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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轶     刀笔吏txt下载     刀笔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章 哭坟

    便在这时,康县令和监察御史前后赶到。邓全盛马上道:“康县令,我冤枉啊!”

    康县令和监察御史程崇辉看了所有的钱箱,程崇辉有些疑惑,看了萧家鼎一眼,道:“单凭这些钱,你们就抓人?”

    一听这话,邓全盛立即来了精神,大喊冤枉。

    萧家鼎也知道,唐朝律法里并没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所以,虽然抓到了巨额赃款,其必须有其他的罪证才行。当下萧家鼎从怀里取出刘乡正的证词,递给了程崇辉:“监察御史请过目。”

    程崇辉望了萧家鼎一眼,眼神有些漠然。萧家鼎便知道,唐临肯定还没有跟他说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刚刚才说的,而先前唐临又喝醉了,还来不及说。便凑上去低声道:“唐司马刚刚下令的,他说了会跟你说的。”

    一听唐司马,陈崇辉立即一激灵,他是唐临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敢不听唐临的话,更可况他已经有一些关于邓全盛的举报,只是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一直没有下手。

    听萧家鼎说唐临下得令,立即胆气十足,扬着手中的口供,对邓全盛道:“现在,刘乡正承认向你行贿,数额非常大,他还知道其他人向你行贿。现在,又从你家找到了这么巨大的财产,这些钱,便是你十辈子也整挣不到!哪里来的?”

    邓县尉不说话了,他一家人没有什么作生意的,也没有什么大财主,那么多钱就说是家里人的,也没有人相信。更何况,萧家鼎既然对他动手,肯定还掌握了其他的铁证。那铁证,应该就是来自于刘乡正。

    在刘乡正被抓之后,他曾经问萧家鼎要过口供察看,又问过萧家鼎,得到这位刘乡正并没有说出什么涉及行贿的话来,当时他是松了一口气的。可是事后一想,又觉得不踏实,于是便找那天晚上跟萧家鼎去抓捕罪犯的捕快问当时的情况。当他得知萧家鼎曾经单独询问过刘乡正很长时间,便感觉事情不对,于是马上整理钱财,准备转移到别的隐蔽处,没有想门口来了两个夹杂不清的尼姑,怎么都不让他们的马车出去。接着萧家鼎又来了,他就知道完蛋了。人脏俱获。

    那监察御史对康县令道:“先把人犯收监,我二人一同清查邓全盛家中的财产。”

    康县令点头说好。

    戴捕头亲自带人把邓全盛押解回衙门大牢,萧家鼎下令将邓全盛所有的人家分开,分别录取口供,以便获取更多的罪证。

    这件事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天亮,才全部结束。清点出邓全盛的家财数目惊人,让康县令等人是目瞪口呆。

    回到衙门,因为邓全盛是少城县的官员,不适合在少城县审理关押,于是监察御史决定将邓全盛转移到州府衙门大牢关押。

    对官员职务犯罪的查办是监察御史的职能,地方衙门只是负责配合,主导权在监察御史。所以,萧家鼎也就没有参与。

    因为这一天正好是衙门官吏的旬休之日,没事的都各自回去了。萧家鼎却没有回家,他今天的事情还多着呢。上午要去给苏芸霞的母亲上坟,这个已经说好了的,中午要跟杜二妞他们去结社开诗会。所以这一整天,都不可能有时间睡觉了,只能寄希望于诗会早点结束,这样可以早点上床睡觉。

    一夜未睡,太困了,准备先睡一个时辰,再去祭奠。

    没想到他刚刚睡下,便响起嘭嘭的打门声,准确地说,是踢门的声音,把他一下子惊醒了,磕睡全没,爬起来骂骂咧咧开门:“谁啊!门都要被踢破了!”

    房门打开,竟然是康县令的儿子康宣。

    康宣仰着小脸,一本正经抱拳拱手,道:“先生,我是来跟你学轻功的!说好了今天教我。”

    萧家鼎一拍脑门,这两天忙昏了,竟然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忙道:“不好意思,我……,我今天一天都很忙,我正要准备出门呢,明天,明天好不好?明天中午你来,我一定教你!”

    他已经打定主意,便是一晚上不睡觉,也要把这轻功学一些教这小家伙,不能老是失信了。

    康宣看着他,很认真的样子,点点头,道:“那好吧!不过明天中午可不需再往后推了!”

    “一定!只要没有天大的事情,我就教你。你先把前面我教你的练熟!”

    “嗯!我走了!”康宣迈步出门回内宅去了。萧家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准备睡觉,可是刚才康宣用脚踢门的巨大响声,已经把他的磕睡全部都撵跑了,一时没有睡意,索性起身,收拾好出来,到了专门卖香纸萧家鼎商铺,买了一捆香,还有一大叠的纸钱,外加专门用于上坟的猪头肉还有糯米、瓜果啥的供品,提了一大包。

    萧家鼎雇了一辆马车,送自己去南城的刀劈崖。一路往前,马车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便到了,山崖里面是乱葬岗,那车把式不愿意进去,只愿意在崖外等着。而且里面的路也不方便行走马车。于是萧家鼎便预付了一些钱让他等在外面,说自己祭奠完了就出来。

    萧家鼎拎着那一大包东西往里走,乱坟岗静悄悄的,时不时听到几声乌鸦叫,倒是很应景,让这乱坟岗里更是阴森。

    萧家鼎按照那苏老财所说的方位,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座新坟。

    看见坟之后,他马上就明白了苏老财为什么说只立了一块小碑,的确太小了,而且不是石碑,而是一块木板,上面用黑笔简单写着“柳氏之墓”,此外什么都没有。

    萧家鼎骂骂咧咧,苏老财能娶得起九个小妾,那天行贿自己,一下子拿出了一箱子的钱,说明还是称钱的,自己的小妾死了,既然这样草草的就安葬了,当真是为富不仁啊!

    萧家鼎把供品摆好,插上香,开始烧纸,他想念叨几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毕竟这是替人家烧纸烧香。

    他正琢磨怎么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哭泣声。是朝着他这边过来的。

    难道是柳氏的娘家人来替她上坟来了?那可得赶紧躲起来,要不然被看见了,可是说不清楚。

    于是,萧家鼎闪身藏在了坟边的一块巨石后面蹲着。

    片刻,那脚步声和哭声到了坟前,从声音听好象是一个男人,而且有些岁数了。难道是苏老财?

    不可能,要是苏老财会在柳氏坟前哭,他就不会这么草草地把柳氏安葬在这乱坟岗。

    到了坟前,那呜呜的哭声停止了,似乎听见那人在自言自语:“是谁来给柳儿拜祭啊……?”

    很显然,这个人看见了萧家鼎在坟前儿的祭品和烧的香纸。

    停了片刻,接着又听到那男人呜呜哭着,然后是摆放祭品杯盏的声音。

    到底是谁呢?听声音只有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到柳氏坟上哭泣拜祭,这还真有点意思。萧家鼎忍不住好奇,便以巨石下面的杂草为掩护,探头望去。只见坟前跪着一个中年男子,在自己的祭品旁边放着自己的祭品,然后开始点香烧纸。

    这男子身穿粗布短衫,满脸的沧桑,从衣着看,应该是个普通的农人。

    听他哭着说:“柳儿,你安心的去吧,唉!芸霞那闺女,为了帮你报仇,到官府告状,结果被官府抓了,要定死罪,唉!很快就要跟你去了,你们母女在阴间也有个伴,不会孤单了。呜呜呜呜……,那该死的武氏,也已经被下了大牢,要是她被砍头了,你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可是,我听说,那该死的苏老财,正在四处花钱通关系,准备把她的死罪换成活罪。柳儿啊,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不要让苏老财得逞啊,要把这该死的武氏的魂收了去啊,呜呜呜呜…”

    那男子一边哭着一边烧纸钱,也不抹泪,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鼻涕眼泪的。

    哭了一会,中年男子又接着念叨:“可怜芸霞了,她为了给你报仇,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了……,这孩子可怜,唉!要是当初我爹肯卖了耕牛作聘礼,把你娶过门,那也不至于有今天啊,你也不会被那毒妇杀死,芸霞也不会为了给你报仇枉送性命了……。那次你来找我……,我要是答应了……,何至于今天……?唉!这都是命啊!当初你哭着走了之后,我一早就去找你,躲在苏家门外等你出来,可是见不到。我后悔啊……!我一次次的从梦中后悔得醒过来。我爹给我找媳妇,我就是因为对不起你,死活不要,当初我就说了,除了娶你,我谁都不娶!这么些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过来的……”

    说到伤心处,又呜呜哭着。半晌,才接着念叨:“我心里盼着,盼望那苏老财厌倦你了,把你撵出来,又或者苏老财死了,你回娘家,我就算不能娶你,也可以时时见到你,那我就开心了,谁想到,那杀千刀的武氏,竟然把你打死了!呜呜呜呜……”

第76章 两年换一命

    中年男子哭了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柳儿,你放心,你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如果那个苏老财真的打通关节把那武氏死罪判成活罪,等她出来,我就一斧头砍死她!然后我就到你坟头来自杀,跟你死在一起!”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嘭的一下扑在坟堆上,嚎啕大哭。

    这一场,哭得当真是惊天动地。连躲在巨石后面的萧家鼎都不由替他黯然。

    哭了好一会,中年男子才渐渐收声,依旧趴在坟头,哭道:“柳儿,你在天之灵一定要救救芸霞,我可以死,芸霞不能死啊。她可是你唯一的骨肉。可惜我没本事找人帮你。要是你在天有灵,就教给我,让我想到办法救芸霞一命,便是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中年汉子哭得昏天黑地的,朦胧中,他忽然感觉身边好象有什么人,便扭头过去,可是眼眶里已经满是眼泪,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便抹了一把,终于看见了,一个身穿长袍的年轻书生。正背着手看着他。

    这人当然就是萧家鼎。

    “你是……?”中年人抽噎着问。

    “在下是受朋友之托,来祭奠柳氏的。”

    中年人低头看了看坟头的另外一些祭品和香纸,顿时明白了,他就是先前在这里祭奠的人。忙从坟上爬了起来望着萧家鼎,他一个农人,在萧家鼎这样的读书人面前,立即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只是诺诺说道:“谢谢!谢谢你来祭奠柳儿……,啊不,柳氏……”

    萧家鼎道:“你跟柳氏很熟吗?”

    “是啊……,啊不,不是……,我是只是一个村的,没有别的什么。”

    萧家鼎知道他心有顾虑,便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是衙门康县令的执衣,我叫萧家鼎。我今天来,是受苏芸霞苏姑娘的委托,来祭奠她母亲的。她以为肯定没有人来祭奠她母亲,所以委托我。想不到她还有你这个乡亲记挂着她的。”

    那中年人一听这话,顿时激动起来,上前两步,两手乱抖,道:“芸霞……,她……,她在牢中好吗?”

    “不好,苏家没人管她,没花钱替他打点,所以她被上了最厉害的囚具匣床,很痛苦。”

    中年人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呜呜哭着。突然,他想到既然这个执衣能接受苏芸霞的委托来祭奠,那就应该是个好心人,说不定就能帮苏芸霞。于是,他马上站了起来,用手背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带着哭声道:“你……,你是康县令的执衣,那一定能帮她!求求你帮帮她,让她少受点苦。我……,我现在没有什么钱,等到秋后打了谷子,我……,我拿一半的稻谷……,啊不,所有稻谷谢你!好不好?求求你!”

    萧家鼎问:“她是你什么人?”

    “我……,我只是她一个村的……”

    “你没有说实话,既然这样,抱歉,我帮不了你!告辞!”说罢,萧家鼎转身要走。

    那中年人赶紧追过来,拱手作揖:“萧兄弟,对不起,我……,我说实话,求求你帮帮芸霞这苦命的孩子。”

    萧家鼎背着手站着,望着他:“你叫什么?跟柳氏又是什么关系?”

    “我叫蔡老山……,”中年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跟柳氏是一个村的,两家挨得很近,从小一起长大,她曾经说过,她将来要嫁给我。我很高兴,说我除了她,谁也不娶。可是,等我们长大的时候,我就听说有个姓苏的商贾看上了她,要纳她作第五房姨娘……”

    萧家鼎奇道:“那苏老财有五房妻妾?”

    “有九房呢!当时只有四房,要纳柳儿作第五房姨娘。”

    萧家鼎苦笑:“难怪这苏老财根本不在乎那柳氏和他的女儿苏芸霞,这九个妻妾,应该给他生了不少子女吧?”

    “总共二十七个!还不包括外面瞒着偷偷生的!”

    “你对他挺了解嘛。”

    蔡老山恨恨道:“我没事就在他们家外面蹲着,当然了解!那苏老财元配妻子是个毒妇。我听说苏老财当初本钱小,虽然是个做生意的料,却没多少本钱做大生意,娶了这夫人之后,靠她带来的一大笔嫁妆作为本钱,这才逐渐做大的,所以对元配妻子很是纵容。对元配毒打其他妾室也只是真一眼闭一眼。”

    萧家鼎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苏老财这么在乎这位原配,原来是他起家的基础。

    蔡老山接着说:“他经常殴打柳儿,我听在耳里,听在心里,我……,我好恨自己没有本事把六而救出来……”

    说到这里,蔡老山痛苦地蹲下身,抱着脑袋哭着。

    萧家鼎道:“你别太难过了,事情究竟怎么回事?你从头说!”

    “嗯……”蔡老山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柳儿进苏家之前的一个晚上,她偷偷哭着把我约到村外小树林里,告诉我说她爹娘准备她给苏老财家作小妾,要是我家这个时候能拿出同样多的钱说媒,说不定就可以嫁给我了。我一听很着急,便让她等我,我马上去央求我爹娘,到柳家说媒,可是,我爹说家里没钱,要是托亲说媒,只能卖田土或者耕牛,那绝对不行。所以还不能给我娶妻。要等几年再说,不管我怎么跪下来哀求,都不答应。我哭着把这个结果告诉了柳儿。柳儿哭得很伤心,接着,她就抱着我说,让我带她走,带她私奔,不管去哪里,她都跟我去……,唉!”

    蔡老山不停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头,咚咚的,神情极为痛苦。

    萧家鼎道:“如果你们两情相悦而又不能在一起,那私奔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啊。”

    蔡老山想不到萧家鼎会这么说,惊讶而就感激地抬头看了看他,又用力捶了脑袋一下,痛苦道:“那个时候,要是有一个人这么劝我,我就不会后悔一辈子了!”

    “你没有答应?”

    蔡老山悲伤地点点头:“我……,我那时觉得私奔……很丢脸,我爹娘又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要是跟她私奔了,那我爹娘将来怎么办……?我就说,让我想想,想一个晚上再说。她哭了,捂着脸转身就跑了。”

    萧家鼎叹了口气,道:“你真不是个男人!人家大姑娘主动提出要与你私奔,你却还要想想。我真个怀疑你对她是不是真情!”

    蔡老山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对她当然是真情!我可以为她去死!”

    “你可以为她去死,却不肯为她背井离乡私奔!真是笑话!”

    蔡老山一下子蔫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哭着说:“我夜里就后悔了,我要跟她走,好不容易盼到天亮,我跑去她家找她,要带她走,可问了才知道,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苏家有已经派人来把她接走了。原来,她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夜里才跑来找我要跟我一起私奔,我却没有当时答应……”

    蔡老山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又呜呜哭了起来。

    萧家鼎又道:“你可以后面找机会带她走啊!”

    “没有机会了,机会一旦失去,就再也没有了。”蔡老山悲声长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柳儿被接进他们家之后,我天天守在他们家附近,希望等柳儿出来,然后带着她跑,可是,我等了好几个月,虽然她也时常出门,可是每次身边都有仆从丫鬟,我根本没有机会跟她说话,也不敢露面,生怕苏家发现。终于有一次,她身边的丫鬟上茅房去了,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街上,我立即跑过去跟她说,要她跟我走,我们私奔。可是,她却哭着摇头,说……,说她已经怀孕了,既然已经是苏家的人,就不能再嫁别人了,我说我不在意,可是她说她在意!我还要说,她的丫鬟出来了,我只好走开了。”

    一女不事二夫?萧家鼎心中暗叹,古代女子还真的搞不懂,把贞操看得这么重。

    蔡老山又接着道:“我以为她是因为怀了孩子,不方便私奔,所以就等,一直等到她生下了女儿苏芸霞。我又找到了机会跟她说带她走,如果舍不得孩子,那把孩子也带走。她还是没有答应。再后来,我就听说苏老财的元配经常打骂那些妾室,特别是柳儿。因为柳儿是苏老财的几个妾室中最美的。我便时常守在他们家后院墙外,有时都能听到柳儿被打的惨叫和哀求。还有她女儿苏芸霞的哭泣。我想着,她在苏家这样受苦,应该会答应跟我走了吧?后来我又找到了两次机会跟她说话,要她带着女儿跟我走,她都哭着拒绝了。说这一辈子的苦都是命,她已经认命了。我这才彻底绝望。可是我没有想到,她不仅仅是受苦,还被苏老财家那个毒妇用剪刀活活扎死了!要是早知道这样,我便是用强,也要把她抢走!”

    是啊,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人就是这样贱,只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贵。

    说到这里,蔡老山望着萧家鼎,突然一下子跪在了他的面前,磕头道:“萧兄弟,求求你,救救芸霞这苦命的孩子吧!柳儿这么一个骨肉,我救不了柳儿,要是再救不了她的孩子,我,我也不想活了……”

    萧家鼎望着他,半晌,沉声道:“救她可以,但你要失去两年的自由!——你可愿意?”

    “我愿意!别说两年的自由,便是要我的性命,我也愿意!”

    “那好!”萧家鼎点点头,“你起来,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

第77章 必须学的内功心法

    离开刀劈崖,萧家鼎坐着马车返回了城里。

    天色还早,还没有到中午,萧家鼎已经安排好了如何帮那个苦命的姑娘苏芸霞,所以心情很愉快,他掀起车帘,望着外面的街景,忽然,他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寺庙,上面写着:“青云庵”。不由心中一动,美貌女尼慧仪不是在这里吗?现在还有一些时间,何不去找她说说话,昨晚上抓捕邓全盛,全靠她的消息,要不然还麻烦了。还没有谢谢她呢。另外,从书本上看武功还不如让她当面教,这样更快。康宣那小家伙缠着自己教她轻功,得赶紧学会了教他。只是不知道她还是否住在这里,是不是已经回到峨嵋山去了。

    他还是把马车叫停了。下车之后,付了车钱,迈步来到这尼姑庵前。

    看样子这尼姑庵的香火可以,进出的香客也不少。萧家鼎迈步进去,到了大殿前,看见过来一个女尼,便拦住了,道:“请问这位师父,峨嵋派的慧仪师太是不是住在这里?”

    那女尼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找慧仪,不由心生警惕,道:“你是谁?找慧仪师姐有甚么事情?”

    萧家鼎忙道:“我是县衙的书吏,我叫萧家鼎,是慧仪师太约我来见她的。”

    一听这个名字,那女尼立即换了一付笑脸,道:“原来是萧公子啊。慧仪师姐已经交代过了说你可能会来找她。你请跟我来,慧仪师姐在后院呢。”

    萧家鼎跟着她来到了后院。慧仪正在盘膝打坐,听到脚步声,也没有睁眼。直到那女尼说了一声:“慧仪师姐,县衙的萧公子来了。”她这才睁开了眼睛,望向萧家鼎。眼中带着一抹羞涩的微笑。

    这抹羞涩,让萧家鼎有些疑惑,这美貌女尼为什么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态?难道,她看上了自己?罪过罪过!

    萧家鼎晃了晃脑袋,拱手道:“慧仪师太,我是来谢谢你昨日相助的。”

    慧仪已经站了起来,稽首道:“公子言重了。公子请坐!”

    萧家鼎在她身边的蒲团上坐下,四周看了看,这禅房空荡荡的,甚至连一尊神像都没有。慧仪已经看出了他的疑惑,便道:“这是我修炼武功的地方。”

    “原来如此。”

    慧仪瞧着萧家鼎,脸上羞涩更浓,道:“那轻功和心法……,你练得如何?有甚么不清楚的吗?”

    萧家鼎道:“就是有不清楚的,所以来找你,那柳絮步太复杂了,我用了一天的时间,也才学会了一小点,后面怎么都搞不明白了。”

    慧仪道:“那你练一下我看看。”

    萧家鼎便起身,将自己学会的那一小节柳絮步施展了出来。

    慧仪看完,赞许地点点头:“你的悟性真不错,已经领悟了这套轻功的本质,而且,你天生反应熟速度极快,这无形中增添了这套轻功的效果,假以时日,别的不说,在轻功这方面,还真的会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的。”

    “是吗?你不会是为了鼓励我才这么说的吧?”

    “我说的是真的。”

    “那你能不能亲自教我一下后面的内容呢?嘿嘿,我实在难得看书学,有些搞不懂。”

    慧仪微笑起身:“行,我现在教你。”

    跟着人学果然快多了。但是由于这套轻功非常的繁杂,虽然很快,也还是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全部学会。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慧仪见他练了一遍,丝毫不错,满意地点点头:“行了,这套轻功你已经学会,差的就是火候了,这个只能靠你自己勤学苦练……”说到这里,她又飞快地瞟了萧家鼎一眼,轻声道:“那套内功心法……,有甚么问题吗?”

    萧家鼎还没有开始学,甚至都没有翻看,忙找借口含糊道:“很多问题不懂呢。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事情要办,我先走了。赶明儿有空再来找你。回见啊!”

    说罢,迈步就往外走。慧仪迟疑了一下,还是羞红着脸没有拦,道:“一定要抓紧时间,要在上山之前全部学会……!切记!”

    “记住了!放心吧!”萧家鼎随口答应了一声,头也不会溜出了寺庙外。

    来到门外,这里距离县衙已经不远了,萧家鼎也懒得再雇马车,走路回去就行了。

    回到县衙,只见杜二妞焦急地站在衙门口,来回走着,不停地张望。看见萧家鼎远远过来,赶紧跑了过来,道:“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就等你一个了!”

    “哦?不是中午吗?”

    “可现在都已经下午了!”

    萧家鼎看了看衙门边停着的几辆马车,马车边站着的几个男女,正是纪夫人和黄诗筠等人。所有的人都朝着萧家鼎微笑点头,只有黄诗筠却是扭脸看着街上的行人,似乎那些行人比萧家鼎更有吸引力。

    杜二妞道:“快来,我给你介绍。”说罢,拉着萧家鼎先到了纪夫人面前,作了介绍。萧家鼎忙拱手施礼。纪夫人笑嘻嘻看着他,不停点头道:“萧公子七步成诗,击败益州第一才子钟文博,此事早已经传遍整个益州。公子的诗词妾身也拜读过,非常的精采,堪称上品佳作啊。”

    “哪里哪里,夫人过奖了。”萧家鼎忙谦逊道。

    接着,杜二妞又介绍了白露诗社的其他几个,黄诗筠和汤荣轩他是认识的,另外两对男女,分别是刑房法佐董忠的女儿董彩娘,仓督车鹏的女儿车月娥,典狱姜峰的儿子姜承谦,还有县书院博士成熙的儿子成庚。加上杜二妞和萧家鼎、纪夫人,一共是九个成员。

    萧家鼎一一见面,那汤荣轩很是羞愧,虽然带着一点悻悻的,但是还是着意得巴结。其他几个却是非常的热情,都说萧家鼎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请多多指点之类的,特别是那两个女子,偷偷拿眼看他,等到他目光看过去,忙又羞涩地躲开,接着又偷眼打量他。倒是黄诗筠,介绍的时候只是微微欠身施礼,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看他。

    纪夫人道:“咱们出发吧!”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车辇和仆从、丫鬟,只有萧家鼎没有。杜二妞便拉他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上车,杜二妞便说道:“今天黄姐姐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对你也是淡淡的,那天她拿你的诗作,可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啊。怪了。”

    萧家鼎笑了笑,没有说话。

    车队出城,沿着官道往前走了好一会,便下了官道,往锦江边走。一路上青山绿水,桃李花香。时不时能看见踏青的人,三三两两地在草地上席地而坐。

    锦江边,成行的柳树一排排的,在江岸两侧,神态各异,轻柔的杨柳枝条随风飘荡。虽然才过去了几天,但是春风里的寒意却少了许多,已经能感受到了春风拂面的温暖了。

    江边,已经有先到的仆从把东西都准备好。众人下车,青草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上面还有坐榻。萧家鼎却一屁股坐在了青草地上,然后仰面朝天躺下。闭上了眼睛。

    杜二妞蹲在他身边,道:“干嘛呢你,怎么躺在草地上?”

    萧家鼎道:“出来踏青,不躺在草地上,那还不如不出来。”

    车月娥和董彩娘马上接口道:“萧公子说的没错,既然出来踏青,还坐在坐榻上那还不如不出来。”于是,也跟着席地而坐,纪夫人老成持重,虽然觉得萧家鼎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坐在了毡毯的坐榻上,黄诗筠等人也跟着坐在坐榻上。

    汤荣轩望向纪夫人:“今日,咱们以什么为题?”

    纪夫人道:“说好了,今日踏春,以赏景为主,再不许象上次那样斗酒!输者,只罚一海!不许加罚!”

    萧家鼎看过那一海,最多二三两。唐朝的酒度数都偏低,也就二十度左右。所以,这一海对于久经高度酒考验的萧家鼎来说,不算什么。

    纪夫人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没有异议,汤荣轩本来是想找回上次的场子的,可是一来杜二妞突然出奇的神勇,连续赋出极品好诗,他心里发怵,二来见杜二妞跟萧家鼎关系不一般,生怕惹恼了萧家鼎,他又要挨他老爹的一顿扫帚,便没出声反对

    萧家鼎对杜二妞道:“我饿了,有吃的没有?”

    杜二妞白了他一眼:“你没有吃午饭啊?不是让你吃了再出来吗?”

    “我有事情出去了。”

    那边车月娥已经听到了他的话,马上说:“有有!我给萧公子你拿!”说罢,拿了一块饼子,送到了萧家鼎面前。

    杜二妞看见萧家鼎眼神似乎没有什么热情,马上知道了缘由,便从放着食物的几案上取了一只烧鸡撕下一半,递给了他。

    萧家鼎坐了起来,把烧鸡和饼子都接了过来,开始吃。主要吃的是烧鸡,偶尔咬一口饼子。一旁的董彩娘拿过一杯水,羞红着脸送到他面前。萧家鼎摇摇头。杜二妞马上知道,拿了一壶酒放在他满前,他拿起酒咕咚喝了几大口。

第78章 美人坠江

    第78章美人坠江

    众人眼看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很是爽快,不由都莞尔一笑。只有黄诗筠,望着江面一艘艘打鱼的小船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夫人也不着急宣布题,只是微笑望着萧家鼎。

    姜承谦也是个酒鬼,眼看萧家鼎吃得香,便道:“咱们也喝酒好了。”

    萧家鼎一听有人陪着喝酒,自然高兴,立即拉着一起喝,顿时间,气氛便热闹起来了。

    眼看着大家兴致高昂,纪夫人这才出题。还是以一柱香为限。这一柱香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左右,萧家鼎喝光了一壶酒,眯着醉眼对杜二妞道:“快烧完前叫我。我睡一会。”便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众人见他果真很快睡着了,还微微打鼾,不由得面面相觑,连黄诗筠都朝他斜了一眼,又扭头看江景了。不过今天一大早,所有人都知道了昨天晚上,萧家鼎奉康县令之命,带着衙门几乎所有的人,缉捕了正准备转移赃款的贪赃县尉邓全盛,已经移交给了监察御史处理。一夜没有睡,所以大家也就由着他。

    因为纪夫人已经把题目事先告诉了杜二妞,而萧家鼎已经帮她写好了。所以她也不担心,也不打扰萧家鼎睡觉,只是坐在他身边故作沉思壮。

    接下来,黄诗筠他们想好了诗句的,便在纸张上写了。眼看他们差不多都写完了,杜二妞才过去写自己的。自然,萧家鼎帮她抄袭的诗作又赢得了众人的交口称赞。那汤荣轩看了,不由得后背又是一阵的发凉,庆幸自己没有挑起针对杜二妞的战争,要不然,只怕死得很难看。

    眼看那一柱香快烧完了,杜二妞这才把萧家鼎叫醒。

    萧家鼎揉揉眼睛,走过去,提笔就写,一挥而就,然后对杜二妞说:“老样子,快烧完了再叫醒我,那时候再跟我说题目。”又躺下接着呼呼大睡。

    快烧完才说题目,这样太狂了吧?不过,这些人都知道,萧家鼎曾经当众七步成诗,击败益州第一才子钟文博,人家有这个狂的本钱。众人看萧家鼎的诗句,也是上品,觉得跟杜二妞得不相上下,两人分获前两名,黄诗筠第三,那汤荣轩第四。姜承谦最后,被罚酒一海。

    接下来,又连续出了好几个题目,萧家鼎都是最后一刻才被杜二妞叫醒,略一沉吟,挥毫题写一首,都是绝佳的上品诗作,不仅啧啧称奇。

    一直到日斜西山,萧家鼎这才不再睡了。走到江边,舀起清凉的江水洗了脸。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好舒服啊!”他望着江上的渔船,突然道:“咱们划船去吧?在江上吟诗,岂不是更浪漫?”

    杜二妞和车月娥、董彩娘立即叫好。姜承谦已经垫底喝酒,喝了很是有些醉意,正想上船吹吹江风,便也表示赞同。纪夫人也说好,于是成庚扯着嗓门大声叫江上的渔船过来,他们要租船。

    于是很快过来了好几艘渔船。谈好了价钱,他们分别上船,因为渔船小,所以分成了两拨,杜二妞看见其中有一艘划船的是个老妇,便一手拉着跟她要好的黄诗筠,一手拉着萧家鼎上了这一艘。董彩娘和车月娥也跟着上了这一艘。剩下的纪夫人和汤荣轩他们三个男的,只好上了另外一艘。于是,萧家鼎这一艘便是一男四女,还有一个打鱼的老妇。

    渔翁划着小船往江心走。到了江心,看着夕阳西下,江面波光粼粼,充满了诗情画意。

    杜二妞便脱了鞋袜,坐在船边,把脚丫子伸到水里,清凉惬意,忍不住叫道:“好舒服啊!黄姐姐,车姐姐,董姐姐,你们也把脚伸进来啊!”

    车月娥本来要脱的,看见汤荣轩他们的船就在旁边,她可不好意思当着几个年轻男子的面脱鞋袜,便嗔道:“喂!你们别跟我们!走开一点!”

    汤荣轩等人眼见杜二妞那胖乎乎的小脚丫伸进江水里,正在拨弄江水,不好意思看,赶紧的吩咐渔翁把船划开了。

    眼看他们的船离得远了,车月娥和董彩娘相互看了一眼,又娇羞地看了看萧家鼎,见他歪着头看对岸风景,并不看她们,便吃吃一笑,飞快地脱下了鞋袜,把脚丫子伸进了江水里。

    现代海滩上比基尼都看腻味了,还在乎小脚丫?光着脚丫这个对于现代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对于古代女子,则可谓是非常的大胆而且开放了。所以做完这个动作,二女的俏脸都变成了大红布,咯咯笑着掩饰娇羞。

    杜二妞挽着身边黄诗筠的胳膊,道:“黄姐姐,你也脱啊!可舒服了。”

    黄诗筠犹豫了一下,飞快地看了萧家鼎一眼,萧家鼎坐在小船的中部,却是侧着脸往江岸,没有看她们。在杜二妞再三催促下,她才把自己的鞋袜也脱了,泡在水里。果然非常的舒服。

    萧家鼎眼角的余光看见四女坐在船头,光着脚丫子,一边两个,嬉笑着,这景色很是旖旎,不由得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玩了一会水,杜二妞又突发奇想,道:“咱们去学划船吧?”

    董彩娘和车月娥马上说好,黄诗筠看了一眼坐在船中间的萧家鼎,却没有说话。于是杜二妞便强拉着她,踩着摇摇晃晃的小船,羞答答地从萧家鼎的身边走过。

    一双双的小脚丫在他面前过去,他发现,数黄诗筠的最白最小巧可爱。

    杜二妞走在最后,却在他面前站住了,拍了他肩膀一下,道:“大哥!别傻坐着,来划船啊!”

    “你们都到了后面,船会翻的,我在这里帮你们平衡。”

    杜二妞看了看船尾果然已经下沉了许多,船头都翘起来了,便道:“那我也先不过去了。一个个来。”

    车月娥对摇橹的老妇道:“喂!划船的,把船橹给我!我要划船!”

    萧家鼎一听,眉头微微一皱,摇摇头。看来,官宦子弟,对百姓就是这样的轻视,说话这么难听,这种等级优越感是一种通病,不仅仅是黄诗筠和汤荣轩两人才有。

    摇橹的老妇赶紧的把手中的船橹放开,退后一步,因为紧张,不留神撞在了站在身后的黄诗筠。把黄诗筠撞得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这下摇橹的老妇看见自己惹祸了,吓得浑身发抖,不定地作揖说对不起,又想伸手去拉,又不敢。

    黄诗筠被老妇撞得摔倒之后,小姐脾气自然而然升腾起来,脸色一变,便要训斥,可是马上,她的眼前浮现出萧家鼎看着她的那种厌恶的眼神,立即,她的气消散了。勉强一笑,说了一声:“没关系的,婆婆!”说罢,把手伸给了老妇。

    老妇想不到她竟然会让自己这个粗手粗脚的渔婆拉,赶紧的在衣衫上擦了擦手,伸过去搀扶起了黄诗筠。

    黄诗筠放开老妇之后,看见她满是青筋的手掌,好象一根一根的蚯蚓爬在上面似的,又象干涸的松树皮,粗糙而怪异,黄诗筠便觉得一阵的恶心,她本能地把自己的手在衣裙上擦了一下。

    这个动作,落入了船中间坐着的萧家鼎的眼睛,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黄诗筠想装出对穷苦百姓的平常心,却还是最后露出了马脚。

    黄诗筠看见了萧家鼎嘴角的那一抹冷笑,俏脸立即变得更加煞白,垂下了头。

    这时,车月娥已经接过那船橹,开始乱摇起来。她不会划船,自然不知道怎么摇,只能是乱摇晃。于是那小船便在江心打转。惹得杜二妞和董彩娘格格笑个不停。

    董彩娘看见她划船好玩,便也过去跟她抢夺船橹,车月娥却不放手。两人争夺间,董彩娘被撞了一下,王往船外跌倒。在一旁的黄诗筠赶紧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惊吓之下用力一拽,她是站住了,却把黄诗筠扯出了船外,扑通一声落入了江水中。

    黄诗筠不会水,进了水双手乱舞着就往下沉,她惊叫着,却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江水。船上众人惊呼,那老渔婆想也不想,扑通一声跳进水里,伸手去抓黄诗筠。不料黄诗筠惊恐之下,抓到了东西就不会放手,便一下子死死抱住了老渔婆,将老渔婆的双手都抱住了,老渔婆根本无法挣脱下死力的搂抱,因为老渔婆没有办法用手滑水,双脚踩水的力度又不够支撑两个人重量,于是,她们便开始一起往下沉!

    杜二妞等人吓得惊声尖叫,可是,因为她们脱光鞋袜光着脚丫子,不仅汤荣轩他们那艘船远远的避开,其他渔船的渔夫也赶紧的把渔船划开了,都距离很远。等听到她们的惊叫,要划船过来相救,只怕是来不及了。

    黄诗筠落水的时候,萧家鼎站了起来,老渔婆跳入水中救人,萧家鼎已经冲到了船尾。但是由于胡乱挣扎和江水的流动,两人已经离开了船边,萧家鼎伸手够不着她们。

    萧家鼎虽然会一点水,但是也仅仅限于基本的狗刨,能勉强让自己不沉水,要是让他跳下去救人,而且是两个抱在一起的人,铁定连带着把他一起拖下去。

    他可不会为了救人就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尽管对这样的人从内心充满了敬意。

第79章 一念之差

    第79章一念之差

    萧家鼎赶紧看了一眼船上,这艘小船只是打鱼的渔船,连船舱都没有,也没有船板和撑篙,只有船尾的一条船橹,但是船橹是穿过一个木桩子拴在船位的,一时半会根本取不下来。

    萧家鼎急中生智,飞快地解下自己系在长袍上的革带,将一头递给杜二妞,道:“抓住!”

    杜二妞赶紧抓住了,萧家鼎单手抓住另一端,一招白鹤亮翅,一只脚踩着船舷,身子侧倒下去,探手去抓水里的人。

    杜二妞想不到他竟然这样救人,被扯得往前扑出,幸亏她的吨位够重,单脚踩住船舷,这才把身子停住。旁边的董彩娘和车月娥赶紧过来帮忙,三人一起用力,终于拉住了往江里倒下的萧家鼎。

    萧家鼎右手伸入水中,却水里却没有二人了,他紧张地胡乱在水里抓着,跟猴子捞月似的,却是一无所获。

    正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忽然看见清亮的江水里有一黑影往上冒,原来是那老渔婆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再猛力踩水,两人便往上浮了一些。这已经是那老渔婆最后的力气。就在她力气用尽,两人再次往下沉的时候,突然,黄诗筠飘散在水里的长发被萧家鼎一把抓住!

    萧家鼎发现水里的黑影不再往下沉,便知道自己似乎抓住了她们了,赶紧叫道:“拉!拉我上去!”

    杜二妞和董彩娘、车月娥三女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横在船边的萧家鼎拉了上来,同时,也连带着把水里的黄诗筠和老渔婆拉到了船边。

    萧家鼎马上松开革带,蹲在船边,伸手进水里抱住黄诗筠的双腋,用力往上拖。

    他感觉到双手软绵绵的充满了弹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伸得太靠前,竟然是抱住了她的一双圆润的酥乳!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放手,用力将两人拖进了渔船上。这才松开手。

    老渔婆不停咳嗽着,喘着粗气。而黄诗筠却一动不动,依旧死死地抱住老渔婆不松手。他们几个一起用力,这才把黄诗筠的双手掰开。

    杜二妞探了探黄诗筠的鼻息,惊恐地哭叫道:“没……没气了……!”

    董彩娘和车月娥都惊慌地苦了起来,特别是董彩娘,因为黄诗筠是为了救她,反而被她拉下水去的。

    杜二妞对那老渔婆道:“老婆婆,快!快救人啊。”

    老渔婆被水呛得厉害,抑制不住的猛烈咳嗽着,把身子都弯成了个一只虾米,起都起不来,更别说救人。

    萧家鼎记得好像在什么片子里看见过如何救落水溺死的人,便按照记忆,要把黄诗筠抱起来,双脚朝下放在自己的双腿上排水,他伸手去抱黄诗筠的时候,迎面便看见了她那湿透的全身,曲线铃珑,凸凹有致,特别是胸前的两颗小樱桃,显现地突出在圆鼓鼓的双峰最高处。

    这**还真是惹火!

    萧家鼎把她反转过来,让她趴在自己双腿上,头搭拉朝下,然后拍打她的后背。

    这时,汤荣轩他们的船已经到了不远处,看见人已经救上来了,便要过来,杜二妞看见黄诗筠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着的身子,急声道:“别过来!退开!快退开!”

    汤荣轩他们赶紧又让渔夫把渔船划开。其他围拢过来的渔船也赶紧退开,远远观望着。

    在萧家鼎的拍打下,江水从黄诗筠的嘴里流淌出来,接着,她开始咳嗽,用力地咳嗽。萧家鼎这才舒了一口气,把她扶起来。黄诗筠依偎在他身上,无神的双眼看了一眼萧家鼎,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董彩娘一边哭着说对不起,一边帮她拍打后背。杜二妞和车月娥也帮忙。好半天,黄诗筠才停止了咳嗽。

    黄诗筠慢慢抬头,再次望向萧家鼎。一旁的杜二妞赶紧说:“是萧大哥救了你!”

    萧家鼎摇头,指着坐在船尾不停喘气的老渔婆说:“她才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跳下去救你,在被你抱住之后奋力踩水,我根本抓不住你们。你必死无疑。所以,这位穷苦的打鱼婆婆,是你的救命恩人!”

    黄诗筠娇躯震动了一下,她慢慢转头望向那老渔婆。老渔婆被这次死里逃生吓得魂飞魄散,坐在那里惊魂未定地喘气,听到萧家鼎这话,便喘息着嘟哝道:“姑娘,你们官家小姐,被我一个穷婆子撞倒了……也不生气……。你看得起我老婆子……,我老婆子……不救你……,天地难容啊……”

    黄诗筠感到万分的侥幸,这个老渔婆,只是因为她撞倒了自己,而自己没有生气骂她,感动之下,便不顾性命跳下去救自己,当时没有生气只是因为萧家鼎冷眼看着,想不到就是这一念之差,竟然挽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黄诗筠百感交集望着萧家鼎,说到底,是他救了自己。黄诗筠已经顾不得萧家鼎此前对自己的冷漠态度,轻轻说了一声:“谢谢你!”

    萧家鼎拧着自己被水浸泡湿了的衣袖,道:“我说了,你应该谢谢的是这个老婆婆!”

    “我,我会谢她的。”

    黄诗筠起身,慢慢走过去,咕咚一下跪在老渔婆的面前。老渔婆顿时慌了手脚,赶紧的搀扶她:“小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黄诗筠泣声道:“谢谢你!老婆婆!”

    “闺女,可别这么说啊……”老婆婆有些手足无措。

    黄诗筠把手腕上一枚温润剔透的玉镯取了下来,放在老渔婆的手心里,说:“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吧,卖掉了可以换会十多亩上好水田,以后种田,不用在这江里打鱼了,太危险了。”

    “不不!我不要……,我不能要……”

    “一定要收下!这是我对你救命之恩的一点心意。”

    杜二妞他们几个也帮腔让老渔婆收下,那老婆婆这才谢过收下了,她也看出来这玉镯很值钱,想着以后卖掉手镯能买回十多亩田产,那以后的确就有好日子过了,想到这里,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都是欢喜。

    黄诗筠又转身望着杜二妞她们三个女的:“也谢谢你们,一起救了我。”

    董彩娘抱住了黄诗筠,也泣声道:“应该是我谢谢你,要不是你救我,落水的应该是我……”

    车月娥也过来抱着她们两,哭着说:“都怪我,我不该在船上闹,撞到了彩娘,才引起来的,呜呜呜呜……”

    三女抱成着哭成一团。良久,这才分开。

    杜二妞刚才也跟着她们三个哭,这会儿看见黄诗筠,不仅又扑哧笑了,指着她了胸前。

    黄诗筠低头一看,便看见自己被湿漉漉的衣裙紧紧裹着的曲线铃珑的娇躯,哎呀惊叫了一声蹲下身去,又羞又窘,又呜呜哭了起来。

    杜二妞和董彩娘、车月娥三女面面相觑,因为是春天了,又是在日头下面出来踏青,所以他们三人穿得都很单薄,只有一套衣裙,脱下来的话,里面就只有贴身的**了!

    正无计,萧家鼎已经把他的长袍脱了下来,扔给杜二妞:“给她穿上!”

    萧家鼎长袍里面穿得是一套中衣,虽然这样穿着走在街上不好看,但也不至于丢人。而且夏天的时候,不少男人就是穿着这样的中衣在家里走来走去的。

    杜二妞大喜,正要把长袍给黄诗筠穿上,看见她身上衣裙湿漉漉的,这样穿上,只怕会被里面的衣服打湿的。便蹲下身帮她拧她衣裙上的水。董彩娘和车月娥也过来帮忙。拧得差不多了,这才把萧家鼎的衣袍给她穿上。

    黄诗筠的个子比较娇小,萧家鼎的又长又大的长袍穿在身上,便象挂了一笼蚊帐似的,只能用手提着下摆,看着着实滑稽。

    杜二妞几个吃吃的笑,黄诗筠又羞红了脸,萧家鼎长袍上带着的男子气息,让她意乱情迷。不过也只能这样,这件宽大的长袍,能把她被湿透了的衣裙展现出来的曼妙身材遮掩住。

    老渔婆划着船往岸边走,到了岸边,黄诗筠在杜二妞她们的搀扶下,又谢过了那老渔婆,望着萧家鼎一眼,轻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萧家鼎点点头。

    这此意外,终于把两人中间的隔膜消除了很多。

    黄诗筠上了自己的车辇,驱车走了。

    这时,汤荣轩他们的船才靠边上岸,七嘴八舌议论着。汤荣轩盯着萧家鼎看了好几眼,眼神中含有一种敌意,刚才萧家鼎把黄诗筠救上来,是抱着她拖上船的,后来又把她面朝下趴在自己的双腿上,这些动作,汤荣轩远远的都看见了,虽然距离远看不真切,但是大致的动作都看见了,其中的亲昵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一直对黄诗筠有意,尽管黄诗筠对他只是不冷不热的,可潜意识里,他已经把黄诗筠当作了自己未来的情侣,岂能容许别的男人触碰,既使是为了救命,他也不能接受。

    他满脑袋里没有任何对萧家鼎的感激,没有想过要是萧家鼎不解救,黄诗筠只怕就已经死了,他的脑袋里现在只有萧家鼎救黄诗筠时候的旖旎,这深深刺激着他,简直要让他发疯了。

    萧家鼎看见了汤荣轩眼中的敌意,便毫不避让地瞧着他。汤荣轩马上把头低下了,躲开了萧家鼎的目光。

第80章 死囚美女

    刚才萧家鼎救黄诗筠的事情,纪夫人远远的都看见了,她也是一阵的后怕,要是诗社因为结社游玩死了人,那她这个组织者难辞其咎。所以心里对萧家鼎充满的感激,望着萧家鼎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亲切。

    一番议论之后,已经日落西山,这才各自上了车辇,驱车返回。

    杜二妞的车辇把他送到了县衙门口,然后离开了。

    萧家鼎去楼兰的小食铺吃了晚饭,跟楼兰说了一会话,便回到了衙门。

    这一晚不知道怎么的,萧家鼎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总是浮现出黄诗筠的被湿漉漉的衣裙紧裹的娇躯,手上总是能回味出她胸前两团充满弹性的圆润额双丘的棉柔。他经历的女人也不算少的,从没有一个象这样折腾他一晚上的,或许,只是因为这一次加上了生死营救,又或者,这种隔着纱的朦胧给了他一种另类的诱惑?

    第二天上衙,萧家鼎马上把武氏杀柳氏案和苏芸霞告母案拿了出来,写下了自己的判词,判词写得铿锵有力,对武氏因妒杀人,违反妇道女德的行为进行了毫不留情的训斥,同时,也指出苏芸霞作为子女告发母亲的行为违背人伦。最后的结论是,拟两个案子都同意刑房草拟意见,判处绞刑!

    他马上把这个案子让书童文砚送给了康县令。康县令因为不懂刑律,所以只是简略看了一下,便批语明日升堂判案!

    萧家鼎又让文砚拿着康县令的批语送给县尉温有德,由他安排通知相关证人等升堂事宜。县衙有两个县尉,分别管理六房中的三房。现在,邓全盛因为贪赃被监察御史下狱,所以他的职责也就暂时由另一个县尉温有德负责。

    中午的时候,康县令的儿子康宣又来找萧家鼎学轻功了。萧家鼎已经头一天从慧仪那里学全了柳絮步,便开始教他,这孩子倒也非常的聪明,一个中午便基本把这一套步法学会了,当然,他没有萧家鼎那种穿越造成的身体机能的提升,所以尽管两人都是刚刚学,却比萧家鼎的速度和快捷差了很多,萧家鼎便告诉他只要勤学苦练,一定能象自己这样的。

    下午上衙,萧家鼎去了一趟大牢,探望苏芸霞。

    在姜典狱的亲自陪同下,来到了苏芸霞的死囚室,不由眼前一亮,只见苏芸霞原本那充满霉味的牢房,已经焕然一新!那恐怖的匣床已经不见了,地上潮湿霉烂的稻草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的地面,一张木床,崭新的被子,还有洗漱工具,另外,屋角还有一张屏风隔出的卫生间,后面是崭新的马桶。

    苏芸霞换了一身干净的襦裙,头发盘着发髻,整洁而秀美,消瘦的瓜子脸上已经多了一抹水润之色,想必这几天的伙食不错,她的身体恢复很快。

    苏芸霞正坐在床上捧着一本书看着,看见萧家鼎他们来了,惊喜交加,放下书,走了过来,带着一抹羞涩福礼道:“萧大哥!”

    姜典狱赶紧把牢门打开,萧家鼎迈步进去,瞧着她,道:“不错嘛。”

    “都是大哥的关照,芸霞心中感激之极……”

    “不必客气,昨天,我已经去了你母亲的坟,替你祭奠了。”

    苏芸霞水汪汪的大眼睛很快涌满了晶莹的泪水,她撩起裙摆,盈盈拜下:“多谢……!”

    萧家鼎赶紧伸手搀扶住她,这手臂一碰,苏芸霞身子微微一颤,并没有把手缩回去,一张俏脸已经满是羞涩,垂头侧脸,犹如一朵娇羞的石榴花。

    萧家鼎身后的姜典狱知趣地悄悄退了出去,囚牢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了。

    萧家鼎把她搀扶起来,这才放开了她的手,两人在床边坐下。这样并排着坐,萧家鼎并不觉得有什么,倒是那苏芸霞,很是羞涩局促,低着头,揉弄着自己的襦衣角。

    萧家鼎低声道:“昨天早上我去替你祭奠的时候,在坟前,见到了一个人,叫做蔡老山,说是你母亲一个村的……”

    一听到这话,苏芸霞原本带着羞涩的微笑马上消失了,飞快地看了萧家鼎一眼,低头不语。

    萧家鼎立即察觉了她这个神情,低声道:“怎么了?你认识他?”

    苏芸霞神情冷漠,道:“要不是他,我娘也不会受这么多年的苦。我娘说他不是一个男人!”

    萧家鼎明白了,柳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了女儿。从苏芸霞的话语里,萧家鼎看得出来,柳氏对蔡老山的极度失望。萧家鼎叹了口气,道:“上坟的时候,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非常的痛苦,他也表达了对你母亲的忏悔,人要有包容之心,有些嫉恨对双方都会是一种伤害。”

    苏芸霞缓缓点头,望了一眼萧家鼎。

    萧家鼎又宽慰了她几句,这才起身告辞,出了死囚区。

    姜典狱等在门口的,萧家鼎面露微笑对他道:“很不错。”

    姜典狱自然知道萧家鼎指的是自己对苏芸霞的关照,得到了萧家鼎的夸赞,他很是高兴,哈着腰赔笑说:“应该的,应该的。”

    闲聊几句后,萧家鼎告辞出了大牢,回到签押房接着办公。

    过了一会,黄录事来了,跟萧家鼎寒喧几句后,便请萧家鼎晚上去他家吃饭,说他弄到了一些野味还有一坛来自江南金陵的“金陵春”美酒,不知道萧家鼎有没有兴趣。萧家鼎自然知道他只怕是为了自己救他女儿的事情表示谢意。不过听说有野味和美酒,这是他的最爱,当然是满口答应了。

    散衙之后,萧家鼎换了便装,跟着黄录事来到了他家。

    黄诗筠跟着母亲等候在门口,她云鬓高耸,黛眉弯弯,美目流彩,面颊带着些须的酡红,妩媚娇羞。身穿一身淡黄色的襦裙,纤腰用丝带束着,不盈一握,更衬托出胸前双峰的丰满挺拔。

    望着他自己曾经抱紧的地方,萧家鼎双手立即回味去那种美妙的弹性,不由得赶紧把目光掉开。

    酒宴已经摆下,当下入座,这是家宴款待,所以黄诗筠和她母亲也都参加了。

    酒宴上,黄录事夫妻郑重地对萧家鼎救命之恩表示感谢。而黄诗筠只是羞答答地福礼,没有说话。

    黄诗筠的母亲没有喝酒,吃完饭便告辞下桌了。黄诗筠陪着母亲出去,估计是要留时间给父亲说事。

    等她们出去之后,黄录事拱手对萧家鼎道:“今天上午,主簿已经跟我说了,康县令让他下文让工房司房提前几个月退隐,理由是让他安心养病,同时拟文让我担任工房司房,这都是萧兄弟在康县令面前美言的结果啊,我都记在了心中。”

    萧家鼎微笑,心想所谓投桃报李,你给我弄到了那么好那么便宜的一大块地,虽然只是顺水人情,对自己可是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的。

    黄录事频频举杯敬酒,他是真的很感激萧家鼎,不仅是帮他调整到了一个油水富足的岗位,这次又救了自己落水的女儿,更何况女儿对他还曾经无礼过。这让他这种带着惭愧的感激更浓郁了。

    黄录事提到了工房的事情,这让萧家鼎想起了唐临说到的那个锦江防洪堤工程,便微笑道:“你马上要担任工房司房了,我对工房是个外行,有些不明白的事情,跟你讨教讨教。”

    “不敢不敢,萧兄弟请说。”

    “朝廷拨款修建工程,可是建设施工都是民众义务投工,那这钱主要用在什么地方呢?”

    黄录事此前虽然一直从事的是文秘工作,但是,他的文秘涉及县衙六房所有事物,重大事项都要通过他这里整理成材料之后上报下发。所以他其实是衙门主要事务上传下达的中枢,对六房的事务都还是比较了解的。便微笑道:“民工只是投工,可是建设材料,却不能凭空从天上掉下来吧?比如修建水渠,这砌石就得从当地人手里买啊,这是一大笔钱,再比如修建防洪堤,要使用大量的砌石、马扎,还要取土筑堤,这些石头、泥土,也都是要从附近的地主手里花钱买啊。人家不可能白送吧?”

    萧家鼎恍然大悟,别说是古代土地私有,就算是现在,建设用地很多都是乡村集体所有,也是要花大价钱征地购买的,至于建筑材料,那更是要花钱买。自己怎么笨得连这个都没想明白。

    想通了这个关节,萧家鼎立即就明白了唐临对自己提醒修建防洪堤具体位置的用意,古代运输工具只有牛车马车,而石块非常沉重,不可能长途运输,只能是就地取材。既然知道了防洪堤修建位置,那提前先把两岸石山荒坡买下,到时候防洪堤一旦修建,便可以赚大钱了。

    萧家鼎心想,这可真是信息就是金钱啊,必须要抓紧时间在消息传开之前先把石山和取土的荒坡买下来!

    萧家鼎想明白这件事,非常的高兴,举杯敬酒,道:“黄录事当真是行家,看来,完全能担当工房重任啊!”

    黄录事愣了一下,难道刚才萧家鼎问自己这些问题,只是为了考考自己对工房是否熟悉?那也太简单了点吧。他自然不知道萧家鼎这么说只是为了掩饰其真实用意,忙举杯赔笑喝酒。

第81章 柳暗花明

    第81章柳暗花明

    吃到夜深,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黄录事让仆从捧来了一箱子的铜钱,对萧家鼎道:“萧兄弟,多谢你救了我的女儿,这是一点心意,表达感激之情,请一定收下!”

    萧家鼎摇头:“我从来不收人钱财!这是原则。”

    “这不是别的钱,是感谢你救了小女性命啊!”

    “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收人钱财!”萧家鼎眯着醉眼瞧着他,低声道,“你当了工房司房,说不定哪天我就有事情要求你帮忙,当然,绝对不会违反原则,你帮我,不就是谢我了吗?”

    萧家鼎知道,锦江防洪堤在少城县境内,这项工程下来了,肯定是由少城县衙工房具体负责,如果自己买下了两岸石山和荒坡,肯定免不了跟工房打交道。先把话说了,到时候也就好办事。

    黄录事听萧家鼎这么说,又说有事尽管开口,这感谢的钱还是要收下,萧家鼎执意不收,他也只好作罢,感激地又敬了萧家鼎好几杯酒。然后,又让女儿出来吹箫助兴。

    酒宴散后,黄录事借口醉了,让女儿黄诗筠送萧家鼎。

    这一次,黄诗筠没有象上次那样搀扶萧家鼎,虽然这次萧家鼎依旧醉得走路有些不稳。萧家鼎知道,是自己上次在衙门说了她不要脸,真正伤到了她的心,不敢再对自己有什么亲昵的举动。这样正好,萧家鼎虽然对她的观感多少有了一些变化,但还不至于到有好感的地步。

    到了门口,萧家鼎到底觉得自己上次说话有些过分,便醉醺醺说了一句:“上次在我那里……,谢谢你照顾我……,我喝醉了,可能说话不好听,你……你别介意啊……”

    黄诗筠一听这话,眼圈便红了,转身抹了一把泪,这才扭过脸的,朝着他灿然一笑,道:“萧大哥……”只说了这一句,便说不下去了。

    萧家鼎拱手作别,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早上,康县令升堂问案,审讯的是武氏杀柳氏案和苏芸霞告母案。

    前面一个案子因为多人目睹,证据确凿,虽然他的丈夫苏老财上堂说了妻子是气恼之下误杀,请求从轻,但是康县令还是按照萧家鼎的判词作出了绞刑的判决。

    接着审苏芸霞告母案。上堂是要戴枷锁的,所以苏芸霞戴着枷锁被押解到了大堂。大堂外不少围观的百姓,看见一个美貌女子上堂来,楚楚可怜的样子,都议论纷纷。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案子,知道她是为了给自己的生母报仇,而把嫡母给告发了。所以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多半是带着同情的。

    苏芸霞上堂之后跪下,这个案子因为非常的清楚,康县令也懒得多问,只是按照程序问了一句:“你状告嫡母,法所不容,你认罪否?”

    苏芸霞慢慢抬头,便看见了康县令身后站着的萧家鼎,凄然一笑,点点头:“我认罪……”

    “嗯!”康县令拿起萧家鼎已经草拟好的判词,正要宣布判决,忽然听得大堂外廊下有人高声叫道:“冤枉!苏芸霞是冤枉的!大老爷!”

    康县令眉头一皱,怒道:“谁在外面喧哗?”

    立即,两个皂隶冲下去,将那叫喊之人架了上来,按在地上跪下。苏芸霞斜眼一看,是个中年男子,却不认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替自己喊冤,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冤屈的,告状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会是死罪,只能是等死,那有甚么可以喊冤的。

    康县令没等他说话,便将令签往下一扔,道:“咆哮公堂,先笞二十再说!”

    苏芸霞吃了一惊,望着几个行刑的皂隶将这中年男子拖到公堂外的月台下,心里又是诧异又是感激。

    行刑皂隶拿着荆条,朝着这汉子大腿霹雳啪啦狠抽了二十下。那汉子倒是硬气,一声不吭。围观的见到竟然有人出来替这个死囚女喊冤,很是惊奇,人家死囚都认罪了,还有什么冤屈的?便一个个都伸长的脖子望着,看见这汉子这样,不少人偷偷叫好起来。

    行刑完毕,把那中年男子架了回来,按倒跪下。

    康县令冷声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替犯妇苏氏喊冤?”

    中年男子道:“我叫蔡老山,是……,是苏芸霞的……生身父亲!”

    这一句,大堂里和大堂外的人都惊呆了。

    苏芸霞惊讶地转身望向他,这就是母亲说过的那个不肯带着母亲私奔害得母亲饱受苦难的负心人?蔡老山也转头望向他,眼中满是慈爱。

    苏芸霞又转头望向萧家鼎,看见了萧家鼎面无表情瞧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惊人,还有在大堂外庭审并准备被传讯上堂作证的苏芸霞的父亲苏老财。他张嘴想呵斥,可是想到刚才这男子因为高声喊冤被鞭笞二十的下场,他马上又把嘴闭上了。

    康县令惊堂木一拍,怒道:“大胆!苏芸霞的生父明明是苏老财,怎么会是你?”

    蔡老山道:“小人所说句句是实。小人跟苏芸霞的母亲柳氏同村,自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本来小人是要娶她为妻的。可是,没有等小人筹够聘礼,苏家便先出资纳她为妾了。出门的前一晚,我很伤心,想办法把她约了出来,在村外的小树林里,我要带着她私奔,可是她不愿意,还说她以后是苏家的人了,让我死了心,另外找一房好媳妇。我气得发疯,便不顾她的反抗……,强奸了她……”

    顿时,大堂外听审的众人都低声议论起来,想不到这案子竟然出现了这样戏剧性的变化!

    康县令也满脸惊讶,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了想,问道:“这么说,你认为苏芸霞便是你那晚上强奸柳氏怀上的?”

    “是的。”蔡老山肯定地说道,“我原来也没有这么想,后来,无意中我在街上见到了她们母女,我一下子就看出了女儿苏芸霞非常的象我。所以我才估计她应该是我的女儿。如果没有苏芸霞状告嫡母的这件事情,我也不会说出来。但是现在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就只能说出来了,她是我的女儿,我问过懂刑律的人,得知如果苏芸霞是我的女儿,那就不是苏老财的女儿,那武氏也就不是她的嫡母!所以,她状告武氏,就是可以的,并不触犯王法。现在听说女儿要被判死罪,我……,我只能豁出去把事情说出来,她是冤枉的啊!求大老爷明察!”

    康县令傻眼了,他对里面的弯弯可搞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是信号,意思是让萧家鼎拿主意。

    萧家鼎马上上前一步,在康县令的耳朵边低声道:“先查清楚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再作定夺。不行就退堂调查。”

    说罢,康县令退了回去。

    康县令听了萧家鼎的话,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端详了一下蔡老山,道:“她长得并不象你啊。相反,倒是有几分象苏老财!”

    蔡老山道:“她象我年轻的时候,跟我现在自然不象。要是不信,可以问村里的人我年轻时候的长相,她很象的。自从这件事情之后,我心里极度的痛苦,加上日夜田间劳作,日晒雨淋的,所以显得很苍老,自然也就不象了。”

    这话倒也有理。康县令缓缓点头,道:“既然你自认犯有奸罪,本县便要先将你下狱,派人调查,查清之后,再行裁决!——将苏芸霞和蔡老山收监!退堂!”

    说罢,在众位皂隶的威武声中,康县令背着双手,踱着方步,走出了大堂后门。

    萧家鼎跟着出来,一直到了签押房。

    康县令坐下之后,瞧着萧家鼎,道:“现在,该怎么办?”

    其实,刚才在大堂上发生的一幕,便是萧家鼎在上坟时跟蔡老山指点的。让蔡老山说是他强暴了柳氏,而不是跟柳氏通奸生下苏芸霞,这样可以一定程度上保全柳氏的名节。不过这样一来,蔡老山的罪行要重半年,也就是徒两年。蔡老山愿意用两年的苦役来换苏芸霞的生命。两人商定了的事情,萧家鼎自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但是他故作沉吟,想了想才道:“还是先查清楚这个蔡老山所说究竟是不是真的再说。”

    “要是真的,那怎么办?”

    “要是真的,苏芸霞的状告嫡母的罪名自然就不成立了。因为她不是苏老财的女儿,那武氏自然也就不是她的嫡母,充其量只能算抚养她长大的养母,根据刑律规定:‘所养者杀其本生,并听告。’就是说,自己的养父母杀死生父母的,自己是可以告发的,不在禁告处罪之列。”

    康县令恍然大悟,频频点头,道:“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查清之后,再作定夺!”

    “是!”

    这个结果在萧家鼎预料之中。出来之后,便找来了衙门画师,带着她去了衙门大牢,让他给苏芸霞画像。

    到了死牢,苏芸霞正坐在床边呆呆的出神。她脖子上的枷锁已经去掉了。看见萧家鼎进来,赶紧过来,瓜子脸上惨白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望着萧家鼎,欲言又止。

第82章 吾人苦兮水深深

    第82章吾人苦兮水深深

    姜典狱知道苏芸霞有话要跟萧家鼎说,便打开了囚牢,然后把画师叫上,先出到外面等着。

    他们走了之后,萧家鼎迈步进去,两人在床边坐下。还没有说话,苏芸霞的眼泪便已经簌簌而下。她泪眼婆娑望着萧家鼎,道:“萧大哥,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萧家鼎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听了也很震惊,康县令已经下令让我调查这件事情,你放心,我会查清楚的。”

    “可是我娘……,她没有说过这件事情啊……”

    “你娘当然不能说,这种事情怎么能跟女儿说呢。肯定是只能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绝对的秘密。他自己在大堂上也说了,若不是你犯了死罪,又是跟这个有密切的关系,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我娘说,是我娘要他带我娘私奔,他不肯,他怎么说是他要带我娘私奔,而我娘不肯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其实这个关系不大,现在最需要查清楚的,是他究竟有没有强暴你的母亲而生下了你。这是决定你的生父究竟是谁。如果真的是蔡老山,那这个案子的结果就不一样的。”

    苏芸霞望着他,颤声道:“要是这样……,是不是……,我……我就可以不死了……?”

    对于一个花季少女,生的希望自然是非常的强烈的,如果可以不死,又怎么会不关心呢?

    萧家鼎郑重地点点头:“是的,要是这样,你告发的武氏,就不是你的嫡母,最多只能算是你的养母,而养母杀死生母,按照王法是可以允许告发的。那样你就无罪了。”

    一听到这个生的希望,苏芸霞不禁娇躯簌簌发抖,原本充满绝望的眼神,已经满是生机。

    萧家鼎看了一眼外面没有人,凑到了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虽然这件事情还要调查,但是,凭我的直觉,我认为他没有说谎。只要不是谎言,就一定能查清楚!所以你放心好了!”

    苏芸霞眼中再次涌满的泪水,她怔怔地望着萧家鼎,起身,撩衣裙便要跪倒叩头:“谢谢你,萧大哥……”

    萧家鼎又赶紧托着她的手臂将她搀扶起来。这一次,苏芸霞没有再惊慌,只是依旧羞色满腮,垂下了头,随即,又抬眼,眼泪汪汪地瞧了萧家鼎一眼,又把长长的睫毛垂下。

    这小女子还真是美丽动人,特别是那种楚楚可怜的神情,总能拨动男人心底最动情的那根心弦。萧家鼎不由得看得痴了。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托着人家姑娘的胳膊,赶紧不好意思地把手收了回来。

    萧家鼎看见桌上有半个吃剩下的馒头,便拿了过来,低声道:“等一会,衙门的画师要来给你画像,死囚都要画像的。不过,你太漂亮了,我担心画像太美挂出去并不一定是好事。所以,你得装得丑一点,明白吗?”

    其实,这个画像是拿去辨认用的,萧家鼎之所以不说,另外找了一个借口,便是为了不让苏芸霞怀疑萧家鼎在其中搞鬼,怀疑那蔡老山其实不是她的父亲,这样可能就节外生枝了。

    苏芸霞听他夸自己美,不由得娇羞俏脸更加满是红晕,大眼睛眨了眨,望着萧家鼎,她不明白为什么死囚的画像不能太美,可是既然萧家鼎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有理由。便郑重地点点头。

    萧家鼎把手里的馒头成两半,递了过去:“把这个分别塞在两边腮帮子处,再眯上眼睛,把下巴稍稍往外噘,明白了吗?试试看!”

    萧家鼎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苏芸霞是一个瓜子脸,那苏老财也是尖脸,眼睛比较大,而蔡老山,则是个圆脸,眼睛相对比较小一些,特别是嘴唇,微微往外噘,有一点地包天的意思。萧家鼎教苏芸霞这么做,便是为了向蔡老山靠近,以便画出来更象一些。

    苏芸霞冰雪聪明,做得很到位,萧家鼎左看右看,觉得右边的馒头稍稍有点多,所以鼓出来比较明显,看着有些不自然,想也不想,抬手便在苏芸霞的腮边抹了抹,又看了看,点头道:“这样就好多了。”

    说完这话,他才发现,苏芸霞已经满脸通红,低着头,犹如一株绽放的含羞草。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动作应过于亲昵了。好在他脸皮够厚,反应也快,马上道:“就保持这个样子,记着,眼睛一直眯着,我去叫画师!”

    说罢,急匆匆出去了。

    苏芸霞一个人坐在床边,想起刚才萧家鼎的动作,不由得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听到脚步声进来,也不敢抬头,用眼角看着地上的绣花脚,知道是皂隶在往里抬桌子坐榻什么的。一直到听到萧家鼎的声音:“把头抬起来,画师要给你作画。”

    她这才把眼睛微微眯着,下巴微微往外噘,表情木讷地抬头起来,望向萧家鼎。

    萧家鼎很满意苏芸霞的表现,拍了拍旁边坐着的画师的肩膀,道:“赶紧画吧!”

    这画师没有见过苏芸霞以前的样子,所以也不知道是作了手脚的,便开始做画。

    在画师作画过程中,苏芸霞一直望着萧家鼎,但是,她不敢看萧家鼎的眼睛,生怕因此心里升起涟漪,影响作画,只是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胸膛。宽阔而结实,那一定是一处能躲避风雨的港湾,自己这艘在风浪地颠簸的小船,要是能停泊在这样的地方,该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想到这里,一抹羞红还是悄悄袭上了她的俏脸。

    萧家鼎立即敏锐地察觉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岔子,他马上走出了苏芸霞的视线,靠在墙边的书桌上,随手拿起苏芸霞放在桌上的一部书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诗集,主要是南北朝时期的诗词。繁体竖排,没有标点,刻板印刷的质量也很粗糙,看着费劲,便放下了。看见旁边一叠绢纸,写有一些诗稿,便拿起来观看,只见字体娟秀清奇,估计便是苏芸霞的手笔,便慢慢研读起来,其中一首诗写的是:

    其中一首写着:

    升彼河兮而观清。

    水扬波兮冒冥冥。

    祷求福兮醉不醒。

    诛将加兮妾心惊。

    萧家鼎看完很是同情,这应该是苏芸霞面对死亡之前心中的哀叹、绝望和心惊。便坐了下来,提笔在下面接着写道:

    吾人苦兮水深深,

    网罟设兮水不深。

    吾人苦兮山幽幽,

    网罟设兮山不幽。

    这是唐朝诗人元结的一首诗,萧家鼎也是脑海中冒出就随手写下了,也不知道能否相合。他将毛笔搁下,又读苏芸霞的其他诗句,发现这小姑娘的诗词都很忧伤,心中一定很多的苦闷,心中不免叹息。

    他背对着,苏芸霞看不到他,心情也就渐渐平静下来。那画师作画速度很快,加上国画本来就是以白描为主,讲究写意,不进行色彩明暗的处理,这样就更快了。等到萧家鼎把那也诗作看完,画师已经完成,禀报了萧家鼎。

    萧家鼎过去拿了画作看了一下,心中暗喜,画上女子,果然跟那蔡老山有了几分相似。特别是脸形、眼睛和下巴。心中暗自得意,便把画像自己收了,给了画师一吊赏钱。画师连声推辞不敢要,最后还是收下来,拿着钱和画具,谢过之后,欢喜地走了。

    苏芸霞这才取出嘴里的馒头,瞧了萧家鼎一眼,又羞涩地垂头不敢看他。

    萧家鼎道:“我现在去调查去了,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苏芸霞这才抬头瞧她,眼中满是感激,轻声道:“芸霞何幸,得遇萧郎,结草衔环,难报大恩!”说罢又要下拜,萧家鼎赶紧搀扶住,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秉公办案而已。我走了!”

    说罢,放开她,大踏步走出了囚室。

    苏芸霞望着他钥消失在拐角,回味着他那搀扶自己胳膊的坚定有力的手臂,不禁又羞红了脸,心里又是心酸,又是甜蜜。

    呆了好一会,她才又拿起桌上的诗词集准备接着看,忽然发现桌上自己的诗作后面多了及行字,咦了一声,拿起来一看,墨迹尚未干涸,知道是萧家鼎刚才写的,细细一读,不由得痴了。

    萧家鼎续的诗虽然写的是山水,但是以她此刻的心境,马上就明白萧家鼎这是在暗示自己——没有希望的事情,只要作出努力,便会有希望。心中刚才已经被萧家鼎点燃的生的希望,此刻便更加的炽热,烧得她心里暖暖的。

    想不到便要走向鬼门关,能遇到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大哥,这一辈子,夫复何求?

    想到心深深处,便把那诗稿轻轻贴在心口,闭上了眼睛。

    一串晶莹的泪珠,缓缓滚落。

    …………

第83章 我的毛笔我做主

    第83章我的毛笔我做主

    萧家鼎离开衙门大牢,先回签押房叫了书童文砚,让他准备笔墨纸砚,跟着自己出门查案。接着,两人来到了班房。

    戴捕头等人正在屋里审讯一个捕获的小偷,听说萧家鼎来了,赶紧出来相见。萧家鼎道:“你带几个人,跟我走,去查案!”

    戴捕头赶紧答应了,叫了五个捕快,把马匹牵出,几个人上马,萧家鼎说了一声:“先去蔡老山所在的苦柳村!”

    戴捕头是老捕头的,对本县所有乡村都了如指掌。当下带着他们来到了苦柳村。

    到了苦柳村,先到了村正家,这村正也姓名蔡,算起来还是蔡老山的远房堂叔。

    萧家鼎得知之后,马上铺上纸笔,开始一边询问一边记录。道:“正好,我就先问问你。蔡老山说他跟柳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很亲密,是不是这样?”

    蔡村正马上道:“是啊,他们两家是走得很近,听说当时两家是有结亲这个打算的。只是可惜,蔡老山家比较穷,而柳氏的父亲又长年生病,没有钱治病。所以才答应了苏老财家的纳妾要求,把闺女给了苏家作了小妾。这件事情当时很多人都知道的。”

    “那你是不是见过他们在一起亲热呢?”

    “这个到没有,不过,少年人嘛,喜欢了偷偷摸摸在一起也很正常,村里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萧家鼎在记录的时候,把蔡村正的这句话文绉绉的记成了:“两情相悦,私会乡野,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这样看起来,似乎便成了蔡村正能证明两人在一起偷情。

    记录之后,萧家鼎并没有把笔录给他看,因为唐律里面并没有让被询问人阅读的要求。直接就让蔡村正签字画押了。

    一个村正的证词,证明力是非常强的。

    接着,萧家鼎又拿出了苏芸霞的那幅画像给蔡村正看,说:“他们说,苏芸霞长得很蔡老山年轻时候的样子,你看像不像?”

    蔡村正虽然认得蔡老山,但是对于一个人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在没有照相技术的古代,其实是记不准确的,只有一个朦胧的印象,甚至有时候连这种印象都没有,这苦柳村姓蔡的很多,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亲属关系,蔡老山家很穷,常言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一个穷人家,身为富人的蔡村正是很少踏足的,所以对蔡老山的印象其实不深,他又没有见过苏芸霞,看了那已经被萧家鼎做了手脚才描绘出来的画像,歪着脑袋想了想,也不敢肯定,不过,受到刚才萧家鼎说的“他们都说很象”这句话的心里暗示,便也跟着点头道:“是挺象的。”

    萧家鼎马上作了辨认笔录,写明经过蔡村正仔细辨认,断定苏芸霞跟年轻时的蔡老山非常的相象。又让蔡村正签字画押。

    有了这两个证据,萧家鼎心里踏实多了了。

    接着,萧家鼎让蔡村正把村里一些老人叫来问话便进行辨认。

    古代法律重实体轻程序,这是千百年的传统。唐朝的时候更是如此,对程序性的东西很少作出具体的规定,比如如何问询,几个人问询,谁作笔录,都没有规定,案件到了刑房,很多情况下都是问询人即刑房书吏自己一个人问自己一个人作记录,这样就有了很多作弊的机会。另外,对于询问证人,也没有规定必须分开进行,所以把人叫到一起问,也不存在问题。

    他之所以选择老人来,冠冕堂皇的说辞就是这些老人见过蔡老山年轻时候的样子,同时老成持重,证词比较可靠。可是,多年的代理案件经验让他知道,老人因为年纪的问题,记忆力已经严重消退,除非是印象特别深的事情,否则很难想起来,而且更讲面子,容易受到他人的心里暗示而随大流,这正是他希望的。

    等这些七老八十的老人颤巍巍的进来,拘谨地站在堂中,萧家鼎威严的声音道:“诸位,我今天奉康县令之命前来调查你们村的蔡老山强暴柳家的女儿柳氏,你们说说你们知道的情况吧。”

    他一上来就定了基调,直接就肯定了蔡老山强暴柳氏,不过这句话没有记录在案,到时候衙门的人并不知道,而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则是一个强大的心里暗示,让他们不自觉地从这个角度去回忆了。

    果然,便有老者说这蔡老山不地道,他曾经看见过蔡老山强抱柳氏,还有的说看见蔡老山偷看柳氏河边洗澡,又有人说看见蔡老山从柳氏家出来,柳氏在门口哭,等等。其实,这些事情或许是真的看见了,只不过阴差阳错牵强附会。受到萧家鼎的心里暗示之后,这些老人们也就往那方面想了。于是加上了自己的推断,就把本来很正常的事情说得充满了桃色甚至**。

    萧家鼎自然是把这些老人的描述加上推论记录了下来,成了证明蔡老山企图强暴柳氏的铁证。

    接着,萧家鼎又拿出了那副画像给这些人辨认,这些人自然都没有见过苏芸霞。最重要的是,这些老人基本上都已经老眼昏花,哪里看得清楚。萧家鼎开场白就说了,很多人都说这画像让的人,跟蔡老山年轻的时候很相象,你们看看是不是?”

    这个暗示自然起到了引领的作用,而那画像又没有什么特别不象的地方,于是乎,这些老人一个个都说是很象,真的很象。

    就这样,正如萧家鼎所预料的,他取到了自己希望了证据。

    蔡村正设宴款待萧家鼎他们。因为下午还要急着办案,所以萧家鼎中午的时候没有吃酒。匆匆吃了饭,便告辞带着戴捕头他们离开了苦柳村。

    下一个目标,自然是苏老财家。

    戴捕头去过苏老财家传讯,所以知道道路。一行人返回了益州城,来到了苏老财家。门房看见来了衙门公差,赶紧让到了客厅。同时让人赶紧的向老爷通报。

    很快,苏老财便来了。一个劲地点头哈腰陪着笑脸。

    萧家鼎大刺刺道:“把你的几个妾氏都叫出来,我要问话!”

    苏老财赶紧亲自去叫人。

    萧家鼎让戴捕头等捕快都到大门外警戒,文砚把笔墨纸砚准备好,研好墨,备好笔,然后也出去了。

    人很快到齐了。苏老财一共有九个妻妾,元配武氏和五姨娘柳氏一个进了监狱一个被杀死了,便只有了七个。都老老实实站在苏老财的身后。

    萧家鼎道:“我今天是奉康县令之命,来调查苏芸霞状告嫡母案的。上午升堂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村民名叫蔡老山的,在公堂上说苏芸霞并不是你们苏家的人,而是他的女儿,是他在柳氏进苏家之前的那个晚上,他强暴了柳氏所生。我们上午的时候已经去了蔡老山所在的村子苦柳村。当地村民证实,在柳氏进你们苏家之前,蔡老山的确垂涎柳氏,也有过**柳氏的行为。我们拿了苏芸霞的画像给他们辨认,很多人都说挺象蔡老山年轻时候的样子。这件事情还要询问你们的意见,你们怎么看啊?”

    这话一出,犹如油锅里浇了一瓢水,顿时便炸锅了,有句话叫做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里有七个,那简直就是进了养鸭场,唧唧喳喳说了起来。二姨娘一个劲往地上吐口水:“呸呸呸!我就说这个这个小娼妇不是个好东西!一看就是骚狐狸,什么强暴?只怕是她自己找上门去的吧?她女儿也是个骚狐狸!我们苏家规规矩矩的人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看着都不象!原来是她老娘跟人私通生的野种!我说嘛,难怪!呸呸呸!”

    四姨娘刚刚进门不久的时候苏老财就娶了五姨娘柳氏,夺走了她的宠爱,在五姨娘生下女儿之前,苏老财对武氏还是比较宠爱的,这四姨娘就一直怀恨在心,现在听了萧家鼎这么说,顿时也跟着嚷嚷起来:“是啊!我看她女儿那狐媚的样子,早就怀疑她不是我们苏家的种了,跟你们说你们还不信,现在看,我说的没错吧?”

    七姨娘也道:“怎么不信?我当时就说是了,我不是骂那柳氏,说她骚狐狸肯定没少跟人私通,她的女儿,说不定就是个野种吗?”

    八姨娘也道:“我就说嘛,我们老爷这么不待见她,肯定是知道了她在外面偷人的事情,想不到还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下好了,老爷替人家养了十多年的野种!这冤枉可大发了!”

    这时,三姨娘说话,她是比较本份的人,皱眉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相信柳氏她不是那种人,那芸霞肯定是老爷的孩子……”

    “胡说!”二姨娘咆哮道,指着三姨娘的鼻子:“你知道什么?你整天猫在屋里吃斋念佛的,你怎么知道那骚狐狸的事情?知道你跟她好,你是不是暗地里与她偷野男人牵线搭桥啊?”

    马上,四姨娘、七姨娘等人都帮腔说话,呵斥三姨娘。

    那三姨娘跟五姨娘柳氏关系一般,只是比较同情她的遭遇,所以想说几句公道话,没有想到被二姨娘扣上这样一顶帽子,哪里还敢再说,赶紧闭嘴了。

    六姨娘跟柳氏关系也比较好,看见三姨娘说公道话,却被二姨娘领头围攻,也低头不语。最小的九姨娘是刚刚进门没多久,正受宠,当时饱受大夫人欺辱的五姨娘对她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事不关己的看热闹。

    萧家鼎不动声色地记录着,他只记那些说苏芸霞不是苏家的孩子的话,对相反的三姨娘的话却不记。

    这就叫我的毛笔我做主。

第84章 画舫村姑

    苏老财今天上午过堂,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就一直在心里琢磨那蔡老山的话。这之前,他对苏芸霞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的。可是今天萧家鼎说的柳氏原先的苦柳村的村民说那蔡老山垂涎柳氏,曾**她,又说村里人都说苏芸霞长得像年轻时的蔡老山,他心里就犯嘀咕了。

    尽管苏老财在柳氏生下了一个女儿之后,就失去了对她的兴趣,放任甚至纵容元配妻子和其他妾室欺辱生性柔弱的柳氏,直到元配将她杀死,他都只是想悄悄埋了了事,可是现在听说柳氏在这之前,曾经被那蔡老山强暴,他心里便象打翻了五味瓶,有一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愤恨。可是细细琢磨,又觉得女儿不是自己的这事情不太可能。

    萧家鼎在有选择地记录那些姨娘的话的时候,也一直偷眼观察苏老财的表情,知道他还是有些怀疑这件事情。那些姨娘的证词他已经记得差不多了,便问苏老财道:“你纳柳氏进门之后,柳氏多久生下苏芸霞的?”

    这个问题其实萧家鼎已经了解清楚了,苏芸霞是柳氏进门之后十个月后生下的。这样就能跟蔡老山所说的强暴柳氏致使她怀孕的时间吻合,他故意这么问,只是想把这个作为一个证据固定下来,以便作为证据使用。

    果然,苏老财说的是:“她是五月进门的,次年的三月生的女儿。正好……十个月。”

    他刚刚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对劲,脸色有些难看。”

    二姨娘马上说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了,很多人进门之后一两年都没有怀孕,她倒厉害,一下子就怀上了,哈哈,原来是带了一个野种进门的。哈哈哈。”

    这句话让苏老财很是难堪,他狠狠瞪了二姨娘一眼,可二姨娘一点都不怵,双手叉腰,道:“怎么?老爷,我说到你痛处了?本来就是嘛!”

    看样子,这位苏老财老爷在众位妻妾中并没有太威严,所以她们都不怎么怕她。

    四姨娘也跟着说:“我可是过门了整整两年才怀上的。她怎么就一来就怀上了?不可能嘛!除了带着野种进门,还有别的可能吗?”

    苏老财诺诺道:“可是……,圆房那天,她可是真的见红了的,垫着的手绢,都是落红啊……”

    这是非常厉害的一个相反证据,不过,萧家鼎早就想到了这个该怎么办。立即接过来说:“不见红,并不见得就不是处女,可是见了红,却未必就一定是处女,女人嘛,要想那里落红,方法很多,随便弄一个伤口,还没有好,就圆房,那也一样会落红的!”

    这一句话无异于给了二姨娘她们以鼓励,立即随声附和。七姨娘说:“就是嘛!老爷你不记得了?那一次老爷你非要玩新花样,结果把我下面弄伤了。过了两天,都以为已经好了,老爷又要做,结果就出血了,好多呢!”

    苏老财很是尴尬,的确有这件事。不过,要说是别人有这种心眼他相信,可是生性善良柔弱的柳儿,他不太相信会想到这样的招数来。

    二姨娘道:“我听说,有些荡妇,成亲之前跟人私通,破了身子,为了掩饰,就故意在成亲的晚上使劲的灌丈夫的酒,让丈夫喝个半醉,然后又把灯都吹灭,说害羞,等到办事的时候就故意喊痛,暗地里悄悄用一张事先洒了鲜血的手绢换了干净的手绢,这样的伎俩多了去了!五姨娘这淫妇,一定也是动了手脚的!老爷,你不记得了吗?那天你就喝了好多酒,是扶着进去的,只怕便看不清她偷换了手绢吧?”

    苏老财那天还真的是喝醉了,怎么行房的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完事之后就呼呼大睡,第二天才发现手绢上有落红。当时并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说不清楚。

    二姨娘又接着说:“老爷,这柳氏的奸夫都已经承认了,你还要为她找什么理由呢?这样的人要是不死,也必须扫地出门!”

    这一句话把苏老财心中的恨意又唤醒了,阴着脸点点头,道:“是!苏芸霞这小杂种肯定是柳氏被那人强暴怀的野种!请衙门严惩奸夫蔡老山!至于苏芸霞这野种!不是我苏家人,以后不准再踏入我苏家一步!”

    萧家鼎马上记录了下来,然后,把笔录让他们签字画押。

    完成之后,萧家鼎拿着笔录,带着戴捕头他们离开了苏老财的家回到了衙门。

    这时候,天已近黄昏了。

    等了衙门口,看见几个人在门口东张西望的,见到萧家鼎,立即面露喜色,跑了过来,拱手道:“萧执衣!”

    萧家鼎一看,是衙门户房的那位姓鲁的书吏,旁边还有他那为上次来找过自己准备底价卖宅院给自己的花苑乡乡正鲁德生。另外,旁边还有一个胖子,满脸是笑,却不认识。此外,后面还跟着几个仆从。

    跟他施礼的是鲁书吏,萧家鼎便板着脸还礼道:“有事吗?”

    鲁书吏讪讪道:“家叔和乌泰乡两河村的村正谢隆他们备下了薄酒,想请执衣赏光,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啊?”

    萧家鼎本能的想一口回绝,可是看见这鲁乡正,立即就想起了黄录事跟自己说过的修建锦江防洪堤的事情,因为这个鲁乡正正好便是修建锦江防洪堤一侧的花苑乡的乡正!而这个什么两河村,正好位于已经被抓起来的刘乡正的乌泰乡境内,而且正好是在江边一带。自己不是要找他们商量买石山的事情吗?当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萧家鼎立即换了一付笑脸,拱手道:“幸会幸会啊!别人请我喝酒,我很少有推辞的时候啊。”

    鲁书吏他们看见萧家鼎先前冷冷的神情,原本还以为这次又泡汤了,正琢磨怎么劝说萧家鼎,想不到他听说吃酒,竟然马上露出笑容,很痛快地答应了,不由大喜。相互看了一眼,都非常的高兴。

    鲁乡正马上赔笑道:“那咱们就走吧?”

    萧家鼎道:“行啊!我正好酒虫也上来了,正想找的地方吃酒解馋呢。恰好你们就来了。走吧!”

    三人非常高兴地请萧家鼎上了最好的一辆车辇,接着也上了其他车辇,驱车出发,前往浣花溪。

    县衙距离浣花溪其实不远,所以很快就到了。

    在码头下车之后,他们上了其中的一艘大船,船主似乎跟他们很熟,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

    让萧家鼎感到惊奇的是,画舫上的花娘,并没有别的画舫上的花娘那种风尘味,而是一个个羞涩的村姑,打扮也完全是村姑模样,不由有些惊讶。

    看见萧家鼎这神情,鲁乡正笑了,道:“这艘画舫,是谢村正的,他这人有心,因为今天要宴请萧执衣,而萧执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那些歌姬花娘想必已经腻味了,只是可能少见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所以就把他家的部曲的美貌客女还有村里有些姿色的请来,专门伺候萧执衣你啊。嘿嘿嘿。”

    萧家鼎不禁望了这谢村正一眼,心想这胖子到还动了一些脑子,他若是请了**女子,反倒觉得不如这些山野村姑让人新奇。看来此人有些心眼。便微笑点头道:“谢村正,你不错嘛,想出这样的点子来。”

    谢村正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赶紧躬身赔笑道:“多谢执衣夸赞。”

    上了二楼,进了船舱,里面有好几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身子刚刚发育,面露青涩,好奇而又害羞地打量着萧家鼎。全然没有**歌姬的那种见人自然熟。

    萧家鼎朝她们微微点头,在鲁乡正和谢村正的恭请之下,在正中的长坐榻上坐下。谢村正招手叫了一个少女过来,赔笑对萧家鼎道:“让她给执衣侍酒,可好?”

    萧家鼎此前扫了这几位村姑一眼,知道她们的相貌身材,这位少女是其中最好的,便微笑点头:“行啊!”

    少女很是紧张地坐在萧家鼎身边,低着头捻着衣角,这让萧家鼎想到了大牢里的苏芸霞那楚楚可怜的羞怯模样,不由心中荡起了阵阵的涟漪,道:“你叫什么?”

    少女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又垂下了眼帘,低声道:“嫩竹。”

    萧家鼎微微一愣,这名字又让他想起了黄岩村的那个害羞的小姑娘雏菊,两人性格差不多,都是羞答答的,而且名字也类似,一个叫雏菊,一个叫嫩竹,有意思。

    眼看萧家鼎嘴角露出微笑,谢村正大喜,知道选对了人,赶紧的道:“嫩竹,还不赶紧的给萧爷斟酒!”

    嫩竹啊了一声,马上拿起萧家鼎几案上的酒杯,起身要去场中的大酒樽里杓酒,她走得急了,在几案上绊了一下,便把几案上的瓜果碗盏都弄翻了,滚了一地。

    嫩竹见自己闯了祸,不由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85章 石山荒坡

    生怕因此热惹了萧家鼎不高兴。没有想到萧家鼎哈哈大笑,说:“慢着点,我虽然酒虫上来了,可是还没有太着急着喝酒啊。呵呵呵呵。”

    那几个少女赶紧的过来帮忙捡地上的瓜果,在胸前衣襟上擦了擦,又放在了萧家鼎面前的果盘里。

    萧家鼎笑得更欢了。

    嫩竹杓了一杯酒,小心回来,放在了萧家鼎的面前,红着脸说:“对不起,萧爷……”

    “没事!你也杓酒啊。”

    嫩竹又给自己杓了一杯酒,回来坐在萧家鼎身边,感激地瞧着他笑了笑,又低下头。

    看着这小插曲过去了,谢村正和鲁乡正这才放心,赶紧的吩咐厨房上菜!两人分别坐在萧家鼎的两侧下手坐榻上,鲁书吏则坐在最末。谢村正招呼三个村姑分别坐在了三人的身边侍酒。

    很快,菜肴送了上来。倒也算得精致,上萧家鼎很满意的是,其中不乏他喜欢吃的山鸡、野猪肉、蚂蚱等等野味,便兴致勃勃吃了起来。谢村正和鲁乡正见他喜欢,更是高兴。等他吃了一会,便开始敬酒。这酒也算不错,是益州当地的烧春酒,算得上高档酒了。

    萧家鼎为了等会好说话,便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很快,那一大酒樽的烧春酒,便去了一大半了,三人都已经有了醉意。而三个女孩子喝得要少一些,却也红霞满腮,不停吃吃笑。

    萧家鼎知道他们请自己吃饭肯定有事,而自己正好也有事情找他们办。这样要抢在他们之前把事情说了,免得他们先说。那自己的事情反倒成了交换似的,就不听了。当下眯着醉眼望着谢村正和鲁乡正。道:“两位,外夜色阑珊,很是惬意,咱们三人何不到船头观赏一下夜景呢?”

    两人赶紧答应,起身提着酒壶跟着萧家鼎出了舱门。

    鲁书吏知道他们要说事情,自然不会跟着,那些少女也知趣,没有跟出去。

    三人来到船头,萧家鼎望着夜色。道:“你们都是村里的乡绅,家里有不少田土吧?”

    两人忙赔笑道:“是有一些,呵呵。”

    萧家鼎又道:“我对田土不了解,但是很好奇,对了,这荒坡、石山,应该比农田要便宜一些吧?”

    鲁乡正和谢村正相视而笑,道:“那便宜可不止一些啊,不能同日而语的。”

    “哦?有多大的差距呢?”

    “荒坡嘛。只能种种树,又不能种田,一大块荒坡,充其量只能相当于同样方圆的田地的一成的价钱吧。至于石山。要是地段不好,那就更便宜了,百中取一就不得了了。”

    萧家鼎心中大定。这么说买两岸石山、荒坡应该不用花太多的钱。但是他必须搞清楚具体的价钱,又问道:“锦江两岸的石山和荒坡。全部买下来,你们觉得。大概值多少钱?”

    两人都有些喝醉了,也没有细想萧家鼎问这话的含义,鲁乡正道:“这个不值钱的,全部都买下来,最多一百贯不得了了!这还是因为两边荒坡上有不少树木的缘故。若是没有树木,只怕还要便宜些。”

    谢村正忙点头赞同,道:“要是好好跟地主商量,这价钱还能往下降,我估计,最多八十贯也能全部买下来。”

    八十贯,也就是人民币四十万元,加上山坡上的树木,萧家鼎觉得这个价格是可以接收的。便微笑道:“那些荒坡、石山的主人愿意卖吗?”

    “哪有什么不愿意的,这种地方,能卖掉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谁愿意捧在手里。卖掉换了钱,买良田很快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

    萧家鼎微笑,道:“那好,那就麻烦两位帮我把你们乡村的锦江两岸的全部荒坡和石山替我买下来,可以吗?”

    鲁乡正和谢村正愣了一下,鲁乡正赔笑道:“萧执衣是要买石山打石料赚钱吧?嘿嘿,这锦江两岸石头山不值钱啊,距离城里又比较远,实在不是打造石料的好地方,要是执衣想办石场,倒是有比这些地方更好的,我们可以帮执衣物色,一定让执衣满意。”

    萧家鼎摇摇头,道:“我买锦江两岸的石山,是为了在两岸雕刻一些佛像,以便镇住锦江洪水,造福当地百姓啊。荒坡嘛,买下来种药材的。”

    二人一听,顿时也就释然了,忙拊掌赞叹:“原来是这样,既然是雕刻,也用不着执衣费神,我们来办就是了。荒坡我们帮萧执衣买,至于石山,就别买了,不就是雕刻佛像吗?让我们来办就是了。”

    萧家鼎又摇头道:“不行,这是我的夙愿,我要亲自来办,而且,我要买下这些石山,在我的地方雕刻佛像,那才心诚。——实话说罢,给当地百姓造福,虽然是实话,但主要还是为了我自己,听说谁雕刻的佛像,最保佑谁,你们雕刻的,如何保佑我啊?”

    两人有些惶恐地赔笑,道:“那是那是,那好,那我们就帮执衣买下两岸所有荒坡、石山就是。”

    萧家鼎道:“价钱就按照刚才你们说的八十贯,你们帮我好好跟那些地主商量。”

    鲁乡正和谢村正相互看了一眼,忙道:“这个不用这么高,就……,就二十贯好了,这么多钱完全可以买下来了。”

    萧家鼎脸色一寒,道:“我之所以刚才没有直接说买荒山、石山的事情,而是问你们的价钱,就是不想占这个便宜!该多少就是多少。你们能帮我用这个价格买下,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不需要贴钱给我好处!我不想给人落下把柄!明白了吗?我也不缺这点钱!”

    两人本意的确是想用低价卖给萧家鼎来行贿,但是没有想到萧家鼎先把价格问清楚了,自己的用意也就不能实现。上次想用低价宅院向萧家鼎行贿,已经被萧家鼎断然拒绝,而且还被训斥了一顿,这让鲁乡正记忆犹新,不敢再重蹈覆辙,心想看来要巴结这位,不能用给钱这样**裸的手段,得换一些花样。要是能把这件事情办好,那也是讨好的办法之一。

    于是,两人都连声答应,说就按八十贯的价钱,尽快帮萧家鼎买下这些荒山、石山。

    萧家鼎说完了正事,眼见他们准备说他们的事情,他不想把两件事情连在一起,免得给人一种交易的感觉,便道:“回去吧!”说罢,也不顾他们两人,自己径直回到了屋里。鲁乡正两人只好跟了进来。

    坐下之后,鲁乡正道:“光是这样喝酒也没有多少意思,要不,让咱们村里的这些姑娘们唱几首山歌助助兴?”

    萧家鼎微笑点头:“好啊!听惯了诗词歌赋,听听山歌,倒也清爽。”

    鲁乡正道:“要说山歌,执衣你身边的这位嫩竹姑娘,还有她的姐姐,两人可是村里唱得最好的。”

    “哦?是吗?”萧家鼎望向嫩竹,“你姐姐呢?”

    嫩竹红着脸指了指站在墙边的一位少女:“喏,在那里呢!”

    萧家鼎转头望去,果然,见一位少女长得跟嫩竹到有几分相象,比嫩竹年纪稍大一两岁。便问道:“你叫什么?”

    那少女倒是比嫩竹要大方一些,没有那么羞涩,上前福礼道:“小女子云雁,拜见萧爷!”

    “嗯,那就唱吧!”

    鲁乡正笑嘻嘻道:“执衣,山歌最好玩的是对唱,一男一女唱那才有味道。要不,执衣跟她们来一个?”

    萧家鼎哈哈大笑,道:“要说赋诗,我倒是也懂一些,可是要说唱山歌,我可是一窍不通啊!”

    鲁乡正道:“这个容易,你旁边的嫩竹便是好手,让她帮着你,这山歌的腔调是固定的,很快就会,只是要随即应变对答。这个最讲究。她先帮你唱。你很快就会了!”

    “行啊!”萧家鼎脸皮够厚,又喝得半醉,便笑道。

    嫩竹见萧家鼎答应了,先仰脸对姐姐云雁道:“姐姐,我可是帮着萧爷这边啊。你先来!”

    云雁莞尔一笑,唱了起来,声音清脆嘹亮:

    一头线来一头针,

    针是重来线是轻。

    哥是钢针不引线,

    叫妹后头怎样跟?

    萧家鼎马上鼓掌叫好,其他人也跟着鼓掌。嫩竹微笑,回唱道:

    青藤缠树往上钻,

    鸟爱山林就进山。

    世间只有船泊岸,

    哪曾见过岸泊船?

    萧家鼎再次鼓掌叫好,这次叫好带有惊叹的意思。心想这个嫩竹不简单啊,对方说应该男的先唱女的跟,可是嫩竹却以藤缠树、船靠岸这样的比喻,来说明萧家鼎大树是岸,自然是要等着对方来主动巴结。这就非常符合萧家鼎的身份。由此可见,这女子还有非常的机灵的。

    接下来,双方你来我往唱了几首,只听那云雁红扑扑的俏脸望着萧家鼎,轻声唱道:

    月儿弯弯挂山岗,

    山歌虽美沉了江。

    情哥要是喜欢我,

    一网打起跟到唱。

    她刚刚唱完,顿时便响起了一阵的哄笑,那几个少女都瞧着萧家鼎。萧家鼎身边的嫩竹也笑嘻嘻瞧着萧家鼎,道:“姐姐这首山歌点明了要你亲自回,我可没有办法帮你回了,你自己回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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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互相帮忙

    萧家鼎也听出来了,这首歌其实是表达了爱慕想跟对方好的意思。他也知道山歌的情爱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就对自己有那种意思。听说要自己亲自唱,他支吾道:“这个,我不会啊。”

    鲁乡正讨好道:“听说萧家鼎以诗会友,连益州第一才子都打败了,还能七步成诗,益州城早就传遍了,山歌还能难倒萧执衣吗?”

    谢村正也道:“是啊,这首歌是云雁姑娘唱给你的,得有你自己回,嫩竹是不能帮忙的。”

    嫩竹也道:“是啊,萧爷,姐姐问你对她有没有情义,你心里怎么的就怎么回。”

    一听这话,萧家鼎心中一动,想起了唐朝诗人刘禹锡的那首著名的《竹枝词》,也不多想,便开口唱道:

    杨柳青青江水平,

    闻妹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

    道是无晴还有晴。

    他只是把其中的“郎”字改成了妹字,这个竹枝词本来就是蜀地的民歌曲调,是刘禹锡在蜀地当刺史时,模拟当地情歌曲调和风格写的,与山歌并没有什么明显不同,听着通俗易懂。而山歌曲调基本上是固定的,相对比较简单,刚才萧家鼎已经听会了,唱得虽然有些黄腔黄调的,但是在一旁嫩竹的帮腔下,却还是唱了下来。特别是最后那流传千古的一句“道是无晴还有晴”,谐声双关语,正好绝妙应对了对方抛出的情丝。

    于是乎,场中叫好声一片。那云雁想不到萧家鼎竟然当成唱出这样绝妙的一首山歌。不由得一时呆了,竟然忘了还歌。嫩竹马上笑嘻嘻起来。端了一大碗酒过去说:“嘻嘻,姐姐。你答不上来了!喝酒!”

    云雁倒也干脆,接过来一口喝干了。

    嫩竹又道:“听见了吗?萧爷说了,说萧爷对你没有情意,却又是有情意的!嘻嘻嘻嘻!”

    云雁顿时羞红了脸,也不顾别的,便追打嫩竹:“你这死丫头!”嫩竹笑嘻嘻跑着,这些村姑本来就年纪轻不懂事,又喝酒了,特别是萧家鼎和蔼可亲。还跟着她们一起唱山歌,也就把先前的害怕和羞涩抛开了,在萧家鼎面前也打闹了起来。

    谢村正忙大声喝止,萧家鼎却哈哈笑着摆手说不必。

    见萧家鼎这样和蔼,那云雁便大胆起来,过来拉着萧家鼎的手说:“来!咱们起来跳舞!”

    跳舞?萧家鼎愣了一下,三步还是四步?又觉得不对,古代哪里有这些现代舞?便起身跟着过去,嫩竹拉着他的另一只手。其他的少女也拉起手围成了一个圈,开始载歌载舞。萧家鼎马上明白了,这类似于现代的那种篝火舞,舞蹈动作比较固定。很快就能学会。

    跟着这群美丽动人的姑娘跳舞嬉闹,萧家鼎很是新奇,跳得也很是带劲。一直闹到了深夜。酒宴这才结束。

    鲁乡正低声对萧家鼎道:“萧执衣,谢村正说。让云雁和嫩竹今晚伺候你好吗?她们两都是黄花大闺女!”

    萧家鼎立即知道,这位谢村正跟当初黄岩村的那位一样。肯定是跟这些姑娘的家人许了重金帮自己买人家的青春,赶紧摇头道:“不用了!”他看见了一眼俏脸红扑扑的两个女孩子很期待第望着自己,觉得两个女孩都挺不错的,正好自己身边却使唤的人,便道:“我正在修建宅院,还缺一些打理家务的保姆,要是她们愿意,可以来我那里做事。”

    “保姆……?”

    这个词太现代了,鲁乡正他们自然不知道。

    萧家鼎也是喝醉了,脱口而出的,便一拍脑门,说:“就是帮我照顾宅院,但是不是婢女,她们来去自由,愿意在我那里做事的,月例钱每个月一千文,包吃包住。工作就是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啥的,照顾我就行了!不过不是那种照顾啊!就照顾我的生活……”

    萧家鼎这么说,也是因为有底气,虽然自己现在没有多少钱,但是临街商铺正在修,辣椒马上准备种,再加上锦江防洪堤两岸石山、黄坡出售材料赚取的钱,这三个都是大财路。前面两个,虽然现在一下子还看不到效益,但是后面这个,四月一到,工程开工,马上就能赚钱!而宅院按照计划,要在六月份才能完工,所以他也不担心没有钱支付两个保姆的工资。萧家鼎自觉开出的条件是有吸引力的。要知道,当时的唐朝县衙书吏,一个月也就六七百文,这些村姑在山村里如何能有这么多的钱?一年也赚不到啊。

    鲁乡正和谢村正还没有搞清楚萧家鼎嘴里所说的保姆是怎么样的一种人,听了萧家鼎翻来覆去解释了好半天,这才听懂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村正忙道:“原来执衣缺婢女啊,那好办,我把她们几个送给执衣就是了。”

    萧家鼎微微一愣:“你送我?她们是……?”

    “她们是小人家的客女。”谢村正赔笑道。

    听她这么一说,萧家鼎立即就明白了。唐朝的贱民分为两种,最低一种是奴婢,介乎于良民与奴婢之间的,叫着部曲,从法律层面上:“部曲,谓私家所有。”也就是说,总体上,部曲跟奴婢一样,都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但是,相对奴婢又有更多的自由,地位要高一些,可以有自己的私有财产,主要是跟替主人耕种田地。主人可以把自己所有的部曲转让给其他人,也可以放为良。这个需要家主出具书面的契约并报衙门备案才有效。

    而所谓客女,就是部曲的女儿。也就是说嫩竹、云雁这几个少女,其实是谢村正家所拥有的部曲的女儿,他当然就有处分权。

    萧家鼎一拍脑门,道:“原来这样。”

    谢村正马上道:“明人,小人就把她们和她们几个的契约送到执衣的府上来,你看行吗?”

    萧家鼎摇头道:“我暂时还不要这么多。”

    “那暂时让云雁和嫩竹她们两个过来伺候您?”

    萧家鼎想了想,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也没有人打扫,是该找个保姆了。便道:“行啊,要多少钱?”

    “不不!不要钱,执衣,小人能孝敬您,那是小人的福气了。”

    “不要钱那我不要!”

    萧家鼎转身要往外走。谢村正赶紧抢步上前,赔笑道:“好好,既然执衣要给钱,那好,那那就按照一位两贯,可好??——市场价就是这个价,我不敢骗执衣你。明日执衣可以问问,要是我说低了,我是王八蛋!”

    要是旁边一个不之情的人听了,肯定会莫名其妙,——人家都是怕买家觉得开价高了,所以发誓,这位谢村正,却是怕萧家鼎觉得开价低了。因为先前买石山和荒坡的事情让他知道,萧家鼎不想贪他们的便宜,要是故意说少了,他知道了,只怕会节外生枝,反而不妙。所以强调了说的是实话。

    一旁的鲁乡正也帮腔说他没有说假话。

    两贯钱相当于人民币一万元,这个价格买下两个丫鬟,倒也合适。萧家鼎点点头:“行啊!明天送她们过来,我给你钱。”

    “好的!”谢村正忙答应了,望向鲁乡正。

    鲁乡正马上会意,对萧家鼎道:“小的还有一件小事,跟执衣商量。”

    萧家鼎当然知道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地搞这场的,瞧着他,没有说话。

    鲁乡正对云雁他们说:“你们先下去!”

    众女忙出了了舱门,鲁书吏也跟着出去了。谢村正也走到舱门口站着。

    鲁乡正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赔笑对萧家鼎道:“乌泰乡的刘乡正犯案被抓了,也就没有了乡正。这位谢村正是为人正直,是多年的村正了,他倒是想能当这个乡正。知道您是康县令面前的大红人,能不能帮忙说一句话?他这个人还是蛮懂事的。已经在下面备了一箱子的铜钱,等会给执衣你放在马车了。买两个客女的钱,到时候从里面扣除。你看可以吗?”

    萧家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招手把门口的谢村正叫了过来,低声道:“我说的话希望你们俩记住!”

    两人赶紧点头。

    萧家鼎道:“第一、不要给我送钱,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都不要!听明白了吗?”

    两人不知道萧家鼎是什么意思,惶恐地相互望了一眼,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萧家鼎瞧着谢村正,接着说:“第二、我可以帮你说这件事情,但是,我只是个执衣,说话不算数,所以行不行我不能保证……”

    “这个我们知道……”谢村正忙道。

    萧家鼎仗着酒劲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大声道:“闭嘴!我说话的时候,不准插嘴!”

    谢村正赶紧点头,不敢再说一句。

    萧家鼎道:“这样好了!我帮你们说这件事情,你们帮我买你们地段的锦江两岸的石山和荒坡。——石山、荒坡不是你们的,你们说了可能不算,这让谁当乡正,我说了也不算,得康县令说了才算。所以,咱们这两件事情,都不是职务,只能是相互帮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至于两个小姑娘的钱,那是一定要给的!——答应,就这么办,不答应,就当我今晚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来过!”(未完待续。。)

第87章 搬家

    谢村正惶恐地望着鲁乡正,鲁乡正冲他使了一个眼色,忙不迭答应道:“行啊!我们听从执衣的安排。”

    谢村正也赶紧点头:“好好!我们听从执衣的。”

    “那就好!”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咱们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你们当乡正,我也以后办事也方便嘛!”

    萧家鼎的确这样想的,中国社会,自古以来,都是一个非常注重关系的社会,各种各样的关系,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商场,既使是在普通的生活中,都充斥着各种的关系,既使是正常的办事,有关系也比没有关系好办得多!萧家鼎深知这一点。他想,自己既然进入官场,那各种各样的关系都是需要的。乡正可是一乡之主,要是能把这两个乡正拉拢成为自己的人,以后工作办事就要方便得多。

    两人被萧家鼎这么一排,全身都轻飘飘起来,赶紧抱拳道:“大哥,以后有甚么吩咐,小弟一定坚决照办!”

    “很好!”

    萧家鼎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出门。

    云雁他们站在楼梯边等着的。谢村正赶紧对云雁和嫩竹使了一个眼色,二女赶紧上前,一边一个,小心地搀扶着萧家鼎上了踏板,慢慢下船。

    然后,谢村正吩咐二女跟萧家鼎一辆马车,他们跟在后面,送萧家鼎回衙门。

    到了衙门口,眼看萧家鼎步履有些阑珊,谢村正忙道:“大哥,便让她们两个送你进去休息吧?反正明天来也是来。今天就留在你这里好了。”

    萧家鼎想想也是,今天办成了锦江防洪堤两岸石山、荒坡的事情。他很高兴,加上几个可爱的山村女孩的山歌。更让他高兴,所以多喝了几杯,也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有人照顾当然最好。便点头答应了。

    在二女的搀扶下,萧家鼎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屋里有多余的被褥,却只有一张床,二女说不用管,她们打地铺。两人帮萧家鼎脱了鞋袜衣服,只剩下中衣。搀扶他上床,盖好被子。两人才在旁边的空地上铺了地铺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上,萧家鼎早早的就醒了,天才蒙蒙亮,他睁眼看了看,发现床下的空地的地铺上,相拥躺着两个清纯美丽的少女,和衣而卧。格外的清醒,这才想起是自己刚刚买下的云雁和嫩竹两个丫鬟。

    他轻轻地起身。怕惊动了她们,可是他刚刚起来,二女几乎是同时便醒了过来,哎呀叫了一声。红着脸瞧了萧家鼎一眼,相互埋怨怎么睡得这么死,天亮了还没有起床。萧家鼎道:“没事。昨晚上你们喝醉了,所以贪睡了一会。也没有什么的。”

    二女赶紧起来,一个整理地铺。一个去打水服侍萧家鼎洗漱。

    洗漱完毕,萧家鼎说:“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宅院还要几个月才能修好,这样吧,咱们搬家!去一个新家!”

    萧家鼎想到了痴梅。

    唐临已经说得很明白,他让痴梅作为萧家鼎的侍妾,并担任他的贤内助,帮他料理家财,既然唐临都这么说了,那自己也要是还跟痴梅分生,那只怕唐临会不高兴,觉得自己不懂事,把他了话当耳旁风。那可麻烦了,再说了,自己也真的希望能有一个家。痴梅目前买下的那个宅院还是不错的,暂时住在她那里,等到自己的宅院修好了,再一起搬过去。

    于是,萧家鼎带着二女,除了衙门,来到了痴梅的宅院。

    痴梅已经起来了,正在对镜梳妆,听说萧家鼎来了,不仅喜出望外,赶紧的迎了出来。看见萧家鼎带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有些奇怪地望着他。

    萧家鼎对痴梅道:“她们两个,是我新买的客女,当丫鬟用的。很不错的两个丫头。”

    接着,萧家鼎又对二女介绍痴梅道:“这位是……,嗯……”

    他还真的不知道该人二女怎么叫痴梅。

    痴梅赶紧接过话,微笑道:“我叫痴梅,你们叫我姐姐好了。”

    因为唐临已经说了,痴梅最多只能作萧家鼎的侍妾,不能作他的妻子。而在他娶妻之前,是不可能先纳妾的,所以,就不能叫姨娘或者奶奶,这也是痴梅聪明的地方。

    痴梅看得出来,萧家鼎对这两个女儿很亲昵,说明关系不错,而她们的身份又是客女不是婢女,地位要高一些,心里便打定主意,不把她们当做丫鬟看待,而是当成妹妹一样,这样更能讨得萧家鼎的欢心。便上前亲热地拉着两人的手道:“两位妹妹,长得真俊俏,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二女本来以为痴梅是萧家鼎的夫人,两人惶恐地准备下跪拜见女主的,想不到会是这样,结结巴巴地回答了,红着脸望着萧家鼎。

    萧家鼎其实是很讨厌看不起穷苦人的人的,当初跟黄诗筠和汤荣轩结怨,主要就是这个原因。所以,痴梅这样对二女,萧家鼎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几个人一起进了屋里,萧家鼎对痴梅道:“今天起,我正式搬到你这里来住,可以吗?”

    痴梅大喜,顾不得二女在一旁,扑上去便抱住了他:“真的?你不哄我?”

    萧家鼎扶住她的翘臀,道:“当然是真的,不欢迎?”

    “怎么会呢,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家!”痴梅欢喜的俏脸犹如梅花绽放。

    “我只住几个月,等我的宅院修好了,咱们就搬过去!”

    痴梅一听他说“咱们”,显然包括了自己,更是欢喜,忙不迭的点头:“太好了!”

    萧家鼎道:“有没有早点啊?我饿了!”

    “我马上让晓梅去买!”她赎身出来,只带了一个贴身的丫鬟叫晓梅,两人都不会做饭,又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厨子,吃饭都是在外面餐馆买。

    云雁和嫩竹同时道:“我们来做吧!”

    萧家鼎有些奇怪,问了之后才知道,她们两个的父母便是谢村正家的大厨,负责一家人的饮食的。两人从小跟父母学,自然学会了一手好厨艺。不由大喜,道:“那好,那以后我们家的大厨,就是你们两个!”

    二女忙答应了。痴梅也很高兴,但是歉意地道:“因为我们不会做饭,所以家里柴米油盐啥都没有。得等买了再做。”

    于是,先让晓梅去买来几个人的早点,萧家鼎和痴梅坐下之后,见云雁她们两个却站着,便让她们也坐下一起吃,二女却怎么都不肯。说等他们吃完了再吃。萧家鼎也知道作罢。

    吃过早饭,萧家鼎也差不多到了上衙的时候。萧家鼎便出门去衙门,痴梅她们一直送到门外。

    到了衙门,萧家鼎来到签押房,书童文砚在打扫卫生。康县令还没有来。他便整理了一下昨天收集到的证据,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等了一会,康县令终于来了。看见萧家鼎,稍稍有些诧异:“你不是去查案去了吗?”

    “已经查清楚了。”

    “哦?这么快啊?进来说说!”

    萧家鼎跟着康县令进了里屋,等康县令在坐榻上坐下,萧家鼎便道:“已经查清楚,那苏芸霞果然是蔡老山的女儿,不是苏老财的。这些是我收集到了证据。”当下,拿出自己收集到的所有证词,放在了康县令的面前。

    看完这些证词,康县令抹了抹额头隐隐的冷汗,这又是一个错案,虽然是因为出现了新证据,但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只怕不会这么认为,要拿这个事情搞鬼,那自己可又麻烦了。

    康县令沉吟半晌,道:“你做得很好,这个案子,这样吧,我先带你去州府衙门,咱们向钟法曹作个汇报,毕竟是死刑案件,咱们要是直接作出无罪判决,而上头又不知道,怕会有误解啊。还是通通气。”

    “好的!”萧家鼎也是这样想的。这种事情必须得到上面的支持,才能办好,另外,自己纠正了一个错案,要是让唐临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的。他上次就已经说了,要自己把案件办好,办出色。

    萧家鼎抱着全案卷宗,带着法条《永徽律》,跟着康县令乘车辇来到了西城益州府衙。禀报了来意,府衙法曹钟世荣和州府司法参军事顾金坤在议事堂会见了他们。

    这是萧家鼎第一次见到钟法曹,自从他上次为挣到打点路子进衙门的钱,不得不在翠玉楼前摆下擂台,搞以诗会友,意外跟益州第一才子,钟法曹的儿子钟文博斗诗将其击败,而又知道这位钟文博的父亲竟然是州府的法曹之后,萧家鼎心里便多少有些揣揣,尽管自己现在有唐临作后盾,对方未必敢对自己下手,不过,要抓自己痛脚给自己穿小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特别是在康县令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钟法曹明显的很是注意地盯了自己好几眼。这说明他完全知道其中的情况,所以,必须打点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汇报由康县令亲自进行。他陪着笑道:“鄙县审理的苏芸霞状告嫡母案,情况有些变化,特意来向钟法曹、顾司法做个请示。因为情况比较匆忙,所以这个案子可能会涉及到犯妇无罪的问题,必须及时处理,赶着来请示,也就没有来得及准备书面材料。还请两位大人见谅。如果有必要,我们回去之后马上把书面呈文上报州府。”

    钟法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瞧着他。这让康县令有些发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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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不懂法的上司

    咳嗽了两声,康县令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汇报:“犯妇武氏,系本县商贾苏老财的元配妻子,因与苏老财五妾柳氏争执,用剪刀将柳氏当场刺死。柳氏的亲生女儿苏芸霞,跑到县衙状告嫡母武氏杀人。本县将武氏缉捕,经堂审,武氏对杀人之事供认不讳。已经依照刑律判了绞刑。犯妇苏芸霞因为状告嫡母,忤逆犯上,依律当处绞刑,故当即将其收监。在堂审时,却出现了意外,死者柳氏娘家所在的苦柳村村民蔡老山,突然堂外替苏芸霞喊冤。经笞责后堂讯,这蔡老山声称苏芸霞不是苏老财的女儿,而是他在柳氏被纳妾之前,被其强暴后怀孕所生,恳求调查重审。卑职感到事情重大,便即退堂,着人调查。经查,有多名苦柳村证人证明蔡老山的确垂涎柳氏,并有轻薄的举动。同时,也辨认出苏芸霞跟年轻时的蔡老山很象。苏老财及其几个妾室也早就怀疑苏芸霞不是苏老财所生,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现在事情暴露,要求严惩蔡老山,并将苏芸霞撵出家门。”

    说到这里,康县令偷眼看了看钟法曹和顾司法,发现两人颇感意外,而神情间,似乎并没有不快,这才稍稍放心。接着道:“因为这个案子原先苏芸霞是犯死罪,但是现在却要改判无罪,情况重大,故此特意来请示。”

    钟法曹眉头一皱,望了一眼顾司法。顾司法会意,沉声道:“既然是状告嫡母,忤逆犯上。应当处死,又为了要判无罪?”

    一听这话。萧家鼎心中暗自叹息,堂堂州府司法。那可是相当于省高级法分管刑事的副院长,既然问出这样无知的法律问题,只能说明他对相应的刑律规定根本不熟悉。这也难怪,位居高位,具体的案件都是下面的书吏拟办,他只需要签字就可以了,搞不清的可以叫人上来查问。而现在突然遇到这样一个法律问题,他不知道其中的规定,又不好叫书吏来问。本来他可以先不询问,先把事情搁下,下来查问清楚之后再定夺,没有想到他竟然当场问了出来,便这让人知道了他不懂法的真实底细!

    这或许是因为他性子急,也或许是因为不怎么懂法的审判官比比皆是,大家大哥不说二哥,也就习以为常了。萧家鼎倒是希望是前者,要不然。在一群近乎法盲的审判官之间办案,那才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康县令也不懂刑律,虽然此前萧家鼎已经跟他解释过了其中相关的法律规定,可是他还是有些拿不准。便瞧了一眼萧家鼎,赔笑对钟法曹二人道:“这件案子是由卑职的执衣萧家鼎负责查办的,就让他来给两位大人禀报吧。”

    钟法曹看了一眼萧家鼎。嘴角露出了些须的微笑,道:“你就是唐司马很推崇的那位才子啊?久仰你的大名了。你的诗词很不错。不少诗句已经在益州开始流传。不得了,后生可畏啊!”

    萧家鼎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题往下说,只是淡淡道:“钟法曹过奖了,”接着,他翻开相关法条,直接进入正题:“我现在给两位大人简单汇报一下这个案子涉及的相关法律规定。——《永徽律》斗讼篇四十四条规定:‘诸告祖父母、父母者,绞。(谓非缘坐之罪,及谋叛以上而故告者。下条准此)’——这就是说,除非是谋反、大逆和谋叛这样要连作到自己的犯罪之外,其他的罪如果告发了,要处绞刑……”

    “对嘛!”顾司法大声插话,“父为子天,有隐无犯嘛!怎么能告自己的父母呢?这样的人,忤逆不睦!还有,那个武氏,你们怎么能判处死刑呢?她的女儿到衙门告状,那就是相当于她自己自首嘛!自首是要免除刑罚的!应该释放,怎么还判了死罪?——我说啊,康县令,你们少城县的这些刑房书吏,这个法律很成问题啊!不懂装懂!随意乱判,这样下去,是要出大问题的!”

    一听顾司法上来就扣了这样的一顶大帽子,康县令紧张得脸都白了,他也搞不懂什么子女状告父母,等同父母自首,可以免除刑罚之类的规定,要是真是这样,自己判处了武氏死罪,那不是一个天大的错案吗?立即紧张地望着萧家鼎。

    听了顾司法这番话,萧家鼎心中苦笑,暗想,不懂装懂的不是别人,正是你顾司法自己!如果不是你真的不懂法,就是你暗中有猫腻,那苏老财可以来向自己行贿,难不成就不能向你顾司法行贿?苏老财的目的就是要给武氏脱罪,这就一个理由,对于不懂法的人,这个还是光面堂皇的理由。而判处无罪的案子,根本不用上报,上边也就不会知道,外人还以为真的应该是这样,这才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要如果这位顾司法不懂法乱说,萧家鼎到还可以勉强接受,但是要是知道法律规定,还故意这么说,那就是典型的徇私枉法了!

    萧家鼎等他说完,才不紧不慢道:“我先解释一下武氏判处死罪的问题。没错,刑律是规定:‘若于法得相容隐者,为首及相告言者,各听从人身自首法’,也就是说,子女跟父母这样必须相互隐瞒犯罪的人,如果子女告发了,等同于犯罪的父母自己去自首,同时,又规定‘诸犯罪未发而自首者,原其罪’,也就是说,只要犯罪还没有案发就自首了,可以免除其罪责……”

    “怎么样?我就说了嘛!”顾司法扬扬得意道,望向康县令,“我说康县令啊,这个案子是个错案啊……”

    “顾司法!”钟法曹打断了顾司法的话,“你先听萧执衣把话说完!”

    “是是!”顾司法忙躬身道。

    钟法曹的这个表现,没有让萧家鼎心生感激,反倒让他产生了警惕。他应该已经看出了自己对这个案子是胸有成竹,如果现在不让自己说话,自己一定会向唐司马禀报,如果唐司马采信了他的意见,吩咐下来,他们还得照办,那时候反而被动。他如果想到了这一点,才让自己把话说完,应该就是一种谋定而后动的决定,要是这样,这钟法曹的城府只怕要比顾司法深!不可不防啊。

    萧家鼎于是接着说道:“《永徽律》名例篇第三十七条规定:‘其于人损、伤,(因犯杀、伤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仍从故杀、伤法。)’这就是说,对于故意伤害和故意杀人罪,如果是因为别的罪而引起的,只能免除起因的罪行,不能免除故意杀人或者故意伤害的罪。比如盗窃中被事主发现反抗抓捕而杀死对方的,自首可以免除盗窃罪,但是杀人罪不能免除。回到本案,犯妇武氏起因是跟柳氏争执,并没有相应罪名,所以不存在免除起因罪名的问题,而她的故意杀人罪,不管有没有起因罪名,都不能因为自首而免刑。因此,我们才对其作出了死刑判决。这是有法律依据的。”

    听了萧家鼎这番话,康县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顾司法听了愣了一下,似乎在自言自语嘟哝了一句:“有这个规定吗……?”

    他没有要自己手里的《永徽律》去看,萧家鼎自然也就不会主动把书送过去。

    顾司法看了一眼钟法曹,钟法曹依旧是面无表情,顾司法便对侍从道:“去把邢执衣叫来!”

    邢执衣?萧家鼎心中一动,难道是县衙那个被监察御史抓起来的邓全盛的那个执衣邢旭忠?老书吏杜达隐曾经说过,此人精通刑律,为人也很精明,如果是他,那顾司法先前的这些说辞,应该就是他的主意。虽然不算很高明,但是却很有欺骗性。

    那邢执衣应该就在等在外面候命,所以很快就进来了。果然便是邓县尉原来的执衣邢旭忠!

    邢旭忠上前施礼,站在了钟法曹身边。

    顾司法道:“康县令,我已经决定把邢执衣调到我们府衙担任我的执衣,你意下如何啊?”

    这邢旭忠在邓全盛被抓之后就没有来衙门上衙,没有想到却是被钟法曹调走了,而且根本就没有事先跟康县令大招呼。说到底,这邢旭忠是县衙的书吏,要调动到州府衙门,虽然不需要征得县衙县令的同意,至少是要告知一声的,结果一声不吭就把人调走了,这让康县令的脸上有些不好看。不过,既然钟法曹在场而没有异议,这件事情肯定他也是清楚的,又何必去计较这个。康县令讪讪道:“行啊,卑职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钟法曹转头对邢旭忠道:“方才萧执衣说,故意杀人,不能自首免刑,是这样的吗?”

    邢旭忠飞快地瞧了萧家鼎一眼,萧家鼎感觉到了他眼中的诧异。接着,邢旭忠又把眼神垂了下去,道:“武氏是无意中的过失杀人。”

    一听这话,顾司法马上就知道萧家鼎说的没错,所以这邢旭忠转开了话题,抓到了另一个问题。马上道:“对啊!这武氏不是故意杀人,而是过失杀人,过失杀人是怎么判的?”

    邢旭忠面无表情道:“刑律斗讼篇二十四条规定:‘若妻殴、伤、杀妾,与夫殴、伤,杀妻同。过失杀者,各勿论。’就是说,妻子过失杀死小妾的,不论罪。”(未完待续。。)

第89章 据理力争

    萧家鼎看了邢旭忠一眼,微笑道:“邢执衣,你认定武氏是过失杀人,请问,你的依据是什么?是案件的证据吗?”

    邢旭忠在县衙的时候,他是邓县尉的执衣,看过武氏杀死柳氏的案件的卷宗。邢旭忠感到想到萧家鼎后面的话要说什么,可是,他除了点头,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他要是摇头的话,一来跟事实相违背,二来他既然没有看过卷宗,那就不掌握真实的案情,那他刚才说的认定武氏是过失杀人就是没有依据的猜测。所以,权衡之下,他只能点头。

    萧家鼎接着道:“我也相信邢旭忠你看过这个案子的卷宗,因为这个案子报送到康县令这里的时候,邓县尉还没有被监察御史缉捕,你也还是邓全盛的执衣,邓全盛在这个案子上签署的意见,应该就是你审查之后的意见,对吧?邓全盛是赞同刑房草拟的判词,以故意杀人判处武氏死刑的。你那个时候是这种意见,为什么到了州府当执衣,却又成了过失杀人的意见了?”

    邢旭忠面无表情道:“我当时的意见本来是过失杀人,邓全盛让我按照故意杀人来写,所以写的意见是故意杀人。”

    萧家鼎一愣,这明显是假话,邓全盛根本不懂法,全靠这邢旭忠,某种意义上说,他邢旭忠的意见,就是邓全盛的意见,想不到这老小子竟然如此赖皮!当下一声冷笑,道:“没有关系,究竟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我们看看卷宗材料就知道了。”

    萧家鼎打开了卷宗。翻出尸格,念道:“检见死者柳氏。身中七刀,其中脖颈就有三处!头面部一处!其余在手臂。——请问,什么样的过失,能形成这样的伤害?莫非,她手里拿的剪刀,是七个刀口?否则,连续朝死者捅刺七刀,这不是故意又是什么?”

    邢旭忠还是面无表情,道:“那些伤口是柳氏抓扯武氏的时候。自己撞上去的。”

    萧家鼎简直目瞪口呆,要说谁是翻云覆雨的刀笔吏,除了这位颠倒黑白的邢旭忠,萧家鼎还真想不出有谁这么无耻的。虽然自己在代理案件的时候,有时也喜欢把水搅混,可是却也从来没有到他这样颠倒黑白的程度,当真是人不要脸,百事可为啊!

    不过,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萧家鼎在现在社会的律师代理生涯中也经历多了,并没有慌乱,冷冷一笑,道:“自己撞上去的?且不说在场的那么多个目击证人的证词证明一直是武氏揪着柳氏一阵乱捅。就从尸格上来看,也能看得很清楚——柳氏脖颈的三刀,分别在前面、侧面和背面。面部的一刀,在正面。一刀在后腰,其余两刀。分别在前臂和手掌。要是按照你刚才所说,那柳氏应该是不定地变换身体的姿势去撞武氏手里的剪刀了?而且,四刀是在头面部,而多人目击都证明,武氏当时是右手反握剪刀,刀刃在小指外侧,如果她举着剪刀的,那柳氏后腰上的一刀是怎么撞上去的?跳起来撞吗?如果她放下手,那反手握着剪刀,刀刃是朝着她的身后的,柳氏又怎么能撞到她的剪刀上去?难道她是让武氏站着不要动,然后她跑到武氏后面去撞吗?”

    邢旭忠脸上稍稍有些尴尬,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双方抓扯,当时很乱,不能说清楚的。”

    萧家鼎冷笑:“那武氏自己的口供又怎么解释?她可是一直承认自己因为生气,所以拿着剪刀对柳氏头上身上一阵乱捅,就是要杀了这骚狐狸。她自己都承认是故意杀人,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成了过失杀人了?”

    “赵氏杀侄儿案,赵氏也是自己先承认了杀人,后来翻供的。”

    “但是最后还是证明她的确杀人了!那是刘乡正在买通了邓县尉,并对相关证人进行了威逼利诱之后,才翻供的。——对了,说到这里,我顺便说一句,唐司马对邓县尉贪赃枉法一案非常关注,曾经直接让我向他作了汇报。同时,指示我一定要我们全力配合监察御史彻底调查此案,查清楚还有没有其他贪赃枉法的人,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当然,尽管邢执衣你是邓全盛的执衣,我本人还是相信你是清白的,不会卷入其中。嘿嘿。”

    闻听此言,邢旭忠脸色微变。低头不语。

    钟法曹和顾司法脸上也是微微变色,他们自然清楚,这个时候萧家鼎把唐临搬出来,便是一个警告,如果这个案子执意颠倒黑白的判决,那他就会把这个案子捅到唐临那里。现在从证据来看,邢旭忠的说辞的确是太牵强了。这案子要是强行推翻,只怕将来监察御史介入,就说不清楚了。

    钟法曹便缓缓道:“案件定性有争议,那是很正常的。既然现在案子还在少城县,那就让少城县自己断案嘛,从刚才萧执衣介绍的案情和证据来看,本人也倾向于同意萧执衣的定性,定故意杀人。——顾司法,你觉得呢?”

    顾司法忙赔笑道:“是啊是啊。卑职也赞同。”

    钟法曹道:“那武氏杀人案就不要说了,这本来也不是今天要讨论的事情,还是接着说那女儿状告嫡母案吧。

    萧家鼎是不得已把唐临搬出来,这武氏故意杀死了柔弱的柳氏,而这几个官吏竟然不顾事实,要替她脱罪,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是那苏老财行贿的结果。他对这样颠倒黑白的判决,如何能睁一眼闭一眼。但是,他又不能直接硬顶,也不能直接把唐临抬出了威胁要上告什么的。而是在摆清案情,讲明证据的同时,借助唐临关心邓全盛的案子,技巧地把唐临摆出来,让对方明白,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后面还有人盯着。

    他这一招果然收效,三人便都退让了,转而接着讨论今天的主题,也就是苏芸霞状告嫡母案。

    这个案子刚才只是开了一个头,就被顾司法打断了,现在重新接着说,萧家鼎担心他们几个一下子找不回思路,于是,萧家鼎又把先前的条文念了一遍,解释道:“虽然斗讼篇四十四条明确说了,子女告发父母要判处绞刑,但是这只是前面一部分,后面还有,写得是:‘即嫡、继、慈母杀其父,及所养者杀其本生,并听告。’——请诸位大人注意后面一句,说的是本人的养父母杀害本人的生父母的,允许本人控告。具体到本案,现有证据已经证明了苏芸霞不并是苏老财的亲生女儿,而是在其母柳氏被纳入苏家之前,被同村村民蔡老山强暴之后,怀孕而生。所以,她告发的武氏,就不是她的嫡母,充其量只能算是把她从小养大的养母。而按照这个法条,养母杀了自己的生母,是可以告发的。因此,我们准备作出无罪判决,将苏芸霞释放。”

    刚才在说武氏儿杀人案的时候,钟法曹和顾司法都听着很认真,可是具体到这个案子,他们虽然也是一脸严肃,但是萧家鼎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的心不在焉。他说完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让一旁的邢旭忠解说相关法条以便查实,也没有问邢旭忠的意见。只是点了点头。

    钟法曹道:“很不错嘛,查清楚了案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既然这苏芸霞不是被苏老财的女儿,这武氏也就不是她的嫡母,杀了她的生母,她当然可以控告,——杀了自己的母亲还不让控告,这怎么行?既使杀人的是养母,养母那也是不如生母亲的嘛。因此,少城县的拟判判词,本法曹是完全同意的。顾司法,你呢?”

    顾司法赶紧陪笑拱手:“是啊是啊,法曹分析得丝丝入扣,完全符合刑律的规定,卑职赞同,完全赞同。”

    “嗯,”钟法曹瞧着康县令,“那这个案子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判处好了。”

    康县令心中的石头这才放了下来。连连点头答应。

    钟法曹又道:“康县令啊,你今天来得正好,你要是不来,本官也准备让你来一趟的。”

    康县令忙恭敬地问道:“钟法曹有何吩咐?”

    “最近有一个案子,牵扯到了本州的两个县,分别是你们少城县,还有眉州的通义县。至于还有没有涉及到其他的县,还不清楚。你们县去年发生的三间入室奸杀民妇抢劫钱财的案子一直没有破,今年开春,在眉州的通义县也发生了两件奸杀劫财案子,经过比对,发现作案手法跟发生在你们县的三件案子非常的相似,所以,经过报请蜀王决定,将你们县的三个案子和眉山州少城县的两个案子并案侦破。明天上午,请你与你们县负责此案侦破的人到州府议事。到时候眉州通义县的相关人员也要来,那时候在具体研究案子。”

    康县令点头答应,想了想,又道:“这个……,有一个问题,这个案子以前是由邓全盛牵头负责的,可是他现在获罪下狱,关在了州府衙门大牢里,新的县尉还没有任命,该由谁牵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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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制史研究生穿越唐高宗永徽年间,成为衙门刑房书吏,依靠善于推理的精明头脑和对《唐律疏议》的精研,运用手中一支生花妙笔,审刑名,平曲直,洗冤狱,破奇案,锄强扶弱,颠倒乾坤,坐拥美女入怀,笑傲官道风流。 但令识字者, 窃弄刀笔权。 由心书曲直, 不使当世观。刀笔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刀笔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刀笔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