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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浮华     秦王赢政txt下载     秦王赢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夜半来客

    “公子。”那宫人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低垂着头,小巧细致的下巴越发尖得惹人怜爱,她一边向赢政这边挪动,一边又伸出素白的小手,按在赢政放在剑鞘的手上,轻轻揉了两下,见他没有反应,不由大着胆子抬起头来。

    “嗤!”赢政冷笑了两声,也没有拨开她的手,一双幽冷的目光对上这宫人含羞带怯的眼,微笑道:“如此迫不及待,难道生xìng就如此不堪?”经过婠娘身死一事,赢政生平最恨的就是不知庄重自爱的女人,此时妇人大多都是同样的习俗,连贵为君王也不介意这些事情,但他从现代而来,秦朝后对妇人贞洁渐渐看重,赢政也不例外,又受赵姬行事放荡冲击,此时看着这主动勾引自己的宫人,心里生出一股戾气来:“一贱婢,也敢碰本公子,既然你天xìng喜好男女之事,本公子也有chéng rén之美的气量。来人,将此婢立即送往河套红账,就说本公子怜惜将士们辛苦,特意嘉奖他们!”

    河套之地已经靠近胡地,那儿全是些凶蛮狠辣的匈奴人,时常进各国烧杀抢掳,偏偏他们居无定所,又个个力大无穷野蛮无比又骁勇善战,令各国之间都闻之而头疼不已,许多人甚至听到匈奴人的名头,就浑身勇气丧尽。而河套地正是秦**队镇守的地方,专门就是防匈奴人的,那里的士兵们常年与匈奴人相斗,常年的撕杀中,大多都xìng情狠戾,而红帐就是专门为这些将士们设立的piáojì机构。许多士兵们在与匈奴人的撕杀中,随时可能生命不保,再者常年镇守在那边境,寂寞自然是不用说,再加上时时受到的生命威胁,女人就成了最好的调剂品与温抚品,不然那样的环境与威胁下,根本没有人能常年的呆得下来。

    这宫人一听红帐的名头,当下脸上就呆了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甚至能看到柔嫩白皙的面皮下微微青sè的血管,她大眼睛里露出苍惶之sè,粉白的面颊更衬得一双眸子乌黑惹人怜爱,可惜赢政却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主,更何况他就是再风流多情,也知道好歹,自己此时不能将注意力放在女sè上,而且过早知晓男女之事,于身体发育有碍,后世清朝的皇帝们就是个个知情事的早,最后到成年几乎都一遍矮子,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如今调理自己身体到更好状态还来不及,哪里又可能去主动破坏。

    更何况此女心怀不诡,先是其心不正,如今赢政自然不可能因她可怜就做放了她这样的蠢事,因此头也没抬,只是挥了挥手,一边拿了帕子,斯条慢理的擦自己刚刚被她握过的手,那宫人满眼绝望,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她这样的女人,在河套红帐是活不了多久,赢政只是片刻功夫,就将此女抛到脑后,反倒开始捉摸起此女究竟是谁派来的问题。

    下午时分吕不韦过来时,赢政就将这事儿问了出来,他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但是要借吕不韦之口宣扬出去,果然,吕不韦在听到这话时,沉默了一下,只当他年纪还小,不懂男女情事,因此也没多加解释,只是安抚他不要介意又说处理得好之后,匆忙就离了章台宫,晚间用膳时,就有宫人来回,说是柔夫人今rì犯了错,被太子楚罚跪了足足三个时辰,连公子成峤求情也没能免了她责罚,赢政微微笑了笑,这才又自顾自练了会功,才洗沐歇下。

    夜半中,赢政突然间觉得身上发寒,他在赵府几年,练就他过人的察觉力与jǐng觉xìng,再加上聂元几年的教导,与面临危险时本能的身体反应,让他察觉出自己寝宫中应该是有人存在,而这人并不是平rì当值的侍人,殿中安静异常,实在是太过诡异,除了挂在墙上的青铜灯盏偶尔爆出火花发出的细微声响,几乎连人的呼吸都听不到,带着一种死寂之感,更是让他心里微沉。赢政极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肯定此时殿中应该是有人,而且是心怀不诡冲他而来的,他闭着眼睛装睡,尽力调理自己的呼吸,希望别让此人察觉出他已经清醒了过来,如果他出其不易,说不定今rì还能留个侥幸。

    赢政微微闭眼中,殿内却是越发安静,甚至安静得能让赢政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突然间原本微明的眼眸渐渐暗了下来,一道影子笼罩在赢政身体上方,内侍们平rì没人敢靠他床榻如此之近,一时间,赢政连呼吸都更加缓慢了起来,被褥下的手却是悄悄的握住了一只匕首,他xìng情多疑,并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一人,睡觉时随身携带匕首,是多年前就在赵府形成的习惯,到如今也依旧保持,匕首就放在他床上手边,手一动就能握住,等这人心怀歹意时,他说不定还能趁机出手!

    “无知小儿,醒了还以为能瞒得过某不成?”一个yīn冷的男声传了过来,接着是一阵冷笑,赢政暗叫不好,手里的匕首下意识的挥了出去,还没睁开眼,突然间肩膀处付来一阵剧痛,接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就搭在了肩膀上头,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瞧得清!

    诺大的寝宫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咳嗽声,因夜里太过安静,竟然带起了阵阵的回音,又过了片刻,终于回复了安静,只余墙上的火盏还在燃烧,殿内床榻上却是空无一人,侍人宫娥们身子软软的或靠在墙后或靠在柱子边,闭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昏了过去。

    直到第二rì清晨时,才有侍人进来看到宫殿内的情景,迅速回报了子楚,赢楚大怒之下,竟然诧异有人胆敢在秦宫内劫走王孙,岂不是公然挑衅秦国威严?再者要真有这样的事,人家能劫得走赢政,总有一天自然也能劫得走自己,这样被冒犯的感觉再加上心生危机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下令将整个章台宫偏殿的下人们斩杀殆尽,连柔夫人同公子成峤前去求情也没用,足以可见赢楚之怒,章台宫里一片哭喊求饶声,一整天都是弥漫着腥风血雨。宫殿内,赵姬愁眉不展,慌乱异常,显得十分担心的样子。赢政此时生死不知,她又只得他这么一个儿子,要说完全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也不是全然为他担心。

第三十一章 赵姬的野望

    毕竟母子二人感情淡薄,可如今赢政的生死关系到赵姬下半辈子的生活,赢楚往后愿意封她为后,那也是因为她有子在身,正大光明,可如果赢政出了事,成峤就是赢楚唯一的子嗣,她拿什么跟柔夫人争?就算她能迷得赢楚行过继之事,就如当初的华阳夫人一般,不过这过继总不比亲生,看如今赢楚与夏姬之间总还是母子天xìng就知道,更何况那时异人少小离家去赵国为质,跟夏姬感情不深,可成峤从小在柔夫人身边长大,又哪里真会对自己俯首贴命!自己与赢政虽然不亲,可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不论如何,只要没有利益冲突,赢政也不会害她xìng命,他不会做这样无用之事,赵姬敢肯定。而这成峤就不一定了,为了给他亲娘铺路,他有什么不敢干的?

    因着这些原因,赵姬倒是真正担忧不已,赢楚不明就里,只当她是真为儿子忧心,见不得她一副愁眉笼雾的样子,连忙搂在怀里哄着:“无事,宫中有大量侍卫,孤又令咸阳城守卫戒严加倍,政儿此时一定还未离开咸阳,只要不离开,孤就有信心一定能将他找出来!”

    赵姬抬头看了他一眼,泪珠沾湿了眼睫,显得份外惹人怜爱,听赢楚说这话,忍不住伏在他怀里嘤嘤的哭,不过心里却是惶恐慌乱得很,想到之前吕不韦同她说过的话,越发觉得浑身发凉:“楚郎,政儿是妾唯一骨肉,与妾在赵国时相依为命,没成想……”说完,她轻轻抽噎了两声,细致小巧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得赢楚更加怜惜,忍不住将她搂进了怀里,听赵姬说起赵国之事,越发觉得心疼,对于赢政的消失,也不由生出一丝担忧焦急来。

    “楚郎子嗣单薄,只得成峤与政儿两滴骨血,政儿要出了什么意外,妾身也觉得深感愧对您的宠爱。”赵姬哭得梨花带雨,想到吕不韦之前让人传来的消息,不由装作伤心的模样抬头看了他一眼,果然见到赢楚面容冷酷,下巴坚毅犹如磐石一般,抿得死紧,目光森严,心里就不由暗自一喜,又接着道:“妾身,也不愿意独活在世,以免往后老了,遭人嫌弃!”

    这话与当初华阳夫人在安国君面前哭诉的话意思大致一同,只是不同的是当初的赢楚没出过什么意外,赵姬一说自己只得两个子嗣,赢政的心就不由开始往偏了处想,如今自己只得两个儿子,要是赢政出了什么事,继承王位的不就顺理成章是成峤了?赢楚本来xìng情最是多疑,这个念头一旦冒了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越发觉得这事儿是柔夫人母子动的手脚,听赵姬还在哭,不由就伸手拍了拍她肩,眯了眯眼:“放心,政儿不会出事,否则孤必定给阿萸一个交待!”话里隐隐有向她保证,赢政若真出了什么事,就杀柔夫人过继成峤给她的意思。

    赵姬心里一阵狂喜,一双美眸里不可抑制的露出欣喜之sè,倒是觉得如果真是这样,赢政死了也无妨,至少他活着,并不一定能保证做了秦王,自己也不一定真能成王后,有可能终其一生也是个夫人,可如果他一死,以赢楚对自己母子的愧疚,再加上对赢政的歉意,说不定自己还真能心想事成!

    这个念头一起,赵姬心里隐隐也闪过对赢政的歉疚之意,不过想到往后,又觉得心内一片火热,两人虽然是至亲骨肉,但感情实在不深,真要在利益纠葛下,别说赢政会下辣手,就连赵姬自个儿也不保证能顾念母子之情,因此倒有些犹豫了起来,只是想着吕不韦,沉默没有开口说话。而赢楚也想着赢政的事情,颇感烦心,不论如何赢政也是他的骨肉,相比较下来,他比赵姬倒还要多那么几分真心担忧,因此也没有兴趣再与赵姬耳鬓厮磨,又哄她一会儿,自个儿起身离去。

    等人一走,赵姬迫不及待的唤了被吕不韦买通的侍人进来,让人将吕不韦唤进来商量了一次,期期艾艾的说了早晨时赢楚对自己的承诺,末了还有些犹豫:“吕郎,你说妾可该怎么是好?妾与政儿一向不亲,如果楚郎真能兑现诺言,妾倒也觉得此事不错。”

    “荒唐!”吕不韦隐忍着怒气,听赵姬细声的说完,满脸欣喜之sè,不由勃然大怒,再也忍耐不住,狠狠拍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岸几站起身来,满面yīn沉的看着她:“阿萸,你是不是在赵国几年,将不韦当初与你说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净?”他满眼yīn冷之sè,如蛇一般死死盯着赵姬,显然话里强忍了怒气,连下巴上的胡须都跟着微微抖动,宽大的袖口倒背在身后,一手紧紧按在自己腰侧的长剑上,手背上浮起条条青筋,看着赵姬皮笑肉不笑:“以致如今你竟然能自个儿拿主意做主,那还要某作甚?”

    赵姬听他冷笑不止,又看他眼里浮现出的杀意,当下后背泛起一阵阵寒粟,双腿也跟着微微有些颤抖了起来,显然被吓得不轻,看着吕不韦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张娇颜失去了以往的丽sè,变得有些惨白,可那双琉璃似的美丽眼睛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让吕不韦心下突然一软,想到当初二人的甜蜜过往,原本板起的脸不由又松了几分下来,抖了抖袍子,重新又坐了下去,自个儿用鹿形酒盏斟了一杯酒,抿了两口,才看着赵姬yīn戾道:“我不管你跟赢政关系如何,不过这秦王一位,非得赢政不可!”

    成峤母亲赵柔虽然也是他所赠,但那女子原本地位就低,不过是一jì户,当初他并不如何看重,与他关系也不如何亲密,比不得他与赵姬这样,那赵氏阿柔生了成峤之后,他好歹看重几分,却没料到那女人一得势,往rì见不得人的亲戚一股脑的全钻了出来,再加上她长得不算差,当年也算是得子楚宠爱,这些亲戚党派已经自成一系,他根本插不进手去。如果赢政上位也就罢了,这些人自然不成器候,以赵姬与他的情份,要掌控秦国轻而易举,可如果成峤上位,他怕是连如今的风光rì子都保不住,更别提铲除这些人!

    赵姬也只是容貌好看,内里实在无一物,吕不韦原本盼着赵姬母子归国能给他减轻些负担,谁知这女人竟然如此无脑!

    “总之让成峤认你为母一事不必再提!”吕不韦心里有些恼火,脸上自然不太好看,狠狠甩了下袖子,目光yīn沉:“阿萸,赢政虽然与你关系不和,但总归是你亲生,何必舍近求远?更何况你为人母,只得他一个儿子,难不成就不担忧他的安危?”他说完,赵姬脸sè有些讪讪,看得吕不韦心里也颇觉得这女人无情,他自己也是有子嗣,如今的一切虽说有他野心yù望所致,不过也有为儿子挣下一份前途的意思,赵姬倒好,只管自己身前荣华,哪管旁人死活。

    吕不韦眉头皱了皱,又看了赵姬一眼,见她有些尴尬,深怕她再蠢头蠢脑干些出乎自己意外之事,因此也不客气,直言道:“成峤不是你亲生,赢政虽与你不和,但总不会轻易要你xìng命,就算他再是不喜你,还要顾忌天下悠悠众口。而成峤上位,柔夫人与夏姬合谋,朝政由韩系把持,恐怕到时就算赵柔身死,夏姬也容你活不得。”这些话一说出来,吕不韦看到赵姬脸sè几乎白得透明,心里就微微松了一口气,还知道怕就好。

    “吕郎何必发这么大火?奴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吕郎尽管教奴家就是,奴家这心里也是为政儿的失踪担忧害怕。”赵姬看吕不韦脸sè缓和下来,原本在他气势下被吓得几乎停止的心跳这才渐渐又复苏,她也是惯会瞧人脸sè的,当下也顾不得身份,如蛇一般缠了上来,一边拍着自己酥胸,一边泪盈于眶,咬了咬嘴唇,楚楚可怜之相中含着一股妖娆,向吕不韦怀里腻歪了过去。

    “幸亏有吕郎奴家才能过上如今的好rì子,还求吕郎不要与奴家生气,好好教教奴家。”赵姬眉眼如丝,吕不韦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不心动,只是想到这是章台宫殿,又有些犹豫,道:“好了,不韦进宫已久,要先离去了,你切莫擅自乱来。”

    “奴家还有不懂的地方,吕郎何必急着走,教教奴家嘛~”赵姬一见他要走,不由声音更加甜腻,胳膊如蔓藤般缠在他身上,身子也贴了过去,热情似火,吕不韦原本还紧绷的手臂,狠狠勒在她腰上,两人当下滚做一团,宫殿内人几乎都是被吕不韦收买了的,早已经遣了出去,这会儿两人也顾不得其它,就地欢好了起来,赵姬早就将赢政抛诸到了脑后,只沉浸在与旧情人颠龙倒凤的欢快中。

第三十二章 阴沉的中年人

    加更。。。

    而此时赢政被人敲昏之后,足足第二rì下午才醒来。脑门上还硬生生的疼,赢政伸手摸了摸,还没靠近就感觉到脑门上的热度,额头右处靠近头发里一个硬疙瘩,还没碰着就钻心的疼,发丝上带着粘腻,带着阵阵的腥味儿,赢政强忍着疼痛,伸手摸了一把,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杀意,却是勉强忍住了,才睁开眼睛往自己身处之地望了望。

    手上带着殷红自然就不必说了,脑袋应该是破了才会如此疼痛。虽然早已经有了预料,不过在看到这类似赵府后院的小屋时,他眉头依旧皱了皱,这屋子极其简陋,地上只是普通的泥土地,屋内并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个竹编织的框具,他被人扔在了靠墙的角落里,原本身上穿着的rǔ白sè寝衣早已经沾了些红黑之物硬结成块,想来是混了鲜血与混灰,看起来狼狈异常的样子。令他诧异的是,这屋内并无一人,不过xìng命却是得以保住了,那闯进王宫的人也不知道是何身份,只要他当初没下杀手,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小儿身体倒也健壮。”一个yīn测测的中年男声响了起来,赢政背后寒毛一立,记起这就是当时自己在寝宫里听到的声音,当下也不敢贸然回头,只是动作利落的伸腿踢了踢地上的箩筐,狠狠向后砸了过去,随即才飞快转头。

    一个面目yīn沉穿着黑sè深衣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懒洋洋的靠在那门框上,一手按在剑鞘上,一手拿了一方雪白的帕子捂着嘴,不时从嘴里发出细细的咳嗽声,那帕子放开时,露出略带鹰勾的鼻与灰sè的双眸,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之前赢政扔过去的箩筐已经四分五裂。

    刚刚甚至没听到他出剑的声音!赢政心下骇然,面上却是更镇定了些,眼睛里甚至带了些冰冷:“阁下是谁?”

    “小儿好谨慎的心思。不过在某面前,这些小把戏无用,最好少耍!”那中年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yīnyīn的笑了起来,他身材消瘦,约摸七尺左右,以此时的尺寸计算,换作现代的称呼大概一米七左右,那袭黑sè的深衣衬得他原本就消瘦的身材更是如竹竿似的,长相yīn沉,不过与他气质不相符的,却是他有一把极为华丽的剑,剑身镂着华丽繁复的花纹,剑鞘处挂着一个漂亮的鱼形羊脂玉佩,这剑身大概半米多长短,挂在腰后,那人手掌始终没有离开过剑鞘,就算面对赢政这样一个孩童,也没有放松jǐng惕,倒是一个xìng情极为小心谨慎的。

    赢政看到这些细节时,心里不由沉了沉,听他开口,声音沙哑,如同石鞘磨在青铜上一般,令人听在耳里忍不住想皱眉。赢政却是面sè如常,看了他一眼,又开口问:

    “阁下是谁,劫持政所为何事?如果是要金帛财物,只管开口就是,政虽不才,只要君所需不多,也能应付一二!”

    “哈哈哈!”那中年人一听他这话,忍不住就仰头笑了起来,接着像是有些不适,又低头褛褴着身子,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赢政冷冷看他咳嗽不止的样子,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也更没有要逃走的想法。此人一看就身手不凡,能悄无声息的进到自己寝宫,又从王宫带自己离开,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要知道能悄悄摸摸进到王宫不稀奇,但是从王宫带走一个大活人,而且自己还是秦国公子,就不得不让赢政提高jǐng惕。自己昨夜要反击时被他看穿打昏,想来一些小动作在他面前无用,多做只是会惹他发怒,自讨苦吃而已。

    “咳咳,咳……”那人又咳了半晌,像是连肺也险些咳了出来般,好半晌之后才抬起头,苍白的面颊上泛起病态的红cháo,看了赢政一眼,斯条慢理的拿了帕子擦嘴,一边疑惑道:

    “看某不适,小儿何不逃走?”他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是有些意外般,看了冷静无比的赢政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倒当真是个识时务的。”他说完,手掌又在剑鞘上紧紧捏了捏,才放了开来,一边摇摇晃晃的朝赢政走了过来,那剑穗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荡,连那玉佩也晃起亮丽的纹路来。

    “君所求何物?财帛美人儿?只要君放政回去,自当应有尽有!”到了此时,赢政虽然心下紧绷,不过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出丝毫来,更是没有丁点胆怯的样子,他深知此时自己在这样一个黑衣人面前不能慌乱,本来力量上就已经没有了优势,要是再与他正面撞上,必死无疑,慌乱之下只会让自己理智尽失,毫无益处!

    “嘿嘿。”那中年人yīnyīn笑了两声,伸出干枯苍白的手一把向赢政袭了过来:“某既不求财也不求妇人,只是差一味药材,与人做了交易来取小儿xìng命而已。”这人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就开口说了出来,不过他虽然没说半个杀字,但那露骨的杀意却是无处不在,甚至连他眼里都泛着寒光。

    赢政后背一凉,强忍住自己本能的怵意,站着没动弹,不过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名字:夏姬!

    这人直接进入秦王宫,并且追奔自己而来,要知道秦宫占地之广,可说赢政生平仅见,比之他现代时看过的故宫等地大了几十倍不止,他所住的章台宫偏殿就已经占地颇广,此人能直接找到自己所住的宫殿,而且还带走了自己,到现在为止也没露出抓错人的模样,又不是宫内人,不可能如此熟悉宫内之路,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替他指明了方向,并且指明道姓要抓自己的。相形之下,自己的存在于华阳夫人等人有利,不可能暗害自己,唯一可能的,就是夏姬一党。

    “可是夏姬命君前来?”赢政朝他笑了笑,竟然没有往后退,反倒是气定神闲朝前走了一步。

    那人一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即桀桀怪笑了两声,略带寒意与jǐng告道:“命某前来?”说完这话,他收起了笑,狠狠将赢政衣裳提在手里,恶声道:“不过一妇人,有什么资格命某前来,小儿,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某不介意送小儿一程!”

    说完,极度不悦的翻了个白眼,脸上寒意闪过,大有一言不合就翻脸杀人的冲动。

第三十三章 幕后主使

    赢政只觉得自己后颈被一只铁爪捏住,并且从他手臂动力处显示他还在运力,果然真有要杀自己之心。极度危险之下,赢政反倒更加的冷静,忍住脖子的疼痛与窒息感,轻笑了起来:

    “君如果不是被她所命,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药材,就冒此大险,如今还逗留咸阳,去不得留不成?”他已经猜出自己此时的处境,这人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能三言两语间心情不爽了就动手杀人,不可能会大费周折带自己出了秦宫而不杀,唯一的可能,就是如今秦宫已经发现自己失踪,咸阳加紧了戒备,他出不去,因此才想留着自己,说不定逃命时作为一个护身符而已。只是此人xìng子实在高傲,经不得人家激怒,说不准还真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再作打算而已。

    “你!”那中年人满脸乌云密布,手上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不过也只是几分而已,看赢政呼吸困难时,并没有再加重力道,赢政嘴角边露出微笑,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是泛出杀机。

    此人xìng格yīn晴不定,实在是太过危险,稍不如意就可能翻脸杀人,又没有理智与忍耐,这样下去估计他什么时候控制不住,真会不管不顾杀死自己,最后就算他会与自己陪葬,不过赢政却没有要死的念头,因此只能先想法子铲除他再说!

    那人将赢政狠狠掷在地上,不过显然还有些不甘心,手掌握成了拳头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脸sè青黑交错,目光中yīn狠犹豫闪了几遍,终于犹豫占了上风,那放在剑鞘上的手终于移了开去。赢政心下才真正松了口气,只要他此时不动手,自己就还有一丝希望,就怕此人冲动坏了自己的打算。

    他捂着脖子咳了两声,看这中年人满面yīn沉,也不以为意,坐在地上也没有起来,只是看他笑:“如何,政是否说对了?只要君放政回去,政愿意奉上黄金百斤,君所需药材只要说出名字,政也必定尽力,还能禀过父亲,放君离去,君擒捉政之事,就此消了,如何?”

    那中年人一听这话,倒当真是有些犹豫了起来:“此话当真?”他如今确实是被困在咸阳走不得又不敢留。当初被夏姬那妇人找来时,就说这赢政不过是一不得宠质子,好不容易才被赵人遣送回国,他要死了,秦王不会追究,只是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夏姬却承诺会送他秦王宫中仅有的一株百年紫参,完事又不会惹上麻烦。这中年人自几十年前受过重伤,如今久伤成苛,渐渐成病根,好不了不说,而且对武道修为极为有碍,这几十年来他一直致力于自己的暗伤,好不容易从一高人处得到方子,其中的一些药已经搜罗得差不多了,唯有这百掉以上人参难得,更别提珍稀异常的紫参,这样的东西也唯有秦国这样实力雄厚,人力物力俱不缺的秦国王室才有可能得到,不过据说也只得一株而已。

    他早在咸阳逗留了两年,一直寻找机会,所以此次夏姬一找到他,提出要求不过杀个小儿,又无危险又无后顾之忧,这中年人当下就动了心,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哪知会惹来今rì的麻烦。

    当天他原本准备悄无声息的杀掉赢政,谁知此子机jǐng,竟然率先醒了过来,他不得已又怕惊动旁人自己不好离开,只能将他敲晕,一路又怕惹起旁人注意,秦王宫中诸人门下食客繁多,武艺超群者众,他就是自恃武艺过人,也知晓好汉难敌人多的道理,因此一路竟然不敢声张,将赢政带回了自己这两年暂居之所。不过如此一来又有了麻烦,夏姬嘴里所说不受重视,死了也没人管的公子政一失踪,咸阳城竟然开始戒严,时常有武士侠客带了士兵搜索出城口处,让这中年人又惊又骇,倒也不敢再对赢政下杀手,深怕他一死,自己也难以逃脱,还想着等他活着,到时实在不济用他当挡剑牌好让自个儿活路的想法。

    谁知这投鼠忌器,却是叫赢政给看了出来。

    这中年人既不敢贸然杀他,杀了他就算能得到那珍贵异常的紫参,但也有可能丧生于此,两相比较之下,他还拧得清哪头比较重,紫参虽贵,可也要有命去享,万一没命了,这东西照例会回秦国王室手中。可是放了赢政他又不甘心,好不容易眼见着得到一丝机会,要是如此放过了,虽然能逃得xìng命,可与以前生活无异,反倒是暴露了自己,容易惹来秦人追杀,这秦国兵强马壮能人异士倍出,许多不乏真正有实力的人士,要真被秦国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缠上,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从此只能隐姓埋名了。

    因着种种顾虑,赢政在提出这样的好处时,这中年人不由有些心动了,不过他刚刚开口问出话,随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不过是十岁小儿,秦国如今还轮不到他当家作主,因此又隐隐有些怀疑,以为赢政是戏耍自己,当下暴怒异常:“小儿安敢耍弄某?”

    赢政眉头跳了跳,面sè却是更镇定了几分:“自然不是!”他装作不经意的揉腿,摸到自己脚上缠着的那一圈铜油浸泡过的青铜时,心里不由狂喜。原本他握在手上用以防身的匕首早被这中年人搜了去,这些青铜用油泡过,比之寻常的青铜更坚刃几分,又沉重结实异常,有了这些东西,至少他也不是完全的毫无还手之力。那中年人估计是没想到要搜他身,或者是将匕首拿手之后,对他自已本事极为自信,认为自己不过是任他鱼肉,所以并未查他身上还有无其它东西。

    “不是?小儿不过是一不受宠质子,那紫参何等珍贵……”说到这儿,那中年人像是觉察出自己说漏嘴了一般,连忙闭口不说。

    此时诸国之间为了显示交好,有互留质子之意。当初昭襄王听从范雎之言实行远交近攻之略,与遥远的赵国结盟而围攻韩魏二国,所以母亲夏姬并不得宠的庶子异人才会被送到赵国为质,以此来推,各国之间互相送去做为质子的,一般都是母亲弱势说不上话,或者说并不得宠的,这中年人以为赢政母子是在赵国为质,再加上夏姬所说的话,更让他确信赢政不得宠,因此才会不信赢政有些能力。

    只是赢政心里却根本没有真正要用东西与他交换的意思,他心里已经对这人生出杀意,说与他交换,不过是暂时拖着时间而已,见这中年人说出紫参,虽然不明白是何物,但应该是极为珍贵,再想到夏姬身份,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君是否糊涂了?”那中年人眉头一竖,眼见着又要发火,赢政却不惧他,冷笑不已:“能请君出手的妇人不过是夏姬,君以为凭她身份,能取用如此珍贵之物?”

    是谁请动了这中年人,赢政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赵姬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这个女人虽然无脑,但想来吕不韦也不会让她做出这样的蠢事。柔夫人虽然得宠,但赢子母子一归国她就算不得什么,再加上她在秦宫中根基浅,出生又低,如果那药材真如这中年人所说十分珍贵,她还没这个本事能弄到。华阳夫人倒是有本事,但她断然不会做要杀自己这样的蠢事,公子成峤有夏姬扶助,她已经插不了手,唯一希望就在自己身上,她要维护自己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耗费代价请人来暗杀?除了这两个女人之外,唯一有可能,身份又尴尬的就剩夏姬。

    中年人一听赢政说出夏姬的名号,瞳孔不由缩了缩,显然有些不相信他的话,只是狞笑了两声:“小儿以为此话能打动某?”

    “政所说的话自然是句句属实!”赢政看他表情虽然镇定,不过眼睛里显然闪过怀疑焦灼之sè,心下一动:“夏姬虽然是我父亲生母亲,但她一向不得宠,在宫中向来说不上话,父亲才会被派往赵国为质,后来经华阳夫人提携才得以归国登上太子之位。”这些宫廷之事并不算什么秘闻,许多人都是知道的,赢政也并不避讳,就算是不能宣诸于口的,他这会儿要想活命,也不可能替人隐瞒,因此又接着说道:“夏姬如今还未列三夫人之位,政之父贵为太子,不过往后一旦成王,必然会尊华阳夫人为太后,夏姬身份尴尬,又哪里有可能取什么紫参赠君?不过是哄骗君为她效力罢!”

    那面目yīn沉的中年人一听他这话,表情yīn晴不定,显然是有些挣扎,赢政心里一动,这小屋内顿时安静异常,谁也没有再说话,中年人表情犹豫,显然还没拿定主意,赢政也不催他,知道他此时必定是恨夏姬至极,也不知道那夏姬拿了什么好话诳哄他,可是这人先前希望越高,这会儿就应该失望越大才是,只要他有所动摇,赢政的活路就更大。

第三十四章 以命博命

    赢政见他眼神挣扎不定,身子也僵住,心里松了口气,但并未放松,反倒更加jǐng惕,浑身绷得僵硬,正当他以为这中年人会答应他求情,最不济也该对夏姬恨得咬牙切齿时,谁知这中年人却yīnyīn的笑了起来:“小儿口才不错,只是如此一来,某更是不能放你离开!”这人说完,眼里突然露出狠戾的杀意。赢政心下一惊,瞳孔一下子缩紧,表情却镇定异常:“君可是觉得政是在说假话而已?”

    “不!”出乎意料的,这中年人竟然摇了摇头,yīn测测的笑:“夏姬敢拿好话骗某,等这些事情一了结,某自然会找她算账!不过小儿也别白费心机,某也不会放你离开就是!”说完,微笑间竟然冷不妨就抽出他腰侧的短剑来,赢政浑身紧绷,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双手紧握放在自己腰侧小腿上,目光森寒的盯着这中年人看,只等他出剑的一瞬间,自己也跟扑上去。这几年下来赢政武功虽然练得不怎么样,但身体却极为灵活,力气也大,这中年人身手不凡,在他面前如果要想逃走,无异于痴人说梦,倒不如绝地反扑,置之死地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好胆量!”中年人笑了一声,眼睛里弥漫森寒之气,看赢政目光如同死人一般,手中剑一挽,沉重的气压让赢政连气也喘不过来,千均一发间,外头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女童的声音:“邛胥叔叔,您在吗?”

    突然间,屋子里的杀气突然一滞,那中年人原本布满寒意的双眸顿了顿,下意识的朝门口处看去,他的手上动作一顿,剑尖在赢政颈脖前方不足一尺处堪堪的停住了,赢政原本紧绷的心跳,随着他的动作突然间落回原处,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布满了汗水,他无声的喘了口气,一双眼眸死死盯住那面sè犹豫的中年人,眼里狠意一闪而过,这时外间那女童声音又响了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远远响起的敲门声:“邛胥叔叔?”

    那中年人冷冷盯了赢政一眼,冷哼了一声,随即将长剑挽了朵剑花,‘铿锵’一声将剑回鞘,又看了眼门口,才转头冷笑看赢政:“算你命大!”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小门处走去。

    赢政嘴角一扯,看他动作,此人自恃甚大,这会儿转身离开空门大开,甚至没有防备他的意思,显然是对他十分小瞧,这人心狠手辣,刚刚他试探过,对夏姬并无多少心动之意,显然背后另有其人,如果等他这一回来,自己必死!赢政一想到这儿,眼里闪过一丝疯狂狠辣之意,看他转身快走到小门口,又弯腰咳了两声,正在此时,赢政突然暴起,他之前已经将捆在自己腿上的青铜块给扯断了开来,手里握着一块沉重的铜块,身上减轻了负担,竟然灵活不已。

    那中年人没料到他会反击,根本没想到他有如此大的胆子,听到风声时下意识的回头,谁知还没将脑袋转过头,后脑勺上竟然已经重重的挨了一下,他伸手一摸,满掌殷红之sè,当下又惊又怒:“竖子,敢尔!”说完,下意识的就要去抽剑。

    赢政一不作二不休,此时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会亡,当下想也不想狠狠将手中的青铜块朝他脸上砸了过去!这些青铜块份量不低,再加上赢政身材高壮手劲不小,聂元以前就说过他适合练外家功夫,此时全身力气掷出来,当下青铜块就夹杂着凌厉的风声朝这中年人面门迎了过去!

    中年人冷笑了两声,在他看来赢政不过是一个小儿,连躲也没躲,也来不及抽出长剑,只用手作挡,显然对自己本事极为有自信,最多认为自己只是吃个疼,一边却是反手抽出长剑朝赢政横挑了过去!

    剑声带着凛冽的风声朝赢政脑袋处削了过来,赢政也不躲,只是伸出手臂去挡,那中年人脸上露出狰狞之笑:“不自量力!”

    长剑削到赢政手腕上,并没有传来切入骨肉之感,反倒像是砍在了坚不可摧的金铁之上般,相撞之下发出响亮的‘铿锵’声,赢政手腕并没有如那中年人所料的被连手砍断,他不由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识的竟然顿了下来。

    那长剑碰及手腕时,赢政腕部虽然有青铜块的抵挡,不过仍旧是疼入骨髓,他一看中年人愣住,当下机不可失,强忍住手腕的疼痛,另一手抓了唯一剩余的铜块,一下子朝中年人面门扑了过去,狠狠将这支铜块往他眼睛处砸了下去!

    “噗嗤”一声!赢政力道不小,那中年人冷不妨挨了这一下,眼睛又是极脆弱之处,他刚刚托大,竟然连抵挡也没有,这下他只觉得眼睛处传来一阵剧痛,血液当下弥漫了出来,将他眼睛糊住,突如其来的疼痛以及失明,让中年人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啊!”

    赢政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又狠狠抡起手中的铜块再往他另一只眼睛砸了过去,中年人惊怒异常,下意识的狠狠一手打在赢政背脊上,听他发出闷哼声,他却像是根本没察觉到疼痛般,手只麻木的在中年人面门上狠砸。回秦国时各种刺杀的经历让赢政知道自己此时只能一直砸下去,直到将此人砸断气为止,不然这些身怀武艺之人,只要稍缓过气来,自已根本不是对手。他此时只是被自己气势所摄,再加上他又受了伤有些不敢置信罢了。这些伤口可能对普通人来说严重之极,对他们来说只需养上一养而已!

    一想到这儿,赢政手上力气越发狠辣,这中年人站立不住倒在地上,他也如附骨之蛔紧攀着中年人,随他倒下去,跪压在他身上,手上力道却是没停,那中年人开始时还怒吼尖叫,到最后只剩喘气声,赢政不知道砸了多少下,也没空去抹那溅上脸颊的温热,只眼露凶光,恶狠狠的又砸了十数下,直到看中年人只剩抽搐不已,才稍松了口气,这才透过满眼的血红眼,看到这中年人的脸庞只剩了血肉模糊,连脑浆也被砸了出来,才稍松了口气,被砸成这样,已经活不成了!

    这个念头一传进脑海,他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看了那已经面目全非狼藉异常的中年人,他狠狠喘了好几口气,滑坐在他还下意识在抽搐的身体边歇息。这会儿危险一除,赢政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下意识的颤抖了起来,手中原本结实无比的青铜块已经碎成了两半,他手上也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刚刚用力过甚,这会儿竟然觉得浑身疲软站都站不起来,那中年人不久之后就停止了抽搐,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三十五章 幸亏来了个小娘子

    赢政拼命喘气,胸口间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刚刚中年人临死前反扑狠狠在他后背打了好几掌,之前生死悠关时察觉不出来,这会儿才发现疼得厉害,连喘气都疼,赢政咳了两声,嘴角边沁出一丝血沫来,满不在乎的伸手擦去,他脸庞上全是刚刚中年人身上溅出来的血沫碎肉,整个人极为难受,不过这会儿却不是他该松口气的时候。

    外头那敲门的稚嫩女童声音这会儿还在响起,像是觉察出异状来,或者刚刚中年人的怒吼她听见了,已经起了疑惑,拍了拍门要进来,赢政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幸亏除了那女童之外不像是有旁人的样子。他稍稍松了口气,眼睛里露出野狼似的光芒,胸口上下不住的起伏,死死盯着小门入口处,坐在地上,争取恢复着体力。

    “邛胥叔叔?”女孩儿的声音越离越近,渐渐能听到脚步声了,她好像还在寻找着,嘴里不时发出声音:“咦,去哪里了?”

    赢政此时坐在地上,听到声音越来越近,虽然只听到一个女孩儿的声音,但难保还有其它大人,这中年人身手高超,不知道还有同伙没有,自己趁他不备要了他xìng命已经是用尽了力气,要是再出现一个人,哪怕是身手一般的,自己这样正面相对,也绝对应付不了。而此时那女童已经找了进来,他对外头情况不熟,也不敢贸然离开。他略有些吃力的挪到门边的墙壁靠着,一边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快速回复几分体力,一边安静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没多时,那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好像是发现了这边的小屋,嘴里发出咦的一声,朝这边走了过来。赢政浑身紧绷,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握紧了手里的短剑,这是他之前从那死掉的邛胥身上弄下来的,剑刃不像是青铜打造,反倒有点类似前世时自己看到过的钢铁,刃身寒意十足,还没靠近,就能感觉到那股杀气,倒是一把好剑,此时赢政拿在手中,也能稍稍多几分底气,又将剑柄握得更紧了些,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走得近了,他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墙后的yīn影里。

    之前赢政故意将这邛胥的尸体摆在正对门口处,只要站在门口,绝对就能看到这尸体,那女童越走越近了,赢政从yīn影处看出去,见到这来人约摸到自己胸口处,腰间挂着一柄短剑,是个小娘子!而且目前看来就得她一人,赢政松了口气,却见她跑进来时看到邛胥的尸体时,当下心神大惊,发出一声“啊”的嘹亮尖叫,下意识的就想向尸体跑过去看,说是迟那时快,赢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迅速一下子窜了起来,看也没看清眼前的人,趁她此时震惊之下心防失守,狠狠将剑鞘往她头上敲了去。

    “咚”的一声闷响。那小娘子的尖叫声嘎然而止,连头也没转回来,就‘噗通’一声软软的摔倒在地上。

    刚刚那一下也用尽了赢政浑身的力气,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体力又用了个干净,这会儿敲晕了这小娘子,连他自个儿也只能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还不是自己能停留的地方。那邛胥之前听了赢政话异常的反应,令赢政心里有些担忧背后主使的人并不止夏姬一个而已,真正可能让邛胥听令的,应该是另有其人,不然夏姬作为大主顾,这邛胥不可能话里行间对她都是一副轻视无比的态度。而如果这背后还另有其人的话,这地方就十分危险了,幸亏此时找来的只是一个小娘子,可他再呆下去,说不定来的就有可能是旁人了。

    越想赢政越是觉得不能歇息,又坐了一阵,喘了好几口气,才有些颤抖的爬起来。幸亏这几年他身体锻炼得不错,这会儿虽然害怕与心神俱疲之下歇息一阵还能站得起来,也亏他意志力坚强,再加上他又将自个儿身上绑着的青铜锭取了个干净,才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站起来朝那邛胥的尸体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每走一步胸口火辣辣的疼,应该是骨头被那邛胥临死时的反扑拍断了。赢政咳了两声,嘴角边又沁出一丝血沫子来,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蹲下身来翻找起这邛胥身上的东西来。

    他身上带了一个大包裹,估计此人也知道劫持自己之后咸阳守备又森严,随时有着想要逃走的准备,因此那包裹里倒是林林总总带了不少东西,金银财物倒在其次,只有两块金饼,关键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瓶子与婴儿拳头大的锦盒,打开一看里头装了丹药,赢政闻了闻,一阵沁人心脾的药香味儿,倒觉得jīng神一振,连胸口的闷疼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一套换洗的衣裳,以及一张看起来似皮质的东西叠在一起,赢政抖开看了看,上头画着类似地图一样的东西,赢政仔细辨认过,倒是跟秦王宫地形有些类似,连地道机关之地都有注释,他冷哼了一声,将这地图叠好了塞进自己衣裳斜襟领口里头,又翻了看包裹里其它东西,并没什么其它的了,才将丹药瓶子等物给收了起来,重新打了结背在自个儿肩头,又踢了踢死去的邛胥一眼,确定他没有动弹了,才又费力的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苦笑了两声。

    赢政此时虽然有地图,但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因此也不知回秦王宫要有多久,只是胸口疼得厉害,他伸手轻轻按过去,有好几处都凹了下去,估计断的不止一两根肋骨,难怪疼得如此难忍,他手一碰到伤处时,额头就冒出大片的冷汗,赢政脸sè惨白,一双眼眸却是清冷有神,面无表情的摸尽了自己胸腹,确认骨头断了有七八处之后,才将手放下来,想到邛胥包里的丹药等物,反正这会儿外头没有人,他又将这些丹药给倒了出来,一个个的拆开来瞧了瞧。

    这丹药瓶分为青黄白三种颜sè,里头分别装了不同的东西,恐怕邛胥自己也怕用错了药,因此上头用篆文写了药的名字,盒子只得两三个而已,上头并未写名字,赢政这几年跟着聂元也学过文字,因此认出这瓶子中分别有类似止血散与**药等东西,其中止血散最多,十来个瓶子中就占了五六个,其余一个写着‘离魂散’的字记,而另一个则是名为‘黄泉’别几个看起来都只是普通活血化瘀药瓶,赢政看了看,就扔回了包裹里头,反倒是将几个盒子拿了起来。

    每个盒子中都装着一粒丹药,每粒都乏着药香,药粒约摸指头大小,粒粒都是透明的淡绿sè,看着就十分喜人,赢政眉头皱了皱,按着胸口,捏了一粒在手里,钻心的疼痛一**袭来,他毫不犹豫就捡了其中一粒扔进嘴里。

    是福是祸都得试过之后才知道,他如今的情况根本就不敢多拖,这儿能有一个小娘子过来,接着就有可能是其它人进来。这小姑娘虽然被他打晕,不过赢政看来却不像是和这中年人一起的,要不然之前不会在外头敲如此久的门,最后才推门而入。而这小娘子要是跟别人一块儿,到时不管是找这邛胥的,还是找这小娘子的,都有可能发现他,而如此一来,旁人看到地上邛胥的尸体,势必会对他不利。而他胸口伤势如此严重,不可能离得太远,就怕刚脱虎窝,又进狼口!

第三十六章 怀疑

    赢政没有丝毫犹豫,一吞下这枚丹药,就感觉这药入口既化,沾到嘴里的唾沫,化为淡淡略苦中带着回甘的细流涌进肚腹间,一股热气跟着涌了上来,让他浑身舒适得说不出话来,连那胸口的疼痛都好似缓解了几分般,这药气像是化为热流在身体里流窜,赢政不会内家功夫引导,因此也不觉得任由这股细流消失是件可惜之事,又坐了一阵,觉得略好了些,才收拾了包裹,将剩余的两枚丹药给收拾好,想了想,将装药的空盒也塞进了包裹里,挂到肩膀上,略有些吃力的站起来。

    他打量了这屋里一会儿,看到自己身上穿的寝衣,又将邛胥给自己准备的一件漆黑深衣取了出来自个儿穿上了,虽然略大些,不过他本来身材就十分高大,穿上不过稍长一些而已,将腰带系高一些也就是了,这深衣袖口本来就宽大,因此也瞧不出来,赢政收拾妥当了,踢了邛胥两脚,有些吃力的将他身子踢到了墙壁角落。他本身就受了重伤,虽然吃过药之后情况稍好一些,但也只是好一点而已,肋骨断裂必须要接上才成,而此时显然不是合适的地点时机。

    弄完了这一切,赢政坐在地上静静回复体力,看着外头的天sè,屋里顿时安静异常。突然间,那原本趴伏在地上的小娘子嘤咛了一声,像是要醒过来的样子,赢政冷眼望着,手里的剑尖已经指在这小娘子脖颈处,他另一只手还握着原本挂在小娘子腰侧的佩剑,没有说话,等着她完全清醒过来。

    这地方究竟是在哪儿,他得需要问人才知道,更何况这邛胥还有没有另外的同伙,自个儿要从何处出去,也全需这小娘子指引才成,杀了她极容易,可自己也要多费功夫,因此赢政看她醒过来,并未再将人打晕,反倒是助了她一把,看她手动了动,毫不怜香惜玉的狠狠一脚踢在她腰侧。

    ‘嘭’的一声!那小娘子闷哼了一声,显然是真被踢疼了,原本只是下意识动弹的小手一下子握得死紧,呻吟了一声,接着以极慢的动作缓缓翻过半张侧脸来,露出半边白皙细致的小脸来,眼睛半张着,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秀眉紧颦,牙齿咬着下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白嫩的小手揉在刚刚赢政踢她的腰侧,尖细的下颚带出一道影子,等她看到自己面前不远处脸面血肉模糊红白之物混合的尸体时,忍不住张嘴尖叫了起来:“啊!~”

    声音震耳yù聋,赢政深怕她这尖叫将人招了过来,眉头一皱,刀尖又逼近了她脖子两分,冷喝道:“闭嘴!”他这下手虽然有分寸,不过离这小娘脖子实在是太近了,再加上这把长剑确实极好,小娘子的皮肤又嫩,剑尖处就沁了一丝鲜血过来。

    小娘子本来在尖叫,这会儿吃痛加害怕,身子一下子抖得如同筛糠般,听到赢政的声音,才醒悟过来这儿有人,显然自己之前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就是这人干的,当下转头看他,一边惶恐道:“你是谁?”她说完,才看清赢政脸上红红白白的染了不少东西,这会儿已经凝固了,再想到刚刚那尸体上的红白之物,那白的显然是脑髓,忍不住一下子反胃干呕了几声,吐了出来,一边干呕着,一边还爬着想要离他远一些。

    赢政自然没有回答她的话,这小娘如今xìng命还在他手上,有资格问话的人不是她。

    平静的看她吐了一阵,赢政又将剑尖抵在了她额头上,冷静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这个死掉的人是不是叫邛胥?”他说完,手上微微用力,听那小娘子又杀猪似的尖叫,颇有些不耐烦,脸sè一下子yīn沉下来,狠戾道:“再叫一声,马上让你下场同此人一样,正好黄泉路上一块儿做伴!”

    那小丫头一听这话,还真不叫了,却是眉头一竖,抬头瞪他:“我爹乃是……”

    “我管你爹是谁!”赢政冷笑了两声,一下子打断她的话,平静的看她:“我耐心有限,最后问一次,若是再说无用的,可别怪我心狠手辣!”他说话语气冷静,不过刻骨的杀意却是无处不在,那小娘子脸sè一下子刷白,看着赢政,一双大眼睛里又盈满了水光,看起来倒有些可怜。她长相俏丽,约摸七八岁左右,穿着一件淡黄sè衣裳,下摆翠绿的襦裙极衬肤sè,这会儿惊吓之下红晕褪去,那双眸子越发晶亮。

    赢政却是不为所动,冷静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了些不耐烦与寒意,小娘子看到他冷冰冰带了杀意的眼神,当下身子打了个寒颤,本能的察觉出他所说的话不是假的,连忙就开口:

    “我叫黄盈,我爹是……”她这会儿还不甘心,连自己父亲名号都没说完,就被眼前赢政恐吓,连忙要说出来,谁知赢政冷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就打了个冷颤,突然间不敢开口说下去,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忍着,不敢哭出声来,一边小声问:“你是想问什么?”

    她一边说完,一边看着那地上的尸首,又悲从中来,毕竟年纪还小,从她穿着打扮,赢政也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出自富豪之家,不然也不可能如此理直气壮要跟自己拼爹,只是他却不吃这套,看她哭哭啼啼,肩膀一抽一抽的,心下却觉得不耐烦,剑尖就点了点地,发出响亮的咚咚声,一边又开口发问:“这儿是何处,可是出了咸阳之外?离咸阳王宫有多远?”

    他不去问最近士兵驻守的地方,邛胥临死之前的反应十分奇怪,既说是找夏姬报仇,那么证明他对夏姬的话应该不那么听从才是,但他却又偏偏仍决定杀自己,赢政就推断其中应该还有一人也同样收买了邛胥,说不定邛胥应该最主要是听那隐藏在后人之话,与夏姬做买卖杀自己,应该不过顺势而为之罢,如此一来才说得通。

    这幕后之人能身份比夏姬高一些,又能用好处招揽得到邛胥这样的人,那么必定除了身份高贵之外,应该权势也不差。赢政心里想了许久,倒是隐约怀疑一个对象,不过如此一来,却更是不敢贸然出去,就怕到时自投入人家的罗网里。

    因着这些原因,他才想要问清楚自己所处之地位置,最好能自个儿找回咸阳王宫,到时真正安全之后,才与那些暗地捣鬼之人,清算自己今rì受伤之事!

    “这儿还未出咸阳城内南面,离咸阳王宫倒不远,要是我爹带我,最多一个时辰的距离。”小丫头说到这儿,略有些得意,jīng致小巧的下巴也扬了起来,不过对上赢政寒冰一样的眼sè,当下这股子得意就泄了气,垂头丧气又接着说道:“不过今rì街上守卫森严,盘查又多,我爹出去打听消息,本来是想过来找邛胥叔叔教我武术,谁知……”小丫头说完,才终于想起邛胥应该是死在了眼前赢政手上,因此心里一下子对他生出愤恨来:“是你杀了邛胥叔叔!你这个坏人,我要为邛胥叔叔报仇!”

第三十七章 暂时躲避

    赢政一听她说要报仇的话,冷笑了两声,原本抵在地上的剑尖一下子对准了她的脸庞,平静道:“如果再让我听到一次这样的话,必然不留你活命!”他其实早在这名叫黄盈的丫头说起要与邛胥报仇时,就生出杀心,毕竟斩草除根,更何况这丫头又见过了他,说不准他前脚一离开,后脚就去通风报信,不过自己要想出去,还得靠她带着走,否则她嘴里所说的父亲听起来身手不差,应该是与邛胥一伙,他如今受了重伤,连行动都不易,要是真追了上来,自己不一定能逃得过,倒不如带着这丫头,一来可以做为人质,二来也有个可以使唤的!

    那小娘子不知道他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只是听他说话冰冷杀意十足,又吓得打了个冷颤,这时不敢再傲娇了,抖着身子缩在一旁,不敢靠近他,看他的目光就如同看到恶鬼般。赢政也不在意,只是冲她招了下手:“过来扶我起来!”

    黄盈不由撇了撇嘴,有些不太情愿,赢政眼神一眯,那小娘子感觉到不对劲儿,忙不迭的爬起身来,一边哭丧着脸将他半拖了起来,幸亏她之前看起来像是习过武的,赢政身材高大,她扶着虽然吃力,可也并没有多艰难的样子,只是扶他站定了,又有些不知所措:“可要盈儿扶你出去?”

    “与我一同离开!”赢政站起来时只觉得双腿重逾千金,胸口的尖锐的疼,他强忍住这股疼痛,深呼了一口气,才冷淡淡的说道。

    这名叫黄盈的小丫头一听他这话,有些不乐意了:“那怎么行,我爹回来要是发现盈儿不在,可是会着急的!”

    “哼!”她话没说完,赢政已经冷哼了一声,一边又握紧了手上的短剑,也懒得与她废话,直接就拿剑尖抵在了她后背心上:“走不走?”

    黄盈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吓唬自己,而是真动了杀意,哭丧着脸,不太情愿的闭了嘴,她自个儿也害怕这间小屋,邛胥死得极惨,再加上平rì又是熟悉的人,因此她看得总觉得心里狠怵,一听赢政发话,连忙就扶着他吃力的朝门口处走去。

    果然赢政的打算是对的,这小丫头对这地方熟门熟路的,越过几间拱形小门,就从一道后门出了这间小院。这院子坐落在一丛民居中,与周围的建筑看起来都相差无已的样子,四周都是纵横交错的小路,或屋角或大树,几乎都与隔壁没什么分别,这样的一个地方,还真是不好找。幸亏有这丫头自已闯了进来,不然今rì赢政一时半会儿间还真不好从这儿离开。他唯恐这丫头的父亲或者是招揽邛胥做事的人派人过来,因此催着这丫头扶着他离开。

    原本这丫头还有些不太情愿,不过一看他沉下来的脸,以及yīn森的眼神,也没有了再反抗的勇气,哭丧着脸吃力的扶了他朝秦王宫方向处行去。

    赢政身上是有伤的,虽然有这丫头扶他,不过这小姑娘毕竟年岁不大,就是平rì有练武,可扶着他这么长段路,依旧吃不消,气喘吁吁的看他冰冷的眼神,却不敢停,眼泪都流了好几回,但也只敢悄悄的哭,赢政对她的可怜状视若无睹。他从老早以前就在赵姬等妇人身上学会,女人并不就是弱者,她们哭起来时令男人心疼,可是当她们狠起来时,却远远比世上任何男人更心狠手辣。这小丫头现在受制于他,自然只能哭,可她之前说要为邛胥报仇却不是作假,要不是她还有用,赢政早把她杀了,哪里还有她如今哭哭啼啼的模样。

    两人此时形象实在狼狈,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早已经远离了那栋小院,赢政一路指使这名叫黄盈的小娘避人耳目,又找了水洗净了脸上的脏污,也难怪之前这小娘一副避他如鬼神的模样,满脸血污之下头发散乱,只余两只野兽似的眼睛yīn测测的,难怪她害怕。赢政收拾了一通,问起咸阳王宫,这黄盈犹豫了一下,才咬了咬嘴唇:“盈儿也不知,只是听父亲说过。”她年纪还小,能记得这大半的路已经不错,赢政沉默半晌,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指使她去向旁人问了路,幸亏秦王宫咸阳无人不知,因此很是顺利的就问了出来。

    一路靠这名叫黄盈的小娘子扶着走,赢政胸口钝疼得厉害,走两步就要喘气,而这黄盈则是喘得比他还要厉害,已经哭了好几回,不过却没有办法,只能心里暗自诅咒赢政的铁石心肠,一边还是哭丧着脸扶他朝前走。一个是受了重伤,一个是年纪小还要扶着一个比自己沉重的人,自然走不了多快,来到咸阳宫门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此时巨大的宫门口守卫森严,同赢政上回回来时广场两旁士兵们夹道欢迎的情景不同,此时几乎每隔两步就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人人脸上都带了沉重之sè,不时还有一大队士兵提着长矛进进出出,坚硬的青铜头盔将人的脸颊包住,看不出表情来,只是那股萧肃的气氛却是压得人心里喘不过气来。

    赢政耳旁听着这些士兵们走过时盔甲磨动的‘铿锵’有力声,目光微闪。咸阳宫门口早已经因为森严的戒备而空了一大圈的人,几乎没人敢靠近了看热闹,赢政与黄盈就夹杂在其中,正准备朝前走时,突然间宫门右处一队约摸有十来个骑着马匹的人渐渐朝这边靠了过来。黄盈扶着赢政想往前走,赢政却伸手死死将她手腕捏住,这小娘子吃痛之下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委屈:

    “还不走?”明明是他自己先说要来的,结果到了之后又不过去,她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父亲发现邛胥叔叔的尸体和知道自己被坏人抢走没有,已经好大半天了,却是没人来救她,黄盈越想,越是有些委屈,却是之前看过赢政凶xìng大发要杀自己的样子,尤其是邛胥的尸体她看过,这会儿也不敢和他闹,只能低垂着头,轻轻抹着眼泪珠子,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倒也十分可怜。

    赢政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这个小娘子的心事,只是将目光死死盯在那渐渐接近城门的那队人身上。为首的一人年约三十几岁,上身穿着黑sè深衣,下身是红sè裾裙,腰后挂着一柄外容jīng美的青铜配剑,华丽非凡,坐在一匹枣红sè大马上,身材魁梧,头发用金冠束了,脸上带着胡须,容貌竟然与异人有几分相似,目光灼灼的在跟守城的士兵吩咐什么,一副着急担忧的模样,赢政一看到此人时,脑海里立马浮现出赢傒两个字来!

    这是他名义上的叔叔子傒,回秦国接近一年时间,他也是见过的,为人看着豪爽大方,实则内里锱珠必较,最是记仇不过。他原本是安国君赢柱最为看中的庶子,可惜与子楚一样,母亲吴姬不得宠,虽然比夏姬略好一些,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原本赢柱是想立他为嫡,可惜吕不韦与子楚从中插了一脚,说动华阳夫人楚姬,将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太子之位,吹枕头风吹给了赢楚!这子傒表面看来毫不计较,爽朗大方,但失去的可是未来的国君之位,原本以为唾手可得了,他原本声望名声都远远高于在赵国为质的赢楚,可惜最后竟然棋差一着,一步错,满盘皆落索,他心里的怨恨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而赢政心里怀疑邛胥背后另有的其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在朝中原本颇有威望的子傒!

    赢傒如今还未被册封,这项权力,一般都是新君上位后,为了显示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恩宠,以安抚收买兄弟人心,才会开始册封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此时赢楚还未成为君王,赢柱虽老,但却未死,因此这赢傒如今还没个封号,可是地位却是尴尬了起来。他一边顶着以前安国君最宠爱看重的庶子名头,一边却又被如今把持朝政的赢楚将手中的权利掏空,唯一能倚重的,就是门一招揽的门客,但在朝中并无实权,如此一来,前进不得后退又不能,在这种情况之下,赢傒要挺而走险,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要知道赢楚刚回秦国没有几年,根基不如他稳,朝中支持他的老臣尚有,这样的情况下,就算赢楚不出事,可他的子嗣不多,要是赢政与成峤先后出了意外,再等赢楚一登王位再要他xìng命,此时国君之位也有传子传兄弟的规矩,包括昭襄王赢则也是如此,当初公子则在燕国为质,秦武王意外死后,远在燕国为质的赢则在魏冉等人的帮助下,赶回国力压其它兄弟侄子,成为秦国的国君,这事是有先例可循,又算不得什么天理不容的大事,赢傒就是有这想法,也并非不可能实现,而且要真让他心想如意,赢政成峤分别死于非命,最后王位就算流落在外一圈

    ,又回到他手上的可能xìng还是极大。

    想到这一回劫持自己的人,险些就九死一生,幸亏活了xìng命,嬴政目光yīn沉的看着那前方坐在高头大马身上的中年人,脸sè狠戾异常,这赢傒肯定是那邛胥背后之人,如此一来,事情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夏姬如今虽然情况比以前好些,儿子当了太子,可是毕竟还不真正的王后,上头又有华阳夫人压着,就算给那邛胥许了承诺,估计也不容易办到,而那邛胥说起这夏姬时又是满不在乎的神sè,丝毫没有尊敬与恭谨,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背后真正的主使者另有其人,而且目前不论从动机以及意图看来,就是这子傒最有可能!

    那小娘子黄盈看赢政目光yīn得像是能滴出水来般,她离嬴政最近,感受得最为深刻,这会儿看他目光脸sè下,竟然吓得身子都微微有些哆嗦了起来,忍了许久,终究是害怕自己晚回家要让父亲担忧的心占了上风,伸手扯了扯他袖子,下刻嬴政回头冷冷盯了她一眼:“何事?”

    少年一双眼眸里蕴含了冰冷的风雪暴,看得黄盈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那手不自觉的就放了开来,惨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无事。”

    嬴政光是看她眼神,就猜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估计是看自己在宫门口逗留得久了,明明是自己要她过来,偏偏来了又不进去,她应该是心里困惑了。不过他也没准备多说什么,今rì这赢傒率先来过城门口,此时宫门前又无自己熟识之人,要是贸然出现,估计会被赢傒的人带走,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了!这会儿不能出现不说,而且只要自己没碰着能信之人,也不能贸然出现!

    一想到这儿,赢政当机立断就下了决心,一把扯了扯黄盈的手臂:“走!”

    这小娘子眼睛一亮,谁知却并不是像自己以为的要去宫门口处,反倒是被嬴政拉着往人群堆里挤,当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去何处?你不是要……”她的话音在嬴政看过来时像是毫无感情的目光下断住,没有再说出来,心里害怕不已的被他拖着越离宫门越远,眼泪不自觉的又在眼眶里滚动了起来。

    两人找了一处行馆落脚,幸亏嬴政手里还有从邛胥处得来的两锭金子,拿一饼出来称过,足有一斤多重,他来到古代几乎都是在内宅生活,以前是在赵府,如今是在王宫,还极少有机会与外界打交道,这交换钱币一事他并不太懂,而小娘子黄盈也是年纪不大,一向又跟随父亲,所以对这事儿更是不明白,但幸亏嬴政虽然不会,但他骨子里有一种坚持与下意识的jǐng惕小心,因此找人问过之后和一处类似钱庄的地方交换了刀币,虽然吃了些,不过好歹是安全的换了钱币出来。

    此时的行馆并不像后世电视里所演的客栈一类地方,只是一个大堂里面各自设的不同座位而已,嬴政所找的行馆比较高级,里头不止是有桌子还有小榻,而馆里每处榻所隔都不近,附近还有遮挡物,旁人看他面sè惨白,不过目光yīn狠,手里又拿着短剑,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明显是个游侠,因此暂时还没人过来找他麻烦,他又是伤者,嬴政看了旁边可怜兮兮的小丫头,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了榻上,短剑撑在地上,这才敢发出沉闷的咳漱声,伴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嘴角边又有丝血沫儿渗了出来。

    “啊!你流血了!”那小娘子正对他不给自己让位置心里郁闷,以往不管走到哪儿,人人都争先恐后的讨好她,唯有嬴政,还是她头一回遇着的大恶人,心里既感疲惫又感委屈,看了他一眼,谁知却看到了他嘴角的殷勤,下意识的惊呼了起来。

    “闭嘴!”嬴政目光yīn森的盯着她看,一双眼睛因抬头的动作,泛着冽凛寒光,看得黄盈心头一冷,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突然间闭嘴不敢再开口了,只是身子还在轻轻抖着,小脸惨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见她安静了,嬴政这才伸手抹去了嘴角的痕迹,脸sè虽然苍白,不过目光却坚定又森冷,想着今rì的事情,忍不住又从那包裹里掏出了几个盒子出来,抚着闷疼的胸口,又从盒子里掏了颗药丸出来吞了下去。半晌之后,他脸sè稍稍好看了些,却是将短剑扔到了一旁,看黄盈的脸sè,冷笑了两声:“别想趁机逃走,给我好好守着,如果最后我无事能回去,你自然也能活着见到你父亲。”黄盈愣了半晌,虽然她年纪不大,但好歹还不是傻子,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他没有平安回去,自己也甭想能活着?一想到这儿,小丫头打了个冷颤,看着嬴政的目光更是带了些涕然yù泣之意。

    嬴政却是不管她,jǐng告似的看了她一眼,从内裳里扯了缎子结成一条长绳,打好了死结,这才按了按自己疼得早已经麻木的胸膛,眼神一冷,狠狠的就按在了自己胸口上头。

    “咯咕”的骨头移动声响,听得黄盈心下胆寒,却见嬴政连眉头也没皱,要不是满头的大汗,竟然看不出来他在强忍着疼,这人对自己也是如此狠辣,小丫头身子下意识的抖了抖,原本想趁机离开的心思,在看到他冷漠无情的眼神时,又歇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看着嬴政苍白略有些扭屈的脸庞,倒也觉得并不是那么恐惧了。他长得倒挺好看的,不凶时其实也很好相处,至少他虽然劫持了自己,但没真正如他所说要了自己xìng命,心里一定不是像他表面所展现的那么狠毒。

    黄盈一边心里胡思乱想着,一边又偷看嬴政苍白却是冷硬的侧脸,脸颊突然有些微微发热,深怕他突然之间转过头来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脑袋一下子垂了下来,不敢再面对嬴政的脸。

    赢政对这小丫头心里的想法丝毫没有在意,强忍着剧痛将体内的断骨给弄回了原位,稍微接好了一些,就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此时身子都有些颤抖了,连动弹下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更甭提再去威胁这小娘子,他满身大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眼神也微微有些涣散,幸亏意志力强大,才没真正失去意识昏倒,在这个地方有钱又是单身的两个小孩儿正好是别人眼里的肥羊,更何况他也不信任黄盈,自己杀了邛胥,说不定她会趁机报仇也说不定,这小娘子也是有些身手的,虽然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但如果自己一倒,她手里有剑,对付自己已经足够了,再不济,她也能跑了找到她嘴里所说的父亲。在赵国几年的生活,嬴政一向不轻易信任人,更甭提这之前还喊过要找他报仇的小娘子。

    只是出乎意料的,这黄盈并没有离开,反倒看他脸sè惨白,吃力的扶了他躺在榻子上头,犹豫了一下,还抽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嬴政虽然强撑着不昏,但自已接骨剧痛之下已经心神俱疲,最后的印象也只是在黄盈放在他额头的手上,再归于黑暗。

第三十八章 丹药之效

    醒来的时候外头天sè已经大亮,行馆里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与吵闹声,嬴政只听到耳边乱糟糟的,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回过神来,一双幽黑的眼睛一下子睁了开来,他手脚动了动,胸口处已经被人用极专业的手法替他包裹住,额头上还搭了一块帕子,他身子刚刚动一下,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却并不像昨rì时的尖锐,好像肋骨已经接好了大半,嬴政眉头皱了皱,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胸口上摸索,旁边一个略有些惊喜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你可醒了!”是黄盈的声音!

    嬴政吃力的转过头,见到那小丫头就趴在自己矮榻边上,头发微乱了,细致的小脸上压了一块衣裳的褶皱印子,表情有些狼狈,眼睛下方两团突兀的青影,看到他醒来时表情极为惊喜的样子,她没有趁自己昏睡的时候逃走或者是杀了自己,反倒像是照料了自己一夜的模样。嬴政心里微微有些复杂,片刻之后又将各种纷乱的情绪压了下去,回复了一惯的yīn冷表情:

    “我睡了多久?”

    那小丫头没料到他仍旧是难以亲近的模样,心下失望,毕竟年纪还小,脸上就表现了出来,嘴唇嘟了起来,有些不痛快道:“已经一整天了,昨rì你发了高热,盈从你包里拿了钱请了疾医倌人过来,替你重新收拾过伤口。”说到这儿,黄盈才知道嬴政受了如此重的伤,可前rì他的表现像是根本没什么事儿般,只除了脸sè苍白一些,想到这儿,她又不由觉得对嬴政生出同情来,小心的拿了一块干饼子递到他唇边:

    “饿了吧?”

    嬴政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接过饼子,咬了一口。只是普通的粗粮饼子,味道并不怎么好,他这会儿受了伤,虽然不像前两rì疼得厉害,不过也是没什么胃口,咬了几下就放到一旁。看得出来这黄盈的出生应该也不差,见嬴政吃了,自个儿也拿了一块,刚咬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竟然如此难吃!”她说完,想到刚刚嬴政还咬了好几下,这小娘子也是个聪明人,前rì邛胥虽然死了,不过嬴政莫名其妙的出现,又受了重伤,两者相联系下,她心里倒隐隐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那位叔叔做了什么坏事,才惹得这少年如此狠辣,这会儿她心里同情心泛滥下,早忘了自个儿是被嬴政挟持离家的,反倒是看着他冷然的态度,早将自己离家之事忘到了一旁。

    “有何事?”嬴政看这丫头目光复杂,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是又不好意思开口般。虽然两人相处不过一两rì功夫,认真算起嬴政清醒的时间不过半rì而已,可是嬴政对这小娘子的xìng情大概也有所了解的,生长环境应该不差,xìng情有些小任xìng单纯,有话就会说出口,就像那rì她说要为邛胥报仇,却没想过自己有可能祸从口出一样。不是这样一个藏不住话的小娘子,这会儿却像是yù言又止,他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有事就直说,你昨rì照顾了我,也算是于我有恩,我不会杀你,只要待我回去,必定也放你离开。”

    他这会儿还没回宫,不敢冒险放人,就怕黄盈到时说出自己所在地,惹来邛胥同伙追杀。虽然前两rì她没有出卖自己,但难保她年纪小,有可能被人套出话来,所以自己回宫之后再派人送她离开是最妥当的做法。至于她的父亲可能与邛胥勾结一事,看在她间接从邛胥手上救了自己xìng命,昨rì又照顾了自己一天的份儿上,往后只要不再与赢傒有瓜葛,他也就既往不咎了!

    看嬴政脸sè冷冰冰的,没有丝毫软化的模样,黄盈眼里掠过一丝委屈,不过看他苍白的脸,想到这人的xìng格,竟然没发脾气,反倒是凑了上前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叫什么名字?往后你回去了,我能来找你吗?”

    原本以为她不是避自己如蛇蝎,应该是躲之唯恐不及,没料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嬴政愣了愣,心里直觉这小娘子脑子坏了,没有理睬她,反倒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原本断裂的肋骨被他接上之后,又经医者处理过,不知道是不是那丹药的原因,这会儿摸起来竟然像是好了许多的感觉,嬴政一手抚着自醒了之后就抱在怀里的短剑,一边暗自捉摸。如果真是这丹药的原因,那么三粒药他已经吃过两粒,剩余的一粒就可以再保存起来。

    那黄盈见他没有说话,只是yīn沉着一张脸,不由嘟了下嘴,下意识的扯了扯他袖子,见嬴政表情淡然的转过头来,冲他露出一个怯生生的讨好笑容:“你叫何名,能否告诉盈儿?”

    “政!”嬴政看了她一眼,在黄盈以为他不会说话时,突然开口。

    黄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露出欢喜之sè,朝他点了点头,嘴角就翘了起来:“阿政,你的身体现在可是好了些?能否上路了?”

    嬴政对她自来熟的称呼没有反应,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他已经从宫中离开好几rì了,怕是再耽搁下去怕秦宫中人以为他已经殁了,到时再有赢傒再暗中cāo作,难保自己就算是活着也会被人说成死了,恐怕就算回了秦宫,也有人说他假冒了。

    但目前令赢政为难的,是用什么方法能进到秦宫中。前rì时赢傒在宫门前的吩咐虽然一副担忧着急之sè,但嬴政心里对他有了怀疑,连带着也怀疑宫门前的人应该是被他所收买,或者原本就是他的人。嬴政本来疑心就极重,尤其是在此时关系自己xìng命前程的情况下,更是要谨慎上几分。他又坐了一阵,将那饼子咬来吃了,身体稍稍有了几分力气,才站起身来。

    两人已经在行馆中呆了足有两夜,就怕引起别人对他们的关注,嬴政此时又有伤未愈,黄盈这小娘子又不是可靠的,这行馆中人来人往十分复杂,到时闹出什么事来,难保自己要吃亏。

    晚了些,抱歉,有点小小的卡文。。。

第三十九章 疯狂的马车

    一打定主意,嬴政看了黄盈一眼,那丫头倒也乖觉,不用他吩咐,十分自然的将一些药包行礼等物收了起来提在手中。原本她在家也是娇惯异常,但习惯倒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才不过跟嬴政在一起两rì,被他使唤惯了,这会儿竟然提着东西也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嬴政看了她一眼,捂着胸口站起身来,一手握了短剑在手里,那剑穗因他的动作荡了两下,剑鞘处用藏青sè麻绳系着的玉佩撞在了他的手上。嬴政目光微微一缩,敏锐的察觉到这玉佩的不同之处,不过看了看旁边的黄盈,却是强忍住了想再次摩挲这玉佩的心思,反倒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自个儿率先下了走在了前头。

    “政哥哥,咱们现在是要去秦宫吗?”黄盈这小娘子先是偷偷瞧了他一眼,接着不动声sè的换了称呼,见嬴政没有反对的样子,嘴角不由弯了弯,小跑了几步,连忙追上了他身边,一边又开口问。只是想到他要回秦王宫时,又不由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因此笑容刚刚扬起,又僵在了唇边上。

    嬴政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黄盈咬了咬嘴唇,顿住脚步,表情郁闷的看他,见他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甚至没有等自己的意思,又不由觉得委屈,只是脚又有意识的跟了上去,但小脑袋却是垂了下来,显得心情低落的样子。

    自一醒来之后就听到这小丫头不停的说话,这会儿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嬴政倒是觉得有些讶异,只是这会儿他满心放在那剑尾穿着的玉佩身上,因此也没有搭理黄盈,反倒是加快了些脚步,一边心里捉摸着自己要怎么进宫,再不济也要联系上一个可靠的人替自己捎信。但他初回秦国不过一年的时间,就算他身份贵重,可是认识的人还是有限,唯一算得上是同盟又有权势的,不过是阳泉君芈辰而已,可是阳泉君为人喜好奢侈华丽,自己如今这身份,恐怕不易能见着他,除此之外,勉强算得上有共同利益,不希望他死了而成峤上位的,估计吕不韦也勉强算得上一个了。

    只是嬴政来到古代后对吕不韦感觉有些复杂,此人极有才华又有本事且眼光狠辣,随着如今赢楚的渐渐发达,吕不韦在秦国的权势开始渐渐膨胀,如今已经隐隐有与楚系一党分庭抗礼的趋势,而他为人又极为霸道专横,以前虽说偶尔会进宫教导嬴政各派学术,不过却也让嬴政对他了解更深,此人权力yù望极重,又有眼光,要是自己此时有求于他,难保他rì吕不韦会借此事件要挟自己,而此时朝野派系中,除了楚系与吕氏之外,另有夏姬与赢傒等势力,不过夏姬是刚刚展露头角,根基不深,更何况夏姬的态度极为明确,是支持成峤,能收买刺客对自己不利,嬴政是不可能会找到夏姬门下去,嬴傒也不能,因此唯一借助的,就是吕不韦与阳泉君了。

    嬴政越想,眉头锁得越紧,旁边黄盈安静了一阵,看他沉闷不说话的样子,心里不由失望,不过想到认识他几rì以来,他都是这么一副xìng格,又觉得这样的少年她头一回遇到,黄盈既是觉得不甘嬴政的冷漠,又是想到他严重之极的伤多少会同情,因此嬴政不说话,她倒是自个儿给他想了无数的理由,到后来,就是她自己说着,看嬴政不回答,也笑容满面。

    “政哥哥,盈儿跟你说,我父亲……”小丫头说得最多的就是她父亲的事件,显然是对她嘴里所说的父亲极为崇拜,嬴政一路走来听她不停念叨着,就是没见着她嘴里所说的父亲,脑海里也大概可以想像出此人形象来,其实这小娘子相处了两rì倒也发现并不像难相处,xìng格也十分单纯,不像是嬴政一开始所想的,是与邛胥有勾结的人,她嘴里的父亲听起来像是跟邛胥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般,正直又刚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下九流的刺客而已。

    两人正一路行走间,倒是遇着了好几队盘查的兵士,盘查十分森严,估计因为这原因,街道上人倒是极少,只是嬴政来到古代好几年时光,出门的次数可以用十根手指数出来,因此也不知道这情况正常与否,反倒是黄盈那小丫头,一副吃惊异常的样子,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话,突然之间就停了下来,有些纳闷:“这两rì人倒是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我爹他怎么样了,会不会着急了。”说到这儿,小娘子眼睛里已经含了泪珠在打转,jīng致明朗的小脸上也露出忧愁之sè。

    嬴政看她这模样,再想到自己受伤以来昏睡两rì都由她照顾着自己,倒是难得脸sè缓和了些,冲她点了点头:“放心,我说话算数,待我一回去,必定让人送你与父相见,绝不食言!”

    “盈儿自然是相信政哥哥的!”黄盈一听他这话,连忙擦掉了眼泪,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正在此时,街道转角尽头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与车轮子滚动的‘咕咕’声,跑得急了,间或还夹杂着小童的尖叫与chéng rén的吆喝,嬴政脸sè一凝,拉着黄盈就往角落里转,却见一辆赤sè高头的大马拉着一辆车子飞快的朝这边冲了过来!来势汹汹的样子,嬴政一看就知道这马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刹不住脚了,为首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衣汉子,脸上止不住的张遑之sè,使劲拉住马的缰绳,嘴里不停的发出:“吁吁!”的响声。

    可惜此举显然是没用,那马跟疯了般,嘴唇裂开,鼻孔里打着粗气,露出一排森森牙齿,神态癫狂,后脖子处的赤sè长毛随着它足蹄高扬的动作被飞吹得飘了起来,四处乱撞,幸亏那赶车人死死拉住绳索,它才没往一旁的墙壁撞了过去!不过显然那赶车人只是能拉得住一时而已,撞上墙壁是迟早的事情,那赶车人脸孔涨得青紫,嬴政眼尖的看到那绳索间还染了点点殷红之sè,显然双手受了伤,这马神态又如此暴躁,这赶车人显然气力不及他,不过是在拖时间而已。

第四十章 救蒙氏兄弟

    嬴政看了一眼,并不准备多管闲事,只是与黄盈又往街道里头让了一些,道路两旁仅余的百姓们一见这马跳过来,都疯狂的尖叫着往两边躲,深怕一不小心就被这马车撞上,到时吃了苦头。正在这时,那马车厢里头一个童音尖叫了一声,接着车厢里头一个穿着墨绿sè衣裳的身影滚落了出来,原本拉车的中年人一见这情景,脸上露出骇然之sè,原本手就已经受了伤,这下子一受惊吓之下,更不是那发疯马匹的对手,况且他好像也没有要继续拉扯住缰绳的意思,反倒是脸孔扭曲了一下,双手要去拉扯住那掉落出来的人影。

    正在此时,那马少了赶车人的牵制,更显野xìng,两只前足一下子立了起来,竟是掉转头往马车处撞了过来,那中年人出因为这马撞过来的惯xìng,身子一歪,双手竟然没将那掉落出马车的小儿给接住,反倒是看那马冲了过来,前蹄高扬,鼻孔间喷着响亮的粗气,高高停在了那小儿的身体上方!

    马车帘子一下子被人掀了开来,露出一个约摸十岁左右少年的面容来,此时这面容骇然,眼神却是坚毅,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的危及情况下,并没有要躲在一旁的意思,反倒是要往马车下冲,幸亏后头一个穿着灰裳的小童给他死命扯住,才让他的动作没有得逞!

    千钧一发之际,嬴政与黄盈准备躲到一旁避过这场事故,只是他的眼睛在看到掉落下来的孩童时,当下改变了主意!这小童穿着墨绿sè深衣,滚边是赤sè,此时秦时人穿衣裳以颜sè区别地位,一般庶人百姓大多只能穿白灰二sè,地位稍高的穿青蓝sè,唯有当朝官员,才能穿赤紫sè,按照品级来说,三品以上大员才能穿绿sè!这马车里坐着的人能穿墨绿sè的衣裳,足以见他身份不低!最少也是三品以上官员家属,嬴政此时正愁找不到机会回宫,这会儿眼看着时机送上门来,又哪里有可能错过!

    原本准备往后躺的身形突然间顿了顿,他眼里露出狠戾之sè,一下子朝那马蹄下冲了过去!

    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小童估计是受了惊吓,没有尖叫出声,不过脸孔已经有些扭曲,眼眸里只看到嬴政冲过来的身影,当下有些不敢置信。那马车上的少年咬住嘴唇,马蹄狠狠落了下来,踩在嬴政早已经捧成拳紧握的双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嬴政只觉得双腕传来一阵剧痛,后背冷汗一下子就沁了出来,不过他身材却是强壮,这几年身体并没有白锻炼,再加上聂元认为他身材孔武有力,只适合练外家功夫,因此对他的锻炼大多都着重于力道与刚猛上面,多年捆绑青铜锻炼的生活,让他下盘极稳,这会儿虽然被马踩到,他脚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又接着站稳了!嬴政骨子里有一种狠辣,这样的狠不止是对别人,同样也有对自己的,再者他打定主意要从这孩童身上回宫,已经受了伤一回,自然不可能就此不管,更何况此时马匹狂躁,他要是就这么撒手放弃,估计二人都得丧生马蹄之下!

    一想到这儿,嬴政干脆一做二不休,眼角赤红,强忍着手腕的剧烈疼痛,嘴里狠狠大喝了一声:“去死!”双手朝马推了过去!

    那马匹本来前蹄高扬,两只后肢站立就不稳当,嬴政用尽全身力气之下,竟然被他推了开来,扬头嘶鸣了一声,打着响气还要往上冲。嬴政双手手背鲜血淋淋,却是抽出腰后长剑,眼里凶光大盛,狠狠朝这马头迎面劈了过去!邛胥这柄短剑古古怪怪,不像是青铜所铸,不过却是十分锋利,嬴政用尽浑身力气,狠狠斩下,当下那马头就被劈开一道口子鲜血一下子浸了出来,温热的血液淋了嬴政满头,他眼睛却也没闭一下,看那马受伤吃疼更显狂燥,又狠狠瞧准了脖子抹了过去!

    带着浓郁腥味儿的鲜血涌进眼睛里头,那马匹长长的嘶鸣了一声,才渐渐往后头躺了下去。

    “好!”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激烈的喝彩声!此时人崇尚武力,并以游侠为荣,嬴政年纪不大,可是刚刚的钢猛武勇与胆量却是深入人心,自然赢得了满堂赞赏。黄盈的脸sè煞白,见到嬴政脱险,才捂住嘴唇,没有尖叫出声来。

    那小童的家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原本脸sè青惨的中年车夫赶紧涌了过来,车上那掀起的帘子后半大少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顾身后小厮的阻拦,眼睛里冒着光彩与激动,朝嬴政走了过来,一时间人群激荡,俱都朝出事zhōng yāngcháo水般涌过来。

    “郎君,郎君可有事否?”那中年人颤抖着,也不敢去碰那地上的小童一下,深怕他受了重伤,也许是担忧过度,连声音都有些微变了。

    “无碍,不过是些轻伤罢,只是惊魂未定而已!”嬴政双手痛彻心扉,不过听这中年车夫问话时,却是转头淡淡朝他说了一句。那中年车夫这才想起救了自己小主子的人正在眼前,当下毫不客气的就跪倒在地冲他狠狠叩了几个响头,每一下都是叩到实处,额头碰地发出嘭嘭的响声,足足叩过三个之后,才抬起头来,满脸激动:“奴家乃蒙氏仆人,今rì谢过侠士救我家郎君一命,侠士大恩大德,奴家主子必有重报!”说完,又重重叩了三个响头,也没有起身,只是有些担忧的回头看那地上的小郎。

    嬴政表情淡然,不过心里却是盘算了开来,三品以上大员,又是蒙氏,这蒙氏并不多见,秦国如今唯有一个较为出名的,也就是大将蒙武而已。想到这儿,嬴政又低头看了那躺躺在地上的小童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小事而已,毋须多礼。”

    “应该的!”那中年车夫听嬴政这么说,仍旧是感激的冲他行了礼,才转过身看那小郎君,这会儿估计是已经回过神来,他已经自地上爬了坐起来,脸sè虽然苍白,不过看得出来jīng神尚可,确实像是没受伤的模样,那中年车夫当下松了极大一口气,原本铁青的脸sè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第四十一章 救命之恩

    “政哥哥,你的手可是受伤了。”黄盈挤进人堆里头,看到嬴政被众人恭维,脸上露出与有荣焉之sè,骄傲的扬了扬小下巴,看到嬴政鲜血淋淋的双手时,才惊呼了一声。

    那中年车夫像是才察觉到嬴政的伤处般,憨厚老实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惶恐之sè,嘴唇动了动,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兄长乃是为救舍弟而伤,请给蒙氏一个谢恩的机会!”一个略有些沉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嬴政回过头时,正好看到那半大少年正冲他面sè肃然的点头,正是刚刚要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那位,刚刚情况危及,他却仍旧不管不顾要跳下车救这小童,勇气可嘉又xìng情仁厚,让嬴政对他略有好感,听他说话,不由冲他难得微笑了一下:“既是如此,那政也不推辞。”

    见他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显然极得这少郎君脾xìng,不由对嬴政好感大生,虽然嬴政看起来冷淡yīn沉,不过这少年郎却是不以为意,爽朗的笑了一声,看地上小童没有大碍,连忙就令人将他扶了起来,又让车夫收拾场地,自个儿却是率先冲嬴政拱手,邀他上了车子里头,一旁黄盈看起来像是与嬴政一伙儿的,他也没有落下,俱都让小厮给照顾周到了,末了自个儿也跟着上了这车厢里头。

    外间瞧着这车厢不大,但进了里头却是发现极为宽敞,里头没有什么饰物,只是一简单的岸桌与两只小榻,车厢壁挂着两只青铜短刃,除此之外并无其它饰物,岸几上摆着一副青铜碗盏,许是因刚才的变故,盏里有饮子洒了些出来,那小厮却是伶俐的拿了帕子抹了去,一边又重新奉上了饮子来。那半大少年坐在一旁榻子上,滚落马车的小童就坐在他身边,他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举了那碗盏起来,冲嬴政举了举杯子:“让您见笑了,家父不喜恬过早沾染那杯中之物,所以马车上并未准备荤腥,还求兄长谅解,但请放心,回了府中,必定备上佳肴,感激您对于舍弟的救命之恩!”

    嬴政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没有客气的也捏了碗起来,与他遥遥举杯望了一下,不在意的喝了一口:“正巧口干得厉害,有这饮子是再好不过!”他没有嫌弃的意思,也没有客套不喝,这让名叫恬的少年更是对他好感大生,连忙也跟着喝了一口,也不再说话,显然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不过看了旁边安静不语的弟弟一眼,又看了看嬴政手上的伤口,才略有些内疚:“今rì事出突然,牲畜不知为何发狂,多亏兄长伸出援手,救了舍弟一命,却累您受伤,恬回府必定让人寻了上好的疾医,给您包扎,必不叫您双手往后留下痕迹!”

    说到自己的手,嬴政这会儿早已经疼得麻木了,举起胳膊看了一下,双手手背血迹斑斑,上头还沾染了不少泥灰,甚至严重处已经能看到森森白骨露了出来,确实十分严重,他突然间想到自己包裹里从邛胥处得来的几个小瓶子,这邛胥留下来的几颗丹药效果也如此不凡,想必那小瓶中的外伤药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才是。他这手伤得如此严重,这药本身又是从邛胥处意外得来,就是拿来用的,这会儿受伤正巧能使得上,用完也不心疼,嬴政想了想,冲那名叫恬的少年拱了下手:

    “政这儿还有些伤药,倒是不劳子恬,只是不知车上有无清水,洗净伤口之后洒上一些就是,政乃男儿,也不如妇人家娇贵,子恬兄不用如此客套,用不着专门另请疾医!”

    他这话一说出口,更显态度坦然大度,不止那名叫恬的少年脸sè激动,连那一向安静的小童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隐隐透露出感激不已之sè。嬴政微微笑了笑,从黄盈怀中包裹里取出几个小瓶儿,辨认了上头的字后,才将一个写着外敷散的玉sè小瓶取了出来,将上头那木塞子取开,一股药香味儿迅速在车厢里蔓延开来,那名叫恬的少年闻了一口,接着眼睛一亮:

    “兄长这伤药药味浓郁,竟是比恬府里的伤药更佳。”他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惊喜与羡慕之sè,不过却看得出来此人极是正直,丝毫没有觊觎的意思,单纯的只是羡慕而已,就是这样清亮的眼神,令嬴政心里对这少年生出好感来,这样难能可贵的品质,正因为他没有,所以才特别的能让他刮目相看。

    正在此时,那灰衣小仆送了干净的水过来,水用铜鼎盛着,还带了淡淡的温热,黄盈想要上前帮忙,嬴政却是自顾自的拿了帕子将手背上头已经略有些干涸的血液擦掉,受伤的手刚一碰到热水,原本麻木冰冷的手痛,一股钻心的剧痛一下子就传达进脑海。嬴政脸sè微白,神情却是没变,强忍着疼痛将双手给清理干净了,自顾自将那瓶子里头的棕sè粉sè倒在了自己手背上头,药粉刚一接触伤口,嬴政后背当下刷的冒出一层冷汗来。

    那蒙氏少年一看这情景,眼里不由露出钦佩与愧疚之sè,连忙命人找了干净麻布过来,看嬴政收拾伤口一切不假手于他人,这名叫恬的少年也知道他估计事情喜欢自己做完,因此将布递了过去,一边有些自责道:“都怪舍弟出了意外,连累兄长受伤,恬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份恩情,蒙氏兄弟永生不忘!”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他并不是说场面话,而是眼睛里深深露出自责之意,旁边那小童脸上也露出愧疚来,眼睛里也布满了坚决,看着嬴政的目光带了感激与坚定,虽然年纪还小,不过光是从他目光就能看得出此人品xìng来。看得出来这蒙氏兄弟xìng情极好,明明马匹出了意外也与二人无关,可是看他人为自己受伤,却是实实在在的认错,当下更是让嬴政对这蒙氏一族有些好奇了起来,听他说话,脸sè平静的接过了那麻布,一边回道:

    “无妨,此事不过意外,怨不得任何人,更何况政也有事相求两位,所以不过份内之事罢了,谈不得什么恩情!”

    听他这么一说,那蒙氏兄弟不止没有觉得意外,也没有觉得受到侮辱,那名叫恬的少年反倒是微微笑了笑,眼睛里露出真诚的笑意来:“固所愿也,不敢请尔。”他说完,回头看了那小童一眼,见他安静不说话,又转头冲嬴政笑:“兄长真乃xìng情中人,有事直说,不若妇人藏藏揶揶,爽朗大方,实在是令恬佩服!”

    他前一句话是引用了孟子的话,表达了他对嬴政话里有求于他的意思并无丝毫不快,反倒是更加摆明了自己的诚意,显示自己要回报嬴政不因他的目的与出发点,因为能帮上他而求之不得,又觉得嬴政能有话直说,并没有藏掖的态度实在是令他欣赏,不止是没有不悦,反倒是更觉得他这样坦白难能可贵。

第四十二章 实在巧合

    嬴政微微有些诧异,没料到这蒙氏兄弟倒也是个xìng情奇怪的人,听他这么一说,只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自顾自拿了麻布将手掌给缠了上去。

    看得出来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裹伤的事情,动作极为麻利,那名叫蒙恬的少年心里微微有些吃惊,不过看嬴政一袭普通深衣,倒也了然,只当他生活落魄潦倒而已,想到他仗义勇为的情景,虽说嬴政直言是别有用心,不过救了自己弟弟一命是事实,蒙氏兄弟从小就xìng情分明,有恩就是有恩,不会因为嬴政所说另有目的话就将这恩情一笔抹去。反倒是能这样坦然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人,才真正大丈夫,至少他丑话先说在前头,不会仗着有恩于自己,如那卑躬屈膝的人,媚颜讨好。

    邛胥留下来的药品确实不错,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如蒙氏少年所说的一样上佳,不过效果好倒是肯定的。嬴政上了药之后不久,原本还火辣辣疼痛的手掌立即变得麻木了,虽然感觉不再灵活,可也少了那股刻骨的疼痛,他双手裹着纱布,脸sè虽然白了些,不过却没露出什么畏惧之态,更令蒙氏兄弟好感更甚,那蒙恬原本想要开口,嬴政却率先一步说话:

    “这位小郎君也是受了伤,剩余的药送他敷用。”

    蒙恬愣了一下,回头看了自己弟弟一眼,果真自上了马车之后就没再听他说过话,原本以为他不过是腼腆,这会儿听嬴政一说,才反应过来他不喊疼但是也没说话,有可能是受了伤,只是不开口而已。他这弟弟一向身子骨弱,比不得他常年修习武术,刚刚摔下马车,倒是可能真的伤到了。这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之sè,不过犹豫了一下,却是摇了下头:“此药闻着就比蒙氏府中所有的伤药味道浓郁许多,珍贵一些,无功不得受禄,更何况舍弟毅已受兄长大恩,哪里还敢贪心这些伤药,不过是些许小伤,回府中再自行收拾就是。”

    嬴政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略有些困难的伸手将那瓶子伤药朝名叫蒙毅的小童丢了过去:“不过是些药,总是拿来用的,不分大小伤情,也不分功劳财帛,子恬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那蒙毅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自己手里的那个小药瓶,摸了两下,眼睛里露出感激之sè,却是没有出声,目光闪了闪,竟然轻声开口道谢:“谢过兄长。”他声音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像是中气不足的模样,脸sè苍白无血sè,估计是之前受惊过度,与他兄长蒙恬壮实的身材相比,他实在是太过消瘦了一些,不过兄弟二人相貌倒是有些相同,一个虽然豪爽外向些,一个内向不爱多话,但目光都是一样烁烁而坚定,清净又明亮,倒是难得的两个好少年。

    也不知道这蒙氏是如何教养孩子的,两个孩子都如此出sè,更难能可贵的还兄友弟恭,嬴政微微笑了笑,也不再多言,身子朝后背的马车厢靠了过去,才算是真正的放松下来。

    他之前强行托住马蹄,胸口原本养好的伤又微微有裂开的痕迹,这会儿疼痛难当,他却偏偏忍住了一语不发,蒙氏兄弟只当他刚刚耗力过度有些疲累而已,也不敢打扰他,车厢里唯有黄盈跟蒙氏兄弟熟了之后渐渐响起唧唧喳喳活泼的声音,除此之外,就只剩了一片宁静。

    估计是有人回去送了信儿,蒙家很快派人重新送了骏马过来,套上了车子,原本停顿的车子转动了起来,嬴政虽然闭目养神,但仍旧是下意识的一手放在自己腰侧剑鞘上,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不管是在赵府几年的生活,还是回秦途中,或是秦王宫里,危机无处不在,要是他不机jǐng一些,估计早在当初赵府,就已经死在了赵宗等人的恶作剧之下。想到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嬴政却是面sè平静,眼眸微闭,只是车厢里却莫名其妙的突然间冷了下来。

    蒙氏府邸就在秦王宫之外侧北面上,占地颇广,虽然蒙氏之前就派了人送马,显然早知蒙家兄弟受惊之事,不过门口并未有长辈等模样在守候,嬴政揭开帘子看了一眼,却见外头守着一队人,为首的不过是个穿着蓝sè深衣,谋士模样的中年男子而已,白面长须,看到马车行来时,他主动朝这边走了过来,这个动作就表明了他下属的身份,嬴政此时心下了然,原本前探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蒙恬显然也看到了外头的情况,他也是看出嬴政认出了这中年人不过是门下客而已,深怕他误会了什么,连忙笑着开口解释道:“兄长别责怪,此乃恬父亲帐下第一谋士公羊式先生,为人博学多才,最是得父亲看重不过。今rì能让他过来接兄长与恬兄弟,是极感谢您了,恬父亲一向认为自己的恩仇自己负责,所以这事儿父亲会另对您有酬谢,不过这感激之事,还由恬兄弟来报恩,毕竟您救了毅弟一命。”他说完,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刚毅方正的脸庞微红,旁边一声不出声的小童蒙毅也跟着点了下头,肯定了自己兄弟的话。

    嬴政见他脸上的愧sè,显然是有担忧之sè,忍不住微笑:“子恬不必多心,政并不是如此器量狭小之人。更何况蒙氏家学严谨,必是能人备出之府,令尊又如此风高亮洁,政倒是敬佩且来不及,又何来责怪一说?”他这话一说出口,蒙氏兄弟不由眼睛一亮,听到蒙家与父亲被人夸奖,显然与有荣焉,像是比自己被夸奖更显高兴,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蒙恬看了嬴政一眼,就凭他这一路以来的说话表现,也足以让他心里将嬴政引为知已,原本他还暗自觉得忐忑不好意思,深怕嬴政觉得自己蒙氏忘恩负义,对他救命之恩也如此轻漫,可是这会儿见他不止了解,反倒对父亲蒙武的行为赞赏有加,当下觉得面上有光,拍了拍胸膛,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不过却是铿锵有力道:

    “兄长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能与兄长您这样的人物相交,今rì恬深感荣幸,往后兄长有事差遣,恬与舍弟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必报兄长大恩。”

第四十三章 刮目相看

    嬴政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见那小童蒙毅也在跟着点头,虽没说话,不过态度却是极坚决,不由点了下头:“子恬今rì所说的话,政就记下了,子恬放心,往后必定有实现诺言之rì。”蒙氏兄弟xìng情敦厚又重情义,这一点在他们一路以来的言行就能体现得出来,这样的人极是不容易结交,可一旦他们真心与你交好,那必定是全心对待,况且这蒙恬为人既是忠厚,又有武勇,谈吐又不俗,蒙家又是世代武将门第,蒙氏兄弟又得他好感,与这样的二人相交,不止是能得两个忠心的助力而已。他初回秦国一年,虽然地位渐显,不过根基不稳,全是靠华阳夫人与吕不韦等造势推举才到了如今地步。

    但楚姬与吕氏都有自己野心,并不是全心为他,只是居心不良,想用他当作那名正言顺过河的跳板而已。嬴政此次被抓,才尝到自己孤身一人无力可靠的那种感觉,手边没有可用得上的人,往后就算成为秦国之王,也不过是楚姬与吕不韦手里的傀儡,二人狼子野心,嬴政不愿意自己到时手边无人可用,做个真正孤寡之人,到时岂不是如那泥丸,任人揉捏?如果是这样,那他重活一次,岂不是窝囊无比,那又何必活着?

    嬴政握在剑鞘上的手捏得更紧了一些,随即才放了开来,脸sè有些yīn沉,低垂的眉宇间被打出一片yīn影来,更衬得那双眼眸幽暗深沉,蒙氏兄弟xìng情耿直敦厚,听嬴政说完这话,虽然蒙恬听出他话里另有意思,不过却并未多言,嬴政救了蒙毅一命,如果他有事,蒙毅本来就该舍命相救才是,

    正说话间,外头那在蒙恬口中所称名叫公羊式的中年文士已经走到了马车前头,长躬了一礼,朗声道:“吾公羊氏奉主令,恭迎三位郎君。”此人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声音倒是难得清朗高昂,中气十足,还带了笑意,光是从这声音里头,就听得出此人绝对身体不像普通文士。

    蒙恬像是看出了嬴政目光里的意思,轻笑着解释:“公羊叔文治武功俱都了得,身手也不在家父之下,是位难得的文武全才。”他这话一说出口,嬴政不由吃了一惊,想起那中年文士穿着深衣的斯文儒雅模样,倒是目光里闪过一丝深思。

    “大郎当真是过奖了!”车厢里头蒙恬声音极低,不过外头那名叫公羊式的人却是依旧听到了他说的话,更是证明了蒙恬嘴里所说他武艺不低之话,让嬴政深知人不可貌相一语,这公羊式胸藏沟壑身怀武艺,倒当真是如蒙恬所说,是位难得的全才,如此看来,这蒙府倒是有些意思了。

    他嘴边弯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纹,听蒙恬笑着拉开门帘,一边开口:“公羊叔叔何必过谦?这位是恬与毅弟的恩人政兄长,此次多亏兄长搭救,否则毅弟估计xìng命不保。”听他这话,安静异常的小童蒙毅竟然点了点头,一边清脆应声:“兄长所言不假。”他一开口,那中年文士脸上竟然露出讶异之sè,看了嬴政一眼,接着才长笑作揖:

    “既是如此,公羊代主谢过郎君援手之恩。”他说完,微笑冲嬴政看了一眼,礼数无懈可击,不过却带着一丝隐隐的防备,并且他的防备并不介意让嬴政看见,显然是对他怀有jǐng惕,也有暗藏jǐng告之意。蒙氏兄弟所发生之事实在是太过巧合,令此人心里暗自怀疑,更是觉得嬴政来历不明,以蒙氏之势,至今还没查出他究竟是何人,像是凭空冒出一般,蒙氏兄弟的马早不发疯晚不发疯,偏巧叫他赶上,实在是令人心内不安。

    如今咸阳风云变幻,秦公子政莫名失踪,整个城内戒备森严,这名陌生少年郎是如何出现的,蒙家竟然全无头绪,宫内秦王体弱,事务一向由太子嬴楚暂代,可惜如今大公子失踪,太子无心处理琐事,又将政权交回到久已经违背众人视线的公子傒手上,诡异的气氛别说咸阳城的百姓们感觉到不安,如蒙氏这样的家族都暗感不安,蒙氏自上代蒙武之父蒙骜起,就追随昭襄王,自蒙武起,蒙氏都将秦国当成了自己的根,可如今秦国的局势让蒙武深感为难,嬴傒前rì时又各自拜访朝中诸位上卿,昭昭野心足以可见,蒙氏并不愿意掺合到秦国夺储之中去,正巧此时,一个与公子政同名的少年突然出现,并且巧合又救了蒙氏兄弟一命,更是让蒙武与公羊式二人心里颇感怀疑。

    公羊式怀疑嬴政出现得巧合,名字更是巧合得有些令人不敢置信。

    蒙氏家族世代为将,外表大多粗矿勇猛,看似不拘小节,但真正能称大将的,除了有勇,还须得有谋,蒙氏族人从小就受教导,没一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废物,蒙氏兄弟自然也不例外,蒙恬外头看似豪爽无心机,不过实则内心细腻,而小童蒙毅从小xìng情内向,不擅武艺,算是蒙氏的一个例外,但他为人更是谨慎,小小年纪已经颇有心计,对人更是深怀戒备,就因为如此,这兄弟二人此时看起来对嬴政倒是十分推崇的模样,令公羊式更是心里不安,对嬴政的戒备比来时还深上几分。

    “举手之劳,不用如此。再者政也是有所相求,所以算不得什么恩德。”嬴政自然是看到这公羊式怀疑的模样,甚至此人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不过他却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面sè也跟着冷了下来。那蒙氏兄弟一见这情景,脸上闪过愧疚之sè,蒙恬忍不住上前一步,冲公羊式鞠了一礼:“公羊叔叔,政兄长乃是恬与毅弟的大恩人,为人又极豪爽,公羊叔叔不要介怀才是。”

    公羊式脸sè一顿,听蒙恬站在嬴政方说话,脸上露出讶异之sè来,那小童蒙毅也上前一步,仰头看着这中年文士,跟着点了点头:“兄长救了毅,是毅大恩人,公羊叔叔教过毅,说要有恩当涌泉以报的!”蒙毅一开口说话,公羊式原本紧绷的脸,突然间软了下来,又定定看了嬴政一眼,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意:“公羊式在这里给小郎君赔罪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小郎君多加包涵才是。小郎君能得子毅信任,自然不会是可疑之人,是公羊式多心了。”他这一躬身行礼极大,双手抱成拳高高举在头顶处,语气真诚。能在怀疑之初就心怀戒备,如今因为蒙氏兄弟一句话又改变态度,此人倒也是个xìng情中人,能屈能伸。过年走亲戚忙来忙去,等过了这阵子,闲些了就加更,看人家都要求下票票,我也来弱弱的求收藏跟推荐票。。。

第四十四章 黄氏之女身份为何

    嬴政心里玩味,脸上却是淡淡的开口:“无妨,此乃理所当然之事,政来历不明,君有所怀疑也是应该。”出乎公羊式意料之外的,嬴政并未有少年人冲动易怒的特点,竟然是如此一个反应,倒是令他心里好感大生,面sè也更亲近了几分,冲他笑着点了下头。

    蒙氏兄弟松了口气,相视一笑,这才又拉着公羊式共同登上马车,一块儿朝内府里驶去。

    路中两人向公羊式说了事情经过始末,那马为何突然发狂倒是不知为何,但这二人却不是藏揶之辈,此时又对嬴政深怀感激,因此言之凿凿说是与嬴政无关。那公羊式沉默了半晌,听说这马匹早在离嬴政好几条街之遥就已经发狂时,沉默了一下,又是冲嬴政歉意的看了一眼。

    蒙氏府邸占地虽广,不过马车驶进去却也并不用多少时间,短短一段路,嬴政令这名叫公羊式的中年文士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只觉得这少年郎看着目面虽然略有yīn冷,不过胸中倒有些沟壑,有些见解令他也是出乎意料,xìng情直接果断,有时虽然心里难免有些不适,但不可否认的,嬴政眼光如姜老而弥辣,将人心理掌握得极好,既是能与人保持在那恰好的一个点不太亲近,可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太过疏远,甚至他身上还隐隐有一种让人乐于听从他意见的强势与霸气,公羊式与他说了一阵话,最后一丝怀疑也已经打消了去。

    “式早年就在蒙氏门下做为食客,这些年渐渐蒙主赏识。”公羊式开始说起自己拜倒在蒙氏门下经历,话语中颇有对蒙武亦有士为知已者死的报恩想法,亦有下属对主子的忠诚之意,倒是令嬴政对蒙武生出些赞赏之意来。虽然与这公羊式见面没多久,但此人谈吐学识都颇有不凡,武艺虽然还没见识过,可是光是从这满腹文墨,就已经足以称之为人材,能令这样的人物效忠,并且还是一心一意,这蒙武也算得上一个人物了。

    要知道此时的人国家观念都是极淡,当世有学之士都是良禽择木而栖,哪边有发展前途就往哪边倒,管它是不是自己的国家,甚至帮着强国对付自己国的都有,因此这公羊式的态度才会令嬴政侧目。正说话间,那公羊式看了嬴政一眼,突然间笑了起来:

    “郎君别怪式说话莽撞。”他说完,起身朝嬴政躬了一礼,这才重新笑着坐回榻子上头,一边说道:“式早年曾经对雌黄之术稍有涉猎,看郎君面sè苍白而额角有冷汗,说话时带了稍稍喘息……”说到这儿,公羊式顿了顿,心里也怕嬴政多有见怪认为他鲁莽,毕竟此时的人大多都讳疾忌医,认为被人说身体不好是不吉利的话,他与嬴政二人私交不深,不过才刚刚见面而言,交浅言也不深,要不是当真内心是喜欢嬴政,也不会如此失礼冒然的开口。

    “卿但说无妨,政自问虽然心胸比不得古人,但卿一片真诚之心,却也不会如此狭窄的不满。”嬴政冲公羊式微微笑了笑,反倒起身朝他行了一礼,态度极为诚恳的样子。此时医者是个极稀少的职业,不如现代般,中医的培养一般都得要师尊的口诀亲身相传,往往十几二十年才能培养出一个弟子,更何况许多药草医理等物,除了一脉相传外,还有些竹简记载的药典,所以一些读书人也会稍通晓医理,这公羊式能文能武,又当蒙恬全才之称,会些医术也并不是什么意外之事。

    他的态度当下令公羊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好感大生,能凭借一面之缘就敢对自己如此不小心眼儿的相交,难怪蒙氏兄弟会对他如此亲近。公羊式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也不再与嬴政客套,直接就开口:“式看郎君估计是胸间有伤,恐是骨胳生变,伤及肺脉了!”他说完,就坦然的看着嬴政。

    赢政心下了然,自己前rì受伤时疼痛难忍,还吐了鲜血,估计真如这公羊式所说的肺部应是受了伤,不过此人一眼就能瞧出端倪,显然医术不像是他自己所说的稍有涉猎了,这倒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才。他心下了然,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旁的黄盈却是忍不住眼睛一亮,开口道:“咦?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嬴政受伤极重,要不是他前rì昏倒,自己请了疾医过来,也不得而知的。他为人极会隐忍,根本瞧不出端倪来,谁知这中年文士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倒是令她目光闪烁,歪着脑袋看他,语气天真道:“先生是如何瞧出政哥哥身上有伤的?当时盈儿可是没有看出来。”

    她长相俏丽可爱,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语气娇脆异常,原本打断人说话是极失礼的事情,不过她外表天真纯朴,公羊式倒也不忍心责怪她,原本只当她是嬴政身边的仆女,谁知眼前看来她能率直说话,倒不像是自己所以为了。公羊式回头微微冲她笑了笑,并未因为她是个小娘子而露出轻视之sè,不答反朝嬴政笑着问道:“未知这位小娘子是郎君何人?”

    “只是刚认识不久罢了。”嬴政看了黄盈一眼,只答了一句,就作壁上观。公羊式的打算他瞧得清楚,知道他是想问黄盈身份,自己对黄盈也并不了解,借此机会了解她出生来历倒也是好的,因此说了一句,就不再答话。

    那公羊式点头笑了笑,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打算,转头看着黄盈,温文尔雅的笑,配上他那身昂然的气质,倒极容易令人生出好感来,公羊式转头看黄盈时,果然见她并未有提防的表情,冲她微笑道:“倒是失礼了,未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奴家黄姓,名盈,刚刚也未和先生行礼,倒也算得先生的失礼,盈儿这厢先给先生赔罪,还望先生海涵。”黄盈这会儿跟变了个人一般,突然间礼仪规范俱都如真正贵族之女般,显见良好的教养来,公羊式眉头挑了挑,态度从温和也变得有些jǐng惕:“那不知小娘子是何族之人,能否方便告知?”本来这句话是极失礼的,不过公羊式长相本就俊朗不凡,眉宇间一片正气,因此原本是失礼的话由他说出来,像是变得理所当然一般。黄盈本来也没有隐瞒自己家世的意思,甚至嬴政心里隐隐猜测这小娘子巴不得别人知道她是何人之女般,头回见面时炫耀的语气,至今还历历在目,只是黄姓之人不多,当世有名之人也少,此时诸国之间贵族姓氏大多都能叫得出名号,黄盈既然如此自得,想必出生也不一般,嬴政想不出有哪国贵族是姓黄的,因此这会儿才让公羊式来问,想必他比自已要见多识广,又年长许多,应该见识也不凡才是。

    “盈儿之父乃是墨家之黄于淳,就是不知先生听过家父名字没有。”她微微笑了笑,一派自豪得意之sè。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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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头一回做个英雄,结果却成为被人缅怀的! 穿越回战国时期,成为未来的秦始皇,一个平凡人物从渐渐走向巅峰!这辈子绝不给人家负我的机会!秦王赢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王赢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王赢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