这里住下来,慢慢想办吧!日子久了,总是能找到机会的。”

    尚书桓抿着嘴,不作声。安若素对其心思也了解,却又不知如何劝解,两人沉默了片刻,安若素起身找来一壶酒,两个酒杯,将锡壶煨在火边,笑道:“天寒,却喝一点酒祛祛寒,酒不好,仇兄见谅。”

    洛阳皇城太极殿偏殿,天启一身布衣坐在宽大的龙床上,身着龙袍的昭庆皇帝坐在他的身边,而在他们的下首,大楚一干核心人物全都齐聚在此,尚海波,袁方,向平,裘志,屈勇杰一个不缺。

    “黑水洋之战,出乎朕的意料之外啊!”天启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来,他头上的白发迅速增多,脸上也不复往日的红润,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苍白,“庞军号称大楚第一水师将领,居然吃了如此大一个败仗,南方沿海,几乎成了定州水师的后花园,想来便来,想去便去,宁王已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尚海波躬躬身子,“陛下,两支水师虽然都拥有万料巨舰,但定州拥有这种海上巨无霸已久,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的战术配合,而庞军虽然老将,对于这些东西也还天摸索之中,有此一败也不稀奇,只是宁王这一败,对我们却也影响甚大,我们要调整战略了。”

    “首辅有何建言?”

    “宁王现在孤独一掷,想要打下卫州,以此为屏障,以后即便南方失守,他仍可以退到辽沈顺三州,庞军水师在黑水洋上争雄不足,但保卫安顺港以及辖区内的河流,任是游刃有余,而且进入内河之后,庞军将能充分发挥他在水战之上的造诣,将定州水师挡在海上。我们这个时候,该帮他的一定要帮了,如果宁王彻底败亡,于我们而言却是唇亡齿寒啊!”

    屈勇杰道:“首辅之意,是要我们出军了?”

    “对,兴州周同元气未复,但却可以骚拢过山风集团,而在岷州,张爱民所部这两年来实力恢复极快,再加上与其对垒的是定州的一支新军,所以,出青阳,攻遵化,袭全州,将对李清腹心之地形成极大的威胁。”

    “陈泽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首辅对其可有所了解?”屈勇杰问道,定州将领之中,过山风,吕大临,田丰等大将已是广为人知,但对于陈泽岳,众人却是知之甚少,但能独自统领一军,可见其必有过人之处。

    “陈泽岳,定州鸡鸣泽军校原总教官,后调入野战部队,率部随李清征战辽沈,李清在辽沈大败,脱身而逃的时候,便是这个人率领残兵撤到白马渡,坚守到一年之久,而这个人也在此战之中失去了双腿。”

    “没腿将军?”殿上众人都惊叹出声。

    “大家不要小看了此人,定州大量的基层军官,便出自此人之手,对定州的各项战术战略知之甚详,是李清重点培养的战将,能得到李清如此重视并加以重点培养之人,在定州并不多,不过如今他手下尽皆新兵,倒是有可趁之机,张爱民也是老将,能力不在他之下,与之对垒,当不落下风,甚至在作战经验之上比其更丰富。”尚海波道。

    天启缓缓点头,“首辅所言甚是,如今数个战场之上,倒是张爱民那里最据优势,传旨下去,要张爱民迅速发动攻势,力求打破相峙局面。能在一地或者数地形成突破。”

    “臣遵旨。”

    “青州那边,袁方,你要抓紧时机,马塔如果能倒向我们,那么配全周同的军队,我们便能对过山风形成优势,不过此人即奸却诈,不容易对付啊!”

    “臣正在对其下属,以及羌族长老会进行渗透,已经初见成效,不过在此期间,我们发现定州也在做这件事情,暗地里,职方司与定州监察院已经火并了数场,双方都死了不少人。”

    “对方看来也意识到了马塔这个因素了,你要抓紧。”

    “是,陛下。”

    “大军一动,便是滚滚钱粮。首辅,这个却要你来劳心了。”天启转向尚海波。

    “陛下放心,新政在中原数个州推行之后,收效显著,开年之后,便将在所有州中展开,相信在钱粮之上绝不会拖将军们的后腿,只不过有些州反弹甚大,毕竟新政对原有的秩序造成了破坏,新的秩序形成之前,如果有什么乱子发生,还要请陛下恕罪。”

    “都是为了大楚社稷,何罪之有?”天启一拍龙榻,“国事艰难,此时正当和舟共济,如有不识大体者,当朕的刀子杀不得人么?不管是谁,是豪门贵族还是皇亲国戚,但有阻碍者,绝不轻饶。”

    看了一眼下方诸人,“各位爱卿还有什么事么?”

    裘志忽然站了起来,道:“陛下,幽燕地处中原腹地,兼之态度暖昧不明,这一次李清往援卫州,调动的居然是吕大临的部队,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吕大临与杨一刀的部队竟然能不动声色地换防,我怀疑幽燕与定州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如此大规模的调动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幽燕此举,不能不让我们提高警惕,万一萧浩然彻底倒向定州,那么我们以幽燕为屏障的设想便彻底破产,幽燕将成为我们后腰之上的一把利刃,我建议,趁着李清无遐他顾之际,立即发动攻势,将幽燕拿下,至少也要将斜谷要寨拿到手中,才能安心。”

    裘志一番话说得袁方脸上发热,这一次却是职方司严重失职了。闷着头不作声。

    “裘老将军言之有理啊,眼下虽然不适合对幽燕发动大规模的战事,但拿下斜谷,将这个天险之地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总比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好得多。”

    裘志大喜,“陛下,臣愿领兵出征!”

    天启微微一笑,“裘老将军年事已高,让你再上战场,朕于心何忍?您还是在朝中帮着兵部统筹规划吧,向平!”

    “臣在!”

    “这事你来处理吧!”

    “臣遵命!”

    裘志落寞地坐了下来,片刻之后,对向平道:“向候爷,这一次的出击,要得便是一个快,一个猛,突然袭击,不能让对手有片刻喘息之机。”

    向平微笑着拱手,“多谢裘老将军教诲,不过战场之事千变万化,本候自有区处。”

    “即然没什么事了,这就散了吧,各位爱卿,国事就拜托诸位了。”

    一路前呼后涌的尚海波回到了自己的府弟,如今他的府弟可以说是洛阳之中除了皇城之外戒备最为森严的地方,踏下八抬大架,尚海波有些心事重重地走向府门。

第七百九十八章;登堂入室

    第七百九十八章;登堂入室

    宁王水师在黑水洋上的迅速失败出乎尚海波的意料之外,失去了水师这一最大的倚仗之后,在尚海波看来,宁王的失败便已注定,现在的问题是,宁王能支撑多久,为洛阳争取多长的时间?这个时间越长越好,定州的新政在中原地区的试点基本上可以说是取得了成,虽然损害了一大批原有豪绅贵族门阀的利益,但却让国家和绝大部分的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收益,这不仅是让国库丰禀起来,更重要的是,老百姓们对洛阳朝廷有了更多的认同感和支持。开年以后,新政的推广将在整个中原地区全面铺开,想必还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反对,尚海波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气,一个时代的展开,必然代表着一个阶层的毁灭得另一个阶层的兴起,出身寒门的尚海波对于大楚的豪门世家本身就没有任何好感,将这些寄生虫铲灭,他不会有丝毫的心软,也绝不介意举起手中的屠刀。

    必须给宁王以最大的支持让宁王能撑过更长的时间,现在,对宁王最好的支持莫过于马上发动对全州的攻击,张爱民对上陈泽岳,胜算应当还是很大的,如果按照朝廷绝大多数的看坐山观虎斗的话,只会损人害己。

    五年,只要给自己五年的时间,以中原广大的地区和占有绝对人数优势的丁口,对定州便会形成全成压倒性的优势。中原不缺人,不缺资源,也不缺能工巧匠,现在虽然还不能大规模地生产定州那种优质的凯甲和锋利的武器,但是四发八牛弩和远程投射机却都已经仿制出来,性能不比定州产差。尚海波相信,只要同定州一样,给予这些能工巧匠们大力的激励,这些都会在短时间内得到解决。

    自己现在手中握有的资源要比在定州时强上许多,也一定能做出妇那时更好的成绩来。

    踏上门槛的片刻,尚海波转过头来,看着门前那条长长的延伸出去的大道,路就在脚下,只要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出去,终有走到终点的一天。

    一身乞丐打扮,穿着破破烂烂,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气味的尚书桓盘膝坐在远处一幢豪宅的转角处,在他的面前,是来往不绝的路人以及持枪荷立的卫兵,尚海波马上就要踏进屋去,这些士兵也开始收拢队形,准备退去。

    看着那个从八抬大架上下来的身影,尚书桓的眼泪顿时便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拄着棍子站了起来,倚着围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背影,父亲头上又多了许多白发,背也显得有些佝偻了,只是迈出去的步子仍然如以往一般,大而有力。

    几乎想脱口大叫一声,但尚书桓仍是强自硬生生地将这一声呼唤咽回了喉咙中,只是泪眼模糊地看着那个即将消失在大门前的背影。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神绳索牵系着父子两人,在即将跨入大门的那一刻,尚海波似乎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那阵阵火辣辣的目光,霍地转过身来,眼光所看向的正是尚书桓所停留的地方。

    只是视线所及之处,却只有一个邋遢而又奇丑无比的乞丐拄着棍子站在那里,尚海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消失在大门之内。

    看到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轰地一声关上,尚书桓拄着棍子,端着一个破碗,一瘸一拐地向着远处走去。

    谢科府第,下朝回来的谢科回到书房,立即便写了一封密信,封在一个蜡丸之中,随即叫来了胡东。

    “东子,恐怕你要亲自跑一趟了。”

    “出了什么事了?”胡东问道。

    “朝廷决定要岷州军张爱民立即发动战争,出青阳,夺遵化,袭全州,以呼应宁王的南军对卫州的攻击。”

    “妈的,还真是不消停啊!”胡东骂了一声,“也只有我去了,洛阳网络刚刚开始重建,还不能形成战力,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们,这么大的事情,只有我亲自跑一趟。”

    “带上西门庆,也好有个照应。”谢科吩咐道。

    胡东咧嘴一笑,“西门庆另有任务,不能随我去了!”

    “另有任务?”谢科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便没有接着再问,监察院中有纪律,不关自己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接到了小姐的密令,要西门庆暗中去保护一个人,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谢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能让他知道,胡东自然会说,如不说,自己问了也没用。

    “尚书桓!”胡东吐出了几个字。

    谢科眉毛立刻竖了起来,“是他,他来洛阳了。”

    “对,另一个小组接待,这个小组直接受小姐领导。”

    谢科点点头,“看来小姐终于出手对付尚海波了。胡东,我调任工部员外郎,将参于对洛阳城的修整工作。”

    “哦,那岂不是可以拿到整个洛阳城的布防图以及各种军事设施?”胡东大为兴奋。

    “那有这么简单。”谢乎道:“这可是洛阳的最高机密了,只有尚书侍郎一级的人才能接触到,我,只不过是负责具体的修建工作。在信中,我已经对小姐说明了我现在的职司,有什么吩咐,你回来的时候,小姐应当会告诉你的。”

    “明白了!”

    “还有啊,朝廷还决定对幽燕重新动武,力争要取得斜谷要塞,我们定州必须加以防范,如果斜谷一失,幽燕便无险可守了。”

    “知道了,明天城门一开,我便启程,这一去,可就要等到开年之后才能返回了,谢科,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回来?”

    谢科怅然地想了半晌,“替我去父母的衣冠冢上上一柱香,叩几个头吧,再带一点他们坟头上的泥土过来吧,离乡良久,思乡日浓啊!”

    胡东一怔,劝慰道:“胜利不会太久了,那时候,咱们风风光光地回定州去。”

    “那是自然!”两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熊熊的火光,凛冽的刀光,凄厉的惨叫,无助的呻吟,汇杂成一片,尚海波大汗淋漓,猛一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桌上的烛光仍旧燃着,明灭不定,将自己的身影映在账帷之上,显得那般孤单,落寞。

    “怎么了,老爷?”身边侍寝的女子坐了起来,扶住尚海波,娇声问道,府里有不少宫里赐下来的宫女,一个个都是百媚千娇。

    尚海波楞怔了半晌,摇摇头,“没什么,做个恶梦而已。”在女子的服侍之下,重新躺下之后,却再也睡不着了,眼前晃来晃去尽是老妻儿子的身影。

    一夜无眠。

    一连十数天,每一次尚海波下朝之后,总会在离府不远处看到那个相貌丑陋无比的乞丐,尚海波总是觉得自己在那里曾见过这个人,心里不由一阵阵的奇怪,自己在洛阳不会有熟人啊,而且是相貌这么显眼的熟人。

    一种极怪的感觉在尚海波心中滋生。

    今天,尚海波又一次下朝回府,在经过那个拐角之处时,尚海波悄悄地掀开帐帘一角,果然,那个丑陋的汉子斜倚在墙角,一腿伸长,另一腿蜷曲着,怀里抱着一根木棍,身前摆着一个破碗,正呆在那里。

    似乎知道尚海波在窥视他,那汉子的眼睛望了过来,两人视线一碰,尚海波心中一震,这人的眼神好熟。

    伸脚踏踏轿底,轿子立马停了下来,跟着轿子的管家立即凑到跟前,隔着窗帘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看到拐角那个乞丐没有,把他给我叫过来!”尚海波道。

    “这,老爷,袁大人吩咐过,不能允许陌生人接近大人。”

    尚海波无声地一笑,“有你这样一位职方司的高手在我身边,还怕什么小毛贼么,更何况,这里士兵众多,严加防范便好。”

    “大人?”管家还想再劝,但尚海波声调已经提高,“叫过来。”

    “是!”管家无奈地点点头,做了一个手势,两名侍卫立刻扑了过去,拐角那个丑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爬起来想跑,但那里还来得及,被两名侍卫抓着,脚步点地的就拖了过来。

    拉起帘子,尚海波凝视着眼前的丑汉,那眼神总是觉得似曾相识。

    “这个汉子,你那里,我认得你么?”他沉声问道。

    尚书桓只觉得心中在滴血,父子对面却不相识,看着对方的眼光,尚书醒嘶哑着喉咙,连连摇头,“大人,我不认得你,我从平州来,家里遭了火灾,亲人都死了,什么也没有了。”

    听着对方那难听到了极点的声音,尚海波失望地摇摇头,“给他几两银子,放他去吧!”

    管家从怀里掏出几两散碎银子,递给丑汉,“大人心善,还不道谢。”

    尚书桓接过银子,躬身连连道谢,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拄着棍子向远方走去。这时离得近了,看着对方的背影,尚海波却是身体大震,那背影,跟儿子尚书桓几乎一模一样。

    “站住!”他大声喝道。

    随着他的喊声,几名侍卫哗啦一声,腰刀也鞘,逼了上去,将尚书桓又拖了回来。

    凝视着那张陌生的面孔,想着那熟悉的背影,尚海波脑子里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你这丑汉倒也与我有眼缘,看你可怜,想收你进府做个下人,如何?”

    尚书桓一呆,还没有来得及作答,旁边的管家已经反对道:“大人,这人来历不明,还是不要收进府里好。”

    尚海波耻笑道:“我看你们职方司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汉子是个残疾,如果真是刺客,谁会蠢到派这么一个特征如此明显的人来刺杀我,汉子,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吧?”

    尚书桓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趴在地上连连叩头,“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只要有一口饱饭吃,叫我做都可以。”

第七百九十九章:入瀚海

    “首辅大人可怜一个乞丐要召他进府当下人,也无可厚非!”袁方敲着桌子,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管家么,那就行使你的职权,那个汉子不是说来自平州么,看他来自平州那里,姓甚名谁,住在那个村那个屯,街坊邻里都有谁,查个清楚明白,一切无误,那便无妨!”

    “是,下官马上就去办。”那管家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卫州,瀚海边缘。

    天气极冷,大风卷起风沙,打在盔甲,器械之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两万人的部队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天了,但大风仍旧没有停下来,瀚海完全被黄sè的沙雾给笼罩住,及目看出去,视距极其之短,这样的天气,根本无法踏入瀚海,即便强行进去,也会在风沙之中mí失方向。

    李清的这支队伍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内里穿着棉袄,外罩铁甲,头盔里面也衬着棉套,只余下两只眼睛lù在外面,手上带着棉布手套,两万人,除了常胜营万余名骑兵一人双马,一匹骑坐,一匹载着水和干粮,即便是步兵,也给他们配备了驼马用于代步,另外,上千匹骆驼载着各种辎重。一切都准备妥当,但是恶劣的自然天气却将这支军队挡住了。

    “主公,怎么办?我刚刚问过向导,往年也有大风沙,而且一刮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这要是一直停不下来,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耗着?”看着满天的风沙,王琰怒力地睁开双眼,问着身边的李清。因为脸上罩着套子,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李清摇摇头,“只能等,也许明天,也许后天,风沙就能停下来也说不定呢,风沙一停,我们立即出发。”

    听着风声的呼啸,看着漫天卷来的风沙,王琰忧虑地摇摇头,但愿老天保佑,如果一旦进入了瀚海,这样的大风沙再来一次,那对于部队可就会造成极大的困扰。看着李清大步往回走的身影,王琰赶紧跟了上去。

    李清的这支军队除了王琰的骑兵营,再从吕大临集团中抽调了一万步卒,为了保证李清的安全,吕大临可是将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这一万步卒可是吕大临集团之中的精锐,为了加强这支部队的力量,吕大临甚至从其它各部抽出了一批军官充斥到队伍之中担任副职。

    盘坐在帐蓬之中,听到外面的风沙之声,李清也是愁眉不展,在外头,他信心十足,但回到了帐蓬里,他心里头却是沉甸甸的。

    帐蓬里生着火,但帐里的温度也就比外高上一点,坐在那里,寒气仍是阵阵袭来,李文与铁豹两人看到李清心情沉重,不敢打扰,也只能默默地坐在一边,倾听着外面的风沙打在帐蓬之上的声音。

    一直快到天明,李清这才mímí糊糊地睡了过去。

    李清是被外面巨大的欢呼声所惊醒的,猛地跳起来,便看见李文风一般地从外面跳了进来,“主公,风沙停了,风沙停了!”

    大喜过望的李清一跃而起,径直冲到外面,久违的阳光居然从天上倾洒下来,金黄sè的瀚海展现在他的面前,沙丘起伏,宛如金黄sè的浪涛,一bō一bō一直延伸到远方,阳光照在沙粒之上,闪闪发亮。

    王琰大笑着冲了过来,“主公,你昨天说风沙今天会停,今天果然就停了,真乃神人也。”王琰嗓门极大,这一叫嚷,周围的士兵全都听见了,一齐转身看着李清,举起手里的武器,大声欢呼起来,“万岁,万岁!”

    李清微笑着举起手,“定州军,万胜!”

    “定州军,万胜!”巨大的呼啸声在瀚海之中响起。

    “传我命令,全军拔营,出发!”李清吼道。

    李文已是牵来战马,李清翻身上马,两tuǐ一夹,战马奔驰,第一个踏入了浩dàng的瀚海,身后,数万部队犹如一条黑sè的长龙,紧跟着踏进了瀚海之中。

    下堡坪,何平对要塞的攻击已经持续了十数天,从一开始的试探xìng攻击,到最近几天的猛烈进攻,下堡坪要塞开始了进入了残酷的攻防大战。

    整个要塞四周被垒起了数条攻城漫道,长长的漫道一直延伸到城头,攻击士兵顺着这条攻城漫道向上狂冲,在其它地方,则是竖起一架架云梯,士兵们缘着云梯攀爬向上。

    城头之外,何平将所有的投石机和八牛弩全都拖到了极近的距离之上与城内展开对轰,在他看来,对方的投石机的确打得准,打得远,但困守城中的他们,即便储备再丰富,数量也是有限的,而自己在外面,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即便是这些远程武器补充不了,自己也可伐木做一些简易的投石机,只要数量够多,对要塞内的守军照样能形成威胁,所以,他丝毫不惧自己的投石机被城内精准的打击一架接着一架的摧毁,何平认为,即便自己损失五架换对方一架,这笔帐也是划算的。

    为了能够打到对方的投石机,何平将己方投石机拖得离城极近,负责投石机的校尉被他勒令站在最前沿,开战数天以来,已有三名校尉战死在投石机前,两个是直接被石弹命中,另外一个则是被倒塌的投石机砸死,今天,已经是第四个临阵任命的校尉了。

    何平的算计不错,在他的疯狂之下,城内的投石机无法打击攻城漫道之上的敌军力蜂涌而到的敌兵,只能展开与敌人的对轰,力图先将对方消灭或者压制,否则在这个距离之上,投石机投出的石弹打到士兵头上,那威胁可是极大。

    “中原之中多高手啊!”魏鑫叹道,何平这一举措无疑是正确的,也正打在守军的软胁之下,即便城内摧毁了外面所有的投石机,攻城敌军也内在短时间内得到补充。

    “不能进行远程压制又怎么样?”一边的田新宇冷笑,“这几天来,被我们摧毁的投石机已有数十台,这几天,他们弄来的那些简单的家伙已经越来越没有威胁了。”

    魏鑫皱眉道:“可在这场对轰之中,我们的投石机也所存不多了。即便拼拼凑凑,也只有不到十台了,对他们而言无所谓,对我们而言,可就是大损失了。”

    “便是面对面肉搏,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田新宇道。

    “谁知道要守多少天啊?”魏鑫叹道,从阳泉过来的监察院秘探带来了田丰的口令,魏鑫知道,战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酷许多,困难也要多上不知多少倍。而且在这一段时间之内,是绝不会有援兵来的。当然,这一消息,魏鑫是绝不会跟任何人讲的。

    “魏将军,让我上去杀一场吧!”田新宇跃跃yù试。

    “不行,你的伤口刚刚长好,以后用你的地方多得是,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养伤,养足气力,不要正用你的时候,你到不行了。”魏鑫笑道,“这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说完一转身,便走了下去。

    看着城楼之下,攻城漫道之上的敌军,田新宇手痒痒的,但是军令便是军令,可不是说着玩的,长期跟随着田丰的他,已将军人的服从浸yín到了骨子里,在城楼里转了几圈,看到一边的铁弓,眼中一亮,拿起铁弓,拖过一袋羽箭,“好家伙,练练箭法!”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飞出,将一名刚刚跨上城垛的敌人射得仰面摔了下去,田新宇哈哈大笑,又从袋子mō出一根,上弦瞄准,一连射了五支,待射到第六支的时候,肩膀之上突地传来一阵疼痛,不由一咧嘴,这一箭便不知飞到了那里去,偏转头看时,却看到肩头上的的伤口居然又裂开了,不由吐吐舌头,立即将铁弓扔到一边。再也不敢逞强了,这要是再弄伤了,真让自己上阵的时候不成了那可蚀了大本儿。

    城下,李生智一支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带着一队人马沿着攻城漫道反打了下去,直将这一路敌人赶下了攻城漫道,这才返身退回,全身的盔甲之上,鲜血淋漓,但看他走路时的那虎虎生风的模样,显然血迹都是敌人给留下的。

    魏鑫将城内的部队分成了三部分,每天轮换一支上阵,按照定州军以往的传统,轻伤不下火线,但这一次,魏鑫却是下了死命令,只要是负伤的士兵,再伤口没有好之前,绝对不允许上前线作战,这些轻伤士兵,养好伤口也就是十来天的事情,而这次的战斗可远远不是十天能解决的,负了伤的士兵再上前线,无论是反应还是力量,肯定不比从前,这要是把轻伤弄成重伤或者挂了,魏鑫觉得那太划不来了,十天来后,又一条生龙活虎,那时才大有用武之地。

    普通士兵把这看成是魏将军对他们的关心爱护,但李生智和田新宇等大将却从这道命令之中听出了不寻常的意味,看来这仗比他们预估的时间将要长得多啊!

    城下夜幕降临,一天的血斗也随即拉上了帷幕,何平收兵回营,而曾逸凡这些天是天天来他营中观战。

    “何平,对方防守之顽强出乎意料之外啊!”曾逸凡道,“这几天我们伤亡多少?”

    “不多,千余人而已,在这种对手面前,在这种坚城之前,这点损失算不了什么,少帅,您不用心急,打这种仗,就是要慢慢地磨,一口绝对是啃不下来的,别说对手是定州兵,是防守大帅魏鑫,即便换一个普通将领来,也不是能轻松获胜的。”

    曾逸凡笑了笑,“我不急,我不急,你慢慢打!”

    这一次倒是轮到何平有些不懂了。@。

第八百章:阳泉

    曾逸凡自然不急,蓝玉率玉急袭四方堰与白龙岗之后,在两地驻军,堵死了下堡坪魏鑫的退路,而主力则直奔阳泉,准备攻打卫州城的门户,下堡坪成了一坐孤城,曾逸凡何必急着拼命攻打,对手困兽犹斗,必然能爆发出比平时更强的战斗力,拿自己的老本为他人作嫁衣裳,曾逸凡没那么蠢,围住他,慢慢地磨死对手就可以了,不用指望定州军会因为困守孤城而投降,这么多年来,定州军还没有一例投降的先例。

    再过几天,便将何平调下来,换一支部队来打。曾逸凡心情不错地离开了何平的大营。许思宇的二万南军已经追上了蓝玉,与其合二为一,正开赴阳泉,在白龙岗大败而归的戴与诚被狂怒的蓝玉斩首示众,未战而先损大将,曾逸凡摇摇头。

    阳泉守将原本是由从白马渡撤回来的金超担任,金超在白马渡曾在陈泽岳的麾下坚守白马渡长达一年之久,对于守城也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但在李清改变战略之后,阳泉将要承受的压力变得前所未有之大,年轻的金超便让田丰有些放心不下,正好徐基率领一万芦州援兵抵达,这让田丰喜出望外,徐基也算是一员能将,只不过以前在徐宏伟这位主子手下,难以尽展所长,田丰立即命令徐基统率五千芦州兵进入阳泉,与金超所部混编,而阳泉则以徐基为主将,金超为副将,守卫兵力也达到一万之众。混编之后的两部军队,田丰则希望在定州兵的带领下,芦州兵能尽快地成长起来。

    而撤下来的吕大兵,则驻扎在阳泉与卫州城之间的保康寨,与魏鑫一般,田丰也认为,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存在于外,比让他们呆在城中威胁要大得多。

    徐基现在是又欣喜又惶恐,虽然是老将了,但此时心中仍然是患得患失,喜得是自己归顺定州之后,第一次得到独挡一面,指挥作战的机会,打得好,这就是自己腾飞的契机,惊的是,第一次指挥作战便面临着如此的困境,作为他这一级别的将领,当然知道李清的整个战略,也清楚卫州城将要经受的困难,而作为卫州城的门户,阳泉所要承受的打击将会比卫州城更凶猛,形式也会险恶许多。

    到阳泉的第一天,徐基便将部队的整编工作完全交给了金超,自己虽然是一员老将,但在定州的资格却不老,而金超虽然年轻,但却是定州辖下迭经血战的勋之将,这一次自己突如其来夺了他的主将地位,徐基有些担心如何与金超相处,搞好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不可忽视的一个重点。

    将部队的整编权交与金超,也是表示自己对他的尊重,表示要与其同舟共济共渡难关的意思,而他自己,则在第一时间开始巡视整个阳泉的防守,作为卫州城的门户,阳泉的防守体系是建立的相当完善的,与阳泉相拱卫的两座军寨离阳泉仅有三数里,各自驻扎着千余人防守,而在阳泉的后方数十里处,吕大兵的骑兵驻扎在保康寨,也可对阳泉形成一定的呼应,减轻阳泉的压力。

    以前仅在图纸上见过的定州的立体防守体系,现在徐基终于有了直观的认识,再见识了健全的防守体系以及犀利的各种武器之后,徐基的心情开始渐渐的放松下来。

    现在自己指挥的不是以前孱弱的没有经过风浪的芦州兵,而是武勇冠绝天下的定州兵了,如果自己手里握着这样一支强军,还不能获得胜利的话,那自己还不如找块石头一头撞死得了。

    巡视完各防守地段,回到阳泉城内指挥所,一大堆芦州兵军官已经候在了那里,群情激愤,看到徐基进来,立刻一涌而上,七嘴八舌地诉起苦来。

    看着房中的混乱景象,徐基大怒,“统统给我住嘴!”他一拍桌子,喝斥道。

    看到徐基发怒,房内立刻安静下来。扫视了房内的众将一眼,徐基指着一个年纪较大的军官道:“吴玉波,你说。”

    已经大约五十岁的吴玉波看了身周同伴一眼,踏前一步,大声道:“徐将军,我们不服。”

    “你们有什么不服的?”徐基问道。

    “这一次两军混编,我们芦州兵被打散编制也就罢了,可任什么我堂堂一个将军,居然要接受一名校尉的指挥?”吴玉波气愤地道,“末将吃的盐比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吃的饭都要多,现在居然要接受他的指挥?”

    一听之下,徐基便明白了,一定是金超在混编的时候,所有部队的主官都是以原定州军官为主,芦州军官为副,这才引起群情汹涌,心中不免有些埋怨,芦州兵是弱了一些,但其中也有一些优秀的军官的,怎么搞起一刀切来?但现在,他却只能维护金超的权威,将眼前这些军官压下去。

    扫了众人一眼,徐基森然道:“别人军级比你们低是吧?你们怎么不问问别人的军级是怎么来的?我来告诉你们,能在定州军中做到校尉一级的,那个不是身经百战,腰带上别着上百个敌人的脑袋瓜子的,你们打过几次正儿八经的战争,有过多少拿得出手的战?说出来与我听听,只要你比你现在主官更强,我马上就可以让你当上这个主官?”

    堂内顿时一片哑然,芦州兵这些年来那里打过大仗,前些年与定州兵的一场战争,基本上是还没有开始就落下了帷幕,被人打得稀里哗啦了。而那些定州兵这些年来却基本上一直在战场之上度过,比这个,那根本就没得比。

    “想要出头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这个心情我理解,但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是靠自己打出来的,而不是别人赏得,只要你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表现出你们的能力,表现出你们的勇气,你们还怕没有有赏识吗,还怕有人会埋没你们的战吗?我告诉你们,下去之后好好地配合现在主官,作好战前的一切准备,那个敢在这个时候三心二意,脑袋里还想着其它一些杂其杂八的东西,我的刀先切了他的脑袋。”徐基厉声道。

    “都给我滚下去。”

    被徐基一通怒骂,众将都低下了头不再吱声,垂头丧气地出了房门,刚出房门,便碰到闻讯大步而来的金超,虽然心中有气,但还是躬身向金超行礼。

    金超心中也有怒气,这些芦州军官看起来怎么也不能让人烦心,居然跑到徐基这里来诉苦,心中不由担心如果徐基也为这个事情而与自己有了心隙的话,那接下来肯定会出问题的,此时看到这些人的表情,一颗心倒是放了下来。

    金超虽然对徐基空降而来夺了自己的主官职位而不乐,但定州军严格的军纪,下级必须服从上级的传统却让他并没有与徐基别别苗头的意思,现在正是危急关头,如果不能和衷共济的话,那这仗怎么打?

    “金将军来了!”徐基笑着迎了出来,指了指正往外走的一群官员,“一些不开眼,没见识的东西,被我骂回去了,金将军不心担心,他们不敢出什么幺蛾子的!”

    “多谢将军体谅,金某所为都是为了这场战争,绝无私心杂念!”金超拱手道。

    徐基大笑着伸手挽起金超的手臂,“金将军说哪里话来,来来来,我正有事要与金将军商量呢!”

    哗啦一声,徐基扯开了一块巨大的布幔,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阳泉附近百里范围的大型作战沙盘,“金将军这作战沙盘制作的好,整个阳泉范围内的地形地貌一览无余,有了他,我们即便足不出户,也可以作到对所有地方了如指掌。”

    金超微笑道:“不敢贪他人之,现在定州各军之中都培养有专业的绘制地图,制作沙盘的专业人员。这都是他们数年来辛苦勘测,制作的成果,徐将军还满意吧?”

    “满意,太满意了!”徐基忖掌叹道:“我们芦州兵现在是各方面都落后于定州各军啊,虽然我也尽心尽力了,但这全方位的落差,却不是短时间内能补上来的。”

    “徐将军不必对此事过于介意,只消打上几仗,芦州兵自然就会成长起来了,其实在我看业,芦州兵并不缺武勇,也不缺能力,他们缺少的是一种精神,一支军队如果没有其独特的精神和信仰,是绝不可能成为一支强军的。”

    徐基叹道:“这我也知道,但想要培养出一支军队其独特的气质,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金超笑道:“这事急不得。定州真正闻名于天下的强军如常胜营,旋风营,横刀营,海陵营,他们独树一帜的精神是历经了无数次血战,无数英烈的鲜血才铸就的,徐将军,定州英烈堂中,这几只部队战死的官兵可是位居全军前列,正是他们的牺牲,才有了现在这几支战无不胜,敌人闻之丧胆的强军。”

    徐基伸出手去,“金将军,愿意和我一起打造另一支这样的强军么?”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金超伸出手去,两人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八百零一章:路上

    戴与诚阵前被斩首,首级遍示三军,让南军上上下下所有将领无不凛然,戴与诚可是南军之中有名的将领,连他都被毫不留情地斩首示众,可见这一次上面对这场战争的重视。戴与诚在攻打白龙岗将yù得手之时,被定州骑兵突然袭击,整支部队被打溃,损失近三千余人,也由不得蓝玉不震怒万分。

    有了前车之鉴,南军所有将领无不小心翼翼,卫州并没有什么高山峻岭,阳泉附近虽然也有一些高高低低的丘岭,但却毫不妨碍对方骑兵作战,一不小心被对方来去犹如闪电的骑兵袭击,部队极易被打溃。

    车保仁领着一支部队在丘岭起伏的道路之上向前tǐng进,他是南军左路的一支先娄,奉命切断阳泉以北桃子冲军寨与阳泉的联系,如有可能,打下这座军寨,然后向内里tǐng进,伺机袭击卫州城与阳泉之间的物资运输通道,与其有着相同任务的还有数支部队,正各自tǐng进自己的目标。

    部队行进了将近一天了,距离他的目标桃子冲军寨已经只有数十里,一路之上平安无事,这让车保仁松了一口气,看来敌军由于军力不足,已是龟缩在军寨之内据赛守卫了。眼见着太阳偏西,车保仁决定先让队伍歇息片刻,然后趁着夜sè挥军直进,在晚间进行一次突然的打击。

    天气极其寒冷,很多士兵的脸,手,足都被冻伤,握着刀枪的手上裂开着一道道的血口子让人触目惊心,黄火土在打下四方堰之后,看到对手的装备,只能是摇头叹息,这些定州兵的防寒措施做到了极致,有保护头颅的头套,保护手的手套,士兵在甲胄里穿得是在南方甚至中原还被当做奢侈品的棉服,再看看自己的士兵,车保仁叹了一口气,双方军力的体现不仅仅是在士兵的作战能力和勇气毅力之上呀,良好的装备能让士兵的作战能力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可惜这两地的士兵在遭到攻击之后便烧毁了物资仓库,否则还可以缴获一些防寒物品。

    士兵们席地而座,虽然地上冰冷潮湿,但在寒风之中赶了接近一天路的他们,疲惫不堪,一些士兵走到不远处一条结着冰的小溪里,破冰取水。另外一些士兵则砍来一些干柴,准备生火。

    车保仁坐在一块大石之上,环顾着四周的士兵,这些都是南军精锐,对于卫州寒冷的气候显然有些不适应。“如果有机会的话,应当向蓝大将军进言,士兵的防寒措施不做好的话,会极大的降低士兵们的作战能力,眼看着天气一天冷似一天,这些事情应当做在前面。”

    眼光看向远处,车保仁看着那些枯黄的草丛,半高的灌木,还有不少的常青树木,心中不由生起些许感慨,草生茑飞,这些枯黄之下,想必已孕育着新的生机了吧。

    猛地揉子揉眼,车保仁突地站了起来,手按着腰刀,刚刚一瞬间,他居然看到有一从灌木在移动,对,就是在移动。

    灌木没有长脚,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移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那里,而且是利用灌木在伪装自己。会是定州军的哨探在那里窥视自己吗?

    “来人!”车保仁伸手招来几名士兵,指着那块地方“去瞧瞧,小心些!”

    吴贵恼恨得以手连连捶地,恨不得将刚刚那个移动的家伙暴打一顿,运气真他妈坏到透顶了,就这么移动了一下,便让人给发现了,眼看着几名南军tǐng着长矛握着腰刀向这边奔来,吴贵知道,打对方一个突袭是做不到了。

    对方也是运气好,偏生在自己不远不近最为难受的地方停了下来修整,让自己的美梦落空了。“吃了那几个哨探,然后跑路!”吴贵吩咐道,他手下只有五百余人,而对方少说也有一千多,如果来一个突然袭击,打他一个猝不及防,还是有很大的取胜希望,但真摆开阵仗,那自己就太吃亏了。

    几名南军士兵小心翼翼地向前tǐng进,眼前一片灌木丛毫无动静,再走得十数步,眼前一huā,灌木统统站了起来,发一声喊,数十支羽箭便射了出来,几名南军士兵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里会隐藏着这么多人,立即被射成了刺猥一般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一命归西。

    车保仁原以为那里只是隐藏着对方的少量哨探,但眼下却是大吃了一惊,那一片灌木居然全部都是敌人伪装的,人数多达数百,大惊之下,一跳而起,狂呼道:“敌袭,结阵!”

    这些南军也是是精锐之师,在几名同伴遇袭身亡的霎那之间,便已经纷纷从地上弹跳而起,迅速靠拢,转眼之间便已结成军阵,然全在车保仁的矢声命令下,踏着整齐的步伐越过结冰的小溪,向前tǐng进,军靴踏讲小溪,踩破冰坏,溅起阵阵水huā。

    吴贵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对面已结成阵势的敌军,屈指在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我们走!、。数百士兵抛掉身上的灌木,转身随着吴贵便跑。

    “追不追,将草?”一名校尉大声询问车保仁。

    车保仁摇摇头,自己的士兵已经累了一整天了,这个时候再被对手拖着跑上一段路,非得累趴下不可,要是对手突然返身杀来,那可大不妙。

    “不用追了,大家继续休息,远远地派出哨探,打探这股敌人的动向。”车保仁吩咐道。

    几名阵亡士兵的尸体被迅速地埋葬好,做为军人,对这一切已是习已为常,小小地伤感了一阵之后,便将之抛诸脑后,谁知道下一个被埋进这冰冷的土里的会不会就是自己呢?

    这股敌人是从那里来的呢?桃子冲军寨?车保仁摇摇头,根据情报,桃子冲军寨合共便只有千余人,而出现在这里的敌人便多达数百人,桃了冲军寨不可能将寨子里一多半的人派出来打这种突袭,难道是来自阳泉?自己这里出现了,那别的地方会不会也出现了这样的敌人?

    “给将军送出急信,请将军通报友军小心对手的突袭。”车保仁吩咐道,看来阳泉的敌人并不是一味固守,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车保仁心中增添了一丝淡淡的忧虑,这就说明敌人在兵力上是很充裕的。

    既然对方出现在自己前进的路上,那么原来计划的晚上打一下桃子冲军寨的计划…便落空了,自己倒是要小心对方的突然袭击,要是对手与桃子冲军寨的敌兵合流,那人数便会与自己持平,而且对手对这里地形的了解远远地胜过自己,打起来,自己毫无胜算。

    夜深人静,吴贵仍是很不甘心地坐在那里生闷气,多好的一个机会啊,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便全毁了,那个移动位置的士兵居然是因为有一支老鼠从他眼前窜过而吓了他一跳才动弹的,更是将吴贵气的够呛,狠狠地抽了家伙几鞭子。

    吴贵的身份非同一般,他的姐姐便是常宝儿,虽然既不同父亦不同母,但这个姐姐却对他宠爱得很,现在常宝儿更是成了主公的侧妃,水涨船高,吴贵的身份自然也跟着贵重了起来。

    从鸡鸣泽军校毕业的一批军官,如今吴贵的军级最高,已经坐到了鹰扬校尉的位置上,而其它最为出sè的同学也不过刚刚做到昭武校尉,这让吴贵听到了不少的闲话,什么靠着姐姐的裙带关系呀什么的,这让吴贵很是生闷气,偏生还发作不得。平常的同仁看到自己都恭恭敬敬的,但恭敬之中却带着疏远,这让吴贵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一次率兵出阳泉,伺机打击敌人的弱侧,本来没有他的份儿,无论是徐基还是金超,都不敢派他出来执行这种危险的任务,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但吴贵铁了心要做出一份成绩出来给那些冷言冷语的同僚看看,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跑到徐基和金超那里又吵又闹,耍赖扮横,两位主将闹心之余,只能同意让其出来,不过给他配备的可是最为精锐的士兵,金超将参加了白马渡之战的老兵一口气给了他一百人,确保他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吴校尉,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一名昭武校尉走到他的身边,问道,这人是从白马渡下来的老兵,经验极为丰富。

    “老安,干他们的机会肯定没有了。”吴贵摇摇头“你经验多,说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安心笑了笑,说实话,派他出来干这种活儿他不太高兴,跟着这种身份贵重的人不是什么好事,要操的心太多了,想起金超将军的吩咐,心里只能是苦笑。不过跟着吴贵出来十数天了,看着这位贵戚没有什么架子,也肯吃苦,军事素养也极强,跟自己这种从实战之中打出来的不同,吴贵是典型的学院xìng的,虽有些教条,但这个家伙接受能力极强,也肯虚心学习,倒让安心对他有了不小的好感。

    “打肯定是打不了了,但这股敌人明显是冲着桃子冲军寨去的,咱们也不能让对方安生了。”安心道:“晚上吓吓他,让他们睡不安枕也不错。”

    吴贵想了想,道:“老安,今天我看那员敌将反应极快,部下也训练有素,不会猜不到我们晚上会去sāo扰,我看啊,倒要当心他给我们下个套儿呢!你说是不是?”

    安心一惊,这一切他却没有想

第八百零二章:相认

    第八百零二章:相认

    天上没有月亮,仅有几颗星星闪着昏暗的光芒,一堆灌木在地上缓缓地移动,爬行了一段之后,灌木停了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睛透过灌木的枝叶,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正是大冬天,便连虫蚁的鸣叫声也没有一丝,除了呼呼的风声,四周寂静得令人发疹。

    虽然手脚冻得发麻,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但冬瓜却仍是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半晌,远处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冬瓜一惊,身子伏得更低,半晌之后,才又慢慢地一点点退了回去,直到退到足够远,冬瓜在抖落了身上的伪装,爬起来一溜烟地跑去。

    冬瓜便是吴贵派出来探查对方究竟有没有伏兵的探子,在这里潜伏良久,冬瓜终于发现了在前面不远处,偶有刀矛映着了微弱的星光而出现的反光,若不是冬瓜细心,还真是很难发现,果然不出校尉大人所料,对方下了一个套,正等着他们钻进去呢,如果当真冒冒失失地去袭营,只怕现在这里所有的弟兄就要成翁中之鳖了。

    听了冬瓜的报告,安心不禁身上渗出冷汗,幸好吴贵有先见之明,否则依自己的注意,这损失可就大了。

    “吴大人,就让他们在那里埋伏着吧,老子们好好地先睡一觉。”安心狠狠地道。

    “那有这么便当!”吴贵咬着牙道:“老子没吃着腥,他倒想一口把老子吃了,老安,这小子贼精贼精的,不好算计,但这小子前头来了,后头不还要跟着辎重物资么,咱吃不了他的大部,咱去啃他的尾巴。咬一口便跑,咬一口便跑,总之不能让他安生。”

    安心一拍巴掌,“说得是,吴样尉,咱这就绕过去得了。”

    吴贵摇摇头,“兄弟们也都累了一天了,先睡几个时辰,天快亮时咱们再走。”

    眼看着已是后半夜了,但仍旧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车保仁跺跺发麻的脚,再看看士兵盔甲之上已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站了起来,“撤吧,让弟兄们休息去,对方果然不简单,不会来了。”

    “是!”

    “叫弟兄们把阵仗闹大点,点上大堆的火,不用顾忌。”车保仁吩咐道。

    “这,这不是给敌人一个明确的标示吗?”校尉迟疑地道。

    车保仁笑了笑,“正因为对手心眼多,咱们把阵仗闹大点,他反而更加会疑神疑鬼,越发不会来了。放心睡你的大头觉去,明早咱们去桃子冲军寨。”

    车保仁说得不错,不管他这边目标现在多么显眼,打定了注意的吴贵不为所动,天快亮的时候,吴贵带着他的五百兵绕了一个大圈,准备兜到车保仁的后头去。

    而与此同时,从阳泉出来的另外几股兵马与南军都正面交锋数次,有胜有败,在小规模的数次交战之后,全都退回了阳泉,而吴贵这一拨自从绕到了车保仁的身后,便与阳泉失去了联系,这可急坏了徐基与金超两人,派出数拨人手仍没有找到一点踪迹,面对着大量的敌人已扑了上来,只能先放下这一节,集中精神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洛阳,首辅官邸,尚海波隔着窗棂,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里正在打扫的丑汉仇闻,从正面看,这个人绝对和自己素不相识,但只要一看到那个背影,尚海波的心就一阵阵地颤抖,这个背影,太熟悉了。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早就死了,无论是职方司还是定州监察院,都已宣布他们都死了。

    紧紧地握着拳头,尚海波冥目片刻,陡地睁开,推开了窗户,“仇闻,你进来一下!”

    院子里下在打扫地面的仇闻身子一僵,抬头看向站在窗口的尚海波。

    “进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仇闻将扫帚靠在墙边,一瘸一拐地向着房里走来。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尚海波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盯视着仇闻。

    “你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地进到我的府里,究竟想干什么?”尚海波厉声问道。

    “我,我是谁,我是谁?”仇闻盯着尚海波,喃喃地反问道,眼里已满是泪水。

    “实话告诉你,职方司已经去平州调查你的身份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只要有一句是假的,等职方司的人一回来,就会将你抓起来了。”尚海波道。

    仇闻一步步地走到尚海波的书案边,伸手提起了笔,在砚台之中沾满了墨水,只是略顿了一顿,挥笔开始写了起来,边写边吟诵道:“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

    短短的二十个字,仇闻却提笔如有千斤之重,一字一顿,写完之后,转过身来,尚海波已是泪流满面,嘴唇哆嗦着看着他。

    仇闻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伏地大哭,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尚海波亦跪了下来,抱着仇闻,“我的儿啊!”

    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这是多年以前尚海波屡试不第,游历归乡之时,尚书桓牵衣而问之时写下的一首诗,外人根本无从知晓,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听着那久已不闻的诗作,尚海波那里还有不明白眼前之人是谁的道理?

    父子两人相涌而泣,半晌,尚书桓方才扶着尚海波站了起来,坐到书案之后的太师椅上,自己则拖过一个锦凳,坐在尚海波的膝前。

    看到尚书桓走路无碍,尚海波不由惊奇地道:“你的腿?”

    尚书桓笑道:“讨饭嘛,总得装得可怜一点啊!”

    尚海波眼中满是怜意,“脸上是怎么弄得跟真得一样,尽是伤疤?”

    尚书桓嘿了一声,“父亲,脸上可是真的,青阳山中,那一场大火,喜叔毙命,母亲横死,只有我侥幸逃过一劫,但这张脸却是彻底毁了。”

    “李清做事如此绝吗?”尚海波拍案而起,“枉自我为他效力这么多年,将他从一个默默无闻之人扶助成一方霸主。”

    “谁说是李大帅所为!”尚书桓霍地站起,“喜叔,母亲,都是职方司的人杀的,火也是职方司的人放的!”哗啦一声拉开衣裳,露出胸口挨着心口的那一道伤疤,“看看吧,这一刀要不是母亲拼死撞了那凶手一下,我也死了,即便如此,如果不是李大帅的人随后赶到,我不被杀死,也被烧成了灰烬了。”

    尚海波满脸震惊之色,跌坐在椅子之上。

    职方司,袁方埋首在满案的文牍之中,一份份地阅读着各地汇集而来的情报,卫州大战猝起,青州风起云涌,岷州兴州暗流涌动,太多的事情需他处理,一连几天,袁方都只能睡两三个时辰,两眼之中布满血丝。

    袁小四急匆匆地奔了进来,满脸皆是震惊之色。“大人,大人?”

    “什么事?”袁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袁小三跟着他很长时间了,和小四一样,是他得力的干将,都是极为沉稳的人物,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可惜小四却死了。

    “关一回来了!”

    “什么?谁回来了?”

    “关一,在海陵被定州监察院抓住的关一回来了。”袁小三低声道。

    “人呢?”袁方霍地站了起来。

    “我已经将他扣了起来,被监察院逮住,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这里面只怕有些不可告人的东西。”袁小三道。

    袁方丢下手里的文件,“走,去看看他。”

    关一被五花大绑地丢在职方司刑讯室的一角,几名彪形大汉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关一武在司里赫赫有名,即便上了绳索,也不保险。

    刑讯室的门被推开,袁方大踏步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躬身行礼。被绑着倒在地上的关一也叫了一声袁大人。

    袁方挥挥手,除了袁小三,所有的人立即都退了出去。

    袁方盯着关一,关一也坦然地看着他,两人对视半晌,袁方突然笑了起来,“给他解开绳子!”

    袁小三迟疑了一下,关一已是笑着两手一绷,卡卡连声,拇指粗细的绳索立即寸寸短裂,关一一跃而起,袁小三哗地一声拔出刀来。

    “小三,你干什么?”袁方愠声道。“坐吧!”最后两个字却是对着关一说的。

    “谢谢袁大人。”关一行了一礼,坐到了袁方的对面。

    “说说吧,怎么回来的?”袁方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投降了监察院!”关一似乎在说一件极小的事情。袁小三的刀哗啦一声又拔了出来,但拔到一半,看到关一和袁方似乎都没把这件事当成一件事,又呛啷一声还刀入鞘。

    “小三啊,终究还是欠了一点火候!”袁方叹道。

    “只需跟着大人再磨练几年,便老成了。”关一道。

    袁小三的脸不由红了。

    “你投降了,白狐就放你回来了?”袁方笑道。

    “我把定州,复州,并州的机构都卖给了她。”关一耸耸肩,似乎浑然不知他这一卖可是数十上百条命。

    “卖了便卖了,他们比起你来,我们还是赚了。”袁方摇摇头,“恐怕还不止于此吧?”

    “当然,白狐肯放我,最大的意思便是要我事一个消息给大人,这个消息由我来说,真实度便是百分之百。”

    “什么消息?”袁方身子微微一紧,清风肯放关一这么重要的人物回来,那带回来的消息自然比关一更加重要,由不得他不重视。

    “尚书桓已经进京。”关一道。

    袁方的身子霎时之间便僵硬了。

第八百零三章:恩怨

    “尚书桓?——袁方一字一顿地问道,“他为什么还活着?”

    关一摇摇头,“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尚书桓一介弱书生,挨了一刀,又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但却顽强的活了过来,连我也感到不可思议。”

    “你能确定那是尚书桓?”袁方问道。

    “单从面目之上认不出来,声音也被烧哑了,但看着我那种仇恨的目光,那歇斯底里的情绪,却让我相信了这就是他。”

    “有没有可能是白狐找了一个人替代尚书桓来méng骗我们?”袁小三道。

    “这种可能xìng不大,白狐没有这么幼稚,他让尚书桓进京,无非是在打着尚海bō的注意。尚海bō与尚书桓父子之间,一旦见面,即便尚书桓面目全非,三言两语之下,便见分晓,所以可以肯定尚书桓一定是真的。”

    袁小三悚然而惊,“大人,前一段时间不是说尚海bō收了一个人进府么,那个人也是被大火所伤,面目全非,难道?”

    “肯定就是他了!”袁方叹道。

    “那我们在青阳的事情岂不是全让尚海bō知道晓了,不行,袁大人,我们必须铲除掉这个人。今大就动手。”袁小三急道。

    袁方摇摇头,“动手,怎么动手,去首辅的府里杀人?”

    “尚海bō手无缚鸡之力,他府里又有我们的人,无声无息地杀一个人还不简单?”袁小三信心满满地道。

    袁方失笑道:“杀人容易,但又有何益,徒增裂痕而已!”

    “如果尚海bō知晓了真相会不会反水?”袁小三担心地问道。

    “你当尚海bō是三岁小儿么?相比于他宰执天下的理想而言,老妻幼子的死又算得了什么?他不会反水的,他只是会仇恨我而已。”

    袁方笑道:“所以,不用担心,尚书桓如果想劝说他父亲回头,只会徒劳无功。”

    尚海bō府,书房内。尚海bō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神情jī动的尚书桓道:“书桓,你不用多说,我是不会回头的,现在我过得很好,我的理想正在一步一步的实现你的父亲正在改变着天下,无论成败,他都将被载入史册。”

    尚书桓霍地站了起来“父亲,你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了你忘了喜叔是怎么死得了么,你看看我这张脸,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你就不觉得痛心么?你为仇人效力,就这么心安理得,安之若素么?”

    尚海bō闭上眼睛,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了几下,“这些都是袁方所为,皇帝陛下于我并无亏欠,书桓,你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把袁方的头提到你母亲的坟前。”

    尚书桓凝视父亲良久,终于无声地摇摇头,“父亲,你没有机会的,洛阳绝不会是李大帅的对手,当李大帅的铁骑踏到洛阳城下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你所想的一切终究是一场空。”

    说完这句话,尚书桓转身便走。

    “你要去那里?”尚海bō喝问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走了,我不会等待,我会去找袁方复仇。”

    “书桓,你呆在我府里,便是袁方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一旦你踏入府门,那可是步步危机,xìng命难保。”

    尚书桓咧嘴一笑,“青阳那一把大火早已便将过去的尚书桓烧死了,现在我叫仇闻。

    门哐当一声关上,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尚海bō失态地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下。

    翌日,太极殿前,尚海bō与袁方迎头相遇,两人相距两三步时,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尚海bō眯起眼睛,盯视着对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仇恨情绪。

    看到尚海bō的反映,袁方反而放下心来,向着尚海bō拱手一礼,“首辅大人早。”

    尚海bō嘿嘿笑道:“是,袁大人也早,看你脸sè,昨天好似没有睡觉啊?也莫要太劳心了。”

    袁方笑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天生就是劳碌命啊,听闻尚大人与爱子重逢,袁方这里先贺喜大人。”

    “还是托了袁大人的福啊。”尚海bō冷笑。

    “贵公子可还好?”

    “道不同,不相为谋。”尚海bō冷冷地道:“昨天他就走了。”

    袁方微微一愕,点点头,“首辅大人一片赤诚,陛下必然心喜不已。”

    “袁大人,这一笔帐我们终有算的一天。”

    “李清授首之日,袁某人必然给首辅大人一个交待。”

    尚海bō拂袖而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袁大人,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当天夜里,尚书桓走出了首辅府的大门后,在街上七弯八拐,在确认不会有人跟踪之后,便直奔安若素的落脚点,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一个méng面人替他至少清理了数名跟踪者。并一直护送他到了安若素的落脚点后才悄然隐去。虽然在监察院中对尚书桓进行了强化培训,但有些东西不在生死的边缘走上几遭又如何能学得到呢?

    安若素坐在房间内,陪着他的还有几个汉子,看到尚书桓走了进来,安若素站起来笑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尚书狂讶道:“走,走到那里去?”

    边上一个汉子笑道:“这里已经住不得了,必须立刻转移走,尚公子放心吧,我们已经找好了新的住处。

    全州,遵化,这里的城池在上一次张爱民入侵之后,便开始了大规模的扩建,加高加固,在原有的城墙之外,又修建了一道外墙,通过一道道栈桥,将两城相连,这里,是陈泽岳集团的中心所在,以遵化为中心,陈泽岳所部五万兵力铺开,镇守着全州整个边境。

    消极防守从来不是陈泽岳的个xìng,即便是当初在白马渡被重重包围的情况之下,陈泽岳所指挥的部队仍然会瞄准所有的时机,展开对敌逆袭,更何况现在无论是兵力还是后勤,陈泽岳都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原来的全州将领徐克兴与钱多现在被编入到了陈泽岳的部下,对于这两个人,陈泽岳还是比较欣赏的,徐克兴属于智勇双全xìng的将领,这个的人才没有那个将军会嫌多,而钱多虽然有些惫懒,有些贪财,有些好sè,但也属于那种丝毫不能吃亏的主儿,到全州之后,陈泽岳听说钱多悄悄潜到全州城刨了廖斌的祖坟,为此还挨了大帅一顿板子,哈哈大笑之余,对这个钱多倒是上了1心。

    陈泽岳一直没有放弃对青阳的sāo扰和袭击,而主持这件事的便是钱多,钱多是青阳本地人,在本地人脉颇重,对地理也相当熟悉,陈泽岳给了他三千兵后,便放任钱多自行展开对青阳的攻击,怎么打,陈泽岳不理会,但有一条,那就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

    而钱多接下这项任务之后,也不负陈泽岳的期望,一年多下来,居然让他在青阳境内建立了好几个或明或暗的据点,让驻守在青阳的廖斌不胜其扰。

    来自京城的胡东带来了洛阳朝廷命令张爱民立即进攻全州,以便声援卫州宁王的消息后,陈泽岳立即召集所有的将领返回遵化,召开作战会议,在陈泽岳看来,自己的这个集团军在目前尚没有受到定州高层的重视,主公下达的命令也是以防守为主,但这一次对手的主动进攻让陈泽岳看到了一个契机,他要向主公,向所有人证明,自己这支部队那怕是新组建的军队,但在战斗力之上丝毫不逊sè于任何一支定州老牌军队。

    两名亲兵推着轮椅上的陈泽岳走进作战室大门之后,满堂的将军哗啦一声全都站了起来,“见过陈将军。”

    陈泽岳扯了扯méng在tuǐ上的毯子,微笑着道:“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将军辛苦!”众将躬身道,每个人脸上都lù出兴奋的神sè,这个时间将所有将领召集到一齐,自然便是因为有大仗要打了,作为一支新组建的军队,这些将军们最为渴望的就是能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定州军那些声名显赫的老牌强军,无论走到那里,都会受到其它人的尊重。陈泽岳的麾下,并没有定州已经功成名就的将领,大都是一些怕名不显的人,陈泽岳看着自己的这一帮属下,心里却充满着自豪,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些人的能力了。这一仗过后,这些人的名声也将响彻天下。

    “陈将军,是不是要干岷州了,青阳可得交给我,廖斌那狗贼是我的,谁也不能和我抢!”钱多鼓起眼睛,瞪视着众人。

    满室的将军都笑了起来,钱多刨了人家祖坟,居然还一副委屈的模样。

    陈泽岳哈哈一笑,眼前的钱多与一年多以前的钱多已完全是两个人,原先身上的那一圈肥肉如今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鼓鼓的肌肉,贲张而有力,那所今天穿着厚厚的棉袍,也掩盖不住他魁梧的体形,这一年多来,钱多痛定思痛,勤修功课,已非昔日吴下阿méng了。

    “钱将军一直在青阳,这第一仗,当然便是交给钱将军来打,不过钱将军,我话可说在前头,真抓着了廖斌,那可不能sī下处置的,这个人是主公点名要的。”

    钱多点点头,“命可以留下,不过割点肉烤来吃总不打紧。”

    众人不禁手心冒汗,这个钱多,当真记仇。@。

第八百零四章:凶险瀚海

    钱多焉能不记仇,一想到自己的舒适豪宅正成为对手的老巢自己的如花美眷说不定此时正在自己旧时的chuáng榻之婉转shēn吟,而在她们白暂柔软的身体上的却是诸如廖斌之类的人物,钱多便觉得阵阵热血冲上脑袋,直想杀几个人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前一段时间的小打小闹完全不能冲淡钱多的怒火,而这些怒火无处发泄的结果便由他一身的肥肉会担了去,一年多过去了,这些肥肉成了牺牲品,成就了钱多现在这一身的疙瘩肉。

    从陈泽岳的行辕出来,钱多兴奋得嗷嗷直叫,率领着扈兵便直本青阳境内自己的军营,现在他是一屯都等不得了,一年多来的准备和谋划,自己就要打回去了。

    钱多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后来当青阳守备虽然被定州军吓了一吓,但福大命大的他居然碰上了定州军越境而过,而定州恰巧又需要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人来帮助定州稳定局面,于这当年的这介,胖子便这样成了定州体系中的一员。而后重重机缘之下,这家伙居然一路混到了现在的明威将军,陈泽岳到了全州之后,给这家伙又升了一级。

    一路奔回自己的军营,乐不平与老安迎了上来,老安大名叫安大海,现在已是振武校尉了,一直便是钱多的心腹,而乐不平在去岁的遵化保卫战之中表现出sè,积功升为振威校尉,都已算得是定州军的中级将领了。

    “大哥!”两人迎了上来,钱多身上匪气较重,不喜手下叫自己将军或者大人,倒是对叫自己大哥美得很。

    “去,通知所有的校尉来我这里召开作战会议,奶奶的,终于要开打了,老安,老子们要回去了。”钱多喜气洋洋,将马缰扔给亲兵,大步便向房里走去。

    “几个寨子里的人也要通知回来么?”老安问道。

    “当然,所有校尉以上军官全都回来。不平,一听有劲了吧?是不是比去楼子里干姑娘更有劲?”钱多呵呵地笑道。

    脸上有几道伤疤的乐不平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我靠,乐疯子,你不要在老子面前装成这副模样好不好,很恶心的知道不,咱营里那个不知道,杀起人来你乐疯子最野,偏生一下战场就跟个大姑娘似的,你méng谁呢?”

    乐不平低着头,红看脸,一言不发。

    “我靠,我靠!”钱多连连摇头,一脸的无奈。“真是恨不得一锤子锤扁了你这张脸。”

    瀚海,一连十数天,天气都是晴朗,虽然干冷干冷的,但在定州兵严密的防护之下,倒也算不得什么,两万人的队伍在瀚海之中延绵十数里长,向着目标tǐng进。

    但在进入瀚海半个月之后,好运似乎用完,天气陡然变得yīn沉起来,厚厚的铅云似乎要压到众人的头顶之上,风也渐渐地大了起来,卷起的风沙打在盔甲之,当当作响,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时多数倍的力量:向导都lù出惶急不安的神sè,熟知瀚海天气的他们,知道这样的预兆代表着又一场大型沙暴的来临。

    “主公,不大妙啊!”铁豹仰头看看天,压低声音对李清道。此时早已不能骑马,为了防止沙暴卷起的沙子打坏战马的眼睛,所有的战马都被méng上了眼罩,由士兵牵着前进,而步兵的驼马就没有这么好的装备了,这两天来,每天都有数十匹驼马受伤之后被杀掉。

    “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向前,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李清埋着头边向前走,边道。“路在前方,路在脚下,定州军不畏天,不畏地,相信自己,再大的困难也挡不住我们:“是,我将主公的这句话传下去。”铁豹肃然道。

    天气比预料之中的情况更要糟糕,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打将下来,即便是穿上雨衣,大风卷起的雨滴仍然从脸上,脖颈里钻进去,带来透骨的寒意,而一个多时辰的雨后,天下居然下起了冰雹,开始是米粒大小,接着花生米般的冰雹砸将下来,到得最后,核桃大的冰雹从天而降,士兵们举起盾牌,两手被震得发麻,冰雹声中,不时传来骡马的惨嘶之声。

    “不能前进了,就地扎营!”随着李清的命令,庞大的队伍停止了前进,士兵们数人一组,举着盾牌,将长长的铁钉钉进沙子,开始拉起帐蓬,平时竖起一个帐蓬,也不过只需要半柱香功大,但现在,每一个帐蓬的竖起,所需要的时间几乎都要近一个时辰,才能在大风和冰雹之中将帐蓬稳住。饶是如此,也有上百名士兵被冰雹砸伤。

    住进了帐篷,但仍然不得安生,十兵们分成两组轮流值勤,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喧嚣的大风会不会将帐蓬刮走,落下的冰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将顶蓬压弯,需要立即清理。

    “主公,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一名向导看着李清,道:“这些都可以抗住,也不会有多大损失,最可怕的就是遇到沙暴,主公,您看到过沙暴吗?”

    李清摇摇头。

    向导打了一个寒噤,“大风卷起沙子迎面而来,风力最大的时候,几乎可以将一座沙丘平地移走,凡是遇到了沙暴,最惨的就是被山一般的沙子活埋在地下,沙暴一过,连个尸首都找不着。”

    向导的一番话让帐内所有人眼中都lù出了惊惧的神sè,“有什么法子可以抵挡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只能迎着沙暴,不停地前进,前进,一庶也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是一个被活埋的下场。”向导道。

    李清低头沉思片竟,“传令全军,告诉他们,如果遇到沙暴,该怎么应对。”

    李文迟疑了一下,“主公,要是告诉了士兵,士兵们恐慌起来怎么办?会不会军心涣散?”

    李清笑了笑,“茫茫瀚海之上,恐慌又能怎样,他还跑了不成,人多力量大,此时抱团才会有更多的机会,这一点,谁会不明白?再说了,我相信我们定州军不会被沙暴吓俐,通告全军吧,不要真碰上了沙暴反而不知所措,那时损失就大了:”

    “明白了!”

    “我们运气不会这么坏吧?”王琐低声道。

    “抱最好的期望,作最坏的打算。”李清道:“就跟打仗一般,在没打之前,便先要想清楚,如果这一仗打输了会有什么后果,要怎样应对那时的局面,想清楚了这一点,即便输了也还有翻盘的机会,否则,可真就要一撅不振了:”

    李清的运气似于在出瀚海之后的十几天内全都用光了,王谈期盼的好运气没有来,坏运气俐是如影随形而至,在冰雹打击的三天之后,沙暴来了。

    看着从瀚海的远方那一道袭来的黑线,即便是迎着大风,向导也失声惊呼,声音之大,让人听了诧异之极。

    “沙暴来了!”向导的声音几呼都变了。

    “传令全军,将所有的绳索结在一起,所有士兵扶绳而行,避免失散,告诉所有弟兄们,沙暴未停,脚步不停,一直向前,向前,向前!”李清大声吼道。

    “主公,辊重怎么办?、。

    “带上必要的水和干粮,其它的,便算了吧!”

    “主公,就这样扔了太可惜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呼这点插重,人更重要,更何况,不是还有一些骆驼吗,他们比马要强一些。

    风已经越来越大,此时说话,已基本靠吼了。而夹杂在大风之中的沙泣已经越来越多了,只消一说话,便会呛半嘴的沙子。

    “前进!”李清一声大吼,牵着自巳的战马,半弯着腰,向前迈出了步子。

    以剁泽武为呼的飞鹰抢上前去,三人一排,手挽着手,在李清的前后左右形成一道人肉屏鸠,向前tǐng进,尽量地尽少李清面前的风沙,而李文与铁豹两人则一左一右伴随在李清的身边。

    “前进,风沙不停,脚步不止!”

    “前进,风沙不停,脚步不止!”

    同样的命令在大风沙之中不停地响起,渐渐地,每一个士兵都将这十个字大声地吼了一遍。

    天,陡地黑了,铺天盖地的沙子从前方,从头上,从四面八方向着这支行走在瀚海之上的队伍打来。

    不能停下脚步,只消你稍稍停下来站上一点点时间,沙子就会迅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延上来,士兵们手扶着长长的绳索,艰难地迎着沙暴向前tǐng进,不时有人摔饿,但马上便有数双手将他拉扯起来。

    长久行走到瀚海之中的骆驼对沙暴不陌生,它们的眼瞳结构不不惧沙子的侵袭,战马通灵,虽然méng上了眼罩,但在骑兵的牵引之下,仍然还是可以向前tǐng进,但驼马就不行了,沙暴之中,惊惧的驼马四散奔开,或者站在原地悲鸣,前进的士兵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沙子不断地将一些不动的驼马,跪伏在地的驼马慢慢地掩埋,前面的看到的可能还只埋到马tuǐ,而后面的则只能看到一个马头高高昂起了。而更后面的士兵除了看到满地的沙子之外,根本不可能再看到别的。@。

第八百零五章:酷冬

    今年卫州的冬天也极其奇怪,放在往年这个时节,早已是大雪纷飞,地上积雪盈尺了,但今年天气虽然极为寒冷,却是那种干冷,这种反常的天气也让当地的姓极为忧虑,如果没有足够的雪水的huā,那么明年的收成可就成了大问题,有经验的老人几乎已可以预感到明年将迎来记忆中的大旱灾年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久违的雪huā终于飘飘洒洒地落下来,但所有人却没有一点欢喜的感觉,盼望已久的雪虽然来临了,但伴随着大雪的却是漫延整个卫州的战火。兵祸甚于天灾,老姓们携家带口逃往暂时还显得很平静的卫州城,千里沃野,荒无人烟。

    各地通往卫州城的道路之上,逃难的人群络绎不绝,在大雪之中蹒跚地向前移动,由于阳泉仍在顽强的抵抗,这些道路暂时还畅通无阻,便是偶尔有南军的哨骑渗透过来,对于这些逃难的人群也只是远远的观望一阵便打马而去,这些难民不是他们侦测的目标。

    从大年夜开始到初一,蓝玉与许思宇并没有动对阳泉的进攻,而是允许士兵们修整两天,鼻里也特别为士兵加了菜,附近里之内的姓几乎都以逃亡一空,不是躲进了阳泉,便是正在逃望卫州城的道路上,这倒是让南军省了很多事,老姓们遗弃的猪羊鸡鸭便成了南军的战利品,在大年夜摆上了士兵的餐桌。

    而在阳泉城中,同样的故事亦在上演,士兵们穿着甲胄,提着兵刃,过着他们这个注定会记忆很多年的新年节日,饭菜比平时要丰盛许多,虽然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守多久,但是徐基还是尽他所能,让士兵们感受到过年的气氛。便连逃难的人群也每人分得了两个白面馊头一斤肉食。

    徐基在阳泉已经坚守了十八天。在对手疯狂进攻的这十八天里,阳泉防亡愈三成,现在还有战斗力的士卒已是不足七千了。

    扶着城廓,徐基仰望着天空,看着漫天飘洒而下的雪huā,眼中却是lù出欣喜的神sè“下雪了,下得好啊,再下大点。”此时,城外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南军的大营也披上了银sè。

    “的确下得好!”金超抖了抖披风上的雪huā“天气越冷越好,我们好歹还有城墙,房屋遮蔽风寒,他们那薄薄的帐蓬,我倒要看看怎么抵御这严寒。”

    徐基呵呵一笑“不错南军生于南方,长于南方,那里气候温湿,与我们这里有极为明显的差异即便宁王为进攻卫州作了很久的准备,物资再丰富,士兵们对气候的适应也是一个大问题。这对我们极为有利。”

    伸手从城垛之上拂过,此时雪已积有数寸之厚,徐基道:“利用积雪加高城墙,再以水泼之,一夜过后坚逾钢铁。”

    “以水浇城墙,让城墙宛如冰面。“也可利用耍水制作冰弹,可以节省投石机的石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片刻之间便想出了若干招数,相对而视,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城内为下雪欢欣鼓舞,城外的主将却是愁眉不展,虽然对卫州的严寒有所准备,但出身于南方的他们对于卫州的严寒却没有切身的体会一旦真正事到临头,才现以前自己的臆想完全不符合实际。

    以为棉衣够厚了,但在这里的寒风之下只是填充着丝絮的棉衣完全无法帮助士兵抵挡低温,在这一点上篮玉与徐思宇对于城内士兵的装备都是无比眼红。这些天来,从或战死或被俘的定州军士兵身上,他们看到了让他们瞠目结舌的装备,在南方还是奢侈品的棉huā制作的棉衣,在这里却是一个普通小兵的装备,头套,手套等将士兵保护得严严实实。而这些,在南方,在他们军中,勉强为将领们配备齐全了。

    “李清真他妈的有钱!”与蓝玉一齐巡视军营的徐思宇道。

    “他不是有钱,而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由他们率先种植的,我听说这东西成本并不高,只不过运到我们那里,便翻了十几倍来出售而已。”蓝玉摇头道。

    “定州也没有大规模地种植榉huā啊!”徐思宇不解地道:“中原限制粮食进入定州辖下,他们为了糊口,所有良田基本上都种植着粮食作物啊!”

    “室韦,不要忘了室韦,听说棉huā这东西本身就是从那里现的,李清控制着室韦,当然会在那里大规模的种植,而且室韦是蛮族,李清可不会管他们的死活,恐怕只要是饿不死他们就行了。”

    徐思宇拉过一名值勤士兵,看到士兵手掌之上裂开的道道血口子,鲜血渗出,片刻之间便会凝结成冰,士兵只能不停地将兵器在手中换来换去,否则便会让手掌与兵器冻在一处。

    “像你这种情况多么?“许思宇痛心地问道。

    “回大将军,多,还有很多弟兄冻伤了脚,都烂了,走路都很困难。”士兵道。

    “蓝兄,情况不妙啊,如果长时间这样持续下去,我们会被天气打垮的。”徐思宇道“这狗日的卫州,太冷了。”

    liáo开一个帐蓬,帐蓬内燃着火,看栏子是从附近拆下来的老姓的门板窗户之内,数十个士兵挤得紧紧的围火而坐,蓝玉mō了mō士兵垫在屁股下毯子,湿漉漉的。虽然有火,但帐内温依然很低,帐门一掀开,寒风侵入,一些人立即缩起一肩膀。

    “弟兄们,还行么,还握得起兵器,还能杀人么?”许思宇脸上堆起笑容,大声问道。

    一名校尉军官站了起来“回将军,tǐng得住,能杀人,就是晚上冷得睡不着,白天便有些精神头不足。”

    “很好!”许思宇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冷,敌人也冷,而且他们快tǐng不住了,只要再打上一两次,他们就会垮了,到时候,咱们进城去过冬。有没有信心打垮他们。”

    “有!”士兵们一齐回答道,只不过声音却有些有气无力。

    走出营帐,两人的眉头皱得更紧“蓝兄,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蓝玉点点头“对方的抵抗意志极强,我也想速战速绝,但yù速则不达啊。”

    “再这样下去,先tǐng不住的会是我们,这几天,出去伐木的士兵屡次遭受到吕大兵骑兵的袭扰,损失了上人。而且附近的树木已基本没有了,再过几天,士兵们连取暖的物事都没有了,而更远的地方却不安全,吕大兵的骑兵着实难缠。”两人一边谈着,一边走到营地的高处,凝望着不远处银装素囊的阳泉城,两地之间的战争痕迹已被大雪淹没,一切都显得那么洁净。

    “看到了么,对手正在利用大雪加高加固城墙,看来他们丝毫没有突围撤退的意思。”许思宇道。

    蓝玉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看着远处城墙之“那些在城上晃来晃去的是什么东西?”凝目看了半晌,突然大怒“这是一些尸体,是不是我们战死弟兄的尸体,徐基金超居然如此侮辱战死的士兵?”

    城头之上,一排排悬挂的南军士兵尸体被录得赤条条的悬挂在城上,早已冻成了冰雕,随风飘dàng,撞在一齐居然还会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许思宇脸上lù出一丝尴尬“这事,咳咳,咳咳!”

    蓝玉疑huò地看了许思宇一眼,奇怪他怎么看起来并不如何愤怒“怎么回事?有什么隐情?“许思宇迟疑了一下“蓝兄,你没有到第一线去亲自督战,有些情况不太清楚,这事倒也不全怪对手,说来说去,也是天儿太冷了,有的弟兄们忍不住,那个,那个?”

    “到底怎么回事?”

    “阳泉的敌人经常在我们进攻的时候动逆袭,出城反击,每一次也有不少人战死在外头,有些弟兄们冷急了,便录了这些战死的定州兵的衣甲,你是知道的,定州兵的装备的确很好。”

    蓝玉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的士兵冷得急了,将城外战死的定州兵录光衣服抛尸在战场之上,此举jī怒了对方,便将攻上城头之后战死在城上的己方士兵也录光了示众,看到城头之上那亮晶晶的一排排尸体,蓝玉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但像这种场面,便是蓝玉也觉得难以忍受。

    “传令军队放开对阳泉以北的包围,我们只打三面,留一个口子让他们撤退,其次,从今天开始,让士兵们开始筑雪台,越高越好。”

    蓝玉道:“一天之内,我要看到与城齐高的雪台。明天,我们开始动总攻。”

    “是。”

    “给宁王送信,求援,一个阳泉便如此难打,卫州城经过定州经营数年,难会更大,请宁王殿下援军。”

    “胡泽全将军的人马早已枕戈待旦了。”

    “下堡坪怎么还没有打下来,曾逸凡五六万人马,打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拿下下堡坪,想必又在打小算盘了,你去信警告他一下。”

    “明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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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踏天下介绍:
他穿越而来,却不幸活在一个战乱世代
他本是世家子弟,却被迫流落在外
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拿起了战刀,跨上了战马
纵横驰骋,马踏天下。马踏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马踏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马踏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