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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鄫     匡政之路txt下载     匡政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七章黔中再行(二)

    第一百五十七章黔中再行(二)

    吃了饭,苏望在路边公用电话里照例给俞枢平教授挂了一个电话,汇报这两天的工作情况。

    “小苏,黔中省的事情很复杂,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不要被分散注意力。”俞枢平郑重其事地交待道。

    苏望不由笑了:“老师,我是个小虾米,应该不会有谁来找我吧?”

    俞枢平也笑了:“我只是跟你打打预防针。黔中省我们以前关注地很少,但是现在他们互相之间势均力敌,任何一点外来的力量都会打破平衡。你是我的学生,我担心有些人会想些歪主意。”

    “老师,我知道了,我会谨慎的。”

    挂了电话后苏望又照例给石琳打了一个电话,两人聊了十几分钟便挂断了。

    刚走进宾馆大厅,苏望看到一个熟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老师该不是也学过周易?怎么算得这么准呢?

    坐在大厅里拿着一份报纸在看的吴会志一眼就看到了苏望,站起身来迎了上来。

    两人在宾馆里的咖啡厅里坐下,随便点了两杯咖啡。

    吴会志把刚刚倒进咖啡里的砂糖搅了搅,抬头像是很随意地问道:“小苏,你明年就要毕业了吗?”

    “是的吴处长,明年这个时候我应该毕业了。”

    “小苏,有没有兴趣到我们黔中省来工作?”

    苏望眼睛微微一眯,却没有做声,而是端起热气腾腾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

    “金筑市龙堡经济技术开发区十月份就要挂牌了,我们还缺一个理论知识扎实,富有开创精神和脚踏实地的干部担任常务副主任。小苏,有没有兴趣过来呀?”

    苏望不由笑了笑,一个黔中省还缺一个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副主任?

    见到苏望没有答话,吴会志继续说道:“省委省政府对龙堡经济技术开发区非常重视,准备将它建设成以电子工业为主的省级经济技术开发区。除了调配了精兵强将,还会在政策和资金上全力扶植。如果发展得顺利的话,龙堡经济技术开发区应该会成为黔中乃至西南地区前列的开发区,上国家级开发区也不是没有可能。”

    吴会志说完之后,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打量了一番苏望,不再言语了。

    苏望缓缓地开口说道:“这段时间黔中省是多事之秋呀。农转非里面的猫腻很多,我还在家乡工作时就曾经帮一位同事牵过线,无非也是为了农转非的城镇增容费能够便宜些。当时我对那位大权在握的县公安局户政科科长是羡慕不已呀。可后来我也明白了,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如果对于这点搞不明白,就很危险。”

    吴会志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毛,对面这个小子云里雾里到底想说些什么。

    “农转非为什么如此受人追捧?被双规的公安厅厅长为什么会将倒卖农转非经营成一个产业链?无非是城乡差距太大了,尤其是内陆省份,这种城乡差距更大。”

    吴会志不由一愣,不由自主地说道:“城乡差距太大?小苏,你这个说法很有些道理。”

    苏望随即接言道:“吴处长,你有没有读过《红旗日报》关于三农问题的文章?”

    “读过。”

    “三农问题不解决好,就还会有人在农转非指标上栽跟斗。不过这次公安厅厅长出事,虽然属于省政府职能厅,但毕竟党领导枪杆子,省委那边应该会在政法委方面加强领导。但是后续中如果交通厅、建设厅、国土厅这些职能厅万一出问题,省政府的压力就大了。毕竟黔中省今后几年内将会出现建设**,这些职能厅也会大权在握。”

    随即苏望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也只是我们朋友之间私下聊天的胡言乱语,吴处长你可不要当真。”

    吴会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苏望这番话说好听点在为黔中省提个醒,说不好听点纯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过他心里多少有点数了,苏望闭口不谈到黔中工作的事情,多半是不愿意来了。至于他说的其它话,虽然一时不明白,但吴会志都默记在心。

    又聊了一会,吴会志见没有什么收获,便急匆匆地告辞离开了。苏望在大门口送吴会志离开后,往电梯走的时候,觉得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不由转头一看,看到前台的陈蒲茵带着一丝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苏望愣了一下,微微点点头后离开了大厅。

    吴会志离开师大宾馆,直奔常委小院的十八号楼。

    吴会志一口气把跟苏望交谈的话一字一句地说完,然后心情忐忑地对对面坐着的两位领导说道:“常副省长,钟市长,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没有完成任务。”

    金筑市市长钟海涛皱着眉头转向常乐民道:“老常,这个苏望是什么意思?拒绝我们了吗?怎么还绕来绕去的?”

    常乐民稍一思量便对钟海涛道:“其实他第一句话就已经拒绝我们了。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他苏望目前对家乡还有些责任,对我们黔中有什么责任?”

    钟海涛不由狠狠地抽了两口烟,转向常乐民问道:“老常,党领导枪杆子,这是他苏望的意思?还是他背后那些人的意思?”

    “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思。”常乐民低着头想了一会,缓缓地说道:“他已经说了,这只是朋友之间私下聊天的胡言乱语,而且这次只派苏望一个人以半私半公的身份来黔中,说明人家现在还没有心思来插手黔中。不过我可不认为苏望说的是胡言乱语,这小子的话里有话呀。”

    “老常,你说这苏望提及的交通厅、建设厅、国土厅会出问题会不会是危言耸听?”钟海涛迟疑地问道。

    “不好说呀。省委那位的手现在变得越来越长了,我担心政府这边的某些人,以为在那边讨了好,就对我们阴奉阳违。可他们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板子第一个还是打在我们政府这边。”

    在座的三人都是自己人,常乐民拧着眉头,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忌讳。

    室内一片静寂,最后吴会志犹豫着说道:“常副省长,钟市长。去年我跟苏望同志一同下去调研时,他曾经跟我说起过一句话,不知道……”

    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常乐民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小吴,你犹豫什么,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常副省长,钟市长,上次调研时我有次跟苏望闲聊,当时他曾笑言道,对于违法违纪,审计部门等于是政府的纪委。”

    常乐民不由眯着眼睛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而钟海涛却夹着烟一时愣在那里了。半晌两人对视了一眼,常乐民赞许地点了点头,而钟海涛喃喃说道:“可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而苏望也不忘把与吴会志会谈的事情跟俞枢平一字不漏地做了汇报,俞枢平听完之后不由笑了:“还是你小子心眼多,绕起圈子来不比别人差。对,就应该这个态度。现在黔中的势态很微妙,我们没有必要插手。”

    过了半个小时,罗中令打电话过来,劈头就问道:“苏望,你的意思是什么?”

    苏望斟酌一下说道:“罗师兄,我的意思是经济问题用经济手段去查,只要政府那边把经济问题查实了,就算出什么大问题常副省长也没有什么压力了。至于党纪国法,那是党委和政法系统操心的事情。”

    罗中令不由轻笑了一声:“老师说得对,你还真就是个鬼机灵。不过你对黔中省的局势看得很透彻,不错,很不错。”

    过了两天,苏望在师大门口看到一辆车子,前面站着两个人,虽然穿着常服,但是一身彪悍之气却让人看得明明白白。

    看到苏望走了过来,那位四十多岁,理着寸头的男子迎了上来道:“请问你是苏望同志吗?”

    “是的。请问你是?”

    “鄙人是金筑市公安局副局长杜众源。不知苏望同志方不方便,赏脸一起吃个晚饭。”

    苏望看着这位一脸横肉,却努力装斯文的家伙,难道这位就是把陈蒲茵包*起来的金筑市公安局领导?他轻轻摇摇头道:“杜局长,我们不是很熟,贸贸然一起吃饭,可能不大合适吧?”

    杜众源呵呵一笑道:“我这个人最爱交朋友,苏望同志是首都来的贵人,还请务必赏脸,给在下一个面子。”

    而旁边那个略瘦的人则阴测测地说道:“最近金筑不大太平,你要是不识抬举,以后出门走路还要多加小心呀。”

    苏望不由笑了,还真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金筑最近的确不大平静,否则二位怎么会找上我呢?我不是什么首都来的贵人,只是一个小卒子而已。犯不上两位劳师动众,这得不偿失。”

    苏望走过去时,打量了杜众源旁边那人一眼,笑呵呵地说道:“老兄,听了你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什么黑道老大。”说完便扬长而去。

    那个略瘦的人不由面露怒色,对杜众源恶狠狠道:“杜局长,我找人做了这家伙。”

    杜众源狠狠地瞪了此人一眼,低声道:“你是公安干警,不是什么黑道老大你还嫌麻烦不够多的?现在谢厅已经被双规了,我们肯定也被盯上了,人家目前正愁没借口抓我们,你这个时候轻举妄动,难道很想进去吧?”

    略瘦的人显出惊慌,左右看了看,对杜众源道:“杜局,要不然我们去找找贾公子?以前我们可没少给他做事跑腿。”

    “你疯了吗?”杜众源鼓着眼睛说道,“这个时候我们跟贾公子撇清关系还有一丝活路,要是主动去沾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说罢,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兄弟,我们现在成了夜壶,那些大人物不再需要我们了,而且一个比一个嫌我们臭。”

    “杜局,要不然我们去找找李公子吧。”略瘦男子迟疑地说道,“我知道,这小子一直对陈蒲茵有想法,可是现在十万火急,杜哥,你可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儿女情长啊。”

    杜众源脸上闪过几道厉色,最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又过了十来天,继续在省政府上班的苏望陆续听到一些消息,被双规的省公安厅厅长终于被正式下文免去党内外职务,移交给检察机关。接着省厅,金筑市局以及各地市牵涉在案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双规,那个杜众源也在其中。

    苏望刚走到师大门口,就看到不少师生慌慌张张向宾馆方向奔去,他一时好奇,也跟着走了过去。到了宾馆不远处,看到那里停了好几辆警车,十几个警察在宾馆里进进出出。而在宾馆旁边的空地里,一具尸体躺在那里,上面盖着一张塑料布,只有血水慢慢渗出一个圈子,将灰色的地板浸成了刺眼的红色。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不过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只是知道跳楼的是一个师大的女生,听说还长得不错。过了半个小时,一辆车子把尸体拉走了,几个清洁工得到了警察的允许走了过来,几桶水泼了上去,加上扫把使劲地搽拭,血迹不一会就淡如无痕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封闭的宾馆被开放了,苏望走进大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台,却找不到那个容貌清丽却一脸漠然的女孩,心里不由暗暗一惊。

    出了电梯门,苏望静静地站在走廊一角,一动也不动,因为他听到值班室传来议论的声音,这次不止两个人,起码有四五个人的声音。

    “陈蒲茵怎么会一时想不开跳楼了?”

    “听说包*她的那个市公安局副局长被抓进去了,好像就是她跳楼前大喊的那个杜众源。”

    “那她不是还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李冠云,会不会是她的男朋友?”

    “我想不会,你没听到陈蒲茵叫这个人的名字时有多凄厉,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胆颤,应该是仇人吧。”

    李冠云这个名字苏望在省政府大院听说过,好像是李副省长的公子,却是黔中一号公子-贾公子的头号跟班,交情匪浅。据说李冠云在这次变故中受到一些牵连,被李副省长勒令在家闭门思过。

    苏望不由想起那天杜众源来找自己的情景,心里大致有了一些脉络,不由阴郁沉重起来,而议论声还在继续,“你们说陈蒲茵一肚子怨气,她会不会变成怨灵附在这宾馆里?”

    “你说什么呀?说得这么恐怖不,我明天就跟后勤处说一声,我不想到这里上班,太可怕了。”

    几个人叽叽喳喳,用惊恐的语气议论着陈蒲茵会不会化身为鬼。这时,电梯门又打开了,一个领班走了出来,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苏望,然后直奔值班室,几句训斥之后,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立即散了。

    在阴暗的房间里,苏望不知坐了多久,突然间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石琳,我是苏望。”

    听到苏望有点低落的声音,石琳诧异地问道:“苏望,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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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毕业了(一)

.    正文第一百五十八章毕业了一

    第一百五十八章毕业了一

    “小苏,你在岭南省的调研报告我看了,很不错,比起你此前做的黔中、川峡、荆北、海西、江淮、东越六个省的调研报告,更见功夫了。”俞枢平手指头点了点手里的文稿道,“岭南省的情况更复杂,你有跟定澜深聊过吗?”

    “老师,我跟梅师兄聊过。的确,岭南省的情况更复杂,看得出来梅师兄很辛苦,但依然满怀信心。”

    梅定澜是俞枢平的学生,苏望的另一位重量级师兄,现任岭南省组织部部长。次俞枢平带队去岭南调研,他正好带队去沪江考察,因此错过了。这次苏望受师命单独去岭南做调研,倒是得到这位师兄的很大帮助。

    俞枢平叹息了一句道:“定澜在经济建设方面很有造诣,可是却让他到岭南省干组织工作,可惜了。”

    “老师,在岭南省搞经济建设很容易,反倒显示不出梅师兄的才能来了。你不是常说,会搞经济建设只是一个合格干部的基本功,梅师兄基本功已经扎实了,应该在别的方面好好锻炼一下。”

    俞枢平不由笑了:“这些我都知道,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同意放他去岭南省。小苏,你觉得定澜在岭南应该干些什么?”

    “老师,岭南在经济建设方面一直走在全国前列,是其它省市学习的对象。所以我觉得梅师兄要想有所作为,应当在体制改革方面花些工夫。”

    “嗯,这方面太敏感了,你这个主意有点馊啊。”俞枢平皱了皱眉头道,炯炯有神的眼睛却直盯着苏望。

    “老师,随着经济飞展,民营企业家的经济实力会越来越雄厚,尤其是岭南这种经济达地区,这些企业家的实力日益强大。而且随着改革的深入,这些企业家会获得越来越多的话语权。老师,庙堂之只有一种声音可不是什么好事。”

    俞枢平的深邃的眼睛闪了闪,沉道:“你的意思是要让劳工也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是的老师。劳工和企业家从某种意义而言是对立的,劳工希望获得更多的报酬和福利待遇,企业家则希望付出的成本越低越好。政fǔ偏重任何一方都会带来不可预知的严重后果,还不如在法律框架下做个裁判。而且从另外一个方面而言,随着教育的普及,信息的广泛传播,劳工们将不会再只是一位地埋头苦干,他们会开始争取自己的利益。我可以预料,随着经济的飞展,劳资纠纷将会越来越多。在这种纠纷,资方占有天然的优势,如果劳工方没有强有力的支持,政fǔ将如何去公正地仲裁?”

    苏望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老师,我看到各地,包括岭南省在内,当地的党委政fǔ为了招商引资,什么条件可都敢答应。而当地党委和政fǔ领导似乎被投资者捏住脉n一样,不由自主地就偏向他们。这样的情况是一旦出现劳资纠纷就极有可能出现不公的仲裁,而势单力薄、孤军作战的劳工们极有可能受到不公待遇。这种不公一旦生几次,政fǔ的基础公信力就会受到质疑,届时政fǔ不管干什么,人们都会用有的眼镜去看待。老师,这可是信任危机啊。”

    看到俞枢平微微点点头,苏望便继续说道:“老师,无论是对外企还是民营企业,我国完善劳动法规和环境是大趋势,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在制定劳动法规时,谁能站在劳工者的立场为他们说话?老师,你也知道,现在有些学者教授已经失去了本心,在为某些利益集团说话,如果没有有效的制衡,到时怎么办?难道需要一次又一次的矛盾冲突去推动劳动法规和用工环境的改善吗?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老师,你能想象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小苏,你现在提出的问题是越来越尖锐了。”

    “老师,就算是经济达国家,工会和劳工组织也强大无比,怎么到了我们中国,完善工会组织,用合法的手段争取合法的权益倒有些畏手畏脚了?企业家,无论是外国的还是国内的,趋利是必然的。他们恨不得付给工人最低的工资,给他们最低的待遇,以此降低成本,谋取最大的利润。但是由此带来的社会问题谁来承担?这些企业家可不会这么好心来承担。最后要负起责任来的还不是政fǔ?从另外一个方面而言,我们搞改革开放的目的何在?还不是让人民群众过富裕的生活。那么我们更加应该理直气壮地支持人们从资方争取到合适的利益。”

    俞枢平听到最后不由笑了,“你小子家里好像也有几家企业,你家算起来也是资本家,这么对起同行来也这么刻薄?”

    苏望笑呵呵地答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更清楚地知道资方的想法。不过我刚才不是站在资方的立场,而是站在一个党员和干部的立场。”

    俞枢平点了点头道:“嗯,小苏,把你的想法好好写一下,我修改修改,跟他们好好谈一下。你谈得这些问题值得深虑,我们不能等矛盾jī了才去临时抱佛脚。”

    “好的老师。”

    “小苏,你跟我学习有两年多了。”

    “是的老师,我是95年2月份正式报名,现在是97年6月份,正好两年零四个月。”

    “嗯,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两年多了,你这一系列的调研报告算是研究生的毕业论文。”

    “老师,你是说我今年可以毕业了?”

    “是的,我原本还想一直带你到博士毕业,可是时间不等人,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了。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让你毕业,这博士,你还是边工作边读。”

    “老师,我……”

    俞枢平摆了摆手,打断了苏望的话,“你终究不属于校园,你是属于另外一个舞台,我不能留你太久,这对你不好。中心的区主任跟我谈过,你正科级也快两年了,可以按照正常程序调级为副处级,我也同意了。至于你的去向,你还是跟中令好好谈一下,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老师,谢谢你”苏望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用谢我,做为老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以后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让我为教出你这样的学生而自豪。”

    “老师,我会努力的。”苏望坚定地点了点头。

    苏望填写好调级报告表,还没来得及交到马主任的办公室去,桌子的电话响铃了。

    “小苏,你毕业的事情老师跟我说了,我思量了一下,想让你去昭州市莲山区。”罗中令在电话里开n见山地说道。

    昭州莲山区算是不错的地方,那里集中了昭州市百分之六十的工厂,是荆南省建设潭、昭、建三角区重要的工业基地。苏望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去那里的机会。

    “罗师兄,我不想去那里。”

    “说说你的理由。”

    “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已经是副处级了,去了昭州市,恐怕太扎眼了。而且我心目中另一个人更适合去莲山区。”

    “谁?”

    “我工学院的老师杨明和。”因为荆南工学院扩大为荆南工业大学,晋升为厅级,成为校长助理的杨明和也水涨船高地成为正处级。

    “罗师兄,杨老师是学工科出身,又在工学院任职多年,去莲山区是最合适不过的。”

    “那你自己的去处想好了吗?”罗中令沉yn一会继续问道。

    “想好了,罗师兄,我想去郎州市渠江县。郎州今年已经地改市,下一步的工作重点之一是渠江改为县级市,政fǔ驻地搬迁到富阳镇。我想这对我来说应该是个机会。”

    罗中令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小苏,你是不是在都听到一些风声?”

    “是的罗师兄,我是考虑到今年要召开十五大。”

    “嗯,我和董记十五大后很有可能会动一动,你未雨绸缪是件好事。行,我和董记商量一下。”

    “对了,罗师兄,如果你们同意安排我去渠江,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哦,知道提条件了,说。”

    “我以前的老同事张宙心在省政fǔ办公厅已经三年了,资历也熬到副处级了。前段时间他在电话中跟我说有点想家了。”

    “想拉帮手就直说,非得绕圈子,难怪老师说你打太极的功夫也是日益见涨。”

    苏望不由也乐了,“罗师兄,我这不是在努力向你们学习嘛。”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和董记是太极高手?”罗中令声音突然拔高道。

    “不是不是,罗师兄,我说错话了还不行?”苏望连连求饶道,等放下电话心里忍不住补充一句道,你们不是太极高手,你们是太极宗师。

    过了一周,苏望接到张宙心的电话。

    “苏主任,我接到回郎州的调令了。”

    “哪个部n?”

    “郎州市组织部,建议担任干部一科科长。”

    苏望不由笑了,建议担任,省委组织部的调令还真有点意思,自己恐怕也是建议担任某职,毕竟一个副处级的任命权在郎州市委手里,省委组织部不好直接任命。不过这个建议恐怕郎州市委无法拒绝。

    “好位置啊,老张现在可是管着郎州市所有的官帽子了。”苏望不由打趣道。

    张宙心跟着呵呵笑了两声,随即问道:“苏主任,你是不是要回郎州了?”

    “是的老张,我月底就要毕业了。”

    张宙心在电话里默然了好一会,才感叹道:“苏主任,想不到一晃就是三年,当年在义陵县大院,你领导我干工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对了,苏主任,你去向定下来了吗?”

    “暂时还没有定。不过老张,你帮我关注一下渠江县领导班子的情况。”

    “好的,我明白了。”

    放下电话,苏望不由思量起来,罗中令把张宙心放在郎州市而不是渠江县,到底是什么意思?苏望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越来越觉得张宙心这个位置放得妙。自己一个副处级,肯定是渠江县领导,如果贸然放一个心腹进去,恐怕其他的县领导会起防备之心,自己与张宙心的关系,只要去义陵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不是什么秘密。既然如此,还不如在郎州市委占据一个要害位置,“进可攻,退可守。”

    苏望现在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在跟这些“大人物”近距离打交道时,总是会细细揣摩他们的一言一行。这可是彩虹难逢的好机会,跟以前云里雾里看风景的感受和体会完全不同。

    到了周末,苏望照例来到了外,找到了石琳,两人漫步在校外的大街。

    “石琳,我月底就要毕业了,准备回郎州。”

    “哦,去处已经定好了吗?”

    “我想去渠江县,只是还没有最后定下来。”

    “渠江?离郎州市区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远。”石琳笑嘻嘻地答道。

    “石琳,惠教授跟你提及的去外文出版社的事情你真的决定放弃了?”苏望不甘心地问道。惠中庸教授很喜欢苏望和石琳这两个记名弟子,尤其是满是灵气的石琳。前些日子惠教授向石琳提及过,想推荐她去都外文出版社,那里的德语编辑组有他好几个弟子,却被石琳给拒绝了。

    “外公已经帮我联系好了,我毕业就回郎州师院教。”石琳满不在乎地说道。她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当然也要考虑到毕业分配这件事了。

    “郎州师院可没有德语系,你回去后多1ng费?石琳,还是不要1ng费去外文出版社这么好的机会。”苏望苦口婆心地劝道。

    石琳摇摇头道:“不教德语我还可以教英语。我没有什么雄xng壮志,只是希望能有时间多,有时间到处走走看看,然后没事的时候画几幅画。当初我选外德语系,想的是报考的人不多,竞争没有那么jī烈。”

    苏望看着石琳那恬静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石琳,你不应该就这样放弃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能够走遍世界各地,去美国的佛罗里达、大峡谷,去澳大利亚的大堡礁、悉尼,去新西兰的南岛,去加勒比海群岛,去法国的普罗旺斯,去非洲大沙漠、大草原和好望角,去意大利的威尼斯,去奥地利的多瑙河,去阿尔卑斯山,去喜马拉雅山。”石琳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地方,然后调皮地喳喳眼睛道:“你好像身家不菲,这些地方应该去得起?”

    “石琳,我一定陪你去这些地方,把我们身影留在那里。”苏望拉着石琳的手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毕业了(二)

    第二天,俞庭安和罗小六把苏望堵在了家里,硬要拉着他去“**”一下,“老苏,过几天你就正式成为领导干部了,不好再光明正大的*小说就到——沸腾文学——·——沸腾文学——“不好,我要真敢临上班前疯狂一把,老师不会放过我的。他已经交待我要休息一下,迎接新工作。”

    俞庭安不由泄气了。苏望笑着道:“不如我们今天大家聚一聚,喝喝酒,聊聊天,比花天酒地的要强。”

    俞庭安这才作罢,然后呼朋唤友找了一大帮人,在聚龙山庄的室外草地上开了一个聚会。

    陈元庚端着一杯饮料对苏望道:“老苏,你毕业了,我也要回国去了。”

    “哦,是啊老陈,你也是今年毕业,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一家子,包括我几个姐夫都是穿军装的。我现在还挂着武里南国防军中校的军衔。”

    “你的意思是回国后继续从军?”

    “是啊,这是我们家的惯例了,军队才是我们陈家的根基,只有在那里打好了基础,才好转出来。”陈元庚兴趣索然道。

    “老陈,有空多到我们这来坐坐,我们有空也去你那里做客。”

    “那好,你们过去了我盛情款待。”陈元庚乐呵呵地说道,但是眉角间却浮着一丝忧郁。

    “怎么了老陈?”俞庭安快人快语道,“遇上什么烦心事?”

    “能有什么烦心事?还不是争权夺利的事情。”陈元庚忿忿地说道。罗小六还想问下去,却被苏望拉住了。

    “老陈,今天我们不谈烦心的事,一醉方休!”

    “老苏,你忽悠我呀,我们喝饮料,一醉方休要喝到什么时候去了?”

    听完陈元庚的话,几个人都不由大笑起来。

    聊了几句,李川走了过来,把苏望拉到一边道:“谢谢你苏望。”

    苏望眼睛眨了眨道:“老李,你谢我什么?”

    “你个苏望,还在这里装傻。我替我父亲谢谢你。”

    “叔叔的事情落实了?”

    “落实了。”李川长舒了一口气道,“五月份我爸回到潭州待分配,心里那叫一个忐忑不安。谁知道覃书记找到他谈话,说他不仅在荆南省干得不错,在四茹塘北地区也干得非常出色,想推荐他出任潭州市市长。我爸还有点不知所措,也没有抱很大希望。当时都在传你们郎州市委书记任谷泉会调任潭州市市长,从而接覃书记的班。谁知道在省常委会上董书记、段省长、罗副省长都赞同覃书记的推荐,我爸的任命就这样被通过了。”

    “我爸跟我聊的时候说,他在荆南省的政绩省领导知道一些他能理解,可怎么会对他在塘北地区的政绩了解得这么清楚?他思量了一下,想到了你。我曾经给他透露过你的背景,至少罗副省长是俞老的学生兼女婿,是你的师兄。我父亲又去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不得了,覃书记的女婿杨明和是你工学院的老师。“命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需要自己去争取。”苏望淡淡地说道。

    “我父亲想请你到家里坐坐,他当面谢谢你。”

    “李川,不必多谢我。我也是有私心的,帮人就是帮自己,我帮你父亲,帮到了我就多了一条人脉,没帮到我也算尽了一份做朋友的心意。”

    “谢谢你,苏望。”李川捏了捏苏望的胳膊,又一次郑重地说道。

    六月二十五号,苏望拿到了硕士学位证书,穿着传统的学位服跟同学们照了像,又待了两天,当他的档案和组织关系还在邮路上慢慢走着的时候,苏望先到了潭州市。

    “杨老师,你去莲山区的事情定下来了吗?”在座的有杨明和和郭志敏,看模样,郭志敏已经成了杨明和的心腹了。

    “定下来了,省委组织部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建议担任莲山区区委副书记,副区长,代区长。”杨明和现在满脸春风,然后转向郭志敏道:“老郭的组织关系也已经调到昭州市去了,届时我想让他担任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对付那些老官油子,还得靠老郭帮忙呀。”

    郭志敏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做声。

    “杨老师,你给张爱国打电话了吗?这小子现在在莲山区宣传部混得很滋润,你过去后要好好给他整整风。”

    “打了电话,那小子听说我要去莲山区,是又喜又哀。喜的是又多了一个罩他的人,哀的是又多了一个管他的人。”杨明和乐呵呵地说道。从校园到地方政府,他的仕途迈出了一大步,这段时间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了,苏望,你的去向定下来了吗?一定要回郎州吗?我还想让你在我身边多帮衬一下。”

    “杨老师,做人可不能贪心不足,我给你推荐了郭哥这么好的人才,昭州还有一个现成的学生等着你,你还要把我拉过去,届时人家会说你在昭州搞工学院小帮派。”苏望开着玩笑道。

    杨明和不由嘿嘿笑了一下,然后看着苏望许久,最后摇摇头道:“苏望,想不到啊,我的学生居然出了一个副处级,只比我低半级。说不定以后我只能看到你的背影了。”

    “杨老师,不管如何,我永远都是你的学生。”

    杨明和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苏望的肩膀重重地拍了几下。

    临分手时,一直没说什么话的郭志敏紧紧握着苏望的手说道:“苏老弟,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苏老弟了。多多保重!”

    苏望看着这位麻水镇的老同事,也点点头道:“郭哥,你也多多保重,我们一起努力,共同进步!”

    张宙心已经去郎州市赴任去了,因此苏望一个人去贾国强家拜访。

    “贾县长,你好!”尽管苏望每年都来拜访贾国强两次,但是这次看到的他精神面貌要比以前强多了。

    “苏望,你好!听说你毕业了,要回郎州大展宏图了。”贾国强紧紧地握着苏望的手道。他觉得自己一直没有看透苏望,因为这个以前不起眼的小青年总是给他带来惊喜。“贾县长,我现在学业有成,希望能够在事业也有成。”都是老熟人了,苏望也没有像在外面那么谦虚。

    “嗯,坐坐。”贾国强招呼苏望坐下,“苏望,秀秀的事情还要谢谢你。”

    贾秀秀96年参加高考,报考了江夏大学,可惜分数还差了那么几分。苏望得知后,死皮赖脸地缠着俞枢平,请他给江夏大学的校长打了一个电话,终于以定向委培的名义被录取了。

    虽然多交了上万元的委培费,但好歹算是考上了国家重点大学,贾国强一家对此一直感激不尽。

    “贾县长,你去年已经谢过了,再谢下去,秀秀都要毕业了。”苏望笑着说道。

    贾国强哈哈笑了两声,便不再提了。

    “今年就要召开十五大,省里上下的变化很大呀。听说董书记十五大后会动一动?”贾国强递过来一根烟,就着苏望伸过来的火点上之后说道。

    苏望点了点头道:“是啊,变化很大。董书记十五大后应该会调任吧。”李逸风虽然不属于董怀安、罗中令一系,但是他一向很配合董怀安的工作,两人的关系非常融洽。而且董怀安要走这么大的事情,李逸风身为省委组织部部长,不可能不知道一点风声。那么贾国强多少知道一点也不足为奇了。

    “小苏,我下半年可能要去临江区。”贾国强突然说道。

    苏望不由一喜,贾国强在省政府办公厅窝了三年多,现在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而且才四十多岁,肯定是要继续仕途。

    “贾县长,恭喜了。不知道是区委还是区政府?”

    “应该是区委吧。也是领导照顾我,让我离潭州市近一点。”临江区是潭州市以前的郊区,不过现在成了新扩建和搬迁的众多大学的校区。

    “贾县长,不,现在应该称你为贾书记…”苏望话还没说完就被贾国强给打断了,“小苏,你还是叫我贾县长吧,我听着亲切。”

    苏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贾县长,潭、昭、建三角区是荆南建设的重点,现在已经卓有成效,但是还有发展的空间。潭州的优势在于它的学院研究机构,而临江区集中了潭州百分之八十的大专院校,更是重中之重啊。”

    贾国强凝重地点点头,“这一点李部长跟我谈及过,我去临江区,有机遇,更有压力。”

    “贾县长,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像在义陵那样拼命了,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

    贾国强愣了一下,笑着道:“当书记和当县长工作重心不同,我会注意的。”

    第三站是李川家。他父亲李志强早就接到了电话,在家里候着。

    “李叔叔,你好!”

    “苏望你好!欢迎你到我家来做客。”李志强很热情地打着招呼。

    李川的母亲早就置办好了一桌饭菜,等苏望一来便开始上桌吃饭。

    “苏望,你跟李川是好朋友,他今年也要毕业了,你多提点一下他。”李志强乐呵呵地说道。李川因为导师有事的缘故要迟几天毕业,现在还在首都等着拿学位证书呢。

    “那里,李川为人很自律,做事很有计划性,这些都是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李志强笑了笑,转到其他话题去了,“苏望,听李川说你在经济建设方面很有造诣,我刚到潭州市上任,很多情况不熟悉,还要你多给些建议。”

    苏望沉吟了一下道:“李叔叔,你的前任廉市长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廉市长在任上也是勤勤勉勉,可是被省委下决心换马,是因为他的主政思路不对,跟省里潭、昭、建三角地区建设战略不符,甚至拿潭州的劣势去与昭州和建宁优势竞争,造成投资浪费。廉市长只把眼光放在了潭州市这一点,却忽略了整个战略,这是省里绝不能容忍的。”

    李志强心里不由一惊,要是别的跟苏望一样级别的人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他一定会说此人太过狂妄。可他听儿子李川提及过,他这个好朋友背景很深。因此李志强明白,苏望今天肯说出这么一席话,是在点醒自己,而且是看在李川的面子上才会说这样的话。

    “李叔叔,现在省里上下都在传,董书记和罗副省长十五大后要离开荆南省,有些人就起了别样心思。可是荆南经济建设战略是省委常委会一致通过的,上报国务院获得批准的,而且段省长也极力赞同这个战略。这个时候某些人要动什么歪脑筋,我担心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望在潭州待了两天,获得了大量信息。从各地市人员频繁的调动,苏望看出董怀安离开荆南省已成定局,接任的十有**会是省长段春生。

    李志强不由陷入了沉思,他了解过,潭、昭、建三角地区建设战略是罗中令常务副省长提出来,获得了董怀安书记和覃长山副书记的赞同,段春生省长虽然也极力赞同,但有些人还是把这个战略规划记在了董书记一系的头上。因此有些人想趁着这微妙时机做政治投机,在这个战略规划上搞点小动作。

    李志强上任这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里,不少“老同事”“老上司”跑来跟他打招呼,想拉他一起“搏一把”,试图在荆南省即将到来的新政局里谋利。出于谨慎,李志强敷衍了这些人。他离开荆南四年多,省里的很多变化他都还来不及进行消化,不敢贸然去干这种事情。但是李志强的心里又在蠢蠢欲动,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横下心去塘北。现在对他而言的确是个大好机会,他跟董怀安、罗中令一系没有太多的瓜葛,顶多是覃长山极力推荐了他。要是能够抓住机会,在荆南省变即将到来的大变动中分得一杯羹,胜过奋斗十年。

    而苏望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一见面就给他敲了警钟。看着李志强脸上凝重之色,苏望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默然了一会又开口道:“李叔叔,如果你觉得压力大,不妨可以向覃书记请教一下,他在潭州多年,不仅威望高,而且经验丰富。”

    李志强看了苏望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抬头笑道:“苏望,原本是请你吃顿便饭以示感谢,可说着说着又转到工作上的事情去了。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吃饭。”

    最后一站是罗中令家,俞巧莲一边抱怨苏望应该第一天就到她家来,一边在厨房里做饭菜。苏望和陪着罗中令在客厅里坐着。

    “苏望,你的档案和组织关系先转到省委组织部,然后再转到郎州市委组织部。省委组织部已经沟通好了,会建议你担任渠江县县委副书记,兼富江镇党委书记。”

    苏望听完罗中令的安排,连忙点点头道:“我服从组织安排。”

    听到这里,罗中令不由笑了,苏望摸了摸后脑勺,也笑了起来。等饭菜都上来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董怀安不请自来。

    “苏望,老师的身体还好吧。”

    “董师兄,老师的身体挺好的,他现在每天早上都去打半个小时的太极。”

    “听师母说,是你怂恿老师去的?”

    “是的,我看老师一天到晚坐在那里不爱运动,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大好,就拉着他去参加了玉渊潭公园的老年太极拳培训班,练了一周后老师觉得还蛮有效果的,就喜欢上了。现在一天不打上那么一趟,就觉得身子骨不舒服。”

    “嗯,这点做得好,我代表全体师兄师姐们向你表示感谢。”董怀安面带微笑地说道。

    俞巧莲在旁边有点嫉妒地说道:“现在我爸对小师弟是言听计从,我劝他锻炼那么多回,可他没听过一回。小师弟忽悠了他一次就成了。”

    苏望笑着答道:“俞姐,那是你方法不对。老师这个人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不感兴趣的事情你说破嘴皮子都没用,要是他感兴趣了,绝对十分地投入。”

    大家边吃边聊,很快就吃完了饭。俞巧莲去厨房收拾,把客厅让给了苏望三人。

    “董师兄,现在省里上下都在传你十五大后会离开荆南。”苏望开门见山道。

    “这个我知道。某些人心思不正,想趁着这个机会搞投机。”董怀安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未来几年荆南省的工作重点有三个,一是潭州和昭州的机电设备基地建设,二是郎州市水电建设,三是扶阳、鼎州的风电建设。我跟春生省长交换过意见,他对这三项工作也很上心,将来也会当做重点来做。”

    罗中令在旁边接言道:“我相信春生省长不会朝令夕改的,荆南省经济建设战略规划是盘好棋,董书记和我打下了好基础,他能够收获果实,何乐而不为呢?”

    苏望从罗中令的语气中听得出他对段春生不是很感冒。董怀安的目光转过来,在罗中令的脸上落了一下,他不由微微低下头去,不再做声了。

    “苏望,你认识郎州市的领导吗?”

    “董书记,我只认识詹利和书记一个,其余的都不认识,也不熟悉。”

    “哦,詹利和,姚老书记培养的人才呀。苏望,你对覃长山书记熟悉吗?”

    “不熟悉,不过我听说过他的很多故事。”

    “哦。”

    “覃书记虽然是华宝省人,但是在荆南工作了二十多年,威望很高,尤其是在组织和宣传这两块。”

    怀安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临走时他握着苏望的手道:“苏望,好好干,不要辜负老师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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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先行调研(一)

    下了中巴车,苏望站在富江镇的三岔路口,国道继续向左走,再走大约一公里左右便接上一座横跨曲江的公路铁路混合大桥的右边桥面,直通大江的对岸,向南梁县方向继续前进。看小说就到——沸腾文学——~而一条省道从那里分出,直通渠江县目前的县城渠阳镇。在那里,从南梁县方向过来的右行道也分了出来,接上大桥左边的桥面,过江之后再穿过一个铁路涵洞,在三岔路口前面五十米的地方与国道重新汇合。

    三岔路的另一条直接通向富江镇镇区。据说富江镇有上千年的历史,在唐朝时就曾经是这一带的县治,到了宋朝却成了军事要塞,县治迁移去了南梁县城。在明朝时县治迁移回渠阳镇,一直延续至今。

    三岔路口上立着一块大广告牌,上面却画着一对夫妇牵着一个小女孩,满脸灿烂地走在阳光和飞鸽之下,顶上是一排大字“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

    富江镇以前就是曲江上有名的商埠码头,上连黔中、桂宁两省,下通庸山、鼎州等诸地,通过云泽湖可直通长江和江夏,曾经货物齐集,千帆连云,人称“小江夏”。解放后这里又通了铁路和国道,成了郎州地区南部交通重镇。现在水运虽然没落了,但依然连接着渠江、南梁、舞阳、龙标四县三十多个乡镇,成为这些乡镇通往外界的重要中转站。

    繁华的富江镇没有什么几天一场,天天都像在赶场,人流熙熙攘攘。周围众多乡镇的百姓们或乘船、或坐车赶到富江镇,出售自己的农副产品和土特产品,购入所需的日用商品。

    苏望看了一眼周围,三岔路口可以说是富江镇最繁华的地方。除了立广告牌的地方是一个大土包,对面则是富江镇汽车站,来来往往的汽车都在这里上下客。马路另一边则是一排的门面商铺,门前堆满了各色的商品,从锅碗瓢盆到衣服化妆品,应有尽有。不少商铺门口还放着两个喇叭,拼命地放着这几年流行的歌曲,从《水手》、《选择》到《是不是我不够温柔》,不过放得最多的是《心太软》。站在三岔路口,在无比嘈杂的声音中听得最清晰的就是“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苏望先过了马路,来到汽车站对面,然后顺着人流,从一溜的商铺前面慢慢地向富江镇里面走去。

    七月的太阳很毒,但是依然阻挡不了来自各乡镇百姓们的热情。他们有的穿着土布短褂,有的穿着的确凉短袖衬衣,拎着蛇皮袋子,拉着自家的小孩,一家家慢慢地逛着。【——沸腾文学沸腾文学——】有的年轻小伙子穿着t恤,上面印着他们自己也搞不明白的英文字,有的甚至戴着一副蛤蟆镜,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嘻嘻哈哈从街边走过。偶尔看到一两个穿着很时髦的人,手里拿着一款让人瞩目的模拟手机,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对着话筒拼命地在喊,声音甚至快要盖过了《心太软》。

    苏望感觉这富江镇的繁华程度甚至要超过义陵县城,但是却有一种乡镇特有的杂乱和一点小家子气。

    走到镇里,繁华和喧闹便慢慢变淡。汽车站那边是一水新修没几年的新房子,走进镇里,一眼看去的都是老房子,有明清时代的大院子,有民国时期的连排小宅院,只有零零星星的六七十年代修建的红砖楼房错落在其中。

    转进这些巷子街道里,刚才还回响在耳边的喧哗就像被一道门帘挡在外面,寂静一下子包围了苏望。踩着荆南西部特有的青石板路面上,毒辣的阳光似乎也变得柔弱了一些。街道上行走的人并不多,当地的居民似乎都被吸引到三岔路口那边去了,只剩下老人和小孩。老人坐在自己家门口晒着太阳,低声说着什么,更多的则是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盹。小孩子穿着夏天的衣服,有的甚至光着屁股,几个、十几个成一群,嬉笑着从街道上跑过,打破了寂静。老人们只是转过头或睁开眼睛,很宽容和慈爱地看了一眼这群精力过剩的小屁孩子,然后继续自己的轻语和打盹。

    在老街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苏望沿着一条小路从防洪堤的一处闸口处穿了出来,直接到了曲江边上。这里刚好是一处临时码头,几个水泥墩子和木板搭建的浮台周围停着十几艘船。这种船是曲江很常见的篷船,只是船篷被去掉,全部敞开,船尾部加了一台柴油机,便成了可搭客十几二十人的民用客船。

    有的船直接靠在浮台边上,乘客们纷纷从船上跳到浮台上。有的船与浮台有段距离,中间搭了块木板。船在动,浮台也在动,乘客们下船时都比较紧张,那些挑着箩筐或其它东西的乘客们更是危险。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箩筐里的东西有点沉,刚踏上浮台时颠了一下,他脚步一个蹒跚差点掉到江里去了,幸好旁边有好心的乘客扶了他一把,这才让他站稳。

    乘客们汇集到岸上,继续向三岔路口涌去。不少客船下完客又调了一个头,向自己的始发地驶去。每艘船都有自己的航线,对应着周围某几个村,路程从半个小时到一两个小时不等。还有部分船则转到远处停泊下来,船老大们指挥着人维护柴油机,清扫船舱。他们的路程比较远,再转回始发地估计都要到下午去了,还不如等在这里,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应该有人要准备回去了。

    看到这些在江波里微微浮荡的民用客船,苏望眉头不由微微拧了起来。对于靠近曲江边上的一些村庄而言,坐船是最便利也最实惠的出行方式。可是这些客船看上去安全性很有问题。看着这些给百姓们带来出行便利又带来安全隐患的客船,苏望心里默想了好一会,然后把目光落在了百姓们带来的货品上。有鸡鸭鱼,有自己种植的蔬菜,有艾草糍粑等自制食品,有竹制品,有山上采的中药材,等等不一。

    苏望不由暗暗盘算了一下,富江镇虽然繁华,但常住人口不到两万人,又没有什么大型厂矿,而且富江镇有很多人口也是以务农为主,要想消化这些东西,恐怕有一定难度吧。

    苏望沿着江边继续往前走,过了这处简陋的民用码头大约两百余米是富江镇正式的码头。水泥建筑的码头很牢靠,但是被铁制货船给占满了。旁边有一艘飘着国旗的铁制小轮船,船体上涂着一行大字“航道管理”,下面则是一行小字“富江-001号”。

    再过去几百米则是巍峨的公路铁路混合大桥,它横跨着整个曲江,高耸的身影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楚。穿过桥洞,看到桥那边的远处江边有一处地方停着一艘船,似乎是挖沙船。岸上来来往往跑着几辆车,好像在修建什么东西。

    苏望看了一会便掉头往回走。沿着镇上的水泥大路又回到三岔路口,喧闹又一次包围了苏望。

    现在是十一点多钟,临近正午,周围各乡镇该来的人基本上都来了,熙攘的人群、嘈杂的声音,还有太阳晒在路面上腾起的暑气,很容易让人心烦意乱。

    汽车站专门停车的空地过去则是一个小农贸市场,里面有摊位的多是富江镇当地居民,外来的乡民则只能把自己的东西摆在外面的马路上,蜿蜒过去足有一两百米长。而在商铺尽头有一个大空地,更聚集了数百位外来的乡民,成了一个自发的集市。

    苏望沿着农贸市场外面慢慢走着。外来的乡民们把自己的东西用箩筐或塑料布盛着,摆在跟前,然后蹲在后面,用满是期待的目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有人停下脚步,一边翻动着看中的货品,一边跟货主讨价还价。这边把货品贬得一文不值,好像白送给他都不要,那边则喏喏地说着我的东西是好东西,比农贸市场里却要便宜不少。只有部分嘴巴利索的货主发起反击,把自己的货品夸上了天。好一会,终于有一两斤的货品被卖了出去,货主把皱巴巴的毛票子展好,小心地收进裤口袋,然后把被翻乱的货品重新理好,把最光鲜的摆在最外面。

    也有几个穿着衬衣的人趾高气昂地走过来,看到合适的货品便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跟货主讨价还价。这些人都是大买主,从这里把东西零星收上来,再贩到郎州市区或渠江县城等地方去。所以他们杀价更狠,杀得货主脸上的肉都止不住哆嗦。不过这些人给予货主们最大的诱惑就是只要他们答应这个价格,这些人会把他们的东西一股脑打包。

    很多还没有卖出多少的货主一咬牙,答应了这些人的价格,然后挑着胆子把东西送到指定的地方,换回报酬之后赶紧去商铺那边逛一逛,把计划好或者答应老婆孩子的东西趁早买了。

    苏望到那个临时集市转了一圈,发现那里的情况跟路边集市差不多。一圈下来后又转到商铺那里了,苏望迎面遇到一伙置办结婚东西的人。

    这伙人包括一对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女,他们穿着都很普通,脸上满是笑容。不过女的肚子好像微隆起来,看来是奉子成婚,否则按照郎州的风俗,乡里结婚一般都会安排在年底。他们周围跟着三个老人,一男两女。年纪比较大的那一男一女应该是新郎的父母亲,他们苍老的脸上也漾着笑容,却隐着淡淡的愁意。

    另外一个女的大约四十多岁,时时挨在新娘的身边,总是在她耳边指着东西嘀嘀咕咕着。新郎父母带着有点发硬的笑意在旁边候着,等中年女子和新娘把东西选好,老两口轻声商议一下,小心翼翼地掏出钱来把东西买下,然后又继续穿行在拥挤的人群里。

    苏望刚往前走了几分钟,就听到后面爆出惊呼声:“抓小偷!抓小偷!”然后不少人闻声向那里围了过去。苏望皱了皱眉头,也跟着走了过去。等他到了那里时,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还有人在往这边涌来。

    苏望眼疾手快,站到一块废弃的水泥墩上,这才看清圈子里的动静。刚才采办结婚东西的那家是事主,老两口中的老大娘坐在地上,抱着一个板寸小青年的腿在那里哭天喊地,而老大爷则一只手抓住另一个小青年,另一只手试图去拉老大娘,嘴里也在哆哆嗦嗦地说着什么。

    新郎好像很激动,满脸通红地想冲上前去,却被新娘给死死地抱住。中年女子则尖着嗓子指着两个小青年在说着什么。

    两个小青年却一点都不恼,腿被抱住的板寸小青年还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时不时发狠说了句话,脚还时不时弹两下,想把老大娘甩开,可又不敢做得太过分。周围的人都默默地看着,不发一言。只有外层的人在悄悄地议论着,正好传进苏望的耳朵里。

    “这几个小子又偷别人家的钱了?听说昨天偷了长兴村一个人的钱,气得那人差点跳了曲江。”

    “这几个人公安怎么不抓他们呢?”

    “那你就不知道了,人家在派出所里有关系,听说他们几个都管派出所里的王公安叫大哥。”

    “吓,公安跟这些贼还是一家人?这还有天理吗?”

    “嘘,小声,没看到派出所的公安过来了?真要是被人家听到了,铁定把你拷起来。”

    这时,两个穿警服的公安走了进来,富江镇派出所离这里不远,应该有人去报了信。

    “王哥,你看这叫什么回事?我在这里好好逛着街却被人当贼了,你给评评理。”板寸小青年笑嘻嘻地跟走在前面的公安打着招呼。

    看到公安来了,以为来了救星,老两口的脸上的惊喜还没来得及消去就看到这一幕,都不由露出一种绝望,老大娘马上高哭着道:“公安同志,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呀!我们给伢子结婚用的钱,整整五千元,都是我们一分一毛辛辛苦苦攒下的,就被这两个贼给偷去了。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呀,当时就这两个人在我家老倌子身边挤来挤去的,一眨眼钱就不见了,裤子还给割了一个大口子。你们可要给我们做主呀。”

    老大爷微微弓着腰,苦着脸在王公安面前喏喏地说道:“公安同志,你们可要为我们评评理。”

    王公安接过板寸小青年递过来的烟,没好气地对老两口道:“你们嚷嚷什么?你们说是贼就是贼了?还要我们公安干什么?都起来,在这里哭哭闹闹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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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先行调研(二)

    看到这个情况,老大娘怎么肯起来,更加用力地抱着小青年的腿,哭声更高了。后面年轻的公安看不过去了,连忙拉住了王公安:“老王,算了,算了,先把他们带到所里去,了解情况再说。”

    王公安转过头来看了这个公安一眼,然后狠狠地说道:“都给我去所里,好好交待问题。”

    年轻公安俯下身对老大娘说道:“大娘,你这么闹也不是个事,先跟我们到所里去,我们一定会核实情况,好好调查。”

    老大爷把老大娘扶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在老大娘的裤子上怕了几下,把王公安踢在上面的鞋印拍掉,然后一家子跟在年轻公安的后面慢慢地走着。

    王公安早就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他横着眼睛向围着的人群瞪了几眼,恶声道:“看什么看?都想进派出所?”围观的人群立马退了好几步。

    两个小青年连忙跟在了王公安的身后,笑嘻嘻地答道:“王哥,你可要替我做主呀。这几个山里佬,也不知道见过钱没有,张口就是五千块不见了,简直就是讹人。”

    王公安鼻子哼了一声,也不做声,继续向前走着。

    苏望和十几个好事的在后面慢慢地跟着,眼看着老大爷一家和那两个小青年一前一后进了派出所。大家在远处议论纷纷,有消息灵通的本镇居民在角落里吹嘘着。

    “这几个贼都是从匝口乡过来的,街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是贼,就你们外来的不清楚。”

    “那几个贼拜了王公安做大哥,每月有上供,要不然早就被抓了,哪至于还在这里晃悠着。你看吧,待会绝对就放出来了。你说那两口子何必那么倔呢?不就五千块吧。当初塘头乡一个小伙子丢了五百块,硬盯着派出所要破案,怎么劝都没用,结果被王公安把手都给打断了,还给拘了十五天。多好的小伙子,年底就要结婚了,现在成了一精神病,何必呢?”

    “这王公安来头大着呢。听说他叔叔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原本在县城里吃香喝辣的,因为跟人家争一个女护士,都拔枪了。听说连开三枪,把那人吓得都尿裤子,整个县城都听得清清楚楚,最后被发配到了我们富江镇。”

    听着两个本镇居民说着这些“辛秘”,旁边围着的各乡的村民时不时发出一阵啧啧的声音。苏望越听眉头越紧,想不到富江镇派出所还盘着这么一条恶犬。

    过了半个小时,那两个小青年被王公安给送出来了,三人在门口还嘻嘻哈哈聊了一会,最后那两个小青年趾高气扬地离开了。王公安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在远处议论纷纷的人群,目光在苏望的身上落了一下,然后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派出所大门。

    又过了半个小时,老大爷一家子出来了,老大娘满脸泪迹,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全靠儿子和儿媳扶着。老大爷满脸发黑,嘴唇直哆嗦,不知在念道什么,中年妇女神情萎顿,低着头没有说话。送他们出来的是那个年轻的公安,他和声和气地对老大爷说了几句话。可是老大爷一家那里还听得进去,脚步沉重地迅速离开了。

    年轻公安看着这家人的背影,尤其是老大爷裤子右侧边露着一个被划破的大口子,破布在外面搭着,随风飘呀飘,格外刺眼。年轻公安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时看到了苏望,眼睛眨了眨,不知想了些什么,居然走了过来。

    苏望待他走近,不做声地递过去一支烟:“都完事了?”

    年轻公安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点上之后深深吸了一口,然后轻声问道:“你不是记者吧。”

    “不是。”

    “看你样子像是在政府上班的。”

    “我在市里上班。”苏望含糊地说了一句。

    年轻公安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望,“真是可惜了。”说完他摇摇头,转身又往派出所走去。

    苏望在派出所门口站了一会,在远处围观的好事者也渐渐地离开了。他看了一眼派出所,也离开了。

    富江镇政府离派出所有两百多米远,应该是这两年新修的,很漂亮的三栋楼,一大两小,比麻水镇政府大院气派多了。这一片周围都是荒地,住户不多,远处还有推土机在突突地推着不高的丘陵,看来是在为县政府搬迁做准备。

    在国道的对面,再走一百余米是一条支路,沿着这条路走上三百多米便是富江镇火车站。这个火车站不大,只有义陵火车站的一半左右,人字屋檐,典型的七十年代统一修建的火车站模式。

    火车站门口的空地上人不多,只有稀稀落落十几个人。几个商店的老板也是有气无力,坐在那里很麻木地看着站前的行人。(看小说就到——沸腾文学——·——沸腾文学——在火车站转了一圈,苏望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了。他又折回到三岔路口,随便找了一家米粉店吃了碗米粉当中饭。正当他呼呼地吃得满头大汗,两个小青年走了进来,对店老板道:“生意不错呀!”

    店老板连忙腆着脸迎了上去,先递过去两支烟,小心地用舞阳口音说道:“还不是多亏几位大哥的照应。”

    “知道就好,烟钱呢?”

    店老板在收钱的抽屉里摸了半天,终于在两个小青年不耐烦之前递过去几张钞票,“请几位大哥以后多多照应,这是给几位买烟吃的。”

    待到两个小青年摇摇晃晃地离开,店老板转过去狠狠地呸了一声。

    苏望抬起头轻声问道:“老板,你开店还要给人买烟抽?”

    “没得办法,生意难做。”店老板似乎不想多话,随意地敷衍了一句。

    一直在那里不做声的老板娘却开口了,“当然生意难做了。这富江有两大虎,一个是派出所的王老虎,一个是排滩村的谢老虎。”刚说到这里,却被店老板恼怒地喝了一句:“你个败家堂客的啰嗦什么,还不赶紧去做事。”

    到了三点半钟,苏望在汽车站附近等着,他跟蔡浩约好了,在这里汇合,再一起去郎州市区。

    路上的人开始少了起来,村民乡亲们开始纷纷搭车乘船往回赶,只有那些路程不远的人还在不紧不慢地逛着,但是也做好了返程的准备。

    不一会,蔡浩从一辆中巴车上跳了下来,他扫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在不远处招手的苏望。

    “老苏,你怎么跑到富江镇来了?”

    “我这是来搞调研。读研两年多,搞调研都搞出习惯了。”苏望呵呵地笑道。

    两人寒嘘了几句,便跳上一辆回郎州市区的过路车。

    在车上苏望轻声地问道:“老蔡,你在富江工作过,知不知道富江两大虎?王老虎和谢老虎。”

    蔡浩诧异地看了苏望一眼,点点头道:“王老虎全名叫王友全,富江镇派出所的民警,叔叔是我们渠阳县公安局副局长王德善。王友全以前在县公安局户政科上班,96年因为跟人争风吃醋,拔枪示威,结果被停职了一段时间,最后被他叔叔搞到富江镇来了。”

    “谢老虎则是富江的坐地虎。他叫谢勇斌,是排滩村的村支书,哥哥是富江镇的副镇长谢文斌。”蔡浩顿了一下又轻声说道:“王友全抓着一帮外乡的小偷,专门在集市里偷外乡人的钱;谢勇斌则养着一帮本地混混,专门敲诈来富江做生意的外地人。”

    “镇党委镇政府没人管?”

    “富江镇老党委书记夏红书是个老好人,又临近退休,啥事都不管,在渠阳镇家里的时间比在富江镇还要多。镇长鲍为正和谢文斌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党委副书记潘维和王德善是老战友,两人关系非常不错。当初王德善把王友全弄到富江来,一是这里繁华富庶,二是想托潘维照顾一下他的侄儿。”

    听到这里,苏望的鼻子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了。

    蔡浩迟疑地问道:“老苏,你是不是要来富江任职?”

    苏望转过头来,轻轻地摇摇头道:“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蔡浩眼睛眨巴了几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到了郎州市区,嗯,现在叫榆湾区,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苏望和蔡浩打了个车直奔市委附近的“红梅餐厅”,到了这里已经快六点了。

    苏望和蔡浩挑了一个最里间的桌子,点了几个菜就闲聊起来,主要是蔡浩聊渠江县一些干部的“趣闻趣事”。

    苏望默默地听着,突然插了一句道:“老蔡,你说句实话,渠江县对搬迁到富江镇的意见统一吗?”

    蔡浩苦笑一声道:“意见怎么会统一?渠江县委县政府各机关百分之八十的干部都已经在渠阳镇安了家,而且渠阳镇的环境比富江镇好的多,无论是市政建设、道路交通、学校医院,都比富江镇不知好多少倍。现在突然说要搬到富江镇,大家心里能没意见吗?”

    苏望点了点头,“是啊,故土难离,那怕只隔四十公里。”

    蔡浩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不仅县委县政府各机关的干部心里有意见,渠阳镇的居民也有很大意见。渠阳镇有好几家企业,光是工人就有一万多人,加上家属,几乎占据渠阳镇八万居民的一半。按照计划,这些企业有的搬,有的不搬。搬的都是些效益不错的厂,不搬的都是些效益很差,没钱的厂。你说他们能不人心惶惶吗?大家都在私下议论,渠江县政府搬迁简直就是市里领导为了政绩,一时头脑发热做出的乱政。”

    苏望不由笑了,乱政都出来了,看来渠江县不少人对搬迁有很大的怨气。

    “不过这个搬迁是市委任书记当初拍板定下来的,渠江县孙书记是任拔的,当然对搬迁的事宜执行地一丝不苟。”

    苏望沉吟一下缓缓说道:“渠江县从渠阳镇搬迁到富江镇,表面理由是渠阳镇交通不便,没有火车。但是渠阳镇刚好卡在郎州市东出周阳市,直通昭州、潭州的要道上。我相信随着经济建设发展,荆南省肯定会修建一条连接潭州、昭州、周阳和郎州的中部横向贯通的高速公路,那么从渠阳镇入郎州是最合适的路线,届时渠阳镇交通不便就会成为历史。而且重新修建一座新县城,谈何容易,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老苏,你的意思是不赞同搬迁到富江镇。”蔡浩诧异地问道。

    “渠江县辖区是郎州市第三大,布局却很不平衡。辖区第一大的业成县有城关镇、下溪镇和拓溪镇三雄并立,覆盖了整个县境;面积第二大的义陵县有城关镇、坪口镇双雄并立,加上江东镇,基本上也覆盖了整个县境。就连面积第四大的五方县也有东方镇和曲南镇齐头并进。但是渠江县呢?全县的工厂和工业产值几乎全部集中到了渠阳镇,而渠阳镇只能覆盖县境的东部和北部,南部和西部地区却一片空白。富江镇虽然是这两个地区的交通中心,但是工业几乎一片空白,除了一个不大的煤矿和一个小型船舶修理厂就再也没有了。”

    蔡浩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市里的意思是想通过搬迁进行布局调整,但是我觉得这可能会过于理想化。光是渠阳镇那么多工厂,纺织厂、水泥厂、造船厂、化肥厂、陶瓷厂,要是真的全部搬到富江镇来,恐怕是要伤筋动骨呀。而且现在正是国企改革的关键时刻,一步落后就有可能被市场淘汰,这个时候搞搬迁大动作,我担心得不偿失呀。”

    正说着,张宙心走了进来:“苏主任,你已经到了。”

    “老张,你来了。”苏望一下子跳了起来,“来,我介绍一下,这是当年我在地区党校学习时认识的好朋友,渠江县委组织部的蔡浩。这位是我在义陵的老同事,张宙心,现在在市委组织部上班。”

    蔡浩一下愣住了,“你就是市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的张科长。”

    “是的,就是鄙人。”

    苏望拍了拍了神情有点紧张的蔡浩,然后随意地对张宙心道:“老张,坐吧,就等你了。”然后他扭头对服务员叫道:“服务员,我们人齐了,上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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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赴任(一)

    第一百六十二章赴任(一)

    郎州市委大院,它以前被称为郎州地区大院。苏望抬头看了看门口照壁上那行“为人民服务”的大字,便继续往前走。他以前只是在外面徘徊过,从来没有走进来过。不过这个院子比进义陵县大院似乎要容易很多,苏望直接走了进来,却没有人拦阻,要求进行身份登记什么的。门卫室里坐的两个保卫干部只是冷眼看了他几眼,一直没有出声。可能这两位保卫干部比较专业,一眼就能看出进出人的身份。不过在苏望的印象中,到了二十一世纪,这市委大院好像就戒备森严了,等闲人就不是那么容易进了。

    苏望直接找到了张宙心,把省委组织部开具的介绍信给了他。张宙心一边让工作人员办理手续,一边笑呵呵地跟苏望聊了一会,然后把苏望带到了市委组织部方正全的办公室里。方正全满脸笑容地跟苏望进行例行组织谈话,他的眼睛很闪烁,目光在苏望身上飘来飘去。不淡不咸地聊了十几分钟,方正全让秘书把苏望领到了詹利和的办公室。

    詹利和的秘书还是王业成,他看到苏望,眼睛里闪过一道很复杂的神情,然后客气地点点头,示意苏望稍等一会,自己进去向詹利和做汇报去了。

    苏望走进去时,詹利和离开了办公桌,恰好走到办公室的中间。

    “詹书记,你好”苏望微微弯着腰,伸出了双手,与詹利和的右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詹利和左手轻轻地拍了拍苏望的手背,很亲切地说道:“小苏,欢迎你回郎州工作。”

    詹利和示意苏望坐下,没有转回到办公桌,而是挨着苏望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这让端茶进来的王业成闪过一道诧异的神情。

    待到王业成离开后,詹利和开口道:“小苏,听说你去富江转了一圈。”

    “是的詹书记。”苏望连忙应道,想不到老师俞枢平是首都的土地爷,这詹利和简直就是郎州市的土地爷。自己一个人去富江镇转了一圈,怎么就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了。

    “嗯,心里有底才好。小苏,我看你是胸有成竹了。”詹利和微笑着说道。

    “哪里,谈不上胸有成竹。詹书记,我只是到富江初步看了一下,有了一个大概印象。要说什么工作思路,还得边工作边思考了,需要熟悉一段时间。”

    詹利和看了苏望一会,赞许地点点头道:“有些同志上任之初,急着给组织拍胸脯谈宏伟计划,可实际情况却是两眼一抹黑。你没有这样的毛病,很好。市委有些领导说你太年轻,怕你不够持重,我看你比很多同志都要成熟持重。”

    苏望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接言。

    詹利和继续说道:“省委组织部给了我们郎州市委建议,建议你担任渠江县委副书记兼富江镇党委书记。省里应该是看到渠江县政府搬迁出现的矛盾和问题,也对你寄予了重望。市里也希望让一个有冲劲有干劲的年轻干部去解决这个难题。但是小苏,渠江县的问题很复杂,我希望你要谨慎行事,三思而后行。这是你新的开始,我衷心希望你能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成绩来。”

    “谢谢你詹书记,我会记住你的教诲。”

    “任书记委托我代表市委跟你进行组织谈话,”苏望听到这里,知道前面私人之间的谈话差不多了,该是进入到正式的组织谈话了。

    谈了十几分钟,詹利和挥挥手道:“我倒是很想送你去渠江县赴任,可是不大合适。所以市委决定还是让方部长送你过去。”

    临出了办公室时,詹利和在门口握着苏望的手道:“小苏,有空多来坐坐。”

    苏望连忙道了谢,跟詹利和说了声再见。旁边有几位干部模样的人在等着汇报,看到这情景,都露出诧异的神情。其中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盯着苏望看了两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苏望带着微笑,向他们略点点头,便离开了。

    苏望又找到张宙心,两人在走廊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说着事。

    “方部长跟我打了电话,让我转达给你,明天上午八点在这里集合,一起去渠江县。我会陪方部长一起过去。”

    “多谢老张你相送呀。”苏望打着趣说道。

    “苏书记,我多希望不是相送,而是跟着你一起去呀。”张宙心感叹道。

    苏望笑了笑,不再做声。

    知道表弟将成为郎州市最年轻的县委副书记时,曾宜国激动啊,他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电话,先在郎山酒店订了一桌,把曾宜民、田劲松、贾志国和放暑假的曾宜慧都叫上了。而苏望则给张宙心打了一个电话,约他一起过来。自己则特意跑到傅承明家,死皮赖脸地把石琳给拉上。

    晚上六点多到了郎山酒店包厢里,苏望把石琳介绍给了早就过来的大表哥夫妇、二表哥夫妇和表姐。听说是表弟的女朋友,曾宜国几个人满脸笑容,不一会,石琳便和粟燕丽、戴小虹、曾宜慧在一旁聊了起来。

    不一会,田劲松带着妻子风风火火进来了,他拉着苏望的手大笑地说道:“大宝,不,现在是苏书记了,早知道你非池中人物,却想不到你小子一飞冲天了。二十五岁的县委副书记,不要说郎州,我们荆南省也没几个。”

    苏望笑着道:“劲松哥在夸我,我这个人脸皮薄,经不起夸。”心里却在暗暗庆幸,幸好现在不是网络发达时代,要不然早就被网友们给人肉搜索了,祖宗八辈都能被翻出来。

    田劲松一边和曾宜国开着玩笑,一边就坐时,突然看到了石琳,“咦,这不是老石的闺女吗?”

    曾宜国笑着问道:“劲松,你认识石琳呀?”

    “怎么不认识?天星派出所的老石,我们经常在一块开会吃饭,他闺女我也见过几回,当初他闺女考上首都外国语学院,老石可是请我喝过酒的。”

    曾宜国笑呵呵地说道:“劲松,石琳是大宝的女朋友,都是自家人。”

    田劲松不由乐了:“老石可真生了个好闺女。你不要叫我叔叔,这不乱了辈分吗,你跟着苏书记叫我一声哥就行了。”

    站起来的石琳脆生生地叫了声“劲松哥”和“嫂子”,大家又笑着坐了下来。

    接着是贾志国来了,他笑吟吟地握着苏望的手道:“苏书记,想不到呀,真是想不到呀。”

    张宙心不是一个人来,他带来了一位客人,却把田劲松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敬了个礼:“安书记好”

    安明华笑呵呵地挥挥手道:“我是来给苏望践行的,大家不要怪我不请自来。”

    曾宜国等人也知道了安明华的身份,一时也手忙脚乱。

    安明华端起酒杯率先道:“明天苏望同志就要去渠江赴任,我借花献佛,祝你前程似锦,大展宏图。”

    苏望连忙端着酒杯与安明华轻轻碰了一下,感谢道:“谢谢安书记的鼓励”

    聊了几句,吃了几口菜,安明华便起身告辞了。

    张宙心陪着苏望将安明华送到酒店门口,他握着苏望的手,语重深长地说道:“苏望同志,努力工作,不要辜负董书记和罗副省长的期望。”

    回包厢时,张宙心对苏望低声道:“苏书记,你真的打算这么立威?”

    苏望笑了一下,眼睛却眯了一下,透出凌厉的目光:“立威?有些毒瘤我恨不得马上就铲除掉。渠江县情况复杂,我暂时不好多管它。但是富江镇我一定要有足够的话语权,一个县委副书记是镇不住某些人的,就算是祭旗立威吧。”

    张宙心缓缓地点了点头:“董书记和罗副省长应该已经跟安书记打过电话了,他今天看上去很配合。市公安局的刘建华局长是詹书记的亲信,詹书记对你的态度他应该知道了,要不然今天也不会那么客气。”

    苏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张宙心继续压低声音道:“昨天詹书记打电话给我,问你准备好了没有。我把你一个人去富江调研的事情跟他提了一下。

    “哦,我说他今天找我谈话时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没关系,知道也好。”

    酒席上,大家兴致很高,有说有笑,贾志国和田劲松除了向苏望敬酒之外,还频频向张宙心敬酒。一直喝到九点多,大家才散。

    苏望要先送石琳回家,再去曾宜国家休息。走在路上,苏望拉着石琳的手道:“我明天就要去渠江上任了,前途未卜,你一定要鼓励一下我。”

    石琳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望道:“怎么鼓励你?”

    “给我一个吻,让我充满能量。”

    石琳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也想得出,你这个小流氓。”

    到了傅承明家楼下,苏望拉着石琳的手道:“石琳,今后一段时间我可能没空陪你了,还要请你多体谅。”

    “我喜欢安静,你在身边太闹了。”石琳笑着说道。正当苏望有点失望时,她突然凑过来,在苏望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苏望摸着还留有余香的脸颊,站在那里不知想起了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悄悄地离开了。

    也就在这晚,榆湾区某个高档住宅区的一套房间里,郎州市委书记任谷泉躺在床上,神情疲乏地看着天花板。一个白皙如玉的手递过来一支烟,放在他的嘴里,然后又轻轻地点上。当任谷泉吐出一口轻烟,这只手在他裸露的胸脯上轻轻地抚摸着,然后一个美艳桃李的脸轻轻地贴了上去。

    贝小蕾的脸上还有一丝潮红没有退去,她轻声问道:“老任,你有什么心事吗?”

    “我们郎州市出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县委副书记。”

    “哦,这么年轻的县委副书记?是不是渠江县县委副书记苏望?”

    “是啊,董书记和罗副省长亲自交待安排的,听说来路不小。可这小子以前是义陵县一个普通的科级干部。真是让人看不懂呀。”

    “老任,你操那个心干什么?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少抽点烟,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烦啊,最近很烦啊。潭州市市长,多好的位置,熬两年就能接覃书记的位子,不要说省委副书记,最起码也是一个省委常委,谁知道让那个李志强给抢走了。也不知道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覃书记给看中。”

    “老任,这个李志强听说在塘北当过地委书记,那里的和尚很厉害的,是不是他在那里得到了什么真传和点拨?”贝小蕾仰起头来问道,露出诱人的胸部。

    任谷泉看得眼热,忍不住又在这块滑腻的峰峦沟壑上狠狠捏了两把,充分感受带着青春气息的弹力和柔软。贝小蕾微微皱了下眉头,但是很快便浮出很享受的样子,还发出两声诱人的轻微呻吟声。

    任谷泉不由加重加快了揉捏的左手,过了好一会才停止下来。贝小蕾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的那股火算是过去,他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任谷泉把烟狠狠地掐灭,“现在董书记是要走了,接任的应该是段省长。他们现在都在忙着做调整,一个在给自己的嫡系留路子,一个在部署自己的人马。肖书记今年肯定要退下去了,为了那个潭州市市长的位置,他已经使了全力。可惜董书记和段省长都不买他的账,看来我只能暂时去某个省厅了。”

    “老任,去省厅也不错,交通厅、国土厅、财政厅,都是肥缺。老任,你去了潭州,我也要跟着去,我在郎州都待厌烦了,这个破地方,不及潭州十分之一好。”

    任谷泉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可是贝小蕾一边嗲声嗲气地撒着娇,一边用“胸器”在任谷泉的胸前蹭来蹭去。不一会任谷泉投降了,他一边摸着贝小蕾光滑的后背,一边安抚道:“我一定带你去。”

    第二天苏望准时赶到市委组织部楼前,方正全招呼他坐进自己的车,张宙心跟组织部的另外两位工作人员坐进另一部车,然后向渠江县开去。

    方正全跟苏望聊了两句,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苏望则坐在另一边,从自己的背包了掏出一叠资料,细细地看了起来。

    车子开得不快不慢,但是很稳,不到一个小时就来到富江镇。苏望抬起头,从车窗外看着富江镇的三岔路口,依然繁华的商铺和街道,还有那块广告牌,神情平淡如水。方正全猛地睁开眼睛,瞄了一眼苏望,随即又闭上眼睛继续养神。车子驶上铁路公路大桥,苏望又低下头去看他的资料去了。

    沿着曲江边开了一段路,绕过一个不高的山,便看到一个很大的盆地,这就是渠江县的县城-渠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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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赴任(二)

    文第一百六十三章赴任二

    一百六十三章赴任二

    时车子却缓缓停了下来,慢慢靠在了路边。方正全的秘小黄转过头道:“方部长,渠江的孙记、戴记、傅县长和陈部长迎接你来了。”

    正全睁开眼睛,对苏望笑呵呵地说道:“到地方了,小苏,跟我一起去见见渠江的同志。”

    正全走在前面,刚走几步,对面四人就从前面停着的桑塔纳旁边迎了来,为首的一个人将近五十岁,却有点秃顶,已经初步形成了地方包围中央的局势,第二位穿着一件十二点一刻的短袖衬衣,很得体,显得更年轻,看去好像只有三十多岁。脸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添了一份斯文;第三位戴着一副黑框架眼镜,看去很像一位中学教师;第四位四十多岁,相貌平常,看很和气。

    方部长,欢迎你到渠江来”第一位一边与方正全握着手,一边满脸笑道。接着第二位、第三位和第四位也陆续伸出手来跟方正全握手。

    正全与这四位迅速握完手后,转过来介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苏望同志。这位是渠江县委记孙吉盛同志,这位是渠江县委副记,代县长傅刚同志,这位是渠江县委副记戴党生同志,这位是渠江县委组织部部长陈爱国同志。”

    四位握手打完招呼后,大家便转身车,在一片砰砰的关车n声中,几辆车子便启动了。陈爱国的车在最前面打头当引导车,紧接是方正全的车,后面依次是孙吉盛、傅刚和戴党生的车,最后则分别是市委组织部和县委办工作人员坐的车。

    子开进渠江县大院,在办公楼前已经站着一排人,他们都是渠江县常委,其中有纪委记赵信,政法委记包大同,常务副县长程诚,县委宣传部部长夏志新,县委办主任胡伟、县统战部部长沈y霞,县武装部政委梁巍。

    孙吉盛的介绍下,苏望带着微笑与众人一一握手打招呼,完毕后孙吉盛对首先就握完手的方正全道:“方部长,县大会堂已经布置好了,我们过去,请”

    了会堂,方正全走在最前面,孙吉盛紧跟在后面,其余的人则依次排开,苏望则很自觉地走在最后,跟张宙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侧n进去,方正全和渠江县常委依次在主席台最前面坐下。这是渠江县全县干部大会,所有副科级以的干部基本都来齐了,还包括离退休老干部、渠江县境内的省市级厂矿企业领导,驻地部队和武警的领导,林林总总,足有四百多号人,坐在主席台去黑压压的一片。

    议由负责党群组织的戴党生主持,他开口说了几句,然后拔高声音道:“现在请市委组织部方部长宣读市委重要决定。“

    一片如暴风骤雨般的掌声中,方正全先戴眼镜,然后摊开文件,威严的目光从镜框方投出去,在会场扫了一圈。待到会场已经的确是鸦雀无声时,这才低下头去一字一句地念道:“郎州市委决定,任命苏望同志为渠江县委委员,常委,副记,建议担任富江镇党委记。苏望同志是首都大学政治经济学研究生毕业,经济建设理论知识扎实,政治态度端正……”

    方正全介绍自己的话语中,苏望努力压抑着自己jī动的心情。坐在主席台和坐在台下人群里的感觉截然不同。扫一眼会场,众人的各眼神一一在目,有羡慕、有嫉妒、有漠然、有巴结,种种不一。正在浮想翩翩时,一阵掌声打断了苏望的思绪,原来方正全的讲话结束了,主持人戴党生接过话筒后又说道:“现在请县委孙记讲话。”

    吉盛先咳嗽了两声,然后阴阳顿挫地说道:“苏望同志到渠江任职,是市委对渠江工作的重视。渠江县城搬迁至富江镇,是市委做出的重要决定,是事关渠江县发展的至关重要的契机。可是有些同志并不这么认为,总是以个人小利益为出发点去盘算搬迁工作的得失,这是极不正确的。市委现在把苏望同志派到渠江县担任县委副记,兼任富江镇党委记,就是要加强搬迁工作,因为只有搬迁,渠江发展才能奠定坚实的基础。我代表渠江县委坚决拥护市委的决定,坚定不移地执行市委的指示和决策……”

    吉盛倒是说得慷慨jī昂,苏望却脸不变,依然保持着平淡如水的神情。傅刚则是保持不变,脸继续l出一丝很得意的笑容;戴党生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看着前面桌子的水杯;常务副县长程诚则脸变得有点难堪,他看了看孙吉盛,又看了看戴党生的侧影,最后慢慢恢复正常。其余常委们则神情不一,不过都保持着严肃的神情。

    了苏望讲话的时候,他不慌不忙把话筒摆正,然后不缓不急地讲了起来:“从明朝洪武年间开始,大批戍边的军士和家属来到渠江县,使得渠江县从一个边远荒蛮小镇成为军事要地,从而成为荆南西部有数的县城。接着而来是淮商和越商,他们不仅带来了商机,更带来了新的理念,他们在渠江落户生根,最后发展成为全荆南都有名的渠商。”

    望洋洋洒洒,把渠江县的人文历史从古说到今,一口气讲了十几分钟都止不住。方正全脸挂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继续端坐在那里;孙吉盛听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恢复成不喜不怒的模样;傅刚轻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那副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戴党生嘴角浮出一丝难明其意的微笑,继续他观察水杯的工作;程诚嘴巴微张了好一会,拧着眉头在那里沉思起来。

    下的人大部分表现出诧异的表情,这位新任的县委副记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y,怎么就在这全县干部大会搞起渠江县人文历史“讲座”。蔡浩看着台神采飞扬的苏望,突然想起那天晚在“红梅餐厅”的谈话,心里不知盘算过多少圈,最后脸浮现出一丝会意的淡笑。

    望最后说道:“我们要继承渠江人勤劳好学、勇于开拓的精神,在市委市政fǔ的领导下,为开创新渠江而努力奋斗。”

    了十几秒钟,台台下才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但是没过两秒钟,掌声终于变得热烈起来,但是比起方正全和孙吉盛,掌声热烈程度就要逊很多了。

    午渠江县全体常委陪方正全和市委组织部工作人员在阳光酒店吃了个便饭,正式任的苏望以渠江县委领导班子的一员,向方正全和张宙心各敬了一杯酒。方正全的酒量不错,十二个县常委敬的酒都一一接下了,加其它几次的敬酒,落到肚里的酒足有一瓶半,依然面不改,谈吐自如。张宙心的酒量虽然还过得去,但是比起方正全来就差了很多,十二位常委一圈敬酒下来便开始摇摇晃晃了,舌头打卷。

    志新和梁巍端着酒杯还想再敬这位市委组织部的实权人物,却被方正全给挡了下来:“老张下午回部里还有事,点到为止。”

    然方正全发话了,大家也便作罢。下午一点半左右,方正全在县委小会议室听取了戴党生和陈爱国关于渠江县基层和农村党建的工作汇报,做了重要指示,十二位县常委全部列席,苏望按照座位次序算,仅在戴党生的后面,排名第四位。…左右,十二位县常委在县大院列队,与方正全、张宙心一一握手告辞,然后目送他们坐车离开县大院。

    半,孙吉盛主持召开了一次临时常委会议,主要是欢迎苏望这个新成员以及明确他的分工和职责。

    吉盛咳嗽了一声道:“首先欢迎苏望同志加入到我们渠江县委领导班子里来。”

    刚落音,掌声便响了起来,大家都含笑地看着他们中最年轻的成员。苏望站起身,向众人微微鞠了一躬。

    吉盛继续说道:“根据方部长传达的市委指示,苏望同志将主要兼管富江镇的工作,但是他是组织任命的渠江县委副记,也是县委领导之一,必须承担起相应的工作。我的意思是苏望同志把意识形态和宣传这块也看起来,还有就是苏望同志是首都大学政治经济学研究生毕业,在经济建设方面造诣不浅,我建议是不是让苏望分管县里的经济建设,为县政fǔ排忧解难,分担一部分压力。”

    吉盛话一落音,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苏望看了一眼众人,朗声说道:“孙记,分管意识形态和宣传工作我责无旁贷,但是分管经济建设这块我个人有不同的看法。我刚从学校出来,肚子里还论知识,要想将理论在实践工作中真正运用起来,还需要学习一段时间。孙记,我虽然是首都大学研究生毕业,但是在经济建设实际工作中我还需要再当一段时间的学生。”

    吉盛盯着苏望很坦诚的眼睛看了一会,最后点点头道:“嗯,苏望同志说得有一定道理。我看这样,老戴和苏望同志的分工调整如下,老戴分管党建、组织、老干、信访、人口计生、农业农村、城乡建设和县委办工作,负责县党校和县直工委,联系县人大;苏望同志分管宣传思想、意识形态、政法和统战工作,联系县政协。大家意见如何?举手表决一下。”

    前渠江只有两位县委副记,傅刚还要负责县政fǔ那边,所以县委很多工作就由戴党生一肩扛了起来。现在多了苏望这么一位县委副记,这样分工合情合理。因此在座的常委都迅速地举起手来,通过了这个决议。

    吉盛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点点头道:“嗯,全票通过。接下来是关于县委县政fǔ驻地搬迁领导小组增补一名副主任的议题。苏望同志不仅是渠江县委副记,也是富江镇党委记,理所当然地应该增补为搬迁领导小组副主任,这样可以加强对搬迁工作的领导嘛。大家的意见如何?”

    又是一个无痛无痒的议题,领导小组成员包括所有的常委,主任是孙吉盛挂帅担任,副主任有代县长傅刚、常务副县长程诚,苏望身份特殊,谁叫他还兼任富江镇党委记,渠江县城就是要搬到他的地盘去,担任领导小组副主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到孙吉盛宣布该议题也是全票通过时,苏望突然开口问道:“孙记,请问一下搬迁工作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吉盛眉头皱了一下,转向傅刚道:“这件事一直是傅县长在主抓,最清楚情况。傅县长,你给苏望同志和大家通报一下搬迁工作的情况。”

    刚依然是那副带着一丝自傲的笑意,带着一口地道的普通话开始讲解起来。开始无非是已经请省城市规划设计院对富江镇新城区进行了详尽了规划,包括用地面积、建设费用都已经拟定出来,交到市委市政fǔ。接着傅刚说关于渠江县委县政fǔ驻地搬迁的申请报告已经获得郎州市委常委会和市政fǔ办公会议通过,报送省政fǔ批准。经过同志们的不懈努力和奔波,省政fǔ办公厅已经原则通过申请报告,提交省政fǔ办公会议审批。省政fǔ批准后还需要递交到国务院,只等国务院批准并正式下文。

    望听着心里直犯嘀咕,这事看来纯粹就是渠江县和郎州市某些人剃头挑子一头热,报告才递到省政fǔ,这一关都还没过,就有人亟不可待地做部署搞动员,一副铁定搬迁的模样,真是叫人啼笑皆非。这中间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到时这些人怎么交待?不过听傅刚话语的意思,似乎对申请报告在省政fǔ和国务院获得批准的把握很大。难道这位下来镀金的代县长果真在潭州和首都有很强的人脉和关系?

    完傅刚的介绍,苏望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让某些人很是失望了一把。

第一百六十四章赴任(三)

    第一百六十四章赴任(三)

    苏望坐在办公室埋头看相关的资料时,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请进”

    “苏书记,在忙着呢?”胡伟推门进来,笑着打着招呼。

    “哦,胡主任来了,快请坐”苏望连忙站了起来,转出办公桌迎了上去。他拿出一个杯子,放上一些茶,泡上一杯热茶。

    胡伟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接过,“苏书记,我看你还是暂时让一位同志来帮忙,连杯水都要你亲自来倒,何况其它的事情,这多耽误你的工作。”

    “没关系,耽误不了我多少时间。胡主任,你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吗?”

    “苏书记,是这样的。我这次过来有三件事,一是我这里有四份个人简历,都是我们县委办的年轻人才,并且按照你的要求,让他们每人都写了一份材料,还要请你看着挑一个;第二是苏书记你的车子已经安排好了,对于司机人选不知有什么要求?第三是关于苏书记你住房的问题。你昨天提及过,说住酒店和招待所很不方便,想在县委住宅区找一间房间。我查了一下,刚好有一套房间空了出来,两室一厅,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苏书记你直接进去住就行了。我已经叮嘱过后勤处,只要接到苏书记的电话,他们会马上派清洁工上去帮你打扫。”

    “多谢你胡主任。这四个人的资料我先看看,至于司机嘛,开车做事稳重就行,老实本分的最好。”

    “苏书记不必那么客气,为县委领导服务是我的本职工作。”胡伟笑呵呵地说道。

    聊了两句,胡伟便起身告辞了。

    苏望先把中间停顿的资料看完,做好笔记,然后拿起胡伟留下的四份简历和材料,仔细地看了起来,最后他还真看中了一个。范海阳,招郁县人,91年华南农业大学农学系毕业,被分配到渠江县农业局。92年被调到县委办,然后就一直待到现在,还是个“股级”干部。

    苏望出的题目是“渠商精神”,正好是他在全县干部大会上一通“神侃”的主要内容。有聪明的人在文中围绕苏望的“讲话精神”展开讨论再讨论,居然还精辟地提炼出几个要点,有更聪明和消息灵通者居然从苏望以前发表的荆南人文精神文章引申开,将两者巧妙地合二为一,简直就是一篇大手笔。

    可关键问题是苏望当时所讲的就是临时胡编的。他听完孙吉盛的讲话后就知道自己精心准备好的讲演稿白费了,自己越是信誓旦旦地说如何配合县委把富江镇建设地多么好,就越是往渠江搬迁沉积的矛盾上火上浇油。因此他临时把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所谓“渠商”尽可能地发挥,加上预前了解的渠江人文历史知识,于是就说了那么一通不着边际的话。

    范海阳在文中却提出另外一个问题,他指出渠商和越商、淮商相似的地方就是渠江和这两个商圈发源地一样,都是多山地区,农业发展到了一定瓶颈,聪明的古人只有走出去,利用渠江便利的水运和地处要道的位置进行经商,在商品流通过程中获取财富。要是渠商有什么特征,那就是它与淮商、越商一样在长期商业活动中积累出一整套商业诚信体制。与现代企业和个人信用制度不同,它几乎是建立在道德约束基础上,基本上没有法律法规的制约。

    苏望看完后对范海阳开阔的知识面和善于思考很赞赏。他看完后放下资料,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蔡,我,苏望呀。”

    “哦,苏书记。”蔡浩的声音一下子就降低了。

    “老蔡,你知不知道县委办的范海阳。”

    “知道,苏书记,你稍等一下。”在话筒里苏望隐隐听到关门的声音。

    “苏书记,范海阳是县委办调研科的人,算得上是老机关了,好像快三十岁。”

    “老蔡,方不方便帮我查查这个人?”

    “没问题,下午我给你回信。”

    “好的,谢谢你老蔡。”

    苏望放下电话,坐在办公桌前默想了一会,然后拨通了政法委书记包大同的电话。

    “包书记,我是苏望啊,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找你,十分钟后到你办公室。不,不,应该是我登门拜访。我是后学之辈,还要向你学习的。”

    十分钟后苏望准时到了包大同办公室门口。他的秘书小肖站起身道:“苏书记,包书记正等着你,请稍候,我进去说一声。”

    苏望眼角微微跳了一下,却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说道:“好,好。”

    “包书记,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谈一下。”苏望坐在沙发上,一边轻轻地吹着茶杯上的热气,一边开口道。

    包大同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笑眯着眼睛说道:“苏书记,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是这样的,我刚刚接到市政法委和市公安局的电话,说他们接到报案,富江镇小偷非常猖狂,甚至还有公安干警对罪犯进行包庇,影响极坏。市政法委、市局的意思是希望我们渠江县公安局采取一些措施,严厉打击富江镇的偷窃行为。”

    包大同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县常委会分工才过去两天,你连富江镇都还没去,就想打着市政法委和市公安局的招牌插手县公安局了?

    “既然是市政法委和市公安局做了指示,我去跟县公安局的老黄好好说一下,让他们组织精兵强将好好查一查。”

    “那行,有包书记的这句话就好了。包书记你忙,我先走了。”

    待苏望离开办公室,进来收拾茶杯的小肖听到包大同轻轻说了句:“故弄玄虚,真是幼稚”

    下午,蔡浩打电话过来了

    “苏书记,我查了一下,范海阳是招郁县人,父母亲都是地道的农民。91年毕业分配到我们县农业局,92年写了一篇关于农业产业化和规模化的文章,被当时主抓农业的县委副书记薛敬连看中了,把他调到县委办准备当秘书用。谁知道范海阳还没正式上任,薛书记因为儿子出车祸重伤,悲痛之下中了风,只好提前退休了。”

    “范海阳从此就一直待在县委办,处境很尴尬。幸好当时是县委办副主任的胡主任此前也是薛书记提拔起来的,还念及一点情谊,多少照拂了一下范海阳,所以留到了现在。此人在县委办一直很低调,没听说跟什么人有密切的来往。他老婆叫林雅巧,跟他是大学低一届的校友,两人好像在学校就好上了。林雅巧的父亲林余天是渠江化肥厂的副厂长,当初范海阳毕业,应该是林余天把他弄进我们县农业局的。现在林雅巧在县农业局上班,他们俩是94年结的婚,有一个儿子。”

    蔡浩真不愧是搞组干的,把范海阳的情况了解地非常清楚。

    苏望默默地听着,最后说了句:“老蔡,谢谢你,有空一起吃个饭。”

    放下电话,苏望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胡主任,我是苏望,能不能麻烦你通知一下范海阳,让他明天上午过来上班。好的,多谢你了。”

    范海阳伏在桌子上写着材料,没有和同事去议论。现在县大院议论最多的就是新上任的县委副书记苏望,二十五岁的县委副书记,到哪里都是新闻人物。不过范海阳在调研科属于老黄牛人物,出风头的事轮不到他,整理材料这种苦活绝对少不了他。毕竟他没有什么背景,岳父虽然是渠江化肥厂的副厂长,但是现在化肥厂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话语权也在急剧下降。当初为了把范海阳和他老婆林雅巧弄进县农业局不知花了多少力气,请了多少人吃饭喝酒,要是换成现在,估计连农业局的门都摸不到。

    范海阳知道自己参加苏望秘书“选拔”完全是胡伟看在薛书记的面子上,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范海阳当初也想把那篇文章写得花团锦簇,但是他知道,如果真要那么写,自己就跟别人一样了,加上其它条件,被选中那是难上加难。与其如此,还不如赌一把,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写出来。不过范海阳心里却没有多少把握,因为他对苏望根本就不了解,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周围的议论声一下子静了下来,“胡主任”的招呼声接连响起。范海阳猛地抬起头,发现胡伟站在办公室门口,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起来。

    “小范,你出来一下。”

    听到胡伟在叫自己,范海阳心跳得无比的剧烈,但是几年在县委办锻炼出来的心态让他迅速平静下来。他应了一声,把笔和文稿收好,不缓不急地走了出去。

    到了走廊一角,胡伟对范海阳道:“小范,你明天早上去苏书记办公室上班,有没有问题?”

    范海阳强抑着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连连点点头道:“胡主任,我没有问题。”

    “嗯,你先去上班,等过段时间再把组织关系转到秘书一科去。”胡伟微微点点头道,刚准备转身又回过头来对范海阳道:“小范,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好。”

    范海阳使劲地咬着下嘴唇,用几乎走调的声音道:“谢谢你胡主任”

    胡伟拍了拍范海阳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范海阳感觉自己像是飘回办公室的,一进门便看到同事们用诧异的眼光看着自己,里面有嫉妒有羡慕还有猜疑。

    范海阳坐回到座位上,把没有写完的资料又拿了出来,继续写着。可是他的脑子全是浆糊,完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平日还算比较亲近的同事靠过来道:“老范,胡主任找你有啥好事?”

    “胡主任要我写篇重要的材料,明天交给苏书记。”范海阳不是机关新鸟了,半真半假地答道。

    “是吗?”问话的同事和旁边支着耳朵在听的同事们见问不出什么,只好狐疑地作罢。

    范海阳下班回到家中,心事重重地吃饭洗澡。妻子林雅巧看到他这个模样,不由担心地问道:“海阳,出什么事了吗?”

    范海阳转过头来勉强笑了一下道:“没什么事,工作上出了点事。没什么的。”

    林雅巧知道丈夫这几年在县委办过得很艰难。以为会被薛书记看重,谁知道他突然因病退休了,丈夫便成了县大院里的笑话。林雅巧知道自己的丈夫没有就此沉沦,一直在努力,努力地学习相关的知识,一直在拼命,在拼命地工作,可是再也没有遇到好机遇了。

    她劝慰了丈夫几句,继续去忙碌。

    到了十点左右,林雅巧带着儿子先去睡了,范海阳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不停地抽着烟。在黑暗中,只看到一个红点在不停地闪呀闪。

    第二天七点半,范海阳地来到苏望办公室门口,县委办后勤处的清洁工正在打扫。范海阳站在走廊上了看了一眼,苏望的办公室和其他县委领导办公室一样,一大一小两间办公室,都有各自的大门。拜访者一般都不会直接去敲大办公室的门,而是先跟小办公室的秘书打声招呼,由秘书通报一声。这是规矩,不知什么时候便形成的规矩。

    到了七点四十五分,范海阳看到一个年轻人沿着走廊走了过来,他一手拿着一份报纸,一手拿着一杯豆浆,边走边看,时不时还喝上一口豆浆。他穿着很普通,一件细竖条纹的短袖衬衣,一条浅褐色的休闲裤,一双半休闲的棕色皮鞋。

    清洁工刚好打扫完,关上门拿着工具准备离开,正好迎上了那人。清洁工连忙笑着招呼道:“苏书记,早呀。”

    那人闻声抬起头,露出一脸很灿烂的笑容,打着招呼道:“周姐你早,辛苦你了。”

    范海阳连忙迎了上去道:“苏书记,你好,我是范海阳,来报到上班。”

    “哦,你就是范海阳?吃早饭了吗?”

    苏望的问话让范海阳不由一愣,连忙答道:“苏书记,我吃早饭了。”

    “哦,早饭不吃,会影响一上午的工作。”苏望笑着点点头,“走,跟我进办公室去。”

    苏望把报纸夹在腋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包,把大办公室的门打开。走了进去,苏望指点着说道:“杯子在那,茶叶在那,开水瓶在那,你自己倒杯茶吧。”

    范海阳连忙放下公文包,动作麻利地泡上两杯茶,然后端到办公桌前。正在看报纸的苏望不由抬起头,正好看到那杯茶。

    “哦,谢谢,你也坐,等我把这报纸看完了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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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富江镇

    第一百六十五章富江镇

    范海阳在沙发坐下,在寂静中观察着办公室的布置。一张办公桌,上面堆着一些资料,苏望坐在后面,他的右手边是一个大书架,里面没有几本书,左手边不远是一个大窗户,窗台下是一盆万年青。

    书架一直延伸过来,靠着的便是一个可坐三人的皮沙发,前面摆着一张茶几。沙发对面又是一个窗户,窗户旁边有一个柜子,里面放着茶叶、茶杯等东西,旁边放着两个开水瓶。再过去就是掩着的大门了。

    不一会,苏望看完报纸,起身转了出来,端着茶杯来到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范海阳,我叫你老范行不行?”

    “行的苏书记。”

    “你过来的话,可能在富江镇呆的时间比较多,你家里会不会有怨言?”

    “不会有的苏书记。我爱人也要上班,平时都是我岳父岳母帮忙带小孩,而且我岳父岳母住的地方离我们家只隔着一个单元。”

    “那就好。你是有家室的人,不比我光棍一个,在富江镇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不希望工作影响到你的家庭生活。”

    “苏书记,我会处理好工作与家庭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影响到工作。”

    “嗯,老范,你是党员吗?”

    “苏书记,我是党员。”

    “我对你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是希望你能够遵守一个党员干部的纪律和准则。”

    “苏书记,我记住了。”

    “好,你可以去你的办公室上班了。”

    就这么简单?范海阳不由愣了一下,看到苏望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连忙问道:“苏书记,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嗯,这样吧,你清楚我的工作分工吧?就帮我整理收集一下相关的资料,然后抽空帮我找一张渠江县地图,就挂在办公桌的墙后面。”

    “好的苏书记,我马上去办。”

    苏望回到办公桌继续他的忙碌,每隔一个小时左右,范海阳都会轻轻地敲门进来,帮苏望的茶杯续满水,把零乱的文件资料整理好。现在也没有什么人来拜访苏望,所以范海阳也不必进行安排。这几天县委也没有什么会议需要苏望参加,所以他也不必进来提醒。

    上了一天班回到家里,范海阳感觉自己比在调研科写一天的材料还要累。妻子林雅巧带着孩子打开门,如同旋风一般冲了进来。

    “海阳,你怎么还瞒着我呀?”林雅巧脸色激动地问道。

    “雅巧,我瞒你什么了?”

    “你给苏书记当秘书了,怎么还瞒着我?”

    “我这不是担心吗?万一苏书记对我不满意,要我回调研科,岂不又是一场笑话?”范海阳苦着脸说道。

    林雅巧冷静下来,她知道几年前那件事对丈夫的打击有多大。过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海阳,那今天苏书记没说你什么吧?”

    “没说什么,明天继续去上班。”

    “那就好。”林雅巧立即恢复刚才的惊喜样子,“我在局里听到消息,一时愣住了。别人都在羡慕我,说我的爱人有出息了。苏书记二十五岁就当上县委副书记,谁知道几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对了,海阳,苏书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我还真不好说。有时候在他面前我会忘记他只有二十五岁。他做事很有条理,而且好像什么都在掌控之中。而且他为人很和气,就算遇到清洁工也会客气地打声招呼,说声辛苦了。”

    “听说苏书记是首都下来的,是某个元老的孙子,重点培养对象。”

    “这叫什么话?苏书记就是我们郎州市义陵县人,父母亲还在那里。什么元老的孙子,开玩笑?”

    “那你说他怎么年纪轻轻地就成了县委副书记呢?”

    “那我怎么知道,或许他有什么机遇。”

    “不说了,赶紧走。爸妈在那边已经准备好饭菜了,等着我们过去吃饭。”

    到了老丈人家,林余天热情地招呼了一声:“海阳,来坐,今天我们爷俩喝两杯。”

    说实话,范海阳觉得岳父对自己真的很不错,化肥厂95年集资建房,岳父岳母两口子集资了一套,又咬着牙几乎耗尽了积蓄支援给自己一家,也置办了一套。虽然老丈母娘有时候会数落自己几句,但是范海阳知道,她的心还是好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林雅巧抽空悄悄地对范海阳道:“我跟妈说好了,今晚宝宝留在这边睡。”

    范海阳一下子明白过来,一股热意从腹部涌了上来。

    第二天范海阳精神抖擞地上班,给苏望泡好热茶,整理好资料。上午九点左右,范海阳听到了那边办公室电话铃响了,苏望很快便接了,过了一会便听到他爽朗的笑声。过了半个小时,苏望推开门对范海阳道:“老范,你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启程,我们去富江镇。”

    说着苏望便离开办公室,向戴党生的办公室走去。

    从渠阳镇到富江镇不到四十公里,小车只需跑四十余分钟就到了。不到九点,苏望和戴党生的车便驶进了富江镇大院。

    这里早就站好了一排人,富江镇的领导班子都到齐了。跟苏望以前去麻水镇上任不同,这次富江镇党委镇政府班子几乎都来齐了。

    为首的是党委副书记潘维,自从老书记夏红书退休之后,一直是他在主持党委工作;接着是镇长鲍为正,后面依次是纪委书记刘宇生,组织委员郭跃,宣传委员佟中志,镇武装部长曲连胜,副镇长钟秀山,副镇长谢文斌,党政办主任窦志涛。

    跟在戴党生后面与这些人一一握手之后,苏望和戴党生一前一后被簇拥到了会议室。里面早就坐满了镇党委、镇政府各部门的工作人员,各村的村支书和村主任,以及邮电所、信用社、地税所、供销社等县直属单位的负责人。

    会议由潘维主持,说了很简短的话,照例请戴党生宣读县委重要决定。

    “经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任命苏望同志为富江镇党委书记,全面主持富江镇党委工作。”接着戴党生照例做了一番讲话,对苏望的介绍和期望云云。

    接下来是苏望讲话了。会场上有些人听过他在全县干部大会上的“神侃”,而风闻过的富江镇众人都支着耳朵听这位年轻的书记有什么“高论”。

    苏望扫了一眼会场,然后徐徐地说道:“富江镇,我来过,但是印象非常不好。为什么?因为这里扒手成堆,明目张胆地向来富江镇赶集的乡亲们下手。我曾经看到一家人准备结婚的钱被小偷给偷了。整整五千元呀。或许在有些人眼里,五千元算不得什么,可在一户农家里,五千元需要种多少地?卖多少蔬菜水果才能攒下?”

    苏望一开口就让在座的人都不由一肃,最后两句反问让不少人动容,尤其是一些村支书和村主任。

    “可是最让人愤怒的是有少数干警,不去维护社会治安,保护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反而与小偷称兄道弟,他们对得起身上的警服吗?对得起头上的警徽吗?”苏望的声音一下子变高,语调变得十分地愤怒。戴党生不由眉头一皱,坐在主席台上的众人却心里不由一动,这个年轻的书记想干什么?

    台下不少人的目光向一处瞟去,那里坐着十几个穿警服的人,正是富江镇派出所的民警,王友全也在里面。他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偷偷瞄着自己,不由鼻子一哼,什么玩意,就算你今天处分了我,把我赶出富江镇,老子在别的地方照样可以东山再起,活得更滋润。

    就在这时,会场门口那片发生一点骚动,原来五名穿着警服的人来到了门口。

    苏望对着话筒说道:“什么回事?”

    一名穿警服的人走了进来,其余四人则分别守在门口。

    看到来人走到主席台前,苏望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是渠江县委副书记,富江镇党委书记苏望,你有什么事吗?”

    来人马上立正,向苏望行了一个礼,朗声道:“报告,我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赵茌平,奉命到富江镇执行任务。”

    “执行什么任务?”

    赵茌平走上前去,掏出两张纸递给了苏望。苏望看了一眼,正是两张逮捕书,其中一张上面的名字正是王友全。

    苏望把逮捕书给了戴党生过目,他看了一眼,嘴角浮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旁边的潘维想接过来看一眼,却被苏望拿走了。他这才猛然明白,原来这位不仅是镇党委书记,还是县委领导,跟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赵同志,请执行你的任务吧。”

    赵茌平接过逮捕书,又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过身朗声道:“谁是王友全?谁是董向前?”

    富江镇派出所指导员董向前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努力了好一会,才嗡嗡地答道“我就是董向前。”倒是王友全干脆,站起身来还带着凶戾之色道:“我就是王友全。”

    “带走。”赵茌平很干脆地说道。守在门口的四名干警冲了进来,左右夹住了王友全和董向前两人,并给他们带上了手铐。

    当市局的干警把两人带走后,苏望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会场,朗声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富江还是人民的富江。”

    与苏望和富江镇党委班子们一起吃了个中饭,戴党生便告辞了,他握着苏望的手,轻声说道:“后生可畏呀。”

    苏望看到戴党生的车子离去,转身对潘维和鲍为正道:“我建议下午召开镇党委和政府联席会议。”

    潘维和鲍为正看着苏望眼中的凌厉之色,最后点点头,异口同声地道:“我同意苏书记的提议。”

    下午联席会议上,苏望毫不客气地批评富江镇派出所的工作,他数落着富江镇历年出现的治安问题,语气无比的严厉,把派出所所长宋红阳说得心惊胆颤。上午那一幕还历历在目,有点心眼的人都明白,这绝对是这位新上任的镇党委书记自导自演的。可是这不按常理的一招让很多人都心寒了,这位年轻的书记恐怕不是什么善茬,更要命的他还是县委副书记,镇党委和政府领导班子所有的人在他面前都没有招架之力。

    苏望盯着宋红阳道:“宋所长,我给你三天时间,富江镇派出所必须进行大整顿,整顿警风警纪,严查陈案。四天后我会到富江镇派出所检查,如果还有严重问题,我会向县委提议撤你的职。”

    宋红阳连忙站了起来,向苏望保证道:“我回去立即遵照苏书记的指示进行整顿,整顿警风警纪,严查陈案,等候苏书记的检查。”坐在他背后的人这才发现,原来宋红阳短袖警服的后背全湿了。

    苏望挥挥手让宋红阳坐下,然后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关于富江镇民用码头和客运机动船的事情。那个码头我看过,太危险了,不要说挑着东西,就是空着手上下船,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江里去。还有那些客运机动船,有很大的安全隐患。我提议镇政府立即研究出一个可行方案,不过码头的事情必须优先考虑。鲍镇长,我就提议让钟副镇长来负责这件事。”

    鲍为正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意道:“好的,就按苏书记说的办。”

    苏望看了一眼会场,“在座的都是镇党委和政府各部门负责人和各村的村支书、村主任,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你们。你们一一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下,就说说你叫什么,什么部门的负责人,或者是哪个村的村支书和村主任。谁先开始?”

    默然了一会,没有人第一个站起来。苏望等了一分钟便直接点名道:“谁是财政所的所长,就由你开始吧。”

    镇财政所所长杜一闻连忙站了起来,说了自己的姓名和职位。有他开头,后面便陆续有人站了起来做自我介绍。

    等这些人介绍完,苏望向坐在左右的鲍为正和潘维低声问道:“鲍镇长,潘书记,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两人都摇摇头,他们还需要时间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哪里有什么好补充的。

    “那好,散会”苏望毫不犹豫地说道。

    散会之后,县城渠阳镇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就在王友全被抓的时候,市局的人来到了渠江县公安局,把副局长王德善、治安大队大队长游盛军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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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常委会(一)

    第一百六十六章常委会(一)

    王德善等人被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渠江县,过了两天,市局下发了通告。原来市局接到报案,说富江镇小偷横行,更有公安干警包庇,执法枉法。通报给渠江县,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于是市局刑侦大队派侦查员下来调查,先不动声色地抓到两个小偷,审讯之下获得了大量证据,基本坐实了王友全和董向前的犯罪行为。

    继续深挖,市局又翻出了当年王友全当年在公共场合擅自鸣枪的事情。要知道,九十年代公安人员擅自鸣枪追究起来非常严厉。可王友全居然只是被停职一个月,后来又继续到富江镇派出所上班。而把这件事情遮掩下来的正是王德善和游盛军,于是这两人又各吃了一张逮捕令。

    被逮捕后,经过一审讯,市局发现这里面还有更多的案底。王友全包庇偷窃罪犯,牟取不法利益,还有故意伤人、聚众赌博、非法高利贷等等罪名,估计没个十年八年是出不来的。董向前则是贪污受贿,与有夫之妇发生不正当关系,聚众赌博等等,估计进去之后也不会很快出来了;王德善则是贪污受贿,包*情妇;游盛军是贪污受贿,聚众赌博,包庇****。

    于是渠江县政法委书记包大同被市政法委书记安明华叫到市里,狠狠地训了一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他知道这里有苏望的手尾,可当初苏望提醒过他,市局某个不大不小的干部也给他打过电话,可惜他不当一回事,还认为苏望是故弄玄虚,“过于幼稚”。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更重要的是包大同感觉到苏望在市公安局、市政法委硬扎的关系,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恨这个愣头青了。

    苏望在富江镇待了两周,财政所、国土所、工商所、企业办、文化站、农技站、派出所、甚至信用社、邮电所等单位他都一一去转了一圈。不过他这一圈转下来没有再发飙训人了,可各部门的负责人在这位年轻而又神情平静的党委书记面前都有点心惊胆战。

    他们的预感没错,第二周,苏望又召开了党委政府联席会议,不过这次出席会议的除了镇党委和政府领导之外就是各部门的负责人。

    在会上苏望再一次发飙,他一个个“点名”,毫不客气地把各部门工作不足之处都点了出来。

    “财政所的年度预算和年终财务报表是怎么做的?看来看去都是一笔糊涂账,是不是因为这是国家的钱,你们监管和使用起来就没有一点压力?这财务制度一定要健全起来,经办、审核、批准一个都不能少。经办由具体经办人签字,审核由财政所老杜签字,批准则是由鲍镇长统一签字批准。我会定期检查你们财政所的账目,要是发现账目不清,违规资金使用,我第一找的就是你老杜。”

    看到杜一闻那快苦瓜的脸,鲍为正的心里也在叫苦。苏望这么一榔头下去,杜一闻再是鲍为正心腹,也不敢再像以前看到鲍镇长的签字就认账放款。依照杜一闻的性格肯定会把款项申请单请苏书记签字批准后才敢继续走下一步。

    “我不知道国土所的同志们到底是怎么上班的?卡坪村离富江镇不到十里地,那里发生一起侵占农田、私建房屋的事情,两个多月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难道国土所的同志是双耳不闻窗外事?那要你们国土所干什么?”

    “工商所的同志,你们就在集市旁边,可现在集市成了什么样子你们知道吗?几个本地的混混纠集在一起,以极低的价格把乡亲们的青菜和水果强行收购,再转卖给郎州市区的商贩。这叫欺行霸市你们知不知道?人民纳税,国家发工资就养着你们在办公室里喝茶吹牛?你们过得比我这个镇党委书记还要滋润啊”

    “企业办的同志,你们是要为富江镇企业服务的,不是要你们当老爷的。富江镇只有两个像样的企业,一家煤矿,一家船舶修理厂。可是这两家企业现在的情况你们知道吗?不知道,你们除了隔三差五让这两家企业请你们吃饭之外,你们有多久没去这两家企业了?这两家厂子在哪里你们还记得吗?”

    “文化站的同志,文化工作不是守着电影院放两场电影,你们要多动脑筋,用丰富多彩的方式向富江镇各村的乡亲们传达党的政策,传播科学知识。还有镇上一些小巷子的录像厅,你们怎么不去管一管?这可是你们的职责所在你们都在镇上工作生活,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其中一些录像厅放的是什么?你们很多也是有小孩的人,难道不怕自家的小孩跑到里面去看新鲜吗?失职,这是严重的失职你们必须和派出所一起进行联合大检查,清除这些文化污垢”

    “派出所经过整顿警风警纪,严查陈案,面貌大为好转,镇上的治安也变好。可是镇上治安好了,不少罪犯却流窜去了附近的各乡村。联防群治有没有做到位?社会治安工作关系到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不是做表面工作,把看得见的脏东西扫干净就算了。工作要做到各个角落里去。只有多用心,多花力气,人民群众的安全就会多一份保障。”

    苏望几乎把所有的部门都点了一遍,把这些部门的负责人吓得脸色大变,幸好苏望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

    “开始的时候你们可能不适应我的工作思路,我会耐心地提醒。可是你们都是成年人,不是三岁小孩,用不着事事提醒。同志们,平常工作要有责任心,对待群众要有真心,这样你们才能自觉发现问题,自行去改正,才能把工作做好,获得人民群众的赞誉。”

    富江镇条件有限,没有办法给苏望配置“县级领导”待遇的办公室,便腾出最大一间的办公室,紧急施工,隔出一间小办公室。这项工作由潘维主抓,在接到苏望以县委副书记身份兼任富江镇党委书记的消息时就开始动工,终于赶在苏望正式上任之前完工了。

    在还有一股子石膏和三合板味道的办公室里,苏望坐在长沙发上跟副镇长钟秀山在谈着工作。

    “老钟,这是你拿出的方案?”

    “是的苏书记,这是我请江夏航运科学研究所的老师设计出来的,这是一款水泥浮动码头。以钢筋砼为坞体框架,以钢丝网水泥为坞体板材构筑而成的,采用钢筋应力法计算强度和用落地整体式施工,其结构合理,强度保证,工艺简便,性能良好,质优价廉。设计载重量为一百五十吨,只要有研究所的老师进行现场指导,我们镇船舶修理厂就可以制作。我初步算了一下,包括请研究所老师的费用,大约只需二十五万元。”

    “浮动码头由于自身重量,加上设计的六条钢索固定,稳定性非常好,客船可以直接停靠在码头上通过活动栈桥进行上下客。研究所的老师设计了八处活动栈桥,可以同时容纳八艘船。而且根据设计,码头可抗百年一遇的洪水。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将它拉到岸上来。”

    “我还计划在防洪堤的闸口处与浮动码头这里用水泥台阶连接起来,方便群众们来往。苏书记,你知道的,河岸边多是鹅卵石,除了硌脚不说,一沾上水就非常的滑。曾经有几位老人在上面滑跤过,被摔断了腿。这个水泥台阶我初步预算了一下,大约需要十万元左右。”

    一直在默默听的苏望突然问道:“老钟,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钟秀山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苏书记,我是86年从荆南省交通学校毕业,学道路桥梁工程测量技术的。”

    “哦,老钟,我在县里看到一份报告,是你在95年提交给县委县政府的报告,上面就提及到改修民用码头和铺设水泥台阶的事宜。”

    钟秀山想不到苏望不知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份陈年报告,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道:“夏书记当时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不大管事。镇里其他领导认为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并不放在心上。我没有办法,只好以镇政府的名义打了一份报告,希望县里能拨一笔钱下来进行改建。”

    “不是什么大事?这可能危及到人命,还不算大事,那怎么样的事情才算大事?”苏望看着虚空一字一句地说道。钟秀山在旁边不知说些什么,办公室里一时变得无比寂静。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苏书记,财政所的杜所长有事情向你汇报。”范海阳把门推开一半,站在门口道。

    苏文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请他进来。”

    杜一闻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单据,“苏书记,钟副镇长,打扰你们谈工作了。”杜一闻稍一停顿道:“苏书记,这里有这周的报销单据和拨款申请单,还要请你审阅签字。”

    苏望转过头来,挥挥手道:“老杜,按照财务制度,有鲍镇长最后审批就行了。我只负责监管,不好逾越。”

    “苏书记,这,这……”杜一闻觉得为难死了,苏望不肯签字,那到时候监管起来到底那笔帐可以,那笔帐不行,他心里没底呀。

    钟秀山看到杜一闻额头上的汗珠忍不住地往外冒,忍不住插了一句道:“苏书记,我看不如这样,老杜每隔一段时间整理一下财务账目清单,请苏书记你过目,这样既便于苏书记对镇上的财务开支进行监督,也利于财政所开展工作。”

    苏望略一思量,便点头道:“老钟出的这个点子好,老杜,你就这么执行吧。”

    “好的,苏书记,我马上就去整理账目清单,再来向你汇报工作。”杜一闻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向钟秀山投过感激的目光,然后转身离开了。

    苏望在报告上签上“已阅,请鲍镇长审阅。”一行字以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还给钟秀山,叮嘱道:“老钟,抓紧去吧。早一日完工,人民群众就早一日得到安全保障。还有客运机动船的事情,你多费些心。不过不要搞什么牌照运营的表面功夫,我要的是切切实实可行的方案,以人民群众人身安全为第一位的方案。”

    “苏书记,我记住了。那我先走了。”

    苏望坐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办公,范海阳低着头收拾着茶杯烟灰缸,收拾好了又给苏望的茶杯里续上热水。放好热水瓶后,范海阳站在办公桌前低声道:“苏书记,我要向你检讨。你和钟副镇长谈工作,我不应该打扰你。可是杜所长他…我实在被缠不过,就,就打扰了你的工作。”

    苏望抬起头,看着范海阳,脸上平淡如水,他挥挥手道:“嗯,没事,下不为例。”

    “好的,苏书记,那我回办公室了。”范海阳把门掩上,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天被杜一闻缠得没有办法,看着这位几乎和自己父亲一个年纪的人在面前苦苦哀求着,范海阳一时没忍住,可是敲门进去后心里却后悔了,幸好苏书记好像没有责怪自己。下次可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这次只是跟钟副镇长谈工作被打扰了,要是回到渠阳镇跟其他县领导谈工作被打扰了,说不定苏书记就真的要发火了。

    到了下午下班时间,苏望走出办公室,对范海阳道:“老范,收拾一下,我们回县城。”范海阳连忙收拾好,跟在苏望后面下楼。明天要举行县常委会,今天上午县委办就打电话过来通知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差五分,苏望走进县常委会小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好几个人,就差孙吉盛、傅刚、戴党生和程诚还没有来。

    过了两分钟,戴党生和程诚说着话一起进来了,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接着傅刚一个人施施然走了进来,最后是孙吉盛端着茶杯慢慢踱了进来。

    孙吉盛的秘书王钢把门关上,拿着笔记本在角落里坐下,准备开始记录。孙吉盛喝了一口茶,扫了一眼众人,微微点头道:“嗯,同志们都到齐了,那咱们开会吧。”

    今天常委会的议题总共有四项,其中三项是跟五六月份抗洪救灾有关。这跟苏望关系不大,那时他还没上任,等他来了后,已经是七月份,主汛期已经过去了。现在又过去两个多星期,都到七月底了,汛期也都过去了,也到了总结表彰的时候了。

    傅刚首先把97年防汛总结报告读了一遍,全体常委会一致通过,可以提交给市委市政府了。接着戴党生宣读了97年防汛工作先进单位和个人名单,这些都是经过反复斟酌和沟通讨论的,问题不大,又一致通过。该县里下文表彰的,该申报市里省里批准的,总计有五个乡镇和四家机关单位,还有二十五位个人。

    接着是程诚提出的《关于抓紧时机,争夺97年秋夏丰收》的议题,就是对渠江县各乡镇早中晚稻抢收的工作安排,也获得一致通过。

    最后是宣传部长夏志新提出的调整县广播电视局领导班子的提议,宣传部与组织部已经沟通过,由宣传部提议,组织部考察后正式提名了两位候选人,供县常委会讨论决定其中一人担任县广播电视局局长一职。

    常委会上只要涉及到人事安排,都不是小事。大家按照顺序一一发言,无非都是说自己看中的那位候选人比较合适。苏望排名第四,按照顺序应该在戴党生后面发言。

    苏望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道:“我有几句话要说。”众人不由都把目光注视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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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常委会(二)

    第一百六十七章常委会(二)

    “我觉得县广播电视局的工作很有问题。我每晚都有看渠江电视台的节目,每次看了都觉得索然无味。节目编播地不精彩不说,那些渠江新闻还来回地反复放。我到富江镇两周时间,渠江电视台居然一直在播同样的新闻。”

    “这样的新闻播出来有什么效果?如果是大字不识,见识不多的老乡看了,会不会认为,原来我们县的县委书记每天的工作就是去渠江县水泥厂考察,县长每天的工作就是去敬老院慰问孤寡老人?为什么?电视放的呗,新闻里书记县长每天都在这两个地方打转。”

    听完苏望的话,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就连孙吉盛和傅刚的脸上都露出微笑,只有夏志新就像是活吃了一只苍蝇。可是苏望那张破嘴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还有,除了那些反复播放的新闻,其中点播节目的时间也太长了。少的要一个小时,多的要两个多小时,来回地播放点播的歌曲,这渠江电视台都快成了卡拉OK了。还有点播歌曲时上面打的字幕,祝某某六十大寿等等都是正常的,无可厚非。可是有些字幕就要好好斟酌一下了,前天我在点播歌曲中居然看到几行字幕,嗯,算了,我不念了,实在是太有伤大雅了。我就想不明白,县电视台的编辑怎么就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在电视里播出来,难道改革开放,就可以开放成这个样子”

    夏志新的脸有点发黑,最后孙吉盛咳嗽一声道:“苏望同志说得很有道理。县电视台是重要的宣传阵地,应该弘扬正气,宣传精神文明,这些乱七八糟的的确要好好整顿一下。”

    傅刚也点点头道:“的确如此,老夏,你们宣传部门应该要对县电视台好好整顿一下,积极改正错误,发挥应有的宣传作用。”

    戴党生眯了眯眼睛,双手捧着茶杯,眼睛看着桌面道:“嗯,苏书记做为分管意识形态、宣传思想的副书记,他对县电视台的批评很及时,也很到位。以前是我疏忽了,没有注意到,我向组织和同志们做检讨。”说完他话锋一转问道:“苏书记,那你对县广播电视局局长人选有什么意见?”

    夏志新等人神情有些紧张了,刚才苏望一通发飙,可句句都说在点子上,而且他是分管这块的县委副书记,有责任也有权利对此进行批评。可万一这位年轻的副书记顺着这话头往下发展,说不定就把今天很有把握的人事安排给搅黄了。

    苏望挥挥手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对于县广播电视局局长人选,我对他们不是很了解,所以没有发言权,我没有什么意见。”

    戴党生的手指头不由轻轻地叩了几下茶杯,却没有再出声了。夏志新等人则轻轻地出了一口气。经过这次风波,会议继续进行下去,县广播电视局人选也按照夏志新等人的意图获得了通过。

    常委会的议题都结束了,刚才还有点严肃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坐在苏望对面的傅刚和赵信头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脸色带上浓浓的笑意,不知在谈什么开心的事。坐在苏望右手边的包大同和程诚、陈爱国说着渠江纺织厂发生的一件趣事,说着说着还发出轻轻的笑声。坐在赵信下首的夏志新和沈玉霞则议论着渠江县飞霞山法相寺下月要举行的法会,刚才很少发言的胡伟和梁巍一边抽着烟,一边说着各自的家里事。

    “苏书记,到渠江工作还适应吧?”苏望左手边的戴党生微笑着问道。

    “多谢戴书记的关心,很适应,非常适应。”苏望笑着点头道。两人的谈话被孙吉盛听到了,他微微点点头道:“小苏同志适应地很快,工作上手也很快,不错。”

    苏望答道:“多谢孙书记的关心。孙书记,我看了几篇你的文件,在郎州市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会议和渠江县先进干部和党员表彰大会上的讲话。真是大气,让人受教不浅。”

    孙吉盛不由大笑起来:“小苏是我们郎州和荆南都有名的大才子,能得到你的表扬,小王,你的辛苦都值了。”说着他指着秘书王钢道:“那些讲话都是小王写的。”

    正在整理会议记录的王钢连忙站起来,微微弯着腰谦虚道:“我是按照孙书记拟定的思路和大纲写的。”

    苏望看了一眼这个三十多岁,看上去很朴实的年轻人,微微点了点头。

    孙吉盛轻轻咳嗽一声,大家转过头看着他,声音都静了下来。

    “今天的议题都议完了,就开到这里吧。散会。”孙吉盛宣布之后便端着水杯率先走了出去。苏望和戴党生一边聊着一边跟在傅刚的身后离开了。

    下午,苏望在县委办公室里办公,按照计划,他要在渠阳镇待上两天。范海阳刚看完县委办下午上班时送过来的文件,准备整理好送给苏望审阅,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抬头一看,原来是县公安局局长黄小平。

    范海阳连忙站起道:“黄局长,你好”

    黄小平一边笑着跟范海阳握手一边问道:“范科长,苏书记有空吗?我想向他汇报一下工作。”

    “黄局长,你稍等,我进去跟苏书记汇报一下。”

    听完范海阳的请示,苏望点点头道:“请黄局长进来。”

    待到黄小平走进办公室,苏望已经转出办公桌,与黄小平握手时正好在办公室的中间。

    “苏书记,你好我有些关于公安局的工作情况想向你汇报。”

    “黄局长,请坐,请坐。”

    范海阳动作麻利地跟黄小平泡上一杯茶,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苏书记,从96年开始,我们县公安局在市政法委、市局和县委的领导和部署下,展开了治理车匪路霸、乡匪村霸和严厉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等专项工作,到今年6月份底为止,共破获……”

    苏望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只是偶尔端起茶杯喝上一口。

    “……市政法委授予我们渠江县公安局96年郎州市政法系统先进单位。”黄小平终于结束了他的工作汇报,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苏望,左嘴角微微向上翘。

    苏望放下茶杯,慢里斯条地说道:“黄局长,打击罪犯,维护社会治安,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安全是一项长期工作。我理解公安干警的辛苦,知道你们工作不好做。就算平日里再兢兢业业,一旦出现案件,尤其是重大恶性刑事案件,人民群众就会人心浮动,组织就会给你们压力。而一旦逾期破不了案,人民群众就会骂娘,组织就会严厉批评。”

    “所以说黄局长,你们公安局任重而道远,责任重大呀。你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不能掉以轻心,时刻都要绷紧那根弦。黄局长,你们联防群治工作要做好,不仅要保证城镇的社会治安,也好保证广大农村的社会治安。辛苦你们了,我相信对于黄局长和渠江县广大公安干警,组织是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

    黄小平的脸微微抽搐了两下,随即站了起来严肃地答道:“我一定会牢记苏书记的指示,督促和领导渠江县公安局为渠江县人民保驾护航。”

    “好,黄局长有这个决心就好。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会看到你和县公安局取得更好的成绩。”

    看到黄小平离开后,苏望不由轻轻笑了一下,端着茶杯慢慢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晚上,在渠阳镇郊区一处偏僻的农家院子里,坐着好几个人。这是一处农家风味饭店,店老板听说很有来头。

    戴党生坐在正中间,左边坐着常务副县长程诚,右边坐着县武装部政委梁巍,下来是副县长杨成才,县公安局局长黄小平,县交通局局长贺五华,县农业局局长吴卫国,县教育局局长杨萍,渠阳镇党委书记杨开导。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渠江县土生土长的干部。

    杨成才笑着对黄小平道:“老黄,今天下午给那位小苏书记汇报工作有什么收获?”

    黄小平眼神凝固了一下,轻轻地摇头道:“这个小苏书记不简单。”接着便把汇报情况说了一遍,尤其是苏望的话一字不漏地都复述出来了。

    酒桌上一片寂静,过了一会,杨萍迟疑道:“这个小苏书记才二十五岁吧,怎么讲话这么老道?他不但完全明白老黄话里的意思,还反过来把你好好敲打了一下。真的不简单。”

    戴党生看了一眼这位女教育局长,脸上浮出一丝笑意道:“人不可貌相呀。”

    吴卫国迟疑地说道:“小苏书记该不是装的吧?”

    梁巍哼了一声道:“装的,那也要装得像才是。富江镇的事情听说了吗?这位苏书记三板斧下去,富江镇以后谁敢在他面前冒头?他可是把身兼县委副书记的优势发挥地淋漓尽致。”

    黄小平在旁边接腔道:“富江镇派出所所长宋红阳是工作二十多年的老干警,前几天他打电话给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调走,哪怕是调回县局当个闲职也行。我当时回了一句话,你是副科级,要想动得过县常委会,当时老宋就不敢再啃声了。听说这几天天天带着所里的民警满镇巡逻转悠,看来被小苏书记给吓着了。”

    杨成才笑着道:“小苏书记拿你们县公安局的老王祭旗立威,老黄,你不心痛?”

    “我心痛个屁王德善那个老东西,以为自己贴上了孙书记就狐假虎威的,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只是小苏书记来上这么一手,说明他在市政法委和市局的关系很硬呀。包大同被他扫了面子,可愣是一点闲话都不敢说,还不是这个原因?市政法委安书记的名头你们不是没听说过,真要是小苏书记跟他关系密切,借十个胆子给包大同,他也不敢朝小苏书记龇牙。”

    程诚点头道:“包大同虽然是个庸才,可他很有眼力劲。当初傅县长刚来,大家还没弄明白他的底细,包大同就靠了上去。结果怎么样?人家傅县长是中央下来的,关系硬扎的很。包大同得到了傅县长的支持,说话也硬气多了。对了,戴书记,小苏书记今天在常委会上对着夏志新开炮到底是什么意思?”

    县常委会的情况一向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上午苏望对夏志新发飙,下午很多人就知道了。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目光注视在戴党生的身上。

    戴党生沉吟了好一会,才摇摇头道:“我也没看透,还要再看看。按道理说,这位小苏书记不应该如此冲动,他可不是什么愣头青。”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随即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妩媚女人走了进来,“戴书记,各位领导,都六点半了,要不要点菜呀?”说话间,她眉目顾盼,风情万种。

    “柯老板,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肚子饿了,各位,我们还是老规矩,请戴书记来点菜吧。”黄小平笑着道。

    柯老板站在戴党生的身边,拿着单子和笔准备记菜。她俯下身去,在戴党生手里端着的菜单上指指点点着,“戴书记,这道海炖甲鱼是我们饭店新推出的新菜,最是补肾壮阳,你尝尝?”说话间,她丰满挺翘的胸部不经意地在戴党生的手臂上蹭来蹭去。

    戴党生带着笑容点了七八个菜,然后道:“再上四瓶二十年洞藏的醉乡酒。”

    柯老板笑盈盈地答道:“好的,马上就好。”然后把菜牌一收,转身离开,只留下满屋子的香气。

    第二天下午,县广播电视局局长谷镇涛带着县电视台台长胡益长来向苏望汇报工作。

    “苏书记,我要向你做检讨,我的工作没有做好。”胡益长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满头白汗地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苏望说道。估计夏志新被苏望一顿发飙后气全撒在他身上了。

    “县电视台是我们县思想宣传、精神文件建设的重要阵地,老胡,你要明白你身上的责任。”

    “苏书记,你的话我记住了,还请苏书记指导我们的工作。”胡益长连连点头道。

    “我理解你们的难处,我们渠江县领导能有多少新闻?怎么填得满每天半个小时的渠江新闻?但是你们电视台要开动脑筋,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县领导身上。除了县领导动向,你们还可以多挖掘一些其它的新闻。如我前天从富江镇赶回渠阳镇,路上遇上了堵车,原来是一辆货车翻车了,影响了整个交通。那么为什么县电视台没有报道呢?”

    胡益长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报道吗?谷镇涛却在旁边陷入了沉思。

    看到胡益长的神情,苏望知道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普通群众对县领导动向不会太关心,他们最关心的是发生在身边的这些小事。从另外一个方面,县电视台对这些突发的小事进行报道还起着舆论疏导的作用。前天堵车之后我回到渠阳镇,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一件很普通的交通意外,被这些不知道情况的群众传言成了一死三伤的重大交通事故。如果当天晚上县电视台把真实的情况报道出来,这些传言就不攻自破了。”

    胡益长一下子明白了,连连点头道:“苏书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县电视台不仅要宣传党的政策和精神,还要正确引导舆论。”

    “老胡,有时候报道真相不是什么坏事。首先它可以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群众,防止别有用心的人借机造谣生事,其次它对有关部门也是一种监督,帮助他们认识问题,解决问题。”

    胡益长搽了一下头上的汗道:“苏书记,你的指示我记住了,回去我马上进行整改。”

    坐在旁边的谷镇涛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望,接过话头道:“苏书记,你的指示对我们帮助非常大,这纠正了我们以往对广播电视宣传工作的陈旧思路。就如苏书记所说的,对于人民群众,我们要勇于公布真相,勇于发现问题,这样才能避免问题的再一次发生。现在通信越来越便利,人民群众获得的信息也越来越多,而且他们也会越来越关注这些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这个时候我们要适应新形势,做出相应的调整,不能再沿用以前的旧思路和旧方法。”

    苏望看着这位今天上午才正式任命的县广播电视局局长,微微点点头,脸色如常地说道:“谷局长说得很对,时代在变,我们的工作思路也要随之改变。就渠江县广播电视以及其它思想宣传工作,我会跟夏部长好好沟通一下,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召开一个有关部门负责人的碰头会,大家统一思想,共同为渠江县思想宣传和精神文明工作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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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整顿富江镇(一)

    正文]第一百六十八章整顿富江镇(一)

    第一百六十八章整顿富江镇(一)

    苏望在县城待了三天又回到富江镇,一待又是两周。这段时间,江夏航运科学研究所的两名专家应富江镇政fǔ的邀请来到了富江。他们带来了图纸,指导富江船舶修理厂赶制水泥浮动码头及其配套设施。从码头通向防洪堤闸口的水泥台阶也同时动工。

    有了苏望的批示,钟秀山不仅从鲍为正那里顺利获得三十五万元的资金,还从县财政局获得二十五万元的专项拨款。总计六十万足够这两个工程所用。

    同时钟秀山还请这两位专家对富江镇航道和民用机动客船进行调研,研究出合适的改善措施,以保障航道和客船运输的安全xìng。不过这些措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出来的。钟秀山这些日子天天陪着两位专家,不是在浮动码头工地,就是坐着机动客船穿行在来富江镇的十几条航道上。这些航道不仅牵涉到曲江富江段上下游,还牵涉到曲江两条支流,舞江和渠水河。

    宋红阳除了轮流留三名内勤民警在所里处理突发事件,其余的民警和协警全部被他撵到富江镇街道上去了。他组成了六支巡逻队,一天三班倒,巡逻面积覆盖了富江镇区和附近的四个行政村。而他则下到各街道和行政村,与各街道主任、村支书和治保主任沟通协商,组建各街道和各村的联防队,部署联防群治工作。

    不过派出所的人力被他用到了极致,六名民警和九名协警个个都叫苦连天,要知道富江镇在渠江县是数一数二的大镇,光镇区就有四个街道居委会。另外培训联防队员等工作还需要一笔资金。

    苏望听到了这个情况,主动打电话给包大同、黄*平沟通了一下,为富江镇争取到了增派四名民警和招录十名协警的指标,还争取到了社会综合治理专项资金十五万元,直接拨到了富江镇派出所的账上。

    一天下午,趁着散集的时间,苏望来到派出所,亲自主持召开了会议。他高度表扬了宋红阳和全体民警协警的工作积极xìng,并且宣布,经过镇党委研究决定,给富江镇派出所所有民警和协警发放一笔奖金。

    苏望争取到指标和专项资金的消息也在会议上公布了。他说道:“经过与县政法委、县公安局协商,增派四名民警其中有两名转正名额,这两个转正名额由以往工作表现优秀,这段时间工作表现突出的协警产生。老宋,这事由你负责,届时把名单报到县公安局和县政法委就行了。县编制办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没有问题。还有那十五万的专项资金由你管理,到时给镇财政所和县财政局报账就行了。不过老宋我要提醒你,这账目不清,我第一个找你最后是这十个协警招录指标,你要谨慎,不要nòng什么弯弯道道,尽招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富江镇各村退伍军人优先,这个原则你要好好把握。”

    宋红阳满脸红光地猛点头,他想不到居然有这等好事落在自己的头上。两个转正名额不说,足够所里那些协警争得头破血流,估计以后不用督促,他们也能跑得飞快。还有十名协警指标,虽然苏书记放了话,各村退伍军人优先。可富江镇各村退伍军人有好几十个,现在国家政策是这些农村兵退伍后一般都不会安排工作,这么好的事足够他跟各村村支书套jiāo情。那么以后自己督促各村组建联防队也会容易很多。至于自己可以管理十五万元专项资金,宋红阳倒不是很在意,有苏书记在富江镇盯着,他也不敢玩什么花样。

    不过宋红阳知道,苏书记虽然是既让马儿跑得快,又会给马儿吃草,但是这些工作自己必须做扎实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知道这位苏书记可不是那么好糊nòng的。

    苏望扫了一眼在座的民警,看到一位熟人,就是上次先行调研时遇上的那位年轻民警,苏望对他印象很深。

    “这位同志,你叫什么名字?”苏望指着他问道。

    “报告苏书记,我叫马文斌,富江镇派出所的治安民警。”年轻民警站了起来,洪声回答道,声音带点微微的颤音。马文斌上次在全镇干部大会上就认出苏望来,因为苏望赴任时的模样和穿着与当初来“微服调研”时没有什么差别。不过马文斌把这件事闷在心里,人家是县委副书记兼镇党委书记,怎么还会记得自己这个小小的民警。不过在那天会上发生的一幕让马文斌大为解气。他对王友全非常厌恶,可是这家伙有当副局长的叔叔罩着,指导员反过来还要巴结他,所长不敢管他,自己一个小民警又能如何?

    看到王友全和董向前被市局的人带走,听着苏望在会上掷地有声的讲话,马文斌的心不由热了起来。今天苏书记来派出所亲自主持会议,马文斌心里不由生起一个念头,苏书记还会不会记得我?尽管他告诉自己这不大可能,可是这个念头就像天里的野草,在止不住地疯长。听到苏望指着自己发问,马文斌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答话,心里却止不住砰砰地跳。

    “嗯,马文斌同志,我们见过面。看得出来,当时你能力有限,但是正义感没有丢,这很好。做为一名人民警察,最重要的是心中要有正气。没有正气怎么惩恶扶善?没有正气怎么在危险面前tǐng身而出?马文斌同志,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心中的正气,做好本职工作,更好地为人民服务。还有富江镇派出所的其他同志,我希望能你们能够弘扬正气,树立新风,时刻想着自己的职责”

    会后,苏望把宋红阳留了下来。两人谈了大约半个小时,宋红阳便满脸红光地走了出来。

    苏望接着又分别到镇文化站、国土所、工商所,一一召开会议。文化站和国土所被苏望敲打之后变得非常积极,也不敢在办公室里多待。文化站分出两部分人,一部分在镇上到处转悠,一发现不对劲的情况就跟镇派出所的巡逻民警和街道联防队联系,把敢顶风作案的录像厅给端了。

    镇派出所因为有苏望的“指示”,处理起来一点都不手软,该罚款的重罚,严重的上报给县公安局,进入刑事程序。一段时间下来,镇上变得“清静”很多,大部分居民们对此非常满意,他们不用再担心自家的孩子会“学坏”了。

    文化站另一部分人则按照苏望所要求的下到各村去,了解村民平日里的文化娱乐情况,现在最需要哪方面的科教电影和科学技术知识,喜欢看哪些电影和电视节目等等。

    国土所的人也在镇上和各村到处跑,调查是不是有违规用地的事宜。工商所的工作就要逊sè多了。由于工商所xìng质稍微特殊一点,而且富江镇工商所的人大部分都是有些背景,做起事来心不在焉。风头紧一点就去街上转一转,风头不紧就继续在办公室里上班,所长根本管不住这帮大爷,折腾了几次也就作罢了,信天由命吧。因此富江镇的集市除了风头紧的那几天,其余的时间跟平日里差不多,那些欺行霸市的húnhún依然横行,有些húnhún经过几次“反复”,觉得没什么“危险”了,又重新嚣张起来,甚至喊出了“富江镇归苏书记管,集市归我管。”

    “苏书记,曾伟亮同志来了。”范海阳在mén口说道。

    “快请进。”苏望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来。

    “曾伟亮同志,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坐在沙发上,苏望先说着家常闲话。

    “苏书记,我是92年从荆南省财会学校毕业的。”

    “那你到富江有五年了?一直都待在镇财政所?”

    “是的,苏书记,我一直都在镇财政所上班。”

    “哦,听说你是渠江本地人,父母亲都在渠江造船厂上班?”

    “是的苏书记,我父亲是渠江造船厂的技工,母亲是造船厂食堂的员工。”曾伟亮并没有因为父母亲普通而生出一丝心虚,,而且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很为他的父母亲骄傲。

    苏望微微点了点头,曾伟亮是蔡浩向他推荐的。听蔡浩说,曾伟亮的父亲跟他的父亲是多年的同学,只是脾气比较直,儿子一直待在富江镇也不肯出面找老同学帮忙。不过蔡浩跟曾伟亮从小就认识,很了解他的为人和xìng格。

    “蔡浩有没有跟你打过电话?”苏望话锋一转道。

    “苏书记,蔡科长跟我打过电话。”曾伟亮毫不迟疑地答道。蔡浩在苏望上任之初就跟曾伟亮打过电话,说自己向苏书记推荐了他,暗示他要好好把握机会。不过近一个月过去了,苏望根本没有找过他,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就跟镇党委和镇政fǔ普通工作人员一样。今天范海阳突然打电话到他办公室,说苏书记有事找他。曾伟亮心里不由一阵luàn跳,在杜一闻和同事们狐疑的目光中出来办公室。

    “能跟我说说富江镇目前的一些情况吗?”苏望掏出一支烟,递给曾伟亮一支。曾伟亮接过来之后连忙掏出火机给苏望点上。

    “好的苏书记。”曾伟亮没有给自己点上烟,而是恭恭敬敬地继续说道:“经过苏书记一番整顿,镇政fǔ各部mén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积极xìng和主动xìng,但是这其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工商所和国土所个别同志打着苏书记整顿的旗号,向某些商户和违规用地的农户进行敲诈。”曾伟亮看了一眼苏望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能说得详细一些吗?”苏望眼睛眯了一下,不动声sè地说道。

    “好的苏书记。工商所有两位工作人员对镇农贸市场和集市一些摊主说,苏书记现在对富江镇进行大整顿,很快就会对农贸市场和集市进行整顿,届时会进行重新招租,如果想继续做生意,就必须给他们jiāo钱,只要jiāo了钱,保证能让这些摊主把生意继续做下去,大约有二十余家摊主给这两人给了钱,具体金额我就不知道了。国土所的一位工作人员则威胁几户违规用地的农户,说苏书记已经下了指示,凡是违规用地的要全部抓进派出所。听说这几户违规用地的农户都给了钱,求那位帮忙遮掩。”

    “事情属实吗?”

    张伟亮迟疑一下说道:“苏书记,事情属实。”

    苏望不做声,慢慢地chōu着烟。机关单位都一样,很多消息再隐瞒,也会有人知道在sī下里传。尤其是富江镇这种乡镇,人与人之间七转八绕的都能扯上亲戚关系。那些摊主和农户被敲诈了肯定会忍不住跟亲朋好友诉苦,消息肯定就会走漏出来。张伟亮在镇财政所上班,属于比较要害的单位,消息也比较灵通,只要用心打听,肯定能打听出一些风声来。

    “那三个人有什么背景吗?”苏望不相信这么嚣张的人会没有一点依持。

    “苏书记,工商所的那两位工作人员,一位是县工商银行副行长的外甥,一位是党政办窦主任的nv婿。国土所那位工作人员姓谢,也是排滩村的,听说是谢副镇长的堂弟。”

    “张伟亮同志,非常感谢你向我反映的这些情况。还要麻烦你把情况跟老范复述一下,你放心,这事不会牵涉到你的。”

    过了一会,范海阳拿着一张纸进来了,对苏望道:“苏书记,我已经记录下来了。”

    “嗯,你整理一下,写成一封匿名信,找个信得过又不相干的人抄三份。”

    “好的苏书记,那后续怎么处理?”

    “明天从富江镇寄出去,直接寄给县纪委、县信访办和我在县委的办公室。”苏望顿了一下说道:“记得在信里把我损几句。”

    范海阳心中虽然有疑huò,但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好的苏书记,我记住了。”

    “嗯,对了,你马上给财政所的老杜打个电话,我有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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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整顿富江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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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九章整顿富江镇(二)

    没过五分钟,杜一闻便过来了。

    “苏书记,你有事找我。”

    “嗯,老杜望很客气地说道,“财政所不仅要管理镇里的资金,还要担负起监管资金使用的责任。最近钟副镇长和派出所那边有两笔资金在使用,你们财政所要认真监管起来,出了问题你可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苏书记,你的指示我记住了。我认真审查他们的报账单。”杜一闻连连点头道。

    “嗯,还有一件事,我刚才跟你们财政所的曾伟亮聊了一下,原来他家也是安溪镇上脚林村的。我姨父也是那里的,也姓曾。”

    杜一闻马上心领神会,连忙接言道:“小曾同志专业知识扎实,工作认真负责,所里准备让他负责预算或者核稽。”

    苏望点点头,他知道预算和核稽在财政部mén可是féi缺,“财政所怎么用人我不管,但是一切以工作为重。”

    “苏书记,我记住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打扰苏书记工作了。”

    “嗯,老杜,你的担子很重,只要好好工作,组织是不会忘记你的功劳。”苏望把杜一闻送出mén,这可是从没有过,jī动得老杜跟苏望握手时腰更弯了一点。

    还没等下午下班,镇政fǔ大院便传出一个“惊天消息”,财政所的曾伟亮跟苏书记是亲戚,他是苏书记姨父的侄儿。而财政所杜一闻调整曾伟亮的工作,让他负责预算似乎证实了这一点。所有的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曾伟亮,脸上挂着一丝恭维的笑容,热情地跟曾伟亮打着招呼。就连以前见面只是哼一声的鲍为正和潘维见了曾伟亮也满脸带笑地招呼一声:“小曾,好好干”

    曾伟亮不由大吃一惊,sī下细细一打听,原来这个消息是从杜一闻那里传出来的,而据说杜一闻则是听苏书记亲口讲的。

    曾伟亮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苏望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晚上他给蔡浩打了一个电话,把跟苏望的谈话和下午突如其来的情况说了一遍,求好友解huò。

    蔡浩思量了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道:“老曾啊,苏书记这是在保护你。你看着吧,你们富江镇过段时间又要有大动作了。”

    第二天,国土所所长李双溪来到苏望的办公室。

    “老李,排滩村靠江边的那块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望问的是上次调研时看到的,在hún合大桥那边江上有艘挖沙船的那块地。当时他看到不仅有挖沙船,还有几辆车在来回运东西,好像在修建什么东西,便记在心里了。

    “苏书记,那块地是属于排滩村的,后来有人把它承包下来办沙场。”

    “办沙场?那就是挖河沙,有没有取得河道管理部mén的批准?”

    “苏书记,沙场已经获得批准了。”李双溪迟疑一下答道。

    苏望看了李双溪一眼,继续问道:“我看他们车来车往的,准备修建什么?”

    “苏书记,他们好像在扩建厂房吧。”

    “老李,那块地改变使用用途向你们国土部mén申报过吗?获得批准了吗?”

    “申报过,但是县里没有批下来。”李双溪额头上开始冒白máo汗了。

    苏望心里冷哼一声,县国土局肯批才怪。根据县里制定的规划,那块地是留给渠江造船厂搬迁用的。那些人现在拼命地进行所谓的沙场扩建,还不是为了将来搬迁在征地中获得更多的补偿款。而且苏望侧面了解过,那个沙场所谓的批准十有**有问题。按照规定,在曲江这种内河航道上挖沙,必须得经过市jiāo通部mén审核,报省jiāo通厅航道管理处批准。那个沙场好像只是在县jiāo通局备了个案就算是批准了。

    “老李,那块地是谁承包的?”

    李双溪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办公室里一片寂静,苏望也不急着问,喝了两口茶,然后坐在那里沉静如水地看着李双溪,右手食指却轻轻地敲在桌面上。

    “是排滩村村支书谢勇斌。”李双溪终于吐出这个人的名字。

    苏望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好的,这件事我会继续关注。”

    下午,苏望通知窦志涛,明天召开镇党委会议。

    “今天召开镇党委会议是有几件事,希望大家议一议。”苏望开mén见山道。

    “首先第一件是排滩村江边违规建设的问题。排滩村村支书谢勇斌承包了他们村江边那块地,开设沙场,现在正在扩建。这涉及到违规用地的问题,我建议镇政fǔ是不是组成一个联合检查小组,对排滩村沙场进行用地检查。”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鲍为正的身上,谢勇斌是谢文斌的弟弟,而谢文斌是鲍为正的死党。既然苏望把剑锋指向了谢勇斌,就看鲍为正如何应对。

    “苏书记,这件事情我知道情况。”鲍为正点燃一支烟说道,“谢勇斌承包土地开设沙场,是经过镇政fǔ研究同意,并报送县国土局和县工商局,一切程序和手续都合法合理。当然了,县国土局的批复还在研究当中,不过谢勇斌用那块沙场只是作为堆放沙子所用,并没有用于生产等用途,因此也不涉及到土地违规使用的问题。苏书记,我看就没必要劳师动众吧。”

    鲍为正看到苏望没有反驳,于是底气更足,继续说道:“而且我们富江镇乡镇企业不多,排滩村沙场虽然上缴利税不多,但是属于我们富江镇的企业,应该好好扶植,让它发展壮大,为我们富江镇经济建设做贡献。虽然这家企业有些小问题,小máo病,但是我们应该关心它,帮助它,而不是打压它。苏书记,这是我们镇政fǔ的意见。”

    会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微妙起来,这是鲍为正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反驳苏望的意见。潘维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他很乐意看到苏望的面子被鲍为正给扒了,扒得越干净越好。其他的人则心思各异,都默不作声。

    坐在一旁记录的范海阳心里却忿忿不平,坐立不安。鲍为正这纯粹在偷换概念。谢勇斌承包的土地属于排滩村,是村里的集体用地。只要你没有获得批准修建厂房或其它建筑物,就算是改变用途,属于违规用地。他看到苏望似乎被说服了,一直都没有出声,心里火急火燎,恨不得站出来说上一句。突然间,范海阳看到苏望像是无意地看了自己一眼,眼里的凌厉之sè让他不由放弃了那个想法,继续坐在位子上做记录。

    “另外我还听说这排滩村沙场在河道挖沙涉及到违规,镇政fǔ是不是出面检查一下。”苏望现在说这话给人的感觉是他面子下不去,非要在谢勇斌身上找碴。

    “苏书记,排滩沙场是经过县jiāo通局批准的,苏书记,这件事你是不是跟贺局长沟通一下。”鲍为正趁胜追击,理直气壮地迅速答了一句。你想找台阶下,我就是不给你台阶下。贺五华是渠江本地派的干将,以戴党生戴书记为首的本地派势力庞大,就算是孙书记和傅县长也不敢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你苏望不是很牛吗?有本事你去找贺五华的麻烦。

    苏望坐在那里默不作声,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个不停。潘维心里乐开了花,你小子知道贺五华是谁,也知道他背后是戴书记,你嚣张,你张狂,一上任就拿王友全开刀,狠狠地甩了老子一巴掌,现在也有你吃瘪的时候。

    顿了一会,苏望转言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放一放。我们讨论下一个议题。文化站和派出所查处了四家放yin秽录像的录像厅,其中有一家居然是获得批准的正规录像厅。我建议是不是吊销这家的放映执照?”

    潘维开口道:“苏书记,吊销录像厅的放映执照是县文化局的职权,我们镇去吊销,是不是越权了?”

    他终于忍不住了,也出来狠狠阻击了苏望一把。他身为镇党委副书记,分管富江镇的jīng神文明建设,自然可以对这方面发表意见。

    “这样啊,那我跟县文化局沟通一下。”

    接下来三个议题鲍为正和潘维就没有提出什么反驳意见,不过却“点评”了几句,指出其中的“不足之处”,苏望也“从谏如流”,都一一采纳了。

    会议只开了一个半小时,大家便神情各异地散会了。鲍为正和潘维神采奕奕地离开了,其余人则在心里嘀咕着,今天苏书记发挥有点失常呀。

    回到办公室,范海阳看到苏望在办公室里照常批阅文件,翻阅资料,心里憋着一股气,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趁着一次续水,范海阳在办公桌多站了十几秒钟。苏望感觉到异常,不由抬起了头。

    “老范,什么事?哦,对了,那三封信寄出去了吗?”

    范海阳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又被憋了回来,只好顺着苏望的话答道:“苏书记,昨天已经寄出去了。按照你指示的三个地方各寄了一封。”

    “你找谁抄写的?”

    “苏书记,我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就用左手抄了三封。”

    “嗯,那就好。”说完后苏望又低下头去继续工作。范海阳嘴巴张了张,但最后还是默默地离开了。

    下午,富江镇大院就悄悄流传着一个消息,苏书记的“神话”被打破了,他在今天的镇党委会上被镇长鲍为正和党委副书记潘维联手阻击,却毫无还手之力。镇大院很多人都没有心思上班,有空就凑在一块低声说着什么。

    接着财政所所长杜一闻跑到镇长办公室向鲍为正汇报工作,谈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鲍为正满脸笑容地将一脸恭敬的杜一闻送出了办公室。与此同时文化站站长也跑去向潘维汇报工作。

    在暗流涌动的时候,曾伟亮忍不住悄悄地给蔡浩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蔡浩叹了一口气说道:“伟亮,有些人就是那么现实,不要被他们扰luàn心思。”顿了一下,他继续问道:“伟亮,我把你推荐给苏书记你后不后悔?”

    “老蔡,我不后悔。”曾伟亮应声答道。

    “不后悔那就好,你们富江镇有些人不了解苏书记呀,他们在玩火自残。伟亮,不要灰心,苏书记除了是你们富江镇党委书记之外,还是我们渠江县委副书记,你记住这点就行了。”

    “老蔡,谢谢你。”曾伟亮最后真诚地说道。

    晚上,潘维去了鲍为正家,两人就着鲍为正堂客炒的菜,喝着小酒。

    “老鲍,你说这个小苏书记会不会真的去找贺五华和杨专学的麻烦?”

    “老潘,这个小苏书记的所作所为你不清楚吗?一上任就立威,第一次县常委会上就敢跟夏部长发飙,还有什么他不敢干的?”鲍为正撇撇嘴道。

    “贺五华是戴书记的人,杨专学是傅县长的人,小苏书记要是真敢找他们俩发飙,那抹的可是这两位老板的面子了。”潘维笑得有点阴测测。鲍为正则仰首大笑,笑得非常爽朗。

    两人碰了一杯,吃了两口菜,潘维又凑过头去问道:“老鲍,你说贺五华和杨专学会不会给小苏书记一个面子?”

    “贺五华那个人的脾气你不知道吗?牛气地很,小苏书记不是也很牛气吗?两个牛人碰到一起去能发生什么事?我们镇上那家录像厅的老板跟杨专学的关系你不知道吗?”鲍为正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家录像厅的老板是杨专学的小舅子,杨专学要想不被堂客骂,就得保住他小舅子的放映执照。”潘维嘿嘿地笑道。

    鲍为正眼睛shè出阴毒的目光,声音也变得阴森,“要是小苏书记不敢找贺五华和杨专学,他更没面子,以后我看他还有什么威信在富江镇发号施令”说完,仰首把杯子酒一口饮尽。

    聊了很久,潘维出了鲍为正的家mén,他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灯光,突然笑了一下,“这个老鲍,胆子还真大,难道他忘记小苏书记另外一个身份了吗?这点小伎俩就想打击一个县委副书记,真是幼稚。”

    低声自言自语完,潘维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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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整顿富江镇(三)

    正文]第一百七十章整顿富江镇(三)

    第一百七十章整顿富江镇(三)

    接下来两天,苏望继续在富江镇上班,继续督促浮动码头工程、派出所社会综合治理等工作。虽然也有人到他办公室里汇报工作,但是比起以前要少多了。文化站和国土所出勤的积极xìng也差了很多,那家有正式放映执照的录像厅又开张了,只是没有那么大胆子又放带颜sè的录像。工商所的人更不用提了,农贸市场和集市上基本上看不到他们的人影了。只有派出所还在兢兢业业地忙着自己分内事。

    “苏书记,刚才县委办的王科长打电话过来,说孙书记有事情要跟谈一下,想请你今天回县委办公室。”

    “好,老范你先通知老朱,我们十分钟后出发,你再给王钢打个电话,就说我下午两点到孙书记办公室。你再通知一下党政办,告知我的去向。”

    打开车mén坐进后座,苏望便闻到一股淡淡酒味,他不由皱了皱眉头道:“老朱,你喝酒了?”

    老朱憨厚地答道:“对不起苏书记,我只喝三杯啤酒,实在推却不过。”他给苏望开车也有一个月了,知道这位年轻书记对身边人很和气,尤其对自己非常客气,丝毫没有一个县委副书记的架子。

    “嗯,老朱,开慢点。”苏望神情如常地说道。

    车子驶出富江镇大院,办公楼上有两人在窗户中看到车子消失在远处的路上,都不由自主地发出冷哼声。

    苏望上午十一点左右赶到县委大院,他先去自己的办公室,范海阳则去县委办领取苏望不要急的文件和信件,要急的都转发到富江镇去了。

    范海阳拿着一叠信件走了进来,轻轻地放在苏望办公桌前,最上面则是一封信,到处可见的普通信封上写着一行字“渠江县渠阳镇东大街二十六号**渠江县委苏望(收)”,落款是“渠江县富江镇平安街”。看上去像一封很普通的sī信,只是收信人的单位和名字显眼了一点,而且那字虽然很端正,但是一笔一划很像是不大会写字的人硬憋出来的。

    苏望打开信皮,掏出信纸,上面的字也一样,说的东西很简单,点了工商所和国土所那三个人的名字,以及一些简单的情况和被敲诈者人名。情节写得很简单,条理也不是很清晰,像是一个只受过低级教育的人所写,但好歹把情况说清楚了。信中最后写了一句话,苏书记,我原本以为你是青天,其实你是瞎子,好人坏人都不知道。落款是富江镇一位有良心的居民。

    看完后苏望笑了笑道:“老范,你左手写字可真大不一样了。”

    范海阳心里有事,只是笑了笑,却没有答话。苏望坐在办公桌后面,不知在思量什么,过了很久。坐在沙发上“过滤”普通信件的范海阳听到他轻轻说了一句:“忙完这阵子就回去一趟,有点想家了。”范海阳闻声转过头看,看到苏望的微侧着头,半个脸沉浸在阳光里,凝视着窗台下万年青的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浮出一丝淡淡的忧郁。

    下午两点差五分钟,苏望来到孙吉盛的办公室。在这里,等候他的除了孙吉盛,还有县纪委书记赵信。

    孙吉盛递给苏望一张信纸,正是他上午在自己办公室看到的那封信。苏望看完之后,虽然脸sè平静,但是捏着信纸的右手却在微微颤抖。

    孙吉盛转向赵信,微微地点点头道:“小苏书记,今天一大早县纪委和信访办都收到了同样的一封信,我和老赵商量了一下,这事就由富江镇查一查吧。”

    苏望从口袋里也掏出一份信,递给孙吉盛道:“孙书记,我上午回到县委办公室也收到这么一封信,内容跟你给我看的一模一样。”

    孙吉盛扫了几眼,脸上lù出愠sè,“这太不像话,这是挑衅,向县委领导的挑衅。小苏书记,你回去富江镇好好查一查,真要是属实,一定要严厉处分”

    “孙书记,那我待会就动身。赵书记,能不能从纪委chōu调两名干部陪我一起下去,查案子还得靠专业人士。”

    看到孙吉盛脸上的神情,赵信点点头道:“好的苏书记,我派纪检二室的李琮明和刘飞两位同志跟你一起下去,他们都是老纪检,办案经验丰富。”

    “好的,多谢你赵书记。孙书记,那我先走了。”

    看到苏望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mén口,孙吉盛缓缓地低声问道:“老赵,你猜是谁写的信?”

    赵信沉思了许久,才迟疑地答道:“鲍为正是傅刚那边的,虽然生xìng鲁莽了些,但是应该不会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潘维嘛,做事一向比较稳重,也不会是他。可能是下面的人写的。”

    孙吉盛的眼睛闪烁了几下,满腹心思地点了点头。

    在苏望的催促下,两部车子不到…就驶入了富江镇大院。一到办公室就让范海阳把镇纪委书记刘宇生叫了过来。

    当着李琮明和刘飞的面,苏望把那封信递给了刘宇生。

    刘宇生看完之后脸sè不由一变,迟疑地问道:“苏书记,请指示如何处理?”

    “查,立即着手查。老刘你负责从镇纪委挑选人手查办此事,县纪委的李琮明和刘飞两位同志会指导你们工作。我还会给派出所的老宋打电话,让他调派警力配合你。不管这封检举信举报的内容是真是假,必须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刘宇生看到苏望眼睛里透出的凌厉之sè,下意识地点点头道:“好的,我立即去安排。”

    刘宇生、李琮明、刘飞三人都是老纪检,办案很有一套。而且那封检举信已经把情况说得比较清楚了。刘宇生先让人把三位涉案人员“请到”镇纪委,然后再分别去找那些“受害人”调查取证。由于牵涉的人员比较多,总有人封不出口,把那三人的“劣迹”给爆了出来。

    有了证据,刘宇生和李琮明、刘飞分别审理三位涉案人员,很快就获得进展。到了晚上七点左右,刘宇生已经在向苏望汇报案情了。

    “老刘,就这些东西了吗?”苏望淡淡地问道。

    刘宇生一时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刚才一边汇报工作一边在疑huò。苏书记下午跟他布置查案时可以感觉到他深藏的愤怒,可是案子查实了,自己怎么从苏书记身上看不到一丝的愤怒,只有一种,一种从容。

    “苏书记,你的意思是?”

    “我还听说有人在农贸市场和集市里包庇一些húnhún欺行霸市;听说有人违法在河道挖沙,在排滩村违规用地;听说有人手下养了一帮húnhún,专mén敲诈来富江做生意的外乡人,还被人‘尊称’为富江两只虎的其中一只。难道跟这案子没有联系吗?难道这三人不是某些人的保护伞之一吗?”

    刘宇生心里就像劈过一道炸雷,敢情这位苏书记什么都清楚。此前一直在隐忍着,就等着今天这个机会,准备给你来个老账新帐一起算。

    刘宇生看着苏望脸上那沉静如水的神情,心里明白了,今天自己要是不按照这位苏书记的意图把案子办扎实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心一横,当即表决心道:“苏书记,我今晚连夜审问三位涉案人员,一定查他个水落石出。”

    苏望一字一句对刘宇生道:“我以前听一位领导说过,干纪检工作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怕得罪人,就好像外科医生动手术去除腐ròu,不要怕见血”

    刘宇生心里不由一颤,他也听说过这句话,这好像是中纪委副书记江放天的名言,而这位江书记是全国有名的“江黑面”,手里不知办过多少高官。

    刘宇生连忙站起来道:“苏书记,我一定遵照你的指示,把案子查明查实。”

    “好,今晚我就在办公室里办公,有什么困难你直接打电话给我。”

    听了苏望的这句话,刘宇生已经明白了他的决心,他这是在力tǐng自己,也在暗示自己,如果有什么压力就直接转到他这里来,他这个县委副书记全接了。

    刘宇生不再做声,点点头便离开了。

    晚上十一点多钟,范海阳正在续水,苏望接到了第一个电话。鲍为正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道:“镇纪委老刘办案搞突然袭击,搞严刑bī供,我要求镇党委制止这种违法违纪行为。”

    “鲍为正同志,纪委办案有他们自己的制度和方法,而且现在有县纪委的同志在一旁监督指导,老刘他敢违纪办案吗?一切等案子审出来再说。这个时候谁干涉影响纪委的同志办案,我就处分谁”苏望说完之后,毫不客气地把电话挂掉了。

    范海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苏望半掩的办公室,那里的灯亮了一晚上,除了鲍为正,就再也没有人打电话过来了,但是范海阳知道,今晚富江镇乃至渠阳镇会有很多人睡不着。

    看着东方冒出来的一缕亮光,范海阳忍不住冒出一句,天,终于亮了。这时苏望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在阳台上升了一个懒腰,然后开始活动起手脚来。

    范海阳走过去道:“苏书记,我给你去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哦,给我来一碗米粉吧,熬了一晚上,肚子真的有点饿了。对了,你先给办案的同志买早餐过去,品种多一些,数量也多一些,他们也辛苦一晚上了。”

    到了早上七点半,刘宇生满眼血丝地走进苏望的办公室。

    “苏书记,案子基本上都查清楚了。据工商所、国土所和谢勇斌等人jiāo待,他们涉嫌敲诈勒索、行贿受贿、非法采砂、违规用地等。其中也涉及到部分镇领导和镇政fǔ部mén,其中鲍镇长接受谢勇斌等四人的行贿,共计两万六千元,还曾经在郎州和渠江**,是谢勇斌付得嫖资;谢文斌副镇长接受六人次的贿赂,共计六万九千元,还有名表两块,以及以修建和装修房屋为名的变相贿赂,合计四万一千元。还涉及到党政办主任窦志涛、国土所李双溪、工商所所长杨德彪四名干部。”

    “查实了吗?”

    “苏书记,查实了,上半夜我们就获得了口供,然后宋所长连夜带着人陪我们纪委工作人员把相关的人员全部带了回来,现在证据确凿。只是还有一些细节和其它的情况需要进一步审理。”

    “好,”苏望把刘宇生递过来的资料看了一遍,然后拨通了电话,“孙书记,你好啊,我是苏望。你上班了吗?是这样的,关于那封检举信,我们镇纪委的老刘在县纪委两位同志的帮助下查清楚了,我把案情向你简单汇报一下。”

    “嗯,你说吧。”刚坐下的孙吉盛不在意地说道,几个小虾米还用得着向我汇报吗?这个小苏还真没见识,你自己处理不就行了吗?昨天富江镇很多人彻夜不眠,但是跟他这一系牵涉不大,所以下面的人也不敢轻易惊动他老人家。

    但是当他听说案子涉及到富江镇长鲍为正、副镇长谢文斌等人时,脸sè一下子变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里面有阴谋。如果不是早有预谋,怎么会一晚上就查出这么多东西来,难道刘宇生成了狄仁杰不成?

    电话里苏望已经把案情讲完,“孙书记,我建议立即对鲍为正和谢文斌等人采取行动,由县纪委的同志接手办理。”

    孙吉盛在电话里默然了许久,最后有气无力地说道:“苏望同志,你是县委副书记,就在富江镇坐镇,按照你的意见处理。”

    放下电话,孙吉盛不由一阵心烦意luàn,正在给他泡茶的王钢不小心碰了一下杯盖,发出“咣”的一声,立即招来孙吉盛阴冷的眼神。王钢连忙动作麻利地收拾好,离开了办公室。

    孙吉盛róu着额头,在盘算着怎么跟傅刚解释。当初傅刚跟孙吉盛也不是很对付,但是为了共同对付势力强劲的戴党生一伙人,两人慢慢地靠近了。后来又在搬迁富江镇事宜上达成了一致,孙吉盛需要贯彻市委任书记的指示,傅刚则需要捞政绩。于是两人结成了同盟,各自往富江镇里放了自己的人。现在鲍为正和谢文斌等人被一锅给端了,傅刚能不恼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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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整顿富江镇(四)

    第一百七十一章整顿富江镇(四)

    “老傅,我,老孙呀。”孙吉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一些。

    “孙书记,你打电话过来是为了富江镇的事吧?我们渠江县出狠人了,一晚上把富江镇闹了个天翻地覆。”傅刚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他昨晚下半夜就被鲍为正的电话给吵醒了。鲍为正在苏望那里吃了个闭门羹,而刘宇生不知为啥就跟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根本不理自己这茬。再听到谢勇斌等人被镇纪委和派出所的人连夜从被窝里带走,鲍为正再也撑不住了。

    不过鲍为正不敢把实情跟傅刚说透,直说苏望在富江镇有多嚣张跋扈,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四处抓人,罗织罪名,把矛头直接对准了自己和谢文斌。

    傅刚听完后虽然很气愤,但是也不太放在心上,只是安抚了鲍为正几句,说明天一上班就跟孙书记通个气,好好批评一下胆大妄为的苏望。

    听到傅刚的话,孙吉盛琢磨着他应该还不知道确切的消息,迟疑一下把案情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一下。

    “什么?鲍为正、谢文斌涉嫌多项违法违纪?”傅刚惊呆了,他觉得自己刚才说对了,渠江县还真出了个狠人,一晚上把富江镇政府端掉了大半。

    “老傅,苏望同志虽然动作激烈了一点,但也是在为人民,为组织负责。”孙吉盛虽然心里也不爽,但是不得不替苏望说几句好话,难道还要叫他说苏望查处贪污**、违法违纪是不对的?

    “老傅,我们要着眼未来。我们的工作方针是不会变的,现在这些违法违纪分子被查了出来,也有利于我们今后开展工作嘛。”孙吉盛在含蓄地提醒傅刚,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大家的目的都一致,都想从搬迁富江镇上面捞政绩。可现在苏望却是县委副书记兼富江镇党委书记,死死地卡在这个关键位置上。正要是把他跟惹毛了,难保这个愣头青不会倒向戴党生那边。那伙人可是一直不愿意搬迁富江镇,明里暗里不知使了多少绊子。要是再添上苏望这个生力军,以后这工作还怎么开展?

    傅刚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终于想通了,“孙书记,我支持你和县委的决定。”

    放下电话,傅刚不由地琢磨起来,苏望这个狠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听说他以前是义陵县的一个副镇长,在首都读了两年半的研究生。傅刚突然想起,有次在市委隐约听人说起过,这位苏望的背景也很硬扎,据说他此前的组织关系一直挂在国务院办公厅。

    傅刚心头不由一动,拨通了一个首都的号码。半个小时后,傅刚放下了电话,不由忿忿地骂了一句,尼玛的,原来是俞老教出来的学生,难怪这么生猛。只是作风一向儒雅稳重的学院派怎么改练武生了,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苏望跟孙吉盛通完电话后,又打电话把案情向赵信通报了一下,并要求县纪委加派人手,接手鲍为正等人的审办工作。毕竟一个是正科级,一个是副科级,镇纪委还不够格去办理。

    赵信的反应跟孙吉盛差不多,失语了好一会才答道:“苏书记,既然孙书记已经做了指示,我立即再调派四名纪检人员过来。”

    放下电话后,苏望让范海阳把李琮明、刘飞请过来。

    “琮明同志,刘飞同志,辛苦你们了。”苏望一见面就热情地与两人握手。

    “老刘已经把案情跟我说了,我也跟孙书记请示过。现在县委决定,鲍为正和谢文斌的案子由县纪委接手,赵书记会再派四位纪检同志过来。在此之前,县委希望你们俩各带一队人,先把鲍为正和谢文斌带到镇纪委控制起来,并且搜集相关证据和赃物。”

    李琮明和刘飞相视一眼,站起来道:“苏书记,我们坚决执行县委的指示。”

    苏望又与两人一一握手:“还要再辛苦你们,案子完结后我要向县委和县纪委为你们请功。”

    李琮明和刘飞执行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因为一上班谢文斌便跑到鲍为正办公室里去了,两人凑到一块商量对策。结果刘飞扑了个空,他当时就吓出了一声冷汗,以为谢文斌畏罪潜逃了。等他带着人冲到楼梯口,却看到李琮明带着人围着两人走了下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办案人员在谢文斌的办公室里搜出一万元左右的现金,十一万元的存折,还有一个小本子。让办案人员膛目结舌的是上面没有记录什么受贿账目,而是记录了他与多名女子发生不正当关系的经过。不得不说,文书出身的谢文斌文笔的确不错,很多细节描写得栩栩如生。里面甚至还有他和鲍为正一起搞“yin乱”活动的记录,难怪两人如此之铁。

    鲍为正的办公室倒没有搜出什么来,但是在他家里的床板下搜出八万元现金。据他后来交待,他是得到一位“世外高人”的指点,在八万元钱上睡上三年,保证能升官发财。只是这三年之期还差半年,估计是不会灵验了。

    案子审理了一周,基本上都清楚了。县里和镇里都开会下文进行处理通报了,该移交检察机关的也都移交检察机关了。

    这天,在孙吉盛的办公室里,他和傅刚、戴党生、苏望开了一个书记碰头会,因为事关人事安排,县委组织部部长陈爱国列席。

    孙吉盛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他给四人各发了一支烟,然后自己给自己点上后说道:“富江镇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将富江镇领导班子配齐。老戴,有什么建议?”

    戴党生低着头抽了一口烟答道:“孙书记,现在富江镇缺一位镇长和一位副镇长,都是政府口那边的,我建议还是听听傅县长的意见吧。”

    “嘡”地一声脆响声中,傅刚用他那非常精致的都彭火机把手里的烟点燃,抽了两口才徐徐地说道:“富江镇领导配置问题,我建议还是还是听听苏书记的意见,毕竟他是富江镇党委书记。”

    孙吉盛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望,笑着道:“傅县长提醒得对,小苏,你有什么意见?提出来嘛,大家议一议。”

    苏望没有点燃那支香烟,而是把它放在桌子上,托在大腿上的双手十指交叉。“孙书记,傅县长,戴书记,我虽然身兼富江镇党委书记,但是每月必须待在县城一段时间,分身无术呀。而且我刚到渠江不久,对富江镇情况不了解。因此我建议富江镇镇长、副镇长还是配两位经验丰富,老成持重的同志。只是我对渠江县的干部还不是很熟悉,提不出什么人选来,还是组织决定吧。”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寂,陈爱国抬头看了一眼四位大佬,随即又低下头去,继续看着他手里的笔记本。刚才的局势他稍微看出一点来,孙吉盛应该是想把潘维推上富江镇党委副书记,代镇长的位置,可是他应该不是很清楚戴党生的意见,还有那位苏书记的意图,所以先把球踢到戴书记脚下。谁知道戴书记一个“快传”,把球又转到傅刚脚下。可出乎众人的意料,傅刚这次不知为啥没有接招,而是把球又转出去了。要知道以前这位代县长可是变着法地找机会安插自己的人,怎么就转性子了。至于苏望没有接球,陈爱国倒是想的明白,他刚来渠江不久,虽然现在威名显赫,可夹袋里应该没有什么人,因此还不如不去争。

    孙吉盛闪着精光的眼睛瞄了傅刚一眼,然后沉吟地说道:“小苏的意见很有道理。老陈,全县干部情况你最清楚,你给提几个人选,让我们做为参考。”

    陈爱国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略一思量道:“根据苏书记所提的要求,全县干部合适担任富江镇镇长的人选的有以下几人:县交通局局长贺五华,富江镇党委副书记潘维,县工商局副局长杨志才,县教育局副局长莫长江,恒郁镇镇长郭晓明,曲湾乡乡长杨斯文,富江镇副镇长钟秀山。”

    陈爱国的人选算是面面俱到,潘维和莫长江是孙吉盛的人,贺五华和郭晓明是戴党生的人,杨志才和杨斯文是傅刚的人,他还提了一个钟秀山。这位除了最近跟苏望走得很近之外,以前跟谁都不近。

    孙吉盛、戴党生、傅刚对陈爱国的人选没有任何意见,反而觉得非常合适。不过孙吉盛心里却很纠结,潘维无疑是这几个人中最合适的。可是众人不知道的是,在这次富江镇大风暴中,有一些不利的证据牵涉到潘维。不过苏望大笔一挥,示意刘宇生在递交县委和县纪委的报告中把这些删除了。这件事也就孙吉盛和赵信心知肚明。既然如此,那么潘维就不适合提为富江镇代镇长了。苏望既然放了潘维一马,这边还要提拔他,这不是在打苏望的脸吗?到时候苏望可能就要下狠手了,孙吉盛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可是不提潘维,莫长江就有点勉为其难了。莫长江当了快十年的正科级,资历是足够的,能力也有。可是孙吉盛觉得派他去跟“年轻气盛、心狠手辣”的苏望周旋,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茶几。

    不动声色的戴党生目前的心态跟孙吉盛差不多,贺五华是潘维之下最合适担任富江镇镇长的,而且能力出众,是本地派干将之一。可是让贺五华从一个实权局长挪到一个镇的二把手,尽管是富江镇,将来可能成为县城治镇,很有前途,戴党生觉得自己说不出口。而且此前戴党生一系讨论过,决定在年底人大会议上把贺五华推到副县长的职位上去。现在要他去富江镇当镇长,贺五华愿意吗?

    郭晓明就不用说了,能力和鲍为正差不多,真要是跟苏望斗,估计也讨不到好,说不定还要陷进去,得不偿失。纠结啊,纠结当然了,孙吉盛和戴党生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只是这些人有的刚刚调整过,不便现在又调整,有的是经过千辛万苦地“协商沟通”才占据关键要害位置,现在也不方便空出来。这些人选陈爱国也很聪明地没有提。

    傅刚则看得很开,自从知道苏望是俞枢平教授的关门弟子之后,对苏望的态度立即有了转变。虽然心里还恨苏望抽了他的脸,可是他目前不愿意跟苏望进行正面冲突。傅刚的消息要比其他人要灵通得多,不要提实力雄厚的学院派,光是荆南省就有董书记和罗副省长两尊大神。这两位可是苏望的师兄呀,你敢说苏望二十五岁担任县委副书记跟这两位没半点关系?

    再说了,傅刚也觉得杨志才和杨斯文这两位真要是去了富江镇,估计也会被苏望压得死死的。这两人是傅刚夹袋里为数不多的心腹可用之人,两人现在的县教育副局长和曲湾乡乡长位置也是傅刚费了老大的力气才从孙吉盛和戴党生的“虎口”里夺下来的,真要是陷进去,傅刚还真有点肉痛,觉得不值。

    沉默了十几分钟,烟灰缸里的烟头也掐灭了好几支。头痛的孙吉盛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富江镇的领导班子必须要尽快配齐,今天书记碰头会也必须把人选确定下来,否则上了县常委会争议会更大,而且可能会矛盾公开化,到时就不好控制了。

    老谋深算的孙吉盛把戴党生的心思琢磨地差不多了,只是不大明白一向很积极的傅刚怎么这次变得“谦逊”起来,他扫了一眼众人,看到平静如水的苏望,心头一动,开口道:“小苏,现在是在给你配帮手,你的意见很重要,对这些人选有什么意见,谈谈吧。”

    苏望拿起桌上的烟,点燃后慢里斯条地说道:“孙书记,我还是那个态度,希望县委能够派一位经验丰富,老成持重,对富江镇情况了解的同志主持镇政府工作。”

    戴党生突然笑着道:“苏书记这句话提醒了我,我建议让现富江镇副镇长钟秀山担任富江镇镇长吧。钟秀山同志在富江镇待了有十二年,担任副镇长一职也有五年了。他工作认真负责,思路清晰,而且为人端正,可以再上一个台阶嘛。”

    孙吉盛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点了点头微笑着问苏望道:“小苏,你觉得如何?”

    “钟秀山同志我到富江镇接触得比较多,正如戴书记所言,是位不错的好同志。”

    听完苏望简短的答话,孙吉盛又转向傅刚道:“老傅,你的意见呢?”

    傅刚哈哈一笑道:“既然戴书记提议,苏书记认可,我觉得就钟秀山吧。”

    孙吉盛对傅刚爽快的态度心里不由微微一惊,似乎琢磨出一点味道来,当即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定钟秀山吧。”

    镇长一职既然定下来了,副镇长这个搭头大家的兴趣不是很高,很快便从陈爱国提议的人选中定了五家湾乡副乡长杜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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