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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强子     底线txt下载     底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6章 仇人相见

    “就大厅等吧。”刘俊朝漂亮的迎宾小姐淡淡一笑,他可不想坐到什么和厅去等要挟表弟的人。

    “好的,先生,您慢坐。”迎宾回报婉尔一笑。

    刘俊望下吧台上的běi jīng时间,时指指向晚上9点,分针指向一刻,时针分针一字排开,看上去把钟劈成了两半,《十面埋伏》的古筝循环播放,吧台后的“和为贵”金匾在水晶灯的映照下闪着金光。

    挺优雅的环境,果真是谈事的好地方,只是刘俊怎么看怎么觉得到江南茶馆来喝茶的人都是赴鸿门雁。

    刘俊有无数个猜想,表弟段骐骁怎么欠人家那么多钱?要十万块才能赎人?十万块呀,一个普通工人家的儿子怎么可能欠上十万块的赌债?电话里那个逼迫段骐骁粗暴的男声究竟是什么人?今晚茶馆的老板江浩风会不会出现?谈僵了的话,真的要一刀见血血溅五步么?

    大半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也不长,就在刘俊设想无数个结果时,外面来了一行人,就听迎宾小姐甜腻的声音:“徐先生,您请的客人已在大厅等候。”

    “麻烦你带客人去和厅。”不像是电话里粗暴的声音,但听上去很耳熟。

    “好的,徐先生,请。”迎宾迎了来人径直向亭院里面走去,来人根本看都不用看刘俊一眼就上楼去和厅。

    刘俊寻声望去,一伙人的背影中至少有三个熟悉的身影,惊讶万分,真是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所谓徐先生不就是在古和县九洲农贸市场上被刘俊用山寨版的瑞士军刀捅了腰子人称彪哥的刀疤脸吗?那紧跟刀疤脸左右的不就是被哑巴肖力拍称砣砸了脚背、拧断手腕的大头和竹竿吗?

    没想到刀疤脸被刘俊敲了二十万,现在刘俊的表弟又被刀疤脸讹上了十万,这真是环环相报啊。

    这不奇怪,当rì在九洲农贸市场那个叫竹竿的瘦长男子开着刀疤脸的丰田霸道就是省城江南市的牌照,刘俊特意记了下牌照,貌似“鄱AM5387”,没想到在省城做生意一个搞王八贬卖的二贬子刀疤脸居然搞起了讹人赌债的玩意儿,这个刀疤脸还真是玩过火了。

    一行人簇拥着刀疤脸上楼去了,有个消瘦的男子被两个染成黄头发的青年挟着胳膊跟随刀疤脸一起上楼,想必被挟的男子就是刘俊未曾谋面的表弟段骐骁,从背影来看,段骐骁的衣服都有撕破,很狼狈的样子,恐怕是被挨打了,胁迫而来的。

    哑巴哇哇了两声,请示刘俊要不要跟上去,刘俊摆了摆手,让哑巴坐下来,告诉哑巴主动跟上去,与被人请上去的架子是不同的。

    刘俊听到了服务员向刀疤脸介绍有客人在大厅里等,那刘俊就得让服务员迎进和厅才算有面子,急事从缓,越是危急关头越要冷静。

    “先生,和厅的客人到了,您请。”迎宾小姐款款有礼。

    刘俊与哑巴起身,跟着迎宾向楼上走去,此去凶多吉少,刘俊是有心理准备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第一天来省城就遇到如此祸事,还真是没法称道。

    当迎宾敲开“和厅”的门将刘俊和哑巴迎进包厢时,刀疤脸腾地从主座的沙发上蹦了起来,继而又哎哟一声,捂着腰眼疼得咧嘴跌坐在沙发上,另一手指刘俊道:“你,你,你……怎么是你?”

    想必刀疤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九洲农贸市场被刘俊用刀子捅着腰眼在车上颠簸了上个小时的非人痛楚,那种经历实在是令人没齿难忘,刀疤脸顿时青筋暴露,目露凶光,二十万巨款白白地损失了,如今人家又送上门来了,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刘俊进门快速扫视了下和厅,豪华的装修自不必说,整个方形的大包厢里居中一张椭圆形的红木桌子,整个房间的设计就象谈判的地方。

    进门的瞬间,刘俊见刀疤脸趾高气扬地坐在主位,两个曾被哑巴砸了脚背拧断手腕的大头与竹竿侍立左右,另有两个黄毛挟着表弟,还有四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般抱着膀子护在刀疤脸的身边,刀疤脸好一幅黑道老大的派头。

    如果不考虑外面保安的因素,就这几个人,刘俊与哑巴发起猛来还能对付,刘俊一点也不悚,见刀疤脸惊慌的样子,自顾坐在刀疤脸的对面,调侃道:“哟,老哥记xìng不错嘛,怎么不请我坐啊?”

    “你他妈的找死。”竹竿与大头见到刘俊与哑巴很是惊恐,双双叫嚣着,这可不比远在古和的九洲农贸市场,在家门前还怕个**,两人使个眼sè支使四个彪形大汉就要上前。

    “慢,这不是打架的地方,得给江老板的面子。”刀疤脸挥手拦住了竹竿与大头,他倒要看看面前这两小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逃过他的掌控。

    “表弟段骐骁吧,我是刘俊。”刘俊望了眼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表弟,想必被刀疤脸教训的不轻。

    “表哥。”鼻青脸肿的段骐骁抬起头来,眼睛闪烁了下jīng光,挣扎了下,无奈被两个黄毛挟着动弹不得。

    段骐骁对表哥的到来感到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从未谋面的表哥长得人高马大有气魄有胆量敢闯江南茶馆,似乎刀疤脸很怕表哥;但段骐骁见到乡下土包子打扮的表哥与哑巴两人又有点失望,这乡下人哪拿得出十万块钱来赎人啊,看来最后还得忍痛割肉让江南茶馆的江浩风出面摆平这个事,先保全命缓和下再说了。

    “服务员,上茶。”刘俊打了个响指,学着港台jǐng匪片里古惑仔的样子,一点也不鸟刀疤脸。

    “先生,请问铁观音,大红袍,还是龙井?”迎宾甜甜的声音。

    “老兄,你喝什么茶?”刘俊淡淡地问刀疤脸。

    “上等龙井。”刀疤脸冷冷地看着刘俊,看刘俊还能表演到什么程度,很奇怪这个场合这个曾经用刀子捅过他的人居然这么能沉得住气。

    “好的,这位先生,您用什么茶?”迎宾见多识广,这种场面见得多了,一眼便看出这场子的两个阵营的主角是刘俊与刀疤脸,只问这两人用什么茶就行,其他的不必问,主角喝什么茶,阵营里的人照样喝什么茶。

    “白开水两杯,谢谢。”刘俊朝迎宾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一个很阳光的笑脸。

    “好的,请稍等。”迎宾忍俊不禁,经过特殊训练的迎宾小姐保持涵养终于没笑出声,能在江南茶馆要白开水的人,这是百里挑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表弟,说说看,什么事?让这位老兄不高兴了?”刘俊淡淡地问段骐骁,也没有要让挟着段骐骁的两个黄毛青年放了表弟,这个时候,刘俊还自感没有资格或条件说这话。

    “喛,竹竿你来说。”刀疤脸稍将身子在沙发上后倾一些,不敢轻视刘俊,或者说不敢轻举妄动。

    刀疤脸知道刘俊随身带着的瑞士军刀不长眼,刘俊身手之快是刀疤脸见识过的,他得防着点,可不想另一边的腰眼上再挨一刀,这小子下手够狠,不地道,也不讲规矩,上回就被讹了二十万,今天在他的地盘上居然没有半点胆怯,这种猛人还真不好对付。

    “好的,彪哥。”竹竿怒视刘俊,“你表弟是吧,他妈的你表弟在青云市场上玩牌九欠钱不还,还纠集一帮小弟砸老子的摊子,你瞧,这是你表弟的欠条,十万块。”

    竹竿理直气壮的将纸条隔了好几米在刘俊的眼前晃了晃,竹竿也惧怕刘俊身边的哑巴,别看哑巴站在刘俊旁边傻子般闷声不响,这个哑巴人老厉害了,谁知他妈的哑巴又使出什么怪招一招致敌,竹竿可不想再吃亏,被哑巴拧得骨节脱臼的手腕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表弟,是这么回事吗?”刘俊望向段骐骁,从竹竿所说的不难判断,这里面肯定有表弟被讹诈的成份,事实的真相得表弟说了算,但从竹竿所说的表弟能纠集一帮小弟砸刀疤脸的摊子这点上来说,表弟还挺有种的,表弟今天这个样子耷拉着脑袋想必是被刀疤脸修圆了,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伤的不轻呐。

    “表哥,没这回事。”段骐骁吃力地抬起头,又吃力地挤出几句话来,“我是江南航空公司青云市场的物管员,他们在市场上卖王八,欺行霸市,不准其他人卖,全部由他低价收购高价售卖,由他们垄断王八市场,野生王八都卖到了五百元一斤,养殖王八都卖到了三百元一斤,我和几个物管员说了他们几句,收了他们的称,对了,他们的称还有问题,短斤少两,七两的称,就这样打起来了,他们就带人砸了我家,还逼我写条子欠他们十万块钱赌债。”

    “哦,是这么回事吗?”刘俊冷眼盯向刀疤脸,再一次愤怒了,敢情刀疤脸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根本就不讲做人的底线,简直是黑得无边啊。

    “你说有就有吧,怎么滴?”大头顶撞了一句。

    刘俊狠狠地剐了眼大头,然后再问段骐骁:“表弟,做的不错,他们人也打了,条子也逼写了,那你还来江南茶馆说啥子个事啊?”

    “唉,这彪哥是这一带恶霸,什么手段都玩得出,我哪拿得出十万块啊,我要今晚不付给彪哥十万块,恐怕爸妈都要挨打遭殃。只得请求到江南茶馆找江老板摆平,道上的规矩是十万块由茶馆垫付,茶馆另收20%的好处,欠的钱我可以拿工资分期付慢慢还,那就算与彪哥两清了,以后谁也不惹谁。”

    “你确定江浩风老板会给你垫付十万块?你怎么知道来茶馆就一定能摆平了你的事?”刘俊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要是表弟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江南茶馆恐怕涉嫌黑道洗钱,也涉嫌与黑道暗中联手来捞钱。

    “这个能确定的,江老板是航空公司的人,他放话了,凡是江南飞机公司的人摊上事儿了,他都可以帮忙。”段骐骁显得很无奈,与黑道上的刀疤脸彪哥对抗,算是摊上大事儿了,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俊长出一口气,总算弄明白了,江南茶馆的江浩风不但明着与江南市的市长沈钧儒交好,也暗中与黑道上的刀疤脸勾搭成jiān,江浩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刘俊倒想见识下。

第017章 低调

    在江南茶馆面对刀疤脸与在古和县九洲农贸市场面对刀疤脸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情形,当时在九洲农贸市场上刘俊与哑巴可以突然袭击挟持刀疤脸讹到了二十万,但今天在江南茶馆不行。

    一是刀疤脸人多,就算打起来刘俊与哑巴可以脱身,但身受重伤的表弟段骐骁肯定跑不了,就算能跑,又能跑到哪里去?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姑妈家就在江南机械厂的家属区呢,难不成又和父亲那样逼得姑妈一家背井离乡?二是江南茶馆是有背景的茶馆,一般平民百姓在这儿闹事,恐怕直接的下场是被打得认不得爹娘还得关进号子里去。

    以上两种可能的结果都不是刘俊愿意看到的,必须要彻底解决表弟受刀疤脸胁迫敲诈的事,要是还和上回九洲农贸市场上那样搞突袭用刀子捅刀疤脸来如法炮制,照现在的情形完全行不通,唯一的办法只得花钱消灾或是好好谈判能少付几万算几万,往后在青云市场上寻到机会再好好找刀疤脸算帐。

    刘俊打定了主意,能进能退方为英雄好汉,能屈能伸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反正哑巴腰带扎的二十万就是刀疤脸的不义之财,散出十万也不是什么大事,考虑得多留些钱给父亲治病,刘俊决计待江南茶馆的老板江浩风来了后好好谈谈,能少多少算多少吧。

    “彪哥,有话好好说不是,你知道的,咱不差钱,先把我表弟放过来再谈吧。”刘俊放下了姿态,人在刀疤脸手上,不服软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刀疤脸用手一挥,量刘俊也不敢在江南茶馆闹事,但刀疤脸也有顾忌,不想在茶馆里开打,不想让茶馆的老板江浩风不高兴。

    两个黄毛还真就搀扶了段骐骁过来,哑巴扶着段骐骁在刘俊的身边坐好,上下察看段骐骁的伤势。

    “是等江老板来谈,还是我们自己先谈。”刘俊呷了口服务员端过来的白开水。

    “还是等江老板来吧。”刀疤脸想都不用想,在江南茶馆谈事儿,江浩风可以提成的,是双赢的好事。

    说曹cāo曹cāo就到,一阵很阳光的笑声传来,与沈市长合影的茶馆老板江浩风迈着稳健的步子进来,刘俊回转身一看,果然一表人材,一米八是绝对有的,穿着看上去很考究,令刘俊没想到的是,江浩风的年纪也就和他差不多大。

    “这茶馆的老板也太年轻了吧,貌似这江浩风在江南公司这一带很风云呢,看来有个好老爸就是玩得大啊。”刘俊暗叹,自己的老爸只有本事勾搭村长的老婆混点家用,人家江老板的老爸却是江南航空公司拥资几十亿的老总,这真是没法比。

    “彪哥,晚到几步,抱谦抱谦。”江浩风一副帅气的笑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江老板,你请坐。”刀疤脸讪笑着,赶紧起身将主座让与江浩风。

    江浩风哪会坐刀疤脸的的热屁股,心想刀疤脸今天不上道啊,对眼前两个乡下人还挺恭敬的,看来这面前两个来谈事的人不简单。

    “兄弟,啥子情况,需要我帮忙不?”江浩风扫了眼刘俊与哑巴,在段骐骁身边的空椅子上坐定,问当事人段骐骁。

    “江老板,还请多多关照。”段骐骁强打jīng神,吃力的挤出一句话,他希望这事儿早点了结,钱是人赚的,这个刀疤脸实在惹不得,人被带走家被砸,父母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那是自然,大家都是南航的兄弟嘛。”江浩风倒是答应的爽快,有服务员及时上了杯上等的龙井茶。

    “江老板,久仰久仰,我叫刘俊,想必我表弟的事你也知道了,这个事儿有得谈么?”刘俊向段骐骁使了个眼sè,让段骐骁不要出声,这事儿由表哥来搞定。

    段骐骁死马当成活马医,一个乡下人的表哥能有什么能耐与黑道的刀疤脸徐彪谈判,又有什么资格来与大名鼎鼎的江南茶馆的江浩风来谈事?

    当然,要是段骐骁知道就在前不久,远在古和县九洲农贸市场上刘俊与刀疤脸的那一过节,段骐骁就不会那么想了,这位表哥,可是敢动刀子有血xìng的人,虽是高考落榜生,也算是有文化的落榜生,尽管平时不怎么说话,要是真论起理儿来还没几个说得过刘俊的。

    “天下的事没有不能谈的事,和为贵嘛。”江浩风见刘俊与哑巴完全乡下人打扮,也就没太放心上,说着场面上的话。

    “好,有江老板在这儿,有事说事,说事了事,我表弟由我做主,彪哥就说这事儿咋办吧。”刘俊开门见山,知道与这些人打交道,不但要表现出强悍,更要表现出智慧,才能使这些道上的人刮目相看。

    刘俊记得网上流行这样的说法,好像是你跟他**律,他跟你讲政治;你跟他讲政治,他跟你讲民意;你跟他讲民意,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律。

    上面几句话绕来绕去的意思是某些zhèng fǔ官员拿捏老百姓一捏一个准,有些官员和流氓无赖差不多,对付刀疤脸这样的流氓无赖,刘俊知道你得比他更无赖,比他更流氓,要不然,凭什么跟人家谈判,想到这,刘俊心里有了个很搞笑的念头,也是个很冒险的动作,试试看,或许就有用了。

    “既然来了茶馆,江老板也出面了,事情就好说了。只要你表弟同意,欠的十万块钱转由江老板接管,咱就两清了。”刀疤脸双手一摊,很显然,对于这种谈判,他是轻车熟路了,想必用这种讹诈的方法坑了不少人。

    “对呀,不能驳了江老板的面子。彪哥,我们打过交道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表弟这事儿我接管了,行不?”刘俊望了望刀疤脸徐彪,又望了望江浩风。

    “这……”徐彪有点悚,刘俊这小子天马行空不是个好惹的角sè,上回九洲市场被讹了二十万还差点丢了小命,而段骐骁就在江南机械厂好对付。

    “我看行。”江浩风不满地看了下刀疤脸,应承了下来。

    “阿力,先扶表弟车里去休息,你再带钱上来。我和江老板、彪哥谈完事就下去。”刘俊不动声sè,朝哑巴挥了挥手。

    哑巴点点头,一把将段骐骁的胳膊抬到自己肩膀上,挟着段骐骁腾腾下楼去了。

    “别走。”竹竿不乐意了,上前就要拦,江浩风瞪了眼竹竿,竹竿不敢动弹,既然刘俊接管了这个事,这事儿就与段骐骁没关系了,这就和担保是一样样的,道上的规矩不能破,别看人家刘俊穿得衣衫破旧,但刘俊敢单枪匹马留下来,就凭这胆sè就值得尊敬。

    徐彪也觉得事情哪儿不对头,这一分钱都没见着,事情还没谈,怎么当事人段骐骁就被刘俊的同伙给架走了呢?不过有江浩风撑着场面,徐彪倒也不担心事情会有什么变故,心道被刘俊敲诈掉的二十万转而敲诈刘俊的表弟回笼了十万也算不错,这也算是老天有眼,给徐彪出了口气。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彪哥,还有俊哥是吧,敞开说吧。”江浩风翘起了二郎腿,端起紫砂杯泡的上等龙井轻轻呡了口,对刘俊不免高看了几眼,这是江浩风开茶馆以来首次遇到的,一个衣着朴素其貌不扬的乡下人居然敢到茶馆作主了断十万块赌债的事,令人难以置信,江浩风倒要看看面前的这个刘俊到底有几把刷子。

    “好吧,既然俊哥接管了表弟的债务,我也就不多说,十万块我也移交到江老板,咱们两清,我就不耽搁江老板的时间了。”

    徐彪也没有什么好谈的,本来段骐骁提出了到江南茶馆了事,事已至此,徐彪也达到了目的,讹到了段骐骁的十万块钱,还给茶馆的江浩风拉来了生意,算是很完美了,只是面对刘俊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报复办法感到有些遗憾。

    “彪哥,话还没说完就走啊。”刘俊见徐彪意yù起身,忙伸手拦阻,道:“十万块的欠条得给我看看吧。”

    “这事移交江老板了,欠条也得给江老板。”徐彪的心莫名的紧了下,不知为什么,现在很怕刘俊说话,不知这个白面书生样的乡下人又弄出什么名堂来。

    “事情不是这样的吧,我不见欠条怎么付钱?”刘俊惊讶状。

    “那我不见钱,怎么给你欠条?”徐彪隐隐觉得刘俊这小子要玩名堂了,但猜不出怎么个玩法。

    “江老板,你看呢?”刘俊双手一摊,表示很无奈。

    “见条子还钱,天经地义。”江浩风仔细打量了下刘俊,看不出什么破绽,也是的,人家连欠条都没看到,还怎么跟你谈?

    “欠条在这,你钱呢?”徐彪望了眼竹竿,竹竿又拿出欠条晃了晃。

    “钱嘛,老子不差钱。”刘俊说着话时,哑巴上楼来了,一个眼神就心有灵犀,段骐骁已经在出租车上了,刘俊与哑巴随时可以选择时机冲出江南茶馆脱身。

    江浩风望了望徐彪,又望了望刘俊,不可置信:“是吗?”

    徐彪回过脸去不敢与江浩风对视,要说刘俊不差钱还真不假,才个把星期的事,二十万一眨眼就进了刘俊的腰包,还差点被刘俊给弄死。

    “阿力,抽几叠他们看看。”刘俊吩咐哑巴。

    哑巴解开特制的腰带一抖,十几万成捆的百元红钞抖在椭圆形的红木桌上很亮眼。

    刘俊抽出一张百元钞,拿在手上弹了弹,声音挺刮清脆,钞票的声音就是好听,然后朝刀疤脸扬了扬:“彪哥,你不会说这钱是假钞吧?”

    “你……”刀疤脸发烫,一听刘俊的奚落,血压上升,差点没晕倒。

    “好啦,一手交欠条,一手交钱。既然能一次xìng付清,也不需要我江某人担保了,这头子我也不抽,就算大家交个朋友。”

    江浩风洋溢起了笑脸,果然这乡下人不可小视,一下子就抖出十几万来,不简单啊,什么叫低调?面前这两个穿得衣衫破旧、有钱不张扬、名不见经传的俩个乡下小子才叫真正的低调呢。

第018章 比流氓更流氓

    “彪哥,这钱可是真金白银啊,假不了。”刘俊示意哑巴将钱收起,朝刀疤脸徐彪道,“钱你看过了,是真钞。欠条该让我瞧一瞧吧,别用张白纸唬弄我哈。”

    刀疤脸万分不情愿将欠条给刘俊,不给就是明显理亏:“竹竿,就给这位俊哥,瞧瞧咱的欠条是真是假。”

    “拿去。”竹竿气嘟嘟将兄弟们逼着段骐骁写的十万块钱欠条啪地一声拍在刘俊的面前。

    刘俊斜睨下竹竿,暗骂一句“狗仗人势的东西”,便拿起欠条来仔细端详,看得很仔细。

    欠条字迹工整,落款段骐骁,时间就是前三天,借钱理由冠冕堂皇,大意是段骐骁向徐彪借十万块钱急用做生意,并没标明是赌债,不管是什么理由,就从欠条白纸黑字来看,段骐骁还真欠刀疤脸徐彪的十万块,白纸黑字赖是赖不掉的。

    欠条到了刘俊的手里,刘俊心里踏实了,这十万块可以一分钱都不用还了,对付流氓的办法,是比流氓还要流氓。

    刘俊紧捏着小小的纸条,象弹钞票一样在徐彪与江浩风的面前弹了弹,嘿嘿冷笑一声,只轻轻一句,便将众人雷倒:“我国法律明确规定双方在谈署协议时,在自身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或者违背本人意愿的情况下签订的协议属于无效协议。”

    不等刀疤脸反应过来,刘俊接着又道:“我表弟刚才说了这份欠条完全是子虚乌有,根本没有的事,或者说就是有人逼迫表弟所写,是违背我表弟真实意愿的,所以这份字据属无效字据,对不?我相信大家都是城里有文化的人,比我这个乡下人更懂法吧?”

    “你什么意思?想赖帐不成?”被哑巴用称砣拍砸了脚背的大头忍无可忍,却又无法辩驳,凶相毕露。

    “我什么意思?大家还没听明白吗?黑的就黑的,不会变白的。白的就白的,不会变黑的。我相信天下之大,黑白分明,到处都有讲理**的地方。江老板,你是个讲理的人,你说是这个理不?”刘俊才不管众人愕然的样子,与流氓**好有杀伤力啊。

    “这个欠条真假,我还真不好说。”江浩风一下愣住了,没想到刘俊玩这一招,这招厉害啊,要是打起官司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逼迫人写欠条的事还真不能护短,要是闹腾开了,江南茶馆的信誉就完蛋了。

    打蛇打七寸,眼前这个高大白净的乡下小子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江浩风转个台阶,望下刀疤脸:“彪哥,到底怎么回事?”

    “自古到今,白纸黑字,铁板打钉,磨嘴皮子没用,这钱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刀疤脸彻底激怒了,敢情这个刘俊从一开始就是想赖帐,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们啊。

    “拿来吧,你。”竹竿见徐彪生气,一个箭步上去就要夺刘俊手中的欠条,呯的一声,一直在刘俊身旁冷眼观看的哑巴,手上握着五金店里买的小巧铁扳手闪电般地砸了下去。

    竹竿的手腕再次骨折,这次可比上次脱臼厉害,纯铁器敲打,哑巴的力道那可是单手可以抛大人的牛人,竹竿疼得当即哎呀一声跌倒在地。

    也就在竹竿伸手夺欠条的瞬间,最令江浩风与刀疤脸震惊的不是哑巴的闪电手,而是刘俊毫不犹豫地将欠条抓放到嘴里一口吞下,天哪,神马情况?地下党机关遭破坏,坚强的地下党员将秘密人员名单当着敌特的面一口吞下肚子的情景再现,这不是演电影吧?

    刘俊做了几个艰难的吞咽动作,喉头哽动了几下,抓起桌上的白开水杯,咕咚咕咚几声,将欠条生生吞下了肚子,噎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江老板,彪哥,各位兄弟,啥子欠条也没有,大家两不欠,告辞。”刘俊起身拍拍肚子,打了个嗝,很江湖地朝江浩风和徐彪抱了下拳,头也不回,一手插在装有瑞士军刀的口袋,正步下楼,哑巴拿着铁扳手背向刘俊后退。

    “老子剖开你的肚子,挖出你的欠条来。”刀疤脸再次青筋暴跳,做梦也想不到刘俊居然敢吞咽纸条,这张欠条是张A4的白纸写的,要吞下去得要有多大勇气啊。

    “给我抓上来。”刀疤脸猛地一拍桌子,朝护卫身边的四个彪形大汉打手下指令,彪形大汉得令就往前冲。

    江浩风大喝一声:“都别动,放他走。”

    刀疤脸不解地望着江浩风:“江老板,难道你怕事了么?”

    江浩风冷冷地望眼徐彪,郑重其事:“彪哥,你觉得我是个怕事的人么?”

    徐彪怔了下,勉强挤出一丝笑脸:“对不起,江老板威武,刚才言语过激了点。那小子敢毁灭十万块的欠条,哪能这么便宜他?”

    江浩风望着下楼的刘俊坚定的身影,幽幽地回了句:“是条汉子。”

    刀疤脸听江浩风如此评价刘俊,泄气了,他又何尝不知道刘俊是条汉子呢,怎么遇上刘俊就倒霉呢,刀疤脸心中大叹:克星啊,灾难啊……

    “彪哥,竭竭吧,这儿不是你的江湖。”江浩风忽然间厌恶起无恶不作的刀疤脸来,起身追下楼,招手大叫:“俊哥,留步,我有话说,交个朋友吧。”

    “交你妹,留步才是傻子呢,晚走一步被砍死都说不定。”刘俊心念间,下楼转角时不再故作镇定,听到江浩风的喊声,头也不回,撒腿就跑,拉着哑巴一溜烟便上了早已准备好停放在江南茶馆门前遮挡了前后车牌的红sè出租车,绝尘而去。

    ……

    出租车上,刘俊喘息了下,安慰了句段骐骁:“表弟,不用担心,你和那彪哥的事彻底摆平了,以后没你的事了,那种人以后还是少惹的好。”

    段骐骁在出租车里休息了会儿,喝了些矿泉水,的哥拿了几块饼干给他充饥,jīng神好多了,反问起刘俊来:“表哥,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看你从茶馆跑出来的,是不是和彪哥开打了?”

    刘俊不置可否,不想解释那么多,心里一下子烦躁起来。不烦才怪,才来省城第一天就将江南黑白两道的茶馆老板江浩风给得罪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吞了欠条,刘俊肚子正涨得难受,就这么黑掉了刀疤脸唾手可得的十万块,这个梁子结得可不轻。

    要是刘俊和哑巴两个人闯都市还可无所顾忌,可父亲与田秀花背井离乡同来都市讨生活,刘俊就这么一下子得罪了这城市里牛逼的两大人物,以后在江南市还怎么混下去?

    哇哇哇,哑巴很兴奋,拉着段骐骁指着刘俊不停地伸大拇指,好一阵比划,段骐骁才弄懂了哑巴比划的是什么,敢情刘俊吞了欠条、哑巴用铁器打了人,江浩风不让刀疤脸追刘俊,综合起来,这些个事真有些匪夷所思。

    “大哥,你真吞了欠条?”段骐骁改了称呼,不称表哥,直呼大哥,以表真心的尊敬与崇拜,按江湖上的规矩,谁强大谁就是大哥,跟年龄辈份没关系。

    刘俊真不想听到吞咽欠条这样的词,一听差点恶心的要吐,没作回答,点点头,转头朝后望了望,并没有刀疤脸的丰田霸道和别的什么车追过来,才稍稍放心。

    想起刚才的情景,刘俊有了深刻的领悟,吞下了欠条,刀疤脸想讹诈段骐骁十万块由于没有证据只得作罢,敢情比流氓还流氓,这样的手段在对付流氓的时候还真管用,多么痛的领悟啊,刘俊心想。

    “我想做绅士的好不好?别逼我做流氓的好不好?”刘俊心里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在胸中回荡。

    “大哥,去我家住吧,我得看下爸妈。”段骐骁说,实际段骐骁想将刘俊带回家,告诉爸妈一个好消息,表哥可有本事了,能将青云市场上的恶霸也给揍了,连江南航空公司老总江伯铭的儿子江浩风都敬佩表哥三分呢。

    “行,告诉我你家在新区还旧区,哪栋哪楼?”刘俊满口答应,尽管已经入住了江南招待所,刘俊还是希望今晚住姑妈家,因为刘俊看出了父亲的心思,以为姑妈势利不让他们到家住,父亲表现得很萎靡很伤心。

    父亲却是不知道姑妈家当晚发生了变故,只有入住姑妈家,才能宽了父亲的心,刘俊可不想到了省城的父亲伤心。

    “旧区三区四栋五楼。”段骐骁高兴地报了家门号。

    “好的,我和阿力先到招待所,一个小时后我再去你家住。”刘俊道。

    “大哥,明白。”段骐骁听出了刘俊话外的寓意,为什么要一个小时后去入住?刘俊没明说,意思就是让段骐骁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将家里砸坏的东西收拾下,以便刘俊一家四口能入住。

    夜晚十点半的都市,依然霓虹闪烁,但车流明显少了些,的士开的飞快,仅仅半个小时就到了江南招待所。

    刘俊让哑巴付了2150元钱给的哥,开口向的哥要个电话,以后需用车的时候好联系,结果的哥怕跟刘俊打交道,居然没给,收了钱,拆了遮挡前后车牌的迷彩布,将出租车开得飞快离弦而去。

    望着远去溶入夜sè的出租车,刘俊只好无奈摇头一笑作罢。

    段骐骁本想先到招待所看望下刘俊的父亲刘德奎大舅,想想家里还没收拾好,只得作罢,告诉刘俊,他在家里收拾好了便会来接刘俊。

    考虑刘俊还没有手机,也不管刘俊收不收,段骐骁想都不用想,便将自己用的苹果5代手机拆出自己的手机卡,换了一张备用卡装上,告诉刘俊手机号,然后打了个的士兴冲冲地回家。

    表弟段骐骁一走,刘俊拿着能上网的草果手机与哑巴相视一笑,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招待所的三人间,用钥匙悄悄开了房门,发现父亲与田秀花没睡,两人坐在床上靠在一起正聚jīng会神地看着正对床头的彩电,挂在墙上的液晶大屏幕彩电就像农村放电影一样认人入迷。

    刘俊一瞧,有线电视正播放的是能看电影的zhōng yāng六套影视频道,屏幕上正播放张艺谋导演的《活着》,剧情入胜处,将父亲与田秀花的眼泪赚得吧嗒吧嗒往下掉。

第019章 活着

    “有庆爱吃饺子吗?”

    “爱吃!”

    “爱吃肉吗?”

    “爱吃!”

    “那就好,有庆要是听爹的话呀,咱们的rì子就越来越好。你看啊,咱们家现在也就是一只小鸡,鸡养大了就变成了鹅,鹅养大了就变成了羊,羊再养大了,就变成了牛啦,牛以后就是**啦,就天天吃饺子,天天吃肉啦!”

    《活着》正演着福贵和儿子的真情对白,刘德奎与田秀花看得泪眼朦胧,竟然连悄悄进屋的刘俊进来了都没察觉到。

    “爸,我回来了。”刘俊实在不忍心打扰父亲与田秀花看电视电影的兴致,出于礼貌还是打了个招呼,总不能老是站在门口不进来吧。

    “嗯,快去洗个澡吧,我给你哥俩拿好了衣服。”田秀花抬头一瞧,见刘俊与哑巴站在门口,脸不由一红,不好意思地起身指了指书案桌上摆放好的衣服,刚才看得入戏了,与刘德奎肩膀挨肩膀地过于亲密了些。

    刘俊瞄了下已经打开的樟木箱子,又见旁边的挂衣橱挂了已经换洗好的父亲与田秀花的衣服,便嗯了声,快走两步取了田秀花帮拿好的换洗衣服进卫生间洗漱冲澡。

    要是抛开田秀花与父亲之间勾搭成jiān的事不谈,刘俊从田秀花的细心以及对他与哑巴两人的关心来看,田秀花还真是个不错的妇女,能持家,又有主见,父亲都双腿残了,貌似男人的功能也不中用了,田秀花却是对父亲不离不弃,照顾得无微不至,看父亲的脸上笑容都多了起来。

    刘俊看得出来,田秀花对其父亲及对他与哑巴兄弟俩的关心是真诚的,不是那种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由此看来田秀花对父亲是真心的,只是闹出了父亲与村长的老婆勾搭成jiān最终被逼背井离乡这一出,刘俊每每看见田秀花心里始终不畅,要是jiān情都能变成爱情,这世道就滑稽了。

    “算了,一个女人家的也不容易,秀花姨被村长抛弃,一双儿女也不认娘了,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能对秀花姨冷眼呢?毕竟她已是父亲的续弦了,没喊人家秀花姨叫妈就已经够田秀花难受的了。”

    刘俊拿着田秀花折叠好的换洗衣服,在卫生间冲澡时,想到田秀花与父亲的那些糗事儿,脑袋就有点发懵。

    自从父亲与村长的老婆田秀花在村委会基情败露东窗事发,接下来就发生了一系列的令人惊心动魄也可以说是心惊胆战的事儿,先是村长胆大包天意yù将偷情的老婆与其父亲沉塘,后来刘俊与哑巴挑了两担王八与鳝鱼到九洲市场去卖,又碰上了刀疤脸的强买强卖,今晚个又在江南宾馆和江南道上的江浩风扛上了,事情是一桩桩一件比一件大。

    这人呀,活着还真不容易。难怪老谋子导演的《活着》能打动人心,将个老实巴结的父亲都看得掉了眼泪。不对呀,父亲老实吗?村长的老婆现在是跟着谁了……

    刘俊洗着澡,好一阵胡思乱想,冲完澡后将衣服扔到了洗漱池,用招待所里一次xìng塑料梳子梳了下头,两个月没理发,头发有些长了,明天得先理个发从头开始,刘俊这样想着。

    “阿力,我洗好了,你去洗吧。”刘俊换了身衣服出来了唤声哑巴。

    田秀花随意望了眼刘俊,心里一阵慌乱,阿俊这娃太俊了,一米八二的个子,皮肤天生的和城里人一样白净,一点也不象乡下人,五官端正有型,眼睛明亮有神,声音浑厚有磁,走路生风有劲,这不就和墙上挂的彩电里有些频道的主持人一样的身材气质嘛,要说那些个八卦的主持人还没阿俊娃俊啊,这要迷死多少个城里姑娘啊。

    “阿花。”刘德奎见田秀花一副花痴样,用手轻轻捅了下,要其注意自己的形象。

    “妈呀,咱娃儿太俊了。”田秀花被捅得痒痒,情不自禁地出声赞了句,田秀花是个有主见有个xìng的妇女,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在内心还真是将刘俊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是,也不看看谁生的儿子。”双腿废了的刘德奎得意起来,他也就刘俊这点骄傲了。

    刘俊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田秀花能这样夸奖自己,没什么目的,就象是夸自家儿女一样,可惜刘俊在内心深处还没有把田秀花当妈看。

    “爸,刚才我和阿力进招待所时,前台服务员告诉我姑妈来电话了,说是她家的客人走了,晚上可以到她家住了,差不多十二点的样子表弟会来接咱们。”刘俊为免尴尬,随意扯了个谎,扯开话题。

    “哦,我就说嘛,你姑妈怎会不让我们住她家呢。”刘德奎一听来了jīng神,“阿花,赶紧的收拾,呆会去萍萍家住,这招待所花120元住一晚还真不习惯。”

    “嗯,我现在就收拾。”田秀花应了声,也是高兴,但是也很忐忑,她与刘德奎的妹妹胡兰萍差不多大,都是垄上村的人,要是胡兰萍见到田秀花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毕竟田秀花曾是村长肖福贵的老婆,算不算刘德奎将田秀花拐到省城来了呢?

    刘俊拿出了草果手机上网,被刘德奎看见了,带着审问的口气:“阿俊,你哪来的手机?”

    刘德奎这么一问还真将刘俊给问住了,刘俊支吾一声:“哦……”

    “你不会告诉我是捡来的吧?”刘德奎看刘俊不想说,没好气的顶了句。

    “哦,差不多吧。”刘俊应付了下,这个手机的事没法和父亲解释的清,要是实话实说是表弟段骐骁送的,父亲就要伤心了,为什么刘俊与表弟见了面不早告诉父亲?

    刘德奎谈了口气,刘俊长大了,有些事不太愿意和父亲交流了,百无聊赖,又把视线转到了墙上的液晶彩电上,张艺谋导演的《活着》接近尾声,一下子就将刘德奎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

    刘俊懒得理父亲,拥有爱疯5的感觉不错,功能强大,上网速度快,曾在距离九洲一中二百米外的网吧里上过网的刘俊,对于用手机上网并不陌生,拿着苹果机在手上稍微熟悉了下,就能使用大部分功能了。

    什么切水果之类的手机游戏刘俊不感兴趣,刘俊一般就是通过上Q Q看腾讯新闻了解国家大事和身边发生的事,然后就是有几个没视频过的网友,是男是女不知道。

    刘俊上了Q Q,“俊友”上线,或许是刘俊没几个Q友,也或许是深夜的缘故,除了自己的头像在线,另外几十个好友的头像全部呈灰白sè,找不到人聊天,只得随意浏览腾讯新闻,老调子千篇一律的新闻,强拆啊、八项规定啊、贪官外逃啊,还有花甲之年的刘晓庆居然要演十六七岁的少女卖萌的八卦新闻,没啥子看头。

    关了QQ,俊友无聊下线,刘俊又开始搜索当地新闻,到了省城自然是搜索江南新闻,有个新闻帖太吸引眼球:“天价王八惊市民,青云市场有黑幕——直击垄断市场的王八暴利”,新闻很火,还配有图片。

    贴子描述的是江南航空公司青云市场上的野生甲鱼500元一斤,连养殖的都300元一斤,想吃甲鱼的市民望王八止步,中秋将至,甲鱼成了最走俏的高档礼品,刀疤脸垄断青云市场王八的行为被揭露,帖子在网民中疯狂转载,引起民愤。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刘俊查看王八新闻贴时给刀疤脸的定xìng之辞。

    刘俊想再看看省城还有什么重要新闻发生,一阵奇怪的叫不出曲名的重金属打击乐的手机铃声响起,刘俊接听,是表弟段骐骁打过来的,告诉刘俊收拾好东西,十分钟后到招待所的大厅等候,他会派车来接。

    “阿力,快点,表弟要来了。”刘俊朝卫生间喊了一嗓子,上前关好樟木箱子。

    田秀花也收拾洗晾不久的衣服,并顺手将宾馆免费提供的牙膏、牙刷、梳子、浴帽、小肥皂等一次xìng洗漱用品全部卷进了小塑料袋子带走。

    哑巴也冲完澡捡好自己洗换衣服,系好了扎有巨款的特制腰带,不忘将称手的铁扳手放进口袋。

    刘俊随身不离瑞士军刀,哑巴跟着也有样学样身上不离铁器,这个城市很凶险的,没个防身的武器还真不行,哑巴单纯地想。

    十分钟后,哑巴挑了两大樟木箱子、刘俊背着父亲、田秀花拿着藤椅逃难似的再次来到江南招待所的大厅。

    “丫头,退房。”田秀花将房卡交给吧台收银员,收银员用步话机通知楼层服务员查房后退还田秀花二百元押金。

    “还有钱没退呀,丫头?”田秀花见收银员退还押金就不理睬她了,声音大了起来。

    “还有什么钱退?押金都退还给你了,你不会还想要退房钱吧?”收银员白了眼田秀花,没好气道。

    “是啊,你说的没错,就是要退房钱啊,前半夜退房,后半夜不还没住嘛,你退一半钱吧。”田秀花道。

    “开了房就收全价的,住不住都一样,中途退房不退钱的,你又不是开的钟点房,不存在退一半钱的道理,你得讲道理哦。”收银员遇到田秀花这样的女人,耐着xìng子解释,哭笑不得。

    “我咋就不讲道理呢?住一夜收全天的房钱,住半夜收半天的房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吗?你看我们老爷子腿脚不便,你也该照顾点的吧。我们乡下人赚几个钱容易么?”田秀花说着说着,居然眼泪就下来了,把个收银员小姑娘唬得手足无措。

    刘俊朝收银员使了个眼sè,收银员会意,低下头来没与田秀花争辩。

    “阿力,带你婶到门口等表弟吧,这房钱我来退。”刘俊将父亲背到招待所门口抱到藤椅上,又折回吧台来拿出一张百元红钞让收银员帮换了一百元的零钱。

    刘俊抽出60元走向田秀花,将钱塞给她:“姨,你说的有道理,住半夜只收一半的钱,那个吧台的收银员被你说服了,同意退一半钱了。”

    “就是嘛,是人都得讲道理的,开店做生意更要凭着良心赚钱的。”田秀花拿着钱放进口袋,还拍了拍,生怕会掉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刘俊塞给田秀花60元钱后,很是心酸,田秀花如此“丢人现眼”,为的都是几个钱啊,但田秀花省吃俭用的和刘俊他们在一起,又为的什么呢?

第020章 租房

    “叭叭、叭叭……”一阵汽车喇叭响,段骐骁带着邻居发小陈尔林开着一辆七座的银灰sè昌河面包车过来,并向刘俊介绍陈尔林是在厂区开面包车拉客的,陈尔林家庭困难,中学没毕业就出来赚钱了,和段骐骁是铁哥们。

    刘俊见过陈尔林,便向段骐骁介绍起了了刘德奎与田秀花,哑巴与段骐骁在江南茶馆见识过的,就不用介绍了。

    “舅舅,舅妈。”段骐骁嘴很乖巧,只是见到刘俊的父亲双腿残疾稍微愣了下,没有多问,也不方便问。

    “哎哎。”田秀花听段骐骁喊舅妈,心里百感交集,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她多么想要刘德奎的家人与亲戚承认她啊,要是阿俊能喊她一声妈就好了。

    “阿花,好了,好了,外甥接我们来了,我们有安身的地方了。”刘德奎有感于段骐骁舅舅舅舅妈的称呼,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但却不敢奢望儿子刘俊能喊田秀花一声妈。

    段骐骁受了伤只是动动嘴巴,陈尔林与哑巴忙着搬箱子搬椅子,刘俊将父亲抱上车,一行人由段骐骁开车带往江南机械厂的家属区。

    车子启动后,陈尔林开车,段骐骁坐在刘俊身边介绍江南机械厂的一些情况,刘德奎也借机问了些妹妹胡兰萍与妹夫段厚松的一些近况,大致了解了妹夫一家的生活现状。

    很快的,昌河车便到了段骐骁的家,停在江南机械厂的旧区家属区三区四栋楼前,刘俊坐昌河车时,通过细致观察便发现厂家属区的新区与旧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新区与旧区只隔一条双向两车道的马路,新区在南面,旧区在北面。

    新区高楼叠起,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的楼房粉饰一新,楼宇间距开阔,体育、教育、消防、娱乐等配套设施齐全,而旧区则一律是五层的旧式灰砖楼,进出楼房间的马路坑坑洼洼,有的下水道的石板盖子断裂,臭气弥漫,楼房看上去破旧不堪。

    当刘俊在旧区姑妈家楼前下车时,竟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比下水道里的臭水沟还难闻。

    新旧家属区的差别,一眼便能让人感觉南边是富人的乐园,北边是穷人的庶居,一条马路就将居民隔成了两个世界,尽管都是江南航空公司的员工家属所住,却泾渭分明地分了层次。

    姑妈家的五楼亮着灯,由于深夜,怕打扰邻里邻舍的,昌河车停下来没有按喇叭,陈尔林与哑巴轻手轻脚地从车上搬东西下来。

    有陈尔林帮忙挑箱子,刘德奎则由哑巴背着上楼,在段骐骁的引导下一行人急匆匆上五楼。

    趁上楼的功夫,刘俊吸了吸鼻子,问段骐骁道:“表弟,怎么这里的气味这么刺鼻?比起我老家村里的胡郎中熬的中药还难闻,神马情况?”

    段骐骁叹了口气,道:“唉,旧区院墙外就是一家青云制药厂,是郊区的一个村办企业,咱旧区的家属向环保局投诉多次了都没用。”

    “向环保局投诉不但没用,上访的居民还多次挨院墙外的村民打,那个村民风彪悍,没处告状去。”挑着樟木箱上楼有些气喘的陈尔林接话道。

    “怎么没人管啊?天天闻这难闻的药味,长年累月怎么受得了?”刘俊感觉城里的人不地道,你开药厂只顾赚钱,胡乱排放废气,还顾不顾别人的死活啊。

    “zhèng fǔ不是不管,管了几次,实在是墙外的那个闹心村的杜民太霸道了,执法人员被打出厂子的事发生多起了,后来上面也就不了了之,放之任之了。”段骐骁言语中很是不满。

    “闹心村?闹事的闹?烦心的心?”刘俊觉得奇怪,有叫这样的村名么?

    “是的,就叫闹心村。”段骐骁肯定地回答。

    “nǎinǎi的,闹心村还真够闹心的。”刘俊自言自语一句,想起与旧区一路之隔的新区来,又问:“我看新区都是挺有钱有势的人住的吧,这么难闻的药味,他们不抗议吗?”

    “青云药厂在旧区一边,这江南一年中绝大多数时候起的是南风,药味不怎么会飘到新区去,对新区没什么影响,那些个有钱人才懒得管。”陈尔林又插言道。

    “哦,原来这么回事。”刘俊不想再说什么了,敢情这大都市里也不是那么的和谐啊,大多数城里人都为了赚钱,根本就不顾及别人的死活,做人都没有底线了。

    上到五楼,段骐骁敲了敲门,并轻声唤了句“妈。”

    刘俊上楼时仔细观察过了,每家每户的房门都有两扇门,外包一扇铁栅栏的防盗门,里面是木门,楼房很旧,但楼道还算干净,据说城里人喜欢搞爱国卫生运动,为了防蚊街道两边的树木都要喷洒杀虫药的,发灭鼠药杀虫水那是常事。

    漆成红sè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段骐骁的父母身着左胸口标有“华航”字样蓝sè工作服出现在刘德奎一家子面前,二十几年没见面,大家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田秀花见到熟悉的胡兰萍,更是不敢面对,红着脸低下了头。

    “爸,妈,舅舅、舅妈来了,这是表哥阿俊,还有阿力。”段骐骁打破了尴尬,手往铁栅栏里拧开锁,打开防盗门将刘德奎迎进门。

    “哥,阿花、阿俊,阿力,快进来。”也只是短暂的沉默,胡兰萍便似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打开门与丈夫段厚松侧着身子让刘德奎一家子进门。

    当胡兰萍看清哑巴背着刘德奎,田秀花旁边提着把藤椅时,慌乱了,急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大舅,先进来说。”段厚松向胡兰萍使了个眼sè,轻轻摇了摇头,让胡兰萍不要问那么多,客人都到家了,有事慢慢问就是。

    刘俊进门,便发现姑妈家的房子很小,顶多也就五十几个平方,竟然还有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布局,可想而知两个卧室与兼饭厅的客厅是多么的小。

    不难发现,窗户上几块玻璃破了,一张四方饭桌被敲掉了一个角,挂在墙上的相框也掉了玻璃,被砸打过的痕迹很明显,刘俊能想象得出就在几个小时前,姑妈家被人称彪哥的刀疤脸带人给砸了。

    “俗话说,祸不及家人,刀疤脸真不要脸,尽然连这么老实本分的穷人家都要砸,真是不得好死。”刘俊心cháo翻滚,想到刀疤脸的丑恶,浑身不是滋味。早知刀疤脸是如此的狠毒,在九洲农贸市场的时候就不该只要他二十万,就算诈他二百万也不过分啊……

    当刘德奎在藤椅上坐好时,段骐骁与陈尔林忙着从小客厅角落里的小冰箱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菜,开启几瓶啤酒,算是给刘德奎一家远道而来接风。

    而胡兰萍则迫不及待地拉着田秀花到里屋家长里短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女人红着眼圈出来,亲如姐妹。

    夜太深,就着小菜喝着冰啤,权当宵夜,两家人在一起有谈有笑,有高兴有悲戚,自然离不开谈论往后在省城如何落脚。

    胡兰萍道:“哥,我问过厂人事处了,机械厂暂时不招工,你们就先在家里挤些rì子,边找工作,等租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吧。”

    田秀花马上否决:“萍萍,你这儿本来就挤,你们一家子还要上班,就不用麻烦了,明儿个我就同阿俊去租房子。”

    段厚松微微叹了口气:“还是先家里住下吧,找房子不急,多少年没见面了,也该住一起唠嗑唠嗑。”

    边喝酒边聊,不知不觉,已近凌晨一点,考虑到明天妹妹妹夫一家都要上班,刘德奎喝完杯中酒提议大家早点睡。

    陈尔林也告辞,给刘俊留了个电话,让刘俊啥时用车随时电他。

    一番谦让,还是刘德奎坚持,刘俊一家四口挤在姑妈家小小的客厅里过了一夜。

    胡兰萍起得很早,到旧区一家肉摊子买了半斤猪肝,下了一锅宽切面,刘德奎、田秀花、刘俊与哑巴的碗里都盛了三个红心鸡蛋,算是见面礼。

    姑妈煮面的手艺很好,刘俊吃得很香,也很感动,亲戚就是亲戚,几个鸡蛋就能让刘俊知道感恩,想到一家四口实在不能挤在姑妈家了,刘俊用完早餐,待姑父、姑妈和表弟段骐骁上班去了,便将田秀花留下照顾父亲,他和哑巴出去找房子。

    人生地不熟的,到哪找房子去?刘俊不用多想,便用表弟送的高端苹果智能手机拨了陈尔林的电话,在楼下等了不到十分钟,陈尔林开着昌河车飞速赶到。

    “大哥,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陈尔林顺着段骐骁的喊法叫刘俊为大哥,拉开车门将刘俊与哑巴让上车,态度是十分的谦恭,想必段骐骁告诉了陈尔林眼前这俩年轻人可是敢揍刀疤脸敢闹江南茶馆的人,刘俊做他们这些开昌河拉客的平民百姓的大哥是绰绰有余滴。

    刘俊上了车并没急着走,问陈尔林:“阿林,这附近有房子租么?”

    陈尔林道:“这江南机械厂的新区与旧区都是职工家属或家属的亲戚在住,基本上没有房子租,就算有房子租也很贵,每月要一两千。”

    “这样啊,有没便宜点的,远近无所谓。”刘俊并不惊讶,城里一只王八都卖到几百元一斤,对于租个房子要一两千也不算稀奇。

    但是,尽管刘俊有笔近二十万的巨款在身,也能租得起一两千的房子,但刘俊却不能租,因为父亲与田秀花住贵的房子肯定住得不心安,与其租了被父亲唠叨,还不如就租便宜些的,父亲反倒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陈尔林想了想,道:“有是有个地方,离这不远,几里路的样子,很多进城务工的人,拖儿带女的都租在那个地方,二室一厅带厨卫的也就四五百元吧。”

    刘俊觉得价位挺合适,问道:“那行,阿林,什么地方?现在带我们去吧。”

    “好吧,那个地方就是与厂家属区一墙之隔的闹心村。”陈尔林发动了车子。

    刘俊心里陡然一动:“闹心村?就是开办了青云制药厂,使得机械厂旧区的居民成天闻着药臭味生活的那个村么?”

    “是的,还用去那个村吗?”

    “当然。”刘俊应声,心想,“好,就租住闹心村,我倒要看看那个村到底怎么个闹心法?!”

第021章 路虎撞人

    车子向闹心村开去,刘俊忍不住还是问了句:“阿林,你知道为什么叫闹心村吗?”

    陈尔林开着车,笑了笑:“大哥问我还真问对了,我平时就在闹心村的大樟树下拉客,接触的人多了,自然对闹心村的一些事还算熟悉。”

    刘俊道:“那你说说看。”

    陈尔林道:“闹心村历史上不叫闹心村,这村名听起来怪闹心的,缘起文.革时期村里有个造反派头子夺了权当了村长,那个造反派头子没什么文化又好卖弄,说他们是忠心闹革命,就将村名改了闹心村,村里最热闹的一条街,原来叫红心街,也被改成了红卫街,后来村民叫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很多外来务工人员一般都租住在红卫街。”

    “哦,是这么回事啊,也是,听父辈讲文化.大革命的年月挺疯狂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别说改个村名,就连自己的姓名、老祖宗的牌位都改得不像样子。”刘俊评论了句,敢情闹心村的来历还颇有典故。

    “还别说,闹心村一直都跟上了时代的节奏,文.革搞得风风火火,文.革后不久邓总上台拨乱反正、大搞改革开放时,闹心村也赶上了时代cháo流,卖土地、招商引资同样搞得红火,80年代初,改革开放没几年闹心村就成为华夏大地上为数不多的亿元村了,村民老有钱了,家家住别墅,冬天供暖气,红卫街的老房子则全部用来出租收房租。”

    陈尔林与刘俊聊着很快就到了闹心村,通过陈尔林的一些介绍,加上刘俊有细心观察事物进行逻辑分析的痞好,刘俊看上几眼便对闹心村有个大致的评估,闹心村红卫街无非就是现代都市的城中村,而稍远处一些成排成排富丽堂皇的别墅群就是闹心村本村村民的民居了。

    看似繁华的都市,走到哪里,都有贫富差距,这是刘俊进城后的感慨。

    闹心村的村口有颗枝繁叶茂的大樟树,树干足有两个大人环抱,绕过大樟树就是红卫街,电线杆上的电线七拉八扯,街道不宽,会车勉强可过三辆小车,沿街的铺面有小超市、十元按摩、标有早点的江南瓦罐汤、餐馆、旅馆及一些做七花八门生意的小摊子,看上去挺热闹的。

    陈尔林说句到了,将车停靠路边,朝大樟树旁几辆守着昌河面包车拉客的同行热情地打招呼。

    “大哥,我们到红卫街上问问,看有没合适的房子租,要是问不到的话,里面有好几家房屋中介,花百把元中介费,立马能租到你想要的房子。”陈尔林前面带路。

    “那好,先问问吧,反正也不耽误时间。”刘俊和哑巴跟在陈尔林的身后。

    小小的红卫街人头攒动,不时有小车开过,好不热闹,一行三人走在街中间,边走边看,边看边问,刘俊感觉就象是到了九洲农贸市场一样。

    忽然前面一辆白sè的路虎急按着怪异的喇叭声,歪歪扭扭地快速穿梭在红卫街,路虎车拦中逆行霸了三条道,一点也不避让行人和车辆,顿时引起一片尖叫。

    “阿林,前面那辆车是坏掉了吗?”刘俊指着迎面而来的路虎车道。

    “快闪一边去。”陈尔林吓的赶紧将刘俊的手拉下来,拉着刘俊与哑巴躲到一边,开路虎车的不是刘俊能用手指得起的。

    哇哇哇,哑巴举起手握了个空拳的姿势仰头往嘴边靠了几靠。

    “阿力,你是说他们喝酒开车吗?醉驾呀,这样子开车不是要撞死好多人咩。”刘俊瞪大了眼睛,瞧着嚣张跋扈的路虎车很是气愤,起身向前就要去拦。

    “大哥,去不得。”陈尔林紧紧抓住刘俊的胳膊不让上前,都要哭出来了,“那不是酒驾,也不是坏车,哪有大清早喝酒的,那是村长的大儿子龚保龙开的车,一向这样,咱们惹不起。”

    正说着,就听见嘭的一声,路虎车将一辆停在小巷转角处卖烧饼的三轮车给撞飞了,一个围着白sè围裙五十来岁的卖烧饭的男子避让不及,撞倒在地上呻吟。

    路人纷纷跳到高出街面一台阶的人行道上躲避,路上行驶的车辆紧急靠边停车,街道变得宽敞起来,都是平头老百姓,没谁敢惹开路虎车的霸道的村长的儿子,除非谁不想在红卫街住了,除非谁活得不耐烦了。

    路虎车撞倒人不但没停,反而在宽敞的街道上飞驰。

    “妈逼,无法无天了。”眼看路虎就要冲出街道,刘俊捡起路边的一块破砖头,举起来就要扔。

    “大哥,别砸,那路虎一百多万,砸坏了咱赔不起。”陈尔林见状,伸手就要抢夺刘俊手中的破砖头,吓得脸都变sè了,发小段骐骁说的没错,敢情这位敢和刀疤脸作对的表哥果真是疾恶如仇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果真是惹祸不怕天大啊。

    “阿林,我有说砸车了吗?”刘俊回了句,将陈尔林一推,砖头对着路虎的前胎掷了过去,就见路虎车压着砖头抖了下,直接撞停在旁边的电线杆上。

    开玩笑,不就掷一块破砖头吗?刘俊在九洲一中的校运会上,掷铁饼、投标枪那是拿了双料冠军滴,只要手中有东西一掷一个准,要不是考虑读体校要花很多钱读不起,凭刘俊一米八二的身材和拔尖的体育技能,倘若有国家级的教练到九洲一中选人的话,进国家队不成问题。

    只是,九洲一中过于偏僻,大城市里的教练没谁愿意也没谁会想到偏远农村中学选苗子,这世界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高考落榜不再复读的刘俊的体育才能也算是埋没了。

    “我cāo,谁他妈缺德把块砖掉地上了。”从车上下来一个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的男子,根本没有回望被撞倒的烧饼摊子,连是不是撞没撞死人压根儿没放心上,却是骂骂咧咧地围着被撞坏的路虎车查看,然后直起身子四下环顾,掏出手机就打电话。

    “大哥,快走。”陈尔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貌似村长的儿子没发现是刘俊扔的砖头,暗道万幸,拉着刘俊就走,不敢快跑,怕引起村长大儿子的注意。

    刘俊不想走,那个被路虎车撞倒的男子还没爬起来呢,没人去扶啊,总得去看看吧。

    “大哥,你以后还想不想在这租房子住了?你不到这租,这附近就没得房租了,你一家几口总不能天天窝在骁哥家吧。”

    “这……”陈尔林的话点中了刘俊的要害,陈尔林说的话很实在,要是刘俊连个房子都租不到,田秀花会怎么看他?

    “快走啦,哥耶,我喊你大爷,咱老百姓惹不起,好不?”陈尔林见刘俊没有动身的意思,急得都快哭出来。

    哇哇哇,哑巴转身到刘俊的面前比划了阵,指向卖烧饼的男子,只见刚才被路虎撞倒地的男子又爬起来了,真是命大,拍拍屁股下蹲去扶三轮车,没敢上前与撞倒他的车主理论。

    “走吧。”刘俊一阵莫名伤感,卖烧饼的男子没啥事就好,看来上午这房子是租不成了,闹心村还真是名符其实啊,真够让人闹心的。

    三人急急回走,刘俊耳尖,听到村长的儿子对着手机当街大声嚷嚷:“平安保险,我要报案,车子被人追尾撞墙了。”

    ……

    上午租不成房子,只得下午再来了,有了红卫街上路虎撞人那一出,刘俊的心情很不爽,村长的儿子竟敢当街撞人,卖烧饼的男人被撞了也不敢言语,路人也没人出手相助。

    自小读书老师就教育孩子们“大路不平旁人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做人道理,可这城里人到底怎么了?都没读书没文化的么?怎么可以冷血到一个摊贬被恶人撞了却没人上前相助?

    “大哥,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也不是我们管得来的,眼下得租好房子再说。”陈尔林见刘俊心事重重,安慰道。

    “也没想什么,就觉得到这闹心村,心里堵得慌。”刘俊道。

    “社会就这样子的了。”陈尔林不再解释什么,请求大樟树边等客的几个同行帮到红卫街问下有房子租没,大概租个两室一厅的,最好一楼的,问到合适房子了再打电话给他。

    ……

    “去青云市场看看吧。”刘俊与哑巴上车后,朝陈尔林说道。

    “好的,正好市场上看看骁哥。”陈尔林道。

    陈尔林开着昌河面包车,从闹心村的大樟树边往回走,驶进江南机械厂大门,绕过几条道,来到人声鼎沸、车辆如云的青云市场。

    江南机械厂内的青云市场,比起九洲农贸市场就气派多了,是一幢现代化的综合市场,一楼卖蔬菜、水产、干货之类的农产品,二楼卖衣服、装饰品、三楼卖电子产品、四楼卖床上用品、五楼卖家具,反正rì常衣食住行所需要的都能在青云市场上买到。

    青云市场是江南航空公司暨江南机械厂供应五万多职工的唯一大型综合市场,其他小型超市及小规模的农贸市场则分布在人口密集的新旧家属区内。

    刘俊的表弟段骐骁是青云市场一楼水产部的物业管理员,相当于市场监管员,类似于派出所的联防和交通协管,由开发青云市场的房地产商发工资,是江南机械厂厂部安排富余人员再就业的一种途径。

    陈尔林带着刘俊与哑巴走进市场,转到水产部,老早就发现箍着物业管理红袖章的段骐骁与几个同事在市场里有说有笑地游荡、巡查。

    “大哥,你怎么来了?没在家里休息吗?”段骐骁见到刘俊一愣,笑脸嘎然而止,脸上晴转多云,继而多云转yīn,貌似很不情愿地将刘俊三人迎进物管办。

    段骐骁冰冷的态度,刘俊看在眼里,凉在心里,城里人就是没有人情味,昨天晚上刘俊与哑巴还冒着生命危险独闯江南茶馆,将一张A4纸张的欠条给吞下了肚子,将表弟段骐骁解救于危难。

    然而,解除了刀疤脸威胁的段骐骁象什么事没有一样,居然不记刘俊那个情了。

    刘俊好心好意来市场上看望表弟,仅在姑妈家住了一个晚上,才过多久呀,表弟就变脸了,不欢迎他与哑巴这两个乡下人了,往后姑妈家还怎么呆得住啊?

    “今天下午花再多钱也要到闹心村租住下来。”刘俊坚定了租房子的决心,见到表弟如此这般,感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刘俊很是闹心。

第022章 王八中的战斗机

    段骐骁将刘俊、哑巴和陈尔林迎进物管办,与办公室的几个同事打了下招呼,耐着xìng子倒茶敬烟。

    “刚才与阿林去了闹心村,阿林托付了朋友帮租房,在等消息,没啥事就来表弟这看看。”刘俊见段骐骁脸sè难看,自己却不动声sè,虽然不用求段骐骁什么,但毕竟一家子还住在姑姑家,不是还没租到房子搬走吗?他瞬间感到了一种四海漂泊、寄人篱下的悲哀与无奈。

    刘俊不吸烟,摆了摆手,哑巴也不吸烟,段骐骁也不勉强,便敬了支芙蓉王给陈尔林,两人抽上了。

    才坐几分钟刘俊提出到市场上转转,本来不想再在市场上多呆的,但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在青云市场上见到表弟很高兴的样子,刘俊提出要看看昨天手机上网所看到的王八新闻贴说的青云市场上卖到五百元一斤的所谓野生王八。

    出了物管办,陈尔林趁刘俊与哑巴在甲鱼摊子周围逛时,将段骐骁拉到一边,小声将闹心村遇上村长儿子龚保龙在红卫街开路虎撞倒烧饼摊子、刘俊扔块破砖头就将路虎给巅得撞电线杆上的事一说,段骐骁大吃一惊,皱起了眉头。

    “龚保龙发现是刘俊扔的砖头吗?”段骐骁担心地问道。

    陈尔林认真回想了下,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发现,要不然龚保龙那小子不就追过来了。”

    “那就好,我这表哥最看不得别人受欺负了,恐怕今后租住到闹心村还真挺让人闹心的。”段骐骁话语中仍充满忧虑。

    “现在象你表哥刘俊这样嫉恶如仇、见义勇为的人不多了,我想跟刘俊干。”陈尔林亲见闹心村的一幕,对比自己与刘俊,感到自惭形秽,刘俊的所作所为令陈尔林的心灵很震动,开个昌河面包小心翼翼地混了这么几年,一无所为,混rì子没啥意思。

    刘俊敢跟刀疤脸叫板、敢跟开路虎车的男人对扛,这是何等英勇的青年才俊啊,陈尔林心动了,他预感到江南这片天,随着刘俊的到来,要变天了。

    “跟阿俊干?我没听错吧,阿林你脑子进水了么?表哥现在什么都没干,你跟着他干嘛。”段骐骁不以为然,自从昨晚上刘俊为其销掉了被讹十万的债条,刀疤脸的手下今天就没在市场上难为他。

    段骐骁倒想开了,管他王八卖多少钱一斤,坑的又不是自己的钱,自己不吃王八就是,犯不着脑子一热与刀疤脸翻脸,辛苦生他养他的父亲母亲经不起黑道的折腾与恐吓。

    “跑了几年的面的,浪费了几年的青chūn,总感觉自己很怕事,今儿个亲见阿俊大义凛然,我,我还真有种冲动,跟着阿俊干了,阿俊肯定要在这江南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的。”陈尔林有些激动地说道。

    “拉倒吧,一个乡下小子,就知道呈匹夫之勇,无钱无背景,别说干不成一番大事业,就算能找到一份好点的工作,我看顶多也是苦力活,这个城市没有同情,也不相信眼泪的。”

    段骐骁不知为什么,与陈尔林对着话时,反倒坚定了要与刘俊划清界线的想法,这个刘俊是惹祸jīng啊,昨天晚上与刀疤脸扛上了,今天又差点跟闹心村的村长的大儿子龚保龙给斗上了,祸是越惹越大呢。

    “好吧,骁哥,我中学都没读完,没什么文化,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反正我就这么个想法,告诉骁哥一声了,以后我会跟着阿俊的。”一时间陈尔林心情激动,作出了个人生重要的一个决定,与其浑浑噩噩的混一辈子,倒不如和阿俊这样敢作敢为的男子汉天马行空一回。

    “随你了。”段骐骁有点不悦,没想到一向比较jīng明的发小陈尔林居然这么迷信刘俊这么一个乡下小子。

    “好了,骁哥,我到俊哥那看看。”陈尔林察颜观sè的本领还是很强的,看段骐骁脸sè不好看,便借故离开。

    “算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合xìng格的人怎么也尿不到一壶里去的。”段骐骁嘀咕了句,走上前去与刘俊打个招呼,说是市场监管处的领导找他有事,让刘俊三人随便逛逛,他就不陪了。

    “没事的,阿骁,有事你就忙,呆会我与阿林、阿力还要去闹心村的。”刘俊忍着脾气,笑得依然很阳光。

    段骐骁离开,刘俊基本上已经确定表弟不欢迎他们了,人情冷暖就这样子,再感叹也没用。

    “大爷,这甲鱼多少钱一斤?”刘俊与哑巴、陈尔林三人随意来到了一个甲鱼摊前,见到甲背上有个刺洞的王八很眼熟,仔细一看,刺洞边上还有刘俊曾一时兴起随意用小刀在甲背上刻划的十字架,敢情就是刘俊与哑巴曾在垄上抓的王八,十字架、刺洞及王八的个头sè泽都与他抓的王八一个样。

    “500元一斤,这只王八有两斤多。”卖王八的大爷态度有些懒散,斜睨了下刘俊几个人,这么乡下人打扮的小子,顶多问下价钱而已,想拿个千把元钱来买甲鱼想都不用想。

    “怎么这么贵?”刘俊问道,果然网上的王八新闻帖是真的,这儿的王八被刀疤脸垄断了,别处还没地方买去。

    “这个……小兄弟,你看看整个水产铺子的王八都是这个价,你就不用多问了,不会跟你抬价的。”大爷环顾四周,言犹未尽。

    刘俊知道这青云市场的价情,也不想多问王八的价钱,对于这只千里迢迢有缘在省城再次碰到的背着十字架的王八,想着自己的身世,刘俊突然间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把这只王八养着,以慰籍他与哑巴在垄上村辛苦抓王八的青茐岁月。

    “大爷,这王八也不用称了,一千元,我买走。行不?”刘俊淡淡地说道。

    “哎呀,小伙子,你真是好眼力,这王八可不一般,你看它,随便一动,其他的王八都得躲着它,堪称王八中的战斗机。”大爷心中一喜,人不可貌相啊,用手在十字架王八的背上轻轻一捺,就见这只王八上下翻滚,水篓子里其他王八还真是躲着走。

    “小伙子,你也瞧见了,一千就一千,我的意思是你买的这只王八绝对值这个价。”大爷笑眯眯地抓起王八,用个黑sè的塑料袋子装了提在手里,望着刘俊、哑巴与陈尔林三人,意思是谁付钱。

    陈尔林二话没说,手伸进口袋想抢着付钱,这不要跟着刘俊干了嘛,一千块钱算什么,手刚伸进口袋,脸一红,又羞涩地空着手,本来夹着驾驶证的钱包里有一千元钱,无奈今天赶早加了40公升93#的汽油,想抢着帮刘俊付一千元钱的王八也付不起了。

    他妈的汽油都疯涨到7块五毛八了,前两个月才7块二,跑一天的面的,也赚不到几个钱,全他妈烧油了。新闻联揪说,神马中石化还是神马中石油的高层又抓了几个高官,该抓、该杀、不抓不杀油气高层贪腐,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降油价,陈尔林愤愤地想着,居然忧心起国家大事来。

    哑巴解开腰带,默默地抽出一叠钱来,大爷接过钱一数,十张百元挺刮的新钞,眉开眼笑,说声成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便将装有王八的黑sè塑料袋拿给哑巴接着。

    这只背着十字架的王八的甲背上的血洞就是哑巴刺到的,没想到王八命大,居然没死,刚才刘俊愿意花一千元买下这只王八,哑巴便看出了刘俊的心思,这是要救下这只王八呢,哑巴也怜悯起这只王八来,有时候,人与王八也会心灵相通的。

    哑巴提着甲鱼,刘俊一行三人刚走几步,刚才卖王八的大爷又喊叫了一声,抱着个特制的专养甲鱼的鱼缸过来了,想必大爷是良心发现卖一千元一条的王八赚多了,得赠送个养甲鱼的鱼缸心里才安心,也或许是大爷看出刘俊买王八不是上餐桌的,而是对受过伤的王八买回家去疗养的,也动了同情之心。

    “谢谢您,大爷。”陈尔林抱着鱼缸,哑巴将甲鱼放进鱼缸里。

    刘俊朝大爷点点头,微微一笑,便目不斜视走向青云市场出口。

    “都市人生就从象做一条打不死也不屈服的王八开始吧。”刘俊这样想道。

    “救命呀,救命呀……”一声紧似一声的女子喊救命的声音传来,刚才刘俊忙着买背着十字架的王八去了,全然没注意隔了几条通道的另一处水产摊子上发生的事了。

    “阿林,把鱼缸放车上,我与阿力去看看。”刘俊想都没想,拔腿就朝人多的地方跑去,都有人喊救命了,晚一分钟或许就要出人命的。

    陈尔林说句“大哥,小心”,抱着鱼缸急忽忽出市场。

    哑巴紧了紧扎了巨款的腰带,伸手摸了摸口袋中的称手的铁扳手,与刘俊并肩跑向出事点。

    “闪开,闪开。”刘俊冲进人群,大喝闪开,又是些围观凑热闹却都是袖手旁观的路人,刘俊才不介意会撞倒谁。

    哑巴哇哇哇地在旁分开人群,有几个看热闹的小个子当场被大力神哑巴给拨倒在地,这回哑巴没扶他们,不比村长要将刘俊父亲与田秀花沉塘的那晚,刘俊情急间赶往坟山鱼塘撞倒了很多村民,都是哑巴好心扶起来还诚心道谦的。

    “这些个城里人,没几个好东西。”经过几次事件的耳濡目染,哑巴与刘俊一样对城里人有偏见,也没有好看法。

    “去你妈的。”冲进人群的刘俊见一个光头青年揪住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头发往外扯,刘俊愤怒地冲上前去照着光头冷不丁一脚踹了过去,当场将光头踹倒,头碰在装甲鱼的水缸上,咣当一声,玻璃水缸破裂,水洒一地,王八满地跑,光头也被残破的玻璃花得满脸流血。

    “小子,敢多事是吧?你死定了。”被玻璃缸花破脸的光头,用袖子抹下脸上的鲜血,挣扎着爬起来,拿出手机就要喊人。

第023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美女,你快走吧。”刘俊见光头打电话要喊人,朝刚被光头扯着头发的女子说道。

    披头散发的女子摆脱了威胁,感激地忘眼刘俊,突然冲向朝正打手机的光头,一脚踢向光头档部,光头疼得蹲下身子哎哟哎哟直叫唤。

    “女人发起野来就是狠啊。”刘俊很是惊讶,这段时间,打架的事经历了好几起,男人下手都没这个女子毒。

    “哼,等着瞧,你们这些人死定了。”女子拢了扰头发,居然从容不迫地紧前几步捡起地上被光头踩坏的数码相机,放到小巧的背包里,来到刘俊的身边,浅浅一笑:“帅哥,谢谢你。”

    “么事,么事。”刘俊脸一红,这城里的姑娘就是俊呢,白里透红粉嫩的脸蛋,刚被光头扯得乱七八糟的长发稍微拢一拢就顺滑飘逸,尤其是背着小背包,前面两根背包带子将个胸脯勒得两座小山般轮廓分明,瞧得刘俊一阵脸热心跳。

    “喂,还不带我走,等他们叫人来吗?”女子见刘俊傻愣愣的,本想说句“没见过美女呀”,还是改了口,叫刘俊赶快一起走,刘俊这个高大帅气的小子好有霸气啊,一冲上来就朝光头踹,似乎电影中无数个“英雄救美”的情节上演了。

    “哦,快走,快走。”经美女这么一提醒,刘俊才不傻,等着让人来收拾吗?人生地不熟的,没谁愿意成天打抱不平寻驾打,下午还得去闹心村租房呢。

    “帅哥,快跑。”美女白嫩细软柔若无骨的玉手竟然毫不顾忌男女授受不亲,主动拉着刘俊就往外跑。

    刘俊又一是阵脸热心跳,妈呀,这城里的姑娘就是开放啊,主动牵男人的手,而且,而且小手是那么的软滑让人握了不想放手。

    “有种别跑。”光头见女子被突然冲过来的两人男子救走,马后炮的大声嚷嚷,他不担心这两男一女能跑得脱身,青云市场是刀疤脸彪哥的地盘,相信前面的哥们会在出口处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给堵住,抓到那女子非jiān了她不可,光头捂着卵蛋yīn恻恻地想着。

    手机一通,有喂的声音传来,光头哭喊呼救:“彪哥,刚才我砸了一个**王八暗访的女记者的相机,结果被两个男子给踢了,他们带着女的正走向市场出口,我怀疑卵蛋被那女的给踢爆了,痛的不行,跑不动了,彪哥一定要让兄弟把那几个人给逮住,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光头顾着一口气说完,电话里的彪哥倒有耐心,听光头倾诉完,不紧不慢地问了句:“你说的两个男人,一个是白净的大高个子,还有个是皮肤很黑的不会说话的哑巴吧。”

    光头一愣:“彪哥,是啊,你认识他们?”

    “我cāo,又是那个俊哥与哑巴。”

    “怎么了,彪哥,他们都快走出市场了,你不发话,兄弟们也不敢拦啊。”

    “光头,听我说,放了他们吧,这王八降价卖,给我稳些rì子,那两个男人惹不得。”

    光头更是大吃一惊,自己被来人踹了又踢了,这口气怎么能忍得下,他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一向嚣张霸气的刀疤脸徐彪怎么会对一个哑巴和白面书生样的乡下人服软。

    “彪哥,我被打惨了,你得为我报仇啊。”光头惨兮兮的声音,他希望徐彪听到他这种声音会改变注意,下令兄弟们将那三个人给抓起来。

    “好了,光头,你的事我知道了,你这几天好好养伤,就不用到市场上去了,我现在车上去古和,回来再来看你。”

    刀疤脸说完便直接挂了手机,不再听光头申诉,号称江南彪哥的刀疤脸自从昨晚在江南茶馆被刘俊闹了生吞欠条的那一出后,茶馆老板江浩风发话了,在江南不允许有人再打刘俊与哑巴的注意,否则就是不给他江某人的面子。

    对于江浩风的话,尽管刀疤脸忍得肚子痛,但还得放在心上,江浩风的背景可不是说着玩的,为了对付刘俊与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与江浩风翻脸了,恐怕刀疤脸在江南机械厂就难混下去了,毕竟江浩风可是江南航空公司兼江南机械厂的厂长江伯铭的公子啊,那可是真正的牛逼。

    对于刘俊的报复,刀疤脸只有从长计议,所以第二天青云市场上就将手下兄弟换防了,不想让与刘俊打过交道的人在市场上遇到,没想到光头又跟刘俊扛上了,这个刘俊必须要给他颜sè方解心头之恨。

    碍于江浩风的面子,刀疤脸只得忍住一时之气,寻思以后遇到合适的机会再好好整一把刘俊。

    ……

    令刘俊没想到的,被踹倒在地撞破鱼缸花破了俊脸儿的光头叫嚷着打电话喊人,居然没一个人前来拦他们,刘俊、哑巴与救下来的女子几乎是在市场上畅通无阻。

    但令刘俊感到失望的是,作为市场物管员的表弟段骐骁在女子大喊救命后,自始自终没露一面,看来段骐骁是彻底与刀疤脸妥协了。

    想到表弟段骐骁冰冷的态度,刘俊摇了摇头,心里叹息一声:“孬种。”

    陈尔林见刘俊三人急赶出市场,早把昌河面包开到入口处,三人一上车,踩下油门,猛按喇叭,呼啸着驶离青云市场。

    要说陈尔林开了几年的面的,驾驶技术那是没得说,在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的市场外面横穿直闯,引得路人车辆纷纷躲避大骂,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人也没有刮擦到一辆车,安全地驶出了江南机械厂。

    昌河车驶出了厂区,女子一度紧张的心终于松驰了下来,对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紧紧盯着车窗外仰望蓝天的刘俊用胳膊轻轻捅了下:“喂,刚才多谢搭救。”

    刘俊头向车窗外,淡淡地应了句:“不客气。”又道:“美女,现在没事了,你要去哪里?”

    “嘿嘿,不急,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女子有点不悦,嘻嘻笑了下,这男子简直就是酷得没边,帅得发呆啊,关键是这人不仅长得高大生得英俊,为人仗义勇敢,英雄救美却不居功自傲,这样的男子在纸醉钱迷的大都市简直就是朵奇葩啊。

    “我都没地方去,你还是下车吧。”刘俊心里那个郁闷啊,才到省城不过一rì一夜,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连工作立足之地都没有,以后的路还怎么走啊?他的心事完全没在刚才相救的美女身上。

    “切,骗人都不会,你没地方去,还带了个车到市场上干嘛?”女子嘟起了嘴,很受打击,自己一名记者、电视台的当红主持人居然这个年轻人一点都不在意她。

    “我真的没地方去。”刘俊懒得跟女子解释,自从父亲与田秀花闹了那么一出,刘俊对女人都很感冒。

    “真没劲。”女子嘟嘟了句,仿佛生气了。

    陈尔林开着车子向闹心村方向去,刘俊觉着慢怠一个坐身边的女子很不自在,又说了句:“这样吧,如果你不远的话,就送下你,我们还有事的。”

    “那好,那好,往江南电视台开吧。”女子开心起来,笑得很灿烂,刘俊还挺怜香惜玉的一个人,不是那种食古不化。

    陈尔林听到刘俊与女子的对话,在一个十字路口拐了个弯,不用刘吩咐,径直向江南电视台驶去。

    “你好,帅哥,自我介绍下,我是江南电视台的主持人兼记者白梅,请问帅哥啥名字啊?哪里高就?”

    “哇,你就是白梅啊,刚只顾着开车了,原来你就是江南电视台新闻频道的美女主播啊,待会给我签个名呗。”陈尔林忍不住回头望眼白梅,一幅痴情粉丝的面相。

    “没问题啊。”白梅很高兴有人能认出自己来,明星就得有万人迷嘛,心中陡然升起那么几分得意,偷眼望了下刘俊,又泄气了,对于一位千人追万人宠的江南电视台的美女主播,这位白面男子居然无动于衷,还是不是个男人嘛。

    “我叫刘俊,无业游民,这位是我兄弟哑巴肖力。”刘俊淡淡地介绍,既然人家美女主动介绍自己,应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我叫陈尔林,也是兄弟,俊哥是咱大哥,我跟俊哥混的。”陈尔林赶紧将自己隆重推出,借机向刘俊表态,以后就跟着刘俊混了。

    “呀,大哥啊,这怎么听上去有种江湖味儿了。”白梅越发地对刘俊感兴趣了。

    “那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陈尔林还挺能侃,没事的时候,常在闹心村村口的大樟树下与开面的拉客的同仁天南地北的神侃,说话一套一套的,看上去还挺有水平。

    “喂,你不是跑江湖的大哥吧?”白梅又轻捅了下刘俊的胳膊,平时习惯了许多男人的赞美的白梅,反倒对冷峻无比的刘俊刮目相看了。

    “什么江湖大哥,听不懂,不就是年长他们几岁嘛。”刘俊心中一动,陈尔林说什么来着,跟自己混,这几个意思啊?是不是陈尔林认为自己敢打刀疤脸的人就可以成为黑社会的大哥了?难不成以后真的可以纠集一帮兄弟在江南大干一场?

    “你大就是大嘛。”白梅顺口接了句,话一出口,意识到此话有问题,脸腾地就红了起来,大就是大,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点那个啊?!

第024章 老鳖情缘

    陈尔林听到美女主播一句“你大就是大嘛”忍俊不禁,方向盘一歪差点与前面的一辆黑sè奔驰碰撞,关于大的问题出自美女之口,没几个男人不往那处想的。

    然而,刘俊却并没在意白梅的说话,也没注意到白梅自个儿羞红的俏脸儿,陈尔林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深深地震憾着刘俊的心,与父亲一家四口背井离乡到省城投亲,却遭遇了表弟段骐骁的先热情后冷淡,这让刘俊感到很郁闷。

    不管怎样,今天要先租住下来再说,刘俊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既然来到省城谋生,那就是人在江湖了,该怎么滴怎么滴吧,没有走不下去的路,没有活不下去的rì子。

    俗话说“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刘俊曾在九洲一中门口地摊上省吃俭用花十元钱淘来的山寨版的瑞士军刀从未离身过呢。

    刘俊一直望着车窗外的繁华思绪万千,白梅见刘俊心事重重也就停止了叽叽喳喳,对于这个不畏**挺身相救不思回报似乎有着很多故事的男人,白梅的心很驿动,曾经少女梦中的白马王子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到了,白记者,给签个名吧。”陈尔林将车停在江南电视台的停车场,车一停稳,便下位推开后座门,手里变戏法般的拿出了个脏兮兮的笔记本与一支没有笔套的圆芯,一脸痴迷的伸到了白梅的面前。

    白梅美眉微微一拧,还是欣然签上了白梅的名字,本是十六笔画的白梅二字一笔而蹴,那是白梅在上大学时与闺蜜一起,偶然的机会在地摊上花两元钱学到的一笔画签名的艺术字。

    “谢谢你。”陈尔林得到了偶像的签名,很激动。

    白梅签完名,习惯xìng地等了下,她似乎在等刘俊来向她要签名,白梅都有想法,要是刘俊也象陈尔林那样开口向她要签名的话,她不仅仅只签“白梅”二字,而且会意味深长地送上一段话,诸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致江湖大哥”或“相逢是首歌”之类的很文青的话。

    不过,白梅没有等到刘俊开口要签名,刘俊坐在昌河里根本就没有下车来的意思,白梅有些许的失望。

    “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吧,总得留下点什么吧,手机呀什么的好联系。”白梅心中嘀咕,不甘心,正要开口向刘俊问手机号,见刘俊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白梅又放弃了,对于这样一个见到美女丝毫不动心的男人,白梅过于主动反而会吓到人家。

    好吧,作为省城电视台的一个名记者,想要追踪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白梅望了下昌河面包的车牌号用心记下来了,如果以后有什么想法,或许通过这个车牌号就可以联系到陈尔林,继而很容易找到刘俊。

    “88,帅哥。”白梅扬了扬瀑布般的秀发,向靠在车窗望天的刘俊挥挥手。

    刘俊也礼貌地挥挥手,对于平白无故地救了一回美女,除了被白梅软若无骨的粉嫩的小手抓着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小想法,以及觉得白梅一个弱女子敢孤身深入青云市场调查垄断黑幕当值得人尊敬的想法外,心中并没有什么特别异样的感觉。

    “叮咚、叮咚。”车内一阵叮咚的硬甲撞击玻璃水缸的声音异常的清脆,将刚想走向电视台的白梅给吸引住了。

    “什么声音?”白梅循着声音将头伸进面包车往最里座一瞧,好嘛,一只老鳖正在用甲背疯狂地撞击玻璃缸,厚重的甲背有个刺洞,刺洞的旁边有个清晰的十字架,好奇怪的一只鳖。

    “这只老鳖受伤了,你们想干什么?”天生怜悯小生物的白梅瞪了眼刘俊,将后座门用力推开,跳上车,在玻璃缸上轻轻一拍,又怪了,王八居然很听话,仰着头祈求似的望着白梅趴着不动,白梅的心一阵柔软,天意啊,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刘俊知道白梅所说的鳖就是这只甲鱼,王八中的战斗机,真是奇怪,这条王八一直都安安静静的,白梅一走居然跳腾的厉害,莫非,莫非王八也好sè?

    “我,我们没干什么,买回这只王八家里养。”刘俊一时木讷,见到美女便是语无伦次,港台及韩剧剧里的nǎi油小生的那种油腔滑调、油嘴滑舌哄女孩子的本事刘俊学不来。

    “你就编吧,什么叫买回家去养,是想弄上餐桌吃掉她吧,你们也太狠了吧,这只鳖都受伤的,竟然下得了手。”白梅咧嘴一大路,趁机将王八捏到手中,王八居然听话到一动不动,好像见到白梅就像见到亲人一样,真是只神奇的王八。

    “瞧瞧,这只鳖很听话,等我给她养好伤再还给你们吧。”白梅狡黠一笑,打开后背包,便将王八塞进了包里,一点也不嫌脏,瞧了瞧木讷失神的刘俊感到很开心。

    “白梅姐,这条王八是大哥花了一千元钱买的,真是买回家养的,你咋就说拿就拿走了尼。”刘俊不怎么会与女生打交道,陈尔林不干了,口很乖,情急之中一声白梅姐,一下子将大家的距离拉近了。

    “哎呀,你们这些小弟,怎么说你们好呢?我又没要拿你们的王八,我是给它养伤,我有个农大的同学,正好学得是水产养殖系,明天我就去请教下,包管将你们这王八养得又白又壮活千年。”白梅得意地再次朝刘俊一笑,将王八装进背包的同时,拿出手机给刘俊拍了个相,她要记住刘俊这张英俊的脸,一时心头小鹿乱撞。

    白梅撒腿跑上了江南电视台办公大楼的台阶,隐进了办公楼,她要等刘俊的面包车离开后,便去停车场开车将王八带回家去调养,有了这只老鳖的牵线,以后与刘俊交往起来就名正言顺了。

    “阿林,我看那只王八与白记者有缘,就随她们去吧。”刘俊没让陈尔林去追白梅,缘是无价之宝,既然那条王八白梅喜欢就让她养好了,反正以后刘俊也没时间与心情去养个王八。

    “什么素质嘛,还美女主播,一千元的王八呀,就这么被她黑去了。”陈尔林悻悻然,惋惜不已。

    ……

    将白梅送往江南电视台后,已是中午时分,刘俊与哑巴、陈尔林急急赶到江南机械厂的姑妈家,姑妈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午餐,有猪尾巴烧鹌鹑蛋、红烧鲤鱼、啤酒烧鸭、萝卜排骨汤和几个时令蔬菜,就等刘俊来了一起开餐。

    陈尔林借故家中有急事,就不在刘俊姑妈家用餐,说好下午两点半在楼下接刘俊。

    碗筷已摆好,姑父、姑妈、父亲、田秀花都已落座,刘俊与哑巴在下手坐好,刘俊发现表弟段骐骁没来,这很不正常,使得刘俊更加确信段骐骁不待见他。

    姑父段厚松开了瓶刘俊从乡下带来的酒,大家一起吃喝说笑,其乐融融,席间田秀花问刘俊租到房子了没,姑父姑妈却好心地说多在家里住阵子,反正天气也不冷,打打地铺也不碍事儿,不急着租房到外面住的,暂时工作没着落的情况下,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刘俊感怀姑父姑妈的好意,先撒了个谎说是在闹心村看了套房子,正好房主上午不在,打电话联系过了,下午他和哑巴再与陈尔林去会一会,应该能租下来。

    也就在刘俊用餐的时候,陈尔林接到开面包车同行的电话,说是帮他在闹心村红卫街问到了一套房子,二室一厅,有单独厨卫,临街的,宜铺宜居,就是房租贵了点,要一千二百元一套,其他一楼房子的就没有了。

    陈尔林说他要问过刘俊,下午就去看房,行不行得俊哥说了算。

    ……

    下午两点半,陈尔林准时将面包车开到刘俊姑妈楼前,与姑父喝了几杯小酒后小憩了会儿的刘俊听到喇叭响,叫上哑巴和父亲、田秀花打了个招呼,便下楼去了,此时姑父姑妈已经上班去了。

    坐上陈尔林的车子,陈尔林将同行帮问到房子的事一说,刘俊便说可以,直接开车到了红卫街,找到租房的地方。

    临街二室一厅,宜铺宜居,说得没错,刘俊看了下房子,里面转了转,还行,有床,客厅还有些破旧的货架。

    房子不大,一楼也就五六十个平方左右,象这套房子同样的结构,整个红卫街全是,大都开了店铺,有的做了十元休闲按摩店,有的开了餐馆,还有开了鲜nǎi代销部的,开房介的、卖土特产的,房东介绍正因为这小房子宜铺宜居所以才能租到1200元的高房价。

    房东是个五十来岁的红脸汉子,挺健康的肤sè,说话中气很足,自我介绍他是闹心村的村民,叫龚水根,住在村里的别墅群,这儿是他家的老房子,除了收下房租一般不到这儿来,正好赶上了上任房客的房租到期,这房子便空出来了,要不是问得及时,恐怕这房子眨眼就得租给别人了。

    “大叔,我看这里有些货架,是不是这里开过超市?”刘俊问龚水根道。

    “好眼力,租我这房子的多是来开店的,汤店、按摩店、供销店、商店、chéng rén用品店什么的都开过,这儿人流量大,生意都不错,随便做个什么,赚点房租补贴下家用应该是没问题的。”龚水根热心介绍道。

    “这样吧,这房子我们租了,价钱你看还能不能少点?我就这兄弟,还有父母几个人住,从古和县来的,没带够那么多钱。”刘俊不习惯讨价还价,但考虑到房租是长期的,能少一点的话就能少很多。

    “价钱,没得商量,都这行情,不是我不想少租给你,我可不想被村里人骂。你看好了就租,看不好我就租给别人了。”龚水根直话直说,面相倒是挺憨厚的一个人。

    听龚水根的口气,他还是可以少租点房钱的,但他不能破了这街铺的行情,这样的话,刘俊便有信心将房租降下来一些,将田秀花搬来不就能谈低点房租嘛,刘俊相信凭田秀花的眼泪这个憨厚的大叔肯定受不了。

第025章 流泪的女人

    刘俊告诉龚水根,这房子是租定了,但还是得他父母来作主,毕竟是一家人住,麻烦龚水根在房子里等上十几二十分钟,他让陈尔林开车去接田秀花来,顺便将父亲带过来,至于两个大樟木箱子就先留在姑妈家,晚上还得当面告知下姑妈,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地从姑妈家搬走了。

    龚水根表示暂时没什么事,就陪着刘俊在房子里闲聊,得知这栋房子有三层都是龚水根家出租的,二楼、三楼都租给了旁边几家开休闲按摩店的小姐,三楼顶的一间单间租给了一个年轻人,据说是写网络小说的。

    过不多久,陈尔林将面包车开到龚水根房子门口,随车同往的哑巴将双腿残废的刘德奎给背进了房子,刘俊赶紧的向龚水根介绍下父亲与田秀花,说这房租得与长辈谈。

    可想而知的结果,憨厚的龚水根被田秀花声泪俱下的神态弄得手足无措,也是啊,人家四口之家,一个双腿残废,一个是哑巴,还有个妇道人家,连这个白面高个子刘俊还都没工作,龚水根实在看不下去,竟然一念之间答应了田秀花800元的月租,少了三分之一,而且可以月月付,不用一年一次xìng付清。

    “龚大哥,你是好人呐,我替我家男人谢谢你了,你一定会大富大贵的。”田秀花堆起了笑脸,一劲儿地捡好听的说,让刘德奎将剩下不多的钱全部付了八百元房租先。

    “这是我家电话,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打电话给我。”龚水根接过刘德奎的八百元钱,都觉得不好意思。

    “好的,以后少不了要麻烦龚大哥的。”田秀花当着龚水根的面抹了把眼泪,待龚水根收了房租一走,便迫不及待地摸着房子里没有搬走的旧货架,眼睛都冒绿光。

    田秀花喃喃道:“奎哥,现成的货架呢,要是咱们开个小卖部,赚点家用应该没问题的。”

    “这个你在行,你拿主意。”刘德奎也是心一动,田秀花本来就在村委会开过小卖部的,应该有经验,这一家四口来到省城,别说没什么钱,就算有些钱那也是坐吃山空的,总得有生活来源的。

    “这里人流量蛮大的,这街上有几家小超市都隔得好远,这儿开超市一准赚钱。”田秀花分析得很在理。

    刘俊倒忘了田秀花曾是村委会小卖部的老板娘这一茬,要是利用这临街的房子开个小超市还真不错,田秀花看超市,又能在家照顾父亲,还能赚些钱补贴家用,也算是解了刘俊的后顾之忧,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姨,这里开超市真不错,上一家就是在这里开超市挺火的,据房东大叔说是上一家房客是东北人,发了大水冲掉了家园没心思做生意了,提前两个月就搬走了。”陈尔林接话道。

    “我说嘛,这儿开超市准赚钱,错不了。”田秀花盯着这些货架,眼神很是向往,只要有心,就不愁在大城市赚不到钱,赚了钱,就不愁与她的德奎哥白头偕老。

    “姨好眼力啊,正好我有车,姨要进货的话叫我的车,不花钱。”陈尔林望了眼刘俊讨好道。

    刘俊朝陈尔林微微一笑,点点头表示赞许。

    “好是好,只是哪来那么多钱进货啊,少说一个小超市得花好几万吧。”刘德奎无比忧虑道。

    “要不,向萍萍借点?”田秀花望了眼刘德奎,忐忑地说道。

    “不行,你也看到萍萍就一普通工人家,住的旧房子,就算有钱还得积攒给骐骁买房子,没法开这个口。”刘德奎想都不想,当即否决。

    “唉……”田秀花叹了口气,就算自己开小卖部有经验又咋滴,没钱进货,真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姨,不急,这城里进货不用花钱的。”刘俊实在看不得这般伤感的场面,这社会什么都得和钱打交道,没钱还真是寸步难行。

    “阿俊,你说什么?城里进货可以不花钱?你是说能赊帐的吗?”田秀花眼睛又一亮,来了jīng神,只要能把店开起来,田秀花就有信心让生活过得更美好。

    “可以不花钱进货的,那也不叫赊帐,确切地说是前搭后帐,也可以说是代销,卖出去多少付多少钱,卖不出去的话还能退,更可以找一些产品的厂家做代理,连招牌都有人会帮做好,甚至货架都会特供,不花一分钱。”

    刘俊信口开河起来,他也只是听人这样说过,这个时候编一编还是能让父亲与田秀花宽心的,反正刘俊口袋里还有近二十万元,留给父亲治腿,从中抽出几万元来进货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是开店做生意,能连本带息赚回来的。

    “这样啊,那太好了,阿俊你就四处帮问问看,先进些货,把店开进来再说,有资金流动了,就好办了。”田秀花也顾不得矜持,直接吩咐刘俊。

    “姨,放心吧,你开过店的,先这房子你看看怎么摆,需要进些什么货,进多少货,你开个条子,今晚我们就搬来住,过几天我与阿林去江南批发大市场看看去。”

    刘俊对能租到龚水根大叔家这套宜商宜居的房子还是比较满意的,只要安顿好了父亲与田秀花,往后刘俊带着哑巴想干什么就不用太顾忌了。

    “阿俊,我知道有些货还是要先垫些钱的,我和奎哥没钱了,只有手上这对祖母绿手镯,是让村里的姐妹偷偷从村长家顺出来的,不敢戴,一直身上藏着,你拿到古玩市场上去卖吧,或者当铺里当掉也行,卖些钱进点货,咱们往后吃饭就有着落了。”田秀花说着背过身去,从胸口窝里掏出一对晶莹绿透的手镯递到刘俊的手里。

    “姨,这手镯你就戴着吧,能辟邪的。进货的事你就不用考虑了,我会安排好,姑妈家也就不用去了,晚上我与阿林会拖箱子来,向姑妈姑父告辞的。”刘俊自然不会要田秀花的手镯,但田秀花为了这个家舍得将祖传的手镯卖掉,着实让刘俊感动了一把。

    看来父亲与田秀花还真是一段孽缘啊,刘俊暂时也只得认了,不管田秀花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最起码她对父亲是真心的,对刘俊与哑巴也是疼爱的,这对从小就没娘的刘俊来说,或多或少有意无意间还是感受到了田秀花的一番母爱。

    人心都是肉长的,田秀花算是抛开了村长家的“荣华富贵”,与父亲奔走天涯,这样的女子不是也很让人敬佩的么?

    刘俊不敢再过多面对田秀花,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对田秀花喊一声妈,再次说了声“姨,戴上手镯吧,城里女人都兴戴这个。”便和陈尔林、哑巴出了租房,坐着陈尔林开的面包车回到江南机械厂的旧区姑妈家。

    离下午下班还有些早,刘俊用姑妈给的家钥匙开了门,和哑巴一起将两个大樟木箱子搬到车上,并将父亲与田秀花洗换的衣服和一些物品全部收到车上,在车上坐等姑妈下班。

    在车上,刘俊告诉陈尔林,他与哑巴曾在村里抓了些王八到县城卖,赚了些钱,具体数量没说,真正钱的来源也没说。反正就是让陈尔林知道刘俊他还有些钱,目前还能办成一些事。

    刘俊向陈尔林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他想给父亲看病,听村里的胡郎中说父亲的腿骨可以换钢制的,那父亲就可以站立起来了,就是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万一开超市进货花掉了几万块差一些的话就麻烦了。

    “这样吧,进货不急,这几天先采办一些家庭rì常用品,让秀花姨好好在店里筹划几天,我们带你父亲去鄱医一附院挂个专家门诊,拍拍片子,听专家怎么说。”陈尔林建议道。

    “那好,明天就带我父亲去鄱医一附院,先听医生怎么个说法,要花多少钱心里也有个底。”刘俊知道陈尔林所说的鄱医一附院就是鄱湖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在整个鄱湖省是首屈一指的医疗水平最高的综合医院。

    正说着,陈尔林说句来了,刘俊便见姑妈与姑父两人提着菜蓝子说笑着下班回来了,姑妈又买了好菜招待父亲一家子。

    刘俊赶紧下车,走向前,喊了句姑妈、姑爹,然后掏出钥匙来放到姑妈的手里,动情道:“我爸、还有秀花姨让我向姑妈、妈爹道谢,我们已在闹心村红卫街租好了房子,东西我也搬到车上了,就跟你们招呼下。”

    “阿俊,怎么说走就走啊,你看我都买了猪蹄,还有带鱼,晚上指望着哥与阿松好好喝一杯呐。”胡兰萍眼圈有些湿润,不知说什么好,大哥刘德奎执意不肯再住,那是因为她家的房子实在太小,住不下,大哥不愿意打扰妹妹平静的生活。

    “唉,走也走了,阿俊贤侄留下来吃晚饭吧。”段厚松叹了口气,极力挽留刘俊。

    “姑妈,姑爹,秀花姨做好了饭等我们回去吃,反正也租得不远,以后有空我和阿力常来看你们。”刘俊说着坐回车上。

    “一定要常来啊。”胡兰萍泪眼婆娑,刘俊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总喜欢流眼泪,田秀花也是个喜欢流泪的女人。

    “我会的。”刘俊挥了挥手,陈尔林发动车子。

    刘俊说声“阿林,等下。”跑下车,从口袋里掏出段骐骁送的四五千元的草果手机放到姑妈的菜蓝子里,胡兰萍与段厚松目送刘俊站在单元门口迟迟不肯上楼。

    “姑妈,替我向表弟说声谢谢,后会有期了。”刘俊放下手机,也没向姑妈多解释,跑上车让陈尔林开向红卫街。

    不管表弟段骐骁到底是什么原因,一下子对刘俊的态度冷淡起来,但刘俊是个记仇也感恩的人,段骐骁赠送手机给刘俊的时候,刘俊是感受到了表弟的真诚的,就算表弟不肯再见他,对他躲避三分,刘俊也不会更不想记恨表弟,毕竟他与段骐骁是表兄弟嘛。

第026章 所谓的双赢

    当陈尔林的车子停在刘俊姑妈家楼前,骑电动车下班回家的段骐骁远远地发现了陈尔林的昌河面包车,也看到了父母亲提着蓝子与刘俊说话,段骐骁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没有上前见刘俊,他没有勇气见刘俊。

    段骐骁将电动车骑到一栋楼边,偷偷地远望着父母与刘俊,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当刘俊将他赠送的草果手机递到母亲的菜蓝子里时,段骐骁的心彻底抓狂,表哥送还手机,这是要恩断义绝么?

    “表哥,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段骐骁喃喃一句,仰天长叹,靠墙闭眼,早上的一幕浮现心头。

    段骐骁早晨与表哥刘俊一家人共用早餐后,骑着电动车开开心心去青云市场上班,他通常比同事要早到半个小时,由于解除了刀疤脸的威胁,段骐骁浑身轻松,心里是万分地感激刘俊的,都想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报答表哥。

    才到市场物管办,杯子里放了一撮茶叶都没来得及烧水泡,便有个脖子上挂着手指粗黄金项链夹着个公文包的男子,该男子自称是刀疤脸的人,早早候在段骐骁的办公室前,见到段骐骁压着后脚根就进来了。

    段骐骁来得比较早,办公室里没其他人,男人随手关门反锁上,打开公文包,取出十叠包扎一新的百元红钞,整整十万块。

    “骁哥,两句话,一,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前的事有江南茶馆的江老板出面,你与彪哥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互不两欠。二、彪哥说相互合作,有钱大家赚,这是十万块给你的见面礼,彪哥帮你负责看管青云市场的王八,骁哥你只要睁只眼闭只眼就行,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过年时,还会有厚礼相送。”男子开门见山,说话很直接。

    段骐骁望着成捆的钞票,心动了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天下掉馅饼儿的事他段骐骁是不相信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段骐骁明白,刀疤脸不是靠强硬来征服他,而是换了种方式来侵蚀他。

    “要是我不答应呢?”段骐骁眼角余光总会时不时地描下十万块成捆的现金,红红的百元钞多亮眼啊,说这么多钱不心动是假的,见钱不眼开那是假的,只要自己点下头,这十万块就是自己的啦,也不犯什么错误,市场上有人收购王八那也是一种zì yóu的市场行为不是?

    “哦,骁哥可以不答应,可你不能跟钱过不去吧。你知道彪哥的为人,他可以让你赚钱,也可以让你欠钱,这事儿就不说了。彪哥说了,你父母是老实人,盼着能多有点钱给你买房子娶媳妇呢。”

    “你什么意思?别打我父母的主意。”段骐骁声音大了起来,心里戈登一下,紧张起来,眼前的男子将话点到这里,那就说明刀疤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自己受委曲可以,但父母不能因为自己而遭罪。

    “骁哥,我没说什么呀,你知道,彪哥也是重情重义的人,他说了,骁哥是聪明人,骁哥与彪哥之间,‘双赢’是唯一的最理想的结果。”

    段骐骁的心在天人交战,一句所谓的“双赢”直接将他内心还残存一点与刀疤脸斗斗的信念扫荡得无影无踪,刀疤脸都说他是聪明人,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段骐骁无法与黑道的大哥刀疤脸抗衡,否则抗衡的结果,下次就不是打砸家里那么简单了,恐怕父母都将遭遇意想不到的后果。

    妈的,刀疤脸太yīn险了,所谓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他妈的刀疤脸越来越不讲规矩了。但是,刀疤脸能大气地拿出十万块钱来个先礼后兵,这也算是黑道大哥的大手笔,这点做人不得不令人称道。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同事的声音传来:“骐骁,怎么门反锁上了,开开门啊。”

    段骐骁望了下成捆的红钞,心紧张到嗓子眼,双手往男子面前一推,就要起身。

    男子嘿嘿一笑,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却从公文包里拿出个厚厚的黑sè大塑料袋子,从容的将十叠万元钞票装进黑sè袋子里扎紧口,稍稍环顾下办公室,见有张办公桌上放了个装有茶叶还未得及泡的空玻璃杯,便轻而易举地判定放了茶杯的桌子是段骐骁的办公桌,随手往段骐骁桌子上一扔,也由不得段骐骁不收,轻轻说了句“骁哥,识时务者为俊杰,好自为知吧。”便起身开门扬长离去。

    “骐骁,怎么把门反锁啊?”同事迈步进办公室不忘抱怨,并没注意段骐骁的桌子上多了个奇怪的黑sè袋子。

    “哦,刚来了个朋友谈点事,没注意,随手锁上了。”段骐骁心呯呯跳得厉害,拿起沙发旁边的一份《参考消息》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摊开报纸将黑sè袋子盖住,将装有十万元的塑料袋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届里。

    “什么破新闻嘛,整天中国与rì本在钓鱼岛对峙,打又不打,整得人心里憋得慌。”段骐骁架起了二郎腿,yù盖弥彰,忽然间有了十万块钱感觉爽到了极点。

    “为什么不打?那是海上实力不够,要是中国再造航母的话,我相信全国人民都愿意捐款的,我保证捐一天的工资。”同事附和道。

    “拉倒吧,你,小气鬼,才捐一天工资。要是我啊,捐一万。”段骐骁与同事侃着,财大气粗起来。

    “还是骁哥爱国,我他妈捐一天工资也不少了,少说有一百元吧,前两年公布的中国第六次人口普查的结果是全国总人口13亿3千9百多万,要是每个中国人都和我一样捐个100元,骁哥你算算,那得多少钱?1400亿啊,造艘航母够了吧?我可是真爱国呢。”

    “你就扯吧,一个整rì吃饱喝足没事赌博泡妞的愤青,别跟我谈什么爱国……”

    段骐骁与同事神聊一会,将抽屉锁好,烧开水泡好茶,品品茶,让心平稳平稳。

    也就在段骐骁收到刀疤脸托人转交的十万元“双赢”的钱时,段骐骁的心一直呯呯跳的厉害,当与同事一起巡街,见到卖水产的摊贩老板个个财大气粗张口豪车闭口美女,心里才渐渐平衡,凭什么摊贩都腰缠万贯,而帮他们看管摊子的人就不可以多捞些呢?

    当刘俊早上来青云市场看望表弟时,也就有了段骐骁不待见刘俊,以及江南电视台的暗访记者白梅被光头男子踩坏相机揪头发时,段骐骁硬是装着拉肚子蹲在公共厕所里大半个钟头,宁愿臭死也不肯出来。

    ……

    刘俊将表弟段骐骁赠送的草果手机还了,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刘俊可不想欠表弟什么人情,刘俊知道这世界上人情债是最难欠也最难还的,关于人情债,能不欠就不欠,能还尽早还,而且要还得干干净净不拖泥带水,还了人情债,做人就不累。

    当刘俊坐着陈尔林的车子离开妈姑家前去红卫街新租房时,他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一栋楼边,表弟段骐骁心情复杂地躲在墙角默默为他送行。

    回到新租房处,已是华灯初上,田秀花就在附近的超市买了拖把、脸盆、竹席、热水壶等不怎么花钱的简单的rì常用品,将二室一厅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破旧的货柜都擦拭了一遍,屋子里还洒了六神花露水。

    刘俊来到租房时感觉神清气爽,来到省城终于有栖身之处了。

    晚饭很简单,田秀花用热水壶烧了开水,大家将就着吃方便面,说好明天再买些厨具开火。

    当晚陈尔林留下来了,借故离开了下就近买了些当地特sè的烤卤、花生米和酱菜,顺带一瓶高度的běi jīng二锅头,陪着刘俊一家子开怀畅饮一番。

    谈饮间,刘德奎谈到钱不够开支了,愁眉苦脸的,刘俊就说不用担心,向父亲撒谎说是陈尔林可以帮家里垫几千块钱,等超市开起来和刘俊找到工作后就不缺钱用的,先熬过一段苦rì子就一切会好起来的。

    晚上,父亲与田秀花一间,刘俊与哑巴睡一间,还算睡得踏实,结果,深更半夜,却被按摩店里陆陆续续打烊的小姐上楼时高跟鞋敲打瓷砖台阶叮叮咚咚的声音给吵醒,很清晰的能听到按摩小姐毫无顾忌的谈话。

    刘俊所租的房子好是好,但毕竟是临街的老房子了,设计上存在明显的缺陷,住二楼三楼的住户非得经一楼旁边的楼梯上楼,也就是说三个楼层是联通的,对于一楼租住户来说不算是独门独户。

    租房与买房都是这样的,第一眼觉得不错,也只有真正入住后才会知道这不好那不妙的。

    刘俊累了一天,难得睡个安稳觉,居然被按摩小姐直白露骨的话给雷晕了。

    “花姐姐,流年不利啊,我今晚遇上个大老粗,那玩意比老外还猛,真是又大又老又粗,差点被个老鬼给整死了。”

    “红妹妹,得了吧,得好卖乖,逼cāo多少次了,不大不粗的你能有感觉?我才叫流年不利呢,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居然用伟哥,趴我身上一个半小时下不来,我下面都肿得馒头大了。”

    “花姐姐,你就表摆脸了,小年轻用伟哥,那是百年一遇啊,一个累死一个爽死,****,有首歌怎么唱来着——死了都要爱。”

    按摩小姐或许不知道今晚一楼新住了房客,说得兴奋开心处,还高歌一曲:“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按摩小姐的话肆无忌惮,飘进刘俊的耳朵,听得还未有过男女xìng事的刘俊面热心跳,浑身发躁,当按摩小姐“死了都要爱”的歌声传来,刘俊忍无可忍,穿着裤叉,拉亮大厅灯,走到楼梯间朝按摩小姐大吼:“死了都要爱,鬼交啊,快滚。”

第027章 青龙白虎

    “妈呀,谁这么凶?”唱歌的红妹妹,唱到起兴处“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时,音调正要上扬,却被刘俊吓一跳。

    由于楼道的应急灯坏了,新租的房客刘俊还没来得及装灯泡,而按摩小姐多是白天睡觉晚上接客,不对时间修应急灯,正打着手机照明呢,刘俊朝夜半归来的花姐姐与红妹妹大吼一声,吓得两位按摩小姐下意识地用手拉短裙的裙摆。

    小姐站在楼梯上,刘俊视力好,就算是手机的照明灯也能将楼道看的清清楚楚,何况还有大厅白炽灯的余光可以漏进楼道,小姐拉裙子的动作反倒引得刘俊向上张望,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我靠,按摩小姐居然不穿内裤上楼,chūn光大泄啊。

    恰巧刘俊所站的角度极佳,上下相差两个台阶的花姐姐与红妹妹未穿内裤的裙底风光被刘俊一览无余,更令刘俊口干舌燥的是,两位按摩小姐的裙底风光迵异,一个是一片雪域白净一片;一个是一处煤矿黑溜一处。

    刘俊惊讶的瞬间记起来什么,在网上有看过,关于女人那个毛多毛少的问题,那样的女子貌似青龙白虎,也算是女人中的极品了。

    “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没穿内裤。”刘俊舔了下嘴巴,贪婪地再次朝楼上忘了眼,脸热心跳的退回床上,心想明天得在楼道与一楼大厅间装扇隔离门,最好是能隔音的,别让这些不穿内裤的按摩小姐把哑巴给影响坏了。

    然而,哑巴倒是睡得很死,不时打着呼噜。

    回到床上的刘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花姐姐与红妹妹,谁是青龙,谁是白虎呀?

    ……

    “哇,好俊的帅哥耶,不要钱,我也上。”刘俊回屋,红妹妹大惊小怪,对于刘俊的吼喝不但没在意,反倒流起了口水。

    “花痴吧,你。”花姐姐拉起红妹妹往楼上去。

    “花姐姐,你咋不穿内裤呢?”红妹妹调笑花姐。

    “才新买的裤叉被那吞伟哥的小子涂了个满天星,还能穿么?这么晚了,谁知道下面新住了房客哟。”

    花姐姐也不恼,边走边解释,上到三楼时,发觉红妹妹也没穿内裤,一把摸过去,调笑起来:“妹妹,还说我,你不也没穿内裤吗?”

    “嘻嘻,我也被那个老鬼涂了个满天星。”

    ……

    半夜三更被晚来的按摩小姐一搅和,刘俊都没睡好。

    清晨,田秀花早早起来,到附近店面的早餐店买了豆浆油条,也写好了一张采购单子,有煤气罐、电饭煲、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生活必需品,待刘俊与哑巴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将采购单子递给刘俊。

    田秀花掏出五百元钱,道:“阿俊,这是你爸全部的家当,呆会你和阿力去买来,先解决吃饭的大事。”

    刘俊哪会要田秀花给的钱,将五百元钱推回去,说道:“姨,这点钱你先拿着,家里总得留个过夜的钱,我都说了阿林那儿先帮咱家垫几千块钱的。”

    “阿林是个好人,只是,我昨夜想了下,才到省城落脚就借人家的钱不好。我是这样想的,你和阿力先找找事做,打点零工,我也可以给人家做钟点工,做保姆还可以的。咱们先省吃俭用,勒紧裤腰挺过一段rì子,马上就过中秋节了,等咱家有了点余钱,都安定了下来,过完这个年后,再考虑开个小超市吧。”

    田秀花一番话,听得刘俊有点难过,人穷志短啊,田秀花也是个好面子有极强自尊心的女人,不愿欠别人的,这点倒有点和刘俊的xìng格相同。

    刘俊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省城闯出一片天地来,一定要赚好多好多的钱来改变这贫困辛酸的现状。

    “借阿林的钱不用姨cāo心,我会慢慢还的,我和阿力先出去了。”刘俊接过田秀花写好的采购单,与哑巴肖力一起向红卫街的大樟树走去。

    刘俊并没有向陈尔林借钱,只不过是借口而已,他可不想让父亲与田秀花知道二十万巨款的事。

    陈尔林正在大樟树下等客,说是要跟刘俊混,但刘俊现在无业游民一个,怎么个混法?

    刘俊便让陈尔林继续开面包车接客赚点外快,需要用车的时候他自会打电话给他,刘俊也不好多说什么,心里想着等以后自己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兄弟陈尔林的。

    “大哥,你咋不打个电话来?”陈尔林见刘俊与哑巴走过来,愣了下,热情迎上前去,他也是听从了刘俊的建议,不必成天跟着刘俊,有拉客的生意还得做,用车时刘俊自会和他说。

    “打什么电话啊,离这村口也就几步路,要是你不在,我们就坐公交车。要是碰巧你在这,我们就坐你的车好了。怎么样都不能耽误兄弟做生意赚钱不是?”刘俊也不娇情,走向陈尔林的面包车,哑巴突然上前主动将后车门推开将刘俊迎向后座,自己却是大模大样的坐进副驾驶室。

    “哟呵,阿力还挺上道哈。”哑巴抢先一步给刘俊推车门,陈尔林夸了句。

    刘俊也感奇怪,哑巴这个动作有点唐突啊,真就将自己当老板当混社会的大哥了?那为什么不将自己迎到副驾驶坐呢?要知道中国当官的都喜欢坐前面的,前面视野开阔,威风啊。

    “大哥,快看,村长的大儿子龚保龙。”陈尔林说了句,刘俊朝前望去,心里释然了,难怪哑巴要将自己迎进车后座,敢情村长的大儿子坐了辆银灰sè的宝马740也来到了大樟树前停下,立马有副驾驶室的一个高大彪悍的保镖下车拉开后座门,微微躬身,手平车顶,将龚保龙毕恭毕敬地迎下车。

    “有样学样,哑巴这小子不赖啊,观察力非凡,悟xìng极高,真是可造之才。”刘俊并不惊叹龚保龙如何坐着高档的豪华车,也不惊叹龚保龙如何的气派,更不惊叹龚保龙配有人高马大的保镖,倒是对哑巴的聪明与悟xìng赞赏有加。

    有钱有势的人就是不一样,他妈的村长的大儿子龚保龙昨天开路虎,今天又坐宝马,这人与人还真没法比,刘俊无奈感叹。

    其实,撇开车的档次与家景不谈,此时的刘俊坐在昌河面包车内,有哑巴与陈尔林跟着,弱弱地也有种混社会的江湖大哥的感觉了。

    “阿林,走吧,去大点的商场,得买些开饭的家伙。”刘俊才不愿多看龚保龙一眼,这地头蛇与自己八竿子不挨边,自己一家来省城讨生计,草根一族,平头百姓一枚,过好自己的rì子就行了。

    大点的综合xìng商场就开在闹心村的村民别墅区,比起红卫街,别墅区是富人的乐园,大商场、电影院、体育馆、高档洗浴中心等,很有大都市的感觉,而且物业管理很好,豪车比比皆是,富人们个个衣着光艳,看上去还都挺有涵养绅士一派。

    穷人与富人,自古水火不容,不是华夏的老百姓要仇富,穷富的差别确实让活在穷困边缘的人压力巨大,穷人穷得连双好鞋子都舍不得买,富人换豪车就像换媳妇***一样走马灯,真没法让人想像。

    来到闹心村的别墅区,放眼一望,刘俊不禁哑然失笑,这儿不再是民间的叫法“闹心村”,而是“热心社区”、“热心商场”、“热心大酒店”、“热心踩背城”……

    人家富人区连名字都积极向上,“热心村”呢;而住在红卫街的人们却是习惯叫自己所租住的地方“闹心村”,穷富的心态从各种冠名可见一斑。

    感叹穷富是没用的,人家有钱在商场推着购物车购物只看牌子不看价钱,中意的就往购物车里扔,但刘俊与陈尔林、哑巴三人却没那么大气,最终还在是热心社区的热心商场货比三柜,认认真真地比对各种品牌,按照最优的xìng价比买齐了田秀花所列清单的物品。

    为了庆祝第一天开火,陈尔林提议到热心菜场买了些鱼啊肉啊的回家做饭开餐,顺带拖了两箱江南8度啤酒,午餐其乐融融共话美好人生。

    正式开火了,家也就象样子了,田秀花嘀咕着要找点保姆的事做,刘德奎叹口气也没拦,坐吃山空的道理他懂,在大城市生活仅有五百元坚持不了几天,做保姆能够一天赚几十块的,还能有现钱。

    “阿花,你找找看吧,别太辛苦的,几个小时就行。”刘德奎坐在藤椅上,忘着门前车水马龙,无比感慨,要是他双腿不被狗rì的村长给打残,哪用得上“老婆”给人做保姆打零工补帖家用啊。

    “奎哥,时间我会掌握好的,合适的事我才做,一rì三餐我会赶来做饭的。”田秀花穿着刘俊与哑巴在古和县一个小镇上买的新衣服,眼神很坚定,在刘俊与哑巴一时找不到工作的情况下,她得撑住这个家。

    “嗯,去吧,别苦了自己。”刘德奎有些哽咽。

第028章 手术估价

    “姨,呆会我与阿力带父亲去鄱医一附院检查下双腿,估计要一天吧,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刘俊见田秀花抬步要出门找事干,赶忙打个招呼。

    “到医院检查?”田秀花愣了下,收住脚步,脸微微一红,道:“你看这几天都忙得忘了这茬,是得给你爸好好检查下,别落下什么病根。”

    陈尔林插话道:“阿姨,或许大叔的腿伤有治呢。”

    田秀花叹了口气:“或许有治,恐怕要花好多钱吧。”

    “先检查下再看情况了。”刘俊道。

    “我不去!”令大家没想到的是,刘德奎居然拒绝检查。

    刘俊淡淡地道:“爸,鄱医一附院是全省最好的医院,检查下,能冶好你的腿站起来,姨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刘德奎听到刘俊为田秀花着想,一下又没了脾气,把头给耷拉下来,要不是在村委会的小卖部里闹了出东窗事发,他现在恐怕还是有无穷的jīng力可以彻夜放水的。

    “奎哥,去医院看看吧,万一不能治,也好断了念想。”田秀花也劝。

    “也是,看就看看吧,骨头都碎好几块了,估计没戏。”刘德奎对自己的大腿不抱希望,何况就算有治,也拿不出大笔的医疗费。

    “早去早回啊。”田秀花望了眼墙上挂的钟,先自出门去找钟点工的事做,刘俊本想劝住田秀花稍稍等些rì子,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一切都得先给父亲检查完双腿再说。

    由哑巴背着刘德奎,刘俊搬着藤椅,陈尔林开着面包车来到了市中心鄱湖医学院第一附属医药,但见医院里患者与患者家属人满为患,吵吵嚷嚷,刘俊好不容易挂到了专家门诊,排队等了两个小时,居然没有一个人让双腿残疾的刘俊父亲先看病。

    专家是个看上去三十几岁戴着眼镜挺年轻的男医生,问了刘德奎的双腿致残原因,没有多说话,建议先照CT拍片子。

    等片子出来却是下午两点多,将刘德奎的片子拿给专家分析后,专家得出的结论是,腿骨粉碎xìng断裂,必须尽早动手术予以清除体内碎裂的骨块,条件许可的话,可以同时实施更换替代腿骨,手术后,患者能够直立自理。

    一附院的专家与垄上村的游医胡郎中所说一样,只要有钱,父亲的腿骨可以换,从此便可以站立做人了,只是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换了父亲的腿骨。

    刘俊心喜之余,又忐忑地问专家:“医生,象我父亲双腿都换,包干要花多少钱?”

    坐诊的男专家听到刘俊的问话,才认真打量了下眼前的的几个人,很显然阅人无数的男专家凭眼前几个人的穿着一眼便能看出来,坐在随时带着的椅藤上面的双腿残疾的刘德奎、白面高大的刘俊与皮肤幽默却结实的哑巴肖力三人是乡下人,而穿着稍显花艳些男装的陈尔林是城里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如今乡下有钱人也多,不能仅凭穿着就断定一个人的穷富,有的超级富豪还低调的没边呢,象香港首富李嘉诚点个鸡蛋吃不完还要打包。

    “咳咳。”专家清了清嗓子,望了望刘俊,道:“小伙子,医院里没有你这种包干的说法,就好比世界上没有包治百病的草药一样,但请你们相信,救生扶伤是我们每一个医务人员的天职,我们会用最好的医术、最优质的服务给每一个病人减轻痛苦,给患者带来健康。”

    “对不起,刚才我随口说的,请问,象我父亲这样的换双腿骨,一般情况下要花多少钱?”刘俊对戴着眼镜的年轻专家真想揍他一顿,还专家,叽叽歪歪的就象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不就一句话多少钱的事,谈那么多不着边际的大道理干嘛。

    专家扶了扶眼镜,态度还是很认真,有知识的人都有这样涵养的吧:“你父亲的腿骨是可以换的,价钱也有多样的。”

    “什么?换腿骨还有几样价钱?医生你就直说吧,到底神马个情况?”刘俊尽量耐着xìng子,这男专家婆婆妈妈的,实在让人受不了,该说的不说,吊人胃口一样,为了父亲的病,忍了。

    “这个,你可能略有不知。腿骨有进口材料的,有国产的,价钱自然不同。动手术时,有专家级别的主刀与一般的医生主刀价钱也是两样的。手术后的护理在重症特护病房与普通病房护理的价钱也是不同的。病人在康复阶段用的药品也有高效特效药物与临床常用药品的区别。你刚才问象你父亲这样的换双腿骨一般情况下要花多少钱,我能给你个准吗?我要不说清楚这些,你还以为我们大医院欺生唬弄患者家属呢。”

    “我靠,I服了U。”刘俊差点没晕倒,这个眼镜男专家简直就是从星爷大话西游里走出来的唐僧不取经改当医生了。

    “什么?你服了油?服了什么油?芝麻油还是转基因大豆油,有些油不能乱服的,乱服油会生病的。”眼镜男被刘俊一句我靠给靠得神经兮兮的。

    “好吧,尊敬的专家,我再次请问您,我父亲双腿骨换国产中档的材料、请有资质能手术换好腿骨的非专家级的主刀大夫,住一般老百姓住的病房,用常规的可以治好病的药,住到可以出院的时候出院,在这种情况下的价格,再考虑上下浮动20%的难以预估的可能发生的医疗费用,你就按这个医疗方案帮我估个价吧,我好准备钱给父亲做手术。”

    刘俊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与太有文化的人打交通就是累啊。

    “好的,你稍等。”眼镜男在刘俊说话的时候便用笔记下了刘俊所说的要点,拿出计算器来认真进行医疗估价,足足有十分钟,翻了三大本医疗产品及服务价格表,写满了三张医务便笺,就象在做一道繁杂高深的高等数学演算题。

    “按照你的要求,我刚才进行了详细评估,象你父亲这样的手术,保守费用得花一十九万六千五百零八十八元,这只是纸面上算的预估数,仅供参考,以实际发生费用结账,不出别的意外,这个估价应该**不离十了。你们要不要做?”

    眼镜男很专业的算完估价,很自豪的神态,整个鄱湖一附院也只有象他这样有高等学历的医生能算得出这么jīng确的医疗价格出来。

    “做!现在可以交钱不?”刘俊松了口气,一口拍板,虽然医疗专家眼镜男不好怎么说他,但他所估算的价格倒是让刘俊吃了定心丸。

    真是天意,父亲的手术费用要花196588元,和哑巴腰带里所装的钱数差不离,从刀疤脸冒险弄来的二十万巨款,在回家路过古和县一个小镇上花了将近二百元给父亲买了酒、给田秀花买了衣服;来省城的第一个晚上请出租车司机去江南宾馆帮表弟段骐骁解围花去了二千五;买锅锅瓢盆等rì常生活用品花了五百元;杂七杂八的零用花了二百元,正好剩下了十九万六千六,感觉没算错吧?

    “阿俊,不治了。”刘德奎坐在藤椅上,拉了拉刘俊的衣角,将近二十万啊,刘俊凭什么夸海口给他治病?发什么神经?这是医院,又不能欠帐的,刚才在大厅挂号排队候诊道听途说常有急诊病人因交不出入院费得不到紧急抢救而活生生死在门诊大厅挂号收费窗口的。

    刘德奎刚开始坐在旁边一直没言语,当专家说他的腿可以有治时,心有过一阵狂跳,当眼镜男说出要花将近二十万治疗费时,心又跌到冰点。医生说要二十万手术费用时,儿子竟然眼都不眨说要现在交钱,阿俊哪来那么多钱?这可不是吹牛逼的地方,丢人现眼不是。

    “你确定要给你父亲做双腿换骨手术么?”眼镜男问道。

    刘俊被这个眼镜男弄得哭笑不得,真不敢相信省城的大医院里竟然有书呆子样的专家。

    不过,话说回来,往往是这样的书呆子有真才实学,有真才实学的人xìng格都很古怪,这样的书呆子医生必定有医术过人之处,要不然庸医误人会毁了大医院声誉的。

    “确定,给我爸治病必须不差钱,现在可以交钱。”刘俊肯定的点点头,神情异常的坚定。

    “嗯,好,有孝心,有出息,我欣赏。”眼镜男眼镜一亮,心里嘀咕了下,再次打量下刘俊,看向刘俊的眼光也就不一样了,也就二十二三岁年轻的乡下小伙子,能一口气拿出二十万来给父亲治病,真是不简单,城里那些啃老族、月光族与这个高大英俊的农村人来比,简直就无地自容。

    “小伙子人不错嘛,我现在就给你开入院单,你到一楼大厅先预缴住院押金,征求下你的意见,你父亲的腿骨粉碎xìng骨折,有许多的小骨刺,手术不干净的话,将会留下诸多后遗症,为确保手术百分百成功,你父亲手术就由我来cāo刀吧,不收专家医疗费,只收普通手术费用,可以吗?”眼镜男认真地说道。

    “太谢谢你了,杨医生,您是鄱湖一附院的顶级骨科专家,著名军医大的高材生杨军,驰名国内外,我爸手术能由您亲自cāo刀,真是莫大的荣幸,一万个乐意啊,你是真正的人民医生,最伟大的医务工作者。”

    刘俊怔愣了下,便笑了,眼镜男大发善心,其医术不用怀疑,在挂专家门诊时,墙上贴有专家的照片及简历,这位名叫杨军的眼镜男是军医大学毕业的,被一附院请来坐诊的。

    “去交钱吧,办好了入院,会有护士告诉我你父亲病房的,晚上不坐诊,我会去病房。”眼镜男淡淡一笑,对刘俊过于夸张的话表现的无动于衷,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下一个。”眼镜男朝后面一长串排队等得都不耐烦的待诊患者喊了句,声音明显大了几分贝,没有患者跟医生作对的,何况是专家级别的医生。患者纵有一百个一千个不耐烦,还得耐着xìng子等着,没谁敢当面有怨言。

    轮到就诊的患者家属唠叨起来:“杨医生,你可不能偏心,我爱人的腿骨手术你也得亲自cāo刀啊,手术费用就按专家级别算,俺不差钱。”

    杨军委婉拒绝:“对不起,不是差不差钱的问题,医院有规定,规矩不能破,对于患者手术,本人轮诊期间只能安排一次亲诊,刚才亲诊手术的名额用完了。一附院还有很多专家级别的医生,医术都在我之上,有信誉保证,你们就放心好了。”

    哑巴背着刘德奎出了专家诊疗室,听到患者家属与眼镜男专家杨军的对话,刘俊与陈尔林相视一笑。

第029章 中秋赏月

    刘俊拿着眼镜男专家杨军所开具的入院条,到一楼挂号收费处交了住院押金,找到病房,让哑巴将父亲背进去,陈尔林也忙着跑上跑下。

    一直怀着疑问的刘德奎由哑巴背着住进四人一间的住院病房时,才敢相信这是真的,腿有治了,刘德奎却高兴不起来,趁着另外三张病床空着的时候,板起脸审问刘俊:“阿俊,你哪来那么多钱?”

    刘俊早就想好了对辞,淡然道:“爸,昨天我与阿林来租房时,途经一家福利彩票投注站,一时好奇就买了两张票,没想到就中了二十万,正好给爸治病。阿林,是吧?”

    陈尔林认真地点点头:“伯父,俊哥手气真好,一到省城就中大奖,这是开门红的好兆头呢。”

    有陈尔林作证,刘德奎半信半疑,彩票中奖的事在电视里看过,没想到这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真就发生在儿子阿俊身上了?

    “阿俊啊,早知你有这么多钱,你得先给姨办起超市啊,我这腿等有钱了再治也不迟啊。”刘德奎将信将疑间,还是记挂着田秀花。

    “爸,钱早赚晚赚都能赚,但腿却不能晚治,专家杨医生都说了,要是爸的腿骨再不治的话就真晚了。”

    “唉,不说那些了,都已经住院了,你得赶紧回家告诉秀花阿姨一声,让她知道我住院的事。”刘德奎尽管不完全相信,但刘俊真金白银地交了大笔住院费是事实,刘德奎欣喜地面对现实,憧憬着能再度直立行走。

    刘俊坐陈尔林的车子回红卫街接田秀花去了,哑巴留下来在病房里照看刘德奎。

    刘德奎将哑巴叫到身边,面sè凝重,沉声道:“阿力,大叔我对你怎么样?”

    哑巴使劲点点头,伸了伸大拇指,表示好。

    刘德奎嗯了声,说道:“阿力呀,大叔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个实在人,打小就不会说谎,刚才我知道阿俊说什么中彩票中了二十万,那都是骗人的,我才不相信。你天天和阿俊在一起,那么多钱也放你身上的,应该知道阿俊钱的来路。你告诉我,阿俊到底哪来那么多钱,会不会抢来的偷来的吧?可不许骗大叔啊。”

    哑巴沉默了,他不能骗大叔刘德奎,否则良心上过不去;但他也不能告诉刘德奎实情,说那二十万是刘俊动刀子从市场上的恶霸那儿给讹诈来的,否则又对不住阿俊哥了。

    刘德奎吃定了哑巴老实也诚实,看哑巴在想事儿,也不急,知道哑巴一定会道出实情。

    果然,哑巴只是短暂的沉默,便朝刘德奎一阵认认真真比划,告诉刘德奎,那二十万是他与刘俊一起趁空闲的时候,没rì没夜地抓了很多很多王八去卖,前后卖出过好几百斤,而王八在城里卖得很贵,好几百块钱一斤,二十万赚起来也不难。

    当然哑巴没有提及刘俊和刀疤脸动刀子,逼使刀疤脸出二十万保命的事,哑巴跟着刘俊也经历了几个大场面,悟出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坚决不说。

    有了哑巴的求证,后来刘德奎也向邻床病友打听过,城里的王八真的卖得很贵,最高时五六百元一斤的天价王八也不是没有,刘德奎不得不信刘俊确实凭本事瞒着大人赚到了二十万。

    抓王八能赚大钱,活了大半辈子的刘德奎竟然没想到有这么一辙,就连整个近四千人的垄上村也没谁懂这个行情,曾经常夜间放水遇到王八正眼也不瞧一眼的刘德奎,根本就没想到乡村里的王八蕴含着巨大的商机。

    刘德奎很震惊,也很懊恼,纵使抓王八再赚钱,可惜他也无法再回到从前了,只要垄上村的村长肖福贵一天在垄上村,就注定没有他一天的活路。

    不过,儿子有出息,有二十万巨款居然隐忍瞒得住,不简单啊,阿俊这小子以后绝对是个人物,难怪高考落榜坚决不愿复读,抓王八那么赚钱,谁还要读书啊!

    刘德奎胡乱想着,躺在病床上迷迷乎乎睡了一阵,直到刘俊带着田秀花送来了肉饼汤才醒来。

    见到刘德奎的腿有治了,田秀花欣喜若狂,近二十万的手术费用,不管刘俊是中彩票来的或是抓王八卖的,总之那都是刘俊凭本事赚来的,往后刘德奎能站起来生活自理了,也可以坐超市帮卖卖东西,她与刘俊、哑巴一起在城里务工,一家四口都能赚钱,这rì子不就过起来了嘛,好rì子不就有盼头了嘛。

    ……

    十天后,在军医大的高材生、国内著名的骨科专家眼镜男杨军医生的亲自主刀下,刘俊的父亲刘德奎的双腿换骨手术取得圆满成功,期间刘俊的姑妈与姑父来医院看望过两回,表弟段骐骁则一次都没出现。

    中秋当天,刘德奎出院,刘俊留下了杨军的电话,表示rì后发达定当厚报。

    出院结帐时,手术费用花了十九万六千,和杨军的术前估价基本一致,刘俊身上还余了五六百元零用,医院给刘德奎免费赠送了两只特制的不锈钢拐棍,一家人高高兴兴回到红卫街。

    中秋夜,皓月初升,一轮圆月当空,是千家万户团圆的rì子。

    刘德奎拄着拐棍,由哑巴搀扶着,吩咐田秀花按老家风俗在近大门处的门内摆置赏月祭祖台案。

    祭祀用的专用台案没有,用一只四腿方形桌暂替,桌面摆上了插香烛用的沙盘,三只月饼、一个橘子,一把菜刀,由刘俊燃烛点香当空祷拜。

    顿时,租屋内红烛高燃,香烟缭绕,刘德奎一家对着楼前明月,就着一桌丰盛菜肴开席赏月,身在异乡,刘俊却感受到了浓浓的家的味道。

    夜宴后,刘德奎、田秀花、哑巴三人已入睡,刘俊睡不着倚着门框抬头望月,想起背井离乡,越是怀念家乡,意兴澜珊处,不由轻轻吟诵起北宋诗人苏轼咏月的千古名篇《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yù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中秋一过,生活还得继续。

    刘俊将身上仅余的几百元钱全部交给了田秀花吃伙食,嘱咐田秀花暂时不用到外面找保姆的事做,父亲刘德奎按医生的叮嘱还需要照顾大半年才能扔掉拐棍,他与哑巴可以先打点零工赚点钱补贴家用。

    为了刘德奎的健康,田秀花含泪答应不去外面找事,要刘俊与哑巴两人也不要太辛苦,挨过下半年,待刘德奎能生活自理了再从长计议。

    自此,刘俊身无分文,俗话说,“钱是jīng怪,用光轻快”,确也如此,二十万全部花在父亲治腿上了,虽然现在穷光蛋一个,但刘俊的心情却轻松了许多,因为刘俊看到了父亲眉头终于舒展了,脸上也有笑容了。

    刘俊与哑巴两人徒步红卫街来到闹心村村口大樟村下,没见到陈尔林,便在樟树附近逛了逛,大概过了半小时,陈尔林开着面包车来了。

    “大哥,你又在等啊,咋不打个电话呢?”陈尔林下车热情相迎。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等会儿也不碍事。”刘俊望着哑巴斜背着个灌满了白开水的军用水壶,心想此时身无分文的他,别说打一个电话,就连买瓶一元钱的矿泉水都买不起。

    “大哥,想去哪?”陈尔林也看到了哑巴背着的老式的军用铁水壶,快步到马路对面的小超市里买了三瓶冰的王老吉,一人一瓶。

    刘俊默默记住这份情,一瓶饮料虽然几块钱的事,但兄弟这份心这份情却是无价的,谢谢的话就不用挂在口头了。

    “阿林,你知道,我现在与阿力一分钱都没有了,做生意也没本钱,也不知道做什么好,这城里你熟,你看哪里有招临时工的,打短工也行,反正我们有的是力气,赚多赚少倒无所谓,只要不窝在家里就好。”

    陈尔林当然知道刘俊的窘境,要不是为了治好父亲的腿伤散尽钱财,俊哥可是有钱人呢,这么有孝心又这么舍得花大钱的人,绝非凡夫俗子所为。

    刘俊可是连黑道的刀疤脸都敢开打的人,为了生活低下头来打零工养家却毫不抱怨,这才是能屈能伸的真情英雄,当是他陈尔林敬重的汉子。

    “大哥,要说临时工,就闹心村的青云制药厂就常年招工,只是那儿药味太重了,一般人还受不了。”陈尔林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没关系,不就是闻药味吗?只要不是毒药就行。”刘俊马上反应过来,在姑妈家所住的江南机械厂的家属区旧区挥之不去的刺鼻药味就是青云制药厂飘过去的。

    “阿力,你对药味不过敏吧?”刘俊关切地问下哑巴。

    哑巴笑着摇了摇头,他能在坟山鱼塘水下憋闷换水大半个小时都毛事没有,就闻闻青云制药厂的一点药味儿算什么。

    刘俊横下心来:“那好,阿林,阿力,咱们去青云制药厂应聘去。”

    ……

    PS: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祝读者朋友们中秋快乐,感谢你们对《底线》的支持,有你们的爱,相信《底线》能触底反弹,一部描绘草根逆袭的都市小说,讲述老百姓身边的故事,闪亮呈现您的眼前。中秋佳节的美好rì子里,请帮本作品投几票,盖几个章,别忘了继续占击下面的“顶”哈。

第030章 不鸟工头

    “好嘞。”陈尔林开心应答,驾着昌河面包车载着刘俊与哑巴向青云制药厂驶去。

    青云制药厂是闹心村的村办企业,制造消炎杀菌类的人用药剂,与江南机械厂厂区一墙之隔,方园十里都能闻到刺鼻的药味。

    好在人类对味道有适应xìng,也好在药厂附近的居民告状告了多次无果也就习惯了,一家药厂居然能在市民聚居地开了几十年不倒还真是个奇迹。

    陈尔林将面包车开到药厂大门口,两只石狮守门,不时有大货车进出,门卫室的外墙上贴着大幅长年招工的应聘广告,不时有人来打听或求职。

    刘俊认真看了下招工公告,按工种不同,可包吃住,也可不住宿,可签长工,也可打短工,对于技术xìng的工种刘俊没想过,干苦力的短期工还是可以考虑的。

    正好有种专卖体力的活,就是搬运工,搬运什么没具体写明,月工资3000元,自备午餐,工资月结。只要有体力就行,随时都可报到。

    “阿力,3000元一个月,你干不干?”刘俊没有多想,决定做搬运,农村长大的孩子,有的是力气。

    哑巴点点头,憨厚一笑,表示干了,哑巴就是说不出话,要是能开口说的话,哑巴一定会说不管干什么,只要能跟在俊哥身边就行。

    刘俊问过门卫应聘搬运工到哪里报到,门卫指了指里面一栋外墙贴满白sè细条瓷砖的五层办公楼,说是可到三楼的人事科领表办手续。

    门卫让刘俊、陈尔林、哑巴三人进厂,来到青云制药厂的人事科,由一个穿着长衣长裤打着领带的中年男子亲自接待。

    中年男子穿着显得很文雅,但眼睛却闪着狡黠的光,打量了刘俊三人一番,说道:“我是青云药厂人事科长尚智勇,你们三位都决定了来我厂做搬运工吗?”

    “尚科长,你好,我是隔壁厂区江南航空的,送两位兄弟来应聘,还请尚科长多多关照。”瘦削的陈尔林堆着笑脸向尚智勇敬烟。

    尚智勇接过烟,故意放在嘴边不动,陈尔林很识相地掏出一次xìng打火机给点上。

    “哦,你这两位兄弟看上去挺结实的嘛,做搬运嘛……”尚智勇美美地吸了口烟,驾起了二郎腿,斜睨了眼刘俊与哑巴,yù言又止。

    “我这两位兄弟有的是力气,尚科长慧眼识人呢。”陈尔林早作好了准备,将一条用报纸包好的芙蓉王烟从手提包掏出来推到尚智勇的面前,谄笑着,“尚科长,不成敬意。”

    “这个嘛,那就填张表吧。”尚智勇紧绷的脸舒缓了些,毫不推辞,将报纸包裹的那条烟轻轻往桌角边一移,顺手将另一份报纸给盖住,然后从抽屉里从容不迫地抽出两张应聘表格来。

    陈尔林贿烟,尚智勇受贿,刘俊在一旁冷眼观看,一言不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表格正面是用人信息,反面是一个月的用工试用期协议,试用期合格后再签正式用工合同,得看清楚了,须提供两份身份证复印件,不用交押金,签字就生效,当天可上岗。”

    尚智勇一番解释,眼睛瞄了眼报纸盖着的长条烟,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有句话我得提醒下,既然是试用,如果试用不合格或未做满一个月,工资是打折扣的,你们也得看清楚了。”

    刘俊看着用工表格背面的范本协议,同时听出了尚智勇的话外之音,感觉这用人单位的招聘合同里有太多的霸王条款,诸如因搬运工cāo作不慎造成货物损坏要赔偿,因个人原因意外造成的工伤厂方不予受理,非厂方原因未做满一个月中途退出的话不补发工资等等。

    那些个条款,看上去都合情合理,但刘俊总觉得合同太霸道了,什么叫个人原因?什么叫非厂方原因?什么叫cāo作不慎造成货物损坏要赔偿?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放牛的娃子赔得起牛吗?

    坑爹的合同啊,但你明知道这合同有不对劲的地方,你还得心甘情愿的签,你是来找事做的,不是来找事的,哪有权利去挑剔对方的不对之处?

    “尚科长,这试用期的合同也太严酷了吧,搬运工成天搬货搬上搬下的也难免有个闪失啊。”陈尔林看后,也皱起了眉头。

    “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只要你们不是故意的,就算损坏了点东西,一般情况下是不用你们赔的,放心好了。我们厂给的工资不低,一百元一天,到哪找去?”尚智勇很自信这看似乡下的两个小伙子必定会做这份搬运的活儿,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行,那就签了,有尚科长这句话,没什么不放心的。”刘俊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大笔一挥,果断签了合约,并将另一张表格递给哑巴签上了肖力的大名。

    “好,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可以上岗了,工作时间你们也知道的,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就八个小时,自备午餐,每周可自愿轮休一天,没有午休,随时有货随时搬运,不能请假,明天你们带两张身份证复印件交到人事科就行。”

    尚智勇说着将刘俊与哑巴两人签订的劳务合同表格锁进了办公室,然后吩咐科里的一个办事员给刘俊、哑巴两人办了两张工作牌,发了两套蓝sè工作服和两个蓝sè透明薄膜,带他们两人去仓库。

    陈尔林不能进药厂工作区,便从车上拿了两包八宝粥、一袋法式面包交到哑巴手里,权当刘俊与哑巴两人的午餐,说好下午四点会在药厂门口接。

    ……

    青云制药厂的仓库很大,分了五个区,一区是工具、劳保用品及易耗品库,二区是原料库,三区是半成品库,四区是成品库,五区是中转备用库,每个库区都有人有车在忙碌。

    刘俊与哑巴胸前别着工作牌,穿着蓝sè工作衣,戴着蓝sè口罩在药厂人事科的工作人员带领下来到了仓库五区,中转备用库上岗。

    工作人员将刘俊与哑巴交给中转库的工头,相互介绍了下,便算完成任务向人事科长尚智勇交差去了。

    工头五等三粗,膀宽腰圆,一身名牌,居然不用穿工作服,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黄金项链,貌似混社会有头有脸的人都流行挂这种粗笨的黄金链子,该工头挺炫富的,但却遮掩不住其无形中透露出的凶悍,有几分霸气令人侧目。

    经过人事科工作人员的介绍,刘俊知道了这个看上去挺霸气的工头,是他与哑巴的顶头上司,以后归他管。

    工头是闹心村的人,叫龚保发,乃是村长龚明水的两个儿子龚保龙、龚保虎的保字辈的堂弟,在青云制药厂算是个角sè。

    刘俊仅从工头龚保发的面相看去,便觉得这货不是善茬,和红卫街上开着路虎撞人的村长的大儿子龚保龙是一个货sè。

    “龚头,多多关照。”刘俊不卑不亢地向坐在藤椅上的龚保发打招呼。

    龚保发待人事科的人一走开,便将面前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拉出敞开,见刘俊没有动静,鼻子哼哼了声,故意将手放在敞开的抽屉里找摸了一阵,拿出一包拆开的软中华也不问问刘俊与哑巴抽不抽,自个叼在嘴里,抬眼望了望,希望有人立即上来点烟。

    依然半天没有动静,龚保发冷冷地瞪了眼刘俊,非常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Zippo打火机在手中秀了下自个点上,吸了口烟,半闭着眼睛,晃起了二郎腿,优哉游哉,将刘俊与哑巴晾在了一边,心里还不住地开骂:“两个不开窃的乡巴佬,不懂得孝敬,往后够有苦头吃的。”

    刘俊见工头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肺都气炸了,不过,忍了,长辈教导过,“吃得苦中苦,受得气中气,方为人上人”、“端人家碗、受人家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对呀,貌似以上的那些俗话都是逆来顺受的吧,此情此景下的刘俊对某些哲思妙语感到困惑与茫然,这是个强者强盛的时代,邓老爷子讲过,落后就要挨打啊。

    哑巴也暗暗捏紧了拳头,只要刘俊动了念头,不用刘俊动手,哑巴只要一拳就能捶倒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

    龚保发半眯着眼睛,他已经看到了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要动怒了,更看到了哑巴紧捏的拳头,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只要面前这两个不识相的小子敢动他一根毫毛,这两人就别想走出这个厂。

    “忍了,忍了,连这点气都受不了,以后如何成大事?”刘俊忘记了在哪本书上看过一句话,动辄发怒的人不足以成大事。

    刘俊是进药厂打工赚钱的,不是打架招惹是非的,除非不到忍无可忍,绝不能再轻易出手。

    “如果连个没有技术难度的搬运工的活儿都做不了,以后还能做什么?”刘俊这样想,也就心宽了,给逆来顺受找了个可以下台阶的理由,尽管根本没有将工头放在眼里,但自己要看得起自已,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别人就更看不起你了,往后又如何获得别人的尊敬呢,这可是很浅显的道理啊。

    刘俊向哑巴使了个眼sè,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哑巴不要冲动,哑巴缓缓松开了拳头。

    工头龚保发抽完了一支烟,刘俊与哑巴就这么直挺挺冷冷地站在他身边,不说话,也不悚,也不慌,忽然间,龚保发感到了一种可怕的压力。

    龚保发莫来由的一阵心慌,急急地朝左前方一大堆的堆放整齐的圆形大铁桶说道:“去,将那些药桶搬到四区成品库去。”

    没料想,刘俊根本不鸟工头,冷冷地回应了句:“龚头,你不是想玩我们吧?那些药桶明明是刚从四区成品库运过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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