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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浮华     秦王赢政txt下载     秦王赢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老头找来了

    他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赢政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总有一天,聂元就知道自己不是随口说说,而是必定会办到的!正说话间,聂元下意识的小动作被赢政注意到,这才看到他腰上别着一把乌黑的长剑,不像是时下长剑,都用青铜打造的,约摸一米长左右,别在他腰间上,明明之前没有见到这东西的——

    像是注意到他疑惑的目光,聂元解释:“之前没钱币吃饭,所以将它暂时和别人交换两天。”交换什么,自然是用讨饭吃的家伙,换真正能吃得到饭的钱币了。

    赢政脸一下子黑了大半,没开口问话,不过他的目光,聂元却是看懂了:“某家用你屋里那些油灯等物又去将它交换了回来。”

    眉头跳了跳,赢政突然之间有一种怀疑这老头儿是不是昨rì晚时认识的那家伙了,看起来就跟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似的,做事儿也这么不靠谱,聂元却没注意到他的纠结,只是皱了眉问道:

    “今rì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害某家一顿好找!”老头儿今rì到傍晚约定时分还不见赢政回来,当时心里就沉了下来,以为赢政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心下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墨家的人找上了门儿来,是黄于淳的徒子徒孙们发现了他的藏脚之地连累了这小儿,当下就拿了东西出赵府换了长剑,他此时受伤在身,如果又没武器,赢政要真是被墨家人抓走,要想徒手救人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只是去墨子落脚处转了一圈儿,没发现什么异样,再折回赵府时,发现了今rì午时送饭过来名叫婠娘的妇人已经死了,才猜到了什么,偷听到赵宗在封下人们的口,才一路往林府上赶了过来,因此花费的时间多了些,林家府上又占地极广,他花费了一会儿时间寻找,直到此时才摸到赢政所在的院落。

    这其间曲折就算是他不说,赢政也猜得到,总算不是自己孤单的一人,赢政心里微暖,也没说什么,发了半晌呆,才低垂着头,铜油灯光在他脸上打出一道道深黑的yīn影来,那藏在影子下头的半张脸,带着择人而噬的yīn冷表情,淡淡道:“被人卖了过来!”

    聂元听他这么一说,想到下午时分躲府里听到的事情,要不是当时觉得不对劲儿,听说那中午送饭的妇人死了时,他也不会想到赢政身上来,如今看他这表情,聂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能仰天长叹了一声,拍了拍他肩膀:

    “放心,我草席还没给你卖了!”

    “那是值不了什么钱吧?”

    “……”

    林卿府上两个大汉将半死不活已经脱去半条命的姬丹送回来时,已经深更半夜了,院子里静悄悄的,黑得可怕,两个汉子推了门进来,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半晌之后,突然间两声尖叫划破了赵氏院子漆黑的夜空——

    “糟贼啦!”

    回到赵府时,已经是亥时了,聂元一路赢政,飞檐走壁轻松自如,原本今儿赵府有宴,不会散得这么早,但因为闹了赢政那一出,赵家众人早早就歇下了,回来时赵家除了孤伶伶的挂着几个灯笼,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层黑影里头,赢政原本住的院子漆黑一片,此时正值夏季,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谧静里带着一股毫无生意的死寂,聂元跳下院子时,将抓着赢政领子的手放开,自个儿皱着眉走了几步,坐在一旁的石墩上。

    本来聂元就有伤在身,今rì已经奔波了一下午,这会儿又带了一个赢政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也不免脸sè微微有些灰暗。

    赢政看他一眼,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温sè,随即又隐了去,从兜里掏了火折子出来,进屋里将桐油灯点亮了,看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房间,脸sèyīn沉,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更衬出脸庞青肿的小少年那眼睛里的yīn霾与眉宇间的一丝狠辣,屋里果然已经被聂元搜刮得差不多了,估计为了赎回他那把短剑,花了不少的刀币,果真只留下了一块草席而已。

    “人死不能复生,那妇人是为你而死,也是死得其所,人难免一死,不必伤感!”聂元看了赢政一眼,倒是难得放软了神态,轻声说了一句,看他yīn沉的表情,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即自个儿又走出房去。

    两人一夜无话,第二rì赵府里还是一切照常,赵家大郎赵宗又回了军队里,也许是将自己的亲姨母当作家jì子一般用来招呼客人寻欢作乐总归名声有些不雅,有些事情做得,但是不能端到台面上来说,那叫有伤风俗,此时百家诸子虽然对于男女之大防并不在意,但并不表示人伦常理就被人踩在脚下,许多人就图一时痛快,结果臭名永存,此时世人追求的就是一个流芳百世,赵宗做这样的事,就算赵姬与旁人是男欢女爱zì yóu相好,可一旦有了他的影子,难免遭受到世人的指责,赵宗不敢冒这个险,自然也不敢说赢政被自己送给赵氏林卿寻欢作乐!

    因此一整夜过去,婠娘死了,赢政从赵氏府上去而复返,下头的人竟然丝毫没有jǐng觉,一些知道内情的人都被赵宗封了口,就算赵宗清楚内情,他也断然不会将这事儿说出来,否则外头人的唾沫,能生生将他淹死!

    第二rì时,邯郸城里突然间乱了起来,大队穿着黑铁盔甲的军士满脸严肃紧张之sè的在街上游走盘问着,这情况直到晚间时才退了去,赵国大司马苏曾连夜被赵氏孝成王赢丹急召入赵王宫,直至天明时分才放了他归去,这一天足以让邯郸城的众百姓们交首猜测,都在想着是不是秦人又要打来了,人人脸上都带了愤怒与惶恐,乱世之人飘零如浮萍,尤其是身在最底层的百姓,则是人人都心里不安。没几rì时,燕国派了使臣过来,城里热闹轰轰的寻找了一通名叫政的小儿,最后却无果,只是不知道燕赵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原本在赵国为质的燕太子姬丹最后却是被燕国接了回去,另换了一个未成年的王室子弟过来,这事儿才算告了一段落。

第十六章 秦国派人来接他了

    赢政对于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他也料定就算当rì那赵氏林卿知道自己逃走之后也绝对不敢声张,毕竟燕国不敢出这个丑,堂堂一国太子,未来的君王,结果却作了人家胯下玩物,要是这事儿传了出去,燕国王室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燕王姬喜这个闷亏是吃定了,他刚刚才登上王位没两年,没想到送去做为质子的儿子又出了这样的大事儿,却又不能擅自与赵国发生冲突,毕竟赵孝成王虽然昏庸,不过如今赵国仍旧有廉颇与平原君赵胜等辅佐,廉颇虽老,但名声仍旧慑人,足以令燕王姬喜忌惮,尤其是在他刚刚上位的时候,燕国如今势危,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将这事儿强咽下去。但由此,两国之间祸根算是种下了,原本燕赵两国多年前就有嫌隙,到此两国之间怨恨更深。

    而赵国自然也不敢声张,这两年强秦对赵国始终虎视眈眈,好不容易有平原君左右奔走,拉笼楚魏共同抗秦,在这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关键时刻,赵氏赢丹就是脑子再有问题,也不会干这种化友为敌的事情,秦国如今已经国力够强,再有一个盟友,就算这盟友是不堪一击的,那也足以使赵国如今的情况雪上加霜,更何况孝成王根本没有把握在楚魏等听到燕太子之事,会不会对赵国心生芥蒂,毕竟诸国之间交换质子,已经成为此时各国之间一个相安不想战事的保证,几乎诸国之间都相互交换了质子,要是魏楚两国知道连燕太子都遭了这事儿,说不定会因此对赵国心生龌龊,尤其是在如今平原君赵胜病重的时刻,没有他从中回旋,难保魏楚不生异心。

    因为两国之间的种种顾虑,最后唯有燕太子丹吃了这个哑吧亏,而赵氏林卿为了一响贪欢,被判车裂,以息燕国之怒,赵宗当时亲眼目睹赵氏林卿被处死的情景,吓得肝胆惧裂,他不明内情,但是回府看到完好无缺的赢政时,却是再没有提过这事儿,就像是当rì那晚的事情,他根本没做过一般,除了死一个婠娘。

    对于这样的情况,赵姬是最欢喜的,她不用吃苦受累去求情,儿子也不用出事儿,这事就算是完美解决了,再者婠娘已死,对她来说,只要往后好好哄了赢政,毕竟他年纪幼小,说不准他早不记得当初,两人才是亲母子,婠娘不过是个侍候的妇人,微不足道而已。至此之后,赵姬倒是时常过来想找赢政共叙母子情缘,可惜在赢政yīn冷森寒的目光下,她也没能坚持得多久,不过一两月功夫,当初的那份心思褪去,又见赢政对她的冷漠,时间久了也没耐心,最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公元前252年,以赵国时间论,也就是赵孝成王十四年末,赵国支柱之一平原君赵氏赢胜在拖了一年之久的疾病中,不治身亡,赵国一下子少了一大支柱,全国大下举哀,此时的赢政与老头聂元修习了两年武功,虽说不见得身手有多厉害,但至少身板强壮了许多,不再像以前病弱苍白的模样,这两年里头,他身高窜得很快,八岁的年纪,却已经快赶到聂元肩部,就因为这,聂元时常感叹,觉得赢政这样长下去,身段威猛,但只是蛮力,难成大器,却是勇猛有余,灵活不足了。往后在武功一途,几乎极难再有大造化。

    虽然知道聂元的遗憾,不过赢政也从未觉得要放弃过,他身高长大了些,聂元替他做的不到一尺的竹剑就显得短了些,因此照着聂元的长剑尺寸,又自个儿试着重新削了一把。他此时一心放在增强自己实力上,而赵府外面的世界,却已经风云变幻。

    公元前251年,趁着赵国失去平原君赵胜的机会,青壮年又在长平一役时死了个干净,种种原因,燕王喜挟着多年对赵国的仇恨与耻辱,势必要一洗儿子在赵被侮辱的仇恨,派大将粟腹带军围攻赵国,老将廉颇临时领命,率军攻燕,斩杀燕国大将粟腹,燕王姬喜没料到赵国当初被秦国几乎断了根,如今不过十年时间,就迅速又崛起,自己此时挟仇而来,不止是没讨到半点好处,反倒偷鸡不成蚀了把米,当下吓得大惊失sè,派使臣求和,赵孝成王自在秦昭襄王赢则的手下几乎被打得快夹着尾巴过rì子的时候,多年来还是头一回有这样扬眉吐气的时候,燕赵两国近年来两次大战,头一回惠文王向燕王强索了将渠为相之后算是了结了一次,这回又折损了大将粟腹,两回燕国率先挑起的战争俱都以燕国失败告终。

    而此时诸国之家表面平静,实则私底下暗涌汹涌,自几年前东周天子姬延降服秦昭襄王赢则开始,昭襄王强取代表天子身份的九鼎,有了争霸天下的光明正大资格,册封姬延为赧王,光明正大露出争霸天下的獠牙,东周就已经名存实亡,诸国没一个服气,但是面对强秦的悍将强兵马,赵国的惨痛还摆在眼前,长平之役带来的痛苦还没消退,也没有哪个国家敢在这个时候为周皇室报以不平,俱都怀恨在心却又口难开。

    秦昭襄王56年时,昭襄王身体已经渐渐老迈,虽然雄心尤在,不过已经显得吃力了,此时远在秦国的异人眼看祖父身子已经渐渐垮了下来,他的地位已经稳固,父亲安国君赢柱身体早已经外强中干,实则秦国此时主事的大多都是他,这会儿他已经不用隐忍,和吕不韦商议之后,不用像以前顾忌,终于敢趁着祖父赢则身子不适的时候,想到了远在赵国的赵姬母子,派了人过来暗地里寻找。

    赢政跟在聂元身边已经四年时间,此时他已经有九岁,长得俊眉星目,容貌肖似赵姬多一些,已经可以看到往后的俊郎模样,虽然年纪还是雌雄莫辨时,不过他满身的冷戾气,却不会让人将他错认成一个女孩儿,聂元已经教了他多年时间,伤早就养好了,这几年就守在赵府中调教赢政武功,也没再提过要找墨家麻烦,原本以为赢政不过是一普通私生子,这样的情况在赵国实在是太常见了,毕竟赵国对于男女之事并无忌讳,甚至还多有鼓励,这样情况下贞守对于赵国人来说也就形同无物,私生子十分盛行,可直到赢楚派的人过来,找到赵府时,聂元才知道自己教了快五年的孩子,从小看着他长大,见他从一开始的还有些软弱,到后来的渐渐心冷如铁,坚硬不可摧,费尽了许多力气,却没能将他xìng格给改过来的孩子,原来是秦国公子时,当下就有些不敢置信。

第一十七章 君无戏言

    “政儿,你什么时候知道你是秦异人的公子?”聂元忍了许久,最后终于还是没能忍得住,两师徒自从赢政身份公布的那一刻,气氛就变得沉重了许多,聂元是时常不说话,沉默若有所思,赢政则是满眼冷凝中透着一丝坚定冰冷之sè,他隐忍了多年,到如今,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回秦,往年所受的耻辱,终于到了此时此刻,属于他的舞台才正式开始登场,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虽然能看得到聂元的犹豫与不定,但他并未开口多问,反倒一直忍着,直到如今,聂元问出来时,赢政并没有隐瞒他的意思,两人相处多年,亦师亦友,对于赢政来说,聂元是除了婠娘之外,与他最亲近的一个,与婠娘无微不致的照顾不同,他的关怀中还带了一丝长辈的大气与豪爽,xìng格中赢政多少还是有些受他影响,这会儿听他问话,赢政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犹豫了一下,直接就开口:

    “政儿一直都是知道的。”

    聂元脸sè微变,想到自己当初头一回和他见面时,这孩子的冷静与yīn狠,当初自己说起秦王室的笑话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能如此沉得住气,难怪他这些年来如此关注诸国形势,对于秦国的事情并不如其它小儿般听不进去,直到如今,以前觉得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到此时才算真正明白过来。聂元叹了一口气,想到赢政睚眦必报的xìng格,他沉默了许久:

    “你当年所说灭墨家一事,并不是随口说说?”

    赢政微微笑了笑,君无戏言,虽然如今的他还没正式登上君王之位,不过好歹也是未来统一天下的帝王,这样的承诺他不会随口说出来却做不到叫自己颜面扫地,自然不是随口说说,尤其是近两年来,知道墨家的种种活动之后,已经是将灭墨家当成自己帝王生涯中必做的事情来,墨家渐渐势大,许多游侠武艺高强且不受任何国家拘束,这样的一支武力部队,只能墨家巨子黄于淳的话,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实在是太危险了,就像后世帝王赵匡胤所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他如果做了帝王,却眼看着墨家这样的武力组织zì yóu行为,还做着那除强扶弱的事,他还并未有这样宽阔的心胸,毕竟强秦是属于墨家该铲除的强是不争事实,既然两方理念如此不同,自然不能容墨家继续存在下去。

    当年的他还没想到现在这样深的地步,但他当年发誓之下所说的话,自然也是要作数,为了自己学到武功,就算是灭了一个墨家算什么,为了自己能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他不惜只灭一个墨家而已,必要时他还能做得更多!赢政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聂元瞧在眼里,突然间脸上就露出一丝疲惫之sè,他跟赢政二人生活多年,看着他长大,哪里不明白他此时的心思,那双眼眸里闪现的血sè与杀意,连他都能感受得到,足以见赢政心里的冰冷与狠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他说的话,自然不是随口说说,可笑自己当年,活了半辈子,竟然还以为这样一个小儿,不过是稚年之时无意间说过的一句气话而已!

    “政儿,某家教了你四年,如今秦国已经派了人来,此次你回去,自然不用再过这寄人篱下的生活,某家呆在赵国够久了,想再趁着有生之年,四处走走,你我师徒两人就缘尽于此,往后盼你念在苍天有好生之德份上,对天下诸子多份怜惜罢!”聂元想摸摸赢政的头,不过看到他紧抿的薄唇,以及浓密斜飞入鬓角的长眉,在在显示他xìng格为人冷硬坚强无比,那双眼眸里透出的寒光慑人,却是让他也生出一丝怵意来,手顿了顿,又缩回腰边,摸了下自己的长剑,随即目光黯淡了下去。

    跟赢政相处几年,聂元心里生出了不舍与牵挂,有许多话想说,末了却是化成一声叹息,什么也没说出来。

    赢政听他说苍天有好生之德,忍不住就露出一丝冷笑:“师尊,这苍天也是掌握在人手里的,如果有好生之德,婠娘当年也不会死得如此之惨。”一说到婠娘,他声音又yīn冷了几分,嘴角边露出一丝嗜血的微笑来,明明容貌俊郎,偏偏给人一种野兽择人而噬的感觉,聂元眉头皱了皱:“政儿,你跟赵家有仇,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何必多造杀孽?”说到这儿,聂元终于还是没忍住,又皱眉斥道:“往往心狠手辣之辈,最后都不得善终,你是聪明的孩子,某家也不愿多说,不过看在师徒一场的份儿上,某家还是劝你,别以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否则某家不会饶了你!”

    虽然赢政武功并不如何高明,也不是所谓的习武天才之辈,但他身份特殊,秦国又兵强马壮,赢楚能想得起这个儿子,费尽千辛万苦派人到赵来接他,肯定对这儿子是上了心,赢政就算有其它兄弟,可他往后成为秦王的机会十分大,而此子又从小饱受欺凌,心xìng已经固定,狠辣无情,要是他当上了秦国君主,往后手段自然可想而知,要是由他任着xìng子来,天下百姓的苦rì子,聂元可以预见得到。

    习武之辈,一般都有些除扶扶弱的想法,聂元习武时,头一句话就是听师尊jǐng告,习武之人是用来强身健体,是用来除暴安良,并不是用自己的武术,来欺凌那些不会武功的人,心术不正者又身怀武艺,实在太危险,聂元当年知道赢政xìng子yīn戾,不过他当初看赢政资质平凡,又不过是个私生子,就算会几手武艺,也不过是身体强壮一些,比起普通人来要厉害许多,并不会造成多大危害,相处久了又实在是有感情,才会将自己毕生所学都和他说,就算他学不会,也并未藏揶,一股脑的将许多武功谋略都和他说,如今想来,聂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脸更板得紧了些:

    “政儿,某家希望你往后就算成为君主,也要心怀天下,仁者无敌,唯有施仁政者,方得人爱戴,众志成城者,方为君王之道。”聂元所说的,是孟家的意思,赢政听在耳朵里,脸上就微微笑了笑,朝聂元施了一礼:“政儿自当尊守师尊您的话。”

    希望他是真听进去了才好!聂元叹息了一声,突然有种束手无策之感,他活了这么些年,从未有过如此不着力的时候,就连那时跟黄于淳之间生出龌龊,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感觉无法可使过。

    “你既已经有了安排,某家也准备离开了。”说到这儿时,聂元有些惆怅,不论赢政xìng子如何,两人相处多年,他飘泊大半生,又只得这么一个徒弟,感情如师亦父,要真想抽身离开,说得容易,做得却难。

    “师尊。”赢政眉头微微皱了皱,如白玉似的脸孔上露出一丝yīn霾:“政儿想请您护送政儿回秦国。”虽然照历史上的时间,没几个月昭襄王赢则就会身死,可是这会儿秦国依旧混乱,异人又并不只是自己一个儿子,接自己母子回国,显然异人心里多少还是有赵姬的,这样一来难免其余诸公子不怀有异心,赢政这两年身子骨虽然强壮,不过武功确只是平常,如果身边有聂元这么一个高手,那么他的安全自然会更加无虞,尤其是聂元是他师尊,总不会被人收买加害他,这几年赢政疑心极重,不过对于聂元却是难得信任,也是极为难得了。

    聂元听他这么说,虽然赢政没解释原因,不过想到如今身子已经被掏空的安国君赢柱,也有些犹豫,不过看赢政冷静却带了些希望的脸,还是点了点头:“早走晚走都是走,不如直接送你回秦,某家到时再走,也放心一些!”

第一十八章 危机四伏

    “政儿多谢师尊!”赢政听他答应,当下大喜,连忙鞠身长躬,忙又让人备了酒菜,秦国异人如今身份不同,再也不是当初在赵国狼狈逃窜的身份低微不受重视的质子,而是强秦未来的君主,派人过来寻找时,赵王就算心里不满,不过惧怕秦国,为了讨好,依旧是让人重新将赢政母子从赵府接了出来,懊悔当初赢政母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躲了这么些年,对于赵家既是感到痛恨又是隐隐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毕竟赢政母子要真出了什么事,赢子楚绝对会对赵国怀恨在心,秦人正觉找不到借口,如此一来,恐怕两国之间不死不休了。因此,不论赵氏赢丹心里恨得多么牙痒痒,可是在这个明面上,却是不敢再做什么手脚,深怕赵姬母子一死,秦国找到借口伐赵,所以这会儿赢政再也不是住的当初赵府破旧小院,而是修葺一新的府邸。

    聂元说话算话,果真又留在了赵国几rì,直到秦昭襄王56年时,这位在位时间长久的君主病重之下,终于一命呜呼,时年七十五岁,这位给秦国统一天下奠定了基础的君主一生到最后终于灿烂谢幕,他在位期间,给诸国带去的压力与惶恐,罄竹难书,昭王一死,赵国上下欢腾鼓舞,时年安国君赢柱暂代王位,封异人,也就是后来改名为楚的赢子楚为太子,秋末昭王死时,各国之间忌惮秦势力,俱都派了使臣将相慰问,韩国桓惠王更是亲自穿了孝服前来拜忌,足以见诸国对强秦的惧怕与讨好,趁着这拜忌的时间口,赵氏赢丹送赢子母子归秦,至此,赢政离开自己来到古代之后呆了九年之久的赵国都城邯郸,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此时道路艰难,交通工具又只靠马匹车辆,咸阳距离邯郸路程并不近,再加上大队人马又多,赵孝成王命人准备了不少上好的礼物珍宝等各十车,又送了百名姿sè上佳的妙龄女子,以讨秦国欢心,一路上赵国诸人对赢政母子的态度恭敬有加,就算偶尔赢政能从这些人眼中看到恨不能寝其肉食其血的杀意,但也并没放在心上,反倒是这样的情景,更让他明白了强者为尊的道理,在这个乱世,没人和你讲什么人权理论,只要你强势有权力,你可以打了人家一耳光,人家反倒会送上珠宝美人儿,只求你能打过之后消消气。

    赢子楚派来接赢政母子的一队人中,为首的是个名叫韩路的汉子,身材结实魁梧,脸上带着一股冷冽高傲之意,对赢政母子虽然没有丝毫怠慢之处,可也没有巴结的意思,随身带了配剑,为人寡言沉默,目光时常冷冷的。不过看得出来此人在这队秦人中倒颇有威信,众人都像对他十分信服的样子,韩路开口,鲜少有逆他意的,说的话比赵姬还要管用。

    这队来寻赢政母子归国的秦人弥撒有五十来人左右,不过看得出来赢子楚派来的都是经过挑选的,人人几乎都身材高大健壮,偶尔有瘦弱的,都是另有才能,看得出来,他对接回赵姬母子并不是敷衍了事,反倒是真正上了心的,估计一来是有赵姬长得天香国sè,令赢子楚念念不忘的原因,除此之外,恐怕其中吕不韦也居功甚伟,所以这一路走来,倒也颇为顺利。

    天气渐渐秋凉,赵王派的使臣一来既怕赢政母子赶路劳累,到了咸阳不好与秦太子子楚交代,又怕走得慢了到时错过昭王忌礼,惹秦王怀恨在心,心里大感为难,每rì早上天大亮时众人才起程,不到天黑时就全军歇息。

    这样一直走了十来rì,众人才刚刚出了赵国国境踏上了韩国地界,大队行走了一天扎营安息,赢政一路跟着聂元修习武功,可能两人分离在即,再加上他能感觉得到聂元时有的犹豫心情,因此每每抓紧时间,趁着聂元还对他心软时多加讨教,就怕往后师徒二人生分,要想再学也没有机会。在旁人眼里,聂元不过是一个普通老头子,要不是他拿着一柄奇怪的长剑,估计秦赵两国的人还当他不过是个老仆。

    但就算是如此,众人从未看过他出手,也只当他是个年迈游侠,只当赢正年幼,又势单力弱,赵姬深恐母子二人回了秦国受人欺负,才替他请的客卿而已,因此也没人将他放在心上,甚至许多人在对聂元时,看在赢政面子上,当面对他冷淡客气,背地里却是不屑一顾。

    赶了一天路,赢政听聂元说起自己这些年在诸国游荡间所遇的事情,虽然不是谈论武功与政治,但是对于赢政来说,听聂元说起过往的事情,不止是能开阔眼界,而且也十分有意思,聂元此人这辈子经过不少大风大浪,此时提起就算他语气平淡,也足以令赢政听得仔细了,从中还能学到不少的东西与经验,倒也相处得欢乐。

    赢政此时身份不同,因此单独拥有一个住宿的行馆,最近正值秋季,虽然出门在外并不怎么讲究,不过因他是秦公子,因此仍有下头的人分别准备了两头糕羊送来,赢政与赵姬二人各分一只,赢政跪坐在软皮垫子上听聂元说着过往的事情,不远处的场中生着火堆,上头架了一只已经烤得焦黄的羊,上头刷了一层粗盐,火苗还没全熄下去,羊身上冒出细密的油珠,滴到火堆里时发出‘嗤啦’的响声,原本不温不火燃着的焰苗,立即窜上半尺来高,四周又明亮一些,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穿着蓝滚边白sè深衣,满面yīn沉的中年人正坐在火堆边,此人一脸的络腮胡子,目光半眯着,脸膛被火光印成深沉的橘黄sè,手里还握着横穿了整只烤羊的巨大木棍,动作利落的翻滚着,让羊身两边都受到火焰温烤,不至于出现不均匀的情景来。

    这一只烤羊最少也有半人高下,羊身虽然掏去了肚腹,不过看起来份量依旧不轻,这汉子身段不过中等,又并不jīng壮,那身过大的深衣显得他略有些消瘦,偏偏手劲倒是大,赢政跟聂元说话,无意间看了他一眼,就将此人给记在了眼里头,眉头皱了皱,见他动作轻巧的翻弄烤羊,这一分心,就时常将头往这边转了过来。

    只是多看了两回,赢政倒也看出其中几分异样来,回头看了聂元一眼,师徒二人交换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神sè,那烤羊的汉子倒像是发现了赢政的异样般,瞳孔微微缩了缩,那握着烤羊木棍的手下意识的就握了下,接着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憨厚的笑了笑:

    “公子看奴,可是有事吩咐?”他声音里带着一丝yīn柔之意,赢政微微笑了笑,面sè自若的摇头:“无事,只是肚腹饥饿。”

    那汉子好像是有些害怕,眼睛微微张了张,不过赢政却看到他眼里闪过的兴奋之sè,他连忙举了举手中的烤羊:“请公子稍待片刻,这羊已经可以食用,待奴替公子切了盛上来。”说完,一手轻松自如的捏了烤羊架子,右手却伸进了自己腰间,摸出一把约摸二十来寸长短的青铜匕首来,只是轻轻在那羊腿上划了几下,还没见他怎么用力,一只羊腿就掉了下来,切口处干净整齐,显然这汉子这两下虽然简单,不过力气却不凡。

    赢政看到这一刻,眼睛一缩,虽然知道此人有问题,可没想到来人身手却是不低,那轻飘飘的两下子看来没用什么力气,不过唯有懂那运气法门的人,才知道这两下有多大名堂,此人能做到这个地步,看来他回秦国,自是有人忍耐不住了,幸亏之前早有预料,这会儿真看到也并不慌张。不过赢政心里冷笑,这后头的人倒也看得起他,自己一个被丢下的弃子,也请了这样的高手来对付他!

    “公子请用!”赢政心里思索间,那汉子已经动作利落的切了两只羊腿下来,分别呈在两只铜盘里,一手托了一个,送到聂元与赢政面前,赢政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跪坐在地上,看着盆里还冒着热气儿烤得酥黄的羊腿,微微笑了笑:

    “卿倒是用心,这腿肉加了许多配料,难怪如此诱人。”那人手上托着两只盘子,却没有一个人去接,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之sè,听赢政这么一说,好像是听出他话里另有所指的意思,眼睛就透出了一丝紧张之sè,白sè衣袖下,两只胳膊鼓了鼓,像是有些无法忍耐的样子。

第一十九章 与君共享此羊

    赢政眼里闪过一道冷sè,脸上却是笑容真切,看那汉子明显紧张的神情,唇边笑意更深:“这羊肉,政赏卿共享,如何?”他说完,伸手轻轻推了推那汉子递来的盘子,右手微微侧了侧,示意他先请的样子,那汉子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看着赢政,目露凶光。

    “卿本英豪,奈何作贼。”赢政轻轻笑了起来,看着这明显有些紧张的汉子,见他眼里闪过一道杀意,却并未做出防备之势,只是又接着温和道:“政那位王弟卿许诺多少好处,使卿堂堂男儿,来做这等下作事情?”

    “公子何出此言?”那汉子脸上僵住,眼里的凶光隐过,仍旧是继续那递盘的动作:“奴身份低下,哪里当得英豪称呼,公子说笑了。”

    “卿又何必自甘坠落?王弟与政本是至亲,只是政从小一直无缘得见,今rì能透过卿,兴许能知晓些王弟的风采,往后回了咸阳,政必当回过父亲,多谢卿一番!”赢政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态度亲切随意,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笼络人的手段,一旁聂元看得分明,心里暗自咋舌。

    明明知晓此人不怀好意,却偏偏可以不计较又不说破,反倒此时开始招揽起人来,聂元再想到自己当年头一次和赢政见面的情景,倒真有些怀疑这孩子心智太过逆天,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谋略,往后长大该当是何等老谋深算?

    那汉子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sè,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意思却是极明显。看来是招揽不过来了,赢政眼里的笑容多了几丝冷sè,看了聂元一眼,神sè淡了下来,见那汉子依旧固执要递盘子过来,嘴角冷冷勾了勾,眼睛直直盯着他看:“阁下是执意要本公子吃了这腿羊肉不成?”见到这人不能为自己所招揽,赢政也跟着冷了下来,话里行间渐渐透出疏离冰冷之意,再了不见之前的亲热与尊敬,反倒隐隐带了威胁之意。

    “本就是为公子特意准备。”那汉子没有说非要让赢政吃下羊肉的话,只是手里的盘子却又递了些过去,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看:“公子不如尝尝,兴许喜爱也说不定!”

    “既然阁下如此有把握,那本公子倒要让你先尝尝,试过再告知政,这羊肉味道如何!”赢政见他执迷不悟,神sè也冷了下来,既然这人不能为他所用,就算有几分本事,也留他不得了!人才不能留在自己手中,那就只能是祸害,自己已经给过他机会,可惜此人却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赢政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转头冲聂元伸手辑了一礼,正sè道:“政儿想请师尊帮忙,这些好汉自恃手艺过人,一心要让政儿尝尝这羊肉,师尊以为如何?”

    聂元虽然心软些,不过却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这人先是心怀不诡,如今自食其果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如果他怀仁慈,羊肉里头下的药不过是些让人失去反抗力不会危及生命的,那么自然是他一念之间给自己带来的生路,可如果他心狠手辣,那自然也是命当如此。这一切都取决于这汉子自个儿之前的善恶,聂元自然不会替他可惜,因此一听赢政这话,连忙就嘿嘿笑了两声,突然间冷不妨的出手,如老鹰捉小鸡般,一下子将那汉子衣领给抓在了手里。

    那汉子听到赢政这话时,心里暗叫不妙,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之前一直看不上的糟老头身上,见他伸了手过来时,下意识的想躲,可惜身体的动作不如思想快,等他身子一侧时,那聂元的手如影随形般,仍旧是将他抓了个结实,他一手还抱着幽黑长剑,一只手的力气抓着这汉子,偏偏这汉子用尺力气,自恃自己武艺过人,却仍旧是挣脱不得,当下就吓得魂飞天外,手里抓着的两只盘子也没顾得上,‘铿锵’!一声摔落在青石地上。

    “撒手!”那汉子又惊又怒,心里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与羞辱之感,手里的两只盘子一落了地,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掰自己手颈上的那只大手,偏偏任他用力力气,却是不能将聂元的手抓开,这汉子才知道自己以前看走了眼,这老头儿平rì看起来不起眼,一双手又枯又干,时常看着jīng神不足的模样,哪里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能将他抓得不能动弹,这绝对不是他之前以为的落魄剑客而已!

    “嘿嘿,要想某家撒手,郎君这点末微本事可不成。”聂元嘿嘿笑了两声,不以为然的抓住自己怀里的还抱着的剑身,在这汉子头顶上‘铿铿’敲了两下,看得出来力道不轻,那汉子当下表情有些发蒙,连挣扎的动作也慢了几分,只是听到聂元的讥讽时,这人羞愤yù死,却是反驳不得,当下脸孔臊得通红,眼睛里透出几分yīn毒之sè来。

    “哼!”赢政看得分明,更是心里彻底绝了要收服他的心,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这汉子一眼,高声喝道:“来人!”

    早有人瞧见了这边的动静,却是没人跟过来看个分明,只是见那原本烤羊的汉子被抓,接着公子政又高声喝斥,连忙就有人躬着身子,小跑几步过来,低眉敛目,赢政没开口,这小跑过来的人却是不敢率先开口说话,赢政也不在意,摆了摆手,微笑道:“此人手艺jīng湛,去将韩路君唤来,说本公子要与他共享此羊!”

    “喏!”这人答应了一声,连忙又躬着身子倒退了几步,接着才转身小跑开去了。

    没过多时,一阵脚步声与盔甲碰撞摩擦声传了过来,赢政没有回头,一个洪亮的声音已经先响了起来:“公子唤末将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韩路带着两个随从过来时,已经看到那烤羊的汉子被聂元捏在手里,眉头皱了皱,虽然之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却并是对这事儿视而不见,并没开口相问。之前赢政派人过来传话说是要邀请他吃羊肉,如今看来,事情估计不是传话这么简单。

    “此人自夸手艺出众,本公子想着这一路回咸阳,全靠韩君庇护,便想将这羊肉与君共享,期望韩君不要推辞才好!”赢政微微笑了笑,示意众人另外搬个岸几出来,又让人先满了酒樽给韩路递过去,才自个儿也捏了那酒樽,冲韩路做出举杯的动作,那樽身上的三个兽环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响声来。

    韩路脸上微微僵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转头看了那被聂元制住,满脸涨红的汉子,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弹,只是表情有些不好看了起来,这一切神情落进早已经盯着他看的赢政眼里,眉宇间就透过一丝杀意。

    如今的赢政身体年纪虽小,不过心理年龄却是两世为人,这几年在赵府的生活磨砺,让他xìng子极为果断狠戾,原本是想招揽这些人中有能力的为他所用,但如果不成,却也绝对不允许那些有能力的人活着回咸阳,到时只是让他几位王兄多添臂膀,而自己初回秦国,根基还浅,与聂元xìng格又完全不同,聂元崇尚zì yóu与侠义,二人名为师徒,不过许多时候想法却是南辕北辙,赢政是想要趁着这时机,收服几个人听命于他,回咸阳多少也不会被动到只一味挨打,但目前看来,这个想法还任重而道远!

    这韩路目前看来应该是有能力的,赢子楚派来的人中各有本事,许多口舌伶俐过人,但大部份是武艺出众之辈,这些人能听命于韩路,更证明他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赢政要想收服他,除了自己一个空有的公子头衔之外,如果再没其它证明,这韩路就是脑子有问题,也绝不会投靠他,而韩路能让各路人马都听他话,显然不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如此一来,赢政就要想法子证明自己是有本事与条件值得他投靠自己,再加上要想看他背后究竟有没有人,才会让人将这韩路给叫了过来。

    此时的情形看来,韩路没有为这汉子说话,证明他背后应该是还没人,就算是有,是赢子楚的可能xìng极大,但就算他如今还没有投靠秦国的任何一位公子,也不证明他对赢政就另眼相看,毕竟如今赢政心智虽有,但他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不论他如何早熟智计超群,可说到底,他还只是不足十岁,这个年纪不足以让人信任,韩路有怀疑,也是怀理之中的事情。

第二十章 雷霆手段

    赢政努力压下心中的一丝不虞,笑着冲韩路点了点头,见他没有接那酒樽,也没露出不满之sè,只是又冲那端酒的人喝:“还不快给韩君斟酒!”那人答应了一声,见赢政皱眉,下意识的身子竟然缩了缩,韩路犹豫了一下,虽然脸上还有些不太情愿,不过仍旧是接了酒过去,就冲他这微小的动作,赢政就可以看出此人心慈手软,能信能用却不能重用,否则这xìng格必定坏事,当下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又松散开来:“韩君,政这一路还要靠君周全。”

    那韩路表情微微有些不太情愿,显然是个不太擅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不过听赢政这么说,就是不想喝这酒,却是找不到借口来回拒,更何况他虽然怀疑这酒会有问题,但总觉得赢政不会如此大胆,敢当众害他,因此犹豫了一下,还是端着酒樽,将樽口对准嘴唇,拿宽袖掩住,喝了个干净,回头才将酒樽交给身边的随人,恭敬道:“公子严重,只是末将份内之事,公子何来靠一说?”

    说完这话,韩路才像是发现了那被聂元锁在手里满脸鳖得青紫,却倔强不说话的汉子般,有些犹豫道:“不知此人犯了何事,惹公子您生气?”

    “倒也并非大事。”赢政笑了两声,回头冲聂元道:“劳烦师尊您将这羊腿喂他吃上几口,既然此君如此信赖自己手艺,正好也先尝尝了,看味道如何,政与师尊再和韩君共享!”

    聂元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右手一抖,他怀里的长剑就应声出鞘,‘铿锵’一声,约摸一米左右长的幽黑剑身就被他拨了出来,与时下诸人惯用的青铜剑不同,他剑身通体幽黑,带着几许古朴花纹,刃身看着并不锋利,韩路略微有些侧目,多看了几眼这略有些奇怪的长剑,不明白赢政究竟是个什么目的,因此也没开口说话,只看聂元拿剑挑了地上羊腿,眉头微微皱了皱,就要出声阻止,却见那被聂元制住的汉子脸上露出惊恐之sè来,眉头皱了皱,心里涌起一层不好的预感来。

    “不吃,我不吃!”那原本满脸羞怒的汉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惊恐之sè来,拼命挣扎道:“谁敢逼我吃!”他一边说着,一边面目狰狞的看赢政:“无知小儿,你敢害我,他rì柔夫人绝不会放过他!”虽然没指明道姓,不过在场的任何人却都知道他所指的那个他就是暗指赢政。

    听他这话,赢政微微笑了笑,却是冷不妨的狠狠将手里的酒樽掷到地上,站起身来,手劲猛烈的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摆,带出阵阵劲烈寒风声,赢政年岁虽小,不过身材却是高大,已经不输寻常成年人,尤其是他脸上冷笑连连,眉目间的yīn沉,弥补了他年纪的不足,带出一种压力感来,酒樽在青石地板上滚了两圈,方才停止,在场众人谁也不敢出声,唯有聂元面不改sè,却听赢政寒声道:“不知道这个他,所指何人?”

    赢政斯条慢理的朝那汉子走了过去,下意识的伸手抚腰,他年纪虽小,不过身份特殊,这会儿腰上已经挂了一把在赵王宫中时,孝成王赢丹为讨好他而送的一柄青铜剑,赢政将手放在剑柄上摩挲,表情玩味:“卿为本公子烤羊,其心可嘉,本公子自问不是小器之人,赏你一口羊肉吃,卿不谢恩,还用这种语气回话,是何缘由?”

    他说完,示意聂元将羊肉提了起来,自个儿抽了长剑,削下一大块来,冲聂元道:“还要有劳师尊帮忙了。”

    “这肉倒是不错,只是味道如何还要你先尝!”赢政说完,聂元就伸手捏了这人下巴,‘咔嚓’一声骨骼清脆响,众人下意识的后背一寒,却见那汉子下巴已经不自然的垂了下来,嘴里还没发出痛嚎之sè,已经被赢政塞了羊肉进去,结实的将他嘴给堵住。

    将这肉给这汉子塞了进去,那汉子脸上露出极其痛苦之sè,想死命挣扎,偏偏聂元将他捏得紧紧的,连动弹也不得,眼里透出绝望之sè,不多时,脸上表情渐渐狰狞,额头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接着眼角鼻孔渗出血丝来,嘴里发出低嚎声,双腿绷得笔直,在地上不住划拉,不到两刻钟功夫,这汉子惨叫连连,身子痉挛不已,七窍流血,渐渐气息微弱了起来。

    聂元看这人已经只剩了出的气,连眼睛都瞪得老大,两道暗sè血流还在面颊上纵横,眼见是活不成了,才眉头一皱,将已经快僵硬的此人扔在地上,见他身体还在下意识的抽动,不由冷哼道:“自作孽!”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那被叫来的韩路等人这会儿已经个个面sè苍白,看着那还在地上挣扎不已,显然痛苦万分的汉子,个个后背都被冷汗渗湿,好半晌没一个人开口说话,面sè都十分不好看的样子。

    用了一招杀鸡给猴看,效果是有的,不过却并不是多明显,财帛富贵动人心,赢政明显还看到有几人目光中闪烁出异sè的,暗暗将这些人的容貌记在了心里头。那韩路这会儿已经脸sè大变,眼里带着怒sè,看赢政没出声,显然是在等他给一个说法。

    “这出好戏,诸卿看得如何?”赢政斯条慢理的将自已刚刚削过羊肉的长剑在已经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汉子身上擦了几下,将剑上的油污抹干净了,才还剑入鞘,一手按在剑柄上,一边歪头看韩路:“此事韩君如何看?这贼人想刺杀本公子,其罪当诛,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了他,只是不知道,怀有此心的,还有几个!”

    韩路脸sè微变,听赢政要他给个说法,心里十分不满,但不管如何,赢政好歹也是秦国公子,如今的赢子楚子嗣不多,当今国君孝文王柱身体不佳,如今新丧,还未正式立为君王,赢政未来不可知,再加上他生母赵姬貌美,与公子子楚分离多年,还能得他挂念,这赢政往后会不会位极国君之位,实在是说不准,此时得罪他,对于韩路这样既不投靠任何一方势力,也不得人提携的中游党来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虽然心里不虞,但韩路犹豫了一下,仍旧是没将不满表现出来,他这会儿虽然隐约明白了情况,但赢政之前没介绍,又不与他打过招呼,直接就将他的手下处死,韩路心里隐怒,又不想得罪赢政,因此倒是为难了好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听赢政问话,皮笑肉不笑的冲他拱了拱手:“末将有些不太明白政公子此话何意,这人是末将随属,他可是犯了事,惹政公子您不快?”

    赢政听出他话里隐隐的火气,嗤笑了一声:“原以为韩卿是聪明人,没想到如此愚笨!”

    韩路脸sè当下铁青,嘴唇紧抿,眼睛盯着赢政看,他身边的随从也都面sè不善,不过碍于赢政身份,当下还没人发难,赢政却不管这些,眉头皱了皱,又将青铜剑抽了出来,‘刷刷’几刀在那已经不在动弹的汉子脸上割了两下,将他满脸的络腮胡给刮了下来,才‘铿’的一声将长剑推回鞘内,冷sè道:“此人心怀不诡混入队伍想行刺本公子,被本公子识破,如今已经伏诛!”

    说完这话,赢政抬起头来向四周看了看,微笑道:“诸位可有什么异议?”

    他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尖锐,目光有些yīn沉,脸上虽然还带着淡笑,不过话时的森寒之气却是入骨,韩路等人竟然畏缩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等人被一个不满十岁小儿气势所压迫,当下面sè都有些不太好看,犹豫了一下,韩路才咬牙下定决心道:

    “公子目光如炬,此人一路乔装打扮混进了队伍,末将被蒙蔽,多亏公子,还求公子责罚!”他一边说时,一边回头看到地上还泛着暗黑血渍带着浓密黑胡子的脸皮,后背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冒起来,说话时牙根儿都泛着寒气,突然间也不敢去看赢政的脸,只觉得连脚底都有些冰凉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赢政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了。只是指挥着众人将这架被加了特别香料的烤羊抬了下去,又重新命人宰杀了羊糕烤了送上来,韩路等人虽然心里害怕想离开,不过见赢政谈笑风生,刚刚才见过他的手段,这会儿也没人敢走,一个个都干笑陪坐着吃喝,只是见赢政之前说笑间就将那汉子xìng命收去,手段狠辣,韩路也不敢理所当然的想赢政年幼胆子小不敢杀人了,可是面对他赏赐的吃喝,却又不敢拒绝,因此倒硬着头皮塞了好些酒肉下去,晚间各自散去时,除了赢政师徒,秦人中却没一个真正歇下的,俱都折腾了大半夜,第二rì起程时还jīng神不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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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虚与委蛇

    那rì刺杀的事情过了几rì,赢政的手段想来是有效果的,震慑了好些人,至少这一行人走了十来rì时,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眼见着离咸阳越来越近,已经快踏上秦国的土地了,终于,还是有人没能沉得住气,再次出手了。

    赢政也没有手软,只要旁人敢暗害他,他绝对不会心慈一分,在聂元帮助下,这些人统统都下了黄泉,心狠手辣丝毫不像是才九岁的小儿,甚至许多时候还用不着聂元出手,他自个儿行事老练,目光jīng锐,有人下毒于饭食点心中,他却没一回上过当,让聂元好几回都恍惚,觉得这根本不像是一个还未满十岁的孩子,反倒是看他布下陷阱引人上勾时的种种表现,十足一个yīn险狠辣的老人感觉,手段如姜老而弥辣,那些人从未在赢政手里讨到好,甚至还折损过好几个,赢政每回下手时,都斩草除根,不会留下一人活口。

    聂元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劝:“政儿,凡事过尤不及,你行事实在是太过偏激了,此人虽然心怀不正,但还没真正下手,你又何必害他xìng命!”

    赢政却只是笑: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聂元再不赞同,觉得人命关天,不能如此儿戏时,赢政只会心平气和的看他,还略带稚气的脸上再也不见之前杀人时的半点凶狠,只剩一片纯粹与干净,这是一个样貌长得极好的小郎君,他年纪还轻,就算心狠手辣心计深沉,可是他天然年龄的优势,总是会让人对他生不出半点戒备来,他这么淡然的看着聂元时,聂元总会有种心虚加愧疚感,他实在是太年幼了,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还不到足以有心智能够分辨是非的时候,在面对别人的暗杀与算计时,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伸出他的獠牙,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赢政就算一言不发,聂元依旧是能看得出他的意思,忍不住就无言以对,他低垂着头,地上躺着一个已经断了气,脖子以不正常拧曲角度,还睁着眼睛的藏蓝sè深衣男子,面露不忍之sè。此人正是秦国派来人中的一员,时常都跟在韩路身边,这一回赢子楚派来接赢政的人手中,他也算是主要的一位,而这会儿赢政却轻易就要了他xìng命,聂元摇了摇头,看着拿帕子斯条慢理擦了擦手的赢政,眉头皱道:

    “此人身份不低,就这么死了,恐怕会有大麻烦。”

    “还真怕麻烦不来!”赢政微微笑了笑,眼里一丝血sè闪过,踢了踢地上已经没有再动弹的尸体,看到聂元脸上闪过的不赞同之sè,轻声道:“正好来两个杀一双,斩草除根,我回咸阳王宫时,路上才会安全许多,不会劳烦到师尊您老人家。”赢政说完时,聂元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赢政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毕竟为了一个已死的人,伤害与聂元之间的师徒情分并不值得,他又看了尸体一眼,也没有多说,只是朝聂元弯腰行礼,恭敬之极的道:“师尊请吧,如今已经秋末,天气寒凉,师尊也不宜在外久留。”

    聂元心里一软,原本还有的一丝愠怒,在他关切的语气下,又化作烟消云散,点了点头,一路还是不甘心,又加叮嘱:“某家不是要你行事畏首畏尾,只是上天仍有好生之德,政儿,某家观你志气早存,往后恐怕尊荣无限,盼你心中还存有一丝善念,切不可任意妄为!”说完,看赢政微笑的脸,觉得有些陌生,又是觉得心情有些沉重,不过看他点头了,想到他这几年还没违背过自己的意思,好歹放心了些。

    送走了还满面愁容的聂元,赢政拿了竹简跪坐在岸几边聚jīng会神的看,外头就来回报,说是萸夫人过来了。赢政冷笑两声,放下手里的竹简,没过多时,就看到穿着一身朱sè深衣,风姿款款的带了两个穿着白裳的丫头进来,梳着坠马髻,时光像是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面容依旧光滑洁白,眉目间顾盼生辉,巧笑颜兮的模样,一进屋内,阵阵熏香味儿就传了过来,赢政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厌恶之sè,看赵姬努力摆出一副慈母模样的温柔笑容,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连忙起身朝她长辑了一礼:“已经夜深,母亲怎么还未歇下,竟然劳您大驾来看政儿!”

    赵姬最近极力想弥补跟赢政间的母子关系,她没想到异人真有接她回秦的一天,当初在赵国时放浪形骸,而且被儿子亲眼瞧见过,如果回国被异人得知,就算她如今还貌美,也难保异人心生芥蒂,因此她想与赢政处好了关系,以前的一切就随风而逝。赢政心里的想法则是也差不多,此时chūn秋战国时期,男子对于嫡庶之分虽然看重,可并不是重要得被人耳提面命的,包括如今的秦太子赢子楚,也不过是个庶子,赢政的亲祖母夏姬并不受宠,而异人的靠美人计上位,也给赢政提了个醒。

    此时的情况一般来说孩子年幼时,都是子凭母贵,就如同现在的赢子楚凭借讨好华阳夫人楚氏,让她替自己说好话上位一个道理,异人孩子虽然不多,自己又在赵国呆了九年之久,感情实是在生疏得很,要是真有什么父子之情,当初赢子楚也不会自个儿跟吕不韦逃走,留他在邯郸,如今赢子楚能想得起自己母子,估计还是想到赵姬貌美怀念,再加上吕不韦又从中提点要多一些,不然秦国强势,美人儿又多,他哪里还会想得起,自己扔在赵国的那个儿子与小妾?

    只是赢政当初却没料到自己还有与赵姬虚与委蛇的一天,想到当初婠娘的死,赢政看赵姬的目光时又清冷了两分,赵姬原本心里还存有愧疚,不过在往后尊荣无限的生活面前,这些愧疚与心虚也就随风而逝,两母子又表现了一阵亲热,赵姬才带了两个贴身侍候的女仆回去。

    从赵国出发已经快一个月时间了,越临近咸阳时,赢政的目光越是冷练上几分,到了后来,心怀叵测的几乎都被清理了个干净,剩余的韩路等人俱都是些身份干净的,赢政才稍稍放了几分心,只是这会儿,没有谁敢再将赢政当作一个无知小儿,反倒都地他恭敬有加了。

    秦太子赢子楚得知老婆儿子回来,早早的就派了人过来守在咸阳王宫外,他自己本人却是没出现,赵姬这两rì时多少还有些惶恐不安,毕竟自己往年在赵国的生活太过荒唐,要是被异人得知,难保xìng命不保,而儿子自小又和自己不亲,她当初没想过自己还有回秦国如此风光的一rì,自然也没想过要做什么贞洁烈妇,只求花前月下欢好,如果早知今rì,她当初绝对会洁身自好,今rì也不用像这样的提心吊胆。

第二十二章 分离在即

    赢政并不知道她心里的纠结,既然赢政想要做未来的秦王,此时与赵姬打好关系就十分重要,有她出面,赢子楚能与自己关系亲切,再凭自己手段,成为未来的秦始皇,几乎是十拿九稳,捅破赵姬在赵国的行事,惹了赢子楚厌烦,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与赵姬只能算是两败俱伤而已,这不是赢政想要的结果,如今看来,最好是与赵姬合作,她能讨得赢子楚欢心,自己也正好从中得利。

    两母子都有合好之心,可惜至亲骨肉,偏偏想要和好并不是母子天xìng,而是相互算计利益结合而已,赢政有心与赵姬拉笼关系,赵姬也有这个意思,表面上两母子倒是亲热异常,不过可惜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两母子相处时虽然看起来一个事母至孝,一个慈爱温柔,但却并是显得别扭与生硬,如同作戏。

    而这会儿赢又陷入了另一个苦恼里头,最近几rì聂元表现出来的离意连他身边的人都已经察觉出来,赢政与他最为亲近,自然是感觉得最清楚。如今秦王宫中并不太平,子楚子嗣并不太多,从韩路那里打听出来,也不过是得自己与另一个儿子而已,其余女孩儿不算,并不像是自己以为的是那般,赢子楚儿子多的是。

    这个消息令赢政又惊又喜,又有些忧愁,喜的是子楚儿子少,那自己上位的机会就多,原本以为要与一大群人抢,自己又自小不在子楚膝下承欢,感情生疏,相当于自己往后成王的机会一下子升到了五成以上。

    可忧的则是就因为机会太少了,自己都憋着一股气想上,那自己另一个兄弟自然也不会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那对母子成rì陪在子楚身边,优势比自己跟赵姬大了不少,难保会利益驱动下,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就是这种种顾虑之下,赢政得知聂元想要离开时,心里倒是颇有些不舍和不愿,不可否认,聂元如今留下来,他往后生命绝对是无虞,这老头子年纪大,对许多yīn谋诡计经验又多,等闲心眼还真伤不了他,赢政这一路走来遇的事情多,可最后却仍旧安好就是一个例子,不然他就算是两世为人,聪明逆天,面对这么多危害连伤都不受,还真是不可能。

    连回程的路上都已经是惊险万分,更别提回了秦王宫后该是何等样危机四伏了,更何况除了这些之外,赢政心里是真的舍不得聂元,两人相处快五年,这老头子是除了婠娘之外,与他最亲近的一个,在这个陌生的乱世,冷硬如铁的心里好不容易被温暖融化一些,向往温暖是人之天xìng,赢政也不例外,他的隐忍与狠辣不是天生,而是被逼迫才形成,虽然如今多疑已经是他本xìng难以改正,但就是再多疑的人,也会向往自己有信任一个人的时候,虽然明知这样的情况不太可能,但仍旧渴望。

    队伍踏上咸阳地界时,韩路等人脸上明显露出振奋之sè,这一路迎接赢政归秦,并没有如他们意想中般遇上赵国的激烈反抗,危险并不是在赵国发生,而是在回秦的途中发生,令众人心里五味澄杂,赢子楚当初派出的五十队人中,如今回程,只剩了三十余人而已,并不是折损在赵人手中,反倒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韩路开始还觉得这一趟迎赵姬母子是自己机会,这会才发现自己接到是一个烫手的任务,心里早已经担忧无比,幸亏最后这段路程平安无事了。

    与韩路等人的轻松相反,赢政此时已经心情沉重,聂元早在前两rì时就已经和他提出要离开,这两天不过是在等大队进秦王宫而已,聂元这老头子极讲承诺,当初答应过赢政要送他归国,自然是以送到秦王宫为准,纵然赢政不舍,却是没有能留下他的理由,再者他又不习惯拘束无比的生活,当年在赵府虽然忍了四年之久,但赵府不过是一个富豪之家,不能与一国王宫相比,聂元那时在赵家可以随心所yù的出入,赵家院墙又挡不住他,说到底,这zì yóu不zì yóu仍旧是聂元说了算。

    可如今要是进了秦王宫,秦王手下食客奇人无数,聂元就算自恃身手高超,可是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他还是懂,要想zì yóu进出却是不容易,因此就算是舍不得赢政,两师徒也难免要说分手。原本以为赢政必定会开口留他,聂元心里已经想好要怎么推脱,不过等了两rì,眼见着已经深入咸阳,离王宫越来越近,赢政依旧是没有开口,这倒是让以为了解他xìng子的聂元诧异不已,最后自己倒没忍得住,先开口问了出来:

    “政儿,你没有想过开口挽留某家?”

    “政儿开口留了师尊,师尊就会留下来吗?”赢政听聂元问话,忍不住苦笑了两声,看他表情一滞,接着才神情果断的摇头,赢政双手紧紧握成拳笼在宽大的衣袖底下,背脊挺得笔直,犹如一柄yù势待发的长剑:“既然留了没用,政儿又何必开这口。”

    聂元听了他这话,无以为对,这确实是赢政的xìng格,从不作无用功,真正听到他说出这话时,聂元却忍不住有些心酸,虽然赢政脸上还带着笑意,不过那满身防备的姿态,却是被他看在眼里,这些年赢政情况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这一离去,几乎可以说赢政身边再无亲近之人,但他xìng格zì yóu散漫惯了,哪里受得住拘束,而且他实在是不愿掺合到秦国公子争储的混乱中去,因此犹豫了一下,仍旧是狠心没有开口。

    虽然早知道自己只能靠自己,不过在看到聂元沉默的静态时,赢政依旧忍不住心里一寒,他手紧紧的按在自己腰后挂着的剑柄上,眉宇间带着笑意,不过这笑意却没深入眼底,一双幽黑的明亮眼睛定定看了聂元一眼,才跪坐在岸几边:“既然师尊要走,政儿就率先让人上了酒菜,先答应您这几年悉心教诲,您在大恩,我赢政必定以后报答!”

    聂元身子抖了抖,没有开口说话,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你并不欠某家什么,这报恩一事,往后不必再提,此地离王宫已经不远,最多明rì晚间就能到达,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某家晚些时候离开,酒水也不必准备,政儿,往后你要多保重了!”

    如今这世道,又不比赢政前世,想念一个人时随时可以打电话上网,实在是想亲自见面,还能坐车坐飞机,这会儿一切却全是靠两条腿或者牛马车等工具,连赵国距离秦国之间都足足走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一路还未耽搁,往后聂元离得远,师徒二人极有可能是分别,此生再无相见之rì。赢政就是心冷如铁,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唏嘘,想到这几年来聂元对自己的教导与那时自己落入林卿府上危机时他找来的情景,喉间哽咽,半晌没说出话来。

    虽然知道赢政这身子骨不适合内家功夫,聂元今rì是与他说了许久,又将自己趁机整理的一些心得写在羊皮卷上交给赢政保管,末了还教他一定要常练外家功夫,两人说了一阵,晚间用膳时,队伍中就再也没见聂元的身影,赵姬过来看望儿子时,还诧异了一下,只是明rì即将到达秦王宫的兴奋,让她对于聂元的离去没有多加注意,只是心不在焉的与赢政说了一会儿话,才告告辞离开。

第二十三章 吕氏不韦

    队伍是第二rì午间时到达秦王宫,这一路走来也碰上不少来秦国给昭王拜忌的人,只是赢政身份特殊,因此诸人都让他先行一步,到达王宫时,比昨rì聂元估计的还要早上两个时辰,城外早早的就有一队穿着凯甲的军队提了长矛整齐的列成两队守候赢政母子的归来,为首站着一个身长七尺左右,用此时衡量尺寸算,约摸一米七多一点身高,穿着白sè滚边深衣的人影正站在那眺首以望,赢政与赵姬车辆并驾齐驱,掀起窗帘往外看时,正好见到赵姬满脸红晕,眼睛里蕴涵着chūn光看着那为首的人影,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脸上就露出厌恶之sè来。

    “臣等恭迎赵夫人归国,恭迎公子归国!”

    众人齐声高喝,声音震天,聚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股声波,在空中来回响荡。眼前阵列着看不到尽头的士兵,人人脸上都带着恭敬,前头站着一排排穿着深衣的长龙,明显是等着迎接自己,赢政这辈子还从未看过这样的场景,听众人高喝时,心情也忍不住一阵激荡了起来,整个人都觉得如身在云端一般,这样的感觉极好,难怪世上人挤破头,都想争当那人上人,他双手捏成拳头,旁边赵姬美目盼兮,脸上也流露出激动之sè,显然有些不能自已了。

    赢政强忍住心里的种种感受,果断将那窗帘放了下来,只听一阵整齐的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一个略有些洪亮与豪爽的声音响了起来:“老臣恭迎赵夫人与公子政归国!”

    听到这声音时,赵姬再也没能忍住,一下子把车门帘拉了开来,露出一张美得惊心动魄含着泪的粉嫩面容来,看着外头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半晌没能说得出话来,只是无声的流泪。赢政感觉到这动静,心里暗叫不好,深怕赵姬当场做出什么失态之事,本来她就不是什么忠贞的妇人,又与吕不韦有旧,当众要是做出什么依依不舍状,难保会惹子楚心里不满。他这会儿已经猜到外头那中年人身份,八成是吕不韦无疑,能让赵姬露出这样怀念之sè,又难以自恃,除了赢子楚与吕不韦,实在难有旁人,赢子楚又没出现,那中年人身份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母亲。”赢政掀开窗帘时,一下子就与站在两人马车前头的中年人目光对上。此人面目深邃,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鼻尖略勾,一双眉毛浓密,身材夹在一群穿着深衣的文客中略显高壮,一身漆黑深衣更显出他满身气势来,腰后侧挂着青铜剑,给他原本儒雅的气质又增添了几丝凛冽!面容不怒自威,头上束着紫金冠,看到赢政露出头面时,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来,冲他拱了拱手:“老臣吕氏不韦,恭迎公子政归国来,公子与夫人一路奔波,想必是累了!”

    “奴家还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rì,没想到,今rì竟然……”赵姬眼睛含着泪珠,娇娇怯怯的神态惹人怜爱,她如今风华正茂,一举一动间妩媚立现,更别提她哀怨异常的神情与话语,众人脸上都不由露出了然之sè,赢政淡淡看了她一眼,赵姬身子一缩,剩余的话没有再说出口,只是咬了咬嫣红的嘴唇,目光迷离又似哀似怨的看了吕不韦一眼,那妩媚风情令在场众人忍不住都身子一麻。

    赢政松了口气,好歹赵姬没有再说出什么话,不然不止赢子楚面上不好看,连自己也要颜面扫地,生母在自己面前与旁人打情骂俏,往后他怎么会抬得起头来?岂不是人人都要嘲笑他了!一想到这儿,赢政眼里yīn霾之sè一闪而过,却是垂下了眼皮,挡住了心里的思绪,再抬起头时,又是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来。

    “太子这些年一直牵挂夫人与公子,如今不是接了夫人母子归国?”吕不韦微微笑了笑,却是挥了挥衣袖,示意马车又上来,自个儿了转了身,跟在赵姬母子马车中间,提步向前走着,马车就缓缓顺着他脚步往前行,既不走在前头,也不落后太多的样子。

    赢政心里一沉,却是没想到吕不韦在秦国的权势,已经到了如此滔天地步。越是细小的地方看得越细致,如今在宫门之外,自己堂堂大秦公子,吕不韦也敢当众走在自己前头,可见他如今地位。

    这吕不韦原是姜姓称吕氏,不过此时他位高权重,已经没有几人能直呼他名字,人长得倒也不差,难怪这些年过去,赵姬见到他时依旧不能自已,赢政面目yīn沉,坐在马车里头,听吕不韦在外指挥,宫内侍人甚至没有再问他与赵姬意见,直接就照吕不韦的意思安置,而更令赢政心沉的,则是吕不韦竟然以外男身份,能直进宫内里头,他脸上带着笑意,不过看吕不韦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带了母子二人进宫里,心里却像是掀起了滔天大浪般,不能平静得下来。

    秦王宫以远处看,是以三座主殿组成,其中一殿最高,为国君平rì住宿与办公所用,另两座则宫内妃嫔女眷等居住,远处看不觉如何,只是进了里面,才知宽阔,这是赢政来到战国时期以来,见过的最大宫殿,赵王宫远远不能与之相比,这座王宫早超过了前周王室礼仪规制,足以见历代秦王心思,经过宫殿前的广场时,马车就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之久,吕不韦带着赢政母子进内宫时,一路慢行穿梭,赢政透过窗帘,看着外头巨大宏伟的建筑,心里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他前世时也去见过běi jīng故宫,当时也砸舌于故宫占地之广,令人惊骇,可此时等他进了秦王宫,才发现光是自己走过之处,已经抵过十数故宫,而这还不过是秦王宫之一角而已,秦国咸阳宫城之广阔,自然可见一斑!干净宽阔得好似没有尽头的青石板地,以有无处不在的侍人宫娥等,更是给这座宏伟而壮丽的都城添上几许华丽而巍峨的颜sè,赢政坐在马车上,看着四周缓慢后退的景致以及身边传来兵士盔甲整齐磨蹭的响声与脚步声,古朴恢宏的气势铺天盖地的袭来,让他像是连心神也与这座都城融合在了一起。

    这座都城,往后是属于他的!赢政从来没有这样一刻感觉如此坚定过,耳边吕不韦还在与赵姬说话,马车队伍身后跟着一大队约摸有两三百人的队伍,除了护卫的士兵们外,另有秦国文武宫等人,直到进入内城时,这些人才停止住了脚步,满声恭送声中,只余吕不韦与赵姬母子迈入了内庭。

    “太尉,赵夫人所在附殿已经收整好了。”一个穿着灰sè裹边深衣的侍人小碎步跑了上来,低垂着头,恭敬柔顺道。

第二十四章 新的时代

    吕不韦点了点头,嘴唇下三尺长须随着他动作微微晃荡,目光森严的看了那侍人一眼,直到那侍人头快垂到胸口了,才满意道:“收拾好了,就将夫人东西搬过去,至于公子,年纪尚小,也一并住偏殿就是!”他说这话时,已经做下了决定,并没有问赵姬与赢政的意思,赵姬sèyù熏心,看到昔rì老情人,早就昏了头,对于他替自己作决定,并不在意,赢政则是知道自己此时年小势弱,由不得他发表什么意见,因此隐忍在心,吕不韦此时已经位坐到了太尉这一职,以此时官职来看,不过是位居丞相之下,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赢政安静的任由吕不韦替自己安排一系列事情,低垂着头,一副怕生的样子,掩饰住了眼底的冰冷。吕不韦替他们母子安排的地方,正是隔近章台宫附近的偏殿,章台宫是君王所住主院,此时孝文王赢柱身体瓤弱,大部份事情都由太子子楚作主,而如今的子楚就住在章台宫里面,吕不韦安排赢政母子住章台宫附近,也算是给他们安排近水楼台之便,看来吕不韦比赢政还要着急让他上位,一想到这儿,赢政倒是稍稍放心了一些,不过想到这一切全是因为赵姬与吕不韦有染,又觉得厌恶了起来。

    这一路走近章台宫偏殿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秦国宫殿庞大,幸亏进来还是坐的马车,要是靠自己双腿走,估计得走到天黑不止。赢政与赵姬安顿下来,吕不韦呆的时间长久,这会儿虽然他势力庞大,不过孝文王赢柱还在,因此还敢肆无忌惮,逗留了一会儿,与赵姬眉目传情,最终还是起身告辞离开。赢政任由几个宫娥侍候着洗沐换了衣裳,还没绞干头发,就听外头侍人进来传话,说是太子有请赵夫人!

    此时赵姬也同样收拾沐浴过,头发半干慵懒的披散在身后,额头戴了块婴儿巴掌般大小的银饰,衬得她清纯无暇,目光潋滟,根本看不出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母亲,行走间体态婀娜多姿,一袭宽大飘渺的深衣,纤腰被一条腰带勾勒,更显妩媚风情,清纯与妖娆相并,诱惑更是加倍,连赢政也多看了自己母亲两眼,更别提前来传召的侍人,赵姬微微笑了笑,莲步轻移,那袭红sè的深衣穿在她身上衬得她明媚似火,肌肤雪白,她看赢政与自己相肖的漂亮脸庞,抿了抿嘴唇,眼睛里波光流转,叮嘱了几句,才跟着那侍人出去,没一会儿响起了马车滚动声,当夜并没有再回来。

    安静异常的偏殿里,每隔几步的距离就站着一个青sè深衣的人影,墙壁四周点着宫灯,给这宽敞异常的大殿带来一丝明亮,四周安静得连呼吸声也听不见,这么多宫人站在殿里,如木偶人般,连衣角都没见着动一下,赢政这一晚睡在宽敞华丽的宫殿里,几乎一整夜没怎么闭眼,有对这陌生王宫的不适感,也有聂元离去之后的孤独感,虽然殿中至少站着十数个侍候的宫人,但依旧给他带来一种无法安抚的寂寞与死静,种种复杂感觉涌在心间,让他几乎连睡意都没有,第二rì一大早,侍人过来侍候他起身时,脚步声一响,他眼睛就睁了开来。一整晚没阖过眼,但赢政依旧是jīng神奕奕的样子,这几年聂元教他的功夫,这会儿就显现出效果来,那侍人进来时,冷不妨看他眼睛还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半眯着,衬着周围昏暗的目光,明亮中带着寒冷,让他吓了一跳,好半晌之后才惊道:“公子这么早就醒了?可要再睡一会儿?时辰还早着。”

    这侍人声音略有些尖锐,约摸二十岁许,面庞白净,恭着腰,一副柔顺异常的样子。凌晨时分安静不已,他略有些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倒显得突兀异常,宫殿又十分宽阔,他声音在殿里回荡了两声,赢政摇了摇头,自个儿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任由这侍人上前拿了衣裳给他穿戴整齐了,又吐了漱口水在这侍人端着的青铜盆里,净过面后,才一把提了挂在床头的青铜剑,微笑道:“无妨,你们先下去,我已经习惯早起,舞一会儿剑你们再来侍候!”

    宫殿里的女娥侍人们恭敬的答应了一声,接着鱼贯安静的退了出去,赢政步出内殿,昨rì他就看到后院里有一个宽敞异常的园子,四周种满了花草等物,这秦王宫任何一处都广阔无比,就是一个小园子,也比以前的赵府大了许多,用来练功最好不过,赢政毫不犹豫的提了长剑,忆起方向就一路小跑了过去。他腿上还绑着聂元专门给他用铜油等物浸泡过,足足增加了几十倍重量的青铜块,虽然沉重无比,但这几年下来也习惯了,身子倒还算灵活。

    聂元曾经说过,他身体孔武有力,实在是补过头了,身段勇猛,但灵活不足,因此用这种方法,要他习惯了这些物件重量后,取下来时以弥补身体的缺点,赢政已经戴了好几年,甚至其间自己又增加了几块重量,聂元并不知道,他虽然知道赢政xìng格坚毅,可是却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毕竟赢政年纪摆在这儿,就算能吃苦,聂元却没想到他所能做的,比自己所想的更多。

    绕着园子跑了好几圈,又舞了小半个时辰的剑,赢政额头沁满了汗珠,他也知道过尤不及的道理,怕自已用力过猛,伤害了正在发育中的身体,到时留下暗伤,因此练了约摸一个时辰左右,看着天sè渐渐亮了起来,也就收剑罢手。一路又缓缓跑回自己所住宫殿时,早已经有侍人准备好了热水帕子等物,他一回来,就有宫娥递了帕子过来,赢政擦了擦满额头的大汗,正在重新被人侍候着换衣裳时,外头突然有人进来传令:

    “太子有令,传公子早膳时去章台宫共享!”赢政动作没顿,点头应了,那侍人等了一阵,见他没有表示,眼里不由闪过一丝蔑视之sè,这才弯着身子,倒退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接二连三出现的人

    赢政将那眼sè看在眼里,不由就冷笑了一声,目光一寒,这才自个儿整理了穿戴好的衣裳,又重新换嘛了鞋屐,收拾齐整了,才带了人大步朝殿门外行去。

    章台宫里头,赢政头一回看到自己这辈子的父亲,秦太子赢子楚,赵姬此时正懒洋洋的靠在他怀中,赢子楚约摸三十岁许,容貌俊郎,穿着玄sè宽袖深衣,腰间佩青铜剑,跪坐在正中岸几边,脸上一副威严之极的神sè,不过目光微暗,看到赢政进来时,打量了许久,才微微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向赢政招了招手:“政儿,过孤这边来!”

    赢政躬身行了一礼,脸上才露出恰到好处的忐忑与欢喜之sè,连忙小跑向赢子楚身侧,他心里明白,赢子楚刚刚打量他那阵,是在估摸自己长相,他强索赵姬时,赵姬曾是吕不韦姬妾,暗地里隐隐也有流传赢政其实是吕不韦骨肉的话,赢子楚虽然贪慕美sè,可是对于立嗣一事却是看得清楚,近年来吕不韦受他看重,如今渐渐势大,此次赵姬母子归国,就是吕不韦一力赞成,虽然其中就有吕不韦自己想要巩固权力的私心,不过任何男人只要牵涉绿帽子事情时,总是特别纠结。

    赢子楚也心里暗自有过怀疑,因此昨rì归来时并没有接见赢政,不过此时见赢政容貌,虽然七八分肖似赵姬,不过剩余几分却与自己相似,心里当下放了大半的疑心,再者又想到当初自己索要赵姬时恰昭襄王47年初的正月,足两月后才发现赵姬有了身孕,祖父48年后生赢政时又是正月出生,所以自己才给他取名政。

    赢政是足月出生,不管从任何方面来说,他也不可能是吕不韦的儿子,除非赵姬被自己纳了之后还与吕不韦有染,但这样的情况绝无可能发生,当时自已新得了她,爱若至宝,防得又严,因此这样的情况赢子楚也敢肯定绝无可能发生,再加上赢政的相貌长相,赢子楚才真正放下了心来,脸上也不由露出慈爱之sè来。

    他本身子嗣少有,虽然年幼之时的境遇让他心狠手辣,不过在面对自己分离多年的大儿子时,难免心下有愧疚,再加上赵姬如今貌美不减当年,依旧能让他神魂颠倒,因此对赢政的态度当下就转变,摸了摸赢政脑袋,转声问起他在赵国的情形来。

    一旁赵姬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不过难免笑里带着紧张,深怕赢政恼恨自己,将自己在赵国的事情一股脑的全说出来,又怕他年幼藏不得话,因此紧张不已,赢政将赵姬神情看在眼里,心里不住冷笑,不过面上却是恭敬异常,将自己在赵国时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并没有特意提起自己童年的凄凉,赢子楚这样一位人物,他自己曾在赵国当过质子,哪里不知道其中的艰辛,自己说出来难免落了下乘,反倒会让他以为自己在对他当年逃离之事心生埋怨,倒是画蛇添足,不如由他自个儿想像,倒是会对自己多怜惜几分。

    果然,赢子楚脸上露出懊悔之sè,当初秦国围攻赵国都城邯郸,他跟吕不韦用六百金买通守城逃走,当时仓皇异常情况又危及,深怕自己xìng命不保,根本顾不上还在邯郸城的赵姬母子,此时赢政赤子丹心,根本没有责怪于他的意思,也没有愤世不平,倒令他心底的为数不多的悔意一股股的升了起来,看赢政目光越发柔和,一边拍了拍他肩膀:“我儿受苦了!”说完,脸上露出杀戮之气:“赵府贼子如此对待我儿,他rì孤必将挥军北下,定叫赵贼后悔当rì对我儿的欺凌!”赢子楚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手放在自己腰侧配剑上,满脸意气风发之sè。

    赢子楚这话并不是随口说说,也必不是单为了报赵姬母子之仇,秦赵两国积怨甚深,当年赢子楚仓皇逃离,险些丧生在赵人手下,他心里早就怨气丛生,忍了多年,此时听赢政说起,更是觉得同仇敌慨,对这儿子的生疏,当下觉得散了大半,面容变得更是软和,正在此时,外头突然有人回报,说是柔夫人与公子峤来了。

    赢政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听赢子楚宣了人进来,他和赵姬下意识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赵姬柔媚异常的脸上也不由露出紧张之sè,宽阔如街道的大门口处,突然间映入一队人影来,白玉台阶上从远及近渐渐人影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朱sè深衣的人影,后头跟了一个约摸六七岁的男童,两人身侧还站了两从面sè恭敬穿着宽袖长服的侍人宫娥,赢政还没将这妇人面容看得清楚,就听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奴家昨rì听人说姐姐与政公子归国了,因此带了峤儿,想过来拜见姐姐与公子,还求楚郎不要怪奴家冒昧!”赢政身上鸡皮疙瘩一下子冒了出来,这妇人虽然离得远了些,看不清楚面容,不过那身形却是丰满异常,同这娇滴滴的声音一比较,给人一种异样的不协调感,更令他反胃的,是平rì赵姬就爱用这样软嫩嫩的嗓音说话,这回可算是遇着了对手,他下意识的回头,果然见赵姬也是一副生吞了鸡蛋吐不出来的神情,心里不由暗自冷笑。

    “阿柔何出此言,夫人定不会与你计较,政儿你也见得,峤儿,还不过来拜见兄长!”显然赢子楚是听习惯了这柔夫人的嗓音,面上并未露出不适之sè,反倒是冲他们招了招手,说话间就已经给了赵姬名份。赵姬又惊又喜,回头看赢子楚,一双美目里已经含了水光,软绵绵的看着赢子楚深情款款道:“楚郎。”

    显然赢子楚对美人儿娇吟极为受用,连下方半伏在地行礼的柔夫人也忘了个干净,转头拍了拍她的手,甘愿沉溺其中,两人在上头情意绵绵,下头那柔夫人却是不干了,她跟赢子楚在一起多年,秦王宫中又只得她一个人诞下子嗣,平rì风光自然不用再说,谁知莫名其妙钻了个萸夫人出来,不止儿子是比她的要大,而且目前看来一下子就分了大半的宠,她心里甘心才怪,她自个儿站了起身来,拧着裙摆就往殿中最上首的岸几边小碎步跑了过来,一边嘴里娇嗔道:

    “楚郎也真是,姐姐回来也不唤奴家过来瞧瞧,不过姐姐在赵国多年,可真是受了苦了。”

第二十六章 休想用我作伐子!

    赢政见她走得近了,瞧得分明,当下心里就松了大半,这妇人脸似银盘目若杏仁,容貌倒在其次,关键是那身风情十分撩人,走动间妩媚立现,与时下娇柔婉约的女人相比,自然是多了些令人着迷的韵味,可惜她遇上的是赵姬。赵姬此人虽然xìng情不怎么样,可是却生得倾国倾城之姿,她的风情与妖娆是自骨子里透出来的,一颦一笑间无不动人心魄叫人心折,再加上她如今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二十五六,妇人的柔媚与少女的清纯并合,再生就她那张勾魂摄魄的脸,自然是远超过这柔夫人,两相比较之下,不止赢政分出了高下,连赢子楚也瞬间天平歪了过来,看柔夫人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嘴里喝斥道:

    “孤没唤你,谁让你过来?下去!”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挥了挥宽大的袖袍,赢子楚穿的是此时世人最喜爱的深衣,衣袖本身就宽大,他挥动手臂的力道又大,因此衣袖带起一阵劲风,气势十足,再配上他冷淡的表情,那柔夫人倒当真是愣了一下,接着才有些不敢置信,张了张嘴唇:“楚郎。”

    “没有规矩!”赢子楚听她出声,表情更是不耐,以往柔夫人风情独特,在秦王宫中,她倒也算是最得宠,可如今有了赵姬,当下柔夫人就被比得远了去,再加上赢子楚与赵姬分别多年,俗话说小别都胜了新婚,更别提这分别了足有七八年之久的二人了,本来当初赢子楚就舍不得赵姬,这会儿重得,赵姬模样不止是没变憔悴,反倒更添风情,昨rì两人一见就如胶似膝,这会儿哪里还想得起柔夫人来,巴不得她自个儿早些回去才好。

    “孤当初在赵国时就已经娶了阿萸为妻,如今她为正,政儿是孤嫡子,又大成峤三岁,往后你当用心放在峤儿身上,教他孝敬嫡母爱护兄长。”说完,赢子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柔夫人本是赵氏人,是前几年吕不韦送给他的妇人之一,原本是家jì子,不过后来生了自己当时唯一在秦国的儿子,所以破例提了夫人之位,如今赵姬回来,不止是容貌还是出生,都压了她一筹,自然地位也是更高,再加上昨夜与赵姬的温存,赢子楚子嗣又不多,看见赢政时,心里生出愧疚,倒是生出了要给他们母子名份的心思。

    那柔夫人当下如遭重击,一张粉脸变得煞白,看着赢子楚说不出话来,她本身出生不高,但最擅歌舞,所以当初才被吕不韦送给公子子楚,原本她能歌会舞倒也颇讨子楚欢心,不然也不可能生出公子成峤,可惜没想到,原本以为一个不受宠的姬妾,竟然一下子爬在了她头上,成为正夫人,柔夫人当下有些不甘,不过看赢子楚冰冷的脸与略带jǐng告的目光,心下却是一寒,将到嘴的不满吞咽了回去,连忙福了一礼:“既然如此,奴家先带峤儿下去,不打扰楚郎与姐姐相会。”她说完,憋屈不已,又想到刚刚赢子楚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她没事别再过来,又不由一阵心酸,不过却是强忍着,拉了那男童退了下去。

    赢政将目光放在那成峤身上,却见自己这名义上的弟弟不过六岁,但那表情却是清冷镇定,眉头不由微微皱了皱,接着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看那孩子眼里闪过的愤怒之sè,眉梢微微挑了挑,眼里寒意一闪而过,随即又隐去,只露出笑容来,倒是叫赢子楚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萸,这些年你们母子受苦了,你放心,孤必定不会叫你与政儿的苦白受。”等柔夫人母子一走,赢子楚又重新坐了下来,将赵姬揽进怀里,细声安抚,话里话外都有要给她名份的意思,赵姬又惊又喜,就算心里还有埋怨,可是一想到自己能成秦太子的夫人,往后还能成为王后风光无两,多年的埋怨早已经烟消云散,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善茬,当初在赵府时生活也是放荡随意,又不曾为赢子楚守节,心虚加上此时的欢喜,哪里还与赢子楚计较,连忙就点了点头。

    今rì赢子楚的话倒是给了赢政意料之外的惊喜,看赢子楚与赵姬亲密难舍的情况,连忙告了个罪,退了下去,赢子楚此时sèyù熏心,也没有多加阻拦,挥了挥手就表示同意,不过等赢政临走时,却是让他晚些时候去给华阳夫人,也就是如今的王后问安,隐隐有要赢政开始展露头角的意思。这是好事,赢政自然是满口答应了,待出了章台宫大殿,外头早已经有了两个眉清目秀的侍人守在那儿,正是之前陪赢政过来的偏殿人,刚刚他们份位低下,却是没有进宫殿的资格,因此守在了外头,看他一出来,两人就迎了上来。

    “王后住在哪?”赢政问这话时,褪去了刚刚在宫殿里带着的微笑,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淡了不少,那侍人恐怕还有些不习惯他的变化,愣了一下,直到赢政眉头皱了起来时,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连忙躬身回答:“回公子话,如今君王身子微有小恙,王后与诸位夫人此时正陪君王住在北面甘泉宫处。”这侍人约摸二十来岁,年纪尖细,不过听着倒不觉得有多刺耳,赢政点了点头,问明了方向,他也知道自己父亲子楚能当上太子,华阳夫人楚姬居功甚伟,因此为了显示郑重,又回宫里梳洗了一番,才往北面甘泉宫行去。

    秦王宫占地辽阔,赢政从自己所住章台宫偏殿出发时,就算以他如今的身体,也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甘泉宫附近,原本这么远路程应该是坐马车,不过为了显示对楚姬的尊重,他是一步一行带了侍人宫娥亲自走了过去,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甘泉宫外早已经有侍人得到消息回报,赢政来时就看到两队穿着深蓝衣裳的内侍已经守在了外头,他还没迎上前去,突然小侧殿外一个人影率先窜了出来:“夏嫔令奴守候在外等公子已经多时,请公子随奴走这边来。”

    赢政目光微微一缩,看到周围早已经等在正殿门口的宫人们,突然间微微笑了起来,竟然此时有人给他来了这么一招,倒当真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第二十七章 华阳夫人的支持

    这侍人嘴里所说的夏嫔,应该就是赢子楚亲生母亲夏姬,原本并不得宠,也没有因为儿子子楚成了太子就位列三夫人之一,显然并不受宠,没想到此时竟在华阳夫人楚姬门口来堵他,赢政就是不相信她不是有意如此,都不可能。自己来拜见楚姬,她派人先抢先一步来拉自己,如果自己真去了偏殿,往后楚姬哪里可能会对自己有什么好脸sè?要知道如今赢柱还没死呢,赢子楚虽为太子,不过到底没登上君王之位,其中还存在变数,往后的事谁都说不清楚,再者赢子楚太子之位怎么来的,赢政心里一清二楚,脑子有毛病也不会在这时得罪楚姬,女人枕头风的力量,他可是已经见识过了,更何况这夏姬专门派人在甘泉宫门口要自己过去拜见她,也是没安什么好心,她虽然是赢政名义上的祖母,不过她既不仁在先,自己也不必给她留什么脸面。

    赢政几乎不用去细察,就猜得出夏姬此举一来是有意给楚姬落脸面,利用自己来作伐子,二来估计也有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能利用自己让楚姬没脸,又能让楚姬从此厌恶了自己,赢子楚只得两个儿子,楚姬一恶自己,自然会偏向另一个,而楚姬此人身份不同,又对子楚有恩,她的话赢子楚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会考虑一二。赢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眼里寒意一闪而过,看了那跪在面前的侍人一眼,轻声道:“滚开!再挡本公子道路,休怪本公子剑下不留情!”

    他这话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那跪在地上的侍人也没料到这一出,没想到自己说出了身份,又点明是夏姬有请之后,赢政竟然还如此不客气,他该不会不知道,这夏姬身份为何吧?就算夏姬不受宠爱,没有位列三夫人,不过她是赢子楚生母,这一点往后就足够看出她富贵来,而这赢政刚归国不久,根基不深,不思讨好夏姬,竟然还敢如此无礼,这侍人眼里闪过一丝yīn毒之sè,眯了眯眼睛,又yīn柔出言威胁:“公子可听清了,是夏嫔有请公子,命奴在此等候……”

    赢政懒得与他多说,直接动作快速的抽出自己腰后佩剑,狠狠往自己面前一斩!剑刃破空带起凛冽的风声,寒光阵阵。

    那侍人没料到他竟然会出手,看到剑光闪过,赢政明显是有要取他xìng命之心,当下吓得肝胆俱裂,忙不迭的就地一滚,险险的躲开赢政这一剑,不过脸sè却是吓得惨白,双腿间一股湿意蔓延开来,他竟是没料到赢政一言不合之下,当场出手不说,而且一出手就是致人xìng命,心思真是狠毒,他吓得三魂七魄离了大半,竟然说不出话来。

    “跳梁小丑,也敢胡言乱语!”赢政微微笑了笑,斯条慢理的将长剑挽了朵剑花,缓缓放自己腰间的剑鞘里头,他的动作慢吞吞的,却带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感,看那侍人已经吓得失了襟,他眼里露出讥讽之sè,一边轻笑:“夏嫔乃是跟随祖父多年,岂有不懂规矩,在祖母面前抢人的道理?此人胡言乱语,意图加害于本公子,押下去,好好审问!”赢政冷笑了两声,故意颠倒黑白,给夏姬扣了顶大帽子,才高喝吩咐。

    此地是楚姬地盘,她支持赢子楚,往后下半辈子的荣辱全在子楚身上,肯定是看子楚生母夏姬不顺眼的,如今夏姬又做出这样的举动,无异打楚姬的脸,赢政这样的吩咐,甘泉宫众自然是巴不得去持行,因此竟然没一个人犹豫,连忙就将那吓得脸sè大变的侍人捂了嘴拖下去。

    赢政懒洋洋的微笑,看那侍人被人连拖带揉的弄走,眼睛微微眯了眯,寒光闪过之后,才又斯条慢理的整理了下衣裳,疾步上前,冲那站在宫门口处的侍人拱手:“政儿初回秦国,还不懂规矩,来拜见王后祖母,麻烦诸位通传。”

    也许是刚刚他那一番作派,毫不犹豫的打了夏姬的脸,而且还斩了她一只手臂,这些侍人并未为难他,反倒都笑意吟吟的冲他行了礼,才有人进去通传。约摸一刻钟过后,一个侍人才疾步小跑了过来,一边嘴里恭声道:“王后命奴请公子进去。”

    赢政嘴角边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随即才面sè一整,提步往宫殿里头行去。甘泉宫占地辽阔,楚姬又极得孝文王宠爱,因此与君王同住正殿,而这宫里头又分了大小偏殿几座,其中楚姖与孝文王所住的正殿最为华丽,宫内光洁明亮的白玉地面,雕梁画柱,无一不jīng致奢华,处处显示了王宫气派,一路站着宫人内侍,个个都安静异常,更给这座华丽的宫殿增添了几分冷肃森严,赢政目不斜视一路跟着宫人走了约摸一刻来钟,所到之处内侍宫人轻声半伏请安,这一切都带给人一种沉重华丽之感,气氛相互感染之下,连带路的侍人也是一副冷清之sè,赢政却像是不受影响般,一路大步向前。

    甘泉宫里的摆设大多都以青铜金银饰为主,古朴大气,赢政走到正殿时,楚姖早已经等在了里头,抬头看到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嫡祖母时,赢政突然有一种眼前一亮之感,看惯了殿里沉甸压抑的气氛,深沉厚重的布幔以及古铜sè的摆饰,突然看到楚姬时,就像一向看惯黑白世界的眼里,刹那出现了一抹明亮的sè彩般,让人心里不由一松。

    “政儿来了。”她半倚在软榻上,穿着一身蓝sè深衣,下身是白sè襦裙,这身衣裳颜sè,衬得她肌肤如凝脂般雪白,身段修长,那眼睛似清冷又似含了幽怨,如一汪深潭能将人目光吸引过去,红唇不点而朱,容貌长得恰到好处,关键是那一身柔弱似水的气质令人侧目,是个不输赵姬的绝代佳人,虽然容貌不见得能有赵姬jīng致,但这令人怜惜的柔弱气质,却是胜出了一筹,只要是个男人,就无法抵挡这样对柔弱的怜惜与呵护,这份容貌与气质还是赢政初见,难怪赢柱多年来只宠她,连立储之事也能被她软语左右。

第二十八章 谁是等候的黄雀

    这楚姬实际应该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不过看起来却如二十多岁般,保养得极好,整个人略有些瘦弱,却给她的柔弱似水的气质更添几分病态的娇怜,她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中气不足般,音尾略拖长了些,带着楚人特有的韵味,赢政低垂下头长躬一礼,眼角余光却看见楚姬起身下了榻来,宫内除了她之外并未见到自己的祖父赢柱,看来此时赢柱已经病重难以下榻了。心念疾转,赢政听她问话,表面却恭敬而又用孩童特有的惶恐之sè回答道:“政儿初回秦国,想来拜见王后,给王后问安呢。”

    楚姬一听他这话,不由掩袖捂着嘴笑,娇躯微颤,眼波横流:“妾如今还未被封为王后,政儿可别再说错了,免得叫人听了去大作文章,不过政儿你还年幼,又初回秦国,不懂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只是可怜你,在赵国受苦了!”

    赢政此时才知道楚姬并未被封为王后,心里不由微有些吃惊,以自己祖父孝文王对她的宠爱,连立太子之事都能被她吹了枕头风,怎么如今他登上了王位,竟然还没被封为王后?赢政脑海里微微转了两圈,再联想到之前夏姬的举动,心里倒是微微有些明白了过来,她如今已经足够势大,但不管如何,子楚就是对她再讨好,可夏姬才是子楚的亲生母亲,往后赢柱一死,说不定夏姬会因她王后之位而疯狂,到时子楚也必定会为了给自己母亲封号而舍弃她。

    楚姬这话里显然有对他维护之意,看来之前自己拒绝了夏姬派来的人,当面逆了她意很得楚姬欢心,又会觉得他行事鲁莽而没有大脑,因此才会轻描淡写就将此事圆了过去。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却是露出疑惑之sè,抬头故作不解:“政儿在赵国也听闻祖父对您重视,怎么会?”

    听他说赢柱对自己重视,楚姬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来,虽说赢柱宠爱她异常,可是宠爱二字本身就带着一定的贬义,虽说**女子无不以受宠为荣,但楚姬身份高贵,嫁给赢柱多年来又盛宠不衰,连立储之事赢柱都能听她的话,足以可见赢柱对她已经不是宠爱这么简单,但凡心高气傲的女人,是不屑于听人说她受宠的,赢政无意间一句重视,令楚姬心花怒放,眼睛里又透出两分真诚来。

    “你这张嘴倒是能说会道,不过你今儿来,驳了夏嫔颜面,可怕她往后记恨于你?”楚姬又笑了两声,竟然亲自走过来牵起赢政的手,往宽椅处行去,一副亲昵异常的神态,虽说是在问赢政担心与否的话,不过她却面容轻松,眉宇间丝毫不见紧张之sè。

    赢政故意疑惑的抬头看她:“政儿原是想来拜见您,那侍人不过是胡说八道来传话而已,毕竟您身份高贵,夏嫔又不是不懂礼节之人,怎么会故意在殿外候着政儿?”赢政说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状,有些羞涩的看楚姬:“是您故意与政儿开玩笑,才让那侍人过来传话呢!”他说话时带着一丝亲昵与自在,楚姬眼里笑意又深重了几分,她这辈子膝下空虚,没生得一男半女,不然王位怎么可能被赢楚得了去,只是赢楚归国时已经成年,与她相差不了两岁,两人间虽然名为母子,可实在很难生出母子感觉来,这会儿听赢政话语纯真无邪,倒是让她心里母爱微微泛了一丝出来,忍不住伸手就抚了抚他脑袋,笑了笑:“是,是祖母与政儿开玩笑的呢!”

    她此时自称一变,赢政心下就松了一口气,知道楚姬这是承认了自己,说话间就表明了她的态度,她身份特殊,如今赢楚又是记在她名下的嫡子,虽说是夏姬所生,不过秦王宫记载与名义上却与夏姬无关,楚姬能这么说,显然是承认了赢政身份,她的话份量不同,连赢楚都要掂量几分,要是她肯出面,自己继承王位再无疑惑。

    没料到今rì过来还有这样一个意外之喜,赢政心里略微有些振奋,虽然知道楚姬此举也并不单纯,大有觉得他年幼好掌控的味道在里头,但也可以说是助了他一臂之力,让他往后路途会平坦许多,更何况楚姬觉得他年幼好掌控以让自己做傀儡,殊不知自己也有借她势趁机上位之意,结果未明之时,都是相互利用而已,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楚姬以为她是螳螂捕蝉,而她楚系一脉是在后的黄雀,却说不定在后的黄雀可能会另有其人了!赢政心里野心澎湃,目光里却是一片清明,听楚姬自称自己祖母,非但没有觉得不自在与诧异,反倒是隐隐有种心头大石落地之感,他脸上的兴奋之sè并未掩饰,被楚姬瞧在眼里,心下也是分明,只道他初回秦宫,见有人对他友善而欢喜,心里这么一想,不由又怜悯他几分又是觉得此子单纯好掌控,看他天真无邪的样子,倒是生出一丝同情之意来!晚膳就留了赢政在甘泉宫里用的,甚至带赢政见了孝文宫王赢柱,当夜见天时晚了,又留了赢政在甘泉宫里过夜,让他住在赢柱侧殿旁,以给他表孝心的机会。

    赢政知晓楚姬此举定然是为了让他极快的站稳脚根,只是没想到头回见面而已,楚姬就选定了他,可见那夏姬必定是将宝押在了成峤身上,再想到今rì夏姬的所作所为,赢政心底冷笑了两声。两个女人博弈将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以为他是棋子随意好拿捏,夏姬更是从未顾念过骨肉亲情,没有想过自已要真是那个才九岁的赢政,没有二世为人的经历,真中了她计,一片丹心想要见祖母,最后却发现真相如此恶毒之后,又被楚姬厌恶,该如何自处!皇位之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将心比心,他要上位成峤rì子绝对不好过,同理,成峤上位,也绝不会给自己留活路,那夏姬今rì竟然如今心狠手辣,往后也怪不得他无情!

    至于楚姬的帮助与利用,赢政倒是没放在心上,没有利益,谁愿意平白无故帮你?有时候利用也是一种手段,再者,一个人能有让人利用的资格,也证明这个人还有用,更何况在他心里,也同样有利用楚姬意思,大家都不是什么善茬也同样没安什么好心,谁又有资格责怪别人心怀不诡?

    只是没想到楚姬野心如此深,王后的位置满足不了她,甚至隐隐已经有掌控秦国的心,实在是太过贪心了些,虽然早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柔情似水,能掺与立嫡之事,又敢与子楚合作给赢柱下毒,心思不可谓不深,可赢政还是低估了女人柔弱惹人怜爱外表下那充满yù望的心。

第二十九章 柔夫人第一次出手

    在甘泉宫里住了一宿,又在赢柱面前混了个眼熟,第二rì还见了华阳夫人楚姬之弟阳泉君芈辰,因孝文王赢柱之宠爱楚姬之故,所以阳泉君如今在秦国中也掌有权势,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算是与目前的吕不韦分庭抗礼也不为过,就连赢楚看到他时,也要忌惮他三分,楚氏人数众多,把握的位置也多,形成了一股派系,因此楚姬才有把握,这些都是她的后盾,就算赢楚上位,要扶持夏姬为太后,她也根本不惧,夏姬为人根基实在太浅,前几年时赢柱根本不喜她,夏姬身后的权势与自己无法相比,这才是楚姬肆无忌惮的原因。

    阳泉君芈辰身为楚姬亲弟,权重最重,为人极是高傲,赢政初见他时,估计楚姬态度起了至关重要的作为,芈辰也并未对他摆什么脸sè,反正像是极慈祥的样子,赢政看楚姬温柔慈爱的面容,心里就猜出了几分。

    虽然不明白楚姬为何对他另眼相看,但事情总算是对他有利,在甘泉宫中呆了足一rì时,才由楚姬派人送了他回章台宫偏殿。

    楚姬的态度当下就传遍了整个秦王宫,原本对于赢政并不在意的人,这会儿也突然对他重视了起来,当夜赢楚见了儿子一回,虽百思不得其解楚姬为何对自己这个大儿子另眼相看,不过心下却暗自有些窍喜。他与吕不韦的计谋能鼓动楚姬向自己父亲赢柱吹枕头风,也不妨碍如今赵姬对他哭诉令他心里起了意动。赵姬之前就与吕不韦见过一回,暗中听了吕不韦的话,难得倒是聪明了一回,知道赢政现在是需要子凭母贵,不过等赢楚一去,到时她孤立无援,就得靠母以子贵,赢政当上未来的君主,她就是太后!

    就因为这些原因,赵姬还没与赢政详说,就在床第间与赢楚哭诉了几回。她本身貌美,赢楚又对她宠爱,这么梨花带雨的一哭,自然就是心想事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赢楚就给了她承诺,答应自己往后登上王位,就立赢政为太子,赵姬这才破涕为笑,越发妖娆,迷得赢楚早已经不知今昔是何rì。

    赢政原本如临大敌,没料到归国之后事情竟然轻松顺利得出乎他意料之外,几乎还没有多加谋划,赢楚就已经中了美人计,虽然不喜赵姬,不过赢政也不得不感叹一回自己这母亲多少还是有些作用,赢楚态度一表,再加上赢政背后又有华阳夫人与孝文王撑腰,赢政是未来太子几乎毫无悬疑,只是这样一来多少触动了秦国诸人的利益,吕不韦与华阳夫人一系难得这一回达成了默契,对此事并未静态,持默认态度,可早已经将赌注押在柔夫人母子身上的诸人却是不甘心就此失败,成峤如今不能成王,最多封君候,众人哪里肯甘心,虽然表面不说,但背地里却开始暗cháo涌动。

    孝文王一年,也就是公元前250年夏季,距离秦国诸人除孝还有几个月而已,原本君王一年意味着一个朝代新的开始,可惜孝文王赢柱的开始就韵味着结束,他此时才刚继承王位不过大半年而已,却就已经病得起不来床,时常昏昏沉沉,早朝等事物一切都交由子楚打理,这段时间里,赢楚把持朝政,疯狂培育自己的势力,吕不韦更进一步,虽无丞相之名,却行丞相之事,华阳夫人一系在楚姬有意识的暗示下,开始渐渐隐蒇獠牙,而夏姬却开始渐渐展露头角。她大肆拉拢韩国派系,发展自己势力,又一边摆出王后之谱,时常明言支持二公子成峤,隐隐有要与华阳夫人分庭抗礼的意思。

    赢政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到秦国不足一年的时光,在吕不韦与赢楚华阳夫人等三方势力有意识的培育下,也跟着迈进秦国人的视线,不足一年时光,赢政才堪堪在秦国站稳了脚跟。

    这一年来,赢政并没有因为得势而忘形,反倒是更加韬光养晦,平rì除了陪伴华阳夫人楚姬之外,大部份的时间都用在锻炼自己的身体上,这一年中偶尔吕不韦会过来教导他一些为人处世之道以及诸家思想,大半年相处下来,赢政倒觉得吕不韦此人虽然贪恋权势为人跋扈了些,不过对他倒是算是尽心尽力,有时虽然唯我独尊了些,可对赢政倒也不乏爱护,暗地里也替他处理了不少的麻烦,倒令赢政想起吕不韦时,略有改观。

    如果不出意料,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三年之后赢政继承王位几乎已经是十拿九稳之事,正在此时,赢政并没有放松了jǐng惕,整个秦王宫笼罩在一层极度安静中,实在是宁静得过了头,颇有一种暴风雨快要来临之前的酝酿感觉,赢政每rì练习剑术时间更长,甚至他身上脚上给自己准备浸泡过桐油的重块更多,历史上的秦始皇最后虽有说死于赵高与李斯二人谋杀,不过更多的却是他身体不佳之缘故,好不容易重活一辈子,赢政不止是要将权利抓在手里,掌握天下生杀大权,更是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第二次机会,因此每rì练习时更是勤劳几分,虽然聂元说过他的身体不适合修习内功武术,但他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会放弃!

    “公子,您已经练了许久,不若休息一下,待奴家替您捏捏肩吧!”侍候在赢政身边的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宫人,娇怯怯的看了赢政一眼,连忙又低下头去,灰sè深衣下,露出一截如雪白的脖颈,让人想入非非。

    赢政冷冷看了她一眼,才略有些气喘的挽了朵剑花,将青铜剑回鞘。这宫人是前几段时间赢楚派到他身边的,长相虽然算是俏丽,不过心思倒挺不安份,他如今才刚满十岁,要是过早的知晓男女之事,对自己身体只有坏处没有益处,更何况他此时心思全然没有放在儿女私情上面,这宫人虽然长得不差,但还入不了赢政的眼,往后他要是登上王位,何愁没有佳丽,又哪会这会儿将心思放在男女情事上面,沉溺其中,坏了自己志气,往后成为一个废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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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头一回做个英雄,结果却成为被人缅怀的! 穿越回战国时期,成为未来的秦始皇,一个平凡人物从渐渐走向巅峰!这辈子绝不给人家负我的机会!秦王赢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王赢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王赢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