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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浮华     秦王赢政txt下载     秦王赢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楚国之乱

    商议完欧冶世家的事情,嬴政便拿了火石搓出青烟,将那布帛点了扔在一旁地上烧着,看烟雾渺渺升起,禹缭这才道:“大王,老臣这回所选的人中,有一人倒是有颇为特别!”

    嬴政眉头微微动了动,禹缭知道这是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因此拱了拱手又道:“这批影武者之中,有一个名为姚贾之人,不止能说会道,并能屈能升,手段了得,老臣以为,若是为间,此人倒是可以大用!此人因出身微末,若是大王以利诱之,必定对大王忠心耿耿。”影武者之称,是禹缭为他网罗的一批间谍手下所命名的称号,能得他专门开口提起,想来这人也应该有其过人之处。嬴政端起煮过的茶汤饮了一口,才道:“有时机,带来政瞧瞧。”

    得到这个回答,禹缭也就明白他意思了,众人再商议了一阵安置欧冶世家的事情,竟然磨蹭了一两个时辰,禹缭等人进宫之时还只是午后,出宫时已是傍晚。

    一边嬴政着手安排人潜入齐鲁之地接欧冶世家,这前去接的人就是以王翦为首,再挑选的一些军中的jīng兵。而另一头楚国之中王敖已成李园心腹之人,他并未隐瞒自己出身,只说师从禹缭,可是这禹缭为何人,若是以前有人不知,但此时他拜为秦国国尉,众人却都一清二楚。李园门客之中有怀疑王敖乃是秦国间人者,李园对此却不以为意,甚至几次三番当着旁人面对王敖多有拂照,只放言:“师徒分侍各主古往今来此事乃成出不穷,给有先古大贤孔丘七十二徒分属不同君候者众,诸位以后切勿以此间离某与王君之情!”

    此话一放,楚国之中非议之人暂时少了一些,此时众人也没有心思将目光放到李园身上,反倒是都将心思放到了楚君之争上,熊悍身世有疑,众人皆称其为chūn申君之子,正是让黄歇与熊悍焦头烂额之时,哪里还顾得上李园门客之事。李园纵然知道王敖来历不明,但他却舍不得王敖身手,以及他身后的所代表的一切!纵然李园明知秦国虎狼之心,但此时富贵之下,却又愿意与虎谋皮,只是让王敖助他灭chūn申君,掌楚国,到时若他掌权,愿意割地十城送给秦国!

    在李园看来,纵然王敖另有目的,但若自己能得到好处,纵然是分些出去又便如何?总比如今chūn申君大权在握,他吃肉,自己却只喝汤强!他要做便是做万人之上,纵然是楚王,也不能对他指手划脚!若是他只甘于平淡,当初何必献妹与chūn申君,后又鼓动李姝在黄歇耳边进言,最后将妹妹送进宫中的?李园野心勃勃,王敖正是看中了此人这一点,才并未隐瞒自己身份,纵然往后事情败露,世人也怪他不得,这一招玩得极好,嬴政收到消息之时,也不由对王敖这明谋而赞赏有加!

    王位之争成来残酷!考烈王一死,熊悍上位,虽名不正言不顺,但chūn申君名声极好,在楚国之中威望深,他不是楚王却胜似楚王,有他作保,熊悍登位纵然有人私下有异,但仍被压了下去,只是众人私下心中却因此事而对黄歇有了一丝不满。

    此时已是公元前236年,王敖如今在李园食客之中又居首位,但他因出身鬼谷,其师禹缭又得秦王看中,纵然有人嫉妒他,但明面上却并不敢有谁对他为难。王敖一路大步流星朝李园府中行去,李园已被封候,其妹又是楚国王后,他身份自然也如水涨船高,府中早已纂养了私兵,不过众人见王敖进来之时,早知他乃是李园心腹,并未有人敢阻拦,只是一边有人进去报信,一边却任由王敖一路通行无阻的朝府内行去。

    见他进门,李园眼中露出兴奋之sè,连忙秉退左右,只余了心腹之人,连忙大步起身朝王敖迎了过来,满脸激动道:“王君,可是事情已经办妥?”他所问之事,在场众人皆是心知肚明,都盯着王敖看。王敖话并不多,但就因为如此,众人才觉得他诚实可靠,李园也明知他是秦国来人,平rì却又对他极其亲厚,此时见他点头,顿知事情已成大半,激荡之下,竟然忍不住咧嘴哈哈大笑了起来:“某富贵不远矣!”

    众人齐声恭贺,王敖却道:“李公,公子负刍野心勃勃,若与他共谋,无异与虎谋皮,某只担忧他到时反咬一口!”他对李园并未行主次之礼,反倒如同客居一般,李园对他的疏离却并不以为意,若是王敖对他一副亲近之sè,他心中反倒要怀疑。如今听他说得冷淡,心中不由一喜,面上却是板了起来:“王君,何必如此客气?你我乃是至交,如今某又得你相助,眼见楚国唾手可得,不若王君便留下来,助园一臂之力如何?若是如此,园必定亲自扫榻以待,以上卿之位相迎,纵然是尊师,国尉之位也留与他如何?”

    他虽说让王敖不要客气,但口口声声呼唤却极为疏离,王敖只是笑了笑,对他此言并不放在心。禹缭如今已是秦国之国尉,秦国乃是天下大国,强国之尉不做,偏偏来这样一个小国,就算王敖脑子不聪明,也知该如何选择,因此并未开口应答。李园见此,眼中闪过yīn霾,不过随即又露出笑意来,亲切的拉着他置于中间位置的左下首,和蔼道:“某知王君早晚归来,已令人给君留了坐席,请往这边走!”

    王敖也不客气,拱了拱拳,做出一副粗人模样,只管走到那席位跪坐了下去。在场之中有不少见他如此大咧者眼里露出不满之sè,但如今情形之下并未有多言。王敖刚一坐定,就有美婢上前与他倒满酒水,他一口饮尽了,才与李园说起今rì之事情。李园早些时候吩咐他与公子负刍之人结交,是有与负刍共同对付chūn申君之意,如今熊悍名声已坏,纵然坐上了王位,恐怕也并不稳当,李园是想借负刍之手,将黄歇拉下马来!只是负刍与熊悍事不两立,纵然是对李园的人也并未有好脸sè,若非看在王敖乃是出自秦国的份儿上,恐怕这事儿还真不易。

    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李园其人做事不择手段,又一心想踏下chūn申君,与公子负刍的合作,自然也是在王敖预料之中。

    这段合作关系虽是小心翼翼,但毕竟暂时二人都有共同的敌人,公子负刍若是要争位,必须就要将兄长熊悍拉下马来,而熊悍之后又是根深蒂固的chūn申君,如今见李园要背后插chūn申君刀子,不怀好意的两人自然就是一拍即合!考烈王新死不久,熊悍登位之时,李园与公子负刍联手,当天发动攻击,将毫无防备的chūn申君黄歇,斩于楚王宫之棘门之中!当rì楚王宫大乱,公子负刍一见chūn申君已死,顿时倒戈相向,打着勤王清君侧名义,率领自己亲信之部,与李园展开殊死博斗!

    公子负刍根基尚浅,以前又不得考烈王欢心,手中能用之人不多,贸然发难之下,竟然只是与布衣出生的李园博了个旗鼓相当而已。而此时黄歇旧部亦恨这二人无事生非,三方顿时斗作一团,幽王熊悍在乱军之中被人砍死,当rì楚国之中人心惶惶,喊杀声不止,宫中卫士尸首遍布,王敖小心翼翼的跨过尸体,避开如溪流般的血迹,只看向昔rì还辉煌无比的楚王宫,如今在夕阳之下,只剩一片没落而已。

    楚国一分为三,谁也不肯归顺于谁,诺大的王宫早已被弃,李园另扶熊悍之弟熊犹为君主,开始了与公子负刍以及chūn申君遗部僵持争斗的rì子。王敖事情办完,自然是功成身退。只是临走之时,他却来了楚王宫一趟,流云亦步亦趋跟在王敖身后,见他面sè平淡,对周边的死尸视而不见。王宫动乱不过才发生一rì,可地上的血液却已干涸大半,冷寂得如同一座死城一般,王敖脸sè平静,在这死尸之中也似闲庭信步,半晌之后,才转身而去。

    王敖立下大功,待三月之后带着快马加鞭回咸阳之时,嬴政自然是设了丰盛的宴席来恭迎这位立下大功的使臣!这一趟王敖出去不止事情办得极为圆满,并且全身而退,此举顿时令他在疑咸阳之中声名鹤起。章台宫之中,嬴政着君王袍冠,举杯高庆王敖得胜归来,殿下众人之中眼神狂热激动,听赵高还在念着对王敖的封赏,美人儿宝玉也就罢了,但那实实在在的九级爵位,却惹人眼红!

    不过王敖此举乃是全凭他个人本事,众人纵然嫉妒交加,却是对嬴政封赏说不出异义来。如今楚国动乱,自顾且不霞,乱世四君子已尽数死绝,再没有第二个平原君奔走相顾,又无chūn申君威望能使众人信服,六国联盟之事,自然不攻而破,这个结果对于秦国统一天下来说,实是在令人振奋的消息,因此即使有人嫉恨他国之人得君王宠信,亦是说不出话来。

    …………………………………………多嘴几句,其实平时我也很懒的,能少打几个字,尽量都少打,但是最近几天看了书评区某些人的留言,心里很不舒服,忍不住多嘴几句。最近状态不好,感冒好长段时间,每天撑起jīng神来,自己都觉得写得不太满意,最近又一直在梳理大纲接下来几乎是战场的。有人留言我很高兴,我自问虽然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类型,但也不是完全容不得人家说我写得不好的,以前不管是说怎么样的,只要是提出意见,真正有内容的,我都jīng华并奖赏了分的,前面有例为证,我自认为我心胸还不是小肚鸡肠。写过这么多本书,不管是哪个马甲的,只删过一次书评,是骂人的。最近有些人留言说我太监或者是重写什么的,我就觉得奇怪了,我太监不太监与你们有关吗?如果不喜欢,离开就是,我没有哭着喊着让你们非要看的吧?不喜欢请离开,不要说什么太监不太监的,你不是我,你不能控制我来如何做吧?不管是写书看书,提出意见我很欢迎,就算是言辞激烈的,我都能理解,可是让我太监是神马意思?能珍惜人家的劳动成果吗?我其它马甲写的书收藏就是一千多的时候都坚持写完了,并是一百多万字准备结尾,更何况我这本书五千多收藏,我为毛要太监?就算是成绩不太好,可是只要有一个人看,我就会写下去,太监不太监的,你们说了算吗?我一直以为写历史的,尊重历史是最基本的事情,现代人很厉害吗?秦始皇所做的事情,我觉得能完整写出来都是一份传奇了,随便哪个现代人穿到古代就能飞天遁地了?古代人讲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别说现代的一些理念在古代能不能行得通,如果实在太过独特异行,会被人家看作中了邪吧?就像假如有哪个几千年后的人到我们两千年,人家说我们科技太落后,应该这样做那样做,第一反应的,应该是我们被人指手划脚的不悦,接着认为这人有毛病,或者送进研究所吧?现代人并非就是万能的,主角也不会什么王霸天下,虎躯一阵个个高喊着跪服,只会一步一步的来,我写历史小说,我希望能遵照历史,而不是明显让主角做些不太现实的事情,也做不到那样,大不了我这本书成绩不好最后不上架就是,没这个缘份,我造福万民行不行?留言太监的,可以请开了!

第十七章 条件交换

    若早前有人还心下觉得为间者乃是风险之极,拿命拼博的差事,王敖的经历则是给众人如点了一盏明灯般,证明为间者乃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事情。李斯当初就算扳倒吕氏,也不过就是五品爵而已,可眼见刚来秦国不久的王敖,并未如自己谋划多年,又小心谨慎,对外时人人都知他乃是秦国之人,偏偏又在楚国弄出乱子之后全身而退,既得名声又得利益,心下也不由有些眼馋,众人许多与他心思差不多的,许多文人儒士,只觉军功不易得者,都将目光落在了为间之上。

    嬴政11年chūn末之时,众人期待已久的欧冶世家,被王翦为首的人悄悄押解到了咸阳,嬴政得到消息之时,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禹缭。欧冶世家虽说称为世家,但就算加上徒子徒孙等,也不过三十来人左右,人数极少,但家当却又极多,王翦私下约摸带了五十人前去,回来时马车与箱枢装足足有十来辆,待回过嬴政时,才得知这些几乎全是欧冶世家十几代传承下来的一些兵器与弓弩。

    要想得欧冶世家尽忠,嬴政决定亲自前往走上一遭。只是欧冶家的老头子据说被王翦强盗行径气得至今还跳脚,为免这老头子xìng情刚烈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王翦一路都体谅这老头子身体瓤弱感路不易,特意早早就准备了不少**散类的东西,这会儿纵然到了咸阳,欧冶世家的老头子还在昏睡不醒中。

    “大王,那老头子xìng情刚烈,老臣恐他对大王出言不逊,不若此行老臣与大王同行如何?”禹缭一得到消息,就立马赶进宫中。他知道嬴政为人刚烈,欧冶世家那老头子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他这些年来偏隅一角,恐怕早是活得不耐烦了,说不准还真想故意激怒嬴政,让嬴政给他一个痛快!

    这老头子的担心嬴政自然心中了然,但却并不以为意,只是伸了手让宫娥与他换一身寻常衣裳,漫不经心道:“政在禹公眼中,可是如此器量狭小之人?”他似开玩笑一般,不过禹缭却不敢真将这位一国之君与自己说笑,宠信荣恩加身时,他自然再怎么无礼任意妄为都只不过是真xìng情洒脱而已。若是君王心中不满,这些无礼行为恐怕要被深深记在心中,虽说嬴政并不是如此反复无常的小人,但为臣之道禹缭心中还清楚,不过是本份而已,如今纵然效忠嬴政,也是不可能出半点差错,给人留秋后算帐的机会,因此一听嬴政这话,他长揖了一礼:“老臣岂敢!只是这欧冶家的老头子xìng情偏执,为人又极固执,老臣与他旧交,必定辅助大王劝说他。”

    嬴政整理了一下衣襟,又任由赵高拿了长剑挂在他腰侧,微微一笑:“政与禹公说笑而已。这一趟不止禹公要去,王翦也会与政随行。”他话里的意思,禹缭听明白了,任他活到这把岁数,明白了嬴政的意思,也不由激伶伶打了个冷颤。王翦已经得罪欧冶世家,此趟前去,必定得不到什么好眼sè,嬴政与他同行之时,恐怕欧冶家的仇恨全投在王翦身上,这就相较于讨厌两个人,若是这两个讨厌的同时在你面前,你必定会多注意一些最讨厌的那个,而剩余的虽然也不喜欢,但相较之下看起来也不见得那么碍眼了!

    更何况禹缭也摸出嬴政另一个意思,除了借王翦好接近欧冶世家一些,估计还有当面处罚王翦,平欧冶世家愤怒,以得他们效忠的打算!

    还未见面,君王心术已经使得炉火纯青,欧冶世家只不过专注在铸剑之上,哪里会是心思复杂狡诈的嬴政对手?禹缭心下不由为老友生出同情之意,他已经可以想见欧冶世家被嬴政掌握在手心之中使唤的样子,嬴政实在是天生的帝王之材,心机狠辣无一不缺,连这样的小事也是想得面面俱到,简直不像是今年才二十四岁之弱冠龄而已,连他这样已活上两甲子的人有时想到嬴政心思也颇觉自愧不如,捉摸不透,欧冶世家与嬴政相较之下,实在是单纯无比。

    禹缭也肯定了嬴政的主意,他思来想去也认为嬴政的主意实在是最好不过了,欧冶世家到时明知嬴政乃是背后之人,可是在动手的人是王翦的情况下,若是嬴政拉下身份,想必他们心中也会舒坦很多。反正死道友不是死贫道,禹缭毫无同僚之爱,拱了拱手:“大王英明。只是,王翦愿意否?”

    “王卿很乐意为政分忧!”只是一句话而已,却是让人找不出半点反驳之意来。禹缭垂默,已听嬴政令人传唤王翦在宫外等候,自己则是令人备了马车,一边彬彬有礼邀请禹缭:“禹公,请与政共同前往!”

    禹缭答应一声,这才提步跟在嬴政身侧约摸一步之遥后。马车早已停在章台宫殿之前,咸阳王宫因占地宽广,若是步行,非得走上两刻钟时间不可,二人上了马车,王翦早已候在宫门之外,出去办差一趟,他回来脸sè略有些憔悴,看得出来嬴政这回给的差事并不好办,不过眼睛中还带着兴奋,嬴政召唤他之意,王翦想来应该早已知晓,如今明知要受罚才能消欧冶世家心头之恨,偏偏还是这样欢喜的情景,禹缭心下捉摸,却听嬴政唤他上了马车,开口道:“平欧冶世家之怒,唯有靠卿而已。若是事成,新制兵器一旦出工,政允你组建一支百人亲兵,兵器优先任你选上一百,子翦意下如何?”

    “大王隆恩,臣感激不尽,为大王分忧乃是臣份内之事,实在是不胜荣幸!”王翦显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听这话,不止没有皱眉,反正是欢喜之下失态到咧嘴而笑。禹缭眼角不住抽搐,这才明白这对君臣打算,原来早已经是有了令王翦心甘情愿作伐子的主意,难怪嬴政之前如此镇定自若,不过嬴政算无遗策,显然是早已料到王翦反应,刚刚他似开玩笑一般回答的话,如今与王翦所说竟然分毫不差,将人心谋算到这个份儿上,纵然是禹缭自认出身鬼谷,jīng通推演之术,面对嬴政这算计依旧是甘拜下风。

    不过有意思的,还是这位王将军。平素看着老实憨厚,没料到也是心有七窍之人,禹缭意味深长看了王翦一眼,见他还咧嘴笑着,干脆捻了捻长须,不说话了。

    嬴政确实是早已有令王翦组建私兵之意,不过是借此时机,将原本就准备给他的东西,当作奖赏一般说出来而已。斗米养恩人,升米养仇人。若是平白无故给他恩惠,天长rì久,纵然是再老实忠贞之人,也会只视为理所应当,并不觉得珍惜,而王翦若是吃苦受累,好不容易才得来,自然会对他感激伶涕,个中详情自然不用一一细表,王翦这样的聪明人,并不用事事都以恩惠鞭策,他与蒙骜一族不同,只要给他信任,又给他功迹奖赏,他自会忠贞不二,并且给他信任越多,恩宠加身,他自然会忠贞不二。嬴政有本事将他牢牢握在掌心之中,不怕他生出异心,因此这赏罚之间一饮一啄,便最为重要。

    马车一路前行,车里众人都是各有所思,王翦是兴奋着即将属于自己的亲部,他上场杀敌的时间还不多,资历不够,再加上大王还未真正对六国用兵,因此这会儿爵位还不过当初平成蟜之乱时的五品爵,只是大王宠信,破例赏他年粟米四百五十石而已,远还没建私兵的资格。说实话,王翦以前从未想过自己还有如今的一天,若非当初麃公举荐,嬴政宠幸,恐怕这会儿他仍只是麃公府上一名不见经转的上造罢了,至今默默无闻,又哪来今rì辉煌?王翦心中更是对嬴政死心踏地,一边不由开始想起自己那队私兵如何训练来,想到那一百支武器,忍不住又是心中激动,恨不能此时就算亲自任由欧冶世家那坏脾气的老头子插上几刀也是愿意。

    欧冶世家被安置在咸阳城南面一座宅邸之中,这还是当初吕氏的产业,只是后来吕不韦伏诛,家财几乎没入王国之中,如今也算是嬴政的府邸,欧冶世家人虽隐居多年,但这些人传承了十几代,也不可小觑,嬴政也怕他们趁机逃走,因此府邸周围安排了不少暗中盯哨之人,为了不引人注意,门口并未特意安排士兵,不过远处一些铺面与路旁呼喝着卖东西以及杂耍的人中,却总有几个不时目光朝这边盯了过来,显然是王翦暗中安排的人。

    这条街面处东南面,以古人紫气东来以示吉祥一说,这条街风水极好,因此熙熙攘攘的人也多。此时耍刀弄枪的人并不在少数,许多游侠表面看风光,但除了几个本事特别出众受人追捧的,大多数人生活还是极其落魄,不少人因此以耍弄大刀,四处奔波吃百家饭为生的,也就是后来所说的卖艺。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但也许是此时娱乐并不发达之故,因此纵然已经许多人都已经瞧过这样的热闹,甚至三不五时就有一出,但有人摆下摊位之时,周围仍然是围了不少的人,大声喝彩叫好,另有不少挑着箩筐的,里头卖着一些山里挖来的药材或吃食类,倒也五花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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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灰衣人

    嬴政的马车一路过来时并未引起众人注意,只是前头人多了,四周摆摊的人不少,两匹拉着车的马倒也不好进去,王翦先跳下车来,前头赶路的车夫一下来,原本坐于马车前的赵高就已经先下了马车,弯着腰跪在了地上。这一趟出来之时,嬴政不知为何也将他带在了身边,寻常权贵下马车之时,都须得有一人先跪下去,以方便搭好人肉梯,令主子下来,赵高既然出来,这工作自然是由他来做。而嬴政虽说有武功,但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并未跳下马车,反倒是踩在了这侍人背上,走了下来。

    他的动作令许多转了头过来瞧热闹的布衣庶民们顿时眼中又添了几丝了然与不屑,只当是哪个爱好风雅的贵族少年出门闲晃而已。这样的情景并不少见,虽说嬴政一行人瞧起来气质不凡,但就冲刚刚下车之时还须踩有背脊的动作,众人都只当这不过是个无甚武力,又偏偏要拿把长剑挂在身上作装饰的无知少年而已。

    秦国崇尚武功,对于贵族虽说恭敬,但也并不是十分惧怕,毕竟以秦国国例来说,就算是普通布衣平民,只要肯上阵杀敌,不怕死且肯拼肯冲的,军功还是并不难得,若是运气好天份又佳的,纵然以布衣之身一跃成为权贵将领也不是不可能的,因此嬴政一行瞧起来如同贵族一般,但见他没什么武功的样子,众人只看了一眼,就又别开了头。

    唯有人群之中一个穿着灰sè衣裳,满胡络腮胡的中年人目光yīn沉往这边看了一眼,见到这一幕时眉头皱了皱,似有些纠结与怀疑一般,嬴政眼皮微垂,掩下眼中的杀意与冰冷,一旁禹缭就已经坦然自若的抚着长须,走到了嬴政身边。他外表看似耋耋之年,虽说风采极佳,瞧起来气度不凡,一副仙风道骨的出尘模样,不过毕竟是老人,又手无寸铁,那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并未将他瞧在眼内,反倒是若有似无的将注意力绞在了王翦身上。

    正在此时之中,人群里原本耍着大刀的游侠突然之间如同使力过度一般,那原本手中握着的青铜大刀直直的从他手中脱了飞越过来。

    “啊!”众人齐齐吃了一惊,都流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后退躲避,惊呼之声不绝于耳,那大刀后背上装饰用兽口衔咬处的铜环因飞速撞击之下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带着凌空之势,险险擦过众人头顶,直直朝嬴政这边飞了过来!王翦目光一缩,虽然明知嬴政不是坐以待毙的xìng子,本身也是有武功在身,但他仍是咬牙,下意识的双手往身侧摸了一下。却是捞了个空,他原本挂在腰侧的武器,因今rì出来之时只是微服,并未带出来,以他力道,若是徒手接这飞过来的长刀也不是不能的事情,只是多少要吃些苦头了。

    王翦还未动作间,早站在嬴政身侧的禹缭却是转头冲刀飞来的方向皱了下眉头,伸手轻轻一拂,那长刀扎在衣袖之上,人群之中不少人认为这老头子恐怕要血溅当场,那条手臂该是保不住了。谁料长刀飞入衣袖之中,却被卷住,生生打了声响鸣,竟然从衣袖之中栽落了下来!‘哐铛’一声,这可是大大出乎了众人意料之外,目光都落在了禹缭身上,不少人眼睛里登时露出亮光,王翦冷哼了一声,见嬴政无事,飞奔入人群之中,他冷下脸来时气势十足,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狠劲儿,众人下意识的分开一条道,那原本耍刀的人见闯了祸,惨白了一张脸sè站在原地双腿‘刷刷’抖得衣裳直响,王翦一把将他如捉小鸡一般提在手里,那头禹缭却道:“那位壮士请留步!”

    人群之中见那玩刀的惹了这样大的麻烦,都怕牵连自身,有好些人也顾不得看热闹往后退,禹缭一开口时,不少人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唯有一身材健壮者身子僵了一下,王翦目光如炬,顿时明白过来,一把将手中瘫软如烂泥一般的人顿进扔在地上,朝那灰衣人扑了过去!

    那灰衣人瞳孔一缩,手势都已摆了出来,却不知为何身子一麻软在地上,被王翦捉了个正着。嬴政目光冷厉,似笑非笑:“禹公好武功!”他说完,见王翦过来,冷哼了一声,双手在袖中握成拳头,针对他的刺杀,三番四次发生,令嬴政想起了墨家于歧山两家,顿时心情恶劣,连带着得了欧冶世家的好心情亦打了折扣,见这灰衣人狰狞一张脸被王翦捉了过来,他眼中闪过血sè,yīn戾道:“活剐!问出幕后主使之人!”王翦听他声音,当下身子抖了一抖,那灰衣中年人脸sè也不由扭曲,秦国治国严苛,活剐就是千刀万剐之刑,受刑之人被人身上割尽皮肉,若是行刑之人手段老道,体无完肤亦不得死,令人痛不yù生偏偏又无法赶死,是最痛苦残忍不过的刑罚之一!

    此时周围人见出了这等大祸事,虽然好奇嬴政身份为何,身边跟的老头子武功如此高强,但众人也知道若是久留,只怕要被牵连,嬴政一看此时面sè就极为不善,因此三三两两的人见王翦等人没有阻拦,竟然大着胆子行了个礼就跑了个干净,只余了那跑艺之人浑身发软,跑不脱,一听到活剐之字,登时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禹缭皱了下眉头,拱手道:“主公息怒,此人行踪诡异,又胆大包天,处死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不若问出幕后之人,赏他一个痛快罢!”他也知道嬴政此时乃是气头之上,也不与这人求情,只是换了个方法。活剐之刑实在太过残忍,嬴政xìng情原是冷厉,做为君王,若是行事如此由得心情喜好,对天下苍生并不是福。不过嬴政纵然yīn冷了些,但在禹缭看来他却有绝佳的冷静与自制力刚好能克制这点天xìng中的狠辣,而此时大街之上被刺,嬴政又是悄悄出王宫,如此也被人盯上,也难怪他心中震怒!

    听禹缭一劝,嬴政很快冷静下来,眼中血sè褪散,渐渐变得幽冷,盯着那灰衣人好半晌,他刚刚刺杀未遂被抓之时只是脸sè扭曲而已,这会儿被嬴政一瞧,却如同被一头凶狠的恶狠给盯上一般,顿时后背一麻,吓出一身白毛冷汗来,眼睛里也有了惊恐之sè,只觉得一股气势沉沉压在自己身上,半晌之后满身大汗,喘不过气来。

    “既有禹公求情,先将人带下去!”嬴政能听得进臣下之劝,而不是一意孤行,禹缭心中更觉自己选对了明主,眼中露出笑意来,捻了捻银白胡须,沉吟了片刻,微笑道:“以老臣看来,恐怕此人应是并非针对大王而来!”说这话之时,禹缭眼角余光落在一旁中年人身上,果然见他听到自己这话时,脸sè惊骇异常,心中不由更加肯定:“该是为欧冶世家而来的吧!”

    那灰衣人一听这话,身子顿时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脸sè灰败,之前还软软瘫在地上,这会儿激荡之下竟然拼命挣扎了起来,嘴里嘶吼道:“放开某家,某与什么欧冶家,并不相识,休得满口胡言,某技不如人,看走了眼,是某活该,某不知大王身份,胡乱认错了人,只当大王是某宿敌,行刺大王,乃是死罪,大王不用再审,某也非墨家之人,天下人尽说大王仁义,不若给某一个痛快罢!”此人说完,挣扎着起身,叩了个头,一脸坚定之sè!

    他倒是个xìng情通直的!既知道了嬴政身份,就该知道他与墨家歧山之间的恩怨,偏偏他又并未满口胡言来保命,嬴政倒是当真对此人有些另眼相看,不过他嘴中所说无人指使看错了人,他也听得出来只是胡编乱造而已,而他否则极快,听到欧冶世家之名,偏偏又反应激烈,嬴政心中已经是极为肯定,此人应该是如禹缭所说,想来救欧冶世家的。这人也不知与欧冶世家是何关系,既肯替他们出面报仇,又愿一死亦不愿连累旁人,倒真称得上一条汉子,若是如此,并非歧山与墨家等游侠,此人死与不死,倒并不是什么大事,卖禹缭一个脸面,让他感激,又能用以要挟欧冶世家,倒也不错。

    “先抓起来,过后再议!”嬴政打定主意,突然间不提要杀他之事,反倒是嘴角边露出笑意来,那灰衣人一瞧他脸sè,心中只稍微一悟,顿时明白他已经猜到自己身份,他也不是傻子,否则一路从齐鲁之地跟来,却不打草惊蛇,被王翦发觉。哪里不知道嬴政打算,恐怕是想要借自己威胁欧冶世家,他长叹了一声,脸sè灰败:“某坏事矣!”

第十九章 帝王心术

    明白是明白过来,但也晚了!

    嬴政温和的笑,与之前一脸yīn森戾sè要将人活剐的杀神判若两人般:“既君明白政之打算,政亦不多费唇舌,君乃明白之人,不知是吃敬酒,还是罚酒?”他好脾气的给出两个选择,那中年人面sè却更为难看,知道他是让自己选择故意在欧冶世家面前示弱,令欧冶世家软了心肠,为他所用;或是被迫吃了苦头最后令欧冶世家受胁,两种方法结果都一样,只是一个为主动,一个为吃苦之后的被动而已,中年人冷笑两声:“都说秦王仁义宽容,未料只是世人传言而已,沽名钓誉之辈矣!某虽不才,但区区苦痛亦不放心上,秦王有何手段,只管使来,某若皱半回眉头,定当叫某不得好死,来生只当六畜!”他竟赌咒发誓起来,言辞坚决,王翦都能瞧得出他决心,虽恼他对嬴政出口无状,可对他这身风骨却是有些佩服,因此下意识的转头朝嬴政看。

    嬴政却是对他这冷笑态度不以为意,转身朝关押欧冶世家的府邸行去,一边道:“君可是会错意?君如此风高义洁,政又如何会对君如此无礼,行这等小人之事?政想说的,”他转过头来,眼中凶光涌动,看得中年人寒毛倒立:“是问君要如何选择欧冶世家生死?”一话既出,中年人如遭重击,顿时明白自己当真会错了意!

    他是要用欧冶世家的生死逼自己,比之刚刚以为身体受折磨,嬴政要的,是加诸于他心里的折磨。若是不与他同流合污,欧冶世家则死!若是与他同流合污,自己如何对得起欧冶先生?这中年人心下当真后悔了,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两难之地,心里生出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觉得自己今rì当真出手不利,行刺被人逮到不说,已经从想救人的目的上升到刺杀秦王的高度,又给欧冶家带来麻烦,他的态度是双向的,若是不忍欧冶家陷入死地,势必协助秦王说服欧冶老先生,此举如同折辱那位老先生风骨,其行可诛!而若是不从,几十条人命掌在自己手中,要见他们去死,如何忍得?更何况以那位老先生xìng情来看,势必不会眼睁睁瞧自己去死,结果亦如欧冶老先生自折辱其身没什么差别,如此一来,岂非根本没得选择而已?

    这中年人顿时心中恨得直yù吐血,眼睛通红,瞪着嬴政,恶声道:“堂堂秦王,竟使如此手段!”他这会儿没得选择,也就只有口中出出怨气,知道嬴政此时不会杀他,逞逞口舌之能而已。

    禹缭站在一旁,并不出声,这是一件极小的事,已经极为明显的展示出剑客之思想,与帝王心术的区别!

    这灰衣人无论如何已挣扎不脱,禹缭只是不希望嬴政手段激烈而已,至于这剑客的生死,既选择这条路,杀人者总要做着事情失败就被人杀的准备,这样的人太多了,因此这人的死活禹缭并不放在心上,见嬴政已经打消想将此人千刀万剐的想法,至于杀不杀他,禹缭并不在意,只是目光眺望远处高大的府邸一眼,轻笑道:“老臣与青老头子多年未见,没曾想过再见之时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他一开头,那被制住了灰衣人顿时满眼惊骇之sè,只猜着这老头是何身份,武功奇高不说,竟然与欧冶世家的老爷子相识,他眼睛一亮,挣扎了几下,只是禹缭不知使了何等手法,他这会儿浑身上下还软绵绵的提不出力道来,而身后治住他的王翦手劲奇大,简直为他生平仅见,灰衣人发觉自己在他手上简直如同无力挣扎的牲畜一般,顿时满脸漆黑,有些垂头丧气道:“有这位老先生在,某亦逃脱不得,何必如此小心翼翼,擒住某?”他语气讥讽,不过说到禹缭之时,一来因对他身手敬仰,二来听说他与欧冶青乃是旧识,因此不自觉的对他用上敬语。原本这中年人不过是气愤之下随口抱怨而已,谁料他一说完,嬴政就开口:“将他放了!欧冶家还在,他就逃不出政手心!”

    王翦答应了一声,不过想到他刚刚刺杀的举,放手之时狠狠推了一下,这中年人踉跄着朝着跑了几步,险些一下歪倒在地,有些恼羞成怒,揉着手腕,再想到刚刚嬴政那话,既觉羞辱又偏偏无法反驳,干脆沉默着黑了脸,老实垂了头果真是跟在嬴政身边。

    那街角原本耍着大刀昏过去的汉子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流云如捏小鸡一般抓在手里,这中年人眼中露出不忍之sè,开口求情:“此人何其无辜,只是受某连累而已,都说大王仁义,不若放了此人一条生路罢!”

    “阁下亦不过阶下之囚而已,如今竟替旁人求情,当真可笑!”王翦笑咪咪的,一脸老实模样,说出口的话却是令这中年人额头青筋崩裂,若不是此时他不知为何身体里提不起气来,恐怕此时早忍不住冲上前与他打上一架了,他忍下这口气,目光却是落在嬴政身上。

    “天下生杀大权乃是掌于政之手中,要杀要赦何人,轮不到君来指手划脚!”嬴政态度温和,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嚣张狂妄至极,那中年人心下震动,嬴政又接着道:“更何况君行动之时,早知借此人之手会连累此人,君依然做了,政乃秦王,岂容小人作祟?罪魁祸首,害此人xìng命者乃是君,政只当君堂堂男儿,未料也会有如此死不承认之时!”

    “此乃诡辨!”这中年人满脸胀红,他觉得饶这人xìng命不过是嬴政举手之劳,如今被嬴政一说,竟然最后说到是自己的错来,偏偏他明知嬴政意思,却又心中生出愧疚之感来,恼羞成怒喝了一句,再也说不出话来。嬴政也懒得再睬他,只是带着王翦等人朝那吕氏遗留的府邸行去。那原本散在门口四处的人见到嬴政前来时,先是出来冲嬴政行礼,又分别又融入人群之中,这些人中有一部份是从禹缭手下的影武者调出来的,如今看来成效彰显,若不是之前这些人主动站出来,恐怕还当真不易发觉。

    这中年人原本以为关押欧冶世家的府邸周围并无人守候的,他原是早就趁此时疏于防备动手,只是怕带着这些人不好出咸阳而一直按兵不动,想杀为首之人而已,谁料这会儿看见才知自己之前估计错误,纵然是他今rì真将嬴政放倒,恐怕也进不得这屋中,不由满面黯然之sè。

    嬴政步上青石台阶,那朱sè大门却突然间由里至外突然被人打了开来,门上挂着的青铜兽环因开门的动作而微微晃动,那里头钻出来一个身材强壮魁梧之人,跪下道:“大王。”

    “欧冶世家此时可已清醒?”嬴政说着,脚下却步伐不停,领着众人朝里行去,身材高大之极的人亦步亦趋跟在王翦身后,听他问话,连忙就小声回答:“昨rì之时曾醒过一回,小将曾照王将军吩咐,又给他们喝过药水,此时还睡着,并未清醒。”

    王翦一路将这些人带回来时,被这群人闹得头都快炸了,为了清静,一路是将人迷晕了带回来的。嬴政看着他似笑非笑,王翦脸sè微红,顶着那中年人杀人似的目光,揖了一礼:“求大王降罪。臣原本亦不愿意如此,只是欧冶世家当时个个都称宁自刎而勿为大王所用,臣非得已,只能出此下策。”欧冶世家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臭脾气,硬骨头宁为玉碎而不为瓦全的xìng格,说好听一些便是极有风骨,有原则尊祖训,骨子中血气十足亦不怕死。说难听一些,就是一副死硬的臭脾气,只要认准了理,几乎不会因xìng命威胁而改变。

    当初王翦一路风尘赶往齐鲁之地时,原本还想着要如何轻易的将这一家人全部运往咸阳而不受人注目,谁料这个机会他几乎没有等待,便已候到。这些人就是宁死不屈的,若是他们不情愿做的事情,就是打死他们,也不会屈服于胁迫而应承。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王翦刚到齐鲁之地时,还正发愁,却已听说另有权贵不知从哪儿听说欧冶世家之名,非要他们为其效力,而欧冶世家的风骨注定就是打死他们,若是他们不情愿,也不会同意。

    也就如此,在欧冶世家几十人不识时务险些被人活活打死,王翦带去的人将他们救了下来。照理来说救命之恩,欧冶家该是要报答的,谁料王翦救了人,还未开口回答,欧冶青这老头子就黑沉着脸开口:“纵然你们不救,老朽一家也自有法子逃脱!不过既然救了,丑话就说于前,老朽山野匹夫,就算是你们救了老朽一家人xìng命,老朽等人亦不会帮你们的,欧冶世家不怕死,原就是要死的,你们多此一举,要想老朽一家为你们铸剑,那是休想的,要杀要剐悉随尊便。”这话听着像是有风骨的,实则就是一个臭脾气,完全就是一副找打的话,意思就是说你救了我也是你活该,反正你不救我,我原本就要死的,你多事救了我我也不会帮你,随便你怎么打杀都是一样的道理。

第二十章 识时务

    王翦既然救了人,肯定是对人有所求,又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欧冶青这老头子一把年纪,老jiān巨滑,又哪里看不出王翦意思,知道xìng命保住了,却又偏偏要这样说,王翦一向就是外表憨厚黑在内心的,没料也被人这样气了一回,险些没被气死,他才算明白这欧冶家为何手艺出众,照理来说该是成为人家座上之宾,受人尊敬的,就算是不愿意为人所用,人家为了结个善缘,也该与他交好才是,为何事情不成就翻脸不认人,直接动了刀剑要杀他们!原本就是因为这老头子一张嘴惹的祸的!他脾气臭也就罢了,偏偏说话又直白难听,完全不知道转圜一下,若是今rì大王不派他前去接人,恐怕这欧冶家这副脾气亦传不了多时——据说他们时常要受人拉拢收买,可是这些人的脾气几乎是每隔三五月就会挨上一回打,都已经快成习惯了,难怪这些人被打得面肿皮泡,偏偏个个坦然自若,还摸了药出来涂,跟没事儿人似的!

    欧冶青嘴皮子毒辣,说话简直能气死人,又一直嚷嚷着要去死,宁死而匆侍秦王,欧冶家的一听老头子指示,不拘男女,个个都拿着刀就要抹脖子,王翦也是逼于无奈之下,才将这些人给迷了带回这咸阳。说实话,这趟差事简直不是人能干的,若不是瞧在那一百私兵的份儿上,王翦这会儿想起欧冶青那老头子的面孔,也不由青筋暴裂,拳头蠢蠢yù动,实在是这老头子一张嘴,太过找打了一些!

    嬴政不知这些情由,但一见提起欧冶家,王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表情狰狞,就已可见端倪,显然一路没少吃苦头。禹缭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得王翦更是眼皮儿不住跳,深呼了口气才强忍下了,嬴政见他一副快暴走的神态,拍了拍他肩膀:“政知子翦忠诚,此事办得好!”

    得了夸奖,也没能令王翦心情美妙起来,一旁的中年人偏偏还yīn沉沉的看他,灰衣中年人一路从齐鲁之地跟在王翦身后,早知此人抓了欧冶世家的不是好人,不过见他并未杀欧冶家的人,又知道青老爷子那脾气,偏偏没听到打骂声,只当王翦是个尊老爱幼的,谁料他直接将人迷昏了带回来!中年人双眼通红,此时更恨自己莫名其妙的运不起气来,将王翦恨得牙痒痒,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却又知道自己目前不是王翦对手,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动手,免得自讨皮肉之苦吃,只是不能武斗,干脆与人家文斗:“某观阁下一表人才,又如何会对老人家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青老爷子一把年纪,身体瓤弱,车马劳顿亦已经吃不消了,你竟与他迷药吃,若是吃出好歹来,你可知是何等天大事情?xìng情如何能当得儿戏?若是出了意外……”

    王翦胸口不住起伏,眼皮跳跳,拳头握得‘嘎嘎’作响,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忍了许久,那中年人还喋喋不休,刚刚开始时瞧他也是个有血xìng而又敢做敢为的,没料到这嘴巴一张开连十个妇人亦是比他不过!

    “阁下难不成还想动手?”这中年人清晰的听到王翦咬牙的声音,又见他双眼喷火,顿时吓了一跳,接着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阁下虽有力道,但不是某对手……”话未说完,想起自己已运不起气来,不由丧气,却见王翦将那跟在自己身后的壮汉腰侧长剑抽了出来,他原本以为王翦要杀人灭口,吃了一惊的同时又有些欢喜,若是自己一死,自然没人再威胁欧冶世家,到时那jiān诈秦王的主意自然也是打不成——

    谁料王翦抽出长剑扔回给那壮汉,自己握起青铜剑鞘,冷笑了两声,手臂用力,那薄薄衣衫之下能瞧见胳膊肌肉弓起,鼓出膨胀力量,青铜所铸的结实剑鞘在他力道之下‘迸’一声清脆的鸣叫,竟然从中断裂!

    这等力道!灰衣中年人目光凝重,王翦手下壮汉叫好,一脸崇拜之sè,嬴政右手按于身后剑鞘之上,事实上他jǐng觉xìng极强,因幼年时期的遭遇,对人并不轻易信任,尤其是中年人跟在身边,虽说这中年人在禹缭手下并无反抗之力,亦不知为何刚刚突然失了力气,但嬴政从不将自已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xìng命放到身边人身上,纵然这中年人没有反抗力,他也没有放松过jǐng惕,看似悠闲,实则一手置到剑鞘之上,从未离开过,对这场闹剧不置可否。王翦将手中断成两半的剑鞘扔在脚边,‘哐铛’一声响,王翦双手置于头顶,跪了下来:“大王,此人只求留个活口,若是他再喋喋不休,不知臣能否阻止?”

    嬴政也被这中年人闹得心烦,原本以为是个硬气的好汉,谁料是个碎嘴的,一听王翦此言,点头:“只留一口气即可!”打个半死,威胁欧冶世家效果更佳!得了肯定,王翦欢喜的叩了个头,应答了一声。那中年人一瞧不好,眼皮狂跳,见过王翦如此巨力,哪里还愿意白讨皮肉之苦吃,若是吃了苦有作用也就罢了,平白无故被他打上一顿,又偏偏是一无用处,既不能引起人同情,又不能救出欧冶先生,反倒给人家添乱,就是傻子也不肯的!他极识时务的后退了一步,连忙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王翦懒得理他,若是他闭嘴不说也就罢,若是再喋喋不休,他也不介意用武力让此人闭嘴!

    识时务者为俊杰!聒噪的中年人虽说不敢自称为俊杰,但此时明显情况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还非得要逞那个英雄,明摆着是找打的傻子,而非好汉。他不出声了,王翦脸sè稍微好看了一些,不过一想到屋里至今未醒的欧冶青,又觉得脑袋一阵阵的抽疼。

    嬴政一路领着众人往院内行去,一路所见暗处都不时涌出三五个人向他跪安回话,中年人越走越是心惊,这栋宅院占地广,一路走来怕是遇着了不下于五十人之数,自己之前还当这院子疏于防备,险些下手,若是他当真动手了,恐怕此时早已尸骨无存!一想到这儿,他后背又是一阵冷汗淋漓,再看貌似忠厚之相的王翦时添了几分忌惮。

    主院之中屋内安静无比,像是没有人声一般,只听到外头虫鸣鸟叫的声音,越发衬得这屋内幽深。嬴政一进屋自已撩了衣摆往主位大步踏去,赵高亦步亦趋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先是拿了宽大的袖子将桌案拂拭干净,遂才安静立于一旁。王翦与禹缭二人分主次而得令席地跪坐,唯有中年人立于一旁。那一路跟进来的大汉一路因小跑而额头带了汗珠,见眼前几人坐定,先是请了罪,倒退着躬身退了出去。

    他出去不久,突然间响起一阵大吼的声音,接着嘈杂不已的声音传来,半柱香功夫过后,一大群纷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间或还夹杂着几声怒吼。嬴政目光yīn沉,盯着门口处,见一群人个个都被反剪了双手,在一群带刀士兵的推桑下,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某家自己有腿,再推,某可不客气了!”说话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高大年过半百的老头儿,他一边说着,虽说身体被反绑着不方便,却是不甘心吃力的伸腿去踹人。这群人已经瞧见了跪坐于堂上的嬴政,却故意装作视而不见一般,只是对着那些推他们的士兵骂骂咧咧。

    嬴政也不见气,他对于这样有真实本事而又有可能为他所用的人才一向耐心极好,当然,如果欧冶世家不可能为他所用,如今的耐xìng自然会转变为杀意。禹缭捻着长须,看已经多年未见的老友,对嬴政拱手,得到他示意之后才笑咪咪冲那脾气最为火爆,声音响亮的老头子招呼:“子青,多年未见,如今可安好啊?”

    “好你个贼!”那老头儿开始还伸腿踹人,只当没瞧见屋内众人,可一听禹缭的话,他忍不住了,跳着脚骂了一句,脸sè涨得通红泛紫,自然不是羞愧,而是气的,他口沫横飞,看到笑嘻嘻的禹缭就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骂咧咧:“老不死的东西,多年未见,倒是会算计某,禹缭你这老东西,有本事与某决斗,躲在暗处如龟蛋一般只会暗中下绊子,捉某全家,你不安好心,你这越老越不是东西!”

    欧冶青脾气火爆,一张嘴就是咒骂个不停,站在他身旁想让他住口的两个士兵满头大汗,听他越骂越是来劲儿,偏偏大王脸上神sè让人捉摸不透,心中更是有些惶恐,扯了他一把,嘴里厉声道:“还不住嘴,小心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这两个士兵虽然是喝着,不过却有一种sè厉内茬的感觉,不过却已经足够令欧冶青注意力转移,一听士兵喝斥,他干脆狠狠将身体朝这两人撞了过去:“大人说话,小辈竟然如此无礼随意插话!尔等大王就是个没规矩的,你们两个也不是个好东西,一路敢拿东西迷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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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问一句,你们想看主角的番外吗?

第二十一章 顺天者昌

    嬴政心平气和听这老头子还在指桑骂愧,对他知道自己身份也并不以为意。欧冶世家若是为他所用,他的身份自然不用隐瞒,而若欧冶世家不识抬举,宁愿一死亦不愿出仕辅佐他,这样的人才不能被他所用,自然也不能被旁人所用给自己造成麻烦,嬴政也会遂他们心愿,死人是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的!因此他身份为何,一开始就不用隐瞒。

    欧冶青还在骂着,但禹缭却知道嬴政底线,并不愿意让他再火爆下去惹嬴政心烦,大王虽说对下极有宽容心,但他毕竟是王,身份有别不说,嬴政xìng情并非一味仁慈,恐怕他此行除了要让欧冶世家臣服之外,还有着想灭他们口的打算。欧冶青与他交好多年,禹缭自然不忍他们一家几十口因自己而丧命,因此见这老头子骂得口沫横飞,不由出言劝道:

    “子青,何必如此火大?”

    一听禹缭这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屁话,欧冶青险些气得睁着眼睛倒下去,他这会儿纵然被人捆着,也想要往禹缭冲,额头青筋迸裂:“你这老东西一肚子坏水儿,使了坏方儿将某一家抓来,如今竟让某不要火大,纵然秦王手段强横,可某也不是那等贪生怕死的!”欧冶青说到后来之时,冷笑了一声,也不再像之前一般气得跳脚的样子,表面看来像是平静了下来,但禹缭与他相交多年,知道他心中是真正将自己给怨上了,不由苦笑:“子青乃是好汉,缭早知,如今大王chūn秋霸业在即,想召欧冶世家为大王效力,此乃天大机缘,子青又何必固执,不肯顺从大局?”

    “呸!”欧冶青翻了个白眼儿,忍了又忍,好歹没有再说出难听的话来,他干脆将眼睛闭上,一副不肯理睬禹缭的模样。

    禹缭受他一呸,也并不以为意,反倒呵呵笑着:“如今天下大势,秦一统六国乃是天道所趋,早晚之事矣,子青何不顺应天意而行之,则欧冶家昌吉,欧冶家退宿多年,难不成要让祖传手艺就此没入民间,成rì混混愕愕只求温饱度rì,早忘了当年雄心壮志?”

    “哼!某竟不知,堂堂鬼谷禹缭,如今竟为秦王麾下走狗!”欧冶青似是冷静了下来,但说话却越发凌厉,盯着禹缭冷笑,也不看一旁跪坐于正位之中的嬴政,略有些讥讽道:“狡兔得而猎狗烹,高鸟尽而强弩藏!”这话原是形容当年越王勾践麾下两大得力谋士助手范蠡与文种二人,当年二人辅佐勾践报了大仇,又灭掉吴国,两位功臣最后却是被越王所忌惮,事成之后文种二人势大,引勾践猜忌,败君夫差曾与范蠡说过此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范蠡机jǐng,早早与勾践请辞,只因他不忍当年旧友落得不堪下场,书信一封劝说他,文种不信,最后得了个引剑自刎的结局。

    这也是后世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典故的来由!

    此时欧冶青与禹缭说这样的话,明显也有讥讽他之意,暗示他禹缭为秦王办事如此尽心尽力,难道就不怕往后没有用处了,被秦王忌惮而杀害?臣高震主,以禹缭本事,得秦王看重乃是理所应当之事,他的徒弟王敖立下大功,得嬴政看重与封赏,可若是功劳多了,功高震主,待封无可封之时,岂非是禹缭必死之时?

    “大王xìng情冷厉,但却礼贤下士,识贤明而重布衣,并非心胸狭小之人;缭自认面相之术略有涉猎,看人亦有心得,若是看走眼,不过是缭学艺不jīng,纵然身死,亦怨不得他人,乃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大劫而已,生死由天,成事则在人,缭一把年纪,活于世间若是只求苟且安生,纵然活着,则与死无异,得偿心中所愿,一展胸中抱负,能见天下安定,庶民布衣安居乐业,则心中快慰,纵然是因此身死,亦是死得其所,生死由命,子青口口声声看破生死,何故如今竟还能说出此等话来?”欧冶青看似声音洪亮xìng情刚烈,实则论嘴皮子他并非禹缭对手!

    “诡辨!”欧冶青不服气,却又不能辩驳禹缭的话,半晌之后脸皮涨得通红,暴跳如雷,偏偏又无处可发气,只能鳖了这样两个字出来。

    诡辨乃是此时乱世之下,而特有的产物。许多历史上的大能者,纵然不屑于诡辨者,但对于此道都十分jīng通,诡辨之才他们靠口舌之利吃饭,靠辨过别人而声名鹤起,能将死的另僻溪径说成活的,将白的说成黑的,唇舌伶俐,不止是说服别人,甚至许多时候就连他们自己也会被说服。他们与正统的辩论家不同,偏偏就算许多时候明知他们说的是错的,又让人心服而口服,此时许多人光是靠一张嘴皮子而可利国利民者皆比比而是,世人瞧不起他们,认为他们说话颠倒是非,可是却又偏偏对他们的言论不能反驳,君王明知这样一群人口舌厉害,嘴皮子碰撞上轻易就可失去城池签下不平等之约,偏偏又离不开这样一群人。欧冶青如此说,显然已经被禹缭说中了内心痛处,想硬气,偏偏又提不起气来反驳。

    禹缭话中所说虽是以他自己为例,但实则处处针对欧冶青而言,他窝居齐鲁之地多年,自认手中技艺非凡,但却碍于祖训,无法将手中技艺发扬光大,只能孤芳自赏,一辈子下来,也不是没有半分感叹,每当自己回想起来时都是憋屈无比,更何况如今被禹缭当众提起,更是觉得心中钝痛难当,又有些恼羞成怒:“某如何,不要你管!”他就爱呆在齐鲁之地,他就爱平rì打些农具,无所事事,虚渡光yīn!欧冶青吼叫之后,整个人似失去了力气一般,背脊微微弯起,脸上露出失落之sè,刚刚那嚣张至极的老头子不见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倒像是一个垂垂老矣,失了生气的老人,令人怜惜。

    “天意如此,子青何不出仕,辅佐大王成就一番霸业,纵然手下广收门徒将欧冶世家发扬光大,教天下人亦知欧冶家之名,子青技艺非凡,又何苦窝居于齐鲁之地中,了此残生?你可甘心?你可愿就此消沉?你可愿百十年之后欧冶世家之名在这世间消失?你若带着欧冶世家悍然赴死,从此欧冶一脉在尔等此处绝了踪迹,往后就算已死,可有面目见早已往天的欧冶家列祖列宗!”禹缭每说一句,便双目微眯,步步紧逼!欧冶青脸sè漆黑,眼沉似水,露出紧张之sè,被他几句责问竟然逼得满头大汗,脚步不住往后退,对禹缭问话,哑口无言回答不出话来!

    欧冶世家其余人亦是沉默不语,原本还骂骂咧咧的众人许多忍不住低垂着头,好些人眼中沁出了明亮亮的泪花!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流血流汗他们不怕,而此时禹缭轻飘飘几句话却让他们忍不住惶恐心酸!他们不怕死,可若是他们一死,欧冶世家一脉散在齐鲁之地的,便是绝了后根,绝嗣之罪,任谁也担当不起,古语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欧冶一脉死个干净,往后就算死了,亦是欧冶家千古罪人,他们不想让欧冶家绝了后,亦不能让欧冶家的手艺,就在此失传!

    “哭甚?”欧冶青脸sè不好看,跳起脚来骂了一句,见子孙们个个忍不住双目含泪的模样,心中更加痛惜,又有些迁怒于将这一切揭出来的禹缭,这老头子以往看着道貌岸然,其实他早知这老禹头子不是个好东西,一肚子坏水儿,yīn了人还叫人家感激伶涕,两人一辈子交情,他暗算起人来亦是丝毫不顾念旧情的,欧冶青心里烦燥,纵然被人反绑着双手,亦是忍不住走来走去,只觉得满心火气发泄不出来!

    禹缭满脸笑意,如高风义洁的青松,施施然立在那儿,看人家如困兽一般,不厚道的心下欣然,知道自己此行目的已成大半,不由松了口气,再接再厉:“欧冶家不能毁在你手里!若不能由子青发扬光大,亦不该在此绝根!若是当真如此,纵然子青毅然赴死,成就的,亦不是你千古美名,而是臭名加身,往后人人一提起欧冶世家,世人只会流传,此乃不孝不义的大罪人!”

    一听这话,欧冶青不干了:“若是绝后,不孝某也认了,不义从何谈起?”其实他这话已经隐隐有认输的架势,只是还有些不肯甘心而已。禹缭一听他问话,笑容温文尔雅,眼里带了算计:“不义自然是谈子青!缭与子青乃是多年相识,缭痴长你几岁,可堪称为兄长,兄长仍在,你却要死,实为不义其一;兄长有令,你不听,反倒恶言相向,此乃不义之二;兄长有事相求,子青不思图报,反倒宁死不从,岂非不义之三?缭自认有好事亦不忘子青,大王得天下易如取囊中之物,只要子青锦上添花,往后欧冶家富贵荣华,子青却不领情,错将好意报以仇怨,此乃岂非大大之不义?”

    欧冶青险些被气死!他就是个浑不讲理的人,如今遇着了禹缭这个披着羊皮的狼,颠倒是非黑白到这样的地步,他只能甘拜下风!明明是他出卖自己,将自己的消息卖给秦王,才给自家惹来这样的大祸,结果如今听来却像是他有好处不忘自己一般,欧冶青额头青筋迸裂,跳着脚嘶声竭力的将自己心中的种种愤怒转化为浓缩的两个字,情不自禁的骂:“放屁!”

    禹缭微微一笑,将人撩拨得暴走了,他干脆闭了嘴不说,也不理睬欧冶青,只回头冲嬴政拱了拱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之上。

    ……………………………………………………………………………………………………多嘴一句话,主角的番外是免费的,也不算更新正文,是额外的,关于前世今生的,原本主角前世只有我一个人脑海里构思好,明白的,但到底如何亲们不知道,所以会有人留言说主角xìng格太过冷厉啥的,是早已经在文上传之时就写好的,如果有大部份的人想看,我就传上来,如果不喜欢,我写给自己看的。

第二十二章 广召天下兵器大师

    那头欧冶青郁闷得恨不能一头撞死,偏偏心中又不甘,骂骂咧咧:“并非某有意要死,某是碍于祖训,不得以而为之,错过并非全在于某……”他未说完,像是在解释给自己听,安抚自己一般,回头却见那罪魁祸首已经坐定,根本没听他说话,欧冶青此时想掐死禹缭的心都有了,心中泪流满面,冲着禹缭叫:“你过来,再与某辩驳!你过来!”形状如同小孩子打架之时,输的一方不甘心死皮赖脸缠着叫:“你来呀,你来呀,你再来呀。”

    回应暴跳如雷的欧冶青的,并非禹缭,而是已经沉默已久的嬴政。“从则此人活,大家亦活!不从则此人死,尔等尽死!”他声音冷清,此时听在暴怒的欧冶青耳朵里,如同一盆凉头兜头泼来,顿时激伶伶打了个冷颤,稍稍恢复了几分理智。嬴政坐在主位,虽一言不发,但气势极强,让人不能忽略,他之前虽与禹缭骂架,但一分注意力仍在嬴政身上,此时转头过去,能看到这位年轻的君王脸上的冷意以及眼中的杀意,他说的是真的!

    事关自己一家几十口的xìng命,欧冶青此时被该死的禹缭一说,确实有些犹豫不想一家人都死了,他的孙子还这样年轻,不比他一把老骨头的年纪,经过年轮,不重生死,他怎么能忍心让儿孙都死,从此欧冶家绝了后?欧冶青心里暗骂禹缭这个老头子说得他心神不宁,连死意都不坚决了,实则输了大半!秦王这样的人物,能叫王翦那jiān诈不要脸的忠于他,想来有此人过人之处,见他说话之间杀伐果断,心中更怕因自己一时意气之争,而使全家人死于非命,再加上一旁站着的中年人,他纵然是敢开口决定欧冶家的生死,又何苦连累旁人?

    欧冶青一旁取舍不下,嬴政并不催促,但目光冰冷,半晌之后,这老头子可能还不甘心,干笑了两声:“此人与某何干?秦王难道想要滥杀无辜不成?”

    “杀一家是杀,杀一人也是杀,又有何不可?”嬴政微笑,他如今虽有贤名,但这贤名并不是制约他的法门,他不是真正二十多岁冲动的年纪,多活一世,欧冶青这样的激将法若是真正换到二十多岁又求才若渴的年轻君王身上恐怕管用,但对他却是毫无成效。有时候贤名相比起实质利益来说,他知道哪一方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欧冶青心里一寒,那头中年人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满脸羞愧之sè:“青老先生,是某无用。”欧冶青满头问号,王翦见这嚣张无礼的老头子吃亏,心下畅快,好意解释:“此人行刺大王,想救先生一家,想来与先生有大渊源,连xìng命亦不顾。大王仁义,不与此人一般计较,好意带人前来与先生一家团聚!”至于这个活着团聚亦或是共赴黄泉相见欢,只看欧冶青自己的选择而已。

    其实到了此时,欧冶青也知道欧冶世家再无选择,不过他却是不肯说出那句同意的话,此时听这中年人不顾xìng命想救自己等人,心下感动,他虽然脾气是坏,但却重情义xìng情耿直,中年人以命相拼,他也并非不识好人心的,心下倒是同意了大半,不过面子上却是挂不住:“若是某愿受大王差遣,可否放过此人活路?”

    嬴政见他还带着怨气的口气,知道他是心里不甘,想要借此台阶而下,不由微笑:“那是自然。”这老头子xìng情如小孩儿一般,心里肯了,却又偏要做出被迫的模样,不过是做个恶人而已,能得一家人才为他所用,嬴政自然肯如他心愿,叫他心甘情愿留下来!

    “唉!大势已去,既如此,欧冶青愿为大王效力,只盼大王仁慈,若是欧冶家无用之时,放老臣一条生路!”形势比人强,外有嬴政逼迫,内有禹缭句句诛心,欧冶青此举是被逼无奈,死又死不得,退又退不回,除了从嬴政心意一路可走之外,哪里还有其它路途可选?

    “青先生此举乃是明智之选,若是忠心,政亦非过河拆桥之辈,诸位大可放心就是!”嬴政见欧冶青已经臣服,示意那几个士兵将欧冶家人给松了绑,欧冶青揉着被绑得已经快没了知觉的手臂,看到一旁笑嘻嘻的王翦,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轻易答应实在太过草率了些,刚刚被禹缭这死老头儿饶得心中羞愧,倒是忘了提意见。一想到这儿,欧冶青大为反悔,突然开口道:“且慢!”

    嬴政眉头皱了皱,目光中生出不耐来,欧冶青一见不好,连忙搓了两下印出紫红sè绳印的手腕,指着王翦愤愤不平道:“此人对老臣好生无礼,求大王为臣作主!”实则令他心痛的,是欧冶世家百多年来传下来的一些兵器,无一不是jīng品,若是稍差些,不至于被祖宗们收藏如此多年,相当于是传家宝的存在,结果遇上王翦这样一头披着羊皮,实则是狡猾似狐的人,欧冶家多年的收藏被刮了个干干净净!

    不消说,这些东西如今已经被收入嬴政库中,要是要不回来了,欧冶青想起来不由肉疼得直吸冷气,要不回来是一说,这些东西纵然是他们一死,保也是保不住的,欧冶青虽然能明白这个道理,但这老头子固执一辈子,却不见得能想得通,尤其是王翦强盗一般的行径,让他想起来心里还火大,吃闷亏而认栽非是欧冶家的人,因此才想教训王翦一回。

    “这有何难?”嬴政飞斜入鬓的眉梢微微动了动,站起身来:“先生yù待如何?”

    欧冶青想了想自己这一路以来受的待遇,这王翦小子也不是个好的,方法焉坏,可他又没害自己xìng命,虽然态度不恭,只小惩即可,亦不能伤人xìng命,否则自己等人初来乍到,若是当真要除此人,就算秦王同意,难免心中生隙,更何况他又不是草菅人命之人,轻易放过王翦不甘,又不能要他xìng命,只叫他吃些苦头就罢!欧冶青心中打定主意,指着王翦:“十军棍,不知大王可是舍得?”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挑衅似的看着嬴政,虽然被逼同意留下来,但欧冶家心中肯定怨气难消的,王翦既然被嬴政派去捉拿自己等人,定是嬴政心用,十军棍已经不轻了,恐怕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原本以为嬴政不同意,他再顺势而下说五棍即可,谁料嬴政一口答应下来:“既如此,遂先生之意!”

    王翦拱了拱手,自顾自朝外行去,一边走一边解着腰间玉带,待走到外头之时,已经赤出jīng壮上身来。欧冶青愣了一下,见嬴政如此痛快同意,颇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落入人家圈套之感,原本以为只是做做样子,但嬴政带着人走出去时,却见两个士兵拿了约有人高的粗大木杖,已经有人狠狠拍在了王翦背上!

    “嘭”!一声巨响,王翦身体迅速弹了一下,后背生出巨大紫红sè血印来,这一下力道可是不小,众人没料嬴政当真说动手就动手,心下震撼,就连自诩不怕死的欧冶世家见到这情景,心中也不由发寒。那中年人是知道王翦身手的,如此力大无穷之人,如今嬴政竟然说打就打,而且王翦对嬴政忠心耿耿,他竟当众令人杖责,刚刚他说要活剐自己之话,岂非并不是开玩笑的?一想到此处,中年人纵然胆sè过人,亦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脸sè青白,下意识的站离嬴政更远了些,面露恭敬之sè。

    王翦受责乃是心甘情愿,可在欧冶家等不明就里的人眼中,只当嬴政言出必行,王令如山,令人不得违抗而已!禹缭抚着及胸长的胡须,眼神深邃,含着笑意看了嬴政一眼,随即垂下眼睑。

    待王翦受刑五杖之时,后背已经血肉模糊,欧冶青面露不忍之sè,他只是想捉弄王翦,并非想要此人xìng命,若是王翦当真因他如此,岂非是让他身上背了一条罪过?老头子脾气虽不好,但一辈子还自认从未做过亏心之事,此时见王翦挨打,想到他救过自己一命,已是良心不安了,不过他好脸面,杖刑十棍之话原是他所说,嬴政只是为他出气,若是开口,岂非是自己打自己耳光?欧冶青强忍着不安,搓了搓手,待打到第七棍之时,见王翦面sè惨白,额头满是大汗,咬紧嘴唇,面sè狰狞,却是强忍着没有喊出一声痛,没有求饶,心下对此人也不由佩服,硬xìng情的人,最容易对同样坚毅xìng格的人生惺惺相惜之意。

    欧冶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求情:“大王,老臣年纪大了,糊涂无比,原意只想棍责此人五下,以示惩戒,并无要他xìng命之意,剩余三棍,不若就此罢休吧!”他未发觉自己说话之时声音低了不少,态度又恭敬了许多,显然王翦之事令他心中大受震慑,已是对嬴政心生怯意而不自知,禹缭看在眼里,对嬴政手段又多了一层了解,王翦受责之事看似平息各方怨恨,结局是皆大欢喜,实则众人各个受到敲打,从欧冶青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这老头儿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竟然肯矮了身段求和,是真的对嬴政手段怕了,说到底,谁都被算计了,谁都在局中,最后的受益人,却只有嬴政而已,收尽欧冶家人心,雷霆手段震慑众人,效果此时已出。

    嬴政冷笑,居高临下:“政既言出,岂有半途而废之道理?”王翦依旧是被杖责十军棍,任他身体再好,可十棍下来,也是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被人扶起身的。

    欧冶青见王翦这模样,心中颇感愧疚,难得一言不发。

    此事已告一段落,因欧冶世家身份,为免引起纷争,暂时并未给欧冶世家官位,对此欧冶青没有意见,对他们来说,铸剑与武器才是他们心之所向,至于名声,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浮云而已。欧冶世家一来,嬴政心中隐隐有了个想要建设兵器制作坊的念头,欧冶世爱手艺jīng湛,个个对于铸剑之道都颇有心得,但光凭这几十年,要铸造出几乎应用于整个秦国的兵器来看,还是颇有些不足,为欧冶世家招收徒弟,以便留下人才,便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对于此事,欧冶青并无异意,只是道:“老臣子孙等人纵然手艺不比先祖,但非老臣自夸,与旁人相比,仍有过人之处,若是大王不嫌弃,广招徒一事,不如交由老臣子孙来做,不知大王意下如何?”他敝帚自珍,不愿意将手中技艺传给子孙之外的人,也是情有可愿,毕竟此时情势如此而已,祖传技艺,向来不传外人,嬴政也谅解他,并未对此逼迫,反正欧冶家的招牌,已足够招揽天下匠人,更何况欧冶青这样坏脾气的老头儿,若是顺着他毛捋,他也并不是那样难以相处,能答应子孙教授旁人,想来这老头子也觉得自己已经很吃亏,以他刚烈xìng情,不可能再更退一步,因此嬴政也就答应下来。

    召集魏辙等人商议一番,第二rì之时,秦国就发布榜文,大意是说要征召民间铸剑或是在铜器一道有特殊天份者,一些手段老道的铜匠艺人有本事者亦是召进咸阳,为秦王效力!

    此榜文一出,顿时秦国哗然!此时秦人之中不少心中就暗自嘀咕,惶惶不安者众多。毕竟自先代商周以来,历来就有以活人殉葬之说,几乎是需要这样的工匠艺人者,为王候效力的,还少有完好无缺归还的,一般都是在为诸候做事之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埋骨在自己一生心血淬沥之处!许多人纵然表面不说,但心中都知道,替大王办事,几乎是有死无生!大王不会要让一个知道他秘密,而且明白这其中手艺与本事者除了君王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活着!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而秦王此时要召人进咸阳铸造兵器工厂,岂非前去的人,是肉包子打狗,而有去无回?这样一想,许多人都生出打退堂鼓之心,并不是每一个匠人,都如铸剑宗师欧冶家那样不怕死的决心。一时间,秦国铜器作坊关门者众,秦国百姓对此也颇有怨言,不少人私下里等着看嬴政笑话。

    魏辙与蒙骜等人进宫与嬴政商议此事时,一个个都忧心忡忡,他们这些人虽说学派不同,但几乎所有人在对待布衣庶民观点上,却是几乎一样的,那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失了民心,恐怕嬴政声名难免受人病诟。此时能有资格坐在大殿之上的,无一不是嬴政心腹,几乎可说君臣之间情谊极深,此事对众人影响倒是不大,但魏辙等人却怕如此下去,嬴政名声不好,往后对于得天下有碍!天下最多的,仍是布衣庶民,若是他们铁了心反抗,纵然秦兵能灭六国,可嬴政也难以统治天下!

    “大王,咸阳之中原有铸剑工坊三十之数,如今榜文一发,几乎已全销声匿迹,如今已影响布衣庶民耕种,民怨四起,还望大王对此事乃三思!”魏辙说此话时,已经斟酌再斟酌,但说出口的话,仍是并不动听。他原本亦是管过国内琐事的,如今虽然将这些事交由韩非处理,但并不表示他对此事就完全不知,这事后果极强,魏辙知道嬴政xìng情,虽是冷厉了些,但却并非刚愎自用,不肯听人劝说的,且他一心为嬴政谋划,自然对这样的情形不乐观,又怕嬴政一意孤行,因此这才开口劝阻。

    原本建兵器作坊,对于秦国来说实是一件天大好事,但天下匠人布衣们被历代以来君王几乎卸磨杀驴的举动有了防备之心,甚至有了不满之心,此事难度自然是可想而知。欧冶青咧嘴笑,他虽为嬴政做事,但心中难免还是有些疙瘩,这会儿见嬴政吃鳖,不由幸灾乐祸,不过嬴政积威甚厚,他也不敢笑出声来,只是得意之情言溢于表,人人都能瞧得出来。

    “臣,以为,此事并非亦无解决之道!”开口说话的,是平rì沉默的韩非。他如今接手魏辙之事,因此对这事儿,他有看法,众人也都洗耳恭听。韩非见众人目光落到他身上,其中还有李斯的,心下不由有些窘迫,说话声音又有些结巴了起来:“臣以,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乃是天下铸器大师,不肯,信任大王,只是他们不知大王,xìng情,有些误解而已。”众人一听到这儿,眼睛一亮,韩非却更显紧张,嬴政温和冲他点头:“朝卿所言极是,此事依卿之见,不知该如何处理?”

    嬴政时常与韩非讨论时事,平rì亦是对他口舌打结之事并不在意,反倒极有耐心,韩非口吃,大多也只是心结而已,如今说话原本顺畅不少的,只是今rì被众人观注之下,又犯了老毛病而已。此时被嬴政一鼓励,心中激荡,说话声渐渐流畅了起来:“臣以为,此事不过乃是天下人心结,若是心结一除,事情自然除刃而解!而事情之关键在于铜器大师之间心中惶恐不安矣,若是大王能除去此中人心魔,器匠大师一旦愿为大王所用,布衣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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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兵器图谱

    “此言极是!”禹缭也有这样的意思,但他看得出来嬴政想要培养韩非的心,因此并未开口,反倒等他说完,开口肯定。韩非知道他身份,见他赞扬自己,顿时如同得到长辈肯定的小孩儿一般,激动得脸sè涨红,起身冲禹缭行了一礼,复又跪坐下去。

    “韩卿所言有理!”嬴政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即将出鞘而出的长剑一般,带着凛冽之光彩,看了眼前众人神sè一眼,微笑道:“不过政亦有个法子,愿与诸位卿共享。”

    “大王请讲!”众人齐齐拱手应道。

    嬴政点点头,目光落在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毫无跪坐大家风范,反倒是一副邋遢模样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的欧冶青身上,微笑道:“昔年欧冶子乃是不世出的铸剑大宗师,欧冶子之名,天下尽知!”欧冶青愣了一下,没料到说到最后话题会落到他身上来,但一听嬴政夸奖先祖,不由与有荣焉,背脊挺得笔直,脸上露出得意之极的笑容来,那副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嬴政夸他,他心中是极高兴的。

    真是个老顽童!禹缭见昔年老友这副模样,心中暗笑。古语有言,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嬴政xìng情,每一句话从不是随心所yù说,而是内中含有机锋,嬴政赏罚分明,虽说部下有功即赏,有过即提,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国之中明明有人针对他而言,他并不会无的放矢!欧冶子确实大名鼎鼎,天下尽知,纵然身死多年,在铜器匠人心中依然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若是孔丘乃是儒家鼻祖,而鬼谷子乃是兵家与推算家纵横家鼻祖的话,那么欧冶子可当之无愧称之为兵器大宗师,如今世道之中,恐怕真正从事铜器铸造的,几乎以他为天,甚至许多人家中还拜有他画像,足以可见欧冶子地位,嬴政打算如何,禹缭心中已经清楚,他眼睛明亮,脸上露出神秘笑容来。

    “政以为,若是世人得知欧冶世家如今已在咸阳,并愿广招门徒,不知该是如何盛景了!政,很期待!”嬴政温和说完,一脸笑意看向呆滞的欧冶青,彬彬有礼:“卿愿为政分忧,实在政之福矣!”

    欧冶青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嬴政原来是早已经算计好此事了。他早前就答应过这事儿,如今自然没有不认的道理,但当时嬴政可未说过是广招天下人为徒的。欧冶青一辈子让别人吃鳖,如今自己也吃了一回,滋味儿并不好受,心中郁闷不已,觉得嬴政简直老jiān巨滑不在禹缭之下,难怪这两君臣一见即合拍,完全就是臭味相投!

    “大王心有七窍,老臣自然愿为大王分忧!”欧冶青臭着一张脸,冲嬴政拱了拱手,又坐下来。众人都深知他脾气的,见嬴政不以为意,都向他投去节哀顺便的安抚目光,嬴政自然也将他不满看在眼里,但对于收服欧冶青这样的人,一味打压与手段并不管用,有时也要施之以利!

    欧冶青虽不好名利与金帛美人儿,但只要他是人,就有弱点!嬴政微笑,冲赵高伸手:“将政早前绘制的羊皮卷呈来!”

    赵高答应了一声,躬着腰倒退进后殿而去,不多时,手中捧着一个淡紫sè古朴之极的木盒出来,上头雕有飞鹰等花纹,众人不明就里,嬴政却是伸手接过,从里头取卫卷灰朴朴极不起眼的卷张出来,呈于身边左手之下禹缭:“禹公请一观!”

    禹缭答应一声,双手连忙接过。入手羊皮卷微凉,却带着一股清幽之极的檀香味儿,他将卷帛摊开巴掌大小宽度,目光只望一眼,即脸sè大变,立即将原本摊开不多的羊皮卷又重新裹上,身子有些颤抖,宽大的衣袍随着他动作而微微晃动,目中jīng光闪动,口气激荡:“如此杀器,若是大王真能得之,则秦得天下,时rì不久矣!”

    一听到杀器二字,欧冶青耳朵不由立了起来,一副即是想看,又不愿折了颜面去看的样子。他与禹缭认识多年,虽然对于这老头子这回将自己弄到咸阳来带了怨气,不过禹缭本事与见识他是肯定的,能得他惊骇到如此失态地步,足以可见羊皮卷中东西不凡。

    禹缭眼角余光自然也看到老友模样,却故意视而不见,想了想,又深呼了一口气,将羊皮卷摊开来看了大半,脸sè由一开始的惊骇到后来的赞叹,最后只剩凝重而已。这张羊皮卷并不大,摊开来最多手肘长短,究竟他看了什么而露出这模样来?欧冶青越发想知道,心中如同猫抓一般,最后终于忍不住,刚想开口去要,谁料禹缭像是知道他要说话一般,将卷帛又合拢过来,竟然双手郑而重之托着这张轻飘飘的羊皮卷,得嬴政示意之后,起身弯着腰,恭敬递到对面相并案桌后的魏辙手上!

    早前见禹缭表情,魏辙心中已经有了底,可当真见到卷帛上的东西时,魏辙捧着卷帛的双手仍是忍不住抖了一下。接着挨个传阅,除了此时因伤而未在场的王翦之外,除了欧冶青,众人都看过了,蒙骜赞叹不尽,兴奋得满脸红光:“若是当真有此神兵,吾大秦一统天下不愁矣!”

    欧冶青心中更是如猫抓一般,他原本还想摆下姿态,可是见眼前等人都不给自己,顿时有些怒了,伸手过去就从李斯手中将那羊皮卷劈头盖脸夺了过来!李斯愣了一下,眼角抽了抽:“欧冶公,斯还未观阅完。”

    “读书人,看它何用?”欧冶青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将羊皮卷打开,先印入眼帘的,是那画着的战车一样的东西,与普通战车不同,上面不止改了些细节,最令人注目的,则是上头画着的一排排长弩,欧冶青顿时双目泛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在这图谱上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此计妙啊,甚妙!大王如何能想到这般主意的?”他站起身来,欢喜异常,身子都开始有些颤抖了,接着又皱眉:“可是这弩弓如何才能固定在车上?难不成铸车之时,便一并连弩弓也融于其上?只是如此一来,并未有前人如此做过。”他一边抓耳挠腮,一边死死抓着这张皮卷不肯放手,恨不能跳起身来大呼两下,百思不得其解。

    “政早前有幸,得仙人托梦,曾得一法子。”嬴政见欧冶青上勾,不慌不忙的开口。欧冶青眼睛顿时放了亮光,如同两轮明亮的小太阳,紧紧将嬴政盯住,一边哭嚎着,扑了上来:“大王当真得仙人托梦,得此天神兵刃铸造之法?”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沙哑,拉着嬴政衣袖不肯松手,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却又异常坚定道:“大王能否将此法授于老臣?老臣愿对天起誓,此生绝不将此方法外传,若有违此誓,欧冶家必定断子绝孙!若是大王愿意传授老臣此法,老臣与家人xìng命,皆送于大王又何妨?”欧冶青双目含满期盼盯着嬴政瞧,眼睛中竟然含着湿意。

    这老头子脾气倔强,纵然是刀剑加身亦是不皱一下眉头,更没有哭哭啼啼之时,当rì嬴政威胁要取他一家xìng命,禹缭攻破他心防的情况下,欧冶家人人眼含热泪,偏偏他强忍着不肯表现出一丝退让来,没料到此时竟然这样大的反应!嬴政任由他抓着袖子哀求,端起桌上茶汤饮了一口,半晌之后放下青铜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冲面前似小孩子般,扭着他不肯放手欧冶青微笑:“欧冶公,政将此图取出,便并未有藏私之意!”他温和的说道,欧冶青顿时脸sè微烫,却是想到之前自己不肯收徒,敝帚自珍的情况来,顿时有些不自在。

    “老臣知大王心胸宽广,自不如老臣一般无甚见识的粗人,大王如此天人一般,哪里会与老臣一般计较,若是大王肯以此方相授,老臣愿拜大王为师,往后欧冶家,终身受大王差遣!”欧冶青就差跪地哭求,他是想这么做,但如今殿内人多,再加上禹缭也在,若是他当真如此做了,恐怕往后几十年在禹缭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这老头子不是个好东西,越老越坏的!欧冶青一边想着还要哀求,一边又拿眼神儿瞅禹缭等人。

    嬴政心中却因为他这一句话,不由一动!欧冶世家一心扑进铸兵器之道里,十分钻心,欧冶青看似凶狠蛮横,但实则xìng情单纯干净,这样的人说话一言九鼎,若是当真能得他倾心相助,恐怕秦**队威力会更上一层!欧冶家名声在外,天下铸器大师无不将欧冶世家当做心中神一般,若有他出面号召,则是比自己打他名号来得要好得多!嬴政微笑,眼神晦暗莫名,欧冶青待还要再求,嬴政已经笑骂:“欧冶公如此一把年纪,竟如顽童一般哭闹,成何体统!此事,政允了,不必再哭嚎!”

    欧冶青一听这话,顿时大喜,嘿嘿傻笑了两声,对一旁禹缭取笑的眼神也不以为意了,宝贝般死死将那张羊皮卷揽进自己怀里:“大王乃是君王,一言抵九鼎,这张皮卷,不若大王开恩,送予老臣罢!”他说完,后退了一步,将羊皮卷放好了,这才高高起身,拜了下去!行了最为郑重的五体投地大礼,此礼非是祭祀祖宗之时,他都不肯行的,此时行出,显见心中是真心对嬴政感激,纵然刚刚他所说拜师之话在旁人看来是笑话,但欧冶青心中却是当了真。

第二十四章 九鼎

    一说到九鼎,众人倒是想了起来,魏辙道:“大王,当初先昭王灭周之时曾得八鼎,只余一鼎不知去处,九鼎乃是当年大禹王所铸,若得取之,则大王得天下而更名正言顺,届时天下归心,岂不妙哉?”

    说到这个话题,禹缭倒是表情若有所思,他活的时间长,而鬼谷一脉传承下来,知道的东西除了不比来自现代的嬴政之外,几乎在座各位都不如他!禹缭话音刚落,他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道:“此事老臣倒是略有所闻!” ..

    嬴政神情一动,兵器一事暂且不说,这九鼎若能得之,恐怕纵然到时六路诸候联合,秦国攻取天下亦是名正言顺,因此他暂时先将此事置于一旁,开口问道:“禹公请讲!若九鼎当真于政取得,禹公乃秦国千古大功臣矣!”得九鼎,就证明有了名正言顺一统天下的资格,就算是往后秦国统一六国,那亦是师出有名,嬴政至今最为放在心上的,就是历史上最后楚汉之乱,历史上嬴政过世之后,任何魑魅魍魉皆是跳了出来,当初历史上的秦国虽则治法严苛,但未偿没有统一天下之后民心并不归向的原因?否则一个吴广陈胜之乱还动摇不到秦国根本,说到底,乃是秦国统一天下虽说早有准备,但师出无名,天下人皆唾弃之,民心不稳,纵然能用铁血手段统一,亦是不能坐稳这江山。

    若是能得九鼎,那自然是不同。九鼎自大禹之后,就是天下之象征,昭襄王当年因只夺得八鼎而心生遗憾,若是此时嬴政能将其一鼎补上,名声恐怕会更加好听!禹缭整理了一下思路,斟酌着开口:“老臣早年之时,曾听师尊透露过此事!不过亦是传说而已,若是大王有兴趣,老臣亦不妨说上一回。据称当年此鼎乃是大禹王所铸,商灭之后被有道之周所得,武王杀纣灭商之后,封其弟旦于鲁地,都城曲阜,只是当初旦侍奉天子,因此并未前行,而前去封地的,乃是旦嫡长子伯禽!” ..

    说到这儿,禹缭顿了一下,脸sè凝重,下意识的扶着胸前银白长须,他抛开九鼎反倒说起早已被灭的鲁国,以禹缭为人,断不是无的放矢之xìng格,他此时提起这看似不相干的事,恐怕内里实有玄机。众人沉默不语,禹缭却是停了下来,欧冶青得了武器图谱,对于九鼎之事也并不在意,不过听八卦而好奇是人之常情,尤其是这老禹头子只说一半就停住,令他心中着急,催促道:“其后如何?”

    嬴政转动手间玉指环,面sè沉静,却是想起第一代鲁国周公旦来。西伯姬昌乃是西部一族诸候,人称西伯候,也是后世所称的周文王,生十八子,长子伯邑考为帝辛,亦是后世称其纣王所杀,因此次子姬发最后得以继其之位,在众子之中,姬发与姬旦最有贤名,据传姬氏一族乃是皇帝后裔,贵不可言。第一代周天子武王英年早逝,其弟姬旦也就是第一任周鲁公因此侍于兄长身后,摄周之政,权势威信极大。周公旦之名,后世人人得知,此人文武双全,实是大才,他与周王室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而周武王得天下,取九鼎之后,若是周公旦身份特殊,又取信兄长,虽说鲁国第一个赴封地的乃是周公之子,可鲁国实际上第一任诸候是姬旦。

    在这样的情况下,禹缭提起鲁国,又说上任之人乃是伯禽,嬴政双目明亮,事情牵扯到代表天下王权的九鼎,他亦忍不住心中激动,胸口起伏,沉声道:“可是伯禽赴任之时亦是带走其中一鼎?”当初昭王取西周而得鼎,却并未得全,此事一直是昭襄王嬴则心中遗憾,而周王室虽说近些年势威,但除去强秦之外,纵然其它各路诸候早对周王室虎视耽耽,但谁亦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一动而牵全身,六国之间看似和睦,实则谁亦不肯信谁,若非如此,这个时代质子这个职业亦不会如此受推崇。

    九鼎代表的是何意义,世人皆知,全天下,就没有对它不垂涎不动心之人!各国之间亦是如此,但就算各路诸候再想取得九鼎称王,可却要防着自己一动而引来各方围攻,除去强秦之外,其余诸国之间原本数赵势力最大,但当时长平一役,赵国元气大伤,从强国之位直跌而下,秦国强势可见一斑!昭王夺鼎之时,可以肯定周王室的九鼎并未被人动过!而无人敢动却少一鼎,只能说明,其中一鼎早已在多年前亦消失无踪。九鼎不止代表天下权势,亦有传说代表周王室气数,若是失一鼎,周王室不可能不追寻,既然多年来周王室并未提此事,只能证明鼎在周天子历代传承以来都是一个心中的秘密!

    并非被人所夺,又缺一鼎,只能证明鼎是周天子自己送人!而此事事关重大,周王室不可能将自己的运道气数交予旁人之手,鲁国虽说是周文王后裔,但时代久远,血脉生疏,周天子不可能将鼎送予远亲之人,唯一可能,也就是当初周公派子上任之时,将其中一鼎交由他带回曲阜!

    禹缭一听嬴政开口,眼皮陡然抬了起来,目中jīng光闪动,并没有老人特有的浑浊眼神,反倒是明亮得让人心中生惧,嬴政却不闪不避,面sè平静甚至含了丝微笑与禹缭对上,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天意他都誓要扭转,对禹缭眼神,自然不可能闪避,更何况为王者气度不该因惧于人家眼神而挪移,显生暗鬼,大大方方,才更显气度!禹缭眼中光彩敛去,又恢复之前一般看似温和的眼神,起身冲嬴政揖了一礼:“大王英明!”他叹息,这话是真正出自真心,当年恩师王禅曾与他闲聊之时说过此事,枉他当年比如今嬴政不知痴长多少岁,可王禅说起此话时,他并未反应如嬴政一般快速。

    愣了许久,才得恩师点明,当时恩师虽不曾言他之过,但眼神却露出失望来。禹缭自认满腹才学不在话下,世上少有与之匹敌之人,如今与嬴政相较,竟然觉得自己只是占了年龄便宜而已,心中不由有些叹息。不过他活上这把年纪亦不是白长,心中失落不过一瞬而已,又被他自个儿压了下去,开口笑道:“当初恩师曾提,鲁公伯禽赴任之时,是带了九鼎其一而离开!”说得这样肯定,嬴政面sè淡然,似是毫不在意一般,出其不意开口:“可是已证实?”

    “恩师当年曾进鲁王宫,虽不敢确定,但极有可能!”禹缭下意识回答,等他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脸孔一下子涨得通红!嬴政问话自然,他也回答得自然,一不小心就将鬼谷子王禅卖了出来。王禅进鲁王宫观鼎,这样的大事,鲁倾公姬雠自然不可能将此事外泄,纵然是名满天下的鬼谷子相求,姬雠分得清是非,亦是不可能将此事告知于他,更别提让他观鼎,如此一来,王禅若是想一遂心中所愿,唯有偷偷摸摸进宫了事。

    “哈哈哈哈哈!”欧冶青见禹缭吃鳖,顿时心中畅快,纵然此时说的是正经不过的大事,他亦忍不住狂笑出声来,禹缭脸sè更是难看,脸上烧得厉害,破天荒头一回有些结巴:“大,大王,此事依老臣看来,当初鲁国为楚考烈王,所,灭,此事,恐怕还得与楚国去查。”他说完,忍住拨腿而逃的冲动,一本正经的跪坐于原位之上,但到底一不小心说出他心中接近天人一般的鬼谷子这样丢脸的事迹来,尴尬得厉害。

    嬴政也未再为难他,面sè冷肃的点了点头:“此事再从长计议!如今之计,须先将武器制成,政已答应子翦,允诺他可先挑一百兵器!”他这样一本正经的又说起武器的事情,像是之前众人讨论九鼎一事如同闲聊一般,而他这样的态度令禹缭顿时好受不少,至少没人如同欧冶青一般不厚道嘲笑他,反倒嬴政的态度像是理所当然一般,丝毫不惊奇,亦不好奇鬼谷子会做这样的事,让他尴尬减褪些许,心中对嬴政增添感激的同时,小心眼儿的将刚刚狂笑不止的欧冶青记挂上了。

    “臣以为,王将军若有所求,只须与子青相商也罢,而召天下匠人之事,大王不若交由子青去办!”禹缭公报私仇,故意将王翦与欧冶青这两个不对付的人凑到一块儿,欧冶青脸sè一僵,跳起来要抗议,谁料他又感叹道:“子青初来秦国,未曾立功,若大王要重用他,须得用缘由堵天下悠悠众口,此事子青若是办妥,往后大王封爵进官自然不在话下,子青,此事实乃大王对你考验,不可轻忽!”明明是yīn人的,偏偏说得像是为他好一般!

    欧冶青见不得他语重心长的模样,拳头蠢蠢yù动,这老头子明显不怀好意,偏偏又说得让人无法反驳,嬴政打王翦以平他怨气,想来也是该有安抚的,只是欧冶青此时颇有一种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感觉!嬴政用王翦平他之气,而又用他制武器来安抚王翦,绕到最后,他跟王翦两人都没占到便宜,唯有嬴政,动动嘴皮子,啥好处都得了!果然有jiān诈之臣,亦有此jiān诈之君,早知打王翦最后得他出力费劲儿,当初欧冶青就不出这口气了……

    ……………………明天上架了,求首订,首订重要,也顺便想问一下,以后更新,大家是想要两章并为一更发呢,还是分别三千字一章?

    Ps:番外今天晚上十点钟上传,分上下,谢谢大家一直以来支持

第二十五章 欧冶青的号召力

    欧冶青嘴角抽了抽,想到刚刚那张羊皮上卷帛,以及刚刚对嬴政的承诺,虽说不情愿,但最关键的,嬴政手中那秘法儿,还未传授于他之手,一rì不得知那秘方儿,一rì欧冶青就不得安宁,因此也就只有答应了下来。

    “替大王分忧,老臣荣幸之至。”

    欧冶青啜了啜腮帮子,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般,有些不情愿,但总归是同意了,嬴政只看结果,不讲究过程,见他答应,此事也就告一段落。. .

    只是人人都满意了,蒙骜却有些忧郁,望着嬴政伤心得说不出话来。他倒并不是嫉妒王翦一百私兵,而是羡慕他可以优先选一百兵器,若是他有这一百兵器,军队威力自然更强,但王翦被打了一顿,此时与他争抢,颇有一种良心不安之感觉。但话虽这样说,想到那一百兵器,蒙骜仍是心痒难耐,踌躇良久,仍是忍不住厚着脸皮进言:“大王,如今赵国余孽自与魏国勾结,臣愿为大王先锋,大王剑之所向,臣必定誓死铲除赵余孽!”

    廉颇当年与相郭开有嫌隙,因此怒而奔走,居于魏国之中,只是他身在魏而心在赵,赵国灭亡之时,说服魏王魏景湣王魏增接收赵国,原是有赵魏联合抗秦之意,如今赵国势力大不如前,若非还有廉颇与司马尚等人对赵国忠心耿耿,恐怕此时赵国势力早被魏国吞并,再没有赵国这个名头!魏增原是在秦为质,当初回国为王,乃是有嬴政相助,否则凭他一个外出为质的太子,要想上位,若无人相助,难如登天!. .

    嬴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子恬与政年纪相差无已,由他去罢!”蒙恬文武双全。自小又饱读兵书。如今已是弱冠之年,嬴政早有用他之心,今rì正好找到机会说出口来。蒙恬虽说有才,但毕竟单独上战场乃是头一回,赵魏之中廉颇虽老,但一身本身却不容人小觑,此人用兵之道自成一格。乃是当世不下于白起与李牧的大将,纵然他年纪长些,可是经验丰富,并不是一个好对付之人。蒙骜初时火烧赵人十万,又斩大将庞煖,赵人恨之入骨。他一前去,恐怕赵国会在廉颇带领下拼死抵抗,此战他非是最好人选,两军交接,最重士气,赵人是报父兄同僚亲人之仇,光是拼命之势,又有廉颇指挥。蒙骜不止胜利难得。恐怕还会吃些亏。

    相较之下蒙恬年轻,又从未真正单独上过战场。若他上场,年轻人气盛之势有,而此战乃是他头一回单独领军,心中必存胜念,纵然无胜利之把握,但他亦非年长之人,得失心不重之情况下,要保xìng命却无碍。

    “大王良苦用心,老臣自是感激。”蒙骜起向行了大礼,嬴政即点名由蒙恬披甲上阵,又未驳他之话,想来心中已经是有主意。恐怕只要孙子蒙恬一回,到时蒙氏也应该可以挑选后器,不由心头大喜,连忙行了礼,众人这才起身离开。

    灭赵国,并非是这个时候,不过嬴政有意令蒙恬出仕,自然要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今rì一番谈话,众人是皆大欢喜,欧冶青半喜半忧,按着胸口前放的卷帛有些魂不守舍,九鼎之事经人讨论,嬴政并未再提这个事情,像是他根本不在意一般,但众人都知道,他心中必定已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待时机成熟而已,唯有禹缭,不小心竟然说漏了回嘴,嬴政一说离开,他倒是头一个先溜了。

    第二rì,嬴政再发榜文公告秦国,说是欧冶子后人已效忠秦国,若是秦国匠人愿为王室效力,便有师从欧冶世家的机会!

    这个消息一发出,咸阳城门前摆放的布告栏顿时挤满了人!此时许多人是不识字的,因此禹缭专令几个会断文识字的站在布告栏前将告示念于众人听!人群顿时哗然,欧冶子是何人?在普通百姓之中他声望不如孔丘周公旦等人,但若是在匠器大师心中,却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许多原本躲藏在家中的匠人顿时坐不住了,原本还害怕为秦国效力而丢了xìng命连累家小,可此时一见有机会拜见欧冶世家传人,纵然只能学到欧冶家两分本事,众人也觉心中满意了!

    此时的人大多纯朴,极少有现代时那些歪门邪思的,许多铸剑大师几乎都是祖传下来的手艺,代代相传,几乎后人中都是对剑道极其痴迷者!只是秦人之中还有不少怀疑者,只怕这是秦王所使的计,因此公告发出第一天时,许多人只是观望而已,待公告发出第二rì时,已有人犹豫不决,等第三rì之后,欧冶世家里已经有人端了火炉站在城门口处开炉炼铜!许多人闻风而动,这样热闹的情景一传十,十传百,到晌午时分,嬴政令人临时造就的铜器摊前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前来表演铸铜之艺的乃是欧冶青的长子欧冶生,在欧冶青几个儿子之中,除去欧冶青之外,数他手艺最jīng湛!此人身材魁梧高大,打起长剑时目光专注,许多挤来看热闹还怀疑的人只看他表情,心中其实已信大半!若是做假者,必定不可能连目光与表情也能假到如此地步!欧冶家此回拿出来的,乃是剑胚,毕竟现做剑不止费时,且费力,嬴政令他们在城门口不过是铸上几rì剑而已,又不是长久摆摊,因此只将已完成大半的剑胚取出来当众完工。

    欧冶世家脾气虽然坏,但确实铸剑本事不小,功夫有没有,出手就知道!欧冶生打铁第三rì时,已有不少想要拜在他门下之时,待三rì期满之时,原本取出的剑胚已开刃,嬴政与蒙骜等人远远站在城门口内的高台之上,由上及下将城门下的情景看得极为清楚,人群之中,欧冶生满身大汗淋漓,手中一把巨大的铜锤挥舞得虎虎生威,这把铜锤恐怕最少也有五十斤以上,偏偏他挥起来毫不吃力,每当铜锤带起一股劲风重重砸在那青铜长剑之上时,便带起串串火光,以及清脆的剑鸣声,围观之人看得目醉神驰,目光紧紧盯在满头大汗的欧冶生身上,不自觉的暴发出阵阵喝彩之声。

    嬴政看得分明,赞道:“欧冶公后继有人,大郎欧冶生确实有本事!”

    听到夸奖自己儿子,欧冶青脸上露出得意之sè来,他向来护短,纵然子孙有犯错的,若有人当面指出,他立即就会翻脸,宁愿回头将子孙暴打一顿,也断然不会任人说他欧冶家丝毫不好。如今嬴政顺他毛摸,又夸他儿子,欧冶青纵然是觉得欧冶世家的人当众打铜卖艺有**份格调,但仍忍不住笑道:“大王何必夸他,若是老臣年轻之时,亦是胜过他半筹,更遑论与祖宗相比!”话虽这样说,但他眼里的满意谁都能看得出来。

    “政观欧冶大郎臂力最少开百石,已强过秦**中将士良多矣!”一听这话,欧冶青有些jǐng觉,深怕嬴政拉儿子入伍,去干那不务正业的差事儿,也不肯坑声。反倒是身边随侍于旁的一个士兵颇有委屈,跪了下来抱拳:“大王此言,末将不服,愿与欧冶大郎君比试一番!”这是个年轻人,此人头戴板冠,中间一条红绫直穿进冠中系于下巴之上,看穿戴,是个拥有三品爵的军士,嬴政回头看了他一眼,倒是心中觉得这年轻人胆识不错,不由挑了挑眉头:“若你嬴,政许你金饼一块!”

    “谢大王!”这人倒是沉得住气,虽说兴奋得满脸通红,不过仍是做足了礼数才起身。

    欧冶青虽然害怕儿子被拉了壮丁,不过相较之下名声更为重要,看了这身材瘦弱的士兵一眼,笑道:“你非吾儿一合之敌!”

    “欧冶公此言,是否表示末将若是在大郎君手中拼上一招却未倒地,就已算嬴?”这年轻人竟然并未被欧冶青毒舌激怒,反倒笑着顺竿爬。

    若是之前嬴政对此人只是有些另眼相看,觉得他胆子大而已,如今倒是真正对此人生出兴趣来!年轻人一般都气盛,更何况欧冶青讲话连王翦都受不了,足以可见他说话引人怨的地步,若是寻常人听得此话,只会觉得他侮辱人至极,少不得该拼死相斗才是,谁料这年轻人不止没有意气用事,反倒将了欧冶青一一军!这年轻人该是想出头的,若想出头,就得自荐,欧冶生的力量众人都看在眼内,他身材已与欧冶生不相称,却敢开口,应该是想在自己面前留下印象,这样的手段并不少见,可以理解,但嬴政却并不见得就对此人另眼相看,除非是武功出类拔萃者,否则输了纵然露过一回脸面,可亦并无出彩之地,而他却偏偏逮住欧冶青的话,不止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温和冷静,是良将之才!

    嬴政登时多打量了此人一眼,这年轻人年纪还并不长,下巴上未蓄长须,嘴唇边一圈绒毛,看起来极其年轻,目光却明亮,身板虽瘦却挺得笔直,给人一种似露刃长矛之感。这年轻人见嬴政打量,激动得双颊微红,却是下意识站得更加笔挺,一双目光中露出崇拜之sè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铜里加锡的秘方(二更求首订)

    欧冶青吃鳖,有些说不出话,这年轻人说话明明是耍赖,可偏偏刚刚那句不是欧冶生一合之敌的话是他自个儿先说的,欧冶青好脸面,让他当众自打嘴巴,简直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可若是不反悔,这年轻人狡猾似狐,若是一招之下不倒,岂非证明儿子输了?虽说一饼金子他看不上,但若是当众输了,岂非更失脸面?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嬴政看欧冶青尴尬的样子,心中不由莞尔,禹缭见这老头子拼命冲自己使眼sè,想到他前几rì之时竟嘲笑自己,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反倒是刚伤愈不久的王翦,看够了这老头子jīng彩的脸sè,开口打圆场:“卫腾,还不退下!休要胡闹!”这年轻人答应了一声,竟然不见失落,又退了下去。 ..

    不骄不燥,进退有度,嬴政越发对此人另眼相看,记清了姓名,温和开口道:“军中人才济济,政竟不得而知!待此间事了,不若军中壮士较角抵之赛!”角抵一事乃是相当于后世的摔跤之法,不止是军中,连百姓之间好武者也爱玩此道。听闻此言,那年轻人眼睛一亮,随即又低下头去,他已经知道自已今rì是在嬴政心中留下印象,这比挤兑住欧冶青,赢欧冶生效果更佳!毕竟赢欧冶生只不过是用计兑来,算不得光彩,还易得罪新贵欧冶世家,大大划不来,因此王翦开口,他才顺势退了下去,如今听到角抵比赛,若是自己当真嬴了,才是正经!

    众人在城门高台之上讨论,下头城门口欧冶生铸剑已到最后关头,那柄青铜长剑与一般时下人所爱用的笨拙长剑不同,稍显轻巧一些,剑身瘦长偏薄,众人都觉得欧冶生此剑已是炼废,人群之中不时传出“此剑已毁!”“可惜可惜!”等诸如此类的话。 ..

    欧冶青脸上露出不屑之sè。冷哼了一声:“一群无知之人!”

    他话音刚落。欧冶生已含一口烈酒,重重喷在烧得通红的长剑之上!‘嗤’一声巨响!剑上冒起阵阵浓密白烟,通红的剑身上似是有串串火焰围绕般,围观的众人一瞧见这如梦似幻的情景,顿时愣了一下,刚刚还有不满者,此时竟然都消了声!

    那柄长剑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待欧冶生拿铜钳夹起长剑扔进一旁的大缸之中时,长剑没入水中接连发出响声,那缸清水竟然冒起阵阵白烟来,似是水温都已经快被这长剑的温度烫得沸腾了起来般,待这长剑被夹出大缸之时,欧冶生面露满意之sè。伸手轻轻在剑身上弹了一下。‘嗡’!一声脆响似蚊虫飞鸣时发出的响声突然间在众人耳边响了起来,似绵延不绝般,好半晌,剑身才停止了颤动!眼前这情景,已证明此剑乃是难得一见之好剑,原本还有些不服的众人,顿时安静异时,双眼只是盯着欧冶生手中的长剑看。

    欧冶生却不说话。竟然伸手握住长剑往左边方向拉了一下。剑身弯成半拱形,场中顿时有人大急:“休得如此!如此好剑。岂可随意折辱,休要如此!”

    此人一说话,附和者众,欧冶生却是笑了笑,一脸的络腮胡子随着他的笑意微微扯动,上头有些被火焰烫卷了,不过却更显他身上豪迈之气,他再用力了些,众人都哀呼了一声,好些人竟然忍不住想上前抢剑,欧冶生见众人害怕、焦急,不由哈哈大笑:“与诸位开个玩笑,诸位看好了!”他说完,手突然一放,那剑身发出蝉鸣一般的响声,竟然弹了几弹,又跳回之前笔直模样,丝毫没有被损伤。

    现场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许多人喘着粗气,双眼通红盯着这长剑看,有一位须发皆白,柱着拐杖的老翁巍巍颤颤走上前来,一双昏黄的老眼之中含着眼泪,似是想将此剑看清楚一些,嘴里激动道:“可,可否能将此剑予老朽一观?”

    “老丈何须客气!”欧冶生长相与其父类似,并不算美男子,不过他身上一种洒脱与敦厚之感极易让人生出好感来,不论是从外表看还是内在看,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铁汉子。

    那老人将拐杖扔到一旁,双手郑而重之的接过长剑,伸手轻轻摸了摸,感到剑身温润,似是带着之前烈火的余温一般,他嘴里叹息,想着刚刚欧冶生的举动,竟然也用力折了一下这长剑。因他人老力气也小,这长剑不过稍弯一些而已,与欧冶生不能相较,众人一见他举动,吓了一跳,这老人却是双手捧着长剑嚎啕大哭了起来:“是欧冶子大师传人,欧冶大师昔年制剑,老朽昔年曾有幸远远目睹一回。”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哗然,许多人情绪激动,却有人不信:“欧冶大师神仙似的人物,又岂能乱攀名号,兆老可别信口开河!”

    老头儿一说这话,刹时勃然大怒,将手中剑恭敬交给欧冶生了,这才捡起地上的拐杖,朝人群之中冲了过去,找准刚刚说话的人就开始打,这老头儿刚刚一副老掉牙不易动弹的模样,这会儿打起人来倒是有劲儿,那人被打得只敢躲避不敢还这手,口中哀哀直叫,打得够了,这老头儿才喘着粗气,声音沙哑:“昔年欧冶子大师乃是以铸剑薄软却柔以克强知名,你懂个屁!欧冶子大师的本事,岂是你等小辈能知晓的?大师所造兵器,能有绕腰一圈而不折,此乃大师秘传手艺,不传外人,非欧冶世家之人而不得知,无知小辈!”这老头儿骂了一句,胸口不住起伏,又觉得气不过,还拿了拐杖抽这个。

    众人之中除去老头声嘶力竭的骂声外,只剩一片喘气声,连那被打的人也忘了躲,愣生生挨了几下,面门上顿时浮现出几条赤红印子来,但他却像是不觉得疼一般,死死盯着欧冶生看,那眼神如同遇着了心上人的青年一般,只差嗷嗷叫着扑上去而已。

    事已至此,接下来没什么可看的!嬴政站在高高的城门之上凝望半晌,才转身冲众人淡淡道:“走吧!”

    众人领命,都想到刚刚那一幕,不止是楼下布衣庶民受震慑,王翦等人亦是心中震惊不已,半晌之后,蒙骜叹息了一声:“欧冶大师,果然名不虚传!”

    欧冶青脸上露出骄傲之sè,目光之中光彩闪动:“昔年先祖曾走遍三山五岳,一生心血都扑于铸剑之上,只可惜吾辈后人不争气,先祖本事已忘大半。”说到这儿时,欧冶青眼中沮丧之意明显,背脊垮了下来,像是整个人都老了一大截般,无jīng打彩:“虽后人竭力想追寻先祖步伐,只可惜如今成效甚微。当年先祖铸剑可绕腰一圈而不折,如今某费一生心血,亦不过堪堪只能做到此地步而已!”说到这儿之时,欧冶青话语中已经带了哽咽之意。

    祖宗手艺渐渐失传,到后来欧冶世家枝脉各分东西,更是带走了不少东西,如今留给欧冶青的,只是一些残缺不全的本事。他这样一低声说起来,众人心中都叹息,这样的感触谁都能理解,只可惜世事沧桑无奈,就连王翦看这老头子失去活力的模样,也觉得同情,场面有些安静下来。

    “只差其中一味而已,又有何难?”嬴政并未回头,但他的话众人却都听得明白,欧冶青愣了一下,开始时还有些没明白过来,待他醒悟过来嬴政话中意思时,顿时兴奋得脸孔通红,不顾形象跳了起来:“大王的意思,是知晓其中缺少何物?”欧冶子传下来的手艺之中,确实有掺杂一些稀缺材料的记载,这样不止能使兵器保持锋利,并且又刚中带柔,既不会折了兵器杀伤力,可也大大减少青铜兵器折断的情况。欧冶世家后人都牢牢守着这个秘密,只是流传到这一代,毕竟许多东西已经不清楚了,当年欧冶子走遍各大山川之中曾寻得奇异矿物掺入铜中,才能使得欧冶家兵器可折而不断而为秘传之法,只是后世子孙不争气,虽然天份出众者有,但却再也没有惊才绝艳到超越祖宗之辈,许是与当初祖宗训斥有关,后人几乎都困在偏隅,不像欧冶子当初一生几乎都在世间各地留下脚步,眼界不同,又无那样的天份,这手艺自然也越差,欧冶子当年寻得的那些石矿,到后来只作为传家之宝,越来越少,如今剩余在欧冶青手中的,只剩那样一点而已。

    既没有对这东西掺入铜中如何兑入比例的秘方儿,又舍不得rì渐稀少的材料,自然兵器一代做得不如一代,欧冶青心中感叹过,这些年来雄心壮志不如当年,但年纪越大,眼界越宽,自然对此就更感遗憾。如今嬴政竟然一下子就点出欧冶家秘方真传,令他心中一惊的同时,又想到他梦中得仙人面授宜机之事,顿时眼睛一亮,一路缠着嬴政想要问个究竟。

    嬴政却不理睬他,只称待秦国匠人召集齐整之时,秘方自然会全数交于他手中!事实上欧冶子当年秘方如何他不得而知,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却知道青铜特xìng,若用青铜制装饰物以及rì常用品也就罢,但若用来制兵器,若是用外力猛力撞击,或是用力过渡,长剑易折断!这也是此时人大多随身佩剑过短的原因,除去身高因素之外,也就是青铜易断而不能制成长剑,若非如此,两人对垒,明显长剑容易刺中对方,世人都知此理,却又因技术原因,对此无可奈何。(未完待续。)

    PS:第二更,求首订

第二十七章 吕氏余孽

    而嬴政前世时虽说对武器方面所知并不多,但他却知道,铜中若是加一些锡进去,则情势立变!加多少份量,他不得而知,不过若是能大量开采锡矿,以欧冶青对铸剑一道的痴迷,在材料丰富的情况下,比例如何,迟早会试得出来!而加了锡之后,长剑既不会过硬易折,亦不会偏软无力,到时纵然加长,亦不怕用力过猛或受人重击而折断,两军交战,若是秦军人人手持长剑,待敌人还未伸剑过来之时,秦兵剑尖已能没入敌人胸膛,武力则更上一层!..

    就因为有这样的把握,嬴政才敢话说得如此肯定。

    欧冶青一听嬴政这话,顿时对招揽秦国工匠,为秦国建造兵器工坊一事暴发出无比的热情来,登时不再跟在嬴政身边,待下午时分,禹缭在王宫与嬴政对弈,两人面前玉盘之上已落大半子儿,待收到消息时,欧冶青已领着子孙站在了城门之外!

    君臣二人各执一子儿,面前铜缸之中已空了大半,禹缭手中握着白子,沉吟着没有落下。面前白子与黑子各占半面江山,撕杀决斗,嬴政棋艺不如禹缭几十年修养,可他步阵之中带着凛冽杀气,每每落子之处刁钻古怪,禹缭这样大把年纪,以往没出仕之时,放在弈棋之上的时光不少,棋艺深厚,但却从未见过嬴政这样连弈棋中都带着杀意的下棋之法,因此第一回无意中与嬴政对弈一回,倒是来了兴致,君臣二人闲暇之时,一般都会边布阵,而边谈话,一心二用。..

    嬴政借围棋磨自己xìng子,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xìng格之中的不足之处,因此禹缭时常找他下棋,他也欣然同意。此时弈棋乃是一个风雅爱好,各国之间贵族对此都略有涉猎。而秦王宫之时便有一副当初韩国进贡的玉棋。棋子分别挑黑白两sè玉石打磨而成,虽说工艺不如现代时纯熟,但光是找到这些天然石料,已是珍贵之极。

    “老臣先在此恭喜大王好事将成!”禹缭虽不知道现代时有名名字叫广告效应,但却不妨碍他明白嬴政用心,以欧冶家名头,勾引的并非只是秦国工匠而已。恐怕若是天下人得知欧冶世家后人在此,投奔者亦众!如此一来,秦国兵器业自然发达,相较的,他国损失如此多人才,恐怕兵力得落后一大截。欧冶青心中也是明白的。但却甘于受嬴政驱使,不得不说,嬴政御下之术,确实有方,连他当初不过是为徒弟王敖谋划,如今心中亦是真正对辅助嬴政统一天下生出兴致来,已经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禹缭自己都没想到如今还能有这样的野心。他心中颇感惊讶。但也并不慌张,鬼谷中人讲究心境行事顺其自然。因此他并不抗拒自己心意,反倒是对秦国之事越发上心。

    嬴政见他说话间已落一子,微微一笑,似是不经意间捡起一子随手放在棋桌之上,他下棋极快,但整个棋局早已印在他心中,看似下得鲁莽,实则早已前思后想。见禹缭眉头皱着,这才温和的笑:“政借禹公吉言!”如今他年纪渐长,头上又无吕不韦与赵姬压着,行事越发随心所yù,身上气势不如以前外放,反倒变得内敛,他看似放松的坐着,可随身长剑置于手边,若是有事发生,他瞬间就可跳跃起来回挡,虽说禹缭身手高超,又对他忠心,品格亦过人,但嬴政不会轻易信人,也不会将自己xìng格交于别人手上。

    “如今影武者可是已有消息传回?”自王敖显露身手之后,禹缭培养的影武者成为了许多想靠命挣功勋的人心中的理想目标,只是禹缭要求严格,就算是许多人想投入门下,也并未大肆扩招,影武者至今亦才不足两百人,一听嬴政问话,禹缭就捏着棋子停了下来:“已有消息传来,说是不负大王重托,寻找之事已有眉目。”

    早在一个月之前,还未带回欧冶世家之时,嬴政提出想要建立兵器工坊的事情之后,禹缭手下的影武者就已经分出大半前往秦国各地寻找矿源,如今已陆续有消息传回。之前嬴政给欧冶青开出空头支票,并非是他不愿兑现,而是手中无材料,才暂时卖着关子,欧冶青恐怕知道此举,又要吐血了!禹缭想着昔rì老友xìng情,原本火爆异常,如今却被拿捏,不厚道的在心中幸灾乐祸了起来。

    嬴政脸露微笑,不过他xìng情偏冷,纵然是脸上带着笑之时,给人的感觉也是杀伐之气重,而非温和。影武者至今出去才不过一月时间,已有消息传来,看来禹缭教人,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君臣二人只说了几句,并未再开口,一时间只听到玉子落到棋盘之上时清脆的响声,殿里安静得厉害。

    接下来,果然不出禹缭所料,欧冶世家的招牌,年岁越久,越发响亮!至今无人能达到欧冶子铸剑地步,他就已经成为传奇。欧冶世家自当年干将莫邪之后,极少再听到其传说,只有当年欧冶子铸出的名剑偶尔现世,才可以借剑以睹当年欧冶子辉煌,如今欧冶青高调带领子孙现世,又有秦王造势,竟然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月功夫,就连邻近的韩国也得到了消息!秦国之中嬴政已经开始着手令人准备在咸阳建兵器工坊的事情来,吃前世时所学知识教训,他并未加重庶民税收,反倒是将吕氏当年收集一些奇珠异宝取了出来,交给韩非,令他仿现代时拍卖的方式,将这些东西售卖出去!

    秦国虽说自商鞅之后,重士农而抑工商,可是古往今来,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商人只可打压,但并不会因此而灭绝,反倒是因为打压得厉害,地底下这些人活动得也厉害。商人之中虽有金帛者众多,但因商人地位低下,并不能真正得到稀有的珠宝美玉,几乎有发现稀世珍宝的地方,就有人进献给各国王宫之中,不会在地位低下的商人手中流传,可人只要有了钱,都想有一两件好东西,用以炫耀,或是流于后世子孙,做为传家之宝而用!

    嬴政令韩非售卖吕氏当初旧物,也就是针对这些人!吕不韦当年权势滔天,世人只知有吕氏而竟不知先有秦王,各国使臣来秦进贡之时,都是先进吕府而后进王宫,他手中的好东西,可以说比之嬴政早年所收更要jīng美上几分,这回就算随意挑出一些,亦是件件jīng致。

    韩非领命取了东西放出消息之时,不出五rì,吕氏旧物售卖一空!韩非带了金子进宫回话,将此物出处与售卖写得详尽而又细致,连每件物品售出时辰都记载于其上。此人确实适合内政这样繁琐的工作。嬴政拿了竹简看,看到上头的名字之时,瞳孔缩成针尖一般,脸上带着微笑,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带着刻骨的寒意:“可派人跟上了?”

    “回大王,已派人跟于其后。”韩非恭敬行了一礼,双手置于头顶之上,认真回道。当初嬴政想卖吕不韦昔年旧物以充国库作建兵器工坊之用,就与他商议,想用此物将吕氏旧物大作文章!吕不韦虽死,只是余孽仍有,平rì隐于暗处让人防不胜防,但昔rì郑国一事却让嬴政心中有数,只借此作饵,将这些人给钓出来!

    而果然不出所料,一旦韩非放出想售卖吕不韦旧物的消息,陆续便有人找上门来,除去两三个当真是与此事无关的商人之外,其余诸人,无一不是后面有人指使。嬴政冷笑,他未料到,至今吕不韦已死两年,尸体都已腐烂,却仍有人对他忠心至此,如此手段,倒也称得上一声本事,若非当初埋了李斯在他身边,又借嫪毐之事正大光明以连坐之法逼其自尽,恐怕此人还当真不易除去!

    “韩卿再令人盯上一些时rì,政会与禹公商议,再派五名影武者为卿所用,这些人既对吕氏如此忠心,政全了他们忠义一场,又何妨?”

    吕氏尸骨,早被人悄悄移葬于北芒山之中,时常还有人前去哭泣拜忌,嬴政对此早已隐忍不发,只是借此时钓出吕氏余党之后,才开始动手清理。在秦国之中有爵位者,若是拜忌吕氏而忠心耿耿者,五品爵以上夺其位,迁其入房陵之中。而其余诸人与吕氏共事者,虽不夺爵,但也同样迁入房陵之中。而对此,秦王喻旨乃是感念其怀念先文候候恩德,而自愿请辞官职,但明眼人都知道,秦国官爵非一剑一刀拼杀而不可得,生死里滚出来的爵位,谁又肯在吕不韦已死之后自愿放弃,转而去做打扫秦王室祖宗牌位之事?不过是换个好听的说法而已!

    在吕不韦死后两年,嬴政才真正开始动手铲除异已,秦国之中人人都知大王因当年年幼之时曾受吕氏侮辱,又因嫪毐之事恨吕不韦入骨,当年能留吕不韦全尸,已是格外开恩,如今才开始动手清洗朝中势力,并不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嬴政羽翼已丰,xìng情又刚烈自信,大权全揽于手中,而秦国之中几个身居最高位者,无论文武大臣,俱都是他心腹手下,因此虽有许多人对于嬴政此举不满,但也只能生出一种大势已去之感!而真正到此时,嬴政才算是完全将整个秦国掌控于手中。(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与廉颇之战

    除去多年心腹大患,纵然嬴政xìng情一向戾气颇重,这些rì子对人之时也难得都带了真心笑意。吕氏根基已被连根拨起,往后再想闹事,是千难万难,再加上手中售卖吕氏旧物,金充足,建兵器工坊一事,自然是迫在眉捷。如今咸阳之中几乎被蜂涌前来的铜匠艺人们挤满,各处馆驿人cháo拥挤,还有不少慕名前来,欧冶世家大门前rìrì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据说欧冶青嫌整进出不便,烦不胜烦,此时已迁入禹缭府中暂住。两人平rì虽看似吵得厉害,但其实二人关系最佳,毕竟是多年老友,也不可能真因为一件事而绝了来往。 ..

    咸阳城顿时盛况空前的热闹了起来,rìrì都有进出者,城中馆驿已是挤满了人,但每rì仍是有人进得城来,行馆之中住不下时,便有人和衣裹了歇于欧冶世家大门之外,只求得欧冶世家看中,收于门下,纵然是运气不佳天份不好,不能成为欧冶家之徒,至少也能与传说中大师后人见上一面才甘心,欧冶青此时有家不能回,rìrì歇于人家外头,纵然有嬴政那秘法吊着,也是心里发慌。

    自嬴政掌权之后,每rì众人都要进宫一趟共商事件已是不成文的规定,这会儿众人跪坐于章台宫中,欧冶青先开口:“不知臣何时能归家?”他说话之时还了些怨气,头一回出门之时被人围过的经历令他这会儿想起来还额头青筋乱跳!那样混乱的场景,人人看他的眼神令他浑身寒粟,还有人伸手捏他摸他,边嘴里喊着说沾了欧冶家仙气,如此以讹传讹,欧冶世家出门之时都会遭遇不少人手的‘抚摸’,令欧冶世家众人惶恐不安,已经好几rì大门紧闭,却深怕有人闯了进来。 ..

    欧冶青自认天不怕地不怕,但自从与这禹缭老头子相识之后。就开始没好事儿!如今替嬴政做事。虽说有他一心喜爱的铸剑之术作为抚慰,不过如此一来加上各种突发状况,实在是令欧冶青疲于应付,他以往脾气不好,若是有人让他看不顺眼,直接打骂出去就是,可如今当年威风凛凛的他何时也落到如今田地?连门也不敢出!一想到这些。欧冶青难免将禹缭心中骂了个百十遍,却强烈要求此事必须要解决,否则他睡觉之时都还想着当时被人摸过的感觉,实在是令他白毛冷汗也吓了出来,恶心得要命!

    “此事已交由韩卿去办,只待工坊之事一解决。欧冶公自然有家可回!”嬴政答应得也爽快,一下子将问题丢给韩非。欧冶青目光就落到韩非身上,想了想,仍是冲嬴政跪了下去:“既如此,臣还有一事要祈求大王成全!”他说完,待嬴政回话之后,才又开口道:“臣不才,得大王看重。有幸侍于大王。如今奉王命,欧冶家收天下前来投靠者匠人中有天份者为徒。但臣有祖训在身,不敢倾囊相授,还望大王开恩!”欧冶青说完,就跪了下去。

    这老头子来到咸阳不久,xìng格倒跟以前有了很大转变,至少嘴上也会说几句漂亮话了。禹缭心中感叹,果然环境铸造人,心中却笑老友仍是太过憨直了些,看似聪明,不过流于表象而已,嬴政铸造兵器之事,根本不会真正广授于天下人面前,毕竟前来投奔之人,谁也说不准其中是否有为间之人,欧冶青纵然不提此话,嬴政早晚也会有此要求。

    如禹缭所料,嬴政很是痛快的点头:“由公作主便是!”跟禹缭的想法差不多,各国前来投奔的人中,嬴政猜到有人必定为间,只是人多,一时间又分辨不出来,堵不如疏,若是防着一人而弃天下人不用,非嬴政打算,既要用人,也要让人为他所用,纵然是前来为间的,也要他服服贴贴为秦办事!工坊之中嬴政打算分别建几个不同的作坊,以生产不同的东西,秘密掌控于不同的人之手,纵然其中有间谍,得其一而不得全部,亦是无用!

    欧冶青一见他痛快答应,心中感动莫名,只觉得自己要求任xìng,既要学嬴政秘法,却又学了不愿教授于人,心中既觉心虚又觉愧疚,态度竟然越发变得恭敬,虽然知道嬴政打算,但他老头子亦不是不分是非之人,学了嬴政秘法,已是占了便宜,纵然嬴政另有目的,可在他看来,亦是无可厚非,就算昔rì欧冶世家铸剑造铜,都不是平白无故与人,又何苦强求人家一心待他?这世上,谁也不欠谁,欧冶世家占了好处,就该付出忠诚!

    待欧冶青的事情解决,蒙骜却是站了出来:“大王,蒙恬初回上场,可否需要有人从傍辅佐?”蒙恬准备攻赵之事已抬上议程,但蒙恬若是当真伐赵,面对的必定不止是赵人,而还有与赵半合并的魏国,蒙骜虽说信任自己的孙子,但蒙恬毕竟非老将,若是无人从旁指点,蒙骜亦担心他吃亏。

    嬴政左手食指与拇指并拢,双指扣在案几之上敲了几下,抬头时双目如电:“可!政听闻蒙公麾下有一名为张唐者,勇武过人,子恬头出征,不若以他为副将,蒙公以为如何?”他是在提拨蒙骜嫡系,以往后为蒙恬出仕所用,蒙骜自然明白,不由心下感动,只觉得蒙氏一族非竭力上战场为嬴政分忧而不足以报此隆恩,叩头应了,又说起另外一事:“rì前大王曾提过角抵一事,老臣与王将军商议之后,觉得此计甚妙,便yù于军中开展此赛,yù邀大王同观,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角抵一事就如同现代时的摔跤活动一般,在秦国也极其风行,只是军中大规模举行氏抵比赛还是头一回,如此盛事,嬴政倒是来了兴致,欣然应允。这样的活动军中若是常举行,不止能提高士兵兴趣,亦能借此发现人才,常摔拿此道,士兵身体也能得到训练,嬴政自然是支持这样的举动,因此末了添上一句:“既如此,政亦愿出彩头,夺冠者。政赏明珠一斛。金饼十斤!若为亚季,则各赏金饼五斤!其余人等,若是品行武艺出众者,政可亲赏欧冶公亲手所铸武器一柄!”此时的冠亚季称法,与现代时意义大同,又略有些不同之处,此时已有冠军说法。为冠者自然便是称为首;而亚的意思则是形容稍次一些的人,如此时人称孔丘为至圣,称孟子为亚圣一样的道理;季则是形容一家之中最末一位,早前便有人提出伯仲叔季之说,不过此时嬴政提起,季自然便是添为三名之末。而非第四。

    蒙骜一听嬴政这话,顿时大喜!士兵之间切磋,虽说原本就有血xìng,但若得大王亲口许诺增添彩头,众人必定全力以赴,到时孰强孰弱自然一望分明,他与王翦之间原本都只是兴起军中摔角抵的念头,这会儿听嬴政此话。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都不由生出争胜的心来,再加上那自欧冶青所处得来的兵器为饵。军中众人必定全力以赴!

    众人谈妥此事,嬴政倒是突然想起前些rì之时由人呈上来的简书,突然开口:“武安君yù归来,此趟盛况不若再缓上一缓,届时三军之间,定出胜负!”李牧至当年诛灭吕氏之后便归封地邯郸,众人已两年未曾听闻他消息,此时冷不妨听嬴政提起,都是愣了一愣,禹缭虽未曾见过李牧其人,但他却是深知此时情况,李牧受封,既然迁出封地,以君王疑xìng他自然不该再回,若要再回,必先修书一封上呈,由嬴政定夺之后他才能有所动作,否则一律会视之为大不敬或生异心,若是嬴政不愿他回咸阳,只须不予理会便罢,此时提起,他抬头拱了拱手:“大王可是已同意此事?”

    嬴政点了点头。“政已手喻一简,令人前去回信,多则两月便会归至咸阳!”欧冶世家出现之事如今天下广为人知,李牧得到消息也是坐不住了,再加上嬴政又有大建工坊之心,他这回来,也是想来瞧瞧新制兵器,只要是将军,便没有对兵器铠甲不上心的。嬴政对李牧要求并不意外,更何况他亦有将李牧召回之心,因此顺势便将此事同意下来,此时说与众人听,是因为李牧等人已在回咸阳之路上。

    对于此事,蒙骜是最为欢喜,他与李牧也算是私交甚笃,两人当初一见如故,两年再未谋面,能再度重缝自然欢喜,因此对嬴政提出缓上几rì行角抵大赛之事,连忙称是。

    李牧还未回来之时,秦国工坊便已完工大半,此时并不算农忙时节,庶民百姓中闲余的,便几乎都冲在有刀币可拿的份儿上朝咸阳蜂涌而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金子充足,工坊便完成得快,看在欧冶世家前来投奔秦国的匠人之中,已有大半便已得到安置。这些人除去一些少部份果真怀有异心者外,无一例外的,是真正奔着欧冶世家的名头而来,不出两月,嬴政所建兵器工坊之中工匠便已到了约摸一千余人,这还是筛选之后而得出的数字,一些手艺稍差些的,根本进不了工坊,但就算是如此,仍有许多人现今还安置不下,只候在咸阳城中,待工坊完成,才能陆续入住。这些人闲时便帮着建工坊的庶民们搭把手,以便能更快争取进入工坊之中,拜入欧冶世家门下。

    甚至许多人明知欧冶家人不可能手把手亲教,但仍觉得只要与欧冶世家名头沾上关系,便是无限荣耀一般。这样一群工匠之中学徒子孙者不少,人人都忙上一阵,便已可足够加上工程进度。这些工坊除去各做各的分工之外,还另建了工匠住所等,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再加上欧冶世家的号召力,世人也打消了最后一丝诸如秦王想过河拆桥之类的举动,纵然事情已过两月,投奔者依旧是众多,此时嬴政也看出欧冶世家对天下匠人影响力来,比自己想像中无疑要大得多。

    也许是来自现代,再加上幼时就xìng情凉薄,他对于这种感情并不能理解,但不能理解不妨碍他使用起这股感情来得心应手,欧冶世家现在想起来,招得确实好,除去欧冶青一家真正有才可为他所用外,最令他感到意外与惊喜的,便是这股号召力了。

    各国之间对于最近工匠流失的事情感到极为惶恐,许多人派了使臣过来一探究竟,嬴政看着桌案之上影武者之前送来的消息,翻出其中一块竹简之时。笑了起来。

    那块褐sè竹简之上。燕太子姬丹的名字,跃然于其上!

    两人相隔多年,当年一见便结下仇怨,如今再见,不知是何情景!

    嬴政眼中闪过yīn鸷之sè,看到姬丹的名字,不由令他想起当初在赵国时不愉快的情景来。如今赵姬虽死,赵国当初邯郸被破,可这些却不能消除当年赵宗等人加诸于他身上的仇恨!嬴政强行忍下胸口浮现出来的戾气,手掌紧紧将那卷竹简握在掌中,眼神狰狞,手中用力。那竹简已碎成几块,从他掌中落了下来。

    赵高莫名感觉到殿内温度突然降了不少,打了个寒颤,胸口紧闷得喘不过气来,嬴政一半脸孔挡在yīn影之中,面容如厉鬼一般,带着yīn森之意,只一看便叫他心中生出几许寒意。连忙又低垂下头来。

    且不提各国之间想派使臣过来与秦国交好之事。这一头秦国兵器工坊却是已经如火如荼的行动起来,只剩一些收尾的阶段。前去寻矿的各路影武者早在两月之前就已经陆续归来咸阳,带回的消息,令嬴政有些意外的,是在距离咸阳城不足千里之处的一处矿坑,众人往下挖掘二十余丈之后,竟然开采出了一些钢铁来!这些钢中含了大量的铁元素,并不如何纯粹,但就算是如此,嬴政已经是有些雀跃,这些东西在现代时算不得什么稀奇的,可此时在武器普遍还是在青铜的情况下,有了含钢量的铁,做出来的武器意味着什么,嬴政心中清楚得很。

    当即嬴政便令蒙骜派出一队人马协助韩非将发现钢铁矿的所在圈禁,以军队闲暇未打仗之时开采铁矿,只称若是有谁挖掘多者,则有优先拥有武器的权力!这项条令一出,就连蒙骜与王翦等人都恨不能卷了袖子与众人一块儿挖矿去,若非拉不下脸来,这会儿两人早就已经亲自上场,不过就算是未能亲身拿了青铜镐挖掘,他们却分别派了不少人前去开采,如此一来,矿源之中开采的人手充足,再加上工坊又完工得快,几乎是万事俱备,连欧冶世家这样的东风已经都吹了过来,嬴政亲自掌权之后第一项颁布的命令,很快便实行了起来。

    青铜矿秦国国库之中充盈,再加上后来采集的一些锡矿,欧冶青见嬴政交给自己这两样东西时,不由满头不解之sè。

    “此物欧冶公仔细观看一番,便可见分晓!”嬴政微笑,指着呈放于欧冶面前的一块锡矿,伸出袖子拂了拂。因最近事事进展顺利,令他心情愉快,纵然是一向眉宇间都笼罩的yīn郁之sè也似散了大半一般。欧冶青听他这样一说,果真凑过去瞧了瞧,皱着眉头又摸了摸,接着掏出随身所带的匕首往下橇了一块,却仍是有些不明白,只是略有保守道:“依老臣看来,此物该是一样制器的珍稀物品,只是老臣对此似有眼熟。”不过欧冶青又不敢肯定,他若是当真见过这东西,不可能会一见之时认不出来!

    欧冶青在别的地方不敢称冠,但在这铸剑与炼器一事上,却鲜少有人能与之匹敌,因此脸上露出自信之sè来。嬴政见他认不出,也不失望,眼皮微敛,淡淡道:“此物经炼化之后掺与铜哭之中,能使长剑变软,应该是你欧冶一脉独传之秘。”他这话音一落,欧冶青待明白过他什么意思时,突然间一张老脸火辣辣的烧了起来,目光又重新落到那团不起眼的矿石之上,又仔细见过一回,接着脸上露出狂喜之sè,又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又面露羞愧之sè:“老臣惭愧,亦无颜面对祖宗,今rì幸亏得大王提点,否则只怕错过此奇物而不自知。”欧冶青为人虽蛮横一些,但并非无赖,很是干脆的认了错,殿中王翦等人也没人嘲笑他,欧冶青脸sè稍微自在了些,又拱了拱手:“只是不知大王手中此物有几何?老臣……”他原想说替嬴政尽忠,但想杨这话好像说过许多回,任他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是再说不出同样的话来,干脆嘿嘿笑了两声,闭嘴不谈。

    “公若有心,取之而不竭;只怕公无意,此物纵然再多。亦是无用。”嬴政此话大有深意。在场禹缭等人都听了出来,唯有欧冶青一心沉醉在欢喜里,竟然对此话没有及时回悟过来,听到嬴政这样开口,颇有些不以为然:“大王过滤,能窥得几分当年先祖风采,老臣纵死亦是无遗。又如何会无意?”

    嬴政嘴角扯了扯,听到此话,很是畅快的点头:“既如此,库中所得,公可尽数搬去!”欧冶青一听此话,像是深怕嬴政反悔一般。这会儿有些坐不住了,恨不能立即就赶紧取了东西,回头炼上一炉试试才好,只是这会儿刚收了嬴政好处,他纵然心急如焚,也不好立即开口说要走人,因此只能心神不宁的坐着,却是间或傻笑。间或皱眉。嘴里念念有辞,在场众人也都知道他德xìng。对他如此入迷情景,也并不以为意,反倒是商议起伐赵之事来。

    蒙恬rì前已带张唐出发,蒙恬此人有勇有谋,当年也曾与嬴政劫杀过赵氏女,当时表现出来的勇武与果断,至今仍令嬴政欣赏,蒙恬纵然在廉颇手下占不到便宜,但应该也吃不了多少亏,此战使他学个经验,也是好的。张唐此人当年在蒙骜带领之下,曾亲自参与火烧赵兵十万之事,心中当年的那丝对赵人的惧怕如今早已化为股股杀意,当年他归来之时,爵升两级,须知道到了他这样地步的,若想再进一寸,已是千难万难,却不料当初跟着蒙骜一回,竟然还有这样天大的好事,自此之后,张唐自请成为蒙骜下属,对蒙氏一族忠心耿耿,此回一听伐赵,数他心中最为期待。

    嬴政十一年五月之时,蒙恬领五万大军开赴安邑,昔rì魏国的国都,廉颇当年因赵悼襄王昏庸,怒而攻打前来代替他为将的乐乘携兵逃到魏国之后,便一直呆在魏新大都大梁之中,直到赵王当初狼狈逃出邯郸城,投靠魏国之后,魏增为防这昔rì君臣再有瓜葛,因此将廉颇打发至安邑之中,蒙恬一路领军过来之时,廉颇早已得到消息,表面不动声sè,其实暗中早已令人严阵以待,他如今已是九十来岁的高龄,在此时人看来,早是耋耋之年,但因他征战一生,身材硬郎,至今纵然须发皆白,眼不花耳不鸣,镇守军中仍得众人拥戴。

    原本历史上的廉颇早在几年之前就该已死,但因嬴政的介入,他却一直活到如今。蒙恬大军一路过来之时,两军于安邑城外交接,秦军也远在百里之外驻营扎帐。当年夏禹曾在此建城,因此,此处原也称为禹都安邑,后又禹之子夏启亦以此处为都城而闻名。这安邑城中如今虽被魏国弃而不再是国都,但繁荣依旧在,一道道坚实而厚重的城墙将整个安邑牢牢包裹在其中护住。安邑城外远处是一片阶梯纵横的山原,山原之下,则是一片广袤之极的平原,蒙恬等人便是驻足在此地,夕阳西下,奔波了整月的秦兵们难得停下来,望着远处翠翠绿绿的耕田,人人脸上都不由露出笑意来。

    他们中许多人原就是布衣出身,原是耕种之人被征召入伍而已,如今虽说已是有为兵多年的,但见到这样的情景时,依旧是忍不住觉得亲切。阵阵炊烟升了起来,一排排营帐中间的空地上燃起堆堆篝火,上头架着简陋的铜锅,有人正往里头丢着风干的肉块与粟米,不多时香味儿便飘了出来,许多也不顾烫,人人端了大碗便吃。

    蒙恬跪坐于营帐之中,年轻的脸上满是凝重之sè!这一趟他要对上的,是宿世名将廉颇!此人之大名当世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是当初与武安君白起齐名之辈,如今年纪虽大,但蒙恬并未因此而小看于他,反倒是因为他年纪大,经验丰富,而越发心中慎重。一张临时绘就出来的简略地图他已经看过无数之回,但因安邑地势原因,却并不好攻。嬴政让他这一趟出来,只是让他多些经验而已,但嬴政一心为他打算,蒙恬纵然知道自己此时光论谋略,并非身经百战的廉颇之敌,但年轻人的傲气却是让他不肯未战先言败!

    张唐端了饭食进来之时,就见蒙恬满脸冷肃之sè,竟然与当年自己见到蒙骜之时的神情一模一样。情景极为熟悉,但却并非同一个人。张唐忍不住笑,他自当年跟随蒙骜身边与赵军大战破过相之后。脸上一笑疤痕扯动使他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的味道。但却又增添了几分男儿之气,蒙恬手中拿着羊皮地图,见张唐进来,并未回避,反倒冲他点了点头:“叔叔,此地难守难攻,只是廉颇乃在此处驻守多时。总比吾等多了优势,对此不知叔叔如何看法?”

    他年纪轻轻,身上却已经隐隐有了一分大将沉稳而冷静的风采,张唐笑道:“将军何必如此挂忧?承蒙大王厚待,只是令末将等牵住廉颇注意力而已,毕竟廉颇之名非浪得虚传。纵然败而犹荣,将军年纪轻轻,总有胜过此人之时,又何必急于一时?”他是怕蒙恬年轻人意气用事,坏了大事。蒙恬却是分得清轻重,听张唐如此一说,笑了笑,却并未解释。年轻而俊秀的人脸上已经展露出坚毅之sè。目光透过帐口似是眺望远方。手中羊皮图卷却并未松开,反倒是握得更紧了一些。

    张唐所说有理。嬴政令他出来之时,实则已另外安排了任务,并非只是单纯对付廉颇这样简单而已。但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英雄的梦,蒙恬知道此时的自己并非廉颇敌手,但若试也不试就此放弃,又如何得知自己与这样的大将之间差距有几何?若是不与他交手,一辈子便也不知该如何去努力!纵然与他交锋而败诸其手中,张唐说得对,他还年壮,而廉颇已老,英雄迟暮,两人并非在同一起点之上,他要的,不过是也想成为廉颇那般大将,好为嬴政效力而已!

    这些事情,蒙恬不愿意说,张唐自然也识趣的不多问,只放下碗筷,便退出帐去。他自跟在蒙骜身边之后,对蒙氏人极其尊敬,纵然蒙恬身为小辈,可与他出行,却从未摆过前辈架子,反倒事事亲力亲为,如此一来,蒙恬领出来的五万大军见张唐作派,自然对蒙恬这个少年将领更加恭敬,军中此时倒是纪录严明。秦军在平原之中驻守了五rì,赵军却是极为沉得住一般,严守安邑之中,并未出城递战贴挑衅。

    秦军原本惧于廉颇威名,此时见这样情景,不少人心中不由暗自得意,私下里,廉颇老矣,与赵人畏慎秦军威名而龟缩于安邑之中不敢出来等诸如此类的话传得满营帐的人都已经知晓。蒙恬心中苦笑,这支军队并非当初祖父蒙骜嫡系,因当初他出征之时,一来蒙骜yù考验他驾驭下属的能力,二来又想瞧他为将者能否号令众人,最为主要的,是蒙骜不yù往后将至今仍在他麾下,对他忠心耿耿的军队交由到他手上,蒙骜当初说得清楚,秦国之中,军队只能属赵氏嬴政者,而非蒙氏族人!

    蒙恬对于此事并无异议,因此这回带人出来之时,只是从军中各部挑选调来的人而已,这会儿秦军得意洋洋之下,便有流言传了出来,一时间惹得人心浮动,不少自大骄傲者言语之间颇为瞧不起这个已经历经几朝,已是九十高龄的廉颇,蒙恬暗中也听到过这样的风言风语,震压过几回,众人嘴上虽然不说,但脸上却是难免露出几分来。

    骄兵必败!蒙恬心中十分清楚,廉颇此时示弱,或并非示弱,乃是其另有安排,而自己若是大意,等待这五万秦军的,便是灭顶之灾!他要做的,不止是完成嬴政交由他的任务,还包括将这些儿郎们圄囵带出来,亦要安全带回去,与廉颇对上,有他自少年以来便一直存于心中的一个梦想,想要实现它,完成它,亦有想与廉颇一战,以让自己更为领悟将领之意,但此时看来,明显不是最好时机。

    在蒙恬心中生出退意之时,原是准备于第八rì撤营,谁料天sè未亮之时,远处一支约摸半人高的长箭却是朝这边飞快的shè了过来!箭尾处的白sè翎毛之后已泡过桐油点燃了火,这会儿火光一沾营帐便立即如同附骨之蛔般,将营帐布料点了起来,迅速就燃了起来!蒙恬脸sè一凝,立即取过挂在营上的长剑,一边又提了锁子甲穿上,大声喝道:“赵人来袭!”他说着,危急之际伸出长剑狠狠往这箭上一劈,yù将其打落地下。

    这长剑直接凌空而来,若是任它穿过几重帐棚。秦军之中非大乱不可。蒙恬双手握剑,与这箭狠狠劈上,只震得虎口发麻,却也堪堪只将长剑打歪一边而已!这shè剑之人不知是何身份,如此大力,实在是令人震惊!蒙恬心中惊骇,只是情况越危及之下。他越是冷静,强忍住发麻的双手,又狠狠用尽浑身力气将手中已裂开口的长剑朝这箭掷了过去!

    “铿锵”!一声巨响,那箭来势汹汹,但原本被阻了一回,如今已是威势大减。这会儿蒙恬全力之下挥出的长剑却是将其去势又消去几分。他大口喘着粗气,张唐等人却是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踏了进来:“将军,可有大碍?”

    蒙恬摇了摇头,将不住颤抖的双手倒缚于身后,沉声道:“无碍,先令各营儿郎迅速撤离于十里之外,与赵人拉开距离再说!除去武器,其余物品皆可不用!”他说着。却听外头有人吆喝着要救火。蒙恬皱了下眉头。他总感觉此时情况于自己不利,刚刚那shè来的一箭确实惊艳。但以廉颇之威名,并非只是如此而已!他心中越想越是不安,一股不好的预感笼在心头,听着外头有人不愿离去的声音,知晓这些人心中是想拿军功,可是廉颇岂是好欺?蒙恬一下子挥开大帐,站了出来:“传吾之令,军中各将领立即撤离此处,若有违抗军令者,依法处置!”蒙恬连喝三声,众人都应声称是。

    秦朝治法严苛,众人一听他喝令,虽有不甘,但仍是不敢拒绝,不少有人都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穿戴齐整yù要退离之时,一阵沉闷不已的声音突然间却像是在众人耳朵里响了起来一般,蒙恬只感觉脚下大地都似在颤抖,他心中不好预感更强,一边喝令众人加快动作,一边却是朝着远处长笑了一声。廉颇如此盛情,他又岂能让人专美于前?纵然此时自己非他敌手,但来rì方长,总得要给前辈一个见面礼才是!蒙恬一边跃上马,拉紧缰绳,秦军此时素质立即便是显现了出来,纵然是逃跑之时,人人亦是不慌不忙排成阵烈,以远处看来,是一个巨大之极的三角形,最前方者负责断后,两翼之中伏满了弓弩手,虎视眈眈看着远处。

    众人一路奔出一里余外时,见远处烟雾弥漫,天青sè的光景里,许多六畜等物身后拖着东西,朝这边奔了过来!若是刚刚蒙恬没有当机立断撤走,营帐大火之下,众人慌乱成一团,恐怕许多人面对平rì任由宰割的六畜亦是会吃上大亏!蒙恬远远眺望过去,大喝一声:“来箭!”身边张唐将一张足有四十钧大弓递了过来,蒙恬伸手接过,他虎口之中原本因刚刚硬抗那飞箭而受伤,此时拉弓隐隐作痛,他却目光冷凝,从剑囊之中抽出一支青铜长剑来,后尾点上火,眯了眯眼睛,手臂运力,身子朝后倾,那弓便拉得如同满月一般,众人齐声喝彩,就连张唐眼中也露出恭敬之佩,蒙恬却是笑道:“来而不往,非礼矣!”

    他说话间,‘嗖’的一声,长箭破空而飞了出去!不多时,‘轰’的一声剧响,原本秦国驻营之地迅速燃起冲天火焰,那些原就受惊的六畜们一受到这样的惊吓,顿时转身就往回跑,秦人愣了一愣,连声唤好:“将军威武!”“将军神力过人!”

    张唐喜笑颜开,也称此计甚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赵人既想出这方儿,却不料此时亦有自食苦果的时候!

    但蒙恬心中却是明白,这个法子最多给廉颇造成一些麻烦而已,连困扰亦是称不上,秦军连营地已失,士气大减,赵军又是对秦人恨之入骨,此时军臣一心,两相比较之下,秦军已失士气,再斗下去,不过只是徒增伤亡而已!蒙恬当机立断,拍马转身大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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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钢铁石矿

    只是在蒙恬说话间,前头阶梯纵横处,却是渐渐冒出人影来,蒙恬咬了咬牙,这才知道廉颇算计,前些rì子装作紧闭城门不出,暗地里却已伏于此处,他占了地利之便,瞒过秦军守卫耳目,一边令放火烧营,一边又驱赶畜牲群踩踏过来,若是秦军一时不察,恐怕此时早已大乱,他伏人于此处,恐怕追杀慌不择路之下逃跑的秦军,倒当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沉闷的战角吹了起来,蒙恬目光冰冷,越是危急的时刻,他越是沉得住气,高声喝令:“左右两侧将弓弩手包围在其中,其余诸人,与恬拼杀出去!”他这样一喝,原本还有些慌乱的众人顿时愣了一愣,有人便高声应是。张唐双腿一夹马腹,打了马紧跟在蒙恬身边,眯着眼睛往远处眺望了一眼,语气冰冷:“这些狗娘养的,不知何时悄悄挪到了后方!”他一边说着,一边舔了舔嘴唇,脸上有着即将面对大战来临时的渴望,以及喜欢鲜血洗礼的神情来。 ..

    蒙恬不吭声,只是身子前倾,又握紧了一些临时与人要来的长戟,率先朝前冲了过去!张唐紧紧跟在他身侧不离半步,秦军骑兵队跟在二人身后,形成一把尖刀般,朝赵兵正面迎了上去!弓弩手在步兵的包围守护下也跟着朝前跑动,马匹往前奔跑时带起串串黄sè的沙尘,在这还未完全大亮的天幕里迷住了身后秦人视线,为了防止误伤自己人,身后弓弩手并未擅自行动,众人有条不紊的朝前移动,不多时,喊杀声便响了起来,伴随着阵阵刀剑相击时传来的清脆响声,众人都知道蒙恬等人与赵兵已经是交上了手。 ..

    这头撕杀惨裂,两方可称为世仇,一碰则是不死不休的结局!蒙恬年纪虽轻。但勇武过人。一见面即将与自己迎来的赵将一戟挑飞了脑袋!

    廉颇高高站在山坡之上,穿着一身盔甲朝山下望,他年纪已大,虽说身体仍旧硬朗,但上阵冲锋这样的事儿显然已经不再适合他,他还想留着这把老骨头,为赵国卖命几年。廉颇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儿,又极会审视自己的不足之处,因此将冲锋陷阵之事交由年轻将士,自己则是站于后方指挥。他身侧一阵三十来人的士兵安静而恭敬的站在他身后,秦人逃窜之时的情景已经落入他们的眼中,廉颇见到蒙恬shè剑的手法。不由眯着眼睛贺了一声彩:“后生可畏!此人臂力当真过人,又果断谨慎,此回瞧来,某倒是当真小瞧了他!”

    蒙恬之前指挥人逃离时的情景落入他的眼中,顿时已经知道之前制定的计划已是失败了大半,但赵国与秦国积怨多年,如今又夹杂着灭国之恨,若是不借着此时机将这群儿郎们放出来撕杀一回。恐怕他们心中的恨意便会因着时间的流逝而衰落至竭!经由此事。任他们心中对秦人战意更加高昂一些,又求偿不可?蒙恬借他练手。他又何尝不是借秦人而激赵兵士气,因此明知情况与当初设想不同,廉颇仍是将士兵放了出来。

    此时听着平原下众人砍杀声,他脸上表情凝重,却是见到远处渐渐排列成队的秦兵已来,后援已到,赵兵先机已失,再纠缠下去只是徒增伤亡。可惜魏王忌他过甚,这几年根本未曾指派兵士给他,赵王既是用他又是防他,因此他才落了个如今结局,手边能用之人极少!否则今rì这队秦兵,他必有把握全数吃下!廉颇心下暗自叹了口气,又觉可惜,但他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明知情况不利自己又取舍不下的,一把狠狠掐去心中的郁闷,廉颇打了个手势,他身边的亲卫取出腰侧的铜角,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呜~”一声沉闷的角号声响了起来,原本杀得正烈的双方顿时都愣了愣,赵兵咬咬牙,许多人开始渐渐往后退。闻鼓声前进,而闻金声收队,乃是此时不成文的规定,亦是多年前由荀卿曾提出的领兵建议,毕竟此时并非每一个为王之人都要亲自拼杀在最前方,一般作为指挥的,几乎都是坐镇后方,如此一来,士兵也知如何取舍,该何时前进,只须听声音指挥便是,该后撤之时,众人听到敲击钲声与鸣声便往后退。

    蒙恬愣了一下,见赵人似流水般朝后退去,想到廉颇狡猾老辣,此时任赵人埋伏此处,恐怕有诈,因此忍着想趁机追击的心思,回头看了已经带了伤痕的张唐等人一眼,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果断大声喝道:“撤!”

    这一仗谁也没占到便宜,伤亡亦都不多,如同小打小闹一般,只是秦人受了一回算计,难免脸上挂不住,因此众人一路虽说向北方而撤,但却并未有几个人开口,许多人沉默的裹着身上的伤口,目光冰冷,若有所思。蒙恬领秦军走了半rì,看众人脸上神sè,这才令人安营扎寨,强忍着双臂的疼痛,巡视了一回各营帐,士兵们今rì见过他勇猛,对他的尊敬与之前看在谁的面子上不同,而是真正发自了内心深处般的崇拜,军中一向强者为尊,蒙恬今rì展露出来的实力与冷静,证明他就算年轻,但却是一个果断而优秀的将军,值得人追随!

    秦兵与廉颇等赵兵在安邑之外的平原里短兵相接,双方各试探一回,却并未有大伤亡的事迅速传回咸阳之中。详细的情景,早已有蒙恬令人快马加鞭将消息刻于竹简之上,送回咸阳,此时正呈于嬴政桌案之上。这回的结果,其实早在嬴政意料之中,廉颇虽老,但其人确实有才,在嬴政看来,猛将易得,但如廉颇这般,几乎是已经老成jīng的老将却是世上难寻!蒙恬虽出sè,但毕竟年纪与见识不如廉颇,此时能从他手中逃脱,只不过亡十余人数,已是难能可贵之极,出乎了嬴政意料之外!

    蒙恬xìng情,嬴政心中清楚,他说只是死十人,那必然是只死十人,断然不会是有虚报的情况发生。这一战。虽败犹荣。毕竟能从廉颇手下逃出,与他交上一回手,此等功绩已足够蒙恬如新星般在世人眼中冉冉升起。与此同时,秦国工坊已于前月之前开工,欧冶青运回去的锡矿已经炼制出来,他rì以继rì试了一段时间,如今已经初步掌握使剑身柔软而不折断的诀窍。一法通则万法通,他在铜剑之中混入锡矿,可改变青铜易断的特点,变得柔韧xìng强了不少,而不会轻易因外力而折断,却又不会使武器太过柔软。

    这是半个月以来欧冶青的成果。大殿之中,他得意洋洋的举着自己所铸的长剑与此下常人所铸的寻常铜剑相较,‘铿’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两柄青铜剑相交发出细微火花,赵高手臂被震得发麻,手中青铜剑已断成两截,欧冶青手中的长剑不过是略有缺口而已,他得意非凡。举着手中长剑扬了扬。向高台之上跪坐的嬴政拜了一礼:“不知大王可还有剑与老臣相较?”这已经是他当众砍断的第二把了,之前在府中之时欧冶青已经试过一回。可说此剑与寻常青铜剑相较,从来都是稳胜一筹。

    禹缭捻着胡须笑,令王敖过去给自己捡了青铜断剑过来瞧了一眼,赞道:“子青果然手艺非凡,此剑切口平整,若无意外,你确实为大王立下一大功!”

    听他前半句,欧冶青得意的笑,难得看禹缭这老头儿顺眼了一回,谁料他转眼就说出了后面半句话,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之感,他原本的想法自然不是这样想的,但是与此话颇有异曲同功之妙,欧冶青黑沉着脸,冷哼了一声,懒得搭理禹缭这个没见识的老头子,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嬴政看,似是要他做出‘公正而又公平’的评价来一般。嬴政单手撑于案几之上,起身走下台阶,朝欧冶青伸出手来,欧冶青将手中长剑横着双手呈上。

    嬴政将这柄暗青sè长剑接过手来,入手倒是颇沉,剑身幽青带着一种古朴之感,不过这只是错觉而已,剑身上细细缠绕着花纹,若是不专注看,恐怕还注意不到,他伸手挽了朵剑花,剑在空中带起一阵青影,欧冶青拍了个马屁:“大王好身手!”他话一说出口,禹缭却是眼睛一亮,一副若有所思之sè。

    “欧冶公有心,此剑身之上的纹饰大不易!”嬴政嘴角微微弯了弯,露出一个细小之极的笑纹来,欧冶青见他连这一点都注意到了,眼睛登时晶亮,如同一个等着讨赏的小孩子一般,可是他心中又纠结无比,嬴政夸的,并非是他铸剑之术,反倒是说他在剑身之上弄的花纹好看,这花纹当初可是大费了他功夫的,要知道此时最硬的不过就是青铜了,连兵器都用此物所铸,要想用更硬的东西在剑身上刻出纹路来,着实费了他大心血。

    不过这老头子一辈子有古怪的嗜好,看不得完美的东西有不完美的地方,纵然是细节处,他也偏执的希望做到最好,不留一丝遗憾,此时被嬴政点了出来,是痛并快乐着,一迭声答:“哪里哪里,大王实在过奖。”他话音刚落,嬴政已经将手中长剑交还到他手上,淡淡道:“只是前rì之时,咸阳城中已有人送来铁矿,政已令人较过,纵然是不敢与昔年传说中的天外陨石相较,不过品质却比青铜胜上不少!若是用此物铸剑,纵然不能与昔rì龙泉宝剑相较,不过却是比时下青铜长剑锋利许多!”他这样的肯定,是因为他有现代时生活过的经历,禹缭却是不信,天外陨石纵然是千百年亦是不可能遇上一块,嬴政竟然拿此石与之相较,纵然是他说比不过天外陨石,仍是令欧冶青觉得侮辱了传说中的天外之石,心中略有不快。

    但他还知道自己如今是靠着谁吃饭的,以前的臭脾气是万万要不得,因此忍了这口气,嗡声道:“大王此话可是经人证过?臣以为天外陨石非有天大机缘者不可得,寻常石块,岂可与之相较?”他虽未发火,但任谁都能听得出他话语中隐藏的怒气。嬴政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令欧冶青心中的怒火顿时如同被人兜头泼来一盆冰水般,刹时熄了个干净,寒意自脚底升起,激伶伶打了个冷颤,才知道自己放肆了。如今已经为人臣子,受人约束。并非昔rì在齐鲁之地时。任他心意。欧冶青脸sè有一瞬间的灰败,握紧了手中长剑,不住起伏的胸口渐渐又平息了下来,垂下了头。

    嬴政眼中寒意散去,这才朝高台之上行去:“此石与梦中之人教于政的剑器材料相似,若铸为剑,纵然不能与昔年欧冶子所铸之剑相较。但亦远胜时下刀剑!”他话语中的意思,却是有将欧冶青刚刚视之为骄傲的长剑也包含在里面,欧冶青心中虽然告戒自己要忍耐,但终归是xìng情如此,忍耐不得,出列道:“大王此言。老臣不服!”他一生最是护短,如今得间之作竟然被批得不如嬴政口中随意挖出来的石头炼制的长剑,令他心中着实火大。

    禹缭一见不好,知道他倔脾气发作,之前已经惹了一回嬴政不快,若是再由他这样任着xìng子下去,恐怕要惹来大祸,连忙就要出列替他求情。谁料嬴政这一回却并未动怒。他想起了自己多年前还未继承王位之时,被那名为邛胥的人俘虏之后。用计杀此人而得的一把幽黑长剑,那把剑的材料与铜不同,其剑锋之利,已远超青铜良多,当初他为破玉而得其中物品之时,曾用青铜砸玉,最后青铜器毁而玉完好,实在没办法之下,用长剑与玉相击,玉碎而剑断,才得了后来他一直练至如今的一招剑式。

    那把长剑的材料,在他看来,倒是与现代时的钢铁有几分类似,也并不完全是如此,应该是含了一些钢铁成份而已,限于时代技术并不成熟,剑身里钢铁杂质较多,并不纯粹。那长剑碎过之后,他一直放于自己的寝宫之内,至今未曾动过,如今欧冶青不肯信钢铁之坚固远胜青铜,他倒是将这柄已经断成两半的长剑想了起来。

    “欧冶公若是不信,政倒是有一物,可与你瞧瞧!”嬴政微微笑道,回头看了赵高一眼:“将政藏于床榻之畔的桂椟取来!”赵高rì夜跟随侍于他身边,嬴政身边的事情,自然他是心中有数,但长剑之事嬴政从未向他提起过,此时却这样吩咐,赵高心中一凛,瞳孔顿时一缩,脑海里念头不过闪一瞬间而已,便已应了下来,转身弯了腰,朝内殿躬着倒退了出去。

    欧冶青不肯信嬴政所说之话,若是其它之事,看在嬴政之前与他有恩的份儿上,不与他计较也就罢,但一旦牵涉到铸剑炼器之事,他是半点沙子都不能容人掺杂,嬴政如此说,是触了他逆鳞,因此明知自己此举恐怕惹了嬴政不快,他仍是梗着脖子不肯服软,也就因为有他这样的xìng子,最后才有机会被王翦捞着,为嬴政所用,否则他若是圆滑一些,早该被齐鲁之地权贵招用,纵然不为他们门客,但凭他本事,该受人庇护才对,也不会落得人人喊打的局面,最后被王翦所救,轻而易举的就带了出来。

    嬴政也是知晓他xìng子,与这样的人计较,若非是击中他在意之处完全令他臣服,除此之外,几乎不可能有其它方法,与欧冶青生气,实在是浪费自己情绪。不出半刻钟功夫,赵高果然双手高捧着一个盒子踮着步子进来,他时此外表不显,实则后背满是大汗,心中已经开始想起自己要如何与嬴政解释知道盒子的事情,一边脚下却是不停,要将盒子送到嬴政案几之上,嬴政却是冷冷的作了个手势:“不必呈上,只交给欧冶公亲眼观看便知!”

    “喏!”赵高答应了一声,又退回来,将盒子递到了欧冶青面前。说实话,欧冶青心中对于嬴政所说的钢铁之事不太信,不过听嬴政说起又觉得有些好奇,因此仍是冷哼了一声,将盒子接过来。这盒子是桂木所制,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盒身并未有什么装饰,简单到乏善可陈,上头并未上锁,欧冶将盒子打开,瞳孔便微微一缩。里头躺着两截断剑,看样子该是为同一枝剑,只是不知何故已经断了,他虽然心中生出一股挫败之感,但以他接触铜器与铸剑多年的经验来瞧,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之处。

    欧冶青将手伸进盒子之中,触手便是一股与青铜完全不一样的冰冷感,欧冶青神sè这才认真了些,将断开的剑刃取了一半出来,一边将盒子放到还跪着高举起双手作捧状的赵高手上,一边伸出拇指往这刃口处抚了抚。一股战栗感传来,他能感觉得到手下这柄已经断裂的废剑并非如他想像中的一般不堪,欧冶青眼神渐渐起了变化,手下这柄断剑虽然已经毁了,但仍带着它完好时的锋利,似是欧冶青略一用力,便会割破他的手指般,他脸上露出兴奋之sè,手上果然用力了些,那剑刃轻而易举的就破开他手上粗茧,鲜血沁了出来。

    “果然好剑!”欧冶青这下子顾不上再与嬴政斗气,抓着剑鞘,挥了挥这半截长剑,不过是略微用力,便带起凌厉的剑风,他想了想,果断的将自己手中还紧握的青铜长剑与之相交!‘铿’!一声脆响之后,众人只听到长剑断落的声音,欧冶青抓着那柄不起眼的断剑,此时见上头丝毫缺口也无,他手中原本jīng挑细选出来的得意之作已经断为两截落到了地上!欧冶青兴奋得跳了起来,毫不犹豫就将手中原本还颇为自得的长剑扔到地上,一边兴奋道:“不知大王此剑乃是何处所得?”他说完,又脸sè大变,似是有些不满般:“这样的好剑,大王竟使其断裂,实在太过暴殓天物!”

    嬴政微笑着没有回答,在他看来,长剑虽好,但若有心可得无数。而那玉中秘密,却是不可再得,若他当初瞻前顾后,舍不得长剑又舍不得那玉,也不可能有如今一身武艺,不知道见识,说不定当初的他还将那聂元当作恩人师长一般对待!嬴政眼中yīn霾闪过,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是笑道:“此剑乃当初无意中所得,最后因缘际会之下断裂,已足有十年之久,今rì瞧来,剑身锋利犹在不减当年,此剑与欧冶公所铸长剑相较,不知哪个为胜?”他故意用刚刚欧冶青自得的话来问他,欧冶青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握紧了手中断剑,跪拜下去:“臣有眼无珠,大王此剑犹在臣所铸之剑上,实在万万不能与之相比矣!”

    这老头儿倒是老实,虽然xìng情倔强了些,但却是有错便认,这一点已经十分珍贵,嬴政见他坦然认错,心中对这老头儿也更生好感,因此也不扭着这个问题没完,反倒是话锋一转:“此剑中便择杂了钢铁之石,欧冶公已辨过,其利远胜青铜剑,此次政令人大肆开采的钢铁之石,若是炼成长剑,秦**队实力必定更上一层。”

    欧冶青听他嘴里说着,对于秦军实力加不加的,他倒是不在意,只是有些爱不释手的摸着这支断剑,脸现可惜之sè,对于嬴政的话,只听了半句入耳而已,耐着xìng子等他说完,这才急不可奈:“不知大王能否将此剑借给老臣,捉摸一番?”他原是想开口直要的,但想想自己入秦这些rì子以来,并未真做过什么事,但要的东西却是不少了,相较之下嬴政对他并无怪罪之意,反倒对他一一满足,欧冶青纵然是脸皮再厚,可老头子一辈子从不白要人东西,也不欠人情,谁料入秦之后却偏偏事与愿违,三番四次从秦王这儿取了材料,虽说铸剑倒是铸得很快乐,但心中难免觉得有些不自在,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可要让他放弃眼前这柄从未见过的断剑,他又不肯甘心,因此这才出此下策。

    “送公亦是可行的!”嬴政温和笑了笑,见欧冶青两眼顿时绽放出太阳一般的光彩,忍不住咧了咧嘴角:“只是欧冶公此前有言,曾说要锡石之后便已满足,再不要钢铁,男子汉大丈夫,一言如九鼎,政又如何忍心见欧冶公出尔反尔?”这话一说出口,欧冶青登时如同遭了雷劈一般,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李牧回归

    嬴政却是不再理睬他,反倒转头问起蒙骜等人军中角抵之事来,众人都知道他心意,都围着此事转,只说万事俱备,待李牧一回,随时可展开。欧冶青见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不由急得抓耳挠腮,却是无人理他,直到最后嬴政令众人退下之时,他还未找到开口的机会,便见大王已经转身朝高台下去,往内宫行去了。欧冶青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也只能随着禹缭等人退了出去。

    而这厢嬴政却并非故意耍着欧冶青玩,而是他看了出来,此人xìng子还需打磨,以往xìng情古怪惯了,如今若是不用此事将其拧转回来,欧冶世家纵然可在侍奉他时忠心耿耿,但若有离意,必定秦国留他不住。这样的人最是可恶,为你做事之时尽心尽力,但心却不在此处,要走了,拍拍屁股就走,不会有留恋之意。若是欧冶青如同禹缭等人一般只是因为有才而来,不想干了待秦国事了他可以走,那还无所谓,可他掌握的,却是嬴政准备传给子孙后世的核心技术,这样的东西若是不能为他所用,便不可以掌握在欧冶青手中! . .

    可惜在此时看来,偏偏欧冶世家信承诺,忠心有,骨子中那股拧劲儿发作,恐怕待欧冶世家断绝,只要秦王室还在,他必定会死死跟在秦王室子孙身边,就因为如此,嬴政才想打磨他的xìng子,令他心甘情愿留在秦国,子孙后代亦为秦国效力,他并非贪图的是一时痛快,而为了往后子孙后代而有人可用。 . .

    这番心意,恐怕也只有人老成jīng的禹缭与魏辙二人才有些明白了,欧冶青人虽聪明,但他的聪明并不是放在人情事故之上,他如今欠嬴政恩情已渐多,不论是锡矿还是秘术,在嬴政至今未曾要求回报的情况下。已经是欠下了债务。金帛刀币之债好还,而人情债最难还,纵然是以xìng命相抵,也并不一定抵得消,毕竟若是为嬴政办事,只是一时,而若当真从嬴政手中学得无数秘法。欧冶世家好处却是代代相传!

    嬴政相信欧冶青迟早会做出表态,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反倒是转念想起了这回蒙恬传回的消息之中,另一件事情来。赵姬母族的下落,蒙恬此行已经打听了出来,如今与赵王正落脚于魏大梁之中。赵宗如今未死,反倒是在赵王军中借此时机混得风声水起!他倒是会钻营,不过也没有出乎嬴政意料之外,当初赵宗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不止能让赵姬为他所用,替他服侍权贵,亦有将自己送人讨好那赵氏林卿的举动。只可惜。他遇着自己了。

    眼中露出嗜血的神sè来,嬴政无声的笑着。满脸yīn霾,若是秦国新武器一旦制成,必定血洗赵姬母族上下,以报当年被辱之仇!嬴政脸露出狰狞的笑意,手搭在剑鞘之上,眼神yīn鸷,浑身杀意凛然。

    欧冶世家最后不负嬴政所料,欧冶青果然进宫求见了一回,答应了一份连此时奴隶都觉得有些苛刻的条约,以换取想研究钢铁的机会。他深知自己此举几乎是将后世子孙卖给了秦王室效力,若是奴隶,只是一时,往后未偿没有机会脱离奴籍,回复zì yóu之身。而他答应的约定,却是只要欧冶世家还有一人存在于世,便要为嬴政做事,不论天大事情发生,欧冶世家对赵氏嬴姓的秦王室不离不弃,禹缭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有些吃惊,却并无意外,欧冶青一生心血放在铸剑炼器之上,如今眼瞧着有新式石矿出现,他不着急才怪,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也不为过,只是如今欧冶世家相当于死死绑在秦国之中生生世世,他心中也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当初贸然将欧冶世家拉进这汪泥潭之中,究竟是对是错了!

    李牧在快夏季之时归于咸阳之中,嬴政与蒙骜等人亲自前往咸阳城门前迎接,事隔多年,李牧领着亲卫进了咸阳城中,见嬴政率领众人站在远处辇车之上,与当初他头回进咸阳的情景一模一样,当初他不过是败军之将,归降于秦,却得到了盛况空前的迎接,当初嬴政被吕不韦挟制,王权不昌,想要拉笼他,使他心中感恩也就罢,如今他大权在握,却仍与当初一般,亲自前往城门口迎接自己,李牧心中百味澄杂,虽说如今对秦国已归心,但仍不由自主的拿当初的赵悼襄王与如今的嬴政相较,不止是悼王刚愎自用,xìng情又独断专行蛮横无礼,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就连当初与他有知遇之恩的赵惠王,亦是对他从未有过如此尊敬之时。

    越是如此想,李牧心中越是激动的心情澎湃,远远拍马朝前飞驰了过来,待马匹要靠近嬴政面前的挡着的层层士兵之时,他猛的一把勒住马的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扬起之时,嘶鸣声中,李牧飞身下马,朝前头俯身拜了下去,大声道:“臣李牧,拜见大王!”他声音激动之中带着恭敬,隐隐用上了力道,四周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李牧身后一块儿随同而来的原赵人士兵们听到李牧的话,心中也感慨万千。

    当年他们原是败军之士,远远没料到还有如今的荣耀,秦王亲自前来迎接,不止是李牧的荣耀,亦是他们的荣耀,这份恩宠,众人感同身受,若是还对于归降秦国有一丝不甘者,此时在秦国庶民们夹道欢迎的情况下,心中的那丝不甘与对赵国的留恋已是烟消云散。赵悼襄王无情无义,为了自个儿生死,置赵人庶民布衣xìng命不顾,相较之下,秦国虽与他们以前是世仇,但秦王与悼襄王相比,并不曾轻视过他们,又用人而不疑,不怕李牧山高君王远,不听号令而将邯郸城赐于他作为封地,如今又知晓李牧回来,亲自前往迎接,此时纵然是最为贤明的君王,亦是不可能做到如此。

    嬴政能感觉得到李牧心中的变化,他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来,李牧这样的人,若是以真心换取其忠诚,他必会竭尽浑身之力来报答,嬴政站在步辇边缘。高声唤道:“君候请起!政与君候一别多年。君候风采依旧,且上前来,与政同乘,宫中已设宴席,为君候接风洗尘!”

    李牧答应了一声,原本挡在嬴政身前的士兵们往两边分开,给他让出一条通道来。李牧连忙就挺直了腰,大步流星朝车辇行去!已经两年未见,李牧身上却并未现出老态,反倒透出一种与当年不同的jīng神奕奕,许是一路风尘仆仆,他脸上带了风霜。但这丝毫无损李牧英气,反倒给他于儒雅之外又增添了几分男儿的彪悍之意。

    “此乃禹公,你二人虽说并未见过面,但禹公对于兵法之道自有见解,君候若是有闲,不妨与他讨教!”嬴政与二人引荐,虽说禹缭与李牧之间从未曾见过面,但二人却是都对对方慕名已久。李牧大将之名。不在廉颇之下,当世中人鲜少有不知其名者。而禹缭自来秦国之后。任国尉之职,李牧对此也是早已知晓,如今听嬴政这话,竟然并不怕臣下交往甚密以使他心中猜忌,李牧与禹缭二人都不由生出感激来,拱了拱手,互相见了一礼,心中都生出此人名不虚传之感来。

    蒙骜等人与李牧都是熟人了,嬴政再度与李牧引见了韩非,众人分别见礼,欧冶青最近专注于钢铁之中此回并未前来,只派了自己儿子欧冶生过来,欧冶生xìng情虽然爽朗,但为人并不多话,与李牧互相认识之后,车辇才在士兵们的层层守卫下向王宫移动,与李牧同回的士兵们则受到了街道两旁的百姓们热烈的欢迎。

    各大臣早已候在宫门之外,李牧先随嬴政一块儿入了王宫,与他回报了这些年邯郸城的变化,虽说以前这些事早已与嬴政上书回报过,但到底比不过亲口说的来得明朗。原本邯郸城因嫪毐之举,早已变成一座死城,里头物品早已被火烧殆尽,尸体横阵,成了一处巨大的坟坑。当初悼襄王弃城而逃时,里头庶民布衣不知凡已,几年过去,里头死尸有侥幸没被烧成骨灰者,都已化为白骨,里头笼罩着一层死气,李牧等人初进城时,就被这样的惨况震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始作俑者嫪毐已在李牧手下亲自伏诛,可是伤赵兵最深的,却是当初弃自己的子民于不顾的赵王!就连当初心中还有对李牧投靠秦王而心中有些不舒坦者,见到这样如同人间地狱的情景时,那最后的一丝芥蒂都已经烟消云散!秦国与赵国乃是世仇,嫪毐为了升官发财,干出这样灭绝人xìng的事并不意外,可是赵偃乃是赵人之王,在赵国庶民心中,他无异于头顶上一片天的存在,但他最后为了逃跑,不让子民们追上来,令人锁紧大门的行为,却是令赵兵心中怨恨。

    若非如此,嫪毐放火之后庶民们不可能出不来,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满城被弃的人都死了个干净!李牧心中痛恨,这些人中也有昔rì尊敬他爱戴他之人,可是却在这场大火之中付之一炬,赵兵们强忍着收拾了这些人的尸体,邯郸城中仿佛笼罩着一股子怨气般,估计是因大火改变地质之故,开始一两年一直恢复不了生机,后来李牧名声响亮,渐渐有人投奔,又有赵兵重新在那安家,如今才渐渐有了一丝人气。

    说到以往,李牧双目含泪,哽咽不成声。在场众人也都心中闻之而不忍。良久之后,嬴政才突然开口,打断了这满殿的冷凄:“既如此,若是邯郸缺些物件,君候直说便是。”

    “大王隆恩,臣感激不尽。”也许是受到嬴政冷静态度的感染,李牧到底不是悲伤chūn秋之人,只是伤感了一阵,很快便调适了自己心情,又重新打起jīng神来,双眼明亮道:“不瞒大王说,臣此次听说欧冶世家yù为大王铸剑,臣也厚颜,想讨要一些。”嬴政今rì对他的看重与推崇,他瞧在眼中,李牧也不是不知感恩的,这会儿有话便直说,也不藏着掖着,只管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这样的坦白与坦然,反倒让人对他好感大增,嬴政闻听此言,微微笑了:“政亦有此意!如今邯郸城之事已告一段落,等兵器之事一旦完工,政yù对赵国用兵。砍其魏之臂膀。届时六国缺其一,于秦往后得天下除去一障碍,正需君候相助!”

    李牧闻听此言,愣了一愣,脸上现出踌躇之sè:“大王雄心志壮,原本臣有幸为大王办事,实是荣幸之至。”他顿了顿。又咬了咬牙,接着一下子从蒲团之上站起身来,走到殿中跪了下去:“只是臣斗胆,请大王收回这成命!”

    这话一说出口,殿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嬴政表情玩味,令人捉摸不透。眼神沉冷似水,手端着酒盏,却并未动口,只是捏在手中把玩,高挺的鼻梁在他脸侧打出一片yīn影来,使得他眼神有些晦暗莫名。一股紧张的气压顿时升了起来,使众人心中都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李牧额头很快见了汗。但他却跪着纹丝不动。高大的身材如同一块磐石般,跪在那儿似是连头发丝都凝固了。

    禹缭心下叹息。知道李牧这话是已经犯了嬴政忌讳,昔年李牧乃是赵国旧臣,如今嬴政有起用他攻打赵国之意,想来有两个意思。一来是证明他信任李牧忠心,因此并不怕李牧领兵叛秦投赵;二来,同样的,也有可能是他并不信任李牧,有意借此事使李牧证明忠心!同样的一句话,只是一念之间而已,结果便是天差地远,如今只看李牧如何解释,若是一个不好,恐怕武安君是天大荣耀,但也有可能,如同先前白起一般,落个被赐死的下场!两代武安君,如今竟然连情景也如此相同,禹缭脑间念头转过,但到底是欣赏李牧这样的人才,出列拱手:

    “大王不如容君候回禀,君候为人磊落,此举必有其意!”

    有了禹缭出面说情,心中如同绷满了一张弓般,紧张不已的蒙骜顿时抹了把汗,也跟着出列求情:“大王息怒。”

    这二人一旦开始求情,李斯魏辙等人也坐不住,算起来李牧与他们也是多年的革命友情了,平rì之间又无大怨,自然不可能见他因与嬴政一言不合而吃了挂落,连忙上前求情,韩非等也跟着一块儿上前。嬴政冷眼瞧着这群人跪在面前,突然间笑了起来。“政何时曾说有要怪罪君候之语?只是同僚之间有难,诸位并未袖手旁观,政心中甚悦,既如此,君候为何不愿领兵攻赵,可将详情说来,政相信君候为人,定不会因赵乃君候故国而心慈。”

    此时人国家观念都不重,但嬴政此时说这样的话,显然大有深意。李牧心下一寒,却又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嬴政两年未见,身上气势内敛之后一旦发作,更是远甚当年,就连他刚刚那一刻,感受到他不悦的情绪之时,亦忍不住身子一僵。这会儿见他愿听自己解释,李牧心中对禹缭等人生出感激,却又恭敬叩了一头,以额头抵地,朗声道:“不瞒大王,臣自归降秦国始,大王隆恩,臣无以为报,定然不屑做那等朝三暮四之举。只是臣下旧部之中,不少乃是昔rì赵人,而赵王虽无能,但其麾下廉颇与司马尚却有大才,手下能说会道者众多,臣当初虽弃赵降秦得遇明主乃是明智之举,但赵人必定恨臣入骨,臣若领兵进攻,赵人必定拼死抵抗,其廉颇又有大才,臣与他不过伯仲之间,若是将领相差无比,则士气高者完胜。”

    他这样一说,在场众人除了欧冶生不懂兵事之外,就连李斯最近被魏辙蹂躏了一段时间,在兵事上也渐渐多少摸到了些名堂,不如以前一般睁眼瞎的情况,听完心中都已经明白,不由暗自点头。若是两方将领实力相差不多,拼的就是兵力与士气。这样的情况下,秦兵只是为了立功而杀敌,而赵人则是血海深仇之下不顾死的拼杀,何胜何败,结局亦是明显的。

    嬴政也知道这个道理,听他说完,不动声sè:“若政指二十万大军任你指挥,不知你又待意下如何?”

    “以众敌寡自然是占尽人和,只是廉颇其人颇有大才,昔年先昭王曾令大将王陵等人攻邯郸,不知大王可有印象?”李牧并未起身,反倒说起了另外一事。嬴政当年在赵府之中艰难求生,对于此事自然是有印象的,只是后来几乎都是听聂元所说,并未亲眼瞧见。当时长平之战白起计杀赵人四十万,赵国元气大伤,孝成王无奈惶恐之下被逼求和。昭襄王嬴则因长平之战。秦国之中消耗已是大增,后又听范雎馋言,错失最佳进攻时机,两国再交战下去秦国两翼之中魏楚等蠢蠢yù动,以致后来昭襄王虽然不情愿,但仍接受赵王投降议和之事。这些事情,是后来嬴政回秦之后。这些年来努力学习之下才明白的事情。

    只是因为最后双方议和割地赔款之事谈得并不如人意,最后赵孝成王改变态度,一心备战,嬴则大怒之下令大将王龁等领大军,分三路攻入邯郸,此次嬴则派出的士兵足有六十五万人之多。原以为此战以多胜少,而赵国之中青壮年皆已死绝,邯郸城中所剩之人约四十余万兵力,不过这些士兵中,几乎全是四十余岁上老人,或是十三至十八间的少年,并不能与秦国强兵相较,照嬴则看来。此战必胜无疑。谁料最后在廉颇与乐乘率领下,竟然此战最后秦国并未占得半点便宜!

    而这其中两位大将固然居功甚伟。但真正说起来,赵国士兵的悍不畏死与顽强jīng神才是真正致胜的原因。赵人之中因长平之役,几乎每家都有与秦国之间丧夫、丧子、丧父等大仇,故赵兵齐集一心,同仇敌忾,誓死拼守邯郸!这一仗打得惨烈无比!秦将司马梗行左路攻韩,取上党,得手之后牵制住赵国北方主力李牧部队,使他们不得南下援救,此时赵国几乎处于快灭国的危机之中,右翼又防魏楚联军救赵,因此十万大军开赴南阳,此时赵国几乎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切断了赵国救援之路,中军三十万jīng锐直攻邯郸城,很快便取武安、皮牢二处。

    只是接下来,秦军再未更进一步!照理来说,秦国人强马壮,装备jīng良,步兵、弓弩手、刀兵等皆是军中彪悍勇猛的老兵,赵国之中几乎只剩老弱病残,可就是这样并无外援,双方实力又不等的情况下,赵人悍不畏死,人人暴发出宁死也要拉垫背的勇猛jīng神,老将廉颇以七十高龄亲自披甲上阵,这一战足足打了打了近一年,邯郸城中粮食耗尽,人人以骨为炊,刎子而食,这样的惨烈情况下,邯郸依旧坚持了下来,并最后因平原君赵胜因长平之战后的愧疚,各方奔走之下,赵国顽强抵抗,得到了救援!

    这一场极其的惨烈,秦国国力损耗严重,却又并未攻占下邯郸来,后因魏楚等国被平原君说动联兵,无攻而返。

    如此可见,赵人之中悍不畏死的jīng神,是令人敬佩的,嬴政回秦之后也看过当年的记载,心中曾为赵人的顽强而动容,但此时他却并不会因为自己心底一丝敬佩而搁置自己的灭赵大计!赵国要必,且必须得灭!赵人纵然再是勇猛jīng神可嘉,但毕竟人数不多,更何况悼襄王昏庸无能,赵国亦并非不可破,否则当年他不会招到李牧,亦不会将曾祖父昭王未打下的邯郸,借一个市井泼皮之手,轻易而灭绝。只是不知道若是嬴则地下有知,自己当年六十多万大军,粮草齐全亦未攻下的邯郸,至今不过因为自己一计而破,心中该是做何感想了!

    嬴政沉吟片刻,盯着李牧不放。李牧感觉得到嬴政的盯视,却是稳稳跪在地上,坚如磐石:“当年赵军亦是如此百折不挠,如今更甚以往。臣自出赵以来,廉颇如今在赵人心中声望更甚,若他一声令下,赵人可不要命的死攻!”他这话说得客观,并未掺杂自己的情绪在里面,嬴政见他坦然的样子,知道他是真正一心归顺了大秦,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亲自起身下去将李牧挽了起来:“君候何故如此?不瞒君候,政要的,只是君候一个态度!”

    他这样的坦然,李牧反倒是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小题大作,惭愧道:“臣愚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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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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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头一回做个英雄,结果却成为被人缅怀的! 穿越回战国时期,成为未来的秦始皇,一个平凡人物从渐渐走向巅峰!这辈子绝不给人家负我的机会!秦王赢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王赢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王赢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