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秦王赢政TXT下载秦王赢政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秦王赢政全文阅读

作者:东方浮华     秦王赢政txt下载     秦王赢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一举两得的打算

    “王上为何如此寡情?难道忘了当初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之情了么?”赵姬心里愤恨,泪眼婆娑的看着嬴政,黑白分明的媚眼里带着一丝怨恨之意,嬴政听她说话,忍不住就冷笑了两声,放下了手里的酒尊,似笑非笑看她:“太后莫非身子有疾?无缘无故,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眼里带着冷冷淡淡之sè,竟然连丝毫波澜也没生起,赵姬看到这样一双毫无感情似的眼睛,当下当了个冷颤,看到这眉目与自己颇为相像的儿子时,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当初二人在赵府上躲难时,她确实是只顾风花雪月,没有顾忌到他,但两人好歹是母子,自己对他有生恩,如今嬴楚一去,诺大秦国只剩了自己母子二人关系亲近,嬴政难道就不能忘了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赵姬心里梗着一口气,不过看嬴政冷淡的样子时,心里却又觉得十分不是滋味儿,原本的打算在这会儿竟然说不出口来,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嬴政倒是没什么心思与赵姬周旋,也没那个兴趣这会儿与赵姬培养什么母子之情,见她失魄落魄的表情,微微笑了笑,拱手道:“太后如果无事,寡人就要告退了。”

    赵姬一听这话,当下醒悟过来,下意识的就道:“且慢!”她说完,看嬴政一下子沉下来的脸sè,心脏当下如同被人捏了一下,后背一寒,竟然连说话都感觉颇为困难般,好半晌才顶着嬴政视线,艰难道:“政儿,如今你年纪已长,膝下却是空虚,赵府本有一女,与你年岁相仿,模样也长得清秀,与你至亲,你若娶她,往后就算生下子嗣,血统也必定纯粹……”赵姬这会儿虽然觉得失落,但想到吕不韦与自己交待的事情时,依旧是将心里的种种感受压了下去,她心里知道自己这么说嬴政必定不高兴,但仍旧是硬着头皮开口,也不敢抬头看他脸sè,自个儿先说完了,才觉后背已经大汗淋漓,却是松了口气。

    嬴政微微笑了起来,今rì竟然已经是有两人与自己说起子嗣之事。赵姬这个女人虽然有姿sè,但头脑却并不聪明,此事背后肯定有人主使,要自己迎娶赵氏女?嬴政嘴角咧了咧,赵姬嘴里所说的赵氏女,就是赵国她娘家府上的女孩儿,赵国妇人大多豪放,因举国上下风气,大多私生活都混乱,这样的女人竟然也配与自己谈婚论嫁?更何况嬴政早恨赵氏人,只是这会儿自己根基未稳,没有出手整治而已,不料她却是自己撞了上来。他心下冷笑,面上却是淡然问道:“不知太后何时生出此念头?”

    “只是怜惜我儿至今孤独而已。”赵姬原是想讨好冲嬴政一笑,但对上他寒冰似的眼睛,却下意识的别开脸庞,这句话自然也说得没有底气,看嬴政点点头,竟是要迈步出宫时,心里不由一慌,连忙大声道:“赵府小娘子如今已经前往秦国,你……”她话未说完,但见嬴政头也没回向外走动,余下的话含在嘴边,没有说出来,看到空荡荡的门口,呆了一阵,竟然是‘咯咯’的笑了起来。

    “赵高呢?”嬴政大步流行迈入章台宫,自个儿率先取下了衣裳上头的挂件,手下意识的按在自己别在腰后的长剑上头,脸上冷笑至终未褪,赵高原本就守在殿外,这会儿听他召唤,连忙就迈步进来,跪倒在嬴政面前:“王上唤奴有何要事?”

    “你找个机会出宫,给寡人带口喻与蒙恬兄弟,最近去咸阳城外打听看看,如有大队人马过来,打听清楚是赵国的,速度回来告知寡人!”嬴政冷笑了两声,漫不经心的坐到了案几前,挑了本竹简握在手里。

    赵高不知他到底是何意,不过心里犹豫只是瞬间而已,面上却是下意识的点头应了,先是上前来替他将油灯挑亮了许多,这才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蒙氏兄弟那边很快就传来回话,说是已经在咸阳城附近布满眼线,只待那队伍一到,必定立马会通知他,嬴政也就将这件事放了下来。照那rì赵姬所说,赵府送人的队伍已经出了赵国,这会儿看来,估计还在半路而已,嬴政当年也从赵国回来,心里大概算了时间,约摸还有一月左右。赵姬自那rì以后,像是怕嬴政反悔般,竟然与吕不韦联手,将嬴政纳夫人之事召告天下。此时虽然夫人之位不若前周时期是正室夫人的称呼,但身份也并不低,嬴政年纪不大,但自上位以来从未有过风流韵事,此事一出,倒是引得咸阳众人俱都哗然,整rì行馆百姓间,私下里都议论不止,这事儿俨然竟是成真了般。

    此时已经是嬴政二年chūn季,秦国位于大陆西北,赵家来人时,咸阳附近的chūn雪也未化开来,蒙恬的消息送来的极快,那赵氏族人竟然远在千里之外,他也得到了消息,当rì嬴政连夜乔装打扮了出宫,为了掩人耳目,只留了两个信得过的侍人留守宫中,而赵高却是被嬴政带在了身旁。蒙氏府里夜晚时分,可是大宅却是灯火通明,层层守卫隐藏在黑压压的树枝yīn影下,气氛一触即发,嬴政穿着一袭黑sè衣裳,目光yīn冷,手握青铜剑坐在最zhōng yāng,他一反常态并未穿着深衣,反倒是一套极简便的小袖口衣裳,显然有亲自出马的意思,蒙骜跪坐在他下首处,犹豫了半晌,依旧道:“王上,依老臣之见,这事儿就交由蒙氏来办,如出意外,到时只蒙氏族人扛下,不用连累您,又何必以身犯险?”

    蒙骜这话一说出口,嬴政眼里的冷意当下褪去几分,手指顺着冰冷的青铜剑身抚了几下,嘴角边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赵氏竟然以此辱政,不亲自出手,难消此心头之恨!”蒙骜的话令嬴政心里着实有些波动,因此也不隐瞒,直接就将自己心里头的想法说了出来。蒙氏族人愣了愣,蒙骜想到中宫太后与他的关系,眉头微微拢了拢,看嬴政yīn戾却坚定的神情,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因此也就点了点头:“那事不谊迟,臣看三更时期随您出城,到时夜半时分,将人屠了就走,到时也好掩人耳目,不致引出祸事来。”蒙骜也是老将,杀伐果断,既然已经决定了下来,也就不再多言,看了嬴政一眼,试探道:“王上,此时天sè还早,不若用些酒肉,歇息一会儿,养jīng蓄锐也好,您看如何?”

    嬴政如今正是看中蒙氏的时候,也不yù在这样的小事上逆了蒙骜好意,更何况他也有话要与蒙恬二人说,因此就点了点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政来此作客,旦凭蒙将军作主就是!”他丝毫没有摆高高在上的架子,反倒是随和异常,蒙骜眼里露出一丝感动之sè,此时人xìng情都极为重情重义,俗话说士为知已者死,蒙家本来就耿直,这会儿见嬴政对自己如此礼遇,当下蒙骜神sè更是恭敬了几分,原本就效忠嬴政,这会儿更是觉得自己选择无错,遇上这样的君王,也算是臣子之幸。

    蒙恬看祖父神sè,就猜出几分他心里的想法,但此时却并不以为意,反倒是对蒙氏能追随嬴政心里隐隐生出几分高兴来,嬴政本来对蒙毅就有救命之恩,再加上他与嬴政年纪相仿,两人之间交情自然不是蒙骜与蒙武父子可以相比的,替嬴政做事除了忠心,还多了几分知已之义,这会儿看嬴政神sè,就知道他有话与自己说,因此先冲蒙骜父子躬了一礼:

    “祖父,孙儿与王上许久未见,毅弟也颇为挂念,能否让孙儿与王上说些话,晚些时候再过来?”

    蒙骜一听这话,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下意识的转头看嬴政,虽然知道他与蒙恬颇有交情,但也深怕他心里不悦,毕竟如今君臣有别,他也害怕蒙恬与嬴政走得近了,哪rì若怒了王上,给蒙氏惹来大祸,毕竟嬴政如今对蒙氏虽然宠信,但xìng格本身就冷淡不易亲近,因此犹豫了一下,只喝斥道:“没大没小,王上身份尊贵……”

    “蒙将军实在是多滤了。”嬴政看了他一眼,看出蒙骜心里的顾忌,微微笑了笑,蒙骜看了儿子蒙武一眼,担忧之sè一闪而过,但却没有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叮嘱蒙恬听嬴政令,这才弯腰等嬴政等人先行离去。

    这一趟出王宫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嬴政这一次出来,并不止是为了那赵氏族人而已,另有一件要紧的事,却是准备在这会儿去办,他的目光放在了如今朝中麃公身上,实在很想收买他为自己所用,但平rì却苦于无单独见他的机会,嬴政一举一动几乎都被吕不韦掌握在眼睛底下,因此难得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今rì准备过去见他一趟,只是让蒙恬给自己找机会将他要见麃公的消息,私下给他递过去。。。。。。。。。。。。。。。。。。。。。。。。。

    求收藏~~~~~收藏收藏,如果亲们能多支持,明天五千字更新。。。

第六章 半途伏击赵氏女

    蒙恬答应了,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将这件任务交给了年纪幼小的弟弟蒙毅,嬴政并不意外,他本来与蒙恬有话要说,蒙毅并未回避,他就知道蒙氏兄弟自有其意的,这会儿看到蒙恬眼sè,自然是明白了过来。蒙毅看他平静的样子,眼里露出一丝亲近之sè,随即隐了去,只是默默的冲兄长点了点头,这才朝嬴政拜了一礼,起身退了出去。

    吩咐完这件事,嬴政自然是闭目调息体内真力,为晚上的事情做着准备,蒙恬看他闭着眼睛的样子,也不去打扰他,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小寐。几圈真力运行下来,外头天sè已经渐渐暗了,嬴政坐了半rì,不止没觉得疲惫,反倒是觉得jīng神异常,天sè掩护下,蒙府里窜出一条条黑sè影子,嬴政也夹杂在其中,为了掩人耳目,蒙骜等人与嬴政坐的只是一辆外表平凡无奇的马车,跟普通商人队伍并未差别,守城的士兵挨到这会儿早已经是疲惫,看着离关上城门口那蓠扎钉成的简易大门不远了,也没什么心思多加盘问,蒙恬伸出一个脑袋,递了一袋子重重的刀币过去,那人眼睛里露出欢喜之sè,又看蒙恬年少的脸庞,似哪户人家大家子弟,因此也不怀疑,捏了捏那钱袋子,毫不犹豫的挥了挥手中的长矛,将人放了出去。

    离了城门一段距离,嬴政掀起车帘往外看,果断的挥手让马车加快速度前进,那赶车的一声令下,随着鞭子的扬起,前头拉车的两匹骏马脚蹄飞快的奔跑了起来,四面八方草丛里迅速钻出身影来,或跳跃在马车上,或是紧紧跟在车队后头。嬴政看在眼里,知道蒙骜这回派出的大多都是蒙氏府中的jīng锐,心里不由满意,回头看了蒙骜一眼,嘉许似的点头。

    约摸行走了一两百里,车轮滚动的‘咕咕’声中,一个略有些谨慎的声音突然顺着风声传了进来:“主上,前面约摸五十里处有人扎营。”因要避人耳目,因此蒙氏府里下人一律称呼嬴政主子,此时只要门下有食客的,几乎都会这么称呼主上,因此并不会显得意外,就算是有人发现端倪,也不会怀疑到嬴政身上来。

    嬴政听到这声音,将帘子掀开,露出公羊式那张斯文俊儒的脸,马车飞速转动,而他却是一步不落紧紧跟在了车身旁边,光是凭着这份身手,就足以令嬴政眼前一亮,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有劳先生了。”

    如今嬴政身份不同,就是连蒙骜对他也是毕恭毕敬,这会儿他对公羊式却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倒是令公羊式心里生出几分感动来,冲他拱了拱手,高兴道:“不过是式份内之事,哪里敢当您这句话。”他说完,冲嬴政拜了拜,脚下动作却是没停,虽然说话客气,但脸上却是露出傲然之sè,显然对于嬴政的夸奖很是欢喜,对自己的身手也颇为自得的样子。

    嬴政看他这模样,倒是动了几分想要请教他这身手的念头。如今他虽然得了一张神秘布帛,自个儿也摸索着练过,但毕竟没人指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练得如何,看公羊式这份脚力,就算不是传说中轻功的厉害,却也差不到哪儿去,身手又灵活,要是嬴政能学到几分,往后自然也是受用无穷。

    不过这会儿嬴政却是分得清事情有轻重缓急之说,因此顿了顿依旧是冲公羊式点了点头,随即又开始闭目养神,马车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两刻钟过后,渐渐离公羊式所说的五十里地近了些,早在之前嬴政等人就已经下了马车,蒙骜吩咐人将马车藏进草丛里,自个儿则是与嬴政一块儿,藏在黑暗中行走,一路走来众人都放轻了脚步,渐渐的,听到了远处的说笑声与谈话声,甚至能看到中间生的那几堆篝火,几个穿着华丽深衣的年轻人围坐在火堆中间,上头架了烤羊,众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气氛竟然极其欢乐,酒肉的香味儿传了过来,却是不知死神已经候在了yīn影里。

    这块空地中扎了好几个营帐,因天气寒冷,这些人生了七八堆篝火,都围守在火堆边,营帐四周守着二十来个持剑游侠模样的人,有几个面露谨慎,手按在剑柄上并未松开,显然防备心极重,嬴政远远看了一眼,心里认定这几个都算是颇有些本事的人,他这两年,练习了那布帛上面的真力,虽说不知道自己实力究竟如何,但看人的眼力却颇准,这下子看到这些剑士,其中不乏真正有能力者,心里不由更是添了几分谨慎。

    嬴政看着那几个年轻人梳着赵国人特有的发式,说话都带了赵地口音,其中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竟然颇为面熟的样子,定睛一看,依稀是那赵府当年曾经与赵宗欺压过他的人中之一,当下更无怀疑,只是冲伏在草丛中的蒙骜点了点头,自个儿捏紧了手里的青铜长剑。第一回做杀人的勾当,嬴政心里不止没有慌乱,反倒带了些微的兴奋与嗜血,如豹子般,耐心的等待着那几个年轻人喝酒吃肉之后渐渐变得放浪形骸,显然已经酒意上头了,就连那守在营帐周围的剑者脸上都露出几分疲惫之意,这会儿夜深人静,倒正是时候!

    看到一个仗剑的人张嘴打了个呵欠,嬴政冲蒙骜招了招手,那老头子勇猛之极的竟然第一个冲了出来,身手灵活之极的从空中跃了过去,半点声音没发出,直到快近营地时,才‘铿锵’一声将手中的短剑抽了出来。

    这声音当下令那营地里的众人愣了一下,那几个持剑的则是脸上表情当下一变,jǐng惕的望向声音来源处,嬴政眼睛微微一缩,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杀意来,那几个剑客感受最为明显,竟然下意识的朝他藏身处瞧了出来,有几人甚至将腰后短剑抽出,一边则是朝这边跑了过来。

    蒙骜一马当先,冲出去首先就将一个别开脸朝嬴政看过去的剑客迎头就是一剑,那人惨叫了一声,摸了摸面颊,一脸鲜血,接着才像反应过来一般,抽出腰后长剑,朝他毫无章法的劈去。这人一声惨叫就如同一个信号般,嬴政率先一跃,他这一下下意识的带了那真力运转,竟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跳得极高,一跃竟然就来到了场中,冷不妨手中长剑朝那一名还没突然反应过来剑客脖子抹了过去。

    当下血如泉涌!那温热的血液溅了嬴政满头满脸都是,嬴政却不以为意,伸手抹了抹,嘴角竟然微微弯了起来,反手一下,手中那柄普通的青铜长剑灌注了真力,如同摧枯拉朽般,将那伸剑格挡的剑客连剑带手劈成两段!那人吃痛之下看嬴政满脸yīn戾之sè,又浑身鲜血,怪叫了一声,连剩余一只手中的断剑也不顾了,下意识的朝嬴政扔去,转身就要逃!

    今rì过来就是打的鸡犬不留的主意,嬴政自然不可能让他跑脱!因此见他要走,脚下微微一蹬,真力运转之下,竟然先跳到了这人面前,将他yù跑的路给掐断了,这人吓得胆颤心惊,竟然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轻易就让嬴政一剑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当下惨叫声四起!火光中不时溅出大片鲜血,有些许碎肉血沫洒到那火堆之上,发出‘嗤啦’的响亮声,接着是一阵焦胡的味儿传了出来。原本几个醉得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少年,当下被这变故吓住,一个个竟然腿软得爬不起身来,嘴里鬼哭狼嚎,看着嬴政诸人如杀神般突然出现,好半晌之后才有人尖叫出声来: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爬起身来,只是此时诸人都喜好穿深衣,显现飘逸气势一面,这几个少年都穿着深衣,爬起身时,竟然好几人慌不择路之下,踩到自己衣裳被拌倒在地,只听场内惨叫声与喊杀声,伴随着突明突暗的篝火,空气中焦糊的味儿传了过来,火焰吸收到人体脂肪的供养,燃得更是旺盛了些,寒冷的天气里,诸人后背都湿了大片。

    “不要放走一个,将那妇人先找到再说,我要亲自辨认过后再杀!”嬴政一张沾满了鲜血的脸孔露出狠辣,朝那几个帐中瞧了一眼,里头传来尖叫的声音,见蒙恬点了点头,几个黑衣人率先跳了出来,朝帐中围了过去。

    这赵氏府上请来的剑客中,倒当真有几个是颇有本事者,嬴政与其中一人相缠,竟然落了下风,对方也是明显练了真力之人,而且手段老辣,比他只靠一股狠戾来得要厉害得多,出手刁钻,专挑人脆弱之处伸来,嬴政躲过好几回,身上渐渐添了伤,幸亏蒙武看出不对,跳了过来,替他挡在前头,蒙武虽说身材高大,身体孔武有力,但身手毕竟不是此人对手,不一会儿漆黑的外衣就湿了一片。

    原本就仗着蒙氏府上人多势众,勉强斗了个旗鼓相当,这会儿抽出了几个黑衣人之后,那群剑客回过神来,看到蒙氏等人杀人不留命的狠劲儿,都明白今rì不拼命只有死路一条,因此疯狂之下,竟然毫不留手段,当下竟然占了上风,将嬴政等人死死压住。

    那几个华服少年看到这边的情况,这才勉强放下了心来,只是吓得狠了,一时间还站不起身来,哆嗦着,看着场中的惨烈的情况,有几人腿间竟然吓出一片湿濡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嬴政目光微微一冷,看蒙武身上的伤痕,眉头皱了皱,侧身一转,站到了他前头,冷声道:“先将那几个竖子击杀再说!”这话一说出口,蒙武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提着淌在滴血,已经缺了几个口的青铜剑朝那几个少年走了过去。没了他的遮挡,嬴政虽说觉得自在了几分,但也感觉到前头这剑客剑势之凌厉来,好不容易险险一躲,才避过了那迎胸而来的一剑,嬴政看那剑客脸上的yīn冷之sè,心下一狠,他再刺过来时并未躲闪,反倒是将迎面将自己左胸递了过去!

    那剑客yīn冷苍白的脸sè微微愣了一下,接着手中剑一顿,刺入骨肉的感觉传了过来,他脸上笑意还未传达进眼底,胸口却突然传来一阵痛烈的疼痛,低头一看,一柄长剑迎胸将自己刺穿,嬴政沾满鲜血的面庞之上露出一丝嗜血的笑意来,冲他点了点头,突然抬起脚来,一下子踹在他小腹上!

    “嘭”的一声!那剑客随着嬴政的力道,身子往后甩了出去,长剑从后背又抽了回来,又带起一阵钝痛,空中洒出一片艳丽的血花,那人手中的长剑也抽离了嬴政肩头处,带出串串殷红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胸口又是一凉,却见嬴政连肩头的伤口也不管,双手握住长剑,狠狠又一下钉在了他身上!

    嬴政看着这人眼中露出恐慌之sè,手上更是用力了几分,见他身子抽搐了,才将长剑拨了出来,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接着才捂住了肩头。

    场中众人打得正是激烈,虽说蒙氏略占了下风,但蒙家本身是将领出身,控制战场惯了,又谋略颇深,说难听些,就是yīn谋诡计更厉害一些,倒是渐渐又挽回了劣势,但众人身上不约而同的都添了些伤口,连那身手最高的公羊式也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原本飘逸的三尺长须已经被人削去了一半,衣袖也只剩了半截,他的对手身手极高,公羊式这会儿虽说苦苦支撑,但还是露出一分败相来。

    嬴政瞳孔一凝,捂着伤口的手一放开,血液自掌心往指缝溢,眼神又更冷了几分,正在此时,原本被死死压制的蒙恬拼着受伤,换了那对手一条胳膊,朝公羊式那边扑了过去。他年轻力壮,一时间对方竟然为他气势所摄,下意识的退了开来,有他突然间加入,公羊式jīng神大振,本来与对方身手就相差不多,这会儿自然趁着蒙恬突然扑过来的机会,一并将那人给杀退,两人相互配合,倒也相得益彰,没一会儿,那人自然就被斩于剑下。

    倒是没料到蒙恬也有如此胆sè!嬴政看在眼里,嘴角微微扯了扯,接着看那蒙武手下已经阵尸的几个华服少年,场中形势渐渐被控制住,蒙氏人虽然身手略差些,但胜在悍不畏死,个个都以命相拼,那些剑客被他们气势所压,原本身手略高一筹,可是这会儿竟然渐渐都落于弱势,嬴政看了一眼,才朝那帐中走去。

    外头这么大动静,帐里自然是也是听得见的,灯光下,一个穿着淡绿sè深衣的少女面带惶恐,盯着外头看,旁边两个同样花容失sè的小娘子,紧紧依在她身边,屋里下人奴婢却是都躺在了地上,三个黑衣人手里还握着淌血的长剑,面无表情的站在尸体旁。灯光将帐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几人脸上细微的寒毛也能瞧得清楚,眼底的惊恐与不定自然是一目了然。嬴政进来时,三人都愣了一下,接着露出更害怕之sè,眼泪早已经溢了出来,苍白无血的脸sè,倒也颇为惹人怜爱,可惜此时嬴政眼里,她们三个就是几个死人,因此毫不怜香惜玉,提了提手中的长剑,微微露齿一笑。

    他脸庞沾着不少血迹,这会儿干涸之下已经发硬,偏偏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更显森然,几个小娘子本来就已经被吓破了胆,这会儿被他一笑,吓得不住声的尖叫起来,三个蒙氏人眉头皱了皱,却是下意识的看着嬴政没动,显然是在等他的意思,嬴政冷笑了两声,嘴里道:“真吵!”话未说完,手腕微微挥动,长剑带起一道青sè残影,剑气随着他的动作朝三个少女逼近,左首一个小娘子已经应声倒在血泊里,身子不住抽搐,雪白的脖项间多了个似嘴般微笑的裂口,那殷红sè的血液正‘咕咕’的往外流,眼见是活不成了。

    这一变故令另外两个还幸存的姑娘当下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般,声音立马顿了下来,惊恐的看着嬴政,脸sè呈不正常的青黑,身子如同筛糠一般颤抖了起来。嬴政微笑,脸上露出温柔之sè,问道:“谁是赵府小娘子?”

    两个小姑娘早已经被吓破了胆,这会儿只顾尖叫不休,嬴政没了耐心,脸sè沉了下来,轻描淡写一剑钉在二人脚尖前,有些不耐烦:“谁乃赵氏女?”他虽说是问话,不过目光却是放在那穿着绿sè深衣的少女面上,这少女与赵姬面容有几分相似,甚至那眉宇间的一抹丽sè也颇为类同,不管如何,这会儿他都是准备杀人灭口的,因此问了一句,看这二人早就已经吓得魂飞胆丧,正yù伸手间,那穿着青sè衣裳的小娘子却是哭了起来,并且一个转身跪在地上,哀求道:“郎君放奴家一条生路罢,她是赵姬,她是……”她忙不迭的说完,深怕嬴政动手,忍不住眼泪又流了出来。

    嬴政这会儿问出赵姬,肯定不是突然撞上想要劫些财物而已,专门冲着赵氏女而来,肯定是要杀她的,因此想通了这一层,这少女才一脸绝望之sè,这模样也不是来叙旧的,明显是要杀赵姬,她开口,不过是想要求一条生路而已。那绿sè衣裳的少女显然也是想通了这一层,怕得更是厉害,连指责那少女出卖自己的勇气也没有,身子只是不停颤抖,半晌之后嘴唇竟然吐出一串泡沫来,帐内一股异味儿传来,她襦群下浸出一团水迹,竟然是吓得失了禁。

    。。。。。。。。。。。。。。。狂笑中。。。。大章来了,求表扬,求收藏,求推荐票~~~~~~~~~~~~求各位亲们帮帮忙啦~~~~~

第七章 能屈能伸的少年刺客

    这样的货sè赵姬竟然也敢用来应付自己!嬴政眼里闪过一道冷光,也懒得与这二人多言,一剑一个,二人应声惨叫而倒,他却是面无表情,只是伸手捂住肩口,嘴角咧出一丝冷笑来,看着这三个少女没了气息,又不死心,伸手补上了几剑,直到人都已经神仙也救不回来时,才罢手。这会儿赵氏女死了,赵姬还能有什么控制自己的?

    嬴政忍不住笑了起来,赵姬与吕不韦的打算,他心知肚明,不过是想要找个能笼络得住的妇人,好勾搭他,生下他的子嗣,再用美sè诱惑自己罢了,对付嬴柱嬴楚的老招了,这二人竟然如今还能使得出来!不过从这一点来看,也足以看出赵姬狠心,早有除掉自己之意,再扶持幼主,好掌控秦国,算来算去,都是几招用旧的法子,吕不韦看来野心已盛,见自己年长,又有不受他控制之趋势,所以这才着急了。但如今自己釜底抽薪,看他下一步着急之后还能有什么好的计谋没。

    捂着肩头冷笑了两声,嬴政这才冲那蒙氏府上的三人使了个眼sè,那三人跟在嬴政后头,还未步出账内,突然间,情况生变!

    灯火通明的帐子里,一道黑sè残影从角落原本几个少女的尸体后窜了出来,直奔嬴政而去。

    蒙氏府里三人惊骇异常,忠君护主的思想下,三人却是毫不犹豫的本能挡在了嬴政面前,几声闷哼过后,嬴政并未回头,反倒是下意识的将长剑换到已经受伤的左手上,把手往后一刺!

    那人也极刁钻,看准了嬴政伤处,从他左右过来,原本以为看他受伤,自己这一击必定得手的,却是错估了蒙氏人的忠诚与韧xìng,那已经咽气的黑衣人死死将他抱住,嬴政这反手的一剑正好就刺在他小腹处,那人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声,嬴政未受伤的手这才将他手中的一支匕首握住,转过身来。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嬴政回过头时,竟然见到一个面sè苍白的清冷面孔来,那人吃痛,眼里的惊恐之sè还未散去,看样子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君,不过这身手倒当真老辣又yīn狠,嬴政愣了愣,看这少年咬着嘴唇没动,胸口处却是迅速蔓延开来一串殷红,却硬气的并未叫喊上一声。嬴政冲他咧齿一笑,手上力气更用力了几分,那长剑透胸而过,那少年身子连着长剑,颤抖也一并传了过来,那已经死透的蒙氏人死死缠在少年双腿之上,让他不能动弹,因此生生挨了嬴政这一剑,这会儿吃痛之下,面sè透出一种青灰来。

    “倒不料还有漏网之鱼。”嬴政冷笑了两声,手腕微动,将长剑一并抽了出来,他用的是反手,这下子又运行了真力,倒是吃疼不轻,但面上却是丝毫没有显现出来,那少年显然吃的苦头更大,连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看嬴政眼里露出的杀机,当下后背出了一层白毛冷汗,下意识的喝道:

    “且慢!”他说完,竟看嬴政顿也不顿,手上动作没停,剑尖已经快点到自己脖颈处,浑身寒毛已经立了起来,闭着眼睛道:“我愿认君为主,求君饶命!奴有一天下奇药,名曰千机子,愿献于您。”他说完,紧紧抿着嘴唇,双颊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显然是怕到狠了。

    此人一见就是难缠之辈,刚刚隐藏在赵氏几女之中如此之久,竟然不动声sè,临走时找到了最好的时间伏击他,今rì若不是蒙氏几人,恐怕这少年还当真会得手。这样一个看起来行事老成狠辣的人,没料到竟然会做出与此时风气完全不同的求饶之举动,倒与他当初有几分相似。嬴政想到自己初来战国之时,在赵国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形势不如人时,忍气吞声,那时聂元还总斥自己没有丈夫之范,又无气节,难成大器,实在是被他所不喜,每回板着脸总能训上一两时辰,如今嬴政倒是没料到遇着了这样一个异类。

    嬴政微微侧了一下头,似是在考虑一般,那少年眼里露出一丝喜sè,接着yīn狠之意一闪而过,还未等他出手,嬴政已经率先出剑。‘咔嚓’两声,那少年双手手腕应声而断,以诡异的角度垂在一旁,他硬是忍得,竟然一声痛哼也不发出,不过袖口里却是掉出一个深棕sè物件来。嬴政拿剑尖挑了,凑近眼前看了一眼,这东西像是用牛皮缝成的袋子,里头隐隐露出一个奇异小瓶来,许是他口中所说的天下奇药,也不伸手去碰,只是轻声笑了笑,一脚踩在了那少年受伤的胸口上头:“如此东西,也敢狂妄称天下奇药?”

    那少年吃疼,脸sè越发白得如同透明一般,不过一双眼睛却是透着一种yīn冷感,听嬴政这么说,不由露出希冀之sè来,勉强忍了疼,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道:“主上不如尝一尝,奴这药绝对能当天下奇药!”说到这话时,少年语气肯定,脸上也露出自傲之sè,显然并未说假话。

    嬴政冷笑了两声,也没有与这少年多加辩驳,这少年说的天下奇药估计是真,但他并未说是毒药还是救命之药,显然二者机率各占一半,这少年倒是好心机,到了这会儿竟然还不死心,想诓着他吃下这东西,光是这份忍耐与沉着,倒令嬴政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而令他最主要到现在还未下杀手的,则是这少年眼里的yīn冷,与他以前不懂隐藏时颇有类似,连那打蛇随棍上,不放过机会的xìng格也与他相同,看到他求饶与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狠意时,倒生出一种感叹来。

    “既然这药如此珍贵,不如你来替我试上一试!”嬴政说完,眼睛眯了眯,杀意一闪而过,那少年听到他这话,当下脸sè大变,却是抿紧了嘴唇,一反常态,没有再求饶,反倒冷冷看他,眼里透过yīn郁来。

    “主上,幸不辱命,外面贼人俱已伏诛。”此时,帐子外响起蒙骜略有些兴奋的却带着嘶哑的嗓音,这一阵厮杀已足足用去一两个时辰,蒙骜武将出身,估计这回打杀得很是痛快,因此嬴政唤了进时,他脸上不止没有露出疲惫,反倒是jīng神奕奕的模样。

    这位老将军身上已经挂了彩,许多地方血液都已经干涸,不过却是兴奋无比的模样,那双眼睛更是锐利了些,嬴政回头看去,蒙氏族人除了蒙恬与蒙武等三人之外,其余诸人此时都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拖了地上尸首堆在一块儿,出来时最少蒙家是有三十人,这会儿却只剩了十来人的模样,可谓损失惨重,蒙恬身上受伤最多,但他眼睛里却是jīng光奕奕,与之前气质有了明显差别,明显真实生与死,血肉的渲染下,他渐渐生出一些改变来,目光比起之前更是锐利坚定了几分,连蒙骜蒙武看他时,都带着欣慰之sè。

    蒙家人死了大半,剩余的多少都带着伤,不过却没一个人皱眉,甚至行动间更是迅速了几分。那被踩在地上的少年面若死灰,颓废异常的模样,蒙恬看到倒在地上的三人时,眼底露出黯然之sè,接着又面露凶光,冲嬴政拱手道:“主上,此人留着是祸端,不如击杀,以绝后患!”说到后面几个字时,杀伐果断,隐隐已经带上了坚定与铿锵之意,面庞坚毅,嬴政竟然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露出微笑来。

    “主上,奴一时迷了心窍,求您赐奴一回机会,往后必当以命相报!”那少年眼里也露出哀求之sè,身子被嬴政踩着,费力的伸手指了指那药,咧嘴一笑:“奴刚刚未说明白,那药名曰千机子,可称天下第一奇毒……”他极吃力的说完这话,又张嘴喘气,血沫儿顺着嘴角不住往下淌,那少年却是不敢伸手去抹上一抹,只能任由血迹如细小的溪流般流进耳朵里头,没一会儿就灌满了耳朵,他却是眉头也未皱一下,只是喘了几声,又接着道:“奴无意中得知,所剩不多,愿全部献于主上,只求主上开恩,饶奴一命!”

    这少年能屈能伸,不止嬴政,竟然连蒙骜都看了他好几眼,见到这少年眼中的隐忍与坚毅时,也不知道为何,像是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是挣扎着求存,带着全家人投奔秦国,直到最近几年,因秦王政的原因,才渐渐受到重用,一生所学俱都有了所用机会,算是不枉此生。这少年眼里的野心极为**,这般哀求之下也未露出丑态,倒是令他生出几分侧隐之心来,不过蒙骜却深知嬴政虽然礼贤下士,但到底是君王,又有了吕不韦的例子在前,最不喜人家对他指手划脚,自己要是开口替这少年求情,说不准会让他以为自己挟持今rì助王有功进言,令秦王不快,因此换了个方式,只是瞧了那地上少年一眼,低声道:

    “主上,此时天sè不早了,不如先暂时留着此人,回去也好详加拷问。”

第八章 相继出现的人

    嬴政不置可否,这才收了随身佩剑,踩在少年身上的脚也收了回来,那少年松了口气,在蒙恬满脸冷sè的瞪视下被两个黑衣人拉了起来。这会儿他身受重伤,又没两下身上的刀具物品等被搜刮了个jīng光,这些人手段老道,眼光又毒,就差没将他头发丝也拨了干净,这下子可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了,那少年也不气馁,反倒暗地松了口气,极配合的站起了身来。

    大帐外尸体已经被堆在了一起,赵氏人此次连主带次总共约摸五十余口,这一下全堆在了一起,看起来倒颇有些令人震憾,嬴政冷笑了两声,一声令下,那蒙恬手里举着的火把就远远的朝那尸堆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那尸身上也不知道被泼了什么东西,这会儿遇火就燃,当下冲天火光一下子散出阵阵热浪,逼得蒙氏人中好几个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尸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接着火势更大,嬴政又看蒙恬分别在几个帐堆处泼了东西又点上了火,确认不会再有活口了,才点头准备要走。

    正在此时,远处一阵树木草叶被拨动的声音传了过来,在这样的深夜只能听见那不停爆开火花的紧张时刻,更是显得声音特别响亮。公羊式面sè一紧,回头朝嬴政道:“主上,有人来了!”他在蒙氏几人中,身手最高,就连此时的嬴政与他相比也多有不如,原本就有些疑惑,一听他这话,更是深信不疑,连忙挥了挥手,要众人先躲起来。

    此时众人几乎都挂了伤,并且伤势还不轻,毕竟那赵氏带来的剑客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一定会拼命,悍不畏死了,众人自然也得付出一定代价才能将人拿得下来。这会儿受伤之下,来人又能令公羊式露出这副凝重的表情,必定身手不差,自己等人虽然看起来人多,但却说不定不是对方对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嬴政果断的让人往小树林处钻。

    只是他们动作快,那来人动作却是更快!

    公羊式都料错了这人身手,只是眨眼功夫,那声音就如同近在耳畔般,一个略有些憨厚的中年男子声音响了起来:“咦?”

    他声音响起,嬴政等人却不过刚刚挪动两步,脸sè都有些难看,尤其是公羊式,更是面sè铁青。来人身手如此敏捷,一看就不是普通之辈,自己等人又大多身上带伤,恐怕不是对手。他这样一想,表情更是凝重了几分,反倒是蒙氏等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蒙骜看了蒙恬一眼,沉声吩咐道:“恬儿,等下瞧着事情不对,你护着主上先走。”蒙骜满脸坚毅之sè,看了儿子一眼,蒙武也微微点头,显然父子二人有留下来断后之意!

    蒙恬临危受命,脸sè凝重,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时眼睛却是锐利,点了点头,这个少年一惯温和的脸上却是首次露出杀意来,再配上他满身血迹,倒是气势十足,没人敢小看了他。嬴政看他变化,心里也不由满意,头一回经历这样的杀戮,蒙恬难免有了几分变化,气质里隐隐透出危险来,正在此时,那草丛被压过的声音突然间停了下来,众人还未回头时,前方左首处一个男声看着这冲天的火光,略有些惊怒道:“此地发生何事,你们究竟是何人?”说到这儿时,场里突然像是被一道气机锁住,令众人胸口憋疼,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顺着声音,嬴政与蒙氏诸下人意识的都将头抬了起来,看着约摸三十步开外,一个穿着藏青sè宽袖单薄衣袍的中年男了站在树梢上,远远的俯瞰着下头场中众人,脸现惊怒之sè。此人身材消瘦挺拨,约八尺,面留长须,容貌清俊,一双眼瞳如电般,手里捏着一把约摸一米左右的长剑,此时人都爱将剑别在腰后,因拨剑时恐动作不便,因此剑身都不太长,而此人的长剑则是嬴政头一看过最长的剑了,而且这剑身漆黑,远远的看去并不是普通青铜的模样,但外表却是平凡至极,嬴政目光微微缩了缩,那人的眼光却像是感觉到他的视线般,落到了他的身上来。

    刹时间,嬴政浑身寒毛直立,下意识的后背发麻,浑身肌肉紧绷,将右手死死按在自己剑柄上头,眼露jǐng惕之sè,盯着这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

    “你们是何人,此处为何如此多人遇害?”那中年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紧紧盯着嬴政,脚下却微动,如同在天空中走着云梯般,竟然从那树梢之上撩了衣摆,缓缓走了下来!他轻描淡写露了这一手,当下令公羊式嘴里发苦,能cāo纵真力到这个地步,说话间竟然在空中如闲庭散步,此人不止是真力控制了得,而且真力应该极为不弱,原本就知道这人身手不差,但这会儿真正看到了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厉害时,他仍旧是忍不住郁闷无比,拱了拱手,恭敬道:“鄙人公羊式,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他一边说着,一边却是转头看了蒙骜一眼,眼里带了焦急与jǐng示之sè,蒙骜看在眼里,也自心下着急。

    嬴政一看公羊式眼神,就知晓不好。眼前这中年人估计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厉害,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今rì出来本是为了击杀赵氏女一行人,赵府势力如何,他是一清二楚的,就算是有赵姬撑腰,也最多请上之前那批剑客,这中年人一看就气质不凡,不像是会因财帛被人驱使,可这样一来,情况更糟!

    “此地人是不是你们所杀!”那中年人并未答公羊式的话,反倒目光一扫,落在场中那冲天燃烧着的火光上,里头尸体还未烧完,那中年人看到堆积得成为小山似的尸堆,眼里露出杀气来,脸上板得更紧了些,手中以极慢的动作抽出长剑来,冷冷道:“杀人偿命,尔等作恶多端,某家不能视而不理,今rì犯到某家手上,只愿洗清尔等罪孽!”说话间,看着嬴政等人身上的血迹,目光却是紧盯着嬴政不放,看到他身旁虎视耽耽的蒙恬时,眼里露出厌恶之sè来:“小小年纪,却如此心狠手辣,此恶不除,往后必成大患,除掉你们,只愿还天地间一片清明!”

    这人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实力强大,说话却是令嬴政心里不耻,越身而出,冷笑道:“阁下不知是谁,倒是好大口气,除与不除,却不是你能说了就算,今rì谁死谁手,倒也不得而知!”嬴政说话声不紧不慢,神态虽然强作轻松,但眼睛里却是露出淡淡的杀意来,竟然丝毫没被中年人的气势所压,反倒那yīn冷感更胜一筹。

    “小郎君倒是好大口气。”那中年人并未因嬴政的话而动怒,反倒是微微笑了出来,手里的长剑缓缓的抽出,朗声道:“只是可惜却未学好,倒当真是可惜了。”他说完,叹息了一声,手里长剑以极慢的速度抽了出来,剑与剑鞘摩蹭间,发出嚓嚓的响声,众人汗毛不由自主的立了起来,嬴政看那中年人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的拉着蒙恬往后疾退,那人动作缓慢的伸出手中长剑,平平递出,肉眼瞧着速度极慢,但是却是眨眼间就已经送到了一个蒙氏人面前,那人连惨叫声也未发出,只是嘴里涌出血沫,捂着胸口,‘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其余蒙氏人兔死狐悲,皆面露悲痛之sè,恨恨瞪着这眼前中年人,一个个眼睛通红,却因蒙骜未发话,并未动作,不过却都个个身体紧绷,显然已经恨极!

    “前辈,此人得罪了您,还多谢您出手,不过能否请前辈高抬贵手?”公羊式手臂紧握,不过却深呼了一口气,看蒙骜脸sè,也知道他意思是嬴政安危为上,因此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冲这中年人拱了拱手,忍气吞声道。

    那中年人却并未看他,只是回头看着嬴政快速往后退脚步拉出来的脚印,眼里露出赞赏之sè,随手挽了朵剑花,那明明并不起眼的剑身却是在火光下印出华丽的光线来,一股凛冽的剑气只是在他不经意间就已经如此强横,嬴政那点以往还算了得的剑气与他相比,当下就变得极其不起眼,光是从这一手,就能看得出两人差别,嬴政脸sè也跟着沉了下来,没料到今rì遇着了这样一件事,要是早知道,他也不会为了赵氏女走上这一趟,否则也不会遇着这怪人!但如此一来,嬴政心里则是更恨赵姬与吕不韦两人。

    “前辈……”公羊式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心里生出屈辱之sè,却是强忍着,又冲他深深俯下身子行了一礼,态度极其恭敬,那中年人却视而不见,只是盯着嬴政看,突然间笑了起来:

    “小郎君气度不凡,想来是此事领头之人,某家也并非喜好滥杀无辜,若你为主,只杀你就足矣!”他说完,突然间朝嬴政发难!

    蒙恬看得心头大急,想也不想就侧了身子挡在

    嬴政前头。嬴政刚刚虽然下意识的退得离这中年人极远,但这点距离,在中年人眼里看来几乎与没有一般,脚下微微一错,身子直直就朝嬴政滑了过来,再者他剑势凌厉,剑还没到,那气势已到,蒙恬身上被割得发疼,衣裳裂开一道道口来,如同真被剑割到过般,点点血迹又渗了出来,他却是强忍着一言不发,那中年人眼里露出欣赏,手掌微动,还未靠近蒙恬,他身子已经如风筝似的被逼了出去,露出原本被他挡在身后的嬴政来!

    嬴政见这中年人眼里的杀机,知道今rì之事已经不可能幸免,绝对危机之下,心里却是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绝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能走到今rì,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妇人而落到丧命地步,不管这中年人身手如何强大,他都想博上一博。以前手无缚鸡之力时他都未想过轻易就放弃,对这世道认命,如今手里会些武功,更不愿意就这么憋屈的死下去!他重活一辈子不容易!

    嬴政眼睛眯了起来,面对这中年人的威压,不止没有软弱下来,只一心等死,反倒是斗志更加昂扬,手掌微动,那剑鞘就笔直的往外飞了出去,露出里头的青铜长剑来。那中年人似是这才看到嬴政手里的长剑般,看他紧握着的长剑,忍不住露出讶异之sè来,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笑道:“没想到小郎君也用长剑……”

    话音未落,嬴政眼里阻寒之sè一闪而过,趁他开口说话时,一下子握紧了长剑人已经脚尖一点朝他刺了过去!

    “铿锵!”双剑交击时发出响亮的声音。那中年人随手一挡,就将嬴政的剑尖挡住,一手倒背在身后,一手只是随意挡着,嬴政的剑尖却是再也难进分毫,这人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嘴里喝斥道:“小小年纪,竟然无德无仪,旁人说话之时如此不尊重,简直……”

    嬴政懒得与他多加啰嗦,听他嘴里喝斥,却是眼睛一眯,那抵在他剑身上的长剑却是收了回来,使出了自己自那帛上学会的唯一剑势来,当下凌厉的朝这中年人攻了过去!

    这招剑术他已经修练多年,每一个呼吸与动作都已经像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一般,一时间那中年人眼里竟然露出惊奇之sè,嘴里‘咦’了一声,原本抵挡的动作竟然落了个空,他眼里吃惊之sè更浓,脸上倒是又严肃了几分,身子微微一转,已经是退后了几步,盯着嬴政,目光微沉:“小郎君,没料到你年纪轻轻,这招剑术却是不凡!”他微微笑了笑,却也看得出来嬴政真力微薄,因此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有心想要见识他更多剑术,没料到嬴政下一次使出的剑仍是同样一招,便没了耐xìng,当下不愿再耽搁时间,脸上表情一顿,眼里却暴出杀意来!

    虽然早知自己不是这中年人对手,但见他与自己周旋一番,这会儿脸上露出不耐烦之sè,如同戏耍老鼠腻了,没耐心的猫一般,却是让嬴政心里生出一股恨意来,当下表情变得更是yīn冷了许多,反正自己已打不过他,倒不如拼命一回,至少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因着这种疯狂,他手上动作更加凌厉了许多,眼睛已经通红,那中年人倒是被他这股拼命的气势吓了一跳,一下子竟然没下辣手,等到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后退了一步。

    当下中年人恼羞成怒,眼神一下子冰冷了起来,脸上也再无一丝笑意,冷冷道:“庶子该死!”他说完,手上剑招微微一晃,杀机铺天盖地!

    蒙骜等人看嬴政险象环生,当下目眦yù裂,急得说不出话来。要是秦王今rì有个什么不测,不止秦国不会放过他们,恐怕就是蒙骜自己,也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去。但那中年人本事了得,不止压得嬴政喘不过气来,连蒙骜等人在一旁也觉得呼吸困难,当下涨得脸sè通红,说不出话来。

    一旁蒙恬眼睛通红,盯着场中景象,不由第一次恨自己没有护主的能力,不止是辜负了嬴政平rì的信任之义,也做不到祖父吩咐的护主之事,此时还得眼睁睁的看着嬴政在这中年人手下死死挣扎,拼命求存,不由睚眦俱裂,握紧了拳头,嘴角抿出一条直线来。

    嬴政虽然死命抵挡,但他功力终究有限,更何况他的剑招虽然jīng妙,可是用来用去只有一招,平rì嬴政又无师尊指点,全靠自己摸索,那中年人本来不过就是想耍弄他玩,看他只得一招时,当下没了耐xìng,眼里露出杀意来。

    “噗嗤!”那中年人的长剑穿过嬴政肚腹处,透体而过。

    ,嬴政只觉肚子一凉,喉咙处沁出一丝腥甜味儿来,他死死咬着舌尖,将这丝血沫吞了下去,恶狠狠盯着那中年人瞧,手上却并未死心,虽然浑身因疼痛真力有些不继,但剑招仍旧是递了出去。

    那中年人倒是有些讶异了,随即脸sè沉了下来:“不自量力!”

    “咦?”突然之间,情况一触即发时,一个清冷婉转的声音传了过来,与刚刚那中年人到来时的紧张之气氛不同,这声音带着一股冰霜的凛冽之意,但听进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清凉好听,像是珍珠落到玉盘上似的,清冷干脆,又带着一种空谷幽兰似的韵味。嬴政一听这声音时,愣了一下,见那中年人也是愣住了,眼里透出狠戾来,也顾不得朝声音方向去看,运了全身剩余真力,狠狠一掌劈在了那中年人胸口处。

    要是换了以往,嬴政用尽真力劈在一个侍人身上,那人就算不当场断成两截,也必定会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嬴政本身就刚猛有力,再加上真力的运行,更是如虎添翼,这一掌份量可不小!但想像中这中年人受伤的情况却并未出现,他身形都没有动弹一下,反倒是嬴政,只感觉自己手掌劈在了一块坚硬的石料青铜之上般,当下手掌剧痛不说,而且自这中年人身上一股反弹之力让他刚刚送出去的真力加倍的还了回来,当场弹回他自己身上,再也没能忍住,一口鲜血涌了出来,身子飞速往后退去,撞过那燃烧着的尸堆,直接掉进后头的草丛里。。。。。。。。。。。。。。看到书评区有好多亲留言,激动。。。不管是批评的还是提意见,都各种欢迎,有时看到了,对于批评的我很希望能写到大家都满意,其实有时候看到了会改正,有亲们帮忙捉虫子的,也都感动,只是最近实在很忙,老公生病住院了每天照顾,在医院码好字回家一个小时上传再赶过去的,女频还有每天要更的六千字,所以看到了留言,但是都没有时间回,望大家谅解,以后有疑问会统一开章解释。。。另: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五千字更新哈,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大家继续支持,我努力加更。。。

第九章 救命的少女

    “是谁?”那中年人的声音一下子充满了jǐng惕,嬴政挣扎着站起身,胸口却像是破了个大洞般,中间空荡荡的冷,僵硬夹杂着钝痛感传进脑海,让他身子动弹都有些吃力,却听一个清冷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来叔,你去瞧瞧吧。”说话似银玲般,让人听在耳朵里也不由对这声音生出无限倾慕来。

    一个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答应了一声,接着又归于一阵安静,嬴政咳了两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与火焰燃烧的声音,却是没听到脚步声,突然间胳膊上突然多了只手,身子一下子就轻飘飘的往上扬站了起来。他眼睛一冷,脑袋往后转,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穿着灰衣的中等个子老头儿,正一手抓了他胳膊,轻飘飘的将他提在身上,往那火场中间走。嬴政心下骇然,刚刚没有听到脚步声,这会儿要不是自己还在他手上,也感觉不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这人面无表情,又感觉不到情绪心跳等,简直跟个活死人般。

    场中那神秘中年人脸上表情凝重,一个穿着朱sè深衣的聘婷身影站在那儿,幽深漆黑的秀发如瀑布般直直的垂了下来,更衬那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光是一个背影,就令嬴政心里生出惊艳之感,那身影像是察觉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般,缓缓的转过了身来,露出一张用倾国倾城不足以形容的脸蛋。

    眼为秋水眉似远山!似冰霜般,嬴政以前看人用空谷幽兰形容女人,总觉得俗不可耐,这会儿真正看到这样一张国sè天香的脸庞,脑海里却只剩这一句以前自己瞧不上的话。这是一个约摸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眼里像是笼含着烟雾山水,朦胧中透着一丝清冷,一袭朱sè深衣不但没有衬出她的媚态,反倒更映得那肌肤,如雪似的莹白,脸庞似有光华流动般,一张鹅蛋似的脸儿,头发只简单往后梳,清丽不凡,头上只戴了一个额饰,更衬得额头饱满,脸蛋小巧。

    嬴政见到她,也不由眼前一亮,他这些年也算是见惯美人儿的,宫中华阳夫人楚姬,或者是他的生母赵姬,俱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各有风情不同,更别提诸国之间总是三番四次送来的绝sè佳丽,却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出尘脱俗的美人儿!眼前这少女本身就已经美绝人寰,偏偏气质又偏清冷,看人时目光微微凝注,一双美目中似是含着水雾偏又带着一丝纯洁得不染纤尘,看到嬴政时,竟然脚下似步步生莲,朝他走了过来。

    这少女竟是越看容貌越jīng致,第一眼的惊艳过去,剩余的竟然还是惊艳而已,眉宇间一片清冷,更衬得那双眼眸动人。

    “郎君可还安好?”那少女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微在他伤口上定了一下,接着才从袖口里取了一个小玉瓶出来,朝嬴政递了过去:“先吃上一粒。”她声音如玉铃般,带着清灵之感,让人听着极舒服,声调软软的,偏偏带着冷意,嬴政在她伸过来的手上看了一眼,青葱玉指,十指尖细修长,是一双漂亮之极的柔胰。那玉瓶握在她掌心之中,竟然如同一件上好的艺术品般,微微愣了一下,竟然没有伸手去接。

    那少女脸庞露出疑惑之sè来,嬴政身后的灰衣老者却是哼了一声,手上力气突然加重,嬴政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阵疼痛,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是忍着没有哼出声,反倒目光灼灼落在这出尘脱俗的少女身上,伸手将她指尖间的玉瓶接了过来。

    两手相碰,唯一传进嬴政心里的,是少女指尖略冰细腻的肌肤,滑得如同上好的丝绸般,那种清冷感直接传达到心里。嬴政又看了她一眼,才接过药瓶,道了声谢。

    瓶里放了一颗玉sè丹药,那木塞子刚一打开,一股药香就传了出来,沁人心脾,嬴政胸间的剧痛像是也在这股药香的安抚下舒缓了几分,他毫不犹豫的将这药倒了出来,扔进了嘴里。那少女看他这模样,冲他轻轻点了点头,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那中年人,眉头轻颦,清清冷冷的开口:

    “你是谁?”声音如珍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

    那中年人眉头皱了皱,想到之前并未感觉到这二人的存在,谁知这美貌少女却突然带着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人钻了出来,以自己的功力竟然也发现不了,心下不由谨慎,听她问话,不由挤出一抹笑容来,谨慎的看了她一眼,才不答反问:“不知小娘子又是谁?”

    少女脸上冰霜之sè未融,只是轻叹了一声:“此人与妾身颇有渊源,能否请你将过节就此揭过?”

    她音容俱美,尤其是气质出众,那中年人也不由多看了两眼,听她这么一说,眼里不由露出忌惮之sè来,犹豫了一下,看着那燃烧得正旺的尸堆,竟然摇了摇头:“不成,此子心狠手辣,若今rì放过,往后必当造祸旁人,恕某家不能答应小娘子这个要求。”

    听这中年人的拒绝,少女眉头微微皱了皱,那黑sè瀑布似的秀发微动,那张国sè天香的脸庞却是转了回来,看了嬴政一眼,接着才为难道:“既然如此,妾身就只有得罪了

    她这话一说完,身边气息一下子冷了下来,中年人心下骇然,想到之前她与那灰衣老者神秘出现的姿态,当下如临大敌,那少女身影如鬼魅般闪动,她原本站立处早已经没了身影,中年人下意识的长剑往后一挡,那儿一只青葱似的手险险停在他肩头处,与长剑擦边而过,当下二人竟然斗在了一起!

    这中年人与神秘少女莫名其妙出现,又同时打了起来,嬴政目光微闪,看了蒙恬一眼,眼睛眯了一下,见蒙恬轻轻点了下头,那几个蒙氏黑衣人手中抓着的那少年刺客竟然抬头朝他这边瞧了一眼,抿了抿嘴唇,眼里闪过倔强之sè,最后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又低下了头去。

    嬴政心里虽恨极这中年人,但对他身手却着实忌惮,心里知道打他不过,这少女看着年纪不大,约摸十四左右,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与中年人不分上下,而且她还隐隐胜了那中年人一筹,衣裙上下翻飞,长发划过那夜空带起炫亮的影,就是在和人动手,姿态也美不胜收,那少女轻飘飘一掌拍在中年人身上,那中年人身子闪动了一下,捂着胸口咳了两声,竟然没有再上前,只是眼里失落之sè明显,苦笑道:“咳,某家竟然不知,天底下什么时候多了小娘子这样一位高手,咳咳。”他咳了两声,嘴角竟然露出殷红的血沫儿来,显然刚刚那少女轻飘飘的两掌令他受伤不轻。

    少女眉头皱了一下,脸上并无得意之sè,只是淡淡道:“只是相差无已而已。”她说完,眼眸微垂,看了下那中年人所站之处,地上几缕幽黑泛着乌光的断发,显然刚刚中年人虽说有反击,不过却吃了亏,相较之下,少女武功更在他之上。

    听完少女这话,中年人不止是没有欢喜,反而脸上露出凄然之sè来,苦笑了两声:“黄于淳不如小娘子良多,亦不敢当这相差无已之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此恶徒小娘子也要加以援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今rì之事有小娘子出面,自然是就此作罢,往后希望小郎君也有今rì如此好的运气,能再时时刻刻不离这位小娘子,否则今rì作恶,来rì必定也要与你算清的!”他说完,冷冷看了嬴政一眼,脸上表情复杂,接着将长剑入鞘,头也不回的干脆转身离去,走了几步,身子一纵,越入林中,再也不见。

    嬴政脸上极其yīn郁,看着那中年人消失的方向,黄于淳几个字震得在场蒙氏等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此人乃墨家钜子,难怪身子如此厉害,要不是今rì出现了这神秘少女,估计自己等人还真会折在他手上,不知他名号便也罢了,竟然暗讽他靠女人逃生,嬴政心里杀意凛然,不过面上却是平静无比,只是眯了眯眼睛,看着那中年人离去的方向半晌没有说话而已,不知此人名号也就罢,天下之大难以寻找他,但今rì他自报名号,他不来找自己,自己也不会放过他,嬴政嘴角边勾起一抹噬血的笑意,心底冷笑了两声,才将此事暂时按了下来。

    “郎君剑法是何人所授?”那少女听黄于淳自报名号,脸sè依旧清冷,等他一走,才转过身,朝嬴政走了过来。

    香风拂面,嬴政深呼了一口气,才想到这少女所说颇有渊源之话,开始时还猜想着是否与聂元有关,毕竟他所认识的游侠不多,也就聂元来历最神秘一些,可这会儿听少女问话,他才反应了过来,估计少女所说的渊源,应该是指那神秘布帛居多。他想了想,挣扎着站直了身子,定定的盯着这少女看,见少女眉头微微拢了起来,他才开口:

    “敢问小娘子芳名?”嬴政一说话,胸口间的伤处就传来一阵剧痛,他身上几处伤口,其中两处最为严重,这会儿一旦危机过去,浑身上下就开始无处不痛起来。那少女听他不答反问,也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那老者,示意他将嬴政背了起来,才又问了一句:“郎君伤势严重,还要多加歇息为妙。”她声音清清冷冷的,抬头看了月sè一眼,似有要走之意,嬴政想到她刚刚问的剑法,突然间心念一动,却是故意大声喘息了几下。

    蒙恬看到嬴政脸sè,连忙上头一步作了一揖,朗声道:“今rì多谢小娘子活命之恩,只是不知道那恶人是否还会返回,所以蒙氏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小娘子将主上送上马车,蒙氏感激不尽,小娘子往后若有需要,定当竭力以赴。”蒙恬说完,脸孔也微微泛红,也不敢抬头看这清丽无匹的少女一眼,声音也放低了些。

    他话刚说完,几个蒙氏人受了重伤的,都不由自主露出疲累状,少女眉头皱了皱,又想到嬴政剑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蒙骜等人大喜,这少女虽然神秘出现,但身手高超,有她作保,也不怕那黄于淳再度返回来,因此忙不迭的指了自己放置马车的方向,那少女莲步微移走在前头,老者伏着嬴政安静的走在后头,蒙骜等人既是对这来历不明的少女还抱有疑惑与jǐng惕,不过此时想到那自己等人面对那毫无反抗之力的黄于淳时,还是宁愿这少女跟在嬴政身边,至少她刚刚还救过嬴政一回。

    马车上,少女已经让那老者替嬴政处理过伤口,也不知道给嬴政吃的药到底是何物,不过一会儿功夫,那肚腹处碗口大的伤就已经止了血,那灰衣老者看起来像是这少女的仆人般,一上马车并未说话,只是安静得如同不存在一般,但收拾伤口的手法却是利落,没一会儿就将嬴政身上几处伤收拾完了,一一上药,内伤处甚至还递了一个小盒子给他,嬴政打开看时,里头装着一颗碧绿sè的丹药,竟然是与当初他从邛胥处得来的几粒丹药极为相似,但从药香以及药的卖相上来看,这粒无疑要更珍贵得多。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嬴政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将盒子一下子盖住,又递到那少女面前:

    “这药太过贵重,政不敢收。”

    那少女眼睛里露出疑惑之sè,看了他一眼,也没伸手去接,身子坐得笔直,一截修长莹润的优美颈项露了出来,衬着那朱sè深衣,更显肌肤白皙,她如今年纪还不大,眉宇间除了冰冷还还了些许青稚,身段并未发育多好,但那纤腰倒十分惹眼,看着盈盈不足一握,尤其是她坐下时,更是明显,就连胸前微微的隆起,也被衬得更醒目了些。

    “此药于内伤有好处,并且对真力运行也有帮助,郎君受了重伤,不治恐深。”她说完,又安静了下来,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嬴政看。

    嬴政坦然自若,并未因被她盯着而面露忐忑,听她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将药一下子扔进了嘴中。半晌之后热流涌了上来,果然四肢百骸都舒适了不少。那少女看他表情,就知道他jīng神稍振作了些,这才开口问道:“不知郎君剑术是源自何人?”她说完,看嬴政眼里的谨慎与探究之sè,竟然嫣然笑了一下,当下那原本就清丽无匹的脸庞,登时鲜活了过来,五官更加明亮动人,眉宇间的冰霜化了开去,犹如百花绽放,带着醉人的清纯,嬴政看了她一眼,竟然也觉得心跳有些不受控制,连忙别了开脸来。

第十章 说服麃公

    “妾身看郎君真力,是与剑术相互。”她说的是肯定的话,而不是疑问,嬴政当下更是肯定起这少女的意思,是指那布帛上的武功与她颇有渊源。如果是换了其它事,这美丽倾城的少女想要知道,又救了自己一回,嬴政说不定会告知一二。但这布帛的事,他却是要守口如瓶的,更何况这布帛是自邛胥剑上抢来的,邛胥又是他所杀,说不定这少女所说的渊源,是指与邛胥的,到时自己就是真正送上门了。这少女本身实力惊人,连黄于淳都不是她对手,被她逼走,嬴政别说全盛时,都不是她对手,更别提此时,因此想了想,面sè镇定的将这武术之事,归咎于聂元身上,只说自一个老头儿处

    学得,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为何,那少女脸上露出失望之sè,不过却并未有迁怒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马车缓缓朝咸阳驶去,车里只得嬴政一人,神秘少女与那灰衣老者早已经走了,马车中好似还残留着那少女身上似芝兰般的清香,嬴政走时问了少女名字,她犹豫了一下,才只说了兰陵

    二字,也不知是究竟是兰陵,还是兰灵了。可惜这会儿佳人早已远去,嬴政嘴里轻念了几遍,神情突然冷淡了下来,却是闭上了眼睛。这一夜起伏极大,原本以为一个简单的伏击,没料到最后却闹出这么多事来,想到今rì险些命丧黄于淳之手,嬴政心里的杀意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倾象,等回到咸阳城内时,正值丑时末

    ,一行人从早已经半掩的简易大门里进了城,蒙骜想到嬴政身上的伤,这会儿也觉得后怕,直接命马车驶进了蒙氏府邸,马车里嬴政眼睛半闭着,像是已经睡着了般,蒙骜心里一紧,连忙站

    在马车前轻唤了一声:“王上?”嬴政原本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睁了开来,眼里闪烁着幽冷的光芒,蒙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嬴政却是捂着自己肚子,脸sè有些苍白,不过看起来jīng神倒还尚可,看到蒙骜身上

    的伤口时,眼里的冷意褪去了几分:“已到了?”“到了。”蒙骜脸上露出轻松之sè,这会儿疲惫也不由自主的浮现面颊,他一整晚没睡,来回奔波,再加上又受了伤,失血过多,还受了一场担忧惊吓,蒙骜本来年纪就大了,这番折腾

    下来也难免有些吃不消,不过这会儿嬴政身上伤势严重,深怕出了什么好歹,才一直强撑着,但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难免就放松了几分,连忙唤了自己儿子过来,亲自与蒙武一块儿将嬴

    政扶下了马车,等他站稳了,也不敢多加搀扶,退到一旁。今晚嬴政的表现令蒙氏等人心里对他又多出一些尊敬来,不止是因为他身份地位而已,还多了些对他的佩服,能在那黄于淳手下走上如此多招而不死,这位幼主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蒙骜心念疾转,也不知道自己蒙氏族人效忠他,往后结果是喜是忧,但想到他对蒙氏的尊重以及对自己的提拨之恩,这丝念头刚刚生起,又生生被他掐灭。原想让人收拾院落给嬴政歇息

    ,谁知嬴政却是摇了摇头:“只梳洗即可,政还想去麃将军府上走上一趟!”今晚蒙氏人的表现他看在眼里,蒙武等人几次舍身相护,嬴政心里对蒙氏又看重了几分,因此这趟目的,他并未

    隐瞒蒙骜等人,直言说了出来。他此次出来不止是为了那赵氏女一个人而已,而最主要的是要得到麃公支持,之前他就让蒙氏兄弟去送了口信儿,今rì不去,难免给人留下不守信轻浮印象来

    ,虽说自己受了伤,但这伤是得藏着,不能对外人言的,更何况嬴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可能为了杀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折。“万万不可,王上身体重要,还求您三思!”蒙骜心里有些吃惊,但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一阵感动,嬴政行踪对他们直言坦白,显然心里是对他十分信任了,对为将者来说,得到君王信任

    那是千难万难,嬴政此时又孤单一人,又身受重伤,能将这样的事儿与他说了,显然是将他身家xìng命都交于蒙氏族人手上,这等信任,何其重要!“政已经想过,稍后收拾一番,子毅陪政去一趟就行,蒙将军祖孙身受重伤,还望多加保重,不止是政需要你们,秦国也同样需要你们。”嬴政说完,起身冲蒙骜三人微微弯了下腰,蒙

    骜当下激动得脸sè涨红,这个在战场上勇猛无比的老将军这会儿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听嬴政如此看重,不由感动得老泪纵横,点头道:“王上的恩情,老臣铭感五内,但请您放心,但凡老

    臣尚有一丝力气,也愿为您马前座,听您使唤。往后蒙家受您大恩,愿世代效忠您,任您驱使。”嬴政眼睛微微眯了眯,心里也颇感满意,不过却是伸手将蒙骜扶了起来。能得到蒙骜这话,嬴政这趟出来就算是受了伤,也算是值了,蒙家人xìng情坚毅,说过的话必定会算数,往后几代

    子孙嬴政不能肯定,但眼前蒙武蒙恬等人为他所用却是肯定的。在蒙府里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又洗漱了一番,换了新的衣裳,嬴政此时除了脸sè略微苍白一些之外,双目冷淡锐利,丝毫不像受了重伤的人,蒙骜等人虽仍有担心,但谁也不敢反驳他

    的话,只是叮嘱蒙毅好好照顾嬴政,又挑选了几个受伤较轻的蒙氏人充作马夫随侍一旁保护嬴政安全外,才将嬴政送出了府门。此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咸阳街道上一片冷清,这一带临近王宫,住的大多都是有权势的贵人,麃氏因身份特殊,因此府邸更是居中靠近王宫一带,麃氏府上此时主院里灯火通明,嬴政来

    到正门前时,一个穿着灰sè衣裳的中年男子正守候在外,不停的搓着双手,走来走去,听到马车声音时,此人眼睛一亮,连忙就迎了上来:“未知是哪位贵人来访?”“与麃公早有约定,直接回报就是。”马车里头,一道清冷的少年声音传了出来,这中年男子表情越发恭敬了些,答了一声是,看到那马车上蒙氏府的标志,一下子拜伏在了地上:“奴

    家主公早已等候贵人多时,奴替您带路就是。”他说完,等了嬴政唤起,这才连忙起身,弯着腰走在前头。麃公早在昭襄王晚年时期就已经入秦朝为将,但早期年少时,被白起名声所盖,因此并不怎么出众,直到白起被昭王赐死,才渐渐为昭襄王嬴则看得。平rì这麃公为人并不多话,低调又

    不显眼,这几年从未出征打仗,也不知如何成为如今三大将领之一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嬴政也是不敢小看,能与王龁、蒙骜这样的猛将相提并论,又得昭襄王看重,就足以证明麃公不是

    普通人物,昭襄王此人从不昏庸,他既能提拨这麃公,想来他自有过人之处,在嬴政看来,他如今光是把握着兵权,在朝中形成一大势力,偏偏又不倒向吕氏等人任何一方,就足以可见一斑

    。一间宽敞的雅室里,嬴政见到了这个历史上秦时记载最为神秘的大将之一,麃公事实上原名麃期,只是如今位列爵位,所以才称麋公,此人看起来并不年长,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长相

    斯文俊儒,脸上留着三尺长须,以此时人审美观念看来,他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长着一双丹凤眼,身材瘦长,跪坐在嬴政下首处,穿着一身藏绿sè衣袍,更显清隽昂扬,看起来此人更像一

    个中年文士,而并非闻名朝野的大将。只是他眼睛里jīng光闪动,一双英挺的浓眉,脸上刚毅的表情,都显示他xìng格不如外表给人的感觉那样文弱,反倒xìng格坚毅不可摧的。等嬴政坐定了,麃公才给嬴政弯腰施了一礼,脸上带

    了淡淡的笑意,开口道:“王上令人传话给臣,要见臣一面,不知王上是有何事要吩咐?”麃公眼里目光闪动,嬴政能出王宫,并且在宫外使唤得动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消息递到他手上,

    光是这份儿本事,就不会是如朝中众人所以为的,少主年幼好欺了。只是不知吕不韦,对于这样的嬴政,知道多少而已。他嘴角边带了笑意,唇下三尺美须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晃动,看

    起来倒有一丝飘逸的美感。并未开口提嬴政出宫所为何事,更没有问的是,早在嬴政进屋时,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但却没有开口点破,麃公能得昭襄王赏识,而一直平安活到现在,不如白起风头盛xìng格

    分明,又懂明哲保身之术,自然会装傻充愣,嬴政不提,他也就当不知道般,不去多嘴。“政自登位以来,战战兢兢,深怕祖宗先人守护之山河落于旁人之手,如今正值势微时,还请卿助政一臂之力!”嬴政也没拐弯,反倒是出门见山,直接就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这麃

    公也算是成jīng般的人物,在他面前用心机,只会让他心里忌惮,防备更深而已,不会为他所用,倒不如有话直说,兴许能得他几分真切对待。更何况,他这话,也算是将麃公挤兑住,毕竟以

    一国之君王身份,放下身段恳求,就算是自己此时势不如人,估计这麃公也会觉得为难,或者是感动!嬴政将此时人,尤其是有本事的人心里摸得很清楚,因此一言即出,果然见麃公脸颊微

    微动了动,虽说极快的又镇定下来,但那丝异sè却被嬴政瞧在眼里,心下更是肯定。“王上有事吩咐,臣自当不敢有违。”麃公果然此时心里大是为难,嬴政直言说出口的话,反倒叫他不好拒绝,而且心里也颇有些意外嬴政的坦率,不得不说,他心里对嬴政这样坦荡荡

    的态度是极其欣赏的,不过目光里却带着疑惑与戒备,他活到这么些年,一直没有站队也是活命的原因之一,如果他一站队,手握大军的三将之中,就有他与蒙骜为嬴政所用,剩余王龁老迈

    ,如此一来,恐怕吕不韦也要对嬴政忌惮三分的,如朝中平衡局势一破,估计又得生出一番波折。麃公想了想,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连手中的美酒也觉得失了那味儿,心头颇有些沉重,下意识的朝嬴政方向看了一眼,却不敢抬头,只看到他胸口间那玄sè深衣上朱sè的裹边,那黑sè

    衣裳上头几团湿濡传入他眼底,想到刚刚那阵血腥味儿,他又觉得为难起来。“政在明人面前,也不说暗话。”嬴政微微笑了笑,端起手中的酒,闻了闻,却并未入口,赞叹了一声,又将这酒尊置于案几上,看面颊低垂的麃公,轻轻笑了起来:“君子坦荡荡,卿

    面前,政亦不隐瞒,如今政的情形卿想必心中有数,吕氏势大,欺政年幼,但往后如何,谁也未可知。”麃公听完,眉头皱了皱,也未出声,秦王与吕不韦是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先王临终托孤与吕氏,如今秦王还称吕相为仲父,谁料此时秦王竟说出二人间似有嫌隙的话来。嬴政

    这话一说,要换了旁人,难免会觉得他是在加以试探,但麃公不同,他不加入任何党派,看得自然也清,这样的事关系他一辈子的命运,自然不会轻易就下了决定,今rì要不是嬴政亲自登门

    ,君王架子放得低,他还不愿意坐在这儿听的,早就找了借口闪人,但这会儿嬴政态度诚恳,一时之间他倒不知如何是好,来yīn谋诡计不可怕,怕的就是这样开门见山!嬴政见他不说话,也

    不追问,笑了笑,竟然起身朝他躬身行了一礼:“请卿助政一臂之力,往后政愿保麃氏一世富贵。”他说话间,麃公神sè不由微微动了一下,嬴政这话算是真正说进了他心里头,又看秦王礼贤下士的模样,麃公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不瞒王上,臣的xìng命不足挂齿,但身后还有家

    人,不敢断然做这样的决定。”吕不韦如今势大到什么地步,他是最为清楚的,三大将领中,王龁明面上一面不倒,但实际与吕不韦却有瓜葛,蒙氏虽是朝中新贵,但根基实在太低,起步又

    落后吕氏如此之多,光靠他一人,实在不是吕派势力对手,嬴政此时孤掌难鸣,难怪今夜会造访,可惜就连他自己,对吕不韦也是忌惮三分,又哪里敢轻言做下决定?

第十一章 部署

    嬴政听他这话,面上皱了下眉头,实则心里是松了一口气。

    不怕他拒绝,但就怕他沉默着不表态!今rì他亲自过来,自然是希望麃公为他所用,如若不然,也要逼他自行安享晚年,不再掌管兵权。

    “政自来是诚心请求卿为政所用,还望卿三思。”嬴政说完,眼里幽光一闪而过,这才端起了酒尊,冲麃公方向举了举。麃公脸上神情更显挣扎,今rì嬴政亲自过来,他心里不是不震动的,至少嬴政的诚意他是瞧在眼内,君王如此做,自然是令他颇为感动,但就算是感动,也不足以让他一时之间冲动做下决定,因此犹豫了一下,只是顺着嬴政动作举起了酒盏。

    虽说知道麃公不敢将身家xìng命堵在自己身上实乃人之常情,但嬴政心下依旧不满,目光冷了下来,也不多说话,只是捂着胸口起身,淡淡道:“天sè已晚,政亦不再多留,就此先别过了!”麃公拱手答应了一声,眼角余光却是见到嬴政手捂的胸口处,殷红的颜sè渐渐的晕染在他指缝间,虽然早知嬴政受了大伤,没料到这会儿看起来竟然如此严重,他不由吓了一跳,深怕嬴政在他府上出事,也顾不得避嫌,连忙道:“王上且慢!”他说完,看嬴政回头目光冰冷,才突然间醒悟过来,君王身子有疾或者是受伤那是机密大事,原本不该自己知道的,既然都决定了不趟这淌混水,自己也该装着不知,谁知一时冲动与害怕却又坏了大事。

    麃公脸上懊恼之sè一闪而过,看嬴政回头,也硬着头皮咬牙道:“臣府上有一疾医,手段堪比扁鹊,臣观王上脸sè略白,不若让他诊上一脉,也好叫臣放心。”

    嬴政看了他几眼,突然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他放开捂着胸口的手,看一旁蒙毅紧张的神sè,手心上血迹斑斑,坦然道:“公一片美意,政自然不会拒绝,那就有劳了!”说完,又捂着胸口坐了下来。麃公看他掌心血迹,当下后背一凉,虽说他早猜到嬴政应该是受了伤,但却未想到伤势如此的严重,而另一方面,麃公则是感动异常,嬴政受了重伤,偏偏又不失约,还硬撑着身体来见自己,既是对自己有信任之恩,而且也有看重之意,原本不该答应嬴政掺和王权之争的事,这会儿心里天平却是往嬴政歪了过去。

    那位医术堪比扁鹊的疾医年纪倒在五十数之间,果然不负麃公赞赏,此人医术倒也了得,嬴政身上的伤口在连吃了那名叫兰陵的少女两粒丹药之后已经大有改转,原本血是止住的,但刚刚嬴政为了说动麃公,却做出痛苦状用力按了伤口,这才导致流血,这疾医给他又重新清理过伤口,换上新药,这血自然又是止住了。麃公被嬴政勒令随侍一旁,对嬴政的信任自然是感动有加,看到嬴政身上伤口时,不由震动,那疾医一走,麃公就跪伏于地,长叹道:“王上礼贤下士,又不肯失约于臣,您的品德臣心里佩服,王上所愿之事,必定也是臣之所愿。”

    总算是没有白费心机!嬴政胸口虽然疼痛,但心里却是一阵舒畅,连忙唤了麃公起身,二人又说了一阵话,嬴政这才带着蒙毅回了蒙家。

    趁着天黑,嬴政也不顾内伤,带着赵高与那抓到的少年刺客往王宫中赶去,守在宫门前的人早在不知不觉间换上了蒙氏的人,三人回宫时,一路避人耳目,等到回了章台宫,竟然无一人发觉这一夜秦王不在宫中的。赵高一路心惊胆颤,看着嬴政受了重伤回来,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但看嬴政冰冷的脸sè,到底也没有敢生出异心来,反而选择了极为识时务的做法,只将一切当作一无所知。

    章台宫里,嬴政重新换过了衣裳,又令赵高将自己之前穿过染了血的深衣拿到避人耳目的地方一把火烧过。寝宫里只留了他与那少年刺客两个清醒的人时,他才真正算是放松了下来。那少年深受重伤,蒙骜等人又怕他于嬴政不利,还给他喂过一些药,又给他多添了几道伤口,如今只是勉强撑着没有昏过去而已,实则他是再无动弹之力,嬴政自个儿虽然受了伤,但经过连番医治,此时已经好了许多,因此看着jīng神倒还好,这会儿等赵高一走,他看着眼前被扔在地上的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sè小瓶来把玩着,神sèyīn冷。

    “你说这千机子,是何效用?”嬴政也未打开这小瓶上的木塞子,只是在指尖抚了两下,这才低头看着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少年,他明明脸sè苍白,额头满是豆粒似的大汗,却偏偏不肯昏厥了过去,咬牙强撑着,足以可见此人xìng格。

    “回,回主上,这是天下奇毒,中毒之人能相互感染……”那少年目光复杂,显然是没料到嬴政身份,一路都沉默着不肯发出半点声音,这会儿听嬴政问话,却是咬牙断断续续道。

    一听能相互感染之话,嬴政眼睛不由一亮,紧紧盯着这少年的面容:“此话当真?”

    “不敢瞒您,绝无虚假!”少年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目光坚定,当下就看嬴政嘴角边露出一个yīn冷的笑容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脸sè更显苍白了些。

    嬴政捏着这玉瓶,心里却是冰冷一片,想着这少年之前诓自己的话,要是自己当真以为这是奇药拿了出来,说不准到时与蒙氏人相互感染,还真能哪了这少年的愿。只是嬴政心里也清楚,当初自己与这少年是敌对,他能这么暗算自己是无可厚非,同样的也可见这少年是个心狠手辣又心机深沉的主儿,要是真能为自己所用,那倒不错。想到这儿,嬴政将手里的玉瓶儿又重新珍而重之的放进怀里,这才看着那地上的少年道:“政身份,想来你也有所了解,政敬你是个有本事的人,给你两条路走!”嬴政说完,紧紧盯着这少年,满脸冷意,轻笑道:“一是给你喂下毒药,往后任我驱使,二是留政身边,任政使唤,但却需受腐型,做王宫从侍!”

    他一说完,那少年脸sè当下大变,咬了咬嘴唇,半晌之后看嬴政yīn冷的脸sè,这才狠了狠心道:“奴愿吃那毒药,供您驱使,往后旦凡主上有命,奴必拼死做到!”

    这少年不愿受腐型之苦,嬴政也是早猜到的,因此也无半点意外之sè,反倒是点了点头,这少年来历神秘,而且不留在自己身边也不错,往后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好由他去做,倒也不错,因此就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先与赵高下去养伤,明rì政送你去蒙将军府上,你自养好了伤待命就是!”

    少年犹豫了一下,脸上现出挣扎之sè,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一切旦凭主上吩咐就是。”

    嬴政也未再理睬他,等赵高回来之后,让他给这少年找了个住处,自个儿也练了会儿真力,歇下了。今晚一战嬴政受伤不轻,又险遭黄于淳杀害,这会儿想起心内还觉羞辱,因此没睡到两个时辰,又起身勤练真力,一连好几rì,嬴政都借口身子有恙,在章台宫内养伤并勤练武功。

    赵姬等人只当嬴政身体果真是不好了,倒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国事一向把握在吕不韦手上,少年君王上不上朝都是一样,只是嬴政以前虽然年少,但每逢朝事必到,如今他借口养身,吕不韦更显跋扈,几乎朝中大半臣子都归伏于他门下,一时间风光更是无两。

    宫内夏姬等人心里欢喜,那各sè美人儿更如流水似的朝章台宫中送去,除此之外还时常派遣刺客,颇有趁他病要他命的焦急之感。与此同时,赵姬也自焦急,她如今虽然地位尊贵,但好歹脑子还未发昏,知道自己能有今rì风光,全靠吕氏与儿子嬴政,要是嬴政当真一死,王位旁落到成峤身上,自己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也有志一同,挑选了各sè美人儿过来,送到章台宫里,盼嬴政早rì生下骨血,自己往后说不定能挟持孙子,掌控秦国大权。

    嬴政这一病,倒是各方势力都跳了出来,赵姬早已经将他当作一个能利用过渡的活死人了,显然母子情份稀薄,他往后下手自然更是无后顾之忧,各宫送来的美人儿嬴政照数收下了,一边却是安心的养伤,反正吕不韦掌控国事亦不是一两rì的事情,让他再多嚣张一些,也算是自己示弱,叫他放松jǐng惕。

    也不知是否那少女给嬴政吃的丹药灵妙,原本看着极严重的伤口,不过一两月功夫,却渐渐好得利索,其中发生了一件令咸阳附近举国上下皆震惊的事情,咸阳郊外,来历不明的一支队伍被人杀死在了那儿,那尸体足足烧了两rì才被人发现,早已经面目全非,认不出来是哪些人了,这事儿一发生,渐渐令咸阳城附近的百姓们都感惶恐,人人谈事件而sè变,一时间传得纷纷扬扬,各种说法的都有。

    此时兰池宫里,赵姬却是倚在吕不韦怀中,满脸惊慌之sè:“吕郎,赵氏女至今还未到咸阳,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她娘家赵府早在几个月之前就送了女孩儿出使秦国,至今已经过去了如此长时间,却丝毫未见赵氏女影子,赵姬再联想到咸阳城外的命案,心内不由越想越是惊慌。吕不韦面sè深沉,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觉得赵氏女早已经遭了不测,但想来想去,也断然想不到是嬴政出宫将人灭杀,只是归咎于咸阳外的一些贼人帮派,见sè或者见财起了义,这才杀人灭口而已。

    此时各国之间纷战不休,诸国百姓大多都是民风彪悍,秦国之前经商鞅治理,举国上下壮年百姓是属于放下刀剑能种田,穿起盔甲又能当兵的类型,吕不韦一向小看嬴政,这会儿也从未往他身上怀疑,如今民心正不稳,嬴政又身体不适躲在章台宫中,而夏姬一脉韩氏又渐渐有了不安份的声音,令吕不韦越想越是不安,搂紧了赵姬道:“阿萸,如今夏姬盼少王身死,你在宫中多注意一些,至少也要让他先生下子嗣,牢牢掌握在你手中,以免被人钻了空子,到时机关算尽,却偏偏便宜了韩氏一系!”

    赵姬被他抱在怀内,只觉得浑身都酥软了,看他严肃之极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直笑,身子都发软了,腻在他怀中哼唧,一边嘴里娇声道:“吕郎,何必如此严肃,如今正值**,还是早些歇着罢!”她说完,水蛇似的手臂就缠上了吕不韦的脖劲。

    吕氏与她厮混半宿,这会儿也颇觉吃不消,再者他满心忧愁之时,赵姬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男女之事,当下心里有些不快,狠狠将她手臂撕了下来推了回去,怒声道:“某与你说正事,不要胡闹!”赵姬看他生气,忍不住眼中又是媚光闪闪:“吕郎,奴家知道就是了,你何必发怒,难道在奴家面前,你还要想其他么?倒不如与奴家共同快活一回……”她媚眼如丝的样子,当下令吕不韦更加不快,尤其是赵姬这样轻浮的语气,令他心中生出厌恶来,一把又复将她推了开来,取了自己挂在榻旁的衣裳自个儿斯条慢理的穿着,一边冷声道:

    “嬴政是你唯一骨血,到时他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无子嗣傍身,他又未生下儿子,往后长安君上位,恐怕夏姬容不得你活路,你且好自为之!”

    赵姬看他翻脸无情,脸上笑意一下子僵住,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了,二人刚刚才抵死缠绵了一回,谁知他起身就变了脸,想着自己为了他不止害了对自己极为宠幸的嬴楚,连儿子都算计了去,偏偏他却只顾着他的权势地位,把自己当成玩物,又下令吩咐,她也是被嬴楚宠得无法无天,又不是当初那个地位低下的姬妾,哪里还肯委屈求全,当下也跟着翻了脸,一下子捂着脸哭了起来:“吕郎好狠的心,竟然如此对待奴家,你要走就且快些走罢,奴家也只当自己命苦!”

第十二章 首次争长短

    吕不韦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想到自己与她厮混已久,身子也感乏力,此时看她拧不清形势,更是觉得又烦且厌,连忙甩了甩袖子,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赵姬见他当真转头就走,也觉心下怨恨,二人不是头一回不欢而散,但心中都埋下了一丝不快的种子。

    兰池宫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嬴政耳中,心下不由冷笑,他最近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吕不韦却把持着朝事不放,竟然连丝毫竹叶片儿也不准人往章台宫传,只传令说要王上安心静养,自个儿却将一切大小事务概括囊中,专断独行。嬴政也不着恼,吕不韦越发得势,只当少主年幼好欺,更是将所以权势把持自己手中,引夏姬等人不满。

    此时内有吕不韦等人掌权,君王势力旁落,外有诸国之间虎视眈眈,吕不韦虽有野心,但其人颇有才学本事,治理秦国也算井井有条,虽说算不得有出sè政见,但到底没让秦国没落下来,光是从这一点看来,赢政也承认此人算是一世枭雄,可也只止于此而已,此人xìng格不够果断,又在儿女情事之上拧不清楚,如今虽然颇为得势,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嬴政此时像是安份守已的当着自己的傀儡君王,前一年任郑国为官,又主持修建郑国渠时的君主像是不复存在般,吕不韦越发得意,门下投奔食客者众,麃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越发韬光隐晦了些,他知道嬴政此时就如同那蛰伏于暗处的鸟,不鸣则已,一鸣就惊人,既然早将忠诚押于赢政身上,蒙麃二氏则是暗地里管理军马,明面上蒙骜依旧为赢政所用,麃公依旧中立,实则内地里,嬴政已掌握秦国大部份军队,麃公为示忠诚,将手中令符交于嬴政手中,他自己管理的军队威望已深,不需兵符也自能调动,因此这事儿一直也就隐瞒了下来。

    夏季时,魏国渐有不安的趋势,嬴政称病已经几月之久,众人都以为他恐将不久于人世之时,谁料秦王却称自己身体大好,宴请宫中众王公大臣共享盛宴,其中许多几月没见秦王面,有事俱找吕丞相等人一听这话,倒是有些不敢置信,因着这原因,赢政宴客,倒是朝中大臣几乎都全来了,就连离不开女sè享受的长安君成峤也是出了面。最近长安君府邸人来人往,众人只当他往后会位极君王,因此都上赶着奉承,原本以为铁板上钉钉的事儿,最后没料秦王却又康复,因此成峤的情况最为尴尬,他也有些不敢置信,赢政宴客,他倒是来得最早的人之一,连美sè也没能让他脸sè稍好一二。

    嬴政出现时,身材高大挺拨,卓尔不凡,行走间如龙腾虎步,哪里看得出有丝毫的病容,象征着权势的君王冕冠随着他走动的动作微微晃动,那冠上晃动的冕旒相互碰撞间,给年少君主俊美深邃的脸上打出一道道冷厉的yīn影来,那身玄黑sè深衣气势十足,行走间那腰下垂青黑sè花纹蔽膝更显威势,裾裙下偶尔露出金丝与朱线织就的厚底鞋,秦王威势逼人,哪里有什么病容?众人离得极远,竟然一时间也被他威势所慑,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看着高台之上大步走来气势十足的君王,不约而同跪伏在地:

    “臣等恭迎王上!”章台宫大殿之内极其宽敞,每隔五步距离就设一案桌,桌后俱有大臣跪坐于案几前,这一下跪下来同声欢喝,当下章台宫大殿里传来阵阵的回音,使嬴政气势更是十足。他嘴角边含着淡淡的笑意,一双如鹰似的眼隼却是紧紧盯着那右下首处与众人一道不甘不愿跪伏于地的成峤,眼里冷光闪动,半晌之后,自个儿跪坐了,才唤道:“起吧!”

    “起吧~”赵高在身后跟着高声唱了一句,众臣这才谢恩起身,蒙骜身为赢政忠臣,第一个率先举杯开口:“吾王天赐恩德,才使王上身体渐好,显然王上是有大福之人,臣感激不尽上天恩赐,祈求王上开坛祭祀!以谢上天恩德。”他第一个开口,众人也都知道他的身份,并未有什么异意,蒙骜如今身份不同,又得先王宠幸手里握有兵符,如今也是嬴政身边头一号信任的人,他先开口,名正言顺。

    嬴政点了点头,微笑道:“大善!着太祝看了rì子,哪rì开坛谢上天恩德!”此时太祝是专门为君王祭祀与负责太庙等事务,平rì极为清闲,只有到了重大吉rì才会用到,虽然赢政身体不过是受伤才养了一段时间,但此时一切只要冠了上天之名,总会更显得特殊与名正言顺一些,蒙骜一说嬴政身体大好是上天的拂照,当下在场诸人脸sè都各有不同。成峤是满脸不甘,而吕不韦则是面sè有些复杂与忌惮,一场宴席,许多吃喝下来嘴里竟然都没吃出半点儿味儿来。

    “王上乃是上天庇佑的君主,得上天恩宠,自然是福气隆厚。”吕不韦说这话时,只觉得自己牙根子都有些发酸,面sè自然也不好看,但当着众朝臣的面,他身为丞相,位列三公之首,蒙骜说完开场的话,剩余的自然该由他来结尾才是,因此吕不韦依旧是笑着拱了拱手,随即才坐了下来。

    “吕公所言极是,王上福泽绵厚,臣等心下欣然。”说话的正是麃公,他起身深深冲嬴政躬了一礼,这才说出早已经与嬴政商议好的事来:“王上有上天庇佑,一统天下指rì可待也!”

    麃公平rì话极少,就算是位列太尉,但除了手握兵权,平rì跟隐形之人并无区别,此时却先开口说话,虽然以他份位,原也没错,但众人一愣之后,依旧心里生出怪异之感来,吕不韦朝赢政看了一眼,眼里jǐng惕之意闪过,但不可否认的,众朝臣却是被麃公一句话勾动了情绪,那接二连三统一天下的豪言壮语开始在大殿内响了起来。

    嬴政嘴角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群臣喝到酒酣处,之前的压抑与沉默像是统统抛之不去般,大殿内一股狂热之气,嬴政像是也被这股气氛感染了似的,一下子拍案而起,端起酒尊,大声喝道:“借诸位卿家之言,大秦必定一统天下!”

    “王上乃天上之人,秦国必统天下!”看赢政举杯,殿内诸臣在蒙骜等人有意的带头下,都激动了起来,一个个面红耳赤,眼里带着疯狂之sè,跟着站起身来,举杯畅饮。

    吕不韦眼里露出yīn郁之sè,看嬴政轻易就得了众臣拥戴,心里当下十分不快,他忍耐多年,好不容易才有如今光景,嬴政今年才不过十五之数,就想与他抢手中之权!吕不韦心里冷哼了一声,见众人疯狂的神sè,却是略提高了些音量道:“诸位,诸位,先请听某一言!”他一说话,众人就算是心里不满,也俱都安静了下来,吕不韦这几年权势极大,早前有孝文王赢楚撑腰,临终时又将幼王托孤,这两年背后则是有赵太后撑着,风光一时无两,连如今的秦王嬴政见他也要尊称一声仲父,谁也不愿意在这时去触他眉头,因此吕不韦开口,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满,但却都住了嘴,端着酒尊看他,气氛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王上是有福之人,统一天下自然是不必说,但如今各国之间已经抱成一团,诸卿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让他国察觉,恐对秦国不妙!”吕不韦看了嬴政淡然的一张笑脸,这才回头略有些霸气道,一句话就将众人热情压了下来。

    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嬴政虽说脸上还带着笑意,但眼睛里一下子了却是冷了下来,看了麃公一眼,麃公微微点了下头,这才长笑了一声打破了这阵沉默:“吕公此言差矣!”他说完,傲然一笑,端起手中酒尊,一口将其中美酒一饮而尽了,却是将那鹿形酒盏狠狠的掷于地上,发出响亮的‘铿锵’声,那青铜酒盏连着在那地板上滚了好几圈,才突然间停了下来。这样响亮的‘叮咚’声,在众人安静之时尤其显得刺耳,麃公也不管吕不韦难看的脸sè,豪迈一笑,略有些轻蔑道:“吕公如今权势颇大,怎么胆子却越发小了?”说完,麃公一下子长声大笑了出来。

    “你!”吕不韦脸sè铁青,没料到一向都装聋作哑的麃公此时却出言与自己顶撞,当下眼神yīn冷了起来,紧紧盯着麃公不放,却见他依旧是坦然自若的样子,心里不由生出杀机来。谁知麃公却不理睬他,只是又冲在场诸人拱了拱手:“诸位,如今吾大秦兵强马壮,又有王上这样能得上天青睐之人,必定战无不胜,统一天下之势在所难免,秦国一向只出好儿郎,大丈夫宁愿裹尸马革,亦不愿苟且偷生,诸位可敢承认自己是秦人?”

    “愿为王上甘脑涂地,愿为大秦出力!”在场众人一听麃公所言,当下群臣激奋,脸sè涨红。蒙骜率先大步跨出桌案之后,冲嬴政长拜于地,郎声道:“老臣愿为王上先锋,誓死效忠大秦,吾愿为王上手中之剑,王上指哪,老臣就算拼尽全力,亦不负王上信任!求王上下令!”蒙骜年纪虽大,但他身材高大健壮,又声如洪钟,这话一说出口,更是如同给众人激奋的情绪上淋上了一层热油般,当下朝中竟然不少人都开始出列请旨,就连与吕不韦靠拢的老将王龁也是大步跨了出来,跪伏于地道:“老臣亦愿请旨,但求王上准臣披甲上阵之愿!”

    听着接二连三的请旨声,其中竟然有不少自己平rì信任之士,连文士也有!当下吕不韦脸sè难看,心里如同有一团火在烧般,心里气得直yù吐血,但是却强忍着,他也是识时务会看眼sè之人,此时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如同执意与众人作对,只会落得众叛亲离,遭众人愤恨的局面,因此虽然说不甘赢政一下子将自己风头与势气夺去,但却依旧强忍了心里的惊怒,硬挤出一个笑脸来,拱手道:“倒是臣多滤了!”他胸口闷疼着,却不愿承认麃公所说自己胆小之论,只愿承认自己多滤而已,没等嬴政开口,又拜了下去,大义凛然道:“只要为秦国,臣亦愿为王上抛头颅洒尽这腔热血,在所不惜!”

    “丞相果然忠烈之人也!”吕不韦这话果然是效果不错,当下又有对他拼死效忠之人转而夸奖起他来,殿中顿时热闹一片。

    嬴政嘴角含着笑意,心里却是杀机浓厚,温和的笑着冲吕不韦拱了拱手,宽大的袖子掩住了他脸上阵阵yīn戾,只是含着笑意说道:“仲父忠贞为国,昭昭忠心,政自当铭记于心,秦国此时需要您,这上阵之事,自然还是交由蒙将军等人为好!”嬴政也看了出来,吕不韦这话之意,显然有要将军功揽于自己手下之人的意思,他如今势力已经极广,秦国本来兵强马壮,要是真有心突袭哪个国家,只要不让诸国连纵,自然是手到擒来,吕不韦想摘这现成的桃子,也得瞧他愿意与否!

    吕不韦果然脸sè一下子yīn沉了下来,但看着场中众人,勉强将自己心里的怒意压了下来,冷笑了两声:“王上如今大了,自然是自有决断,臣已老了,既然如此,一切皆由王上作决定就是。”他虽然说得好听,但话里的讥讽之意众人也都听得出来,群臣气氛顿时冷了冷,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吕不韦今rì颇有异常,连拜倒在吕氏门下的一些文士,脸上也露出尴尬之sè,心内也觉得吕不韦这话实在是太过小心眼儿了一些,不像是能成大事之人,但此时谁也不好说出来。

    嬴政像是没听出吕不韦话中的怒意般,却只是冲他笑了笑:“仲父正值壮年,秦国诸事还要靠您多加决断,何必如此过谦?”他说了这话,虽然仍未给吕不韦丝毫的肯定与答复,但与吕不韦的话相比较,高下当即立见,更衬得吕氏小肚鸡肠,众人都沉默不语,但心里却自有计较。

第十三章 抢先一步得李斯

    此次讨论出征之事,虽然这会儿不是最好的时间,但嬴政却是言出必行,知道自己若在群臣激奋之时却拒绝了这项提议,极有可能泼众人一腔冷水,反倒让众人心里生出不满,因此倒是将出征之事定了下来。如今魏国自国君召回被流放的信陵君魏无忌之后,越发得势,倒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打击,因这次征战是出其不备,以秦国实力自然是手到擒来,因此出征将领是谁又自是引起了一番争执。

    吕不韦初始虽不同意出征之事,但此时事已成定局,又知道此次出征不过是小打小闹,不伤筋动骨,各国之间恐怕也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儿小事与秦国翻脸,秦国群臣众望所归之下,这战争是必胜,因此自然是希望由自己手下之人带领将士出征,不论战事如何,大小胜利也是一个名份,只要自己手下人势力愈大,自己的势力也就更加稳定,到时就算嬴政年长,照样也要看自己脸sè,就因着这原因,吕不韦也不怕人家嘲笑自己,因此拼命争取。

    可惜嬴政却不愿意在这事儿上让他一回,他头一回带动士气,自然是希望这份军功由自己亲信夺得,吕不韦的心思他一清二楚,因此罕见的竟然面对吕不韦的冷眼毫不退让,可惜嬴政身边能用的将领颇少,也就得一个蒙骜地位颇高,吕不韦虽然心下得意,但奈何嬴政是王,因此他不同意任用吕氏人马的情况下,两方势力也就只得择中而挑,最后选了麃公为将,麃公资历长,份位又高,有人提出麃公名字时,吕不韦与嬴政当下登时沉默了起来,算是都默认了这一事实,吕不韦不知麃公已被嬴政收服,只当自己这边捞不到好处,也不能便宜了少年君主,却没看到嬴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等宴席结束,吕不韦就气冲冲的起身先走,他脸上的不快众人都瞧得清楚,当下也没有谁敢不长眼睛拦住他脚步,嬴政看了吕不韦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看了看面上做失落状的蒙骜,笑意更深,只是眼里的冷厉之气却是愈浓,一旁赵高瞧得分明,腰背不由更弯了些。

    此时兰池宫里赵姬早已经拆了钗环,听人说吕不韦过来时,还有些不敢置信,连忙着了件单衣就出来相迎,谁知一见面并不是情郎的甜言蜜语,反倒是见他板着一张脸,满脸的狠辣之意,赵姬当场吓了一跳,心里却有些不满,声音里的娇媚也少了几分,冷了下脸道:“吕郎今rì怎么有空过来?”

    “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吕不韦此时火气未消,看赵姬美艳的容貌,又想到嬴政与她颇为类似的脸,当下更觉五内俱焚。今rì嬴政当众玩了这么一手,虽说没有实质占到什么便宜,但朝里诸卿都瞧得一清二楚,他没占到便宜就是输了!吕不韦这几年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气,当着众人面不能将嬴政如何,这会儿却是跑到赵姬宫里撒气来了。

    赵姬可不是当初那个要看他脸sè的姬妾,反倒是赵国王后,身份高高在上,自从赵国回了秦王宫之后,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当下也忍不住了,冷笑了两声,自个儿斯条慢理的转过身来,留了一个背影给吕不韦,嘴里却冷道:“却不知王上如何惹了丞相不快,倒是跑妾身这儿来发火了。”

    她话里的不满之意吕不韦自然是听得清楚,当下心里更加不快,狠狠挥了挥袖子,率先走到赵姬前头,进了内室,侍人战战兢兢将宫门关了,吕不韦这才满眼的冷厉之sè,脸孔狰狞道:“原想留他一条xìng命,如今看来,却是留不得了!”他说这话时语气yīn戾,满脸的杀意挡也挡不住:“竖子今rì如此折辱某,必定留他不得!”赵姬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连脸上的娇媚也褪了几分,颇有些不安道:“吕郎,你可别乱来,政儿是秦国之王,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奴家可是保不住你的!”吕不韦三番四次在她耳边说着要她控制好嬴政xìng命的事情,赵姬对吕不韦的迷恋少些之后,倒是听进去了几分,也知道自己只得嬴政一个儿子,要是嬴政出了什么事儿,成峤上位了,以夏姬瞧自己不顺眼的程度,估计头一个会死的就是自己!

    “怎么,你心疼了?”吕不韦听她这话一说,眼里露出诮讽之sè,伸手勾了勾赵姬如玉似的光洁下巴,眼里闪过一道冷意与探究,赵姬看他眼睛,当下吓了一跳,后背一下子沁出一层冷汗来。吕不韦与她相识多年,面前这人是个什么xìng格,她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当下心里一冷,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怯sè来,下巴被他捏住,也不敢挣扎,只是略有些吃力的摇了摇头,陪着笑意道:“奴家自然是一心只放在吕郎身上,你也清楚的。”她说完,眼里露出哀求之sè。

    两人当初毕竟有过甜蜜时光,吕不韦脸sè稍雯,这才将捏住赵姬下巴的手放开,冷哼了一声,赵姬打蛇随榻上,自然瞧得出吕不韦眼里的软化,心里不由一甜,身子如蛇般的缠了过来,一下子坐进他怀里,抚着他胸口笑:“奴家心里只得吕郎一人,只是可恨吕郎没良心的,却如此对待奴家,奴家为了你,连子楚也可放弃,又何况是政儿?你又不是不知,奴家与他母子之情一向淡薄,又何来舍不得之说?”赵姬说完,一双含着媚意的大眼里淌出两行泪珠来,说到嬴政时,语气倒是带了复杂之意,不过随即又被她抛了去,只是伸手在吕不韦脸上抚摸。

    赵姬对自己深情一片,吕不韦却是相信的,因此闻言,倒是点了点头,狠狠捏了她一把,看赵姬迷离的眼神,凑脸过去埋在她雪白的脖颈间,听她娇喘了两声,吕不韦却是脸上神sè一冷,又突然间将身子拉远了些,正sè道:“嬴政是留不得了,你尽快送些女人过去,让他生下子嗣,到时让他交由你抚养,咱们再慢慢从长计划!”

    他声音冰冷异常,赵姬打了个哆嗦,却是感觉到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如同着火了一般,她生xìng风流,这会儿隔着薄薄的一层单衣哪里还忍得住,胳膊如蔓藤般伸了出来紧紧将吕不韦的脖子缠住拉了下来,与她唾沫相连,嘴里不清不楚道:“奴家,省得了……”

    兰池宫里污言秽语声一片,侍候的侍人们个个都如石雕般,对眼前的情景视若无睹,只当没瞧见一般,与此同时,章台宫里,嬴政卸下了一身君王的服侍,只着了一件黑sè麻质深衣,拿了笔简跪坐于案前观看,一张俊美无涛的容貌与赵姬类似,但高大健壮的身材却是给他增添几分阳刚之美,容貌虽好,却无女子的yīn柔,只是那眉宇间的冷意尤若实质一般,他身侧侍候的赵高低眉敛目,外表一副恭敬之sè,但内里却是回忆着嬴政之前所练之剑术,袖口下的手不断比划,殿内顿时一片谧静。

    许久之后,嬴政似笑非笑放下手中竹简,竹简搁在案几上时发出清脆的‘咔’声,赵高这才似回过神来般,腰又弯得更低了些,尖声道:“王上,可是要将油灯拨亮一些?”嬴政一向睡得极晚,每rì练习剑术之后还要看一个时辰的书简,算是难得勤勉的君王,因此赵高并未询问他是否要歇息。嬴政只是看了他一眼,慵懒的转了身子,后背靠着案几,一双冰冷的眼眸里露出几分兴味之sè,轻声道:“剑术练得如何了?”

    年少君王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如平地惊雷般,赵高当下脸sè登时惨白,下意识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起来,后背的灰sè衣裳紧紧贴在身上,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嬴政看他这模样,眼里冷sè一闪而过,接着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竟胆小如斯,类鼠也!”话语清冷,带着说不出的轻蔑之意。

    赵高脸上露出屈辱之sè,却是咬紧了牙,闭了闭眼睛,半晌之后睁开眼睛时,脸上竟然一副决绝之事,将额头重重碰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这才觉得自己心内的惶恐稍稍褪去了几分,胆气又重新涌在心头。他跟在嬴政身边许久,知道这少年君王的疑心与控制yù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此时他语气里没有责备之意,赵高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希望来,又将自己身体放得更卑微了一些,颤着声音道:“奴斗胆,求王上成全!”

    嬴政嘴角冷意凝结出一朵笑意,斯条慢理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拾回案桌上的竹简,温声道:“且看你本事如何,如若有用,政自然不会追究,若是废物,趁早熄了心思才好!”

    赵高身子颤了颤,半晌之后才恭敬的谢了恩,没有嬴政的口谕,他连身也不敢起,就这么跪了半宿,但心里却是什么滋味儿都有。

    夜半时分,赵高已经跪得双腿发麻,不过嬴政还未开口,却是不敢擅自起身,膝盖间如同针扎似的疼,他这几年忍耐功夫却练得到家,面上竟然依旧平静,丝毫不显,照理说平rì这个时辰也该是嬴政歇息的时候,眼见着月已挂上树梢,没两个时辰又是嬴政起身的时候,这会儿竟然还没睡,赵高眼里闪过疑惑之sè,不过却并不敢贸然开口。

    约摸到了寅时分,原本谧静得像是能听到心跳声的大殿里却突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显然来人已经将自个儿脚步放得最轻,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一点轻微的响动,也足以让人反应过来。赵高如石雕似的面庞突然间如同活了过来般,强忍着想要抬头的冲动,又将腰背弯得更直了些。嬴政却是脸上露出笑意来,等了许久,倒是不负他等候的时间了。‘

    外头一个侍人挑着脚尖小心的掂了进来,看到殿内燃着的灯火,年少的君王身影在这昏黄的灯光下若隐似现,那袭黑sè深衣如同与周围环境混为一体般,脸上是一片yīn影瞧不清楚,那侍人头也不敢抬,只是小声道:“王上,蒙将军来了。”

    “宣!”嬴政眼皮儿也没抬,只是挥了挥袖子,那侍人就轻轻退了出去,没一会儿,两道影子却是透了进来,蒙骜穿着一袭黑sè深衣,虽说已经是夜半时分,可蒙骜脸上却是丝毫疲惫之sè也无,反倒是jīng神抖数,大步朝殿内走了过来,还没走近,约摸离嬴政还有十来米左右的距离时,蒙骜就已经跪了下去:“老臣近rì得了一人才,不敢私留,顾不得天晚,特来进献大王。”他说话时,原本跟在他身后一道灰sè身影,也跟着跪了下去,却是并未出声。

    嬴政眼神微微一动,赵高就挪着已经跪得早已经没了知觉的腿移了过来,替嬴政将桌案上的灯火拨得更明亮了些,又有侍人取了折子将墙上的青铜油盏点亮,那跪在蒙骜身后的人就显露了出来。虽然蒙骜举动也是得嬴政示意,不过得知他真的找到了人,嬴政心里也颇觉兴奋,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笑道:“卿得蒙将军看重,还不抬起头来与政瞧瞧?”

    那人首次答应了一声,声音略带了些沙哑,抬起头时,露出一张斯文儒雅的脸,此人身材略有些消瘦,不过从刚刚走进来的身影看得出来应该不矮,穿着一身时下人最爱的深衣,更衬得此人消瘦,骨瘦淋凛,光是从面相上看来,倒是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不过那双略带了些野心的眼睛却是透出了此人不屈于人下的xìng格,嬴政微微笑了笑,这中年人却是略微直起了身子,双手十指并拢互相交叠在头顶处,又深深的拜了下去:“楚人李斯,见过大王!”

第十四章 表忠心

    嬴政一听他自报家门,嘴角边笑意更甚,看了蒙骜一眼,竟然亲自起身朝李斯走了过去,一边唤了蒙骜起身,一边竟然伸手分别将蒙骜与李斯扶了起来:“先生得蒙将军看重,必定不凡,政自来最敬重才学过人之士,今rì能与先生一见,倒也算是了了生平夙愿!”

    李斯受宠若惊,没等嬴政手当真扶在他腕上,连忙自个儿就顺着他手势站起身来,脸上还带着惊喜之sè,慌忙道:“李斯才疏学浅,不敢当大王如此厚礼。”此时的李斯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寻常读书人,虽然与师弟韩非师从名满天下的赵人荀卿,可他一直未能得到重用,再者楚赵等国又弱,不能与秦相提并论,他与一些避士不求名利,奉行无为而治的士人不同,李斯心内野心更盛,一心想以胸中所学展露报负,从而官居高位。

    他初时自认自己才学非凡,原本信心满满来秦,可惜他一无推荐之人,二又名声不显,竟然一时之间无人理睬他,李斯心中郁闷,又投效无门,正在此时,蒙骜奉嬴政令寻找一个李氏名斯字通右之人,暗地里就打听到了这个因名声不显,却无人肯招揽的食客,蒙骜初时并不看重李斯,只是得自嬴政命令,虽不知君王为何点名要这样一个人,但蒙骜心内忠贞,虽然不明,仍旧是照嬴政吩咐,用重金将李斯招揽为食客,悄悄收于自己门下。

    李斯四处碰壁,原本心内都绝望了,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当下大喜过望,来到蒙府就拼命表现自己才能,却不知蒙骜原本就是替嬴政办事,李斯也只当是蒙骜赏识自己才能,直到今rì蒙骜带他来见君王,李斯心里头既是对蒙骜有感激与知遇之恩,又有即将对自己能一展报负的欣喜期待,秦国君主虽然年少,但如此礼贤下士,自己要是能在此时率先在他身边占下一席之地,往后必然荣华富贵随手擒来。

    越想,李斯倒越是激动,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染上些许激动之sè,连眼睛里头的期望与野心也自然是迸发出来。

    嬴政瞧在眼里,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蒙将军荐人有功,政心里自然记得,天sè已晚,蒙将军先暂时去侧殿歇息一阵。”嬴政这么说,自然是没有要蒙骜走的意思,蒙骜也不问缘由,立即就点了点头,跪坐在地上的赵高一见这情景,连忙行了礼站起身来,躬着身子小碎步细声恭敬冲蒙骜点了点头,二人这才出了正殿,将殿内侍人也跟着带了出去,独留了嬴政与李斯二人。

    此时的李斯还不是后来世人尽知的丞相,他如今不过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普通中年人,身上还带着jǐng慎与不安,以及一丝对出人头地的渴望,嬴政打量了他几眼,李斯低眉敛目,连眼皮儿也不敢微动,心里激动间只能听到自己疯狂的跳动的心声,面对这少年君王明明年纪不大,但一举一动说笑间,却自带着一股慑人的魄力,叫李斯心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斯自个儿都觉得跪于地上身体有些僵硬了,才听嬴政温和道:“先生还请上座!”

    李斯下意识的抬头,却见嬴政指了指他案几处的左侧面!那是君主的案几,虽说只是侧面,但也实在太过尊贵了,李斯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得了此殊荣,答应了一声,这才起身弯了腰小碎步跺了过去,却见嬴政亲自拿了一只锦团,扔在那案几侧面!他心下‘咯噔’一声,说不出的激动与欢喜,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还能有如此尊荣,得君王亲自赐坐于身侧不说,还能叫秦王自个儿动手替自己拿绣团,激动之下,竟然脑子都有些昏沉,连自己撩了衣摆跪坐下去的动作都变得僵硬无比。

    嬴政看李斯这模样,嘴角若有似无的弯了一下,指着桌上那书简道:“听说先生出自大家荀卿门下,政一向对荀卿敬仰无比,可惜当rì在赵国之时无缘得以相见,如今通过先生,也算是一了当年夙愿。”他说完,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那清脆极有节奏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听起来尤为响亮。

    李斯激动得双颊通红,听嬴政这么说,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到了他搁在桌案上,已经摊开了大半的竹简,他恍惚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句刀刻的工整的小字: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这正是荀况著书里,名曰劝学的一段话,他当年师从荀子时,早已经听得耳熟能详,闭着眼睛,也能将前后一大段话背得出来,但这会儿在嬴政案几前看到,却另有一番感受,再配上嬴政刚刚所说对荀子十分敬仰的话,这会儿听来竟然觉得真诚无比。李斯心里生出感动来,连忙又叩首:“斯有幸,能侍俸于您,实在不胜感激,又得大王看重,乃斯之福也。”

    嬴政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小心翼翼的中年人:“先生乃荀子高徒,不知对于如今的秦国,该有何见解?”

    来了!李斯jīng神一振,连忙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略有些谨慎的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自成大事者,机遇最重,彼时秦国先王虽强,但时机不遇,至周天子衰落,各国之间接连征战,经秦国几代君王努力,如今秦国最为强大,大王您又如此贤德,斯认为,大王如若消灭六国,实在容易之极,尤其拂去灶上之灰,现在成就帝业,统一天下,让大王您建立不世之功,正是最好的时机!斯愿辅佐大王,往后愿为您马前卒,只求大王给斯一个机会!”李斯说这话时,双目泛光,神采当下与之前的畏缩不同,变得极富自信。

    光是从他这一套说辞来看,此人确实是有大才,口才又极为伶俐,目光也准,用得好了,倒也是一大助力。他师从于荀子,本来荀子所学就偏向法家,用此时的话来说,那是学的帝王之术,李斯在他门下学习,能有这般看法也是不足为奇,嬴政点了点头,一时间也未开口说话,李斯摸不准他心里的想法,原本的自信又褪去,变得有些忐忑了起来,战战兢兢的等待嬴政的回话。原本他以为嬴政年幼,听到这样的话应该被自己鼓动,到时重用自己的,谁知出乎意料之外的,这位君王十分沉得住气,李斯原本就不受重用,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深恐丢失了,自然更是患得患失。

    “先生说得极好!”半晌之后嬴政才抚掌而笑,眼睛微微眯了眯,里头冷光一闪而过,接着才似笑非笑问道:“秦国统一天下自然只是时间长短而已,不过政倒是还另有一事要请教先生!”

    “大王请讲!”李斯听嬴政这么一说,才松了口气,这时才发觉自己后背已经吓出一身冷汗来,对眼前这年少君王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小视之心,反倒更是打起了jǐng惕,全神惯注听他说话,一双眼睛不敢直视嬴政面颊,只是死死盯着嬴政的双手,连他指尖细微的敲动案几,也觉得自己心跟着七上八下。

    嬴政见他这模样,身子更是放松了些,不过高大的身材就是跪坐在案几上,也带给李斯一种极其浓郁的压迫之感,原本李斯比嬴政也矮不了多少,但他身材瘦弱,不如嬴政强壮,再加上嬴政身上无所不在的君王气势,李斯早已经落了下乘,因此这会儿竟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辛苦非常。不过李斯来到秦国求的就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因此自然不愿就此退缩,也不愿意表现得无能惹了君王不快,一直强撑着,跪坐于案几前的双腿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面sè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小的汗珠,不过目光却更显坚定了些。

    “先生对于如今政与吕相国的情况,又是何看法?”轻飘飘的一句话,当下令李斯后背吓出一层白毛冷汗来!如今世人谁不知秦国吕不韦势大?就连君王也得尊称他一声仲父,至少世人都以为秦王政对吕不韦该是极其恭敬的,李斯虽然早猜秦王与相国之间关系不睦,毕竟君主渐长,又大权旁落,只要稍有雄心,亦不会就此作罢,但他却没料嬴政第一个就先问了出来,如若答得不好,轻则前程尽毁,重则恐怕秦王不会留下自己活口,他问这话,杀意已显,李斯袖下的手掌轻轻抽了一下,接着又死死握成拳头,突然间镇定自若笑了起来,朝嬴政大福了一礼:“如今吕氏势大,此祸不除,大王王位不稳!”

    这话已经隐隐有诛心的嫌疑,嬴政眼睛一下子冷了下来,定定看了李斯半晌,突然喝道:“大胆!吕相于秦国有恩,岂可如此对待有功之臣?若政如此无情无义,往后贤士谁还肯来投?政敬先生乃有识之士,谁料先生竟出此下作之言!”

    嬴政话声一喝,李斯身形下意识的抖了起来,接着深呼了一口气,起身后退了两步,接着行全身五体投地大礼,一下子匍匐于地上,狠心道:“大王,斯乃一片肺腑之言,秦国只容一君,斯也只愿只取一人之言,吕公虽有恩于秦,但已年迈,秦国总归是大王您的秦国,天下也是大王您的天下,就算今rì大王治斯不敬之罪,斯也必定要直言而说!”李斯说这话时,其实心里早已经骇怕异常,但极怕之后,心里却又极度的冷静,知道自己如今已经表明站在秦王的船上,必然不容再三心二意,更何况这少年君王虽然表现得震怒,但君威难测,这怒气有几分,是否发自内心他却不得而知,他也怕如果只因嬴政一句话自己就改变初衷,难免会被嬴政当作风吹两面倒的小人,因此狠了心,直接将宝押在了自己之前所说的话上,语气又更坚定了些!

    “放肆!大胆李斯,你可知罪?”嬴政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手臂狠狠一甩,指着李斯,那宽大的袖袍带起阵阵劲风,李斯心里狠狠一抖,身子当下如同筛糠般,抖了起来,趴在地上,竟然在君王震怒下连动弹也不敢,李斯鼓足勇气,满头大汗抬起头来,就见嬴政满脸yīn沉之sè,眉宇间染了怒容,看得他又是浑身发软,骇怕异常,哪里还敢多看,只敢低下头高呼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

    “哼!政敬你乃荀卿先生之高徒,岂料你满嘴胡言乱语,政岂能容你?”嬴政满脸怒sè,竟像是气得狠了,只道:“政看在荀卿先生份上,也不治你罪,你且从哪来,回哪去吧!”

    一听这话,李斯当下心胆俱裂,他好不容易来秦一趟,原以为能挣个功名,谁料以为天大的机缘落于自己头上,岂知却这样被秦王驱逐!若是自己名声传了出去,恐怕吕不韦容不得自己活命,李斯既怕又悔,悔不该当初只逞口舌之快,替自己惹来天大祸事,不过他也是敢赌敢拼之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自己入口,难免行为有小人之嫌,可若是自己一条路走到黑,最多得个冥顽不灵的印象,但说不定却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儿,李斯表情更是镇定了些,额头狠狠碰在冰冷的地板上,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可是这股寒冷却比不过他心里的冷,以及嬴政给他带来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他身体如同筛糠般颤抖着,额头一下下狠狠的嗑在了那坚硬的地板上头,嘴里连呼:“李斯冒犯君王,罪该凌迟,但如今秦国有jiān臣把持朝政,大王,李斯乃一片忠心啊!吕氏狼子野心,天下尽知,大王不可受他蒙蔽啊!……”李斯嘴里不停哭诉,额头却是越发用力了些,没一会儿,地板上沁出几层血丝来。

第十五章 献谋计

    嬴政脸上似露出犹豫之sè,看了李斯一眼,像是慌乱了般,看他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了,连忙上前将他双臂托住,嘴里痛心道:“先生何必如此?须知身份发肤皆受之父母,先生有话好说,又何必如此啊!”

    李斯听到嬴政话里的犹豫与痛惜之意,当下心里大定,自己苦肉计已经成行,也顺着嬴政的力道站起身来,也不管额头火辣辣的疼痛,心里却是欢喜异常,知道自己已经算是先一步得到了嬴政信任,不由心花怒放,只是面容却是露出戚戚之sè来,伤心道:“身体发肤虽受之父母,但斯却从小立志效忠君王,这身皮囊斯愿为明主舍弃,大王您乃未来天下共主,又贤厚仁德,实乃明君啊!”

    他说得声情并茂,实在是感人肺腑,嬴政似是已被感动,半晌之后才长叹了一声:“先生如此忠义,倒是政,真是惭愧啊!”

    听嬴政这么一说,李斯心下更是觉得大定,连忙摇了摇头,口中只称不敢,却是知道自己刚刚那一赌算是对了,等嬴政一落座,自个儿连头上的伤口也不管,就先阐述起吕氏之祸来,他口才倒极为了得,条理也分明,嬴政似是被他说动般,愣了许久,脸上才露出失落之意:“先生之言,政心中也有数,政之前只当先生是吕氏派来的间人,所以不敢信任,还望先生谅解!”他说完,起身长躬了一礼,李斯一见,面sè大变,心里既是感觉惶恐,又是觉得欢喜,连忙避让一旁,嬴政却道:“没料先生忠义,但政之苦,先生也有所不知。”他说完,苦笑了两声:“政如今表面风光,但实则步步维艰,后有夏太后等虎视眈眈,只盼政早死,好扶长安君上位,又有吕氏与赵太后挟持掌权,政手中能用之人,实在是极少!”

    李斯听他这话,当下心里一动:“臣有一法,倒是能解大王之忧。”他说完,却见嬴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心里不由有些自得,却是又拱了拱手,机jǐng的朝四周看了一眼,见殿内无人了,嬴政又是一脸焦急之sè,才道:“大王请附耳过来!”他说着,用袖口掩住自己嘴唇,看嬴政凑了脑袋过来,一边在他耳朵边细声说了起来。

    “吕氏不除,秦国难安,而吕氏之祸,首在……”李斯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脸上现出为难之sè来,嬴政一瞧他脸sè,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冷哼了一声:“先生有话,但说无妨,政还不是如此器量狭小之人!”

    不狭小之前还因为自己一言不对就立马翻脸!李斯心里不以为然,但嘴上却还唯唯诺诺,忙道:“大王海量。只是依斯所见,吕氏当初不过是邯郸一商人,能有今rì成就,全凭当初先王不离不弃恩宠之故,又有太后在后拂照有加,再有大王您的恩德,所以吕氏才有如今成就,斯以为,若与吕氏硬拼极为不妙,吕氏如今已成气候,树大根深,太后又对其极为宠信,吕氏与太后相互扶持,宫内有太后镇守,而外则由吕氏作主,一内一外结合,这才如虎添翼,缺一不可,若要除他,得先断其臂膀,砍其手足,先使太后与吕氏二人离心,到时再削他权位,最后再依次徐徐谋之,方是上策。”李斯说到此次,眼里不由露出狠辣杀意来,舔了舔嘴唇,才眼怀希冀之sè看着嬴政。

    嬴政脸上露出吃惊之sè,不过心里却是暗叹,李斯此人果然诡计多端,他的法子与自己所想大致相同,不过自己是占了后世知道历史的便宜,而他能单凭自己想出这个yīn毒的办法,也足以可见此人才智是有,手段也狠辣,又不拘于小节,实在是一个成大事能靠之人,自己刚刚唱作俱佳,先将他傲气与防心打碎,又让他死心踏地一心靠在自己身上,他这会儿才会说出这法子,如若不然,他心里恐怕还存有尤余,往后成自己大患。

    这一手捧着一手敲打着,实在是御下不二法宝,嬴政虽然当王没多久,但对于这些手段却是烂熟于胸,有些人该是用荣耀与恩情牵住,如蒙氏家族,有些人却是只用恩情喂不饱他的胃口,就如李斯之流,如果一味对他恩宠有加,只会将他野心养大,往后养虎成患,使自己陷于不利之地,对于这样的人,就只能一边敲打jǐng告,一边却给适时信任,他会恨不能奉献浑身力量,显示自己用处,为自己办事。而对于类似赵高与那少年刺客之流,既有野心又有仇恨与目的之流,只能一昧用蛮力与权力强行镇压,只有真正将他们打得怕了,这些人才会甘心臣服!

    李斯不知此时嬴政心中所想,只当自己真是费尽辛苦取得他信任,心里既是感觉不容易,又是有些轻视,觉得这君王耳根子也实在太软了些,只是自己如今势小,也只能暂时如此,不过对于自己刚刚所出主意,他也看得出来嬴政虽说震憾,但也应该颇为满意,因此也有些自得,摇头晃脑了一阵,看嬴政眼神,当下得意之情如cháo水般褪去,额头冷汗未干,又生cháo意,连忙低下头来,却听嬴政冷冷道:“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除其手足方为最合适?”嬴政有意要考李斯,因此也不说自己心中打算,只是点了点头,看李斯眼里露出的光彩,看他长作一揖:

    “依斯愚见,太后与吕氏之间……”李斯说到这儿,也颇觉难以启齿,赵姬与吕不韦之间的事,各国之间少有不晓的,但此时以自家姬妾赠人为妇者并不少见,少见的是两人已经缘尽偏偏此时还勾勾搭搭,不成体统,此时李斯对嬴政心生顾忌,这样要命的话自然不敢直言,因此犹豫了一下,还是住了嘴。

    嬴政表情淡然,像是李斯所说之人不是自己母亲一般,只是那握在笔简上的手微微用力,眼里露出一道杀意来:“太后与吕氏之间甚有牵连,政赐先生无罪,但请直言。”

    李斯后背冷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只觉自己置身于悬崖,下一刻就将葬身崖底般,心惊胆颤,可听了嬴政这话,不论自己来秦时意图不纯,不止为效忠君王,反倒是为了出人头地,但这会儿对嬴政的信任,虽觉害怕,但亦有感激,读书人都有一种士为知已者死的书生意气,满腹才华若是无人欣赏,虽说孤芳自赏,但心里难免寂寞,李斯自认自己有帝王之术,又有不世之才,嬴政对他的信任,尤其在他此时一无所有的时候,尤为重要,当下头脑一热,早将身家xìng命丢于脑后,拱手道:“吕氏与太后关系不凡,赵太后又对其宠信有加,所以才造成如今局面,只要将其二人离间,太后对吕氏渐生嫌隙,到时自然不会只站他一边,再者大王应扶持与吕氏相抗衡之人,两边势力相互消减,到时鹬蚌相争,斯说句大不敬之话,大王您到时就如同那渔夫般,坐等收利,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将吕氏之祸铲除!彼时大王再将王权收归囊中,凭大王您的雄才伟略,自然可将秦国权限牢牢掌握在您手中,统一天下,又指rì可待,实在是大喜之事!”

    这李斯口才着实了得,煽动人心颇有一套,尤其是他未说先服别人,自己却已经深信不疑的态度,更是无端给人凭添信心。嬴政看他激动异常的模样,说到兴起处时更是险些手舞足道,深谙用肢体语言加强自己话里的肯定,不论此人才学如何,光是凭这口才,已足以在嬴政身边占一席之地。

    “以卿看来,何人才是离间吕氏最为合适之人选?”嬴政不动声sè,看了李斯一眼,开口时却是已经换了个称呼,虽然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但李斯却知道其中大不相同之处,如嬴政唤他先生,听来对他是推崇尊敬,可却没有要重用他之心,没有将他当成属成手下的意思,如今嬴政换了称呼,明显是已经听进了李斯的话,有意要重用他的意思,李斯心内激动异常,看了嬴政一眼,咬了咬牙,拱手道:“臣愿为大王马前卒,求大王给臣机会,臣必定不负大王重托!”

    嬴政微微笑了笑,看李斯自动请缨,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意有所指道:“卿三思而后行,若此事败露,恐卿后果堪舆!”

    李斯咬了咬牙,心下一狠,重重叩了一头:“愿为大王鞍前马后,臣之xìng命不足挂齿,若是臣失败,自然是臣无能,与大王无关。”

    他这是在表忠心,嬴政手指轻轻在案上敲了敲,清脆细小的声音听在李斯耳朵里,简直跟那重鼓狠狠击在他心上一般,七上八下的,像是喘不过气来般,又有种沉闷慌乱感,他身上密密实实的布满了冷汗,衣裳被打湿沾在身上,极其不舒服,可他却强忍着不敢动弹,许久之后,才听嬴政长叹了一声:“既然如此,卿的忠心,政记下了!”

    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回答,李斯心下一松,简直忍不住喜极而泣了,嬴政见他苍白的脸sè,身上尤如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刚刚是被自己吓着了,知道怕就好,不怕他胆大包天,嬴政愿意重用贤能,愿意尊重贤能为他所用,却不能让这些人才爬到他头上去,既然重生为秦王,他不会让历史上的赵高与李斯出现,危险真早掐死在萌芽状态,那是最好的,李斯只要一心替他办事就成,他自然不会亏待,如有其它,也不能怪他心狠手辣。

    因李斯是要去吕不韦府上做那离间之人,因此他效忠嬴政之事自然是不能声张,幸亏前几rì蒙氏得了嬴政示意,李斯投靠他之事并无人得知,再加上李斯之前又默默无名,嬴政倒也并不担心,此时天sè已晚,既然将事办妥,嬴政也未再留人,唤了人将赵高与蒙骜带了过来,叮嘱他先与李斯回去,嬴政看这二人恭敬异常的倒退着出了内殿,眼睛里闪过晦暗莫名的神采,接着才低下头来,摩挲着手中竹简。

    另一厢,李斯浑身虚软,走在蒙骜身后,他刚刚在殿内经过大起大落,又受嬴政威压与惊吓,这会儿jīng神倒是有些撑不住,早已不见来时的志得意满,脸sè苍白得毫无血sè,想到嬴政刚刚的作为,既是觉得有些怪异之处,心里隐隐还是带着一种劫后余氏的欣喜之意,两人一路避人耳目出了王宫,直到上了早已等候在宫外偏僻处的马车时,李斯才一下子瘫软在车上,车里还坐着公羊式等人,蒙骜看李斯这模样,连忙让人给他送了杯饮子过来,一边关切道:“先生脸sè苍白,可是身体有哪儿不适?”李斯额头青肿一片,蒙骜却并未开口多问,反倒装着没看见一般,只关切的问了他身体。

    李斯摇了摇头,他心里不知蒙骜招揽自己是嬴政示意,只当他是慧眼识明珠,因此心里对他很是有好感,再者他如今又初来秦国,虽说暂时得到秦王信任,但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蒙氏是新兴武将,又得嬴政看重,与蒙骜交好并无差错,因此拱了拱手,犹豫了一下,为了显示自己的坦诚,还是将内心之话问了出来:“斯得将军举荐,心内实在感激不尽!”他想到今rì嬴政那暴怒的神sè,这会儿还觉心有余悸,犹豫了一下:“将军对斯有知遇之恩,又有看重之义,斯也不瞒您,今rì大王交了任务与斯,只是斯初侍大王,就怕有哪儿惹了大王不快,能否请将军告示,大王xìng情如何?”刚刚嬴政的表现实在是易怒易暴,李斯虽说对嬴政表了忠心,但心内还是有些忐忑,再者此时士人如禽鸟,择良木而栖是理所当然之事,蒙骜也并未怀疑他另有打探之意,听他问话,也不隐瞒,爽朗笑道:“大王礼贤下士,又对忠臣义士极为敬重推崇,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君王,先生若当真有才,又有助于大王,大王绝不会亏待先生!”

第十六章 离间之计

    虽说背后非议君王,有大不敬的嫌疑,但蒙骜这是在说嬴政好话,在者马车上又并无外人,公羊式得蒙骜看重,李斯又是嬴政亲自点名,在蒙骜看来,往后李斯自然是会大放光彩的,与他交好并无坏处,听他问话,蒙骜这才肯开口。

    李斯听他这么一说,又见公羊式抚着胡须笑着点头,眼中全是坦然并无虚伪,当下犹如遭受五雷轰顶,他原也是聪明绝顶之人,这会儿哪有不明白的,嬴政既然不是他刚刚表现的那般易燥易怒,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喜怒不形于sè,却有意装作如此,他原本就想任用自己,却先打压了自己气焰,这位君王,心思深沉似海,一举一动说话做事都另有目的,李斯自诩聪明,没料竟然一步步被人牵着鼻子走,还能让他心惊胆颤,直到此时,想到嬴政满脸寒霜信的脸,他也双腿颤抖,君王之威,随心所yù,果然吓人!

    他一下子呆住了,蒙骜也不开口去多问他心里想了什么,有此事嬴政没交代,那他也只能不知道,如果该他知道的,嬴政自然不会漏过他半分。效忠嬴政几年,蒙骜早将这位君王xìng格了解得清楚,那样一个算无遗测之人,万事都在心中有数的,可笑吕氏如今竟然将他当作黄口小儿,肆意欺压,果真是自掘坟墓也!

    嬴政当夜见过李斯与蒙骜之事,除了赵高之外,并无旁人知晓,可惜赵高就算心里清楚,他也知道自己该将这事儿烂肚子里头,因此李斯投靠蒙骜与嬴政之事,竟然丝毫风声也未走漏。

    兰池宫里,赵姬与吕不韦虽说又恢复了往rì恩爱,可心里各自都埋下了yīn影,吕不韦更显跋扈,门下广招食客,这一年麃公领命率军攻击魏国卷城,亲自斩首三万,凯旋回朝,他已位列太尉,用三公之一,身份封无可封,因此主动向嬴政求了金银财帛等赏赐,并未再求封赏。

    吕不韦私下里恨得牙痒痒,但却一时又不敢贸然做出杀王自立的事情,毕竟如今自己虽势大,但到底朝中还有楚系与韩系人马,自己势力虽说稍重,但到底不是一家独大,正在此时,一个名叫李通右的士人经吕不韦身边看重之人推荐后,进入吕不韦的眼里。如今眼见着秦王渐渐长大,他心里生出忌惮来,嬴政又极为机jǐng,赵姬虽说时常派送各sè美人儿去章台宫,但嬴政从未享用,大多都是转手送人,这些美人儿都是吕不韦jīng挑细选而来,费尽一切心思,为的就是迷惑嬴政的,谁知自己辛苦忙了一场,却是替人做嫁衣,被嬴政当作礼物,一下子就送出去收买人心,吕不韦心里的郁闷之意有多深,自然是可想而知。

    这名叫李通右的中年人初时在吕不韦门下食客中并不显,但是渐渐的,他口舌伶俐,自然是很快得到了吕不韦的注意。凭李通右三寸不烂之舌,一路而成了吕不韦身边说得上话的人,但时常也受人排挤,rì子倒是过得颇为困难。此年中,赵孝成王,赵氏嬴丹薨,赵氏太子于秦国为质,嬴丹之死讯传到秦国时,嬴政迅速摆出姿态,yù送赵太子归国,吕不韦在李通右进言下,却从中阻拦,一心与嬴政争夺话语之权,最后赵氏嬴丹之子赵偃在权臣郭开相助下立为王,称悼襄王。

    郭开一向与廉颇不合,经此一事,廉颇纵有满腔爱国之心,却也被逼带兵出走,仿昔rì燕将乐毅奔奔魏国。

    咸阳外吕不韦府上,李通右此时已经深得吕不韦信任,吕不韦阻挠赵太子归国一事,兵不血刃逼走了赵国一代名将廉颇,虽然初始并非吕不韦之意,但事到如今,吕不韦在朝中自然更是得意,就因为如此,尤其看中出谋划策的李通右,时常宴会之时,邀他一旁陪酒,亲近之情,人人自然可以看见。此时,吕不韦府里正堂内,众多吕氏门下心腹食客俱都欢坐一堂,庆庆贺吕不韦最近压了君王一头。

    “主公,如今如今那廉颇已走,可是主公您这出其不意之法谋,王上纵然被拂了脸面,必定也会敬重于您。”堂下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的文士,讨好的冲吕不韦举盏高声恭贺,他这一话既出,堂下众人顿时不住口的称赞,吕不韦满脸志得意满之sè,自将手中酒尊里的佳酿一饮而尽,欢喜道:“想那小儿脸sè,当真是令某家心里大快。”一说到这儿,吕不韦不由长笑了几声,看了一旁的李通右一眼,又赞许道:“通右有大才,某家能得你之助,真是天之幸也!”

    这话当下引起了众人一致的妒忌之sè,被称赞的李斯却连眼皮儿都未抬一下,只是起身朝吕不韦拜了一礼:“全凭主公信任而已,通右不敢居功,还是主公位高权重,能说得上话之缘故!”一听得这般夸奖,吕不韦自然又是满意脸sè,越看李斯越是满意,人又能说会道,偏偏居攻又不至傲,倒当真是一个人才,他此时正在兴头之上,连喝了几口酒,人逢喜事jīng神爽,吕不韦被嬴政压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又扬眉吐气,自然是再无节制之力,酒过三巡,堂内众人正是兴高彩烈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回报声,吕不韦正感欢喜时,听到有人求见,不免扫兴,脸上笑意也略有些凝固,不过仍是将人唤了进来。

    这人一进来时,李斯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眼皮儿跳了跳,随即又恢复正常,众人目光都在这打扰了兴致的灰衣人身上,看他一身仆人打扮,都有些瞧他不上,因此却也没有谁注意到李斯表情的异样,却听这来人给吕不韦拜了一礼,高声道:“相国大人,赵太后忽感身体不适,有请您进宫一趟!”

    吕不韦一听这话,脸上笑意当下褪了一个一干二净,眉头就皱了起来,看着在场众人突然安静下来的神sè,颇感心里不耐,连忙挥了挥手:“还不速速退下!此时乃是某与诸卿共庆佳rì之时,有什么事,明rì再提!”语气里十分不快,那来人脸露焦急之sè,吕不韦更是感觉厌烦,连忙让人进来,将此人叉了出去,眉头才稍松了几分。

    那人临走时朝李斯看了一眼,李斯心下了然,看吕不韦的脸sè,沉吟着却没开口。这人虽然被叉了出去,但堂内气氛顿时变得冷清了许多,再也不见之前的融洽欢喜,吕不韦也怕自己因儿女情事坏了大事,因此干笑了两声,与诸人赔礼:“各位,请匆在意,满饮此杯!”

    众人看他举起了手中酒盏,虽说有人附和,但更多的,却是脸露不满之sè,最近已经是赵姬派人到吕不韦府中拉人的七八回了,众人心里颇有不满,就怕吕不韦因儿女情事坏了往rì英雄气概,不过却又不方便多言,此时李斯却是眉头皱了皱,一下子站起身来:“主公,吾等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尤其是在儿女私情上,还请主公慎重!”他说完,长躬了一礼,众人虽然平rì不喜欢这个半路出现的李通右,但见他此时说话,心里也不免佩服,有人带了头,自然就有人站起身来进言:“通右所言极是,主公能有今rì,极为不易,如今君王年长,若与太后之事被君王知晓,主公恐有大祸事发生!”

    “正是!”又有人站了出来,大声道:“那赵太后虽美,不过已是徐娘半老,主公若是信任吾等,必定遍地各寻美人儿奉上!”

    吕不韦好不容易挂上的笑意,又渐渐如cháo水般褪了过去,他心里既是恨赵姬不分时节派人过来,又觉得眼下自己被下属逼迫颇感颜面无光,当下冷哼了一声,却没说话,颇有些恼羞成怒。

    李斯看在眼里,冷笑了两声,又上前一步,撩了衣摆跪拜于地上,声情并茂道:“主公是重情重义之人,通右能侍到您门下,简直是三生有幸。主公您看在往rì恩情上,待太后极为恭敬,不过太后此般三番四次派人过来,恐给主公惹来大祸,还求主公三思为妙!”李斯嘴舌了得,原本吕不韦与赵姬私通之事,到他嘴里竟是变成了吕不韦重情重义,不忘当初困难之时的情义,令吕不韦原本有些难看的脸sè,迅速又yīn转晴,沉默了片刻,才长叹了一声:“通右此言,深得某心啊!可惜某如今已经是yù退不得,亦yù退不得啊,太后三番四次派人相邀,如若不去,恐她将事闹大,到时铸成大祸啊!”

    吕不韦这话也是真心感叹,赵姬索求无度,又好房中之事,他年少之时还好,年纪大了,家中又有妻妾,又怕嬴政年长得知这样的丑闻狠心之下撕破脸容不得自己,到时就算嬴政倒霉,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自相残杀,不过是他损八百,自己损一千罢了。吕不韦如今只求稳,这样的拼命之事自然不愿再去干,种种顾虑之下,竟然连房中之事也颇感勉强,赵姬心怀怨怼,已经明示暗指过好几回,吕不韦也深感羞辱,但一时也是脱身不得,只是强撑罢了。

    李斯听他如此一说,深知此事不能cāo之过急,因此长叹了一声:“主公当真为难了!”亦就不再多说。

    吕不韦眼里闪过感叹之sè,心里对赵姬又是厌烦了不少。-今rì当众赵姬来唤人,又被众幕僚指点,吕不韦心里的恼羞之意自然可想而知,连剩余的宴席也只是强撑而已,再也不见之前的兴致,只喝到一半,就借口身体不适,怒气冲冲的退了下去,李斯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弯了弯,随即举杯饮酒时,那丝冷笑被宽大的袖袍挡住。

    章台宫里,夜时分灯火仍未熄下去,嬴政捧着竹简安心看着,不时提笔注上几句,赵高褛着腰侍候在一旁,一声也不发,如今夜深嬴政仍未歇息,那就是他定要见什么人,赵高心知肚明,也未提让他歇着之话,子时屋里漏刻刚走完,有侍人踮着脚尖进来换那漏刻,却听外头有人进来回传:“王上,李君求见。”

    嬴政早已等候多时,手中竹简未放,只是挥手:“有请!”赵高当即明白嬴政态度,微微躬了躬身子,踮着脚尖往外行去,没一会儿,亲自带了李斯进来。李斯没料到来接自己的是嬴政身边最为亲近的侍官赵高,心里也颇有激动,见到嬴政时先是叩行大礼,得了嬴政亲自宣起,才敢站起身子,脱了鞋履,跪坐在蒲团上,嬴政这才放下竹简,俊美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中忽明忽暗,高挺的鼻梁下带出一片yīn影,使右面眼睛里的神sè有些瞧不清楚,他看了李斯一眼,如今李斯身上头一回与蒙骜来时的卑微与郁郁之sè早已经不复见,只剩了志得意满,着了一身墨绿衣裳,背脊挺得笔直,脸上还着小心翼翼之sè,面对嬴政打量,他不由身子跪坐得更挺直了一些,眼里忍不住露出紧张之sè来,嬴政笑了笑,开口道:

    “卿最近颇得吕氏看重。”如今外头都新传吕不韦得一智囊,嬴政自然知道是指李斯,他这么一说,李斯却是弯了弯腰,诚惶诚恐道:“大王明鉴,斯心里只愿效忠大王,别无它意!”

    见李斯这模样,嬴政点了点头,才直言道:“卿的心思,政自然是一清二楚,最近政会助卿一臂之力,希望卿不负政所望才好。”

    “自然。”李斯点了点头,想到那rì见着的灰衣仆人,犹豫了一下:“大王,那吕氏府中有一灰衣人,可是您的人?”嬴政所说的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想到那个古怪的灰衣人,每回正巧在关键时刻跳出来说是宫中太后有请,还有几回连兰池宫派人过来也是说太后有请,当着吕氏食客之面已经请过了好几回,吕不韦颇有忍耐不住之意,门下食客也渐渐有对他心灰意懒者,自请离去的人也多,吕不韦最近有些慌乱了起来,已经许久不去兰池宫,亦不再见赵太后之面,李斯深觉其中情况有异,赵姬虽说xìng情放荡,但好歹也是太后之尊,不会如此不顾脸面低三下四求欢,唯一的可能,也就是嬴政从中插了手。

第十七章 离心陡生

    嬴政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不错!赵太**里的人邀请吕氏,不论来人传话真假,吕氏大失颜面之下,恐会也当真,心里对赵太后生厌之下,自然会对她心生嫌隙。”而另一边赵姬久而不见吕不韦进宫与她厮混,时rì长久,又闺中寂寞,难免会真正忍耐不住,再唤人传旨吕不韦,而吕不韦只会越加厌烦,时rì长久之下,两人自然隔阂渐生,就算吕不韦最后与赵姬对质,赵姬也会只当是自己派人过去令吕不韦心里不满而已,怨恨自然会更深。

    李斯也明白其中的缘由,不由感叹嬴政这一招杀人不见血,果然yīn狠,又将人xìng算计无遗,小小几招挑拨离间,实在是高明,相比起来,自己如今进了吕氏府中,还无所作为,唯一配合着嬴政故意挑拨吕不韦拦住赵太子,不准他归国一事,还是得了嬴政授意。这事儿吕不韦至今还瞒在鼓中,只当廉颇离赵之事是自己功劳,却不知是被人算计,实在可笑。

    “政已让蒙将军找到一个名叫嫪毐之人,到时望卿引见与吕氏。”嬴政也不再说吕不韦的问题,直接就将此次自己唤了李斯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李斯满头雾水,不过仍旧是恭敬的答应了下来,李斯如今得吕不韦看重,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深恐有失,因此嬴政说完,他也不再逗留,连夜又出了王宫。

    果然不如嬴政所料,吕不韦与赵姬之间当真因这小小的挑拨而互相对对方生出怨恨来。吕不韦虽说最近觉得赵姬行为异常,令他心里烦扰不堪,但他谋算多年,总是知道事情轻重,他清楚自己当年青云直上,靠的就是嬴楚对他一片纵容与感恩之心,如今能在嬴楚死后还有这般权势,亦与赵姬的深情厚待分不开,如果赵姬一旦不再支持他,那么吕不韦纵横朝野,难免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因此赵姬再派人过来时,他虽不满,但仍旧是整了衣冠进宫。

    兰池宫里,赵姬已经幽怨多时,吕不韦已经足足三月没与她见面,满腔心思与衷肠无人能诉,心里的郁闷自然是可想而知,她在忍受不住派人去吕不韦府上请他进宫一叙时,谁料他竟然拒绝了,这令赵姬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怨恨来,她本就难耐深宫守寡的生活,又怕吕不韦只怕新人笑,忘了自己这个旧人,越是害怕什么,她就越想抓住什么,因此最近又连着派了两回侍人出宫请他,赵姬心内早恨得咬牙切齿时,谁知今rì却听侍人回报,吕不韦来了。

    赵姬心里欢喜异常,连忙令人准备了香汤,自己进去泡了一回。这香汤乃各种宫中名贵药材调理而成,赵姬本就天生丽质,这一从热水中站出来,双颊被烟雾熏得通红,一双媚眼如丝,白皙妖娆的身子不着片缕,从池里站了起来,两旁侍人也不敢抬头多看,连忙拿了一袭红sè深衣替她穿戴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不时就将衣裳打湿,紧紧贴在身子上头,媚态自现。赵姬看了看水中自己的倒影,眉头皱了起来,她毕竟年纪大了些,虽然容貌不减当年,但却少了少女时期的清纯与稚嫩,对一个男人来说,有时媚态横阵,并非就是勾引人的。吕不韦府中佳人不少,各sè都有,赵姬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儿,因此想了想,朝侍人吩咐道:“将我那玉篦拿来。”

    这玉篦是当年与嬴楚情浓时,庄襄王送给赵姬的一件礼物,原本是楚国之间进贡而来,篦身由羊脂白玉制成,中间如同梳子一般,两端各布了一颗极品明珠,又镶了金帛在上头做样式,十分别致,赵姬当年戴上这件首饰时,曾令嬴楚倾倒,她自己也十分珍视,平rì轻易不肯佩戴,就怕有了损伤,自己心疼,今rì她与吕不韦多rì未见,想到自己戴上这玉篦的风情,这才令人将这件珍藏的首饰取了出来。

    那侍人小心翼翼的开了锁将这玉篦取出,不过是如儿童巴掌大小一块,可那侍人却如捧千金一般小心翼翼。赵姬看到这玉篦时,眼睛一亮,伸手接了过来。这篦玉质上乘,通体莹润洁白,触手温凉,且无一丝杂质与瑕疵,端是一块难得的好玉,最为妙的,是玉的两端各有一点微紫sè,更加衬得那两颗明珠如活了过来一般,赵姬爱惜的抚了抚,才自个儿亲自伸手将秀发绾了起来,登时本来就美丽的容貌,更添光彩,赵姬自个儿对着水盘里的倒影,怜惜的摸了摸,才站起身来。想了想,嘴角边露出一丝媚意十足的笑,又令人点了一支燃情助兴的香,一切收拾妥当了,这才步了出内殿。

    吕不韦此时在殿外已经足足等候了一个时辰之久,原本是有心过来与赵姬修好,这会儿心里却越发不悦,他如今位高权重,什么时候都是旁人等他,哪轮得到他来等别人?这赵姬给脸不要脸,如今竟然胆敢如此轻视他。窝了满腔怒火,吕不韦看到赵姬姗姗来迟时,不止没有注意到她jīng心梳妆过的模样,反倒是气愤异常,yīn沉着一张脸,冷笑道:

    “赵太后好大的架子,如今竟要某白坐一个多时辰,真是岂有此理!”

    赵姬脸上的笑意当下僵住,眼里期待的光彩迅速褪去,当着自己宫内侍人的面,她冷哼了一声,好心情顿时被破坏无疑:“吕丞相如今位高权重,可是等候一会儿,也觉得不耐烦了?”吕不韦听她这语气,心里就感烦闷,不过仍旧是知道好歹,眼神一使,殿内众内侍与宫人都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阿萸,你要知道,某如今不比当年……”吕不韦耐着xìng子,还未开口解释,赵姬已经一扭身子:“当然,如今吕郎贵为相国大人,自然是记不得奴家了。”她说完,低头拿袖袍掩着面庞,轻轻抽泣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还委屈道:“奴家想念郎君,派了人过来请吕郎,吕郎好狠的心,竟然置奴家不理!”

    一说到这个话,吕不韦就暴跳如雷,刚刚还生出的一丝柔情当下当然无存,面黑如锅底:“你还有脸说?三番四次派人过来,你是不是唯恐旁人不知你我丑事?”

    “丑事?”赵姬神情一下子呆住,看吕不韦满脸狰狞的模样,当下心里生出恨意来,原本的期待早已经落了个一干二净,想到自己不过才派人过去两三回,却在吕不韦嘴里就成了三番四次,难道他翻脸如此无情?赵姬心里一下子生出无尽怨恨来,她爱吕不韦时,自然是恨不能将心掏到他面前,就连自己儿子的xìng命都可为他左右,而此时心里生出怨恨,自然是怨恨无穷,她沉默了一阵,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吕郎称与妾欢好是丑事,可当初妾乃吕郎妇人,为何又将妾赠与先王?若不如,如今妾与吕郎,可算不得丑事了。”赵姬眼里露出不屑之sè,腰肢轻摆,朝吕不韦走了过来。人还未靠近,一阵香风就先传了过来。

    吕不韦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当下恼羞成怒,眼里闪过一丝冷sè,没等赵姬将手臂缠了上来,狠狠就将她推开,赵姬身子一个踉跄,没站得稳,身子软软跌在地上,她嘴里‘哎哟’了一声,接着一件物什从她头上跌落了下来,赵姬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叮咚’一声脆响,赵姬当下大惊失sè,连忙回过头来,却见自己一向珍视,连戴都舍不得戴的玉篦断成了两截,当下自己的心也如同这玉篦般,跟着碎成了两半,她手颤抖着捧起了这玉篦,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不知为何,这时她心里想起嬴楚来,嬴楚已死几年,她如今rì子过得又不差,赵姬又一心装着吕不韦,照理来说心里早该忘了嬴楚才是,可这会儿嬴楚面容却是清晰了起来,那时他送自己玉篦时的模样,以及临终时还握着嬴政的手,交待他要好好照顾自己的模样,都一一涌上了心上,与吕不韦此时满脸冷意与不耐相比,那人待她才是一片真心,可不料自己却是有眼无珠,看错了良人。

    “呵呵,妾与吕郎相伴十载,却不料吕郎如此铁石心肠。”赵姬冷冷的笑了起来,眼眶里泪珠滴落,吕不韦却是冷哼了一声,看她这模样,越发不耐,又想到赵姬秉xìng,自己不过挥挥手自动会靠过来,这会儿他心情不佳,又等了许久,再有什么旎璇心思了早消失了个干净,赵姬虽有风情,但年纪已大,早不如少女身段优美会婉转求承,如今又摆着架子,实在令人心厌,他一想到这儿,满腔火气一滞,甩了甩袖子,竟然转身出了兰池宫门。

    赵姬并未挽留,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吕不韦绝然的背影,一下子,忍不住又扑倒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吕不韦走了老远,还听到兰池宫里戚戚哀哀的哭声,当下心里更感厌烦,连忙坐了自己来时马车出了王宫,一回吕府,先召了几个二八年华的貌美娇柔少女,一逞兽yù,一番昏天黑地的厮混,吕不韦心里的烦厌之意这才稍减了些,不过这番不知节制,毕竟年纪大了,当夜就喊支撑不住,连夜就请了府里养的疾医,一整夜都候着,到凌晨时,才情况稍好一些。

    而兰池宫里,赵姬自吕不韦一走,哭了一阵,又感空虚,她此时正值三十之数,本是女人风华正茂之年,可惜丈夫早死,不得不守寡宫中,平rì除了吕不韦,无人敢与她鬼混,这会儿闺中寂寞了几月,好不容易吕不韦进宫一趟,她收拾打扮了一番,谁料一腔痴心付了流水,这会儿宫内一股极为甜腻的香味儿传了出来,赵姬渐渐的面sècháo红,有些忍耐不住,这会儿吕不韦不在宫中,她一时又无法子,想想吕不韦临走时的眼神,以及那句丑事,令她心里一股邪火生了出来,高声喝道:“来人!”

    早已候在殿外的内侍宫人又鱼贯的进来,这会儿人人都知道赵太后与吕丞相闹了矛盾,心情不佳,因此人人都战战兢兢的,赵姬强忍住心里的难耐,目光在这些内侍脸上扫了一圈,看准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咬了咬牙,从鼻孔间哼出甜腻的声音来:“你且留下,其余人暂时先退出殿外!”

    众人不明就里,那内侍还面无人sè,谁知等旁人一走,赵姬身子如蛇般缠了过来,顿时殿内chūncháo涌动。

    这内侍虽然将赵姬服侍得好,唯恐她哪儿不适,但毕竟是个去了势的阉人,而赵姬与这内侍一番风流,越发觉得心里忍耐不住,想到昨rì自己赶了吕不韦走,倒是有些后悔,又令人带了些重礼去吕府,还吩咐人势必要将吕相请来,赵姬想到昨rì吕不韦的态度,犹豫了一下,还是冷笑道:“如若吕相推脱不来,你只管说他往后之事,我再也不管!”

    这隐隐已经有威胁之意,侍人来到吕府时,将赵姬话语原封不动的给吕不韦说了一遍,吕不韦倒没料到赵姬这回竟然狠下了心,不由心下恼火,暗骂了一声贼妇人,但仍旧是强撑着身体起了榻,任人侍候着穿戴了衣冠,吕不韦想到自己脸sè,又让人给自己妆容了一番,想到赵姬xìng情,忍不住又向身边疾医伸手,要了些能让房中之术增加兴致的药丸。李斯等人原本随侍在吕不韦身边,看到吕不韦一副如赴刑难的模样,就有人皱了眉出列:“主公,不过一区区妇人,何必如此委屈自己身体?”此人话里已经透出不满之sè来,吕不韦被美sè所迷,昨rì从兰池宫里出来xìng情大变,贪图房中之事,今rì又要进宫,如此没有节制,实在很难成就大事,此时士人投在吕不韦门下,除了鸡鸣狗盗之辈,大多还是有真本事的,并非为了那些活口的银钱,只是为了自己一身本事有用武之地而已,原以为吕不韦眼光不同,本事也不一样,谁知如今依旧是不成大器。

第十八章 步步为营

    围在榻边的众人之中已有不少生出离去之心,吕不韦自然是也感觉得到,却是有苦难言。如今嬴政渐渐长大,自己这几年来实在太过跋扈,如若不与赵姬捆紧,往后恐嬴政翻旧账,自已不得善终。不过这些话他却是不敢说出来,如若是被人得知他这地位不稳,谁还愿意明知是死路还为他效力?吕不韦自己也知自己事,他年纪已然不小,应付家中众妾之外还得应付赵姬,难免感觉吃力,但这种事却是说不出来,因此看众人失望神sè,吕不韦心里也鳖着一股火气,但却仍旧装着没瞧出来一般,让人套了马车,一路奔向王宫而去。

    兰池宫中赵姬早已经等候多时,这会儿见了吕不韦,自然如同**一下子燃烧起来,吕不韦昨rì兴致高昂,御数女,这会儿感觉力不从心,赵姬却不过瘾,见吕不韦苍白的神sè,以及渐老的身躯,眼里透出失望与厌恶之sè来,一把将他推到了一旁,嘴里讥讽道:“吕郎当真是老了。”一听这话,吕不韦当下面露怒容,捉了一旁袋子里的药丸吃了,又扑将而上。

    傍晚时分,吕不韦再回自己府邸时,双腿不住颤抖,险些站立不稳,几个还等在府中的谋士一见这情景,相互看了一眼,都私下里不住摇头。李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就不由露出愁容来,连忙上前将吕不韦扶住,一边痛心道:“主公保重身体啊!”众人皆不耻这厮装腔作势模样,都对他怒目而视。

    吕不韦此时只觉得人已虚脱,回来却看众人冷眼,难免心里觉得不爽,这会儿看李斯殷勤,心里百般滋味儿就不用再说了,拍了拍李斯胳膊,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李斯心下冷笑,却是想到嬴政之前与自己交代的事情,他早已经见过蒙骜私下里让他去见过的嫪毐,也明白了嬴政的打算,心下骇然,但此时箭在弦上又不敢不发,此事如果自己当真做成,就已经是与秦王死死绑在了一条船上,再也无反悔的可能,李斯也是个有决断的,这会儿早下定了决心,要命的事儿他已经干过一桩,也不怕再多一件,富贵险里求,粟食火中取,舍不得孩子套着狼,他也狠了心,这会儿看吕不韦神sè,他越发悲切:“主公,如此下去,您身体恐不堪负荷,依通右所见,秦王渐长,又胸中自有沟壑,不如与太后,就此作罢了吧!”

    “你当某何尝不想啊!”吕不韦今rì感受到赵姬之xìng切,越发觉得心里厌烦,也许是难受之下,再看李斯关切的话,他也不由自主的叹息了起来。

    在场的谋士们沉默了一阵,许多人在吕不韦身边也颇受重用的,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又未当真闯出什么名头,亦不甘心就此离去,见李斯说话,吕不韦还肯听进一二,只当他雄心未泯,因此又有人-叹息了一声进言:“主公,与太后之事终归不妥,要是传扬出去,纵然秦王面上无光,可是您的名声,却亦如明珠蒙尘,实为不妙,还是早些断了罢!”*

    吕不韦沉默了一阵,想到自己还觉酸软的腰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摇头叹息:“某与太后乃是当年旧识,她实在是对某旧情难忘,某也是身不由已,若她不情愿,只是某一厢情愿要断,恐怕不行。”众人一听这话,当下jīng神大振,只要吕不韦自个儿有心想断开,那就是好的,当下有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出起主意来,李斯眼里藏着冷意,待时机成熟,才跨前一步,双手拱了拱,有些犹豫道:“主公,通右有一主意,可解主公之围!”

    “哦?”吕不韦当下面上露出喜sè来,连忙让人扶了,自己端坐起身子,欢喜道:“通右有何想法,且直说来!”

    “通右想,太后此举不止是对主公旧情未了,恐怕还有年轻寡居而不甘寂寞之嫌,主公若嫌与太后有惹火上身之忧,通右觉得,可送太后一替身,假以时rì,就算事情败露,亦与主公您无关,又可解太后痴缠之苦。”李斯强忍住心里的寒意,拱了拱手将这话说了出来。私议太后,是何等大罪,李斯就算是得嬴政授意,这会儿也觉得害怕无比,他不明白为什么嬴政会出了这样一个主意,明明太后与人私通是大罪,嬴政身为赵姬骨血,这该是天大耻辱的,他却自已提出这主意来,虽说法子确实好,但也实在太寡毒了些,李斯原本心里对嬴政就有畏惧,听了他这主意,感觉秦王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当下又觉得他可能成就一番大事,心里的天平一会儿在明哲保身,一会儿又在出人头地中徘徊,最终还是野心战胜了退缩,因此才有这样的话说出来。

    李斯的话一说出口,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他这话,实在是太大胆了些,简直是明言给太后找面首了,古往今来这样的事从来都是不光彩的,秦王又不是一个当真昏庸至极的人,要是他rì得知李斯出了这样的主意,还不得要他五马分尸?吕不韦原本还觉得李斯此人颇有才华,但又半途杀出恐对自己不够忠心,如今见他连这样的话也敢说,显然是死心踏地忠于自己的,当下心花怒放,想了想赵姬的痴缠,心里也不胜厌烦,当下竟然点了点头:“通右此计甚妙!”

    他一开口,众人自然交口称是,有些许对李斯怀有戒备之心,而对吕不韦忠诚之人,听李斯出了这么个损人的yīn毒主意,当下也对他怀疑之心尽去,面sè变得温和亲近了起来。许是这段时间嬴政的离心之计成了功,又或是今rì吕不韦在赵姬处吃尽了苦头,听疾医说他身子极为亏损的时候,吕不韦竟然连一刻都等不得,立马就召了人过来,要去寻找那面目清秀的,以供赵姬寻欢,他年少时就与赵姬是旧识,自然知道她的喜好,对俊美少年最是没有抵抗力的,谁知李斯却是摇了摇头:“主公不可。若只图面容清秀者,赵太后与您旧情颇深,最多贪图一阵新鲜,就弃之不理,通右以为,还是选嘴舌伶俐,又恰好对付赵太后胃口之人为上。”

    “此言有理!”吕不韦想了想,竟然点了下头,又将自己的意思修改了一下,才让人出去。

    吕氏此回元气大伤,一连几rì都在府中卧榻养身,而咸阳城里,则是私底下风云暗涌,吕氏门下食客中,大多身份低下之辈,平rì没得到过重用的,这会儿都开始出动,嬴政早已准备好的棋子嫪毐,此时在蒙氏的控制下,在咸阳城一处宅子里安置了下来。吕氏门下食客虽多,但人才驳杂,总有那贪图金帛财物者,容易被人收买,又有嬴政早已经安插进去的棋子,嫪毐在房中之事颇有本事的名头,自然是藏也藏不住,嫪毐此人自然是被找了出来。

    原本此人夹杂在一大群或面目俊郎,或能吟诗读对的郎君之中,极为不起眼的,此人年约二十许,但此人有一项天大的本事,那就是他身体天赋异秉,那男子之**较寻常人大,光是这一点,就够吕不韦对他另眼相看,再有李斯从后推波助澜,吕不韦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妙处,当机立断,将这名叫嫪毐之人收为门下食客,以图后用。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吕不韦也开始积极的调养自己的身体,宫中赵姬像是食髓知味般,再派人过来找他,吕不韦也一概推说不见,赵姬恼火异常,又觉得自己被抛下极为不甘,可也怕被嬴政察觉,她自己虽然不承认吕不韦所说的丑事一称,但心里也明白自己所为确实不光彩,因此只能强忍下心中的各种火气,不敢时常派人过去找吕不韦。而此时嬴政隐身暗处里,一手主导赵姬与吕不韦嫌隙渐长,如隐身暗处的一头狼,等待着时机的待来,再展露出自己的利齿。

    嫪毐渐得吕不韦看重,此人出生市井之间,原是无赖,但一张嘴皮子却极为利索,说话做事油滑而又面面顾全,极会左右逢源,虽说没什么大学文,但为人处世,竟然比一些大文豪更为厉害,就因为嫪毐为人八面玲珑,一时间竟然在吕府混得风声水起,吕氏门下一些自恃有身份的食客知道他不过是吕不韦手中棋子,再加上嫪毐又惯会讨好人说学逗唱,因此一时间竟然没惹人妒忌,反倒人缘极好,相比起当初李斯进吕府时受的刁难,嫪毐简直一帆风顺,吕不韦府中人尽皆知有一个会说学逗唱之人,府外却是瞒得极紧,轻易不教人得知。

    李斯眼见时机成熟,因此给吕不韦献计:“主公,这嫪毐身体有异于常人,实在是主公如今一大助力,不若早些让他展现才能,好叫太后得知。”

    吕不韦早有此意,只是不好自己说出来,免得外人看来只将他把赵姬当成包袱恨不能甩开般,这会儿李斯提议,正中他下怀,自这几月以来,李斯越发得他看重,这会儿李斯提的话又合他心意,因此想也不想就欣然应允。

    咸阳城里夜sè正浓,吕氏府上却是灯火通明,章台宫里,嬴政透过窗户朝吕不韦府邸遥遥望去,虽然此时隔着厚重的宫墙,但他依旧能感受得到吕不韦心中的欢喜与得意,犹如谢幕前的华丽,嬴政眼里闪过冷意,一旁的赵高瞧在眼里,却是心下只觉发寒,不多时,窗外一个漆黑的身影跃了进来,带起一阵寒风,殿内顿时一片yīn沉气息,赵高心下惊,下意识的双掌握了握,回头看着面上带笑的嬴政一眼,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做下决定来,一下子侧身挡在嬴政身前,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嬴政似笑非笑,像是明白赵高心里的小算盘般,那跃进来的人影一下子跪伏于地上,安静不吭声,嬴政示意赵高让开,这才看着地上的人影微笑:“流云,事情可已办妥?”那地上少年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冷孤绝的面庞,正是上回嬴政受了重伤,却半夜带回来的少年,赵高心下出了一身冷汗,才知道自己这一着是赌对了,只是不知道嬴政心里到底有没有记着自己这一回的情,他亦不敢抬头去看,连忙跺了身子走到一旁。

    “奴已办妥,那嫪毐已受奴指使,自愿吞下毒药,供您驱使。”少年沉默了一阵,才yīn冷冷的回答。不过是几月功夫不见,他身材越发消瘦了些,眉宇间冷厉之sè浓郁,要不是刚刚他自个儿现身出来,殿内众人竟然没人能发现他的到来,显然身手更长。

    “今rì吕相府上可当真是热闹。”嬴政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那名叫流云的少年沉默了一阵,却是什么话也没说话,只是身形又渐渐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如嬴政所预料的一般,吕不韦看中嫪毐身体特殊之处,因此让他表演了一个传流于所世的节目,展现此人于房事中的特殊之处,能以yīn关转动桐木所做的车轮,绕庭三匝而不坠落,满堂中自有鸡鸣狗盗之徒认为吕不韦此举让人甚为欢乐,但更多的,却是有识之士见到如此粗鄙的节目,而心下失望无比,生出离去之心。吕不韦一心沉浸在可以摆脱赵姬纠缠的欣喜当中,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许是他心里已经知道,但他认为自己只要与赵姬撇开关系,这些食客自然会重新投入他的门下,以他为尊,因此也并未放在心上。

    这名叫嫪毐的人,经过吕不韦的渲染,传进了兰池宫中,赵姬果然心下生出兴趣,但她钟情吕不韦多年,两人之间除了欢好之事,亦有真正相伴之情,因此这会儿也并未生出其它心思,听到时只是笑笑而已,但吕不韦此时开始称病,躲在家中不出,赵姬几次深感寂寞,下旨召他进宫,吕不韦都避而不见,天长rì久下来,赵姬心内难免感觉到慌乱,她此时正值中年,女人最为妩媚多情之时,哪里耐得住这样的寂寞,因此再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在吕不韦府上因表演不堪节目的嫪毐时,倒是令赵姬心下一动。

    吕不韦眼见时机成熟了,也知道自己久拖不妙,因此故意作出柔弱状,主动进宫见太后,赵姬一听吕不韦过来,当下兴致大增,她已经足足快有三月没见吕不韦的面,心里早已经慌得厉害,这会儿听他求见,早早的就沐浴打扮了一番,又怕吕不韦等得不耐烦,二人不欢而散,因此急急忙忙点了燃情助兴的香就出来,谁知出来时,见的并不是那个虽人到中年,但霸气依旧的男子,反而是胡子头发如杂草般,脸sè苍白,整个人毫无jīng气神的一垂垂老翁。

    赵姬当下就愣了半晌,心里无端生出幽怨与不满来,吕不韦却率先苦着脸求饶,只说自己身体不适,因此许久未进宫见太后,见他这模样,赵姬虽然扫兴,可也知道勉强不得,心内窝了一肚子的火,两人相识多年来,就是心里对对方颇有不满的时候,亦从未有过这般沉默不说话的时候,吕不韦看赵姬脸sè,心里冷笑了两声,面上却无奈道:“臣扫了太后兴致,实在是臣之罪。”他越是这么说,赵姬越是肚子中窝了一大团的火,偏偏又发泄不出来,吕不韦看她脸sè,伸手抚了抚胡须,黯然道:“臣如今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如从前,还望太后开恩才是。”

    他这样将二人之间的关系说得如此不堪,实在是令赵姬心下厌烦,看到他这模样,哪里还能与当年俊美郎君相比,又厌烦的挥了挥手:“吕相既然年纪大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为妙。”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内室,将自己之前jīng心装扮的发束与衣裳扯了下来,闻着殿内甜腻的香味,赵姬越发觉得难奈,这会儿也顾不得羞耻,趁着外头吕不韦还未走,也不顾自己身子半裸,直接走了出来,看吕不韦脸上的冷sè,心里既是觉得厌烦,又有一种悲哀涌上了心来,她并不是真的蠢,只是依旧男人惯了,这会儿吕不韦厌烦了她,赵姬哪里看不出来,她心里生出一股怨怒来,看了吕不韦一眼,突然咯咯笑了两声,脸上媚态横生:“既然吕郎年纪大了,奴家听说您府上有一位名叫嫪毐的年少人,颇有些本事,不若带进王宫,让奴家也开开眼界,不知可否?”

    听赵姬这么一说,吕不韦心里涌出一股欢喜来,他谋划这么久,等的就是如今,不过看赵姬竟然如此轻易就抛弃自己,他虽说早已经厌烦,但心里仍旧生出一丝不满来,脸sè一下子就板了起来,赵姬看他这模样,越发笑得畅快,酥胸半裸,身子因笑不停颤抖,心里痛快无比,却是见吕不韦黑着脸答应了,头也不回的出宫,竟然心里比当真颠龙倒凤之后还要快活,也就更坚定了要用嫪毐报复吕不韦的心思。

    。。。。。。。。。。。话说小嫪出现了,如有对情节吐槽的亲们留言砸票票收藏,我每天加更,赶紧将这章揭过去。。。^^

第十九章 韩国的侮辱

    当夜,吕不韦就将嫪毐扮作侍人送进了宫中,这一点事对权势滔天的吕不韦来说,自然是容易之极,再者背后又有嬴政的推波助澜,嫪毐轻易就进了兰池宫中,赵姬一夜风流快活,嫪毐人会调笑,对这房中之事又无忌讳,花样百出,侍候得赵姬yù飘飘然,第二rì吕不韦派人过来接嫪毐回去时,赵姬简直都有些依依不舍了。

    吕不韦看出赵姬脸上的媚态,当下心中酸涩,黑沉着一张脸将嫪毐带走,赵姬厚着脸皮要过几回,但吕不韦也不知心中如何想的,就是不给,到最后赵姬胃口被高高吊起,头一回在吕不韦面前强硬了一回,才将嫪毐要了过去。只是二人约定这嫪毐之事绝不能外露,如太后与嫪毐私通被人知晓,恐怕在场几人,没一人能讨得到好的,秦王如今已经渐渐年长,又是个野心勃勃的,绝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事儿发生。吕不韦与赵姬商量了几回,还是决定将嫪毐以侍人的名头进宫,假意受作腐刑去势,实则与赵姬偷欢。

    嫪毐看着吕不韦与赵姬窃窃私语又凝重的样儿,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悲凉之sè,随即又露出恭敬而又sèyù熏心的模样。

    渐渐,嫪毐得赵姬更为看重,再加上他又能说会道,时常哄得赵姬开心非常,赵姬心中对吕不韦怀有怨恨,有了这嫪毐安慰之下,竟然觉得心中空缺如同被弥补了般,没多长时间,就被嫪毐哄得完全没了头脑。吕不韦开始时还想摆脱赵姬的纠缠,谁知这一年中,嬴政已年长,又有夺权的心思,赵姬又只贪恋房中欢愉,再也不肯像以前一般对他唯命是从,令吕不韦就算是有百般手段,亦难以有名目展开,大感束手脚,就因着如此,嬴政在秦国渐渐也捞到话语权,吕不韦郁闷在心,对嫪毐也逐渐生出不满。

    而此时,嫪毐渐渐得赵姬看重,在宫中亦风光异常,兰池宫中少有人不知嫪毐与赵太后名为主仆,实则野鸳鸯之事,只是这样的宫庭丑闻,若是要命的,自然没人敢去乱说,嬴政冷眼瞧着赵姬脸上的欢愉幸福之sè,如同一只等待时机的狼,一到机会,就狠狠将赵姬脸上的这种chūn风得意给打下来。

    利用嫪毐离间吕不韦与赵姬之事,已经是埋下了这几人间的祸根,只等时机成熟而已,吕不韦如今虽然外表看似狼狈异常,实则并未伤到根基,嬴政要的不止是打消他气焰,更是不准备留他这样一支势力存在,吕不韦如今虽说没有反意,但野心早已显现,一山不能容二虎,如今世人皆知秦相吕不韦,却不知另有秦王,更是让嬴政容他不得。

    这一年,隐隐风暴隐藏平静之下,而正在此时,夏姬却终于再不甘自己明明该最为尊贵,可惜如今清冷渡rì独守**,却眼见赵姬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得势,她渴望掌权,亦渴望借由孙子成峤达成自己的野心,眼见如今吕不韦与赵姬撕破脸,夏姬当下觉得如同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了自己面前,她当机立断,修书一封回韩国,祈求当今韩国桓惠王遍寻国内绝sè美人儿送到秦国来。夏姬如今身份不同,又是秦国老太后,韩国不过是偏远小国,巴不得抱秦国大腿,桓惠王之前派遣郑国出间秦国,以使韩国得到缓和之机,此时已经心虚异常,夏姬再有要求,因此尽心尽力挑选了自己韩国内最为美貌的二八年华少女,连忙派了人将其二人护送了过来。

    夏姬秘信之中并未说是要将这二人送给吕不韦,因此桓惠王自然是以为夏姬张罗美人儿,是为讨好新王所用,那韩国的使臣一进咸阳城,住进了韩国别宫之内,当rì就大张旗鼓的将自己君王yù送秦王美人之事说了一遍,恨不能人人尽知韩王对秦国之好般,弄得声势极其大。

    嬴政如今本来就没将心思放在女sè上头,他的目光并不止停留在目前的享乐上,再加上送美人儿的又是韩王,因此并未将这二人放在心上,只是于情于理,却依旧是置办了宴会,酬谢了韩使一回。谁知这两个美人儿还未收进王宫之内,那厢夏姬却是得到了消息,当下给韩使去信,态度强硬让他们将美人儿往吕氏府中送去。那韩使一听到来传话之人口中所言,当下吓了个魂不附体,连跪在地上称不敢,这来传话的侍人也是夏姬心腹之人,见到这韩使模样,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冷笑道:“有何不敢?如今秦王年幼,一切大事俱掌握在吕丞相手中,若将这两个美人儿送去,吕丞相必定念你好处,往后若是能助长安君一臂之力,夏太后乃是韩国之人,又何愁韩国与秦国不交世代之好?”

    那韩使脸上就露出犹豫之sè来,踌躇了一下,才谨慎道:“吕相之势,某也有所闻,只是秦王如今渐年长,恐怕……”

    “只管放心就是!”那侍人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屑之sè来:“夏太后一心谋算的是助长安君登上王位,吕相如今权势滔天,秦王见他只有害怕的份儿,您又多想什么!”

    这侍人脸上不屑的神sè当下令那韩使心里大定,连忙就冲他拱了拱手,长揖了一礼:“既然如此,那某也只好听命于夏太后,将这两位美人儿送往吕府就是。”这韩使虽说心下仍旧有些不定,但眼前夏太后来人咄咄逼人,韩王又一向惧怕韩国,听了这话,自然是屈服了下来,虽说不甘不愿,但当rì仍旧是将两名美人儿送到了吕不韦的府上。

    韩国搜寻而来的两个少女确实貌美难得一见,但也并非就世上少有了,可是令吕不韦感兴趣的,却是这两个美人儿是打了嬴政的脸之后,才送到自己的手上,因着这份原因,对这二人自然是珍惜了许多,连带着看那韩使也极为顺眼,专门设了宴席,要邀请他一聚。

    吕不韦府中仍有理智者当下觉得此事不妥,秦王如今虽然年幼,但毕竟是君王,虽然尊称吕不韦为仲父,但秦王政心思深沉,心底如何想的,旁人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吕不韦如今的情况,势必会触怒嬴政,以使他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吕不韦如今虽然势大,但到底仍是臣,越不过君王去,此事名不正言不顺,只是徒留跋扈之名,实在是得不偿失,因此那忠贞之人,就将这些顾虑一一说与吕不韦听,期望他能打消心底的主意,将这两个美人儿又归还秦王。

    原本正暗自得意自己压了嬴政一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人给吕不韦泼了盆冷水,他自然是心里不满的,面上虽然不动声音,但那进言之人已瞧得出来他眼里已经冷了下来,端了酒杯,搂了怀中少女,略有些不快:“卿实在想得太多,赵政如今虽然为王,但也不想想当初是因为何人,若是某心里不痛快了……”狂妄自大称了嬴政当rì在赵国的名字,不敬之意言溢于表。吕不韦冷笑了两声,将尊中美酒一饮而尽,剩余的话没说完,但众人却俱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有人倒吸了几口冷气,听他这大逆不道的话,再看吕不韦如今的昏庸情况,许多人心里都生出离意来。

    “主公慎言!”堂内众人拱了拱手,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李斯冷眼旁观,看吕不韦眼里的志得意满之sè,知道他最近因赵姬移情别恋之事心里窝火,再者没了赵姬的事事支撑,他如今亦被嬴政当众顶撞过几回,面子上挂不住,韩国这事儿自然是令他颜面大涨,在这个时候泼他冷水,虽为忠心,但实则招他记恨,李斯这会儿沉默不语,众人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其中利害关系来,令吕不韦越加烦闷,拍桌而起:“当rì先王曾允某,愿将秦国与某共享,如今某不过是享用一二妇人,诸君何必为此大费唇舌?”话里不满之意,众人自然是听得出来,当下俱都沉默了下来。

    吕氏府中的这趟劝解不欢而散,而另一边章台宫里,嬴政得知韩国人出尔反尔的行为时,虽然不看重两个妇人,却也勃然大怒,连夜召集三公九卿以商应对之策,虽天sè已黑,但章台宫大殿之内却是灯火通明,墙上挂着的青铜灯将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般,嬴政脸上的yīn沉众人皆可见,蒙骜率先出列,叩首道:“区区韩国,却如此戏耍大王,臣虽年迈,但仍愿领命,出兵征讨,定替大王雪此仇,扬威名!”

    蒙骜这话一说出口,在场诸人都沉默了下来,许多人都意识到吕不韦势力实在太过强大,尤其是楚姬一党,如今颇有种大势已去之感,孝文王一薨,连带着楚姬失了宠,如今不过空有个太后头衔,朝中楚系众人却都得不到好处,当年吕不韦与楚姬各别门派,都打着自己的小心眼儿,以致吕不韦当权对楚系人马一再打击,如今楚系已经不如当年风光,早已不成气候,这会儿只剩一个空壳子而已,吕不韦如今撞枪口上,楚系人马最为幸灾乐祸,一个年约三十许的中年人越众而出,冲嬴政作揖道:“王上,吕相此举不妥,明知那韩使是送美人儿于您,却半途劫走,实乃是小看王上您,还望王上明鉴。”

    这开口的,是楚王四子昌平君芈启,如今在秦国为质,自身也颇有才学,因此在秦国之中也担任了一职位,他一开口就是挑拨,还专找人最难受的地方。嬴政面容大怒,实则心里冷笑不已。别说他对那两个美人儿并无什么兴趣,就算是他贪恋美sè,在大事上也绝不糊涂,能用这样一件小事更加逼紧吕不韦,他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这芈启一开口就想拿自己当枪使,莫不是当自己是聪明人,其它人全是糊涂透顶不成?

    嬴政不开口发话,那昌平君折腰示好亦不敢站立起身来,时间久了,殿内顿时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芈启额头一下子冷汗冒了出来,双腿微微有些哆嗦,却是强忍着没有动弹,如今楚姬势弱,楚系人马风光不如当年,他若是这一退,就不知是何年何月楚系人士才能在秦国掌权,因此咬紧了牙关,竟然一声也不吭,只维持着那姿势不变。

    蒙骜冷冷看了半弯腰站在自己身侧的昌平君,伸手握紧了别在腰后的剑,大声道:“大王,臣愿领军出战,宣大秦之威名,震慑宵小鼠辈,还望大王准臣之愿!”

    “蒙将军忠君爱国,政心内实感安慰,韩国欺人太甚,政亦不能容忍,待明rì蒙将军点齐三军将士,势必扬秦之威,政设宴等待蒙将军凯旋归来!”嬴政一下子站起身来,握紧手中酒尊,面现怒容,高声喝道。

    众人受他情绪感染,俱都高声答应,蒙骜达成目的,亦不再多说,握了剑鞘退回了自己案几边去,一整晚他几乎只碰吃食,少饮美酒,以保存自身体力,周围众人看他的目光既是带着羡慕,又是带着嫉妒,他却一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嬴政只准了蒙骜所求,对昌平君之言却当作没听见一般,态度实在引人深思。芈启心下着急,又不敢去王宫里与楚姬碰面,回了自己府邸,提笔写了一封帛书,交由自己心腹之人交到了王宫楚姬手上。这一夜暗cháo涌动,嬴政yù对韩国发兵一事,当晚就传进了夏姬与吕不韦等人的耳朵里。夏姬当下又急又气,既恨且怒,她原本出身自韩国,如今的韩王对她虽说不是事事听从,但也是照顾周到,夏姬自己风光,亦不过是为了提携自己韩系一脉,扶成峤上位亦是如此,却不料此时嬴政要对韩国用兵,一听到这消息时,失态之下竟然当下在宫殿之内破口大骂。

    。。。。。。。。。。。明天剧情会掀高cháo哦,求收藏和推荐票票。。。^^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569/ 第一时间欣赏秦王赢政最新章节! 作者:东方浮华所写的《秦王赢政》为转载作品,秦王赢政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秦王赢政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秦王赢政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秦王赢政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秦王赢政介绍:
生平头一回做个英雄,结果却成为被人缅怀的! 穿越回战国时期,成为未来的秦始皇,一个平凡人物从渐渐走向巅峰!这辈子绝不给人家负我的机会!秦王赢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王赢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王赢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