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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奥尔良烤鲟鱼堡     灭尽尘埃txt下载     灭尽尘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六章 退兵

    繁旱密布。夜甲的大都市毕竟是一国之都,有繁荣的商贸和酒肆,夜里除去yin暗得不像话的贫民街之外,靠近内城王权所在的市巷,建筑物都遍布着灯火,舞会,热闹的酒宴,花天酒地的热闹,几乎要在半夜才能停歇。

    但今日的王城似乎并不如往日那般的繁荣,略微显得有些冷清。五十茶街的水茶屋,屋主又添了一把柴火温热了冷下去的茶酒,但无论如何翘首以盼,也盼不到往日这个时辰会准时登门喝上几壶茶酒的王国太政官内大臣。

    此时的王都多少有些和往日的喧嚣不太一样,就连隔壁的青楼也早早的歇了歌舞,往日里那些来自各个官家的车马络绎不绝的情景,如今却骤然冷淡了下去。

    而此刻内大臣的府上,平日高大而无比威严的府门开了,又关了。送信的人来了,又骑上了披甲的骏马,飞快朝着下一个在朝廷之上占垩据了足够重要地位的府门而去。空旷的街道只听到马蹄声重重踏在石砖路上清晰到能捏到人心跳的声响。

    内大臣夫人有些夜惊,自从内大臣升到这个位置以来,她近些年虽然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但多少还是会为自己家老爷这个位置身份所忧虑。如今王国的战事还在进行,朝廷内务更是繁重,这个时期很容易出现差错,所以她夜里最怕的是听到府门被敲响的声音。那总会让人提心吊胆。所以听到府门开启开阖的声响,她披了件衣物出门,见到内大臣刚刚在官家的陪伴下收了信函。

    没有见到来自王庭的令官,便多少有些松了口气。她带着些埋怨道,“夜里怎么还不睡,明日你还要去太政厅就算是什么要紧信笺,难道还能比得上太政厅里那些积累如山的案续?难道还能比得上老爷的紧要身子?非得此时此间来处理?又是八郡那些事情,不如让他们侯着!”

    但随即她便发现有些不对劲。一直有些惧内的内大臣但凡听到自己的埋怨怎么也会有吵醒自己的安慰。但此时他却仿佛置若罔闻。只是低头看着摊开的轴信。神情和一旁的官家一并越来越沉重。

    “老爷,究竟是怎么了?”

    “知道昨日所传神道山发生的那些谣言么……”

    内大臣夫人也算王都举足轻重的大臣夫人,在鹿岛国王都夫人们的圈子之中,有些事情,甚至传得更加快捷。所以她点点头,“老爷又是为那件事焦虑。也不想想,我鹿岛国天子圣明,军事雄壮威武神道山更是名列大陆十大宗派,至高无上的存在。据说雷斋主一根指头,就能使得千兵退避。这般神通能耐,还有什么外来修行者敢在神道山撒野捣乱?这些年世风日下这谣言也是越来越威。这事在市井之间都被不屑为笑闻。怎么老爷倒也还相信了。”

    内大臣涩涩苦笑,递上了手中的信卷,“不是我相信军机部加急送至密函,昨日神道山发生的大战之上。已经被确切的证实……我神道斋斋主雷东来的确是败了!三皇子李求承战死“从现在起,太政官所有大臣,纳言。要即刻进驻王庭以随时确保控制后事的一切变化……”

    尽管神道山的那一战被严格要求所有在场人士必须严守秘密。禁止鹿岛国民众知晓这所有的一切。

    但是仍然有各种各样的秘密渠道通过闪电般的速度,传入王国的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官僚贵族耳中。像是一股风暴,如夜晚卷起的飓风,迅速袭入了那些高门大宅的府邸之中。一个个轰动xing的消息,在那些院落中炸开0

    内务省卿大人入驻内务省内务省和太政官的重臣们接连将一道道消息发布出去,鹿岛国虽然表面一片平静。但是暗中已经有无数的快马,带着来自王庭的谕令,飞奔在去往各地各处的道路之上。疾风骤雨,风卷残云。

    鹿岛京都府尹知事呆立在原地,接到雷东来战败,配合军部重重加强防卫王都的至高命令。王都府尹感觉自己双脚都在颤抖。

    兵部大辅连夜从家中赶出,接到谕令快马加鞭飞速直奔王都近郊的三座拱卫王都的兵部大营,以稳定接下来可能发生颤动的军心。

    整个鹿岛国似乎都在暗中被调动起来了,展开了它最后的防御姿态。以迎接可能到来的巨大冲击。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神道山之上的那一战。

    此时在鹿岛的王庭之中口星夜之下。鹿岛一个细长双目,看不出情绪的中年人正顶着一顶高高的金缕纱帽,站在夜间的华美庭院之中。在他旁边,正是神道山的主人,鹿岛国修行界最强大也最不可战胜的代表xing人物雷东来“听说,李求承昨日已经战死了。”中年人望着雷东来,以特有yin柔温醇的声音道。

    “三王子的确是被废了一身修为,双目失明。已经回天乏力,当他彻底成为一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时,那种打击比**还要痛苦百倍十倍。他是我的徒儿,我抚育了他一生,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口为了不让他更加的痛苦,所以我亲自破了他的天灵,断了他的心脉口中年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代表至高身份的金缕纱帽无声的垂了垂,复而又高高的立起,“李求承四岁入你神道斋。一心追求修行上进之法口是我鹿岛未来极有潜力的王子0他的离世,你应该比本王更加的悲痛。我原本以为会见到你雷斋主不顾一切报复。但似乎并非如此。”

    一个是鹿岛国当今天子口一个是鹿岛修行界领垩袖。一个是李求承的亲生父王。一个是李求承自传授修行之道,亲如父子的师尊。但两人此时讨论李求承的生死,平静得仿佛讨论桌上的清茶般不含悲喜。

    “三王子天赋极高。若是再给他五年时间。我相信这大陆最优秀的青年之中,他必然能成为执牛耳者,将其他人一并踩在脚下担是他毕竟还是死了。人死再也无法复生口就算我再如何为神道斋未来失去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而悲痛口为鹿岛国失去了一个优秀的王者而抱憾。也仍然无法改掉他丧生的事实。事实无法改变。而他的死对此时的局势又没有任何的帮助口那么悲痛这种没有必要的情绪,也就没有必要存在。”

    既然人死而沉浸于此并不能解决当下的局面,不能解决神道斋的危机,不能解决鹿岛国的危机口那么悲痛这种于事无补的情绪就全无必要。既然全无必要,那就不需要为此悲痛。

    这不能说是自si。面临真正危机的时候。

    就算是父子亲情,就算是师徒恩深这种情感。在雷东来和圣德天子这样的枭雄面前,也可以暂时摈弃剔除。

    但雷东来声音还是森严得可怕,“血债只能以血来偿还。”

    “这是必然的事情”圣德天子点点头,“对方实力真的到了如斯的地步?如果我不退兵,他们就真的能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曾说你在神道山的战斗之中,并没有尽足全力依你看,就是用全部的底牌,能不能在这鹿岛王庭,将对方截杀于此?”

    雷东来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他道,“这是很冒险的事情……而赌上的是我鹿岛一国之运。我无法做出这样的冒险。因为我至今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还有没有底牌。她的背后,又代表了什么。”

    圣德天子叹了一口气,“对方竟然将你都逼到了这样的地步。看来今趟天是没有站在我鹿岛国这一边啊……”

    顿了顿他续道,“早知如此。三年前又何必节外生枝。惹上这个杨泽若早知道事情会进展到这样的地步,当时你便不该为了应诺那个圣使迦缪以至于铸成眼下我鹿岛和你神道斋收不了场的局面……”

    雷东来低头沉默不语。

    鹿岛圣德王负手,转过身来悠悠道,“即便没有神道山这场事件。我们鹿岛国也到了面临退兵的最后抉择了。相比起那杨泽抢走六块八尺琼天玉让我的心痛,我更焦虑的是八大郡那在前线的军队永远填不满的嘴。这场战争,消耗了我鹿岛国大量的资源,如果再无法攻破建城那道防线,用不了多久,我们也会不战自退。王庭经过这场战争,已经很虚弱了,王庭虚弱下去,那么八大郡谁都说不准会不会借此壮大,继续削弱王权。所以我们再也耗不起了,在这样的关头,如果你神道斋再遭到致命打击,那么这鹿岛国的天下,很可能就将易主了……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那便退兵吧!”

    说着圣德天子又喃喃摇头一笑,双目狭长起来,“只是这平白送了那杨泽一份巨大伟巩任由对方这么打闹一番威胁成功离去。虽然对外可以严加封锁信息。但对我鹿岛王庭面言是怎样的一番屈辱啊……”

    “这是情势所迫而已。圣上不必在意。君子尚有曲直,更何况英明的圣上。”

    雷东来森冷的声音又yinyin响在耳畔,“居功至伟。不见得就是一种好事.杨泽能挑战我神道斋的消息如果传回国去,那么他就将成为大晔修行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一旦置于那样的高位,带来的后果往往是可怕的局面。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样的问题,又何必圣上操心,不如就等于送杨泽这份“大礼”而之后的事情就交予他们大晔国去操心吧……”

    “至于那个女子。她在我神道斋一战,必然已经声名鹊起。而对大晔视若针毡的东正教门,也当然会将她视为威胁和敌人口东土大陆之上的那些圣地,也必然会警惕调查她以及她背后的势力。我只需要将关于杨泽和这个女子的信息评估,尽数告知弓领这场战争的东正教门知晓。很快杨泽和那个神秘女子就将知道,他们面临的是怎样的对手和挑战……那很可能是来自东正教门的超卓高手。还有那些各大宗派虎视眈眈的强者。”

    雷东来的眼底掠过深刻的仇恨,三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们成为众矢之的的那一幕了。”!。

第六十七章 下一站...大晔!

    距离王都近郊的飞来峰,是能够远远俯瞰鹿岛王城的地方。杨泽等人已经在这里扎营了五天的时间。

    五天的时间之中,他们见到王都通往各地四通八达的官路驿道之上,无数的疾驰快马成了此间的主角。

    虽然这个世界修行如此发达,已经有了可以远距离传送信息的符文和手段。但是若要以只有一国供养之宗派的奢侈符文,作为国家事务信息传递的纽带,那么这个国度所消耗的巨大修行资源,足够掏空这个国家的一切。所以这种奢侈的远距离通讯方式,也只有宗派,两大帝国最核心的机构,或者用来传递真正重要信息的时候能够用得起。

    绝大部分信息的传递,还是依靠人力马匹和信鸽去交递。

    这也方便了杨泽去观察鹿岛国王庭接下来的反应和抉择。

    两日以来收集的鹿岛国王城附近传达的各种信息,其中最重要的是鹿岛国对战船和运输船只的调动,最直接的显示。鹿岛国的确是决定退兵了。

    再过了三天以后。鹿岛国进攻大晔建城,由总帅石门将军所率领的鹿岛军队开始撤退的信息,就传到了王城之中。消息传回的沿途,一片轰动。

    杨泽知道退兵这种至高决议,鹿岛必然采用的是通过符文传送这个极远距和保密性强的方式,传递天子指令。否则远隔海洋数千公里的路途,前线这么快便彻底贯彻了鹿岛天子的指令进行相应的反应,用普通信件马匹的方式绝对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信息是三天后传回,相信在三四天前,鹿岛国那位圣德天子,就做出了抉择。

    而撤兵这种事情,需要有个提前的保密性,何时撤,什么时候撤。是真撤还是诱敌。牵扯着无数军事方面的变化和战略。事前也不可能张贴公布于众。但是此时传回来的信息显示。远赴大晔作战的鹿岛国前线军队,是的的确确的接到了圣德天子的谕令,久攻不下大晔,内耗严重之下...大军拔营,终于开始退兵了!

    田坎上年迈的老人开始伫立于荒废的田地,日复一日的盼望着壮年的儿子卸下兵戎归来的讯息。

    那个梨花树下美丽的姑娘,听到这个消息,终忍不住喜极而泣,便开始纳着为他准备的冬鞋。尽管她似乎记得有人告诉过她,她要等的那个人早死在了一场发生在清晨的突袭上。

    很多人哭了,很多人笑着。等待那远方将士们的归来。亦或者游魂的归来。而等待一切的好和坏,等待一切的悲伤亦或者喜悦,没有风笛的传唱,没有永远的铭记...这就是战争。

    .......

    太阳再次升起。半藏大师坐在山峰之上,迎接这一天的朝阳,他的整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中,泛着圣洁的光辉。

    道尊獬泽挥散了气息,只有半人大小,正在山峰一块石头上舒服的晒着太阳。

    宗守帮着杨泽整理好了行囊,宋臻和仙鹤流光兀自高傲的看着杨泽打理手上的一切,实际上这五天驻扎山峰的时间里面,看着杨泽生火张罗众人的食物,还要不停外出收罗情报。宋臻也生起了想搭把手的念头。

    但见到杨泽熟练的在火堆上张罗各种食物,她又适时的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对从未碰过厨艺的宋臻来说,想要如杨泽一样熟练张罗哪怕只是一锅粥,都可能是比她打败十个雷东来更难更巨大的考验。所以她第一次感觉有心无力。

    杨泽给半藏大师以及宗守宋臻做好了早粥,又扔给了道尊这吃货一堆烤好的肉骨头。仙鹤流光却是不用他管的,这条灵鹤饿了的时候,便会自己出去捕一些淡水鱼。是极为看不起咬死几头猛兽丢到杨泽面前要吃烧烤肉食的道尊的。

    做好了最后的早粥。收拾了所有的行囊。杨泽却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是这几日里来的所有负担和压力,突然在这一刻全部卸下,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轻松。

    他终于承认自己并不如外表看起来这般坚硬。抢夺八尺琼天玉,打上神道斋,威胁鹿岛王庭。这在任何旁人看来都堪称是疯狂的行动。他就这么做了,还一路做了下来。就是事后想起,他才感觉背后阵阵的寒意和冷意。

    他终于承认自己也是懒惰的。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潜能,才能无所畏惧的站在哪怕是道通高手雷东来的面前,干掉李求承,震慑整个神道山。而事情过去之后,他才后怕才会心虚才会头皮发麻。

    但世间必然需要有这样头脑发热一时兴起去做的事情。

    无论之后自己会不会后怕会不会后悔。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只要一切通过慎密计划的事情,就算当时看起来再如何疯狂如何异想天开,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这样去做。所以往往很多时候,他都一次一次这样活了下来,而且活得很好。所以杨泽觉得他并不是真的比其他人优越。不是某部小说永远死不了的主角...而是有的时候,他可以像是一个疯子。

    半藏大师喝干净了米粥,来到他的身边,宣了声佛号,低眉道,“当日送你离开大晔时候的那些人,也许永远也想不到,有一天你会成长得超乎众人想象。大晔德昭天子为我安排了最后一位弟子,你要在世间的嘲笑中流放,在万人的误解中跟我修习。以打磨成一个合格的,能代表我大晔与西陀殿维系的使者。我和西陀殿有些渊源,大晔要你搭上西陀的关系,就是以期待在你这一代的时候,大晔能够在修行界,寻求到西陀殿的护荫。但实际上,你的磨练,远远超越了德昭天子和我对你的预期。但也并不全是那样,至少还有一个人,比我和德昭天子看得更远,更相信你未来可以在大晔国,写出令后世史书浓墨重彩的一笔...”

    杨泽疑惑的看向半藏。

    “那个人就是俞大家...她可是比我们,更对你有莫大期望...逝者已矣,生命本生只是一场短暂的旅途,重要的是比生命本身更久远的事物。万物皆有轮回,我们看不到云了,并不代表她消失了,只是她以另外的方式,消失于我们视线了而已...俞大家此时若是知道你今时今日之作为,必然会无比欣慰。因为你正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走去。从另一个侧面来看,你已经代替了她,成为了大晔的那座红楼船。行使着保护自己家国的职责。”

    杨泽苦笑摇头,心想这位老僧还真愿意将一切事物都朝着高尚的方向去想,“我远没有那么伟大,而且我更相信当时的红楼船,比起守护大晔而言,似乎更重要的是给大晔挣得无数出使各国的荣光...太多人与其是怀念那座红楼船,而不如说是怀念那座楼船之上的美丽姑娘。守护这种东西,太过严肃了一些,我还真不适合。除了我身边的人,我还真不想干守护太多人这种无聊的事情。”

    半藏带着一丝高深的微笑默然不语。

    “我只是一时有些走神,偶尔会回想起在地海的那段日子。那段时期我每日为了躲避猛兽,只能潜伏,在森林伪装保护自己。但为了生存,我只能猎杀猎物,或者避免被猛兽猎杀。那个时候我只想着能够活下去,如何在来自各方的围捕下好好生存。然后自那经历了地海七境。有纪灵儿,有轩辕兄妹。那是很刺激也绝对美妙的日子,而后...直到现在...回想起我踏上神道斋山门的那一刻。仍然觉得这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但体内涌现的力量,却又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的确变得强大了,的确成长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弱小的杨泽了...也许是暂时摆脱了生命危险的缘故。所以我开始深刻的想念大晔那片土地上的亲人,想念我的朋友,想念我的两位大哥。想念纪灵儿和轩辕兄妹,不知道阔别久时,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段时间以来,宋臻经常能听到杨泽说去天墟以前的种种事件。只是不知为何,在听到纪灵儿那个名字的时候,她便会莫名的竖起耳朵。

    半藏大师垂眉一笑,“你这句话,让我想起一句很古老的谚语:当我们看到对面彼岸的时候,我们就乘船去抵达。当我们看见树上鲜果的时候,我们便伸手去品尝。”

    杨泽拍拍屁股从草地上站起来,对半藏咧嘴一笑,“大师教诲得是,大概是近乡情怯,事到于此我竟然对回到大晔生出了些许畏缩胆怯的心态。我们在这里守了五天,鹿岛国终于退兵了。证实了该证实的,我们也该正式对此地告别了!我们即刻启程...”

    “下一站...大晔!”

第六十八章 不能后退

    距离大晔国国都上林城以西三千里的地方,横亘了一条高原山脊,

    这条高原山脊阻断了乌海高地数千年吹刮的寒流,使得山脊以东的大片草原沃土终年温润如春。万物得以繁衍生长。

    这条高原山脊被称之为天隘山脉,天隘山脉以东,距离大晔王都三千里之地,是大晔国再无任何缓冲的六州十八城。

    所以这里在军事上面极为重要,天隘山即是天堑隘口,易守难攻,但同时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因为一旦被外敌攻破这里,那么大晔国内腹将失去最后的屏障。一旦攻破,就像是一个人在战争中被录离了铠甲,可以轻易被尖锐的匕首朝小腹xiong膛猛捅猛搅。

    无论天隘山口遗失了多少随时光流逝黯淡méng尘的历史。也无法阻止如今这条山脉重新出现成为无数人眼睛里焦点的事实。

    在天隘山两侧,来自大晔和流霜国的两大名将,正在这里展开一场场ji烈的交战。

    旌旗遮天蔽日,在平地竖起了新的森林。人员兵甲峥嵘,成为了在草原,山坡,隘口,高地之上流淌的潮水。宽阔的地面之上,蚂蚁般的人浪不断移动,前望不到头,后望不到尾。从正面的水平看去,那么连到地平线的方向,都是军队组成的人潮。

    双方的军队像是盘踮在地理上的两条猛虎,不断的伸出爪子,从四面八方向对方汇集,撕咬,进攻。试图最终将对方厮杀倒在自己面前。

    天隘山隘口唯一的大城市是由大晔右将军齐乐毅控制的石头城。

    石头城再往西方,就是由如今流霜国上将风吹雪控制的乌海城。

    夜黑如墨。

    繁星如晖。

    在旌旗如林的地平线上,在重兵囤积的城市之中。大晔右将军齐乐毅的军营里,火炬通明。映照出无数张凝重面孔。

    齐乐毅正坐在帅椅之上。两侧则是军中的大将牙将,以及随军作战的高级官员。人人后挂着宽大能在寒风中充当被褥的披风,还有些人裹着动物毛皮制成的围脖,位于隘口所处的石头城,几乎远远都能感受到来自西方的寒潮,在这种条件下作战,对军队的意志还有后勤的补充,都是一种考验。

    除去这些随军的官员将领之外,还有几个身份特殊,看上去和军官泾渭分明的人坐在帐营之中。他们统一身着灰袍,外套黑sè罩衫,有老有中年也有青年。虽然从外表看出他们异于常人的气场,但也因为并不顺利的战事,而使得这些人神情颇为疲惫和沉重。

    他们是来自大晔不周山秋道学院的修行者。是属于教习和修行出师成熟的高级弟子。领头的是秋道学院的副院师茅居正。以下是秋道学院数位近年来杰出的修行者。教习王国栋。被誉为院中七杰的高级弟子莫小虎等人。

    为抵御流霜,鹿岛,皖金三国的进攻。大晔秋道学院可谓是掏空了家底。数批修行者分别开拨各条战线参战,防备来自三国修行者的暗杀突袭破坏。

    茅居正等人所领导的,正是其中的一批。但是战事到了如今,他们百名来自秋道学院担负战斗任务的修行者,在与流霜国修行者对抗之中,伤亡甚重。流霜国的修行者显示出了他们的强大实力,这让一直以来自视甚高的秋道学院茅居正等人,也不得不对眼下的形势感觉举步维艰起来。

    此时的大晔石头城军部。来自前线的信息正一条一条不断向齐乐毅及在场的所有人袭来。

    “我张自忠部迂回袭击对方侧翼,遭遇流霜白羽部段玉桥,兵败瓦解。张将军阵前败亡!”

    “赵达的一万兵马,此时正陷入小角峰苦战,被三部围袭,请将军速速发兵救援!”“龚远安部成功突围进入天南战区,虽逼退守军,但伤亡极大,还请将军迅速增援巩固天南重镇!迟则晚矣!”

    “流霜国青鸟部王残突然出现在回垄镇北部,北方守军遭到青鸟部强攻,伤亡惨重!请将军速救!”

    “黑虎部滕田原正朝我正面战场步步ting近,距离我石头城不过三十里,看来风吹雪要擅长重步兵推进的藤田原作为下一bo攻打我石头城的主力!可以预见这是一场硬仗……”“昨夜学院池秀云,蒲东生,以及石星三人杀上流霜国翼猫部柳白堤大营,全数重伤归营!”

    “什么!”

    听到一条一条来自前线各条战线战区的军情汇报。直到最后一条,在场秋道学院的茅居正等人,集体面lu惊容。

    前来汇报的传令兵立即道“三人中又以石星伤势最重,最严重的一拳在xiong口上……,断了五根肋骨,现在药师们已经在全力救治,但估计ting不过今晚了……”

    这就是战争,有战争就必然有人牺牲。无论是普通的士兵,还是来自王国修行学院的修行者。没有谁的生命贫贱尊贵,面临死亡的时候,他们同样都被录夺了所有的尊严。但是再听到这样的信息,茅居正这几位作为秋道学院在西面战场的修行者统领,也忍不住动容心痛愤怒。

    学院的高级弟子莫小虎和那石星乃是师兄弟,平日里一起喝酒关系极好。

    如今听到这个噩耗。心脏陡然一滞,头也不回出了大鼻,直奔药师营帐而去。

    留下大鼻之中,各方炸开的哗然。

    “那翼躬部的柳白堤乃是流霜四大上将之一…这四大上将个个修为都深不可测。那池秀云,蒲东生和石星三人,怎么贸然前去暗杀挑战!

    如今还能够活到回来,真的不能不说是奇迹啊”一位在边疆打了几十年仗的老将领摇头苦叹。

    “秋道院方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牺牲和尝试了现在就是稳扎稳打,决不能再给对方削弱我们的力量了。”一个将领不知道是不是为折损了秋道院的修行力量而心痛。语气气恼。这么一说,又立即引起秋道院这方的怒火,于是又是一阵争吵。

    大营像是炸开了锅,闹哄哄一片。

    明显能感觉到来自前线不利战事带来的焦灼无形在每个人心底盘踮占领。

    “够了!”齐乐毅沉重的声音,立即将大营中的声音压了下去。

    大营寂静了片刻。有军官看向齐乐毅,抱怨道“这天隘山脉,无论寒暑,终年都吹着雪风,如今天渐渐冷下去,按理说,流霜国的地理条件,在天隘山脉另一边的严寒天气之下,无论补给还是各方面,都是极大的困难,特别是粮草的供给,那是一条极长的运输线,也极为脆弱。所以要破除流霜风吹雪大军的关键,便在于截断他们的粮草,焚烧他们的粮仓。如此不说风吹雪拥有近十五万大军,就是有百万军队,也都将活活饿死在这里。但是如今我们位于天隘山脉以东,根本就没有路途绕到敌人后方去截断粮草,袭击粮仓。所以将军制定了十八条路线由各部突围对流霜国后方进行袭击…”

    “但是风吹雪不愧是流霜名将!防守的滴水不漏,又有四大上将协助,如虎添翼。这样下去,我大晔军队向来不适严寒作战,无法比拟从小就在风雪中成长起来的流霜国人,长久的拖下去,只怕不用等到流霜国补给接续不上的那天,我大晔的军队就军心动摇了!”

    这名军官分析得极为清楚,但也是因为太过于清楚。所以一时谁都没有接话。只是陷入集体的沉默中。因为知道这样的道理,所以在这样的道理面前,才明白有时候人在局势面前,会显得很无力。

    现在的天隘山脉两面,身处乌海城的流霜名将风吹雪。身处石头城的大晔名将齐乐毅。双方就像是两个棋手,以天为幕,以这天隘山全部地理为棋盘,落子,吃子。两方令行入流,那些来自双方大营的无数道命令,正指挥着双方的巨大军势,伸出无数的触角,在各条战线,各个战区展开接战,突围,反攻,绞杀,纠缠此起彼伏。

    大晔国不能再退,一旦石头城被破,那么大晔在此地的齐乐毅五万军队,来自秋道院的修行者,以及在这之后的六州十八城,都将失去所有的地利和缓冲,被流霜的骑兵践踏追杀,对方可以一路打到大晔王都上林城。西面战线一旦击破。那么大晔其他两条战线,被击垮只是时间问题。

    而流霜国风吹雪也不能退,流霜国十五万大军几乎掏空了整个国家的战争潜力,全数被可恶的齐乐毅和天隘山脉阻隔以西。巨大的物资消耗伴随着越来越严峻的天气,补给逐渐接济不上,后方的运输线太长,地势太严峻,导致无数的牛车马车插重陷入冻土,跌入悬崖,堆积半道,人马病冻,运力的匮乏,正在飞快的削弱流霜国十五万大军的战斗力和士气。

    流霜名将风吹雪知道,再这么拖下去。那么流霜国的十五万大军,十五万的青壮年男子,若不选择撤退,那么最起码将有半数会病死饿死战死在这片严苛的土地之上。

    因此,为了流霜国向往百年的天隘山以东那些温暖的沃土梯田,为了那些令流霜国无数代人mi醉的煦风和温暖阳光,为了后代能够在温和而不是贫瘠的土地成长。为了后代能够吃饱穿暖而不是饿死冻死。他们这十五万虎狼之兵,必须跨过这条天堑,必须将对面齐乐毅五万大军的人头斩落,然后去实现无数代人憧憬的那片梦幻般的土地和梦想。

    夜空繁星如晦。

    距离百里之遥的两座彼此敌对的军队大营。两个军队的最高统帅,都互相在夜空下望向对方的方向。

    他们都同样有不能后退的理由。

    夜空下,军势如龙,铁甲峥嵘。

    这章写得有点慢,因为要考虑后面的各种要点,所以来得及晚。给大家说声抱歉。

    另希望所有参加高考的同学们,能够尽力拼搏,打好这不留遗憾的一仗。搏杀出个美好前程。

    当然,我希望现在的他们千万不要见到我的这句话。一切想法抛开,考试应战重要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下一站...大晔!

    距离王都近郊的飞来峰,是能够远远俯瞰鹿岛王城的地方。杨泽等人已经在这里扎营了五天的时间。

    五天的时间之中,他们见到王都通往各地四通八达的官路驿道之上,无数的疾驰快马成了此间的主角。

    虽然这个世界修行如此发达,已经有了可以远距离传送信息的符文和手段。

    但是若要以只有一国供养之宗派的奢侈符文,作为国家事务信息传递的纽带,那么这个国度所消耗的这种巨大修行资源,将掏空这个国度的一切。这种奢侈的远距离通讯方式,也只有宗派,或者两大帝国最核心的机构,或者用来传递真正重要信息的时候能够用得起。

    绝大部分信息的传递,还是依靠人力马匹和信鸽去交递。

    这也方便了杨泽去观察鹿岛国王庭接下来的反应和抉择。

    两日以来收集的鹿岛国王城附近传达的各种信息,其中最重要的是鹿岛国对战船和运输船只的调动,最直接的显示口鹿岛国的确是决定退兵了。

    再过了三天以后。鹿岛国进攻大晔建城,由总帅石门将军所率领的鹿岛军队开始撤退的信息,就传到了王城之中。消息传回的沿途,一片轰动。

    杨泽知道退兵这种至高决议,鹿岛必然采用的是通过符文传送这个极远距和保密xìng强的方式,传递天子指令。否则远隔海洋数千公里的路途,前线这么快便彻底贯彻了鹿岛天子的指令进行相应的反应,用普通信件马匹的方式绝对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信息是三天后传回,相信在三四天前,鹿岛国那位圣德天子,就做出了抉择。

    而撤兵这种事情,需要有个提前的保密xìng,何时撤,什么时候撤。是真撤还是yòu敌。牵扯着无数军事方面的变化和战略。事前也不可能张贴公布于众口但是此时传回来的信息显示。远赴大晔作战的鹿岛国前线军队,是的的确确的接到了圣德天子的谕令,久攻不下大晔,内耗严重之下大军拔营,终于开始退兵了!

    田坎上年迈的老人开始偿立于荒废的田地,日复一日的盼望着壮年的儿子卸下兵戎归来的讯息。

    那个梨花树下美丽的姑娘,听到这个消息,终忍不住喜极而泣,便开始纳着为他准备的冬鞋。尽管她似乎记得有人告诉过她,她要等的那个人早死在了一场发生在清晨的突袭上。

    很多人哭了,很多人笑着。等待那远方将士们的归来。亦或者游hún的归来口而等待一切的好和坏,等待一切的悲伤亦或者喜悦,没有风笛的传唱,没有永远的铭记这就是战争。

    太阳再次升起。半藏大师坐在山峰之上,迎接这一天的朝阳,他的整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中,泛着圣洁的光辉。

    道尊獬泽挥散了气息,只有半人大小,正在山峰一块石头上晒着太阳安眠。

    宗守帮着杨泽整理好了行囊,宋臻和仙鹤流光兀自高傲的看着杨泽的一切,实际上这五天驻扎山峰的时间里面,看着杨泽生火张罗众人的食物,还要不停外出收罗情报。宋臻也生起了想搭把手的念头。

    但见到杨泽熟练的在火堆上张罗各种食物,她又适时的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对从未碰过厨艺的宋臻来说,想要如杨泽一样熟练张罗哪怕只是一锅粥,都可能是比她打败十个雷东来更难更巨大的考验。所以她第一次感觉有心无力。

    杨泽给半藏大师以及宗守宋臻做好了早粥,又扔给了道尊这吃货一堆烤好的肉骨头。仙鹤流光却是不用他管的,这条灵鹤饿了的时候,便会自己出去捕一些淡水鱼口是极为看不起咬死几头猛兽丢到杨泽面前要吃烧烤肉食的道尊的。

    做好了最后的早粥。收拾了所有的行囊。杨泽却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是这几日里来的所有负担和压力,突然在这一刻全部卸下,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轻松。

    他终于承认自己并不如外表看起来这般坚硬。抢夺八尺琼天玉,打上神道斋,威胁鹿岛王庭口这在任何旁人看来都堪称是疯狂的行动。他就这么做了,还一路做了下来口就是事后想起,他才感觉背后阵阵的寒意和冷意。

    他终于承认自己也是懒惰的。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潜能,才能无所畏惧的站在哪怕是道通高手雷东来的面前,干掉李求承,震慑整个神道山口而事情过去之后,他才后怕才会心虚才会头皮发麻。

    但世间必然需要有这样头脑发热一时兴起去做的事情。

    无论之后自己会不会后怕会不会后悔。他就是这样的xìng子。只要一切通过慎密计划1的事情,就算当时看起来再如何疯狂如何异想天开,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这样去做。

    所以往往很多时候,他都一次一次这样活了下来,而且活得很好。所以杨泽觉得很多时候,自己并不是真的比其他人优越。不是某部小说永远死不了的主角而是有的时候,他可以像是一个疯子。

    半藏大师喝干净了米粥,来到他的身边,宣了声佛号,低眉道,“当日送你离开大晔时候的那些人,也许永远也想不到,有一天你会成长得超乎众人想象。大晔德昭天子为我安排了最后一位弟子,你要在世间的嘲笑中流放,在万人的误解中跟我修习。以打磨成一个合格的,能代表我大晔与西陀殿维系的使者。我和西陀殿有些渊源,大晔要你搭上西陀的关系,就是以期待在你这一代的时候,大晔能够在修行界,寻求到西陀殿的护荫口但实际上,你的磨练,远远超越了德昭天子和我对你的预期。但也并不全是那样,至少还有一个人,比我和德昭天子看得更远,更相信你未来可以在大晔国写出令后世史书浓墨重彩的一笔……”

    杨泽疑huò的看向半蕲。

    “那个人就是俞大家她可是比我们,更对你有莫大期望逝者已矣,生命本生只是一场短暂的旅途,重要的是比生命本身更久远的事物。万物皆有轮回,我们看不到云了,并不代表她消失了,只是她以另外的方式,消失于我们视线了而已……俞大家此时若是知道你今时今日之作为,必然会无比欣慰口因为你正朝着她所期望的方向走去。从另一个侧面来看,你已经代替了她,成为了大晔的那座红楼船。行使着保护自己家国的职责。”

    杨泽苦笑摇头,心想这位老僧还真愿意将一切事物都朝着高尚的方向去想,“我远没有那么伟大,而且我更相信当时的红楼船,比起守护大晔而言,似乎更重要的是给大晔挣得无数出使各国的荣光……守护这种东西,太过严肃了一些,我还真不适合。除了我身边的人,我还真不想干守护太多人这种无聊的事情。”

    半藏带着一丝高深的微笑默然不语。

    “我只是一时有些走神,偶尔会回想起在地海的那段日子。那段时期我每日为了躲避猛兽,只能潜伏,在森林伪装保护自己口但为了生存,我只能猎杀猎物,或者避免被猛兽猎杀。那个时候我只想着能够活下去,如何在来自各方的围捕下好好生存。然后自那经历了地海七境。有纪灵儿,有轩辕兄妹口那是很刺jī也绝对美妙的日子,而后直到现在回想起我踏上神道斋山门的那一刻。仍然觉得这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但体垩内涌现的力量,却又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的确变得强大了,的确成长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弱小的杨泽了……也许是暂时摆脱了生命危险的缘故口所以我开始深刻的想念大晔那片土地上的亲人,想念我的朋友,想念我的两位大哥口想念纪灵儿和轩辕兄妹,不知道阔别久时,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段时间以来,宋臻经常能听到杨泽说去天墟以前的种种事件。只是不知为何,在听到纪灵儿那个名字的时候,她便会莫名的竖起耳朵。

    半藏大师垂眉一笑,“你这句话,让我想起一句很古老的谚语:当我们看到对面彼岸的时候,我们就乘船去抵达。当我们看见树上鲜果的时候,我们便伸手去品尝。”

    杨泽拍拍屁股从草地上站起来,对半藏咧嘴一笑,“大师教诲得是,我们在这里守了五天,鹿岛国终于退兵了。证实了该证实的,我们也该正式对此地告别了!我们即刻启程,我已经等不及要回去了!”

    “下一站……大晔!”(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不能后退

    距离大晔国国都上林城以西三千里的地方,横亘了一条高原山脊,

    这条高原山脊阻断了乌海高地数千年吹刮的寒流,使得山脊以东的大片草原沃土终年温润如春。万物得以繁衍生长。

    这条高原山脊被称之为天隘山脉,天隘山脉以东,距离大晔王都三千里之地,是大晔国再无任何缓冲的六州十八城。

    所以这里在军事上面极为重要,天隘山即是天堑隘口,易守难攻,但同时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因为一旦被外敌攻破这里,那么大晔国内腹将失去最后的屏障。一旦攻破,就像是一个人在战争中被录离了铠甲,可以轻易被尖锐的匕首朝小腹xiōng膛猛捅猛搅。

    无论天隘山口遗失了多少随时光流逝黯淡méng尘的历史。也无法阻止如今这条山脉重新出现成为无数人眼睛里焦点的事实。

    在天隘山两侧,来自大晔和流霜国的两大名将,正在这里展开一场场jī烈的交战。

    旌旗遮天蔽日,在平地竖起了新的森林。人员兵甲峥嵘,成为了在草原,山坡,隘口,高地之上流淌的潮水。宽阔的地面之上,蚂蚁般的人浪不断移动,前望不到头,后望不到尾。从正面的水平看去,那么连到地平线的方向,都是军队组成的人潮。

    双方的军队像是盘踮在地理上的两条猛虎,不断的伸出爪子,从四面八方向对方汇集,撕咬,进攻。试图最终将对方厮杀倒在自己面前。

    天隘山隘口唯一的大城市是由大晔右将军齐乐毅控制的石头城。

    石头城再往西方,就是由如今流霜国上将风吹雪控制的乌海城。

    夜黑如墨。

    繁星如晖。

    在旌旗如林的地平线上,在重兵囤积的城市之中。大晔右将军齐乐毅的军营里,火炬通明。映照出无数张凝重面孔。

    齐乐毅正坐在帅椅之上。两侧则是军中的大将牙将,以及随军作战的高级官员。人人后挂着宽大能在寒风中充当被褥的披风,还有些人裹着动物毛皮制成的围脖,位于隘口所处的石头城,几乎远远都能感受到来自西方的寒潮,在这种条件下作战,对军队的意志还有后勤的补充,都是一种考验。

    除去这些随军的官员将领之外,还有几个身份特殊,看上去和军官泾渭分明的人坐在帐营之中。他们统一身着灰袍,外套黑sè罩衫,有老有中年也有青年。虽然从外表看出他们异于常人的气场,但也因为并不顺利的战事,而使得这些人神情颇为疲惫和沉重。

    他们是来自大晔不周山秋道学院的修行者。是属于教习和修行出师成熟的高级弟子。领头的是秋道学院的副院师茅居正。以下是秋道学院数位近年来杰出的修行者。教习王国栋。被誉为院中七杰的高级弟子莫小虎等人。

    为抵御流霜,鹿岛,皖金三国的进攻。大晔秋道学院可谓是掏空了家底。数批修行者分别开拨各条战线参战,防备来自三国修行者的暗杀突袭破坏。

    茅居正等人所领导的,正是其中的一批。但是战事到了如今,他们百名来自秋道学院担负战斗任务的修行者,在与流霜国修行者对抗之中,伤亡甚重。流霜国的修行者显示出了他们的强大实力,这让一直以来自视甚高的秋道学院茅居正等人,也不得不对眼下的形势感觉举步维艰起来。

    此时的大晔石头城军部。来自前线的信息正一条一条不断向齐乐毅及在场的所有人袭来。

    “我张自忠部迂回袭击对方侧翼,遭遇流霜白羽部段玉桥,兵败瓦解。张将军阵前败亡!”

    “赵达的一万兵马,此时正陷入小角峰苦战,被三部围袭,请将军速速发兵救援!”“龚远安部成功突围进入天南战区,虽逼退守军,但伤亡极大,还请将军迅速增援巩固天南重镇!迟则晚矣!”

    “流霜国青鸟部王残突然出现在回垄镇北部,北方守军遭到青鸟部强攻,伤亡惨重!请将军速救!”

    “黑虎部滕田原正朝我正面战场步步tǐng近,距离我石头城不过三十里,看来风吹雪要擅长重步兵推进的藤田原作为下一bō攻打我石头城的主力!可以预见这是一场硬仗……”“昨夜学院池秀云,蒲东生,以及石星三人杀上流霜国翼猫部柳白堤大营,全数重伤归营!”

    “什么!”

    听到一条一条来自前线各条战线战区的军情汇报。直到最后一条,在场秋道学院的茅居正等人,集体面lù惊容。

    前来汇报的传令兵立即道“三人中又以石星伤势最重,最严重的一拳在xiōng口上……,断了五根肋骨,现在药师们已经在全力救治,但估计tǐng不过今晚了……”

    这就是战争,有战争就必然有人牺牲。无论是普通的士兵,还是来自王国修行学院的修行者。没有谁的生命贫贱尊贵,面临死亡的时候,他们同样都被录夺了所有的尊严。但是再听到这样的信息,茅居正这几位作为秋道学院在西面战场的修行者统领,也忍不住动容心痛愤怒。

    学院的高级弟子莫小虎和那石星乃是师兄弟,平日里一起喝酒关系极好。

    如今听到这个噩耗。心脏陡然一滞,头也不回出了大鼻,直奔药师营帐而去。

    留下大鼻之中,各方炸开的哗然。

    “那翼躬部的柳白堤乃是流霜四大上将之一…这四大上将个个修为都深不可测。那池秀云,蒲东生和石星三人,怎么贸然前去暗杀挑战!

    如今还能够活到回来,真的不能不说是奇迹啊”一位在边疆打了几十年仗的老将领摇头苦叹。

    “秋道院方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牺牲和尝试了现在就是稳扎稳打,决不能再给对方削弱我们的力量了。”一个将领不知道是不是为折损了秋道院的修行力量而心痛。语气气恼。这么一说,又立即引起秋道院这方的怒火,于是又是一阵争吵。

    大营像是炸开了锅,闹哄哄一片。

    明显能感觉到来自前线不利战事带来的焦灼无形在每个人心底盘踮占领。

    “够了!”齐乐毅沉重的声音,立即将大营中的声音压了下去。

    大营寂静了片刻。有军官看向齐乐毅,抱怨道“这天隘山脉,无论寒暑,终年都吹着雪风,如今天渐渐冷下去,按理说,流霜国的地理条件,在天隘山脉另一边的严寒天气之下,无论补给还是各方面,都是极大的困难,特别是粮草的供给,那是一条极长的运输线,也极为脆弱。所以要破除流霜风吹雪大军的关键,便在于截断他们的粮草,焚烧他们的粮仓。如此不说风吹雪拥有近十五万大军,就是有百万军队,也都将活活饿死在这里。但是如今我们位于天隘山脉以东,根本就没有路途绕到敌人后方去截断粮草,袭击粮仓。所以将军制定了十八条路线由各部突围对流霜国后方进行袭击…”

    “但是风吹雪不愧是流霜名将!防守的滴水不漏,又有四大上将协助,如虎添翼。这样下去,我大晔军队向来不适严寒作战,无法比拟从小就在风雪中成长起来的流霜国人,长久的拖下去,只怕不用等到流霜国补给接续不上的那天,我大晔的军队就军心动摇了!”

    这名军官分析得极为清楚,但也是因为太过于清楚。所以一时谁都没有接话。只是陷入集体的沉默中。因为知道这样的道理,所以在这样的道理面前,才明白有时候人在局势面前,会显得很无力。

    现在的天隘山脉两面,身处乌海城的流霜名将风吹雪。身处石头城的大晔名将齐乐毅。双方就像是两个棋手,以天为幕,以这天隘山全部地理为棋盘,落子,吃子。两方令行入流,那些来自双方大营的无数道命令,正指挥着双方的巨大军势,伸出无数的触角,在各条战线,各个战区展开接战,突围,反攻,绞杀,纠缠此起彼伏。

    大晔国不能再退,一旦石头城被破,那么大晔在此地的齐乐毅五万军队,来自秋道院的修行者,以及在这之后的六州十八城,都将失去所有的地利和缓冲,被流霜的骑兵践踏追杀,对方可以一路打到大晔王都上林城。西面战线一旦击破。那么大晔其他两条战线,被击垮只是时间问题。

    而流霜国风吹雪也不能退,流霜国十五万大军几乎掏空了整个国家的战争潜力,全数被可恶的齐乐毅和天隘山脉阻隔以西。巨大的物资消耗伴随着越来越严峻的天气,补给逐渐接济不上,后方的运输线太长,地势太严峻,导致无数的牛车马车插重陷入冻土,跌入悬崖,堆积半道,人马病冻,运力的匮乏,正在飞快的削弱流霜国十五万大军的战斗力和士气。

    流霜名将风吹雪知道,再这么拖下去。那么流霜国的十五万大军,十五万的青壮年男子,若不选择撤退,那么最起码将有半数会病死饿死战死在这片严苛的土地之上。

    因此,为了流霜国向往百年的天隘山以东那些温暖的沃土梯田,为了那些令流霜国无数代人mí醉的煦风和温暖阳光,为了后代能够在温和而不是贫瘠的土地成长。为了后代能够吃饱穿暖而不是饿死冻死。他们这十五万虎狼之兵,必须跨过这条天堑,必须将对面齐乐毅五万大军的人头斩落,然后去实现无数代人憧憬的那片梦幻般的土地和梦想。

    夜空繁星如晦。

    距离百里之遥的两座彼此敌对的军队大营。两个军队的最高统帅,都互相在夜空下望向对方的方向。

    他们都同样有不能后退的理由。

    夜空下,军势如龙,铁甲峥嵘。

    这章写得有点慢,因为要考虑后面的各种要点,所以来得及晚。给大家说声抱歉。

    另希望所有参加高考的同学们,能够尽力拼搏,打好这不留遗憾的一仗。搏杀出个美好前程。

    当然,我希望现在的他们千万不要见到我的这句话。一切想法抛开,考试应战重要啊!(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在漳州

    在距离鹿岛国数千甲的海面上,便是大晔临近天隘山脉的半岛陆地。漳州城是这里的港口城市,这里因为距离内陆尚有一段路途,再加上地处边远,以往并不能算得上大晔国中繁华的港口都市。

    但自流霜国和鹿岛入侵大晔之后,这里却因为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得双方都无暇光顾,所以成为了得天独厚的避难场所。容纳了太多因战争陷落了城镇的流民驻扎。

    而加上位于大晔抵御流霜国和鹿岛国两条战线的中间段,有无数遭到战争洗礼的人来往,是以这里也成为了无数情报讯息最流通的便捷场所。此时城镇中的人们,往往能最快知道战斗前线的各种情报讯息。

    而近两天的时间里面,漳州的人们则是人人欢欣雀跃,一改以往浮躁在整个城市上空的颓惫气息,酒肆,驿站,港口,乃至于街坊临巷,所有最快能交流到信息的场所,所有人无不是眉飞sè舞的谈论着几日前传来鹿岛神道山之上遭到莫大的神秘震dàng,鹿岛国随即退兵的消息。

    港口边缘站满了人群,偶尔能见到一两艘败退的鹿岛战舰被大晔快船追击,在海洋上成为两个ji烈交锋的黑点。

    于是无数人潮,不论是当地的富商还是官贾,无论是坊市卖豆腐的老妪,还是平日深锁家中的大家小姐,都排站在港口之上,远远的朝着鹿岛的撤退船只掷出瓜果蔬菜爆发出快活的怒骂。

    而偶尔那些打跑了逃亡鹿岛船的大晔海军舰船,朝漳州城绕行贴靠过来的时候。见到大晔船只上那些士气高涨英气逼人的年轻士兵小

    伙,港口的人潮往往爆发出欢迎英雄式的欢呼声。女孩们此时也芳心大动不顾矜持的抛出了自己的手绢,漳州的官员商贾们ji动得恨不得日日摆宴款待这些追击鹿岛船只的大晔将士。

    往往这些海师将士上岸,就会被欢呼的人潮给淹没。而如果有来自王国秋道院到此补充落脚的抗击外敌修行者,那更是会立即能受到英雄式的待遇。因为修行者往往居于高位被世人瞻仰敬畏,代表大晔对抗外部高手的秋道院修行者,其中任何一个人,地位都举足轻重。一旦到来便会立即被漳州的地方官员们缠上要签名书帖哪怕是被邀请进自己家门一顿便饭,未来都是足够炫耀的家门荣耀。

    杨泽一行就在这个鹿岛无数舰只从四面八方海域溃退的时候,登上了漳州城。

    道尊獬泽吸足天地元气后,体型有三象大小,背脊有足够宽阔的空间,骆下杨泽,半藏大师,以及宗守三人在天空飞行也不成问题。

    但是到了距离此时鹿岛西部战线天隘山脉乌海城不过几百里距离的漳州就不便飞行了。此时乌海城已经陷落,成为了流霜国名将风吹雪的军戎指挥所在部。杨泽等人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天隘山脉和来自常陆国的一万佣兵汇合最重要的便是不能打草惊蛇。

    道尊和宋臻仙鹤流光在天空飞行太过显眼和惊世骇俗,一旦飞过被流霜国控制的领地极有可能提前暴lu他们的踪迹。

    加上目前西线战场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也不太清楚,杨泽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是以早在距离漳州城还有一定路程的时候,杨泽就决定掩去一切踪迹,道尊和灵鹤事先置于漳州的郊林之中宋臻和灵鹤早达到心灵相通的地步,就是相隔万里,他们之间的冥冥联系也只需要一道心意而已。至于道尊獬泽,杨泽的灵觉要召唤它,也可以在短短时间内飞速赶至。

    杨泽四人通过水道的客运商船,登上漳州的口岸。

    漳州的港口之上,又一批肃清周围鹿岛战船的大晔水师奔行在海域之上,是以港口围观的人数众多。杨泽这颇有些显眼的四人登岸,倒并没有引得多少人注意。

    这里是距离天隘山以西位置最近的港口,前方乌海城虽然被流霜国控制但是商贸往来依旧还在进行。从水路,凭借四人的能力,会有很多办法绕行到天隘山西面奔。

    谁知道刚刚登岸不久,众人在港口拥挤的人潮里穿行的时候,杨泽晋入天玄境界的敏锐感知立即察觉到有一只手从人群中朝他探来。手力沉着,但并没有充斥着任何危险的气息。所以他任由得对方将他的手袖拉住。

    随即是一个带着些许ji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杨世子鹿岛一役之后,居然这么快就到了漳州!老朽见到你,还一度不敢相信!”杨泽吓了跳的望过去,赫然竟是当初他去往鹿岛时租用的商船船长孟长贵。当日沿途一行路上听闻他讲述鹿岛国风闻只是没有想到,在这漳州居然又遇上了这小老头。

    孟长贵明显脸上还停留着见到杨泽的震惊然后朝旁看到戴着一顶笠帽的半藏大师,顿时让他惊呆在原地,通身一震,浊黄的双目不断外鼓“这位是!?”当下险些要垂垂拜倒。

    半藏适时伸出手去将险些半跪在地的孟长贵扶起。

    孟长贵一双浊眼泛着水汽的抬头,“孟长贵真不知道是撞得什么大这,竟然亲眼见到当今过师之兄半藏大师天颜!己是此生无憾…”半藏大师低头望着眼前负责水陆商船的船夫,微微疑huo“难道老丈见过我?”

    “半藏大师乃是出世之人,行游世间,佛法高超,旁人就算是见过你,也不会知道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对我来说,大师尊容,却是一辈子刻骨铭心。大师可否记得上林城二十年前的渔尾街事件,那时我海沙帮涉入王庭争夺,致使帮众冠以匪患惨遭杀戮,一街渔民兄弟,皆被千军所围,那时我早已经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听得到我们诉求,也不认为还有什么希望。我一家十三口,明白选择这条路,早已经下定了赴死的决心。但那渔尾街七巷十三道,数以千百计我帮众渔民弟兄的亲属老少,都将一并赴死。那就是活生生的人间惨剧。眼看惨剧即将发生,大师你就那么走入渔尾街,站在渔尾街的入口,就那么静默伫立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千军退去。从此无论是那些要掩盖走si证据的朝堂大人,还是和王家里的那些人物,再也没有找过我渔尾街的麻烦。以大师心xing,恐怕早忘记了这件事。但我们海沙帮的兄弟们都清楚,若不是半藏大师。恐怕那一日,渔尾街惨剧将成为上林城一段腥风血雨的历史!也成为不了如今大晔国唯一承认的海运第一帮派。”

    杨泽似乎记忆里隐隐知道这件事。二十年前大晔国那场王庭的夺权事件,涉及几个集团的斗争,正是这场斗争,最终奠定了德昭天子大晔国之王的地位。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孟长贵,竟然也亲历过那场发生在王都的争斗。

    只不过这些事件,每一个王庭都在上演,杨泽对此并不关心。也并不热衷。只是一直以来他都听说半藏大师的显赫声名,却从来不知道大晔的那些人们,乃至那些王庭朝堂里的人们,为何对半藏大师有这样的尊崇。通过这件事,他大概可见一斑。

    二十年前,渔尾街,手无寸铁的老弱,肃杀的千军。站立的老僧,威慑的王庭。那的确是一幅很令人动容的场面。

    这场发生在港口的小事件并没有引得太多人关注。顶多那个老丈突然对一位带着斗笠的僧人俯身行礼而被及时搀扶的情形略微有些奇怪,但人们也仅仅是一瞥而过。引不起什么bo澜。人们仍然兀自嘲笑海面上撤退的鹿岛战船,然后望见有大晔军旗的船只,便爆发出震天价的呼唤。

    和孟长贵一起进了他在漳州的小屋。透过窗看着屋外远处绯徊守护,那些看到他们明显有些ji动的海沙帮帮众,杨泽道“你怎么确定我就是杨泽。”

    这番话有些没有头绪。但杨泽怎么也要的认一下。

    孟长贵搓着手,朝一旁静静喝茶,娴静的宋臻望去,笑道“当日杨三世子乘坐我海沙帮的船去往鹿岛国。打听鹿岛八大家族,神器八尺琼天玉的事情。原本我还以为你和那位姑娘是受神道斋邀请的修行者。随后你们唤出坐骑离开,说什么“鹿岛国一战,就从八尺琼天玉、

    入手吧”我当时还想,鹿岛国打什么仗?八尺琼天玉乃是鹿岛国镇国神器,又怎么入手?你们两人当真莫名其妙。说实话,我当时一船不光送两位去鹿岛国,更要为我海沙帮,大晔国收罗鹿岛国的前线情报,谁知道我船刚离开鹿岛国国境,一个个震惊的事件,就从鹿岛国爆发了出来。

    短短两天时间,乘骑灵兽,闪电连破六郡六大家族。又通过在鹿岛四处疯起的传闻。下意识的,我就将你们联系在了一起。不怕你们笑话,我后来是直接吓傻了。不知道你们三个是何方的修行者,还乘坐了我海沙帮的船。我老孟的头还健在,当真是不可思议”

    孟长贵虽然在第一大帮海沙帮地位极高,但终究只会武道,不通修行。普通武者面对入了玄境的修行者,基本上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了。

    “后面因为我还得回漳州收集西线战事的情报,所以在鹿岛国发生的事情,都由我们帮众兄弟负责收集传递一旦鹿岛有最新的消息,我必然是第一手知晓的人之一。”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鹿岛国可以对外严加封锁,但却瞒不过我遍布天下的海沙帮帮众,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可以知道后来有人打上神道山,击败李求承,一位青衫女子力战雷东来,鹿岛国退兵的事情。一桩一桩,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惊雷,一个个摆在我海沙帮最高几位首座面前。我海沙帮的几位首座,当时就开封了三大坛珍藏的雪山大吟!喝了个酣畅淋漓!这才知道,原来当日我老孟的船上,乘坐的就是你,那一定就是你…一年前在地海流亡,无数方追捕之下…据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杨泽!”!。

第九十章 从地狱里来

    你一定是杨泽。

    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身份。海沙帮表现出了在东大陆海运顶尖帮派的强大的情报实力。

    杨泽知道海沙帮发源于大晔国,不过海沙帮却并不局限于大晔国一地,而是在东土大陆的海岸线上四处开支发芽,成长成一个集海运,捕捞作业,商贸为一体的顶尖帮派。

    各国之间也有货物通行的诸多禁忌。但国家需要大量的资源发展。朝外部获取资源只有两种办法,一是侵略,二是交易。动辄侵略打劫自然不可能。二后者往往会有许多人为的壁垒致使血管一样的交易供血通道遭到堵塞。堵塞的最终结果是弊病和死亡,而海沙帮往往在这个时候就承担了中转疏通的任务,也不知道现任帮主到底有怎样的人脉后台,总之在东土诸多国家都很吃得开。

    因为本身严谨的制度,所以得以令海沙帮近些年飞速成长。

    海沙帮虽然是从大晔走出的帮派,但这么多年的发展,大晔只等同于海沙帮的一个立足点了,现在东土很多有海岸线国家的港口,时常都能见到海沙帮的海船停泊在岸口。旌旗林立,数目繁多,往往令一些小海运帮派叹为观止,成为众人眼里的庞然大物。

    出生自大晔的杨泽自然听多了关于海沙帮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出自大晔的海沙帮,当年居然也卷入了大晔国内的王庭争夺之中。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德昭天子把持了王庭,于是海沙帮得以壮大,直至走出大晔国去。联系当年大晔王权动荡海沙帮遭到迫害一事,下细琢磨,这海沙帮背后说不定还有大晔当今王庭的背景。

    以海沙帮获取情报的能力以及和大晔似有似无的联系,那远在上林城的大晔王庭,会不会已经知道了神道山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看到杨泽沉默不语,孟长贵续道,“杨三世子不用诧异,更不用担心,三世子神道山一役之后,便转回漳州,定有深意。我海沙帮虽然知情,但定然严格守密,实际上今日一见世子之后,我海沙帮知道世子出没漳州的事情,绝不会超过五人。这五人都是我海沙帮最高首座。帮主浪雨更是三世子一行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因为我们一直以来,都在暗中为大晔的军队筹措各种物资,不瞒三世子和半藏大师,我孟长贵自鹿岛国主持情报之后,匆匆返回漳州,就是借着鹿岛退兵,海线突围的极好机会,迅速将一批军需运入齐乐毅将军镇守的石头城中...我海沙帮虽然名义上不参与任何国家间的争斗。但大晔是我们的根基和故土,就是为了这片故土,我们也会尽一点绵薄之力。”

    如果孟长贵所言属实,有海沙帮的幕后支持,也难怪右将军齐乐毅可以聚五万士兵,在地势恶劣的石头城,抵挡来自流霜国的十五万大军。

    就是名将风吹雪,也对此毫无办法。只是流霜国势大,积蓄多年的战争欲望也导致了流霜国的军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石头城只是阻拦流霜国跨国天隘山的最后一道壁垒,且并不如贡嘎山的军事城堡那样坚固。此时的石头城若不是齐乐毅亲自镇守如果换一个人,只怕早就破了。那么接下来的大晔国内腹三千里,就将被流霜军队夷为平地。

    齐乐毅面对流霜国的第一名将,还能撑得下去吗?撑得了多久?

    自杨泽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明白这个世界有修行这个事物的存在之外,其本质上和他以前所了解的那个世界并不任何区别。有高尚与丑陋,有褒美与毁灭,有新生也有灭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意味着战争与和平。整个世界都是一个江湖。

    “我想知道,现在蕲春侯爷,在哪一线作战?”对杨泽而言,挽救大晔脱离危机最终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那座侯府。以及侯府中自己的家人。比起眼前的战事,他更希望知道蕲春侯府如今面对这场战争的情况。家族中有多少人参了战?那在不周山修行学院的自己两位大哥,表姐薛冉,是否作为学院弟子参与了战斗?若他杨泽只是单纯的流放,好歹每个月还能朝侯府内寄上一两封信大家多少联系联系。而结果是他逃亡并非流亡。在地海以及天墟的时间,自然使得杨泽对大晔的一切完全切断。

    战争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牵扯的是无数王侯,无数家庭,无数的男女老少卷入。面对的是纷杂而庞大的信息,要从这里面寻找出侯府中人的信息,海沙帮这样的帮派如果都做不到,那么也不用指望还有什么外围收集情报的势力能够把握到了。

    好在这不是拯救大兵瑞恩。多少自己蕲春侯府一家,在这大晔还算得上很有名气。想到以前蕲春侯府在大晔王城的种种,杨泽就有些莫名的自豪感。却又随后打断,心想这眼看着外敌要摧毁这个国度摧毁家园摧毁这个古老小国的一切。他竟然还有不知哪里来的这种得瑟情绪。

    “杨三世子算是问对人了。我孟老五什么都不行,打架修行不行,带兵打仗不行,帮内琐事繁务不行。但最擅长的就是打听东家长西边短。最擅长的就是收罗一些奇闻异事。所以海沙帮的情报,都交给我来负责。对这大晔战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只是三世子来漳州,要去协助蕲春侯爷。就不该朝天隘山去了。据我所知,现在大晔的东西两条战线之上,蕲春侯爷和侯府族人正和左将军王诏,正位于战事最为激烈的黄湖壁垒,抵御皖金国的铁骑...三世子若朝齐乐毅将军的石头城去,可见不到蕲春侯爷和族人!”

    “我蕲春侯府一族之人,如今是否安好?”

    “这可说不好。黄湖壁垒属于大晔三线战事最为激烈的地方,也是大晔重兵和皖金国重兵交锋的战场,每天都有大量的伤亡,我们在大晔内腹兄弟们曾说,许多王侯的军队都败下阵来,所过的州郡,都能见到从黄湖壁垒溃退的散兵。只是至今似乎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蕲春侯府的噩耗,想来三世子府门中人,应该都且安好。如今鹿岛国退兵,半藏大师重新归来,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可以预见对大晔国的军心士气是怎样的提升!三世子回来得太是时候了。”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杨泽暂时放下心来,听得蕲春侯并不是在天隘山协助右将军齐乐毅,又不免有些微微的失望。不过很快这种心绪就抹去了。他心里浮现出很多人的身影,包括家中的那位老太爷,亲人,还有纪灵儿和轩辕兄妹的身影。

    会很快再见面的。

    寒冬过尽总是春。这样想着,杨泽又充满强大的信心,对船老大孟长贵笑道,“不知道老孟是不是有办法,将我们一行送到流霜国目前控制的天隘山西麓去。”

    .......

    .......

    听到杨泽这句话,孟长贵顿时苦笑,“一听便能明白三世子对眼前的局面必毫不知情...三世子万不可鲁莽。现在的流霜国气势正旺,天隘山西麓满是流霜国的军队,由名将风吹雪主持,风吹雪攻破天堑贡嘎山脉,那一战已经奠定他东土大陆位列前二十名将的身份。三世子若要展开对他的刺杀,先不说风吹雪本身就是武道至极的高手。他身边来自流霜国的修行者必然拼死捍卫,要暗杀他,可以说难比登天。除此之外,风吹雪手上还有四大上将。统领四旗四大军队。”

    “这四大旗分别是白羽旗段玉桥。翼豹旗柳白堤,青鸟旗王残,黑虎旗藤田原。三世子虽然能硬闯神道山,但就是雷东来亲至,面临这种情况,恐怕都有来无回...”孟长贵苦劝道,“就是这种情况,三世子和半藏大师也要硬去吗?”

    半藏大师神色不动,“世上很多事本是人为,可以将不可能变为可能...我相信杨泽。”

    孟长贵眼看苦劝未果,只得沮丧道,“若是你们执意如此,那便好罢。若是运一两百号人去流霜国控制的地盘,那不太可能,不过若只是三世子你们一行四人,我老孟还办得到。只是进入流霜国管控之地,凶险异常。我只能期望大师及三世子能平安罢!”

    .......

    天隘山像是一道造物主的兴起之作,用一道线段将地界完全隔断,高大险峭的山脊剑壁,甚至将修行者都能阻断隔绝。

    天隘山只有一条通道。现在这条通道之上是齐乐毅镇守。另外一侧则完全被流霜国占领。双方壁垒分明,水泄不通。一个无法攻破壁垒。另一方则根本无法出兵突围撕开一道口子用力的呼吸哪怕一口新鲜空气。

    齐乐毅拼命出击的原因很简单,重围带来的士气低落和严寒已经逐渐让守军变得日益艰难,而流霜国的军队则依然顽强不拔丝毫没有现出退兵的状态。打蛇打七寸,要击退流霜国退兵,无疑是打对方的弱点,对方的弱点不是十五万军队的指挥调拨,也不是士气和严酷环境对军士精神身体的双重折磨。最大的弱点在于天隘山这种恶劣气候环境下的补给。

    只要击垮流霜国的粮仓,那么流霜国就真的成为了被稻草压垮的军队。无论再有怎样的意志,最后也只能兵败如山。

    而天隘山脉的环境因素注定了不可能有迂回奔进突袭这些经典战术战略的发挥之地,进攻的一方只能抵死命的强攻。防守的一方只能拼死命的防守或突围。就算知道进攻方的粮草就在他们屁股后面,就那么诱人的摆在人面前,那也就是碰不到摸不着。

    除非真的会天降一支神兵在流霜国万军之众的屁股后面,击破重兵把守的粮仓。

    但这种事情,上至大晔每日关注西线每个战事动向的王庭和位极人臣的高官。下至大晔方圆万里的黎民百姓。都不会奢望和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那就等同于两个人打架,瘦弱的那人眼看着要被强猛的大汉揍得鼻青脸肿,却从天而降一个花盆直接把壮汉砸趴地上了那样的荒唐。

    这样的事情只可能在上林城那些滑稽的宫廷戏曲中见到,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之中。

    但整个大晔的土地之上,有且只有一个人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那就是杨泽。

    天隘山脉的确是造物主的兴起之作。但造物主同样不经意的留下了一些破绽。天隘山西面有一条巨大的地陷天坑,地坑更像是山脉的裂缝,一直延续到山脉隘口附近。这条由地气运动出现的地坑峡谷,没有记载在任何一个地区的风土志上面。

    因为地理严苛外加人迹罕至,所以被人忽略...理所当然的被世间遗忘。

    天隘山脉,人烟罕至,恶兽不名的地域。山脉的弧线像是一个巨汉。上面的皑皑白雪是他铮亮的盔甲,裸露出来的山体是虬结的肌肉。

    而山脉之中,有一道巨大的裂痕,裂痕不知从哪里发源,也不知道将延伸到天边的何处。像是大地的伤口,永不复原,触目惊心。

    此时的裂痕天坑之中,只看得到一线天的逼仄狭路内,不管外界天寒地冻世间如何荒袤。在那些似乎要裂入地底深处的巨大地下峭壁之上。

    一条“黑线”,正在那峭壁突出的岩石道上蜿蜒前行。

    一只乌鸦沿着地缝的巨大空间滑翔,飞翔在那条“黑线”头上。于是视野由远及近,“黑线”现出真容。

    那是一条由无数军人组成的人潮,他们沿着天坑地缝山壁的陡峭处沉默的行进,偶尔有人失足从高高的山壁上坠落下去。然后跌入见不到尽头的地裂黑暗之中。

    人潮偶尔会回头看看跌落的同伴,但他们从不停歇,因为他们找不到后退的理由。

    这是一群在被遗忘的地域,在被遗忘的时间里,被遗忘的一群人。

    他们本该被遗忘,但他们却从地狱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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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天家里客满,昨天和林海,七十二胖子,狐狸等庆祝来成都签售的土豆聚会。对于这两天,我只能给大家说你们蹂躏我吧...另报备,明天还要出去一天,更新可能会晚,但一定有。

第七十一章 不堪与敌

    修改一个错误,之前九十章是七十章,失误失误,请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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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过境的乌海城。这里是天隘山脉风寒缓冲地带的城镇,原属于大晔及西的严寒地带最后一个大城市。

    现在的城市之中,到处可见兵戎整齐的军马。高高的城垛上有泛着黑色寒光盔甲的士兵,城外的斥候骑兵时不时在距城二三十里的方向出没,又消失在迷雾之中。斥候骑兵是这座城市的触角,他们有各自最独到精准的联络系统,这有点像是高超修行者修炼出的灵觉,能够准确的掌握到四面八方的信息。只有最准确掌握自己周边的信息,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一尊战争巨兽的能力。

    此时的乌海城中,没有惨绝人寰的屠杀,只是原本这里被攻破过后,军人们都死了,城内百姓倒也并没有受到波及。自流霜国大军入驻以后,城市便进入了长期的管控状态,宵禁和时常的戒严是经常发生的。全城戒严的时候,民户中的局面只能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流霜国的军队在街面上兵甲整齐的巡逻。

    对于这支军队,乌海城的局面是陌生的,对他们有对敌人的天然抗拒,但也有一股对方兵甲整齐的敬畏。这的确是一支名将带领的军队。以前的乌海城人就时常和流霜国人打交道,但是仅限于商户,并不深交。据说流霜国国境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那里的人个个面如寒冰岩石。绝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心里情绪,就是一家人,彼此之间都绝少交谈。和被温润气候季节滋润了三百年的天性开朗活泼大晔人是两种极端。

    后来自零星出现在大晔国境的流霜国人证实了这样的传闻。他们似乎是天生寒冷的种族,俊美和冷厉合二为一。一些批准进入大晔国的修行者和苦行僧,根本不需要掩饰,只其通身散发的寒冷气质就知道是流霜国人,这使得无数大晔人对其排斥,对待他们的眼神无异于看一只只冷血动物。

    大晔有位先贤说流霜国人千年寒霜雾罩的面容之下隐藏着狼子野心。这也是大晔人普遍的观点。天天说狼来了,如今狼真的来了。果不其然这些入侵的流霜国士兵当真个个如狼,觊觎大晔温润的国土。

    这样的军队进驻乌海城,似乎也使得这座城市陷入了寒霜之中。那些街区的军队似乎一点不在意民居里透出来的敌视目光,那就像是一群狼守着关在羊圈里的羊,你会在意羊是憎恨还是仇视还是温和善良。而民众至少还算是安全的,所以尽管防备尽管敌视尽管怎么都看不顺眼。但至少流霜军队对大晔士兵狠,对民众倒也并未发生任何哪怕是小规模的屠杀。于是乌海城就在一个又一个飘雪的夜里保持着这样微妙的平衡。

    乌海城的府尹是一座华美的庭院,但如今外围却站满了兵甲。而那些精致纵横交错的马头墙内,有一个俊美的中年文士披着一件乌青的杉衣,正在榻前点着一盏油灯看着本《参同兵马综述》。

    一位看上去正直壮年,面有杀伐之气,还披着流霜国特殊的将领符文甲衣的男子正在中年文士的榻前摆弄着一盆炭火,似乎嫌中年文士衣着单薄,道,“天气偏深,数十万军马系于将军一体,将军还得保重贵体才是。就是熬夜看书,也要有个度,再不济,也应该多加棉衣才是。”

    中年文士看完了手中一篇,才搁下书卷,才喃喃道,“我接到了消息,鹿岛国的东部战场,已经退兵了...呵,不过这对我流霜形成不了什么威胁,短时间内,大晔国也不可能能抽调出大量军队回防天隘山石头城。而相反没有了鹿岛国这个两面三刀的援兵,对我流霜而言则更少了一个累赘...”

    “将军神威,自然不屑于鹿岛小国为伍。”将领道。

    这时中年文士才像是回答他之前的劝解般道,“苛岩。此时乌海的气候,比我流霜王城如何。”

    叫苛岩的将领道,“乌海城虽在天隘山脉以西,是大晔极西的大城。但毕竟受到大晔煦风照顾,一年里也只有半年的寒期。而就是寒期最冷的时候,也比不得国内的严寒。我流霜国内寒锋终年不断,史书时常记载每逢严苛寒流,万人冻死,几十万人饿死的情景。而可怕的是这样的严寒几乎每十年一次。相比起来,这乌海城这点气候,自然是无法堪比寒酷的王城。但这也不是将军放任自己的理由。你的一点闪失。这十五万承载流霜国人所有希望的军队,就都没了!”

    流霜名将风吹雪似乎并没有听到他最后的劝解,只是起身,负手来到窗边,远望夜幕寒星,“你说得好,这是我流霜国人的希望...但这也是苍天前所未有赐予我们最好的时代。这片土地上面,有两大帝国。分别是盛唐和高纹。除去这两大帝国之外,其余的国家,无论从国力,军事的规模,修行的高度,资源国土的广袤...都无法抗衡。与两大帝国比较,其余的百国,就像是萤火之辉之余皓月,两大帝国的修行者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掉我们的国主,而他们的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荡平战胜我们的国土...可又有谁能知道,其实两大帝国一开始也并不就是这样的强大的。”

    “将军的意思是?”

    “帝国之所以成为帝国,无一不是靠着扩张治理同化而来的。第一步便是要扩张。以我流霜国人千年以来在严寒之地锻炼出来的坚韧心性。如能取得大晔温润之地生养,只怕过不了几年,我们就能拥有肥沃的资源的强壮的军队,我们再也不用为对抗残酷的环境分出心神。便可专心的去构建大流霜国的理想。那么让我流霜国在未来成为升起的新兴帝国,又为何不可!”

    将领兀自震动于面前这位统帅构建的前景之中,半晌后拜倒在地,痛声道,“将军有此大志,乃是我流霜国举国之幸,而将军所领导我流霜国军队,国主倾力支持,我流霜国正处在一个内不忧,外同仇的强大地步。在未来构建一个帝国,在将军的领导之下,指日可待啊!依我看来,所谓的盛唐帝国,高纹帝国,他们除去地理条件,国力资源,军队要多于我们之外,其他的一切,包括军队的坚韧,战斗力,将领的素质,最重要的是我流霜国有统帅这百年难遇的用兵名将,要征服他们,或只是时间问题!”

    “远没有这么简单,”风吹雪摇摇头,他的身材颀长而俊美,“在这大陆之上,不说其他国度,就是盛唐帝国和高纹帝国,至少还有二十位才华武力不在我之下的人物...”

    苛岩淡淡一笑,“但当将军攻陷大晔,占领上林城了之后,我流霜国名将风吹雪的名字,就将在这大陆名动世人吧...且会伴随着将军征服足迹所到的地方,越来越耀眼...”

    风吹雪望着遥远的地平线,“这大晔...只是第一步。就让它成为见证我大流霜国崛起的墓碑和奠基吧。”

    作为指挥中枢的营帐,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在指挥中枢风吹雪的庭院,一般来说自然不会有不经允许的人进入。但听到这种脚步声,两人却并未意外,而是极为熟悉。只有持有最紧急军情同行无阻的令兵,才可能抵达风吹雪的居所。

    两人推开房门进入庭院,正好看到传令的士兵通过最后一道询问,来到两人面前拜下去,“我黑虎旗滕将军的大军击破大晔龚远安防守的天南重镇,一路阻碍之敌全数击破,距离石头城下仅最后五十里!”

    苛岩掩不住脸上的惊喜,“恭喜统帅!滕将军果然是最善防守推进的上将,如此以来,大晔在石头城前的据点终于被拔除。大晔的齐乐毅就算是大晔名将,此时也回天乏力。距离我大军兵临城下总攻破敌之日,可以说近在咫尺了!”

    风吹雪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神情,像是流霜高寒之地终年不化的坚冰,只是道,“传令下去,让白羽旗,翼豹旗,青鸟旗,开始收缩,朝黑虎旗大军靠拢。准备总攻破城,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可松懈。只要依旧保持严谨。大晔齐乐毅就无机可趁。石头城破城之时,就是大晔国齐乐毅战死之日!”

    “遵命!”传令兵用尽力气爆发出这样的声音,仿佛觉得那黑幕之下无数的流霜国军队,都要沸腾了。

    ......

    黑旗大军攻破最后一道屏障之时。大晔石头城中的大晔众将无不震惊失色。

    此时担任总领的齐乐毅,坐在帅椅之上,虽然周围座次都是军队官员和秋道学院的修行者。但他仍然觉得无比的孤独。像是周围的空间生出无数的水将他裹起来,几近窒息。

    此时他才能感觉到风吹雪的厉害!

    风吹雪用兵就像是流霜国人的臭脾气,一块拗不动,砸不碎,敲不烂的冰砖。

    在他手下的流霜军队,同样有这样的特点,他们并不强大到摧枯拉朽,但无比顽强,总是像一种软稠的糖膏,像是绵密的水流,用无比严密严谨的方式,一点点将对手的防护摧垮,一点点将对手的抵抗意志瓦解,等到对手发现,已经是被无数的细丝缚住,动惮不得。当大晔国进攻的时候,流霜的军队就开始有节奏的边打边退。然后伴随着逐渐退到流霜军队的腹地,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支援出现,前堵后截,直到最后大晔士兵被彻底耗干净力气,然后就是一场杀戮。

    在战争初期的时候,大晔军队一度吃了大亏。那些逼退了各方流霜军势的将领,都以为流霜军队不堪一击。每逢一战必溃,但绝不是诱兵,能清晰的感觉到流霜军队是不敌而退。于是这么打下去,逐渐发现抵抗越来越强,像是用一个锅盛水,刚开始并不觉得疲累,但随着水流的加入,越到最后,越发现越来越重,直到将自己压死的一天。

    这种作战方式很恶心很有效很残酷。他充分利用和麻痹了人心上判断的弱点,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击溃了无数大晔军队。

    而现在,感受到这一切的,是大晔在西线战场最高的统帅将领齐乐毅。

    和流霜国作战以来,他太明白风吹雪的战法。当他感觉的四周的军队调拨不宁,当他感觉到石头城已经陷入孤城,自己开始难以呼吸的时候,就意味着或许自己真的要战败了。

    一旦战败。他齐乐毅怎么可能再拖着残兵回去上林城。如何面对德昭天子和上林城的那无数民众?如何面对大晔国人?他办不到。他的家族更办不到。所以他只能一死殉城。

    齐乐毅开始庆幸自己儿子齐建霖此时并不在西线战场,而是在另一边的黄湖壁垒作为一名牙将作战。

    想到自己儿子,齐乐毅就有些许安慰。

    当初上林城和蕲春侯那个杨泽并称为“王都双废”的齐建霖,如今三年过去,也已经成长成熟了不少。将军府中的许多功法武道篇章他不乐意去看去专研,反倒对杨泽流放前留给他的修行卷本相当在意。

    后来就这么成功步入了存意境界。虽然没能进入王国修行圣地秋道学院。但却因为右将军的关系,入了军衔。如今是一名小有些建树的牙将。正在王诏将军的麾下,与秋道学院另一批修行者作战黄湖战场。

    原本对于以前齐建霖成天不学无术和杨泽等人厮混,齐乐毅是相当恼火的。他对齐建霖从来抱有极大的希望,但随着他的长大,这种希望越加渺茫,天底下所有父母都是如此,心头那点期望在子女一天一天长大中晶莹剔透,又在一天一天成长中黯然失色。

    直到齐建霖在上林城混成了“王都双废”之一,这险些让齐乐毅气得吐血,狠狠揍了齐建霖一顿父子闹翻之后。他宁可终年镇守西屏障,也不在边界平淡的时日里回王城去听那些飘荡的风言碎语。

    而直到杨泽被流放,外敌入侵,王城里原来的很多发誓要为大晔效忠的热血青年带着鲜花和美丽女子的期盼下上了战场。战死的战死,残疾的残疾。以往在王都最繁华巷道烟花胜景之地混成一片的世子小姐们,因为这场大晔之危,而纷纷去了不同的地方为国效力或者做出自己绵薄的贡献。见证了争斗的残酷,和危局下的世界,王都的那些青年们,仿佛才一夜长大。

    送入秋道学院的各路王公子女成为了为国而战的修行者。军部子弟成了年轻的士兵和牙将上了战场磨砺。文官士族的那些清谈公子哥也随军做了录事参军,用以前写秀气文章的笔记录一笔笔血腥残酷的现实。还有更多大晔百姓的子女,他们平凡的在前线厮杀,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捍卫这个国土。

    “我们老了,大晔的未来是属于你们的...”齐乐毅微微一笑,想着那些奋战在大晔各地的年轻人们,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如果真要死在这里,如果大晔后土三千里真的被流霜大军攻破。那么新一代的年轻人们,就是这大晔国最后的希望了。

    哪怕是大晔国灭国,他们也能把这个曾经叫做大晔的地方,铭记下去。

    ......

    风帐突然掀开,外部冷流过境带来的血花飘进了营帐之中。一位抱着头盔,衣甲上多处血渍的将领撞入大营中来,激动道,“流霜国后方的异动已经查明,据说是在天隘山脉西麓的流霜国重粮仓所在的饮马地一百五十里外,西麓人迹罕至的跑马山方向,流霜国的斥候敏锐的探知到了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这支军队不是当地的土著,也不是我大晔和流霜任何一支被击溃打散的逃亡军队!而最重要的是,在流霜大军严密封锁整个天隘山以西所有隘口屏障的时候,对方居然能够进入到流霜掌握的天隘山腹地!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此时在天隘山以西的流霜国大营后方,已经震怒,后营兵马正四处搜寻这支出现的军队。”

    大晔国营帐之中,爆发出一阵嘈然喧轰之声。

    齐乐毅立即颁令,望向在场的秋道学院副院长茅居正所代表的修行者,“你们秋道学院,无论如何也要查明,这到底是一支来自何方的兵马!他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要想突破此时流霜国对石头城的封锁线,齐乐毅营帐里除了一些武道修为极高的将领,就只有这些来自王国秋道学院的修行者了。只是将领必须要维持军队的统领指挥,所以他们不能离开,而修行者则可以来去自如,只要不是刺杀风吹雪这种艰苦的事情。要想探查一些情报。还是没有问题的。

    “领命!”茅居正立即起身。此时连他都忍不住激动起来。在战场越来越对自己这一方不利的时候,此时出现的任何转机,都可能是救命的稻草。都可能左右战局的发展。

    王国秋道学院,必全力以赴探听。

    此时的局势之下,这样一支神秘出现的军队。搅动了流霜大军后营,惊动了前线的大晔石头城的齐乐毅大帐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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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段还没完,今天还有更新。

第七十二章 没有援兵

    夜里,又是一个夜。

    这一夜的天幕依然充满寒星。高高的城垛之上,黑旗狰狞的飞舞。

    黑旗之上绣有一朵龇着獠牙的豹头,据说在流霜国但凡是见到这样的旗帜,就是一些二三阶的凶兽都要远远退避。

    这是流霜国四大上将之一翼豹旗柳白堤的旗号。这个曾经将无数凶兽当酒饮的人物在流霜国内军界民间,有着各种各样的传闻。据说他能够一手摘下凶兽的脑袋,蛮力惊人,曾经一箭就射退来袭的数名修行者。他手下的兵戎,都带着如豹子一般的冷冽狠辣,曾经战败过令人谈虎色变的蛮荒战士。有消息说曾经高纹国的军队和他们打过一场,结果也是吃了暗亏,是以至今闷声不闻。

    流霜国这名冉冉升起的大陆名将风吹雪,旗下的四大上将之中,这翼豹旗,是最为神秘最强横的队伍。而这支队伍,注定要和名将风吹雪,伴随大晔一战,扬名大陆。

    翼豹旗的大营之外,有无数蜿蜒的火把,璀璨如宝石一样的夜幕就像是背景,而此刻浓墨得不着边际的大地就是舞台。

    舞台之上,这条由无数火把组成的“火龙”,正从大地上出现。

    大营之中见到这条在大地之上张牙舞爪的火龙,立即也就喧然轰动了。营帐之中,快速的禀报不断。栅门之旁,无数人呼叫喝彩。

    显然这条“火龙”带来的捷报,已经早一步传递到了大营之中,也在更早的时间,传到了流霜国大军的最高主营之上。捷报所带来的喜悦振奋,自然是不容置疑的,甚至让迎接军队回营的兵士们,发出阵阵忘我的怪叫。

    半天以前。散布在天隘山西麓的流霜密探的回报,终于发现了那支神秘军队的踪迹。

    对方显然也因为自己置身于一个强敌环伺的境地而惊错,所以极力要掩藏自己的踪迹。但尽管这支军队如何狡猾如狐,只要出现在流霜国控制的山脉,面对那在名将风吹雪震怒之下,鹰眼一样散播疯狂寻找他们的流霜斥候。这支神秘军队就是再高明的躲藏办法,也都最终暴露。

    信息传来,这支神秘军队最近一次出现在距离柳白堤所在的翼豹旗大营三十四里附近的中山道口。消息回禀,早已被这群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军队勾得邪火直冒的柳白堤甚至不披甲衣,登上战马率军出击。

    站在营帐木栅垛上远望这片大军归营的军士,看着“火龙”一般的军队强势回归的这一幕,声音里难掩傲然,“我翼豹营柳将军出马,就是再如何狡诈的对手,都经不得打啊!”

    “正是如此。军机部的那些密探回禀之后,还不待最高统帅的下令,柳白堤将军就出击了,据说在前线遭遇到对方的时候,他们还企图分出人手误导我们天上的乌雕,真是一支鬼得很的军队,不过最终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若是能再快点,进入西麓密林之中,要把他们逮出来,就不容易了。老天不帮他们啊...就那么正面和柳白堤上将军碰上了。”

    “柳将军一阵来回碾压冲杀,这众人就被打垮了。据说一路追赶了十几里,直到他们逃入了寒雪山才收兵...不过半天时间,这众狡猾得令我流霜国大营震动,其他军部一筹莫展的小股兵马,在我翼豹旗柳白堤上将之下,也是不堪一击...待对石头城齐乐毅发动总攻之时,我翼豹旗必然第一个破城,以对方上将头颅祭旗!”

    胜利的消息,散入旗营,免不得让旗营中的人一番祝捷。其实一路打过来,作为流霜四大旗之一的翼豹旗军队,这众士兵自然不是一群刚上战场打了场胜仗就会欢呼雀跃的兵雏。只是这场突袭,意义不同。

    四大旗作为风吹雪的四个臂膀支柱,一直以来,都在争夺各自在流霜大军中的军功地位。一场小规模的大捷已经让他们提不起兴致。他们所在乎的是能够压倒其他三面大旗军队的军功,以显示出强大的战斗力。

    这队神秘兵马出现在流霜大军控制的地区之后,就让流霜军势震动。毕竟对方能在严密的防守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突入流霜大军腹地。这种足以让自己这边领袖惊出一身冷汗的行为,也同样令各大旗军队不安。

    再者这对神秘兵马,就算发现自己置身强敌的内腹,四面都是敌方战歌的环境下,居然也能临危不乱,以极为专业的方式避开了流霜的许多斥候点,如果不是靠着天上独一无二的流霜国乌雕搜寻,这群兵马很可能就这么出现在流霜大军内腹,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众人视线。

    这是一只拥有很强潜匿意识的军队。

    这样一支军队混入了流霜大军后背,无疑是如芒在刺。难怪风吹雪都为之震怒,要求军队各部一定要寻找到歼灭这支突然出现的不明兵马。他要保证用兵的万无一失。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这位流霜名将在兵法上用“奇”。一位名将若被敌人出奇制胜,那将是最大的耻辱,更是一种绝对不容出现的恼怒。

    所以在整个大军都震动人心惶惶的情况下,柳白堤出击击溃这样的一支军队,无疑在大军中建立了崇高的威望和军功。更显得他们翼豹旗相比其他三大旗上将而言的鹤立鸡群。这更加能够为翼豹旗增添在大军之中地位的砝码。

    “火龙”来到营帐之前,此时的墙垛之上,太多人都停止了交谈。默默地望着出现在火光中的那个上将。

    他像是有一种能紧摄人心的能力,他骑着黑甲战马,铁蹄吭哐吭哐踏着地面,手中把持着毒龙般令无数人丧命枪下的长枪,甲衣披着敌人的血渍,身材高大,一股魄力勃然而发。当大营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时候,他举枪向天。尽情高啸一声。

    于是翼豹旗的大营之内,立即爆发出无数狂浪的欢呼!

    他们尽情的用这种狂浪的喝彩彰显胜利。这就是翼豹旗的狂,傲之处。

    下了马来,披风一抖,柳白堤将手中的长枪朝旁边的三名等候的军士放下,长枪太重,三名抬枪的军士脊椎都弯得像是要折断,看上去无比脆弱。

    早有人迎上前来,“恭贺将军再屠一军!地方虽然逃入深山老林之中,但已经被将军杀寒了心,等攻下石头城,再来慢慢收拾他们不迟!...”

    柳白堤冷冷一笑,入了大帐,面对桌案上汇报给最高统帅的军情信笺,他想了想,面露轻蔑之色,提笔做出此次战事的总结。

    “一群乱匪,不足为患。”

    ......

    大晔石头城。

    茅居正快步走向在营帐边的齐乐毅。道,“不明军队的来历,在流霜国那边已经有调查查明,对方应当是常陆国一带的佣兵团体,理该是误入了我们两国正在交战的天隘山脉。”

    “一众佣兵,不是正规军?”齐乐毅怔了怔。

    茅居正点点头,“无论穿着打扮,还是兵器的式制样式来看,都绝非正规军队。更重要的是,对方后来被流霜大军的翼豹旗柳白堤截住突袭,损伤惨重,被赶进了山林之中...这是昨天发生的战斗,今日流霜国大营又重整了兵容。”

    齐乐毅嘴角泛出一抹苦笑,“如此一来,还指望对方因后方阵脚有乱,我们派兵迂回的战法也毫无作用了。风吹雪,让你露出点破绽,难道就这么难...?”

    众人都默然。

    周围不少人都看着齐乐毅的面容,他的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沉入一种绘卷般的场景中。久久不语,没有人说话。

    一直以来,大晔国有两大名将,是大晔的守护神,分别是左将军王诏,右将军齐乐毅。

    这是大晔国天下人最基本的共识。有两人的存在,他们就可以安然的在大晔国土,谈笑流霜国人的冷漠,调笑皖金铁骑的花架子。那些远在王都上林城的侯门贵族阶层,可以尽情的玩鸟赏画,清谈品茶,讨论大陆大事。安然的在衙府悠闲的处理政务。王都的烟花柳巷可以流光溢彩繁华如画,民间可以玉帛笙歌四海升平。

    这一切都因为大晔有两位名将,他们镇守着边陲,将所有的矛盾和冲突阻隔在国门之外。

    所有没有人怀疑两位名将的功勋和才干。面临每一次敌人的入侵进攻,面对那些浩瀚的阵法兵戎。他们不动声色的外表之下,往往蕴含着不少的破敌良策和兵法战术。所以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无论是前后方的官员还是民众,都对他们充满着最坚定的信心。

    他们必须对他们充满信心,因为在这信心背后,就是那些牛马默默耕耘的梯田。那些繁荣生长的庄稼。那些城市中的商贸。那些市井里的讨价还价。那些妙曼女子和男子在街巷的脉脉含情。他们对两人的信心,构成了这大晔国一切繁荣稳定的基础,一切生活画面的基础。

    一旦他们倒了,那么他们眼睛里所见到的一切盛美图景,都将被杀戮和毁灭所覆盖,所摧残,所消亡殆尽。

    而此时的夕阳下。那代表着所有大晔人信心的右将军齐乐毅,于背景无数的金黄云朵中转过身来,面对眼前的众人,这里面有来自秋道学院的修行者。有他生死与共的将领,有大晔的官员。有年轻的士兵。有君王的臣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传令下去,石头城各处防卫就绪,全城上下都要动员起来。我们不能退,我们的背后,是三千里国土的大晔,一退,就付之焦土。我们将...誓死守城。”

    ......

    ......

    军队在前方推进列阵,两旁高达几十米的投石车,正在地平线上缓缓推进。在这样的人浪军戎之下,是天隘山脉通往大晔的最后隘口,一座看上去城墙并不算高大的壁垒城市。这就是石头城。在大晔古历中又名石头关。

    石头城之上,就是大晔的防守军队,看着大地之上无数的流霜国大军兵马正在排列着。

    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但却有很清楚明白,这些正在集结的大军,最终会有一刻,如洪水滔天之势,将此时防守的所有人吞没。而这种强大的力量,正在集结。

    风吹雪站在用木料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看着眼前的军队在地面上铺开。这样的集结还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攻城器械和所有的前期准备才能就绪。这之间还要开辟战场的引水渠,输送渠道,兵源的轮替规则等等打一场攻坚战所必要的准备。

    一旦准备的所有工作就绪,那么最后的战争就将启动。这将是一场艰苦的作战,到时候修行者们会展开最后的对决,会有眼花缭乱的各种作战方式,而同样士兵们也会前仆后继,用生命为代价去一点一点摧毁对方的城墙。

    在最后大战来临之前,风吹雪喜欢这么隔远看着对方城池的感觉,那就像是在看一个自己即将征服唾手可得的战利品。

    尽管随行的护卫都劝告他不易站这么高。因为已经有几次来自石头城中修行者射出的箭矢企图暗杀风吹雪。但那些箭矢尽管有突破至他面前的能力,也最终因为威力大减而被风吹雪身旁的护卫轻而易举的挡下去。

    风吹雪把玩一支之前袭击他却被拦截下来的箭矢,对身旁的人淡淡道,“这是茅居正的射术。大晔国内并不存在可以在数里之外御剑杀人的修行者。大晔也没有那么高的修行水平。他们最高的能力,顶多是用符文弓将这种符箭发射到这样的水平。而且张弓射出这支箭矢的人,还需要极高的修为,放眼对方的阵营之中,也只有当今秋道学院的副院长茅居正,他是天玄上二品,有这样的资格。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众人摇摇头,心想统帅你既然登这么高的地方,对方若是不试着刺杀你,就实在是傻叉了,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茅居正知道这样的距离,绝对袭杀不了我,甚至对我造不成什么像样的威胁,但他依然不惜耗费真气这么做了,意味着现在的石头城,只要有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他们都不会错过。就像是一个渴到了极致的人,哪怕地上是一泡骆驼撒下的尿,也会毫不犹豫的伏地吸啜。这证明了齐乐毅,真正已经没有后着,没有援兵,再没有其他的策略,走投无路了。”

    “统帅用兵入神,攻取大晔上林城,只是时间问题!”旁边一名将领抱拳道。

    风吹雪捏断手上的符箭,符箭不甘之下爆发出的灵气,也只是对风吹雪的衣襟一振,对他没有造成任何损害。

    “前天柳白堤传来了捷报,击垮了那支匪乱的佣兵军队...算是作出了一个交代。但我仍然有些疑惑...”风吹雪眯了眯眼,“我很想知道,就算是这支佣兵因为有特殊的任务而胡乱闯入了我们天隘山脉腹地,但天隘山各个隘口,都被我流霜国控制,飞不进一只苍蝇,这支佣兵团,究竟是如何误打误撞,在我们不曾察觉的情况下,进入我们的内腹。难道说...天隘山脉之中,有我们,乃至很多人都没有发现的隐藏路口...如果真是如此...这支佣兵的出现,总是让我很不安...”

    旁边一位情报官员道,“佣兵被证实来自常陆国,是准备清除一帮盘踞在黑龙山的匪患,但和常陆正式军队毫无关系,现在的常陆国内,正在为大日宗覆灭的事头疼,据说常陆国一位和东正教门为敌的隐世高手出世,搅得鸡犬不宁。弄得东正教门已经发出了大日灭杀令,现在正四处追杀这个人。对于那众佣兵,统帅完全不必费心。他们已经被翼豹旗柳将军打得七零八落,等到攻克石头城,再腾出手挥军将他们赶尽杀绝就是...还能同时找出在天隘山脉隐藏的通道。”

    “无论是谁,就这么想跟东正教门为敌,是否太蠢了一点。”风吹雪点点头,又道,“传令下去,就是击垮了这群佣兵,后方也不得松懈。这天隘山的隐藏通道,是不是存在,而如果存在,又是被谁发现的?...那群佣兵,到底有什么深层的目的...石头城打下来以后,我要一查到底!”

    ......

    杨泽和半藏大师,宋臻,宗守四人,在漳州的孟长贵安排之下,于抵达漳州的五天后,通过一艘商船,以水路的形势进入了流霜国控制的天隘山以南地域。踏足流霜大军控制的地界之后,就知道了流霜大军的斥候正在天隘山西麓到处搜寻那支常陆奇兵的消息。

    那支奇兵神出鬼没,让最有经验的流霜斥候都难以追踪,这种潜匿能力,所以使得流霜大军人心惶惶。总像是背脊上插了一根刺。

    实际上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群来自常陆国的奇兵什么都不算厉害,但轮到逃命的功夫,对这群本就是战场中摸爬滚打成老油条的佣兵来说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如何躲避敌人的追击,如何利用各种形势摆脱敌人的斥候。如何最大限度的让自己在战场上生存下去。这就是这群佣兵最重要的能耐。

    但他们的运气实在不好,在内腹被敌人探查到,流霜大军又怎么可能容忍这么一支军队如芒刺背的在他们身后打转。所以在天罗地网的搜寻之下,终于是暴露了踪迹,随后就是遭遇到了柳白堤的突袭,落败逃往了他们唯一可以算安全的来路天坑之中重整。

    这对杨泽而言,可以说是最坏的消息。

    这本是他利用先知的不对称信息优势,利用天隘山脉这条隐藏的天坑隧道,在流霜大军之后出一支奇兵以期望给流霜大军带来打击的想法,如今顿时面对如天气一样寒霜的现实。

    当务之急,他必须去和这队佣兵会合。尽管这可能已经太迟。

    ......

    天坑山脉之中,这群只剩六七千人的队伍如今再不复出发前万人的齐整,且有很多人伤势严重,正卧在天坑出口位置,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沉默。

    领头的呼延卓前半生是常陆国的一名军中很有前途的将领。从一个小兵逐渐到了一位小有名望的小将。虽然仅限于所在军队内部,然而应该前途无量。但那一天他突然被国君召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国君。那之后,呼延卓就除去了军职,在常陆国军部除名,像是从未没有出现过。不过十天之后,他就率领着这万人的佣兵,行走在了去往大晔天隘山的路途之上。

    呼延卓身体多处染血,显然他也受了伤,柳白堤在他身上留下了三道枪伤,他之所以还能支持,完全靠那一看就是大手笔的疗伤圣药支持。这样的秘药,只怕一些受多方供奉的宗派,都没有这样的资源打造。而很明显常陆国还是下了血本。

    但是相比之下,很多人就没有这样的幸运。这批从常陆国佣兵团体筛选出来最优秀的佣兵们,已经遭遇了一场严苛的旅途和战斗。伤的伤,死的死,士气跌倒了谷底。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来?”有人冲呼延卓诘问。

    “接应我们的人呢?为什么我们会深陷入流霜国的大军,难道我们的对手,是流霜国的军队?我们这是在找死!”

    一个身上有一道刀伤的壮汉啐了一口在地上,“卜一露头,就被铺天盖地的追捕,这一仗,没法打!”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有人绝望道。

    呼延卓看着众人,艰涩道,“你们曾经都是我常陆国最优秀的军人,虽然退役成为佣兵,但在我常陆国,你们仍然是最精锐的一群,而在我眼里,最优秀的士兵也是最身经百战的士兵,你们正是如此。”

    一个人指着身上的血衣,指着周边的残兵败将,冷笑道,“这就是所谓的优秀?我们卸甲,却无法铸剑为犁,所以做了佣兵,但当了佣兵这个国家还不让我们安稳,我们还得远征,且是为了不属于自己的国家而战。真他娘的憋气。现在接应我们的人也没有,我们的补给到目前为止也已经见底,这仗还要怎么打?对方可是流霜国四大旗之一的柳白堤!风吹雪和旗下的四大上将是这片大陆著名的强势军队,我做噩梦都没有梦到过,自己会有一天和他们杠上!”

    “等着吧,他们现在腾不出手,打掉了大晔石头城,就轮到来对付我们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我们的援兵,到底在哪里...”

    呼延卓没办法回答这些人,他也只是接到了常陆国君的命令,也不知道国君究竟和大晔国达成了怎样的协议。要以这样的方式,驰援大晔。

    而那位国君口中的特使,究竟在何处?

    容纳了几千人的天坑之中,突然有一股异样的风刮到了。无数人的兵器在那一刻蹭蹭蹭的拔出。整个天坑中汇成了一股数千道金鸣激越的响声。

    承载杨泽,宗守,半藏大师的道尊獬泽,缓缓落下。

    旁边是一只素白的仙鹤,上面的女子高佻傲然。

    就是这么一队杂乱的佣兵。

    一行四人。

    在这荒芜之地。

    没有援兵。

第七十三章 威慑

    天坑位于天隘山深处,因为人迹罕至,气候恶劣,就连一些野兽都不愿栖息,所以数百年来都无人发现。而此时的这群败兵们,却打乱了这里百年来的寂静。

    无数刀剑出鞘的金钺之声充满整个天坑。

    数千人默然而警惕的注视着从巨兽和仙鹤上下来的四人奇怪组合,当先的是一个眉目清晰的青年,旁边是一个黑黄皮肤的少年。而在他们之后,站着一名高大的老僧。三人的旁边,则是一位明丽的女子。

    这样的组合相当的古怪,至少在这充满杀伐金钺之气的天坑里面,并不协调。

    从对方并没有表现出的杀意来看,似乎并不是来自流霜国的修行者。这让天坑之内的数千人多少喘了一口气,他们依然深刻的记得和流霜翼豹旗柳白堤的那场恶战。

    呼延卓注视了杨泽半晌,终于确认这就是国君口中所言的他们所要接应的一方,“你就是杨泽?”

    “你是前来接应我们的人,开什么玩笑!”佣兵之中,有人一步上前。他叫刘翼,以前服役于常陆国最精锐的军队,王国多年无战事,他归田之后就做了私募兵,实际就是佣兵,在常陆的佣兵界也小有名气。

    “谁在给老子开玩笑,此人如此年轻,怎么不干脆派个更小的毛头小子来打发我们。小毛头,你去和他比比,你们到底谁大谁小?”

    人群中一个叫马苞的人一句话,引得周围一片嘲弄的笑声。他是此趟佣兵的千人长。因为出身将领世家,自小也有一些家传的武学,实力达到地玄初境。虽然也是做私募兵,但实际上,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常陆国兵监,以暗中掌握佣兵这种事物在常陆国的稳定,至少确保一些佣兵团体在常陆国不被允许的范围内使用武力和活动。

    常陆国调出这支佣兵,实际上组织起来的都等同于正规军队。他们甚至比正规军队,还要有经验和战斗力。毕竟每一个私募兵都曾是无数场战斗中生存下来的,能够在险恶的战争中生存到最后的人,可以说每一个都是战争的大师。只是他们今趟太没有运气。进入天隘山脉之前,来自岐山郡的补给就再不深入了,他们只能依靠“行军丸”这种军给的丹丸,支撑走过漫长的天隘山天坑地缝之道。

    中途遇到了两次山脉的小规模地震,以及暴雨泥涝天气,抵达天坑出口之后,所有的补给已经在恶劣的天气和地质环境中消耗殆尽。

    而所谓接应的援兵和补给还没有到达。他们只能走出天坑,四处寻找补给。结果不慎被流霜斥候给探知,引来流霜大军的围追堵截。这些天里面,众多私募兵过得都不是人的日子,每天觉得自己东躲西藏得如同老鼠,嚼树根喝泥水。还在筋疲力竭之时被翼豹旗的柳白堤截住,冲杀一番,如今残存回到天坑的人,从以前的一万之数,直线跌到了六七千人。

    所以难怪众人见到杨泽四人就是前来接应的援兵,没有破口大骂当场翻脸已经是给够了他们面子。

    伴随着众人的嘲笑,一个面目瘦长,大概十八九岁的青年从佣兵中走出,他面貌黝黑,倒有些类似于宗守的皮肤。不过脸上一对乱跳的眼珠子显出他的油滑。显然这样的年纪就做了佣兵,常年又在私募兵那种龙蛇混杂的环境下长大,也沾染了不少兵痞的习气。

    听得千夫长马苞一句话,他啐了一口出列,嬉皮笑脸的朝杨泽走去。跌跌撞撞,像是喝醉了酒。而他身后的佣兵们,早已经忍俊不禁,有些人带着看戏的表情,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叫小毛头的少年一边踱步一边上下打量的来到杨泽面前,看得出经历了不少战场,虽然嬉皮笑脸,但眼珠子里也有几分戾气,寻常壮年男子,恐怕都不敢与他对视。

    而看到这种情况,宋臻那对冷目到饶有兴致起来。在一旁抱手微笑以对。杨泽在常陆国搬了这么一群桀骜不驯的私募佣兵到来,结果还吃了亏打了败仗,对方不找他点麻烦,自然也说不过去。

    她的神态尽收入杨泽眼底,不由得有些头疼,这妮子就像跟自己就有仇一样,平时深不可测仿佛没有情绪外露的机器,但只要一见到自己吃瘪,她似乎心情都会好上许多一点不矜持的显露于外。大姐你变态啊。好歹加上天墟小师尊的这层关系,说不准咱们还是师兄师妹要互相照顾也不一定啊。

    ......

    嬉皮黑脸瘦长的青年嘴里发出“啧啧”之声,对杨泽绕圈打量,眼里满是轻视,然后怪笑道,“老马,你让和他比,实在是选错认了,这小子虽然年长我一两岁,但是给我舔鞋子都不配!”

    人群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不过当即有个叫陈常在的中年兵将冷冷开口,“够了!你们见过在千人之中,还面不改色的人吗?小毛头,这人虽然比你大不了一两岁,但是人家的气度,可是不亚于你啊...”

    陈常在在众人之中地位也较高,是其中一个千夫长。再有陈常在虽然不认为杨泽有什么不得了,只是他身后的那位高大老僧,以及老僧的凶兽坐骑,就看出绝非常人。眼前这个青年极有可能是那老者的跟班,就算不在乎这小青年,至少也要给他背后的人一点面子。众人何尝不知道,只是接连吃了败仗,再见到杨泽这青年宣称自己是接应的人,一股抑郁怨愤之气,不敢冲那看上去渊渟岳峙的老僧,自然冲软柿子捏去。

    小毛头扭头看向陈常在,伸出一根指节粗大的手指指向杨泽,嗤笑道,“老陈,你也够跟我说笑。就这小子,老子一根手指头就能戳倒他...至于气度,我他妈还真想把他扇趴在地见识见识他的气度!”

    话音未落,就像是一头狡诈潜伏而又猛然突袭的豹子。青年身体成为一道疾扑的黑影,直接盖住了杨泽头侧上方的天空,和他年龄不相称的大手化成巴掌,隔空就朝杨泽露在外面那张洗干净了的脸打去。

    他的指节粗大,巴掌肉厚,一只巴掌因为某些气功的灌注溢出,而朝外散发着阵阵气流。在佣兵团体里,无人不知道小毛头家传的铁砂掌,旁人一般都不敢和他开大玩笑。这一巴掌打在杨泽脸上,几乎所有人都能预见到那种皮开肉绽的效果。

    但是他一巴掌还没扇至,一道黑影,就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横亘在了他和杨泽的面前。

    猿臂蜂腰的宗守黑皮肤上匀称的肌肉道道鼓起,现出力道流动的美感。一只手探出,像是捏住扑击而来豺狼喉咙的猎人,一巴掌先一步打在了小毛头的脸上。“啪!”一声脆响,顿时将他扇得在半空打了几个旋,飞撞入人群之中。顿时砸翻了前面几个叫嚣得最热闹的兵痞。

    这样一下还了得。无数佣兵顿时持剑而起。被小毛头砸倒在地的人跌跌撞撞而又急迫的蹭起,作势欲扑。小毛头脸肿了大片,就连那个为杨泽说过话的陈常在,也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些人顿时叫嚣谩骂起来,“妈拉个胚子,这小子旁边的兔崽子居然还是个高手!大家一起上,把他们剥个干净抛雪地里打滚去!”

    一些贼眉鼠眼的兵痞自然瞄到了国色天香的宋臻身上,嘿然一笑,“还有这女人呐,哥几个好久没去逛花楼吃花酒,好久没碰女人了,这双腿真销魂啊,啧啧,不知道一会也剥光光是个什么光景。老子就是明天杀上柳白堤大营里战死,也值得了!”

    众人习惯了私募兵的混杂,也习惯了粗言滥语满嘴跑。这种事在那个骑着巨兽的高僧面前当然不可能做得出来,但并不妨碍他们逞一时口舌之快。更何况这么调息那绝美女子,也是一种享受。

    但放在杨泽半藏大师宗守三人眼里,却是一片安静震惊。杨泽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宋臻原本还看着杨泽吃瘪微笑的表情,立即由淡转白,又随即由白转淡。然后沉入深深的沉静里去。此时就连宗守都忍不住感觉背心有些寒意,想下意识一点一点扭头去看后面的那个女人。

    可是后方已经没有人了。之前宋臻所站的地方,只有一只怒目的灵鹤。似乎在替主人宣示着它脸上的愤怒。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惨叫着打着旋飞出去,比刚才小毛头飞得更远。又撞飞了好几个人。

    旁边人显然被宋臻的速度惊呆,但这群私募兵一路过来,早同仇敌忾,周围人一起发喊,朝宋臻扑了过去。

    这一幕杨泽三人都有些不忍看。

    “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只看到宋臻青衫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弹,只是一只素手白得看不清影子,周围冲上来的人就接二连三的飞了出去,连她一寸衣襟都沾不到。

    兵刃崩解,盔甲破碎。接近她的人像是炮弹一样一发发倒飞出去,她的周围,瞬息之间就没有能站着的人。

    无数人或倒地或后退,都统一瞠目结舌。

    碰到她冷冷目光望来的时候,人群又一阵轰然的退后开去。

    这才明白这能够有一头单独灵鹤作为坐骑的女子,和那个身体粗壮,皮肤黝黑的少年。竟然都是极强的修行者。众人终于见识到了他们的实力。再没有人敢发出一句哪怕是不和谐的谩骂之声。看到倒地捂脸捧胸哀声连天的同伴,再看面前这个女子,就再没有人会注意她的脸蛋和身材了。因为那很可能就是他们遭罪的罪恶之源啊。

    看着终于服服帖帖下去的众人,杨泽心忖终于该轮到自己说话了。

    还真是要拳头才能争取话语权啊。

第七十四章 活着还是活下去

    看到对方人群中张弓搭起的符箭,那些箭都有怪异扭曲的箭头和箭身之上奇异的符线。这是专破护体真气的近距离狙杀箭,此时都对准了四人。他们是生死浴血的私募兵,论到争勇斗狠,没有人比他们更肆无忌惮。此时在强大的宋臻面前,他们尽管忌惮畏惧,但骨子里的悍勇却是不少的。

    杨泽于此时恰到好处的走了出来,阻隔在了宋臻和众人的面前,阻挡了此时双方浓烈的火药味,甚至给了最前方兵众一个台阶。恐怕现在面对宋臻的佣兵,都会下意识对他生出感激之意。

    “我的确很年轻,但年龄并不能代表任何问题...更不代表有没有资格在战场活下去...或者引领你们活下去...”杨泽面对之前那些无数对他质疑的目光,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活下去这种话!”一个人冲了出来,一把扯住杨泽的衣领。旁边的宗守原本准备出手,但却被杨泽一只手挡住了。

    那个佣兵叫唐三,面露胡茬,满口酒气,正规的军队绝不可能私自携带酒类饮料,那可是杀头大罪。但对于私募兵而言,随身带着酒壶,那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了的事。这真是一群毫无纪律的散兵。

    唐三逮着杨泽衣领,将他清雅的面容扯到自己面前,怒道,“你知道为了到这个鸟地方来,我们穿过地陷天坑,那些狭窄简直不是人走的道路死了多少人吗?你他娘的知道我兄弟就是失足从峭壁上落下,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掉下去,可我连拉他一把都做不到啊!我不知道他的尸首到底还能不能找到,能不能安置家乡...因为我根本就不能去寻找,我们只能前进别无它途。我们一刻不停的到了这里,迎接我们的却是铺天盖地流霜国的兵马。是那些挨着人头点杀我们的流矢,是那些在马上哈哈大笑的骑兵。我们凭什么要为大晔这鸟地方和流霜国的大军打仗!”

    杨泽静静的等待他骂完,才淡淡道,“因为你们名义上是私募兵,但实际上骨子里还是常陆国的军队。这就是理由...常陆国和我们有协议。”

    周围人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协议算什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难道以为老子做了私募兵,是为了能继续为常陆国而战?你以为我们还是那种提到国家就会奋不顾身献身的军人?哈哈...”

    唐三笑出了泪花,松了杨泽衣领将他推开,“我们做私募兵,是为了杀人挣金子比回家种田来得更快!我们就喜欢这种刀头舔血的感觉。小子,你后悔吧,你一定会认为我们一个个都是恶魔...你答对了,我们都是恶魔...人命值多少金子,才是我们考虑的东西。他娘的什么常陆国,你以为国君一个命令,选出精锐进入你们大晔而战,我们就会为这种认同感感激流涕。去他娘的!那只是兵雏儿干的事。咱们都是恶魔!我们是来取人命,拿金子。然后喝好酒泡好妞过好日子的!”

    一席话说完,周围轰然应诺。甚至刚才那个脸被打肿的小毛头少年,也疯狂起哄,浑然死猪不怕滚水烫,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样子。

    一个人猛地拉开了衣襟,露出胸口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刀口,不顾宋臻的皱眉,哈哈笑道,“大爷受的伤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但老子仍然活着。你见过地狱吗,你在尸堆里打过滚吗,你体会过战场无数尸体堆满发胀腐烂,你一个人在乱尸堆里活着的滋味吗?那是死者的世界,作为一个生者你会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周围无数的残尸都想你加入他们的队伍...开眼界了吧,知道大爷我们是什么人了吧,我们是地狱都不会收纳的人,你们这种在繁华人世中生活的人,怎么知道世界的险恶?可笑的是你居然还想引领我们,老子明给你说,老子不干了,老子要回去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横死你大晔的这笔账,等着吧,以后我们会慢慢来算的。”

    说话的人大概认为自己已经震惊了面前这四人。冷冷一笑,准备转身就走。

    杨泽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冷静而越发清晰,“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和常陆国有协议,你们回不去了。”

    说话的人站住,转过头笑问道,“笑话,脚长在我的身上,我们要走回去,难道还要受约束?小子,难不成你还想把我脚砍了。就是砍了我的脚,你能砍这里所有人的脚吗?”

    杨泽摇摇头,道,“并非如此...你们离开常陆国国境的那个时候,你们以前在常陆国的所有籍贯军职信息,都被清除了,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一个人,只要踏入常陆国国界,就是异族,将会被毫不犹豫的格杀...也就是说,你们回不去了。”

    喧闹声一下转为寂静,沉默了片刻。

    有人轰然笑起来,“小子懵人呢!不要把话说得这么耸人听闻,爷爷我从小吓大的,还真不怎么信你这种伎俩。呼延将军,你说是吧?”

    “就是,我们就算被清除军籍,但呼延卓可是我常陆国军中重将,呼延将军将我们带出来,自然能将我们带回去...呼延将军,快告诉这胡说八道的小子,他就是在放屁...”

    作为众人之领袖的呼延卓,长久得不发一语。

    那些望着他的众人,眼神从最初的轻谑荒唐,逐渐变得凝固,然后转向恍惚和震惊。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呼延将军,常陆国将我们宣为异族!?”

    ......

    呼延卓抬起头来,望着那些四起的声响,然后重重点头,“从现在起,我呼延卓再也不是常陆国的呼延卓,从陛下王庭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和常陆国去除了一切关系...我们一旦再踏上常陆国的国土,就会被万矢射杀。常陆国对我等而言,从现在开始,就是禁区了。”

    数千人聚集的天坑之中,爆发出震撼的响声。

    无异于晴天霹雳,直接打入了天坑之中。

    “这算什么...我们上万人啊,足足上万人啊...我们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吗?”

    呼延卓喃喃应道,“军令如山,违令者斩...这是一场极长的行军。我们担负的,是特殊的任务和使命。”

    “我们一万兄弟的性命,就因为所谓国家间的一纸协议,就这么可以随便处置吗...”

    “后退一步是死,前方也是死,我知道,我早就知道,这次绝不会这么单纯的...老天让我们那么多次活了下来,现在终于要收回所有的运道了。”

    有人绝望道,“你们是恶魔...”

    ......

    看着众人从最初的震惊到轰然以至于最后真正抛弃幻想正视眼前残酷的现实。他们本就是经历过无数场残酷命运中生存下来的人,所以也极为快速的明白并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现在正处在怎样的一种地步。所以最初的惊惶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整个天坑之中,一片死寂。像是这些人提前死了。

    他们抱着手中的剑坐在泥地上面,眼睛一动不动的平视前方的地面。他们有些人呆立在原处,阳光将它们的身影拖得冗长而孤独。他们曾经是军人,有过青春有过热血有过奋战的光辉岁月,而后日渐麻木日渐被淘汰日渐成为了给钱杀人的佣兵。

    但现在,他们终于得知,他们曾经为之奋战和付出过的国家,最终将他们抛弃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他们终究成了被背弃的一众人。所以他们终于发现,他们越来越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了。

    “你们为什么要和常陆国签下这样的协定!”有人不甘的凄厉叫喊着。如果没有这样的协定,那么他们也不用背井离乡,更不会今生连重返常陆国的希望都没有了。

    杨泽摇摇头,“因为这个协定里面,有着对常陆国有利的部分。而这个协议,也可能拯救大晔很多平民免遭战祸,可以拯救很多家园不会被毁灭。对我大晔国,同样有利。”

    那个人指着面容冷漠的杨泽,道,“所以就因为这样,我们一万兄弟就可以因此成为你们大晔的牺牲品?所以我们就可以被随意杀死出卖?”

    面对众人的诘问,杨泽轻轻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如果你们不想返回常陆国被认定叛军而杀死。如果你们不想饿死在这天隘山脉之中,所以这一战...你们必须打。”

    哗然声中,一个人颤抖的伸出手指着他的面容,“我们刀头舔血是为了生活和生存。而你们那些手握权柄高高在上的人,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面对这样的指责。杨泽沉默不语。他依旧展露其外的冷峻,像是抛离了一切情感,冷漠得不似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在众人的眼里,无疑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冷血恶魔,冷静的谈论着无辜者的生死,计算着忠诚和背叛的价值。将人的信义和生命玩弄于鼓掌。

    这样的人真的该死!

    如果有机会,如果不是那个铁塔般的少年和修为强大的女子的威慑,现场的无数有血有肉的人们,绝对不惜将他杀死剁成肉泥,以泄心中悲怆的怒愤。

    只是宋臻从旁看着眉目冷峻的杨泽,他的眉头像是刀一样刻入额头发鬓之中,面对那些无数“恶魔”,“冷血”的指责和不堪入耳的诅咒,没有任何细微的挑动。像是本来就是那么冷苛一样。

    宋臻感觉心脏一漏,突然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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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第二章在八九点。

第七十五章 屠龙(上)

    人群里有愤怒的戾火,正在聚集。这很危险,一旦喷薄,就会能焚烧一切。

    半藏大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在众人眼里冷漠无比的杨泽,他的面容可以让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感觉陌生。

    虽然清楚在自己的故国成为叛军异族是对他们而言怎样一种残酷。但即便是半藏大师,也明白这必然是杨泽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所做出的举措。所谓的安宁和平背后往往意味着奉献和牺牲。要想大晔无数家园能够留存,那么这一万人,就必须没有退路的为之战斗。无论他们多么不甘多么不愿,他们也将没有选择的走上这一步。

    众人中身为统领的呼延卓从王庭走出的那一刻,就明白这样的结局。无论常陆国和杨泽达成了怎样对他们有利的协议,常陆国也绝不会因此选择和流霜国甚至进攻大晔的其余两个国家为敌。

    所以常陆国无论如何,也要斩除这样可能的威胁,所以这些私募佣兵都是最精选出来的,他们离开常陆国之后,有关他们的一切都将被彻底抹去,他们会被赋予叛军异族的身份,当他们或许有幸凯旋归来,再踏上常陆国界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彻底的杀戮...这一切没有人会告诉他们。或许直到他们最终死去的时候,才会明白知道这所有一切。

    而现在杨泽告诉了他们真相。

    再没有什么,比曾经自己为之奋战的国家和信仰背弃了自己更悲哀的事情了。所以很多人长久的都没有说话。

    为这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而震惊。为常陆国作为一个国家的冷酷无情而震惊。为杨泽竟然能和国君达成这样的协议而震惊愤怒。

    他们都是武学精湛之辈,曾经以为自己的能力,可以无惧任何强大的力量战胜一切。但是此时却发现自己无比的渺小和悲哀。

    “我们只是一堆蚂蚁啊...”叫唐三的人蹲在地上,看着那个蚁窝,这个高大的壮汉脸上满是泪水。

    陈常在摊坐在地上,没有说话,显然这样的打击对他而言,实在太大。

    叫刘翼的千夫长嚼着什么东西,但随即吐了出来,啐道,“这行军丸真他娘难吃,先放一边,我们的补给呢!我需要大鱼大肉,我一个人要吃三条羊腿!”

    刘翼这么一说,整个天坑中的数千人,顿时又一阵窸窸窣窣的抬起了头来,一个个双眼凶光毕露。

    他们此时已经和饿狼没有任何区别。尽管信仰和依托崩溃了,他们成为了一众被国家宣告的叛军。但至少人还得活下去。这群成天在刀尖上打滚的人绝不会因此就自暴自弃自寻短见以身殉道。所以他们仍然需要大量的食物来补充身体的饥饿。要大量的酒食来扫除身心的疲惫和打击。

    他们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需要食物。

    看着那一只只凶光毕露的眼睛,杨泽做出了一个几乎是可以让无数人哗变的动作。他摇了摇头。

    “没有补给,也没有食物了。如你们所见,流霜国大军封锁了天隘山朝大晔石头城的唯一隘道。正准备发动总攻,在这种时候,几乎运不来哪怕一车粮食。所以我们也没有补给。”

    数千接近万人的粮食,就算是有行军丸这种便于携带的单兵食物,但那也不是此时的杨泽四人能够携带的。纳宝囊这种通过符文另辟空间的东西,也会因为空间的拥堵而变得极不稳定,再者符道所辟出的空间极为有限,也不是可以用来装纳巨量粮草的。这样巨量的粮草,只能依靠运输。而流霜大军盘踞了整个天隘山西麓又哪里可能运得来这些粮草。

    天隘山以西终年气候恶劣,也正是缺少食物的时候,这种情形之下,又怎么可能保证的了数千人的吃饭问题?

    天坑之中,六,七千人先是匪夷所思的望着杨泽,随即一时爆炸哄动起来。

    他们已经到了绝路,随身携带的行军丸已经从一日三粒,减到一日两粒,再到一日一粒。两日一粒。甚至数日一粒只是补充维持体能的地步。就是刚才刘翼还因为遇到了接应的杨泽等人,一口气吃下了存下的最后三粒。而且还极为厌恶的将其吐了出来。然而听到了这个噩耗,他已经恨不得趴地上将刚才吐出的东西再捞回去。

    .......

    呼延卓匆忙上前,难以置信的望着杨泽,“我们的补给已经撑到了极限,不辞千里来到这里为你们大晔而战,难道大晔最开始都没有准备好任何粮草物资?没有粮草,我们怎么可能和流霜大军作战。对方都不用歼灭我们,我们自己都会饿死撑不下去了!我们已经挨饿很久了,在这么过四五天,我们这里大半的人都可能再拿不起兵器打不了仗了。甚至连走出这片雪山都办不到!”

    “我说没有补给,粮食没有办法运送到这里,但并不代表着,我们大家都会饿死。已经有人帮我们提前准备了粮草...只是需要我们亲自去取而已。”杨泽道。

    “虚惊一场,既然有粮草,那还怕什么,等咱们吃饱了,再好好报之前一箭一仇。只要有粮食,咱们多跑几趟又何妨,更何况...这几日里面,咱们一直如老鼠般东躲西藏!躲了大半个山脉,还怕多跑两趟么?”叫马苞的千夫长眼睛里寒光毕露。此时若是有人挡着他吃东西的步伐,他能以千钧神力将对方撕碎了。

    “既然如此,你们跟我来。”杨泽二话不说,朝着山顶攀登而去。

    众多佣兵虽然将他恨之入骨,但此时面对唯一补给的可能,还是迈步随他而去。

    登上山顶,整个天隘山以西就展现在视野之中。

    在山脉的内腹之上,只看到无数流霜大军的旗帜飘荡在大地之上,隐隐约约,军营像是蚂蚁一样盘踞了山川,河流,草坡。放目望去,就是这些久经战场的私募佣兵,都忍不住要赞叹名将风吹雪用兵的严谨。

    但赞叹归赞叹,众人最关心的还是当下最重要的粮草供给问题。千夫长陈常在平时素有谋略,沉默片刻,对杨泽道,“你所说的补给,究竟在何处?”

    杨泽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遥远的大地上流霜大军的营寨,那些营寨中漫天飘扬的狰狞军旗,像是一条条被扯碎成缕的黑龙般飘忽于大地的迷雾中,现出浑厚的杀伐气魄。

    “那里就是我们粮草食物的所在。”

    ........

    无数人顿时应指崩溃。

    “你他娘的在玩我们!?”

    “我的天!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没想到我们数千人,今日要全数命丧天隘山内腹啊!”

    “天亡我也...”

    在呼延卓,陈常在,马苞,刘翼等人无比惊异的表情面前,杨泽指着远方大地颇有规模的营寨轮廓道,“那是距此地百里的流霜后方粮仓重地所在的饮马地,里面囤积着数万大军的兵粮,每日有无数的辎重车来回将那些白花花的米粮送往前线,里面有肉禽,有圈养在水库的肥鱼,有羊腿,有瓜果...有你们所想象的一切。”

    “而那里就是我们的粮仓。”

    ........

    很多人眼睛睁圆,没有人说话,显然还在消化从他口中说出的一切。

    但随即一阵低而细密的嘈杂声响,潮水般从杨泽所在的点发散出去,然后渐次层叠起伏的推向后方。直到整个六七千人的人群像是干柴桔梗点燃了。

    “这么目视开去,那里最起码有数万军队,寨坚营牢,要突袭粮草重地...怎么可能?”

    杨泽看向说话的那个眼睛很精到的佣兵,“那里有三万兵马驻守。也是翼豹旗柳白堤的大营所在。”

    从东土顶尖帮派海沙帮孟长贵孟老那里,杨泽要知道对流霜大军的基本布局并不困难。更何况是在柳白堤击溃了令风吹雪震怒的后方佣兵团之后,柳白堤的营寨所在以及兵力总数并不是一个秘密。这是很多方都能探知到的事情。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那人看着杨泽,喃喃道。

    而此时无数人望着杨泽的表情,也大致是看着一个疯子的样子。他们经历过无数场战斗,但绝没有见过这样找死的作法。翼豹旗的柳白堤早是恨不得将他们全歼,现在自己还送上门去,这简直就是无比愚蠢。

    “在此之前,要打败镇守饮马地粮仓的柳白堤,自然是不太可能...”杨泽看向众人,喃喃道,“但是自你们暴露战败逃窜之后,这件事却变成了可能...”

    ........

    高山之上,一棵苍松之下,远远见得到大地平原的视野之上。众人就这地上散落的石块,构建了一个模拟外部形势的营盘。

    “我们需要准备三支人手,以在这三个方向适时出现,”杨泽以树枝点了点饮马地营寨的三个方位,“这三支人手每支由五百人组成...一定要脚力最快的人,要保证在对方骑兵进入山岭之后,恰到好处的将他们甩在后方...具体路线你们可以参考...但一定要将他们拖上半天时间...”

    “我队伍里倒也还有些这样伶俐的人。”马苞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故技重施,将柳白堤引出来,以至于令饮马地内防空虚,然后一举攻陷翼豹旗的大营。”

    “不。”杨泽丢了手中的树枝,“柳白堤不会出来了。你们如此轻易被击溃冲散。他早不会将你们视作威胁。我要攻克翼豹旗大营不假。更重要的是,柳白堤这个人...我不能让他活着。”

    这是流霜国名将风吹雪对大晔石头城齐乐毅发动总攻的最后两天倒计时。

    这个时候的大晔国内还在为前线的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即便是最远离战争之地的王都上林城,在这夜晚也是人人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太多人关注着前线的战局,有街区里那些阡陌纵横的普通民居人家,也有高门宅院里的那些大家世族,深夜里的上林城,灯火点点,却通明不寐。

    就在这繁星遮罩的夜里,不会有人想到,有这么一群人,正在天隘山的山头之上,顶着那一轮皎洁的圆月,注视着眼前大地之上,绵延而雄壮的营寨。

    那些营寨庞大的建筑群体,像是一头巨龙,正在沉睡。

    而这一群人,他们要屠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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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送到。晚了点,希望大家看了能安睡。

第七十六章 屠龙(中)

    天隘山脉石头城。

    这里是大晔西部最后的屏障,每一天,有关石头城的信息就像是雪片一样传递散落在大晔各地之中。在前线的州郡每日都期盼着能够获得石头城最新的消息,哪怕是最简单的一句安好,也能让每一个州郡安稳。齐乐毅将军依旧在城中镇守。对无数人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消息。能够让他们的人心惶惶暂时平静,并期望齐乐毅能够再次创造奇迹。

    而在石头城此时的城墙之上,包括右将军齐乐毅所在的麾下将领参军修行者,都同时见到了在他们眼前展开的一副震撼图景。

    城下的大地之上,无数的营帐搭建而起,像是凭空在石头城面前筑起了一座座灰布构成的山体。在这片黑压压大军的前方,一座一座的投石攻城巨大的器械正在搭建,已经有完工的迹象。

    大地上原本没有任何水流,只是大军到来之时,战地引水渠就挖到了这里,所以凭空多了无数条小溪。做饭的时候,无数炊烟升起,成千上万道烟柱,直直得朝天空排去,形成一种黑云摧城般的情景。

    无数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空气里像是在凝结一种无形的力量,就像是一座蓄水的水库,当开闸的时候,带来的就是排山倒海的力量。

    众人注视着那些默默忙碌着组建工程器械,磨砺手中刀兵的流霜军势。石头城诸多守军将领一言不发。有一种死寂的沉默。没有人提出出兵去骚扰突袭对方的攻城器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面对排布开来对方大军战阵滔天的杀气,此时所有出击袭营的突击部队都会有去无回,徒劳送死。

    没有任何侥幸的策略,没有出奇制胜的方略,任何兵法和阵法在绝对力量的碰撞面前都将被撕碎摧毁。风吹雪率领的流霜大军进攻军队,和齐乐毅率领的防守军队,势必将必不可免的展开毫无花俏的一场决战。或许百年以后,天隘山石头城将成为另一个古战场。只是结果如何,只能令后人抒写。

    一场死战,正悄然降临。

    “齐将军!来自王庭的大使到了!”

    城头上面,有人闯破了这种死寂和平静。

    转过头来,一行随从的拱卫下,有两男一女正准备登上壁垒坎梯,走上壁垒来。

    三人之中,排后的男子赫然是大晔蕲春侯的大侄孙杨云。而他旁边的就是新妻,算得上杨泽嫂子的董宁。董宁是董宣的姐姐,论容貌气质,都不在董宣之下,甚至更有甚之。只是嫁为人妇之后,更多了一种柔媚和温婉。她此刻无疑极为出众,身着棉质裙裾,外罩一件连帽的鹤氅。因为奔波而略显柔弱,带着几分疲惫的美态。

    董宁是王国大司马孙女,但对天文地理,植物算术,极为精通。出嫁之前王都就有无数王公子弟愿追寻裙下,却最后成为了杨云的妻子,这让无数自忖要比杨云更了不起的才俊们很是耿耿挂怀。

    而嫁后却因为过人才能和司马家族声望,成为王国大司农,掌管大晔经济,财政,会计,收天下田赋入国库。

    大晔石头城作为西面战线最后一道屏障,消耗的物力惊人,作为大司农,董宁自然要奉德昭天子谕令亲自前来视察。

    杨云显然极为体恤自己的夫人,轻抚其背,搀着她的躯体攀登壁垒。自成为王国大司农之后,董宁便承担起了统领大晔国财政的任务。这样的任务压在一个瘦弱的女子身上,尽管她天资卓越不凡,但仍然是高负荷的重担。于是身体便越加有些孱弱,不免让杨云疼惜。

    只是见到如此翩然美丽的大司农来到军戎前线,对石头城的守军来说是无比振奋的。众人极力探着头望着这个曾经王都最卓越的美女,目睹她的风姿,再见到其夫君蕲春侯大侄孙杨云的英伟。顿时爆发出阵阵喝彩欢呼。

    大司农的到来,自然是那位君王仍然没有忘却他们这群默默为大晔战斗的士兵。其对人心士气的鼓舞,不言而喻。

    而在两人最前方,则是现场另一名除了董宁之外,最夺人眼球的青年。他披着鲜亮的衣甲,红色的披风血缎在身后随风飘舞,腰间的宝剑珠宝泛着五光十色的色泽。脸上气魄英朗不凡,甚至还要压倒了一旁的杨云,最重要胜在衣着的华贵,更加衬托了他的气质。这样英朗的青年大将,若是在战场之上,无论任何方面来看,都当得上万千士兵的偶像。甚至还有可能有成神的趋势。

    但是在此时石头城上几位身经百战的将领和老兵眼里,只是华而不实的代表。在真正的战场上,只有胜利胜利再胜利,带领自己的部下闯出战争这个龙潭虎穴,而不是庸碌害死手下人的生命。才能真正成为一名好的将领。否则穿得再好,也是一刀摞倒。衣着再如何英伟,那也是敌军刁钻流箭招呼的对象,成为万箭射杀的刺猬。所以类似齐乐毅这样面目平平的名将,见到这名青年都没有任何表情。

    他是董宁的大哥董斌。大司马家新一代出类拔萃的年轻人物,年纪轻轻便封为“龙骧将军”,是大晔军方崛起的新星。

    董斌这次正是应西线战况激烈,右将军齐乐毅也泥足深陷,所以奉了王命,领了一万兵马前来支援。他原本是参与的面对鹿岛国作战的东线战场,是建城的守军。面对鹿岛国的围城,董斌原本一度绝望的认为自己会死在那场艰难的围城之中,结果最后鹿岛国撤了军,东线战场宣告破敌,大晔终于松了一口气。

    尽管有各种关于鹿岛国真正退兵的风言风语,但董斌依然坚信是守城的顽强抗争,才最终使得鹿岛国知道事不可为,终于无奈宣布撤军。所以这一趟领命赶来支援石头城,他不免就意气风发。

    东部战线刚刚解围,还有太多被打散的军队建制需要重建。所以董斌带来的部队并不多,只是他的本部一万人。在面前流霜大军铺天盖地的军势之下,齐乐毅众石头城守城将领都明白,这种支援不过是杯水车薪,最主要的是石头城并不足以面对流霜十五万大军强大攻城装置的冲撞攻打,一旦城破,董斌这一万人很可能只是前来多增添了一万在天隘山徘徊不去的冤魂。

    所以面对董斌,众人实在提不起热情,多少显得有些冷淡。不过等待面对他的妹妹,现任王国大司农董宁的时候,齐乐毅众多将领就变了一副面容,上前来搀扶住登上陡峭壁堡,有些站立不稳的董宁,笑道,“大司农怎么亲自登上城墙来了,这城头陡峭,一不注意容易摔落下去,我前些天还有两个兵折了腿。若是大司农有什么损伤,我该如何向天子交代。你可是我大晔最重要的人啊!”

    董宁摇头道,“将军镇守我大晔石头城以西屏障,抵挡流霜大军入侵,才是最重要的人。”

    城墙上因为董宁的到来,顿时一时都气氛热切融洽了起来。董宁管理天下田赋财政,同样也管拨兵马粮草调度,自齐乐毅大晔西线统领战斗以来,军饷补给上面就从来没有出过哪怕一次差错。所以众人面对董宁,自然是极为尊敬的,丝毫不因为她的年轻而有任何轻慢。

    而她的夫君杨云也是军旅出身,眼见着城头之外流霜国大军的列阵气势,不由自主的眉头就深锁了起来,问一旁的老将,“如果流霜大军倾力来攻,我们能守多久?”

    那名齐乐毅手下的老将领苦笑摇头。

    董斌在一旁冷冷旁观这一切,自登上壁垒,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众人对他妹妹的热情,而对他这个奉命前来支援援兵的那么一丝冷淡,这让他一直期待的英雄待遇多少受了些挫,是以心底有种微微的恼然,此时借故发挥,对杨云冷哼一声道,“杨云,你说的是什么话!这番话若是在我们战地,就算你是我妹夫,也要治你一个哗乱人心之罪!什么叫做能守多久?你应该问我们最快什么时候能打退流霜国攻城大军...”

    他顿了顿,眼睛瞟了瞟望过来的齐乐毅守军众将,油然道,“我在建城之战时,鹿岛国军队数倍于此,每天轮番强攻,我们坚守不退,最终令对方意志瓦解溃败!我趁胜追击,掩杀鹿岛国军士无数,逐敌千里,又何惧眼下这些流霜国小辈!”

    那话语之间,似乎足以傲视对方主阵的名将风吹雪。

    杨云眼底流露一丝怒意,董斌显然是借题发挥,借着贬低杨云,给石头城的众将一个下马威,以出心中被忽视之气。但随即董宁在下面轻轻掐了掐他的手,示意不易轻起争执,杨云又微微苦笑了一下。

    董宁心疼的看了自己夫君一眼。握着他的手,默然不语。

    实际上杨云作为蕲春侯大侄孙,曾经也屡建战功。不过董家老太爷乃是大司马,董宁之父又是兵部尚书,一家人几乎统领军部,位高权重。是以在地位上面,蕲春侯门就要略逊一筹。由此一来,加上杨云只是蕲春侯大侄孙,并非正统嫡孙。所以在董家眼里,地位多少有些低。

    杨云虽然娶了董宁,但在董家也排不上号。家族大宴之上只在末席,隐隐有将其以入赘看待的意思。

    而董斌自来心疼自己这个妹妹董宁,王都无数比杨云家世能力更了不起的青年才俊巴结央求他做媒娶了董宁也都没有答应,结果没想到最后她嫁给了他眼里根本看不上眼的蕲春侯家杨云,虽然长兄为大,但董宁的决定,就是老太爷也拉不回来。

    这让董斌一直耿耿于怀,无论是对杨云,还是蕲春侯府,都很看不顺眼。是以时常会有意无意的在明面场合上贬低杨云。

    董宁知道自己夫君堂堂七尺男儿,却被自己家人轻视看低,若非真的深爱着自己,又怎么可能受这份憋气?只是董家那么大一个家族,自来形成的门第优越感,也绝不是他们能够撼动。不免有些深深的无奈。

    ...........

    看到似乎震住了众人,董斌望向流霜国大军冷冷一笑,“鹿岛国入侵我东线战场的时候,那军队铺天盖地,又有神道斋修行者掠阵,可谓实力极强,到最后不也只剩下退兵一途。东线一退,流霜,皖金,鹿岛三国夹攻大晔之势就功败垂成。现在流霜大军必然军心涣散,现在这种姿态,只是纸老虎而已。上兵攻心伐谋,我敢肯定风吹雪现在极为虚弱,摆出这种阵仗,只是为了打击我们的士气而已,只要我们气势一泄,他们就可以不费摧毁之力破城。而只要我们摆出一副绝不退缩的攻坚之势,那么流霜大军必然败退!就像是鹿岛国的军队一样。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说完董斌极有领袖风范的一甩血缎披风,就那么头也不回的走下城楼去。

    看着他的背影,齐乐毅叹了口气摇摇头,“为什么他还是不明白,流霜大军哪里还有退路,他们一退,便是百年苦寒。想要再寻到这样的千载良机进攻我大晔沃土,又不知道该猴年马月去了。正是我大晔国内历经战事空虚,又是鹿岛国退兵而令我们松懈之机,才是拼死一战的最后机会。流霜大军,要跨过我石头城,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是绝不甘心的啊!这一战就是死战,这一战石头城将皆成灰飞...”

    “我愿死随将军左右!”

    “流霜大军就算踏平我石头城,我也要把他们剐一块肉!”

    “我等愿随将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誓死追随!”

    无数将领顿时半跪。

    即便久经战阵,齐乐毅也忍不住湿红了眼。

    突然城墙之上,有令兵高呼,“流霜国进攻了!”

    “什么!”

    众人立即起身,来到墙头。只见远方黑压压如蚂蚁渡河般的军队大阵,开始气势恢宏的运动躁动。激荡不断的鼓声由远及近打在众人心脏上面。一排排的攻城器械,泛着肃杀而没有生命的寒气,正远远朝石头城城墙推动过来。

    然后是后面潮水般的喊杀之声。震动大地。

    决战,开始了。

    .......

    .......

    此时数百里之外,饮马地的翼豹旗柳白堤营寨所在地,传令兵掀帐而入,来到正对众将解说前方大军对石头城进攻大方略的柳白堤面前,道,“禀将军,斥候在溪水谷探查到前几天里将军掩杀的那支常陆国私募兵的踪迹!对方似乎依旧在逃窜,只是至今似乎还在天隘山脉打转。”

    众将顿时一片哄笑,“这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柳白堤面色也有一点滑稽,道,“打探清楚了?对方有多少人?”

    “据斥候消息,人数不是太多,大概不过千人。”

    “不过千人?”柳白堤心中的蠢蠢欲动又熄灭了下去,流霜大军在前线展开了对石头城的总攻,而他要重兵屯守粮仓,已经无聊透顶。但如果对方只有区区不到千人,这可体现不出他的勇武来。

    旁边一位将领道,“是了,应该是被柳将军当日冲散了,杀寒了心,分成几股,又失去了来路,所以逃窜不出去。这也证实了对方定然是误打误撞进入天隘山的,不是通过秘密的途径,至少风吹雪统帅的担忧,可以放在一边去了。毕竟没有人会这么蠢的,放着一条安全的路不逃,还在我流霜大军这里自寻死路。”

    柳白堤点点头,拔了一支令箭,抛了下去,“传令下去,令兵部大营点五千人马追击,势要顺藤摸瓜,将这群倒霉的私募兵歼灭在天隘山!”

    ....

    翼豹旗大营门开,一众军队追出,朝着前方探知的佣兵队伍开拨而去。

    在远处的山坡看到这一幕,呼延卓打了个手势,招呼人用铜镜站在山头打信,瞬息之间,另一边的山头就传来了反光。另一队由五百人组成的队伍,开始缓缓行进,有意的出现在饮马地范围内的斥候视野中。

    不过多时,大营门开,又是一拨军队开出。朝着出现的斥候奔涌而去。有点像是抓老鼠的猫,气势汹汹。

    在柳白堤的大营之中,这是一天之内第三次收到这群佣兵出现在附近的斥候回探密报了。

    这第三次密报传来的时候,柳白堤已经拍案大怒而起,“来人,取我披挂!”

    旁边有人进言道,“这是第三趟发现对方的消息,事有蹊跷,谨防有诈。将军还请息怒谨慎才是!”

    柳白堤强硬压抑着怒火坐回去。轻蔑道,“我并不在乎这群跳梁小丑有什么计谋,任对方再如何上蹿下跳,也不堪一击而已。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还没有让我亲自出手的资格。”

    一位军中参谋笑道,“我以为这恰恰暴露了对方的破绽,一日内发现三支走散的佣兵,说明什么,这说明了他们的真正大部队正在附近...说不定他们在山脉绕了半天不得而出,最终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引开我翼豹旗的守军注意,然后趁机让大队逃离此地。对方能派出三支队伍引诱我军,正是狗急跳墙,不得不出的策略!”

    众人又引得哄笑一片,“好狡猾的一群佣兵。”

    柳白堤点点头,笑道,“我和这些私募兵打过交道,他们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生命,所以有时像是老鼠一样顽强,也在意料之中。来人,领我军令,令五千精骑快马,给我猛追这第三拨跳梁小丑!我了解这群战场生死打滚出来的佣兵,自然也明白他们的劣根。他们怎可能那么大度为同伴放弃自己的生命,定然是约定好了一套逃跑会合的策略,只要对这三批人紧追不舍,就能挖到对方的老巢去。到时候一举将其歼灭,将不费吹灰之力。”

    “其实我大可放过这群跳梁小丑,给他们另外一种命运...但我柳白堤镇守大军饮马地粮仓,自然要保证我大军饮马地百里之外的一切清净。出兵!”

    柳白堤大营猜测的没错,这群佣兵的大部队的确正在附近。只是他们猜中了过程,却没有猜到结尾。

    这群佣兵并不是要转移翼豹大军的注意力从而逃出天隘山脉。而是要进攻翼豹大营。

    最后一拨快马骑兵浩浩荡荡的从大营调拨而出,风尘滚滚的朝着出现的佣兵群掩杀而去。

    在靠近翼豹旗营寨的丛林之中。两个劲服黑衣,背上挂着精密弓弩,腰佩细刃刀的黑衣人,突然身后出现两道黑影,两只手无声无息捏住了他们的喉咙和脸颊,然后用力一扭。两位斥候无声无息从树枝之上跌落而下。

    刘翼和小毛头纷纷从树干上落下,展现出不俗的身手。这是他们干掉的第四拨,也是最后一拨翼豹营附近的斥候。像他们这样的武道高手,在宗守,宋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是对于普通的斥候士兵,已经有极大的优势。

    数千人从密林掩映中窸窸窣窣而出,隔着丛林已经可以望到雄壮的军营寨门。

    他们距离翼豹旗大营,已经近在咫尺。

    “早憋了太久时间了!妈的,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马苞啐了一口,摩拳擦掌。

    陈常在冷冷道,“素问翼豹旗的柳白堤是流霜四大上将之一,手上尸骨如山,但他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遭到袭营反攻的一天!”

    “我们那三支小队,引了半数守军追击。但此时的大营之中,还有最少一万五千之众的兵力。在我们两倍之数,所以这是一场苦战...”

    “娘的,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不是在这里成为枯魂野鬼,就是回到常陆国做尸体,怎么都要他娘的搏一搏!”

    说到回不去常陆国,无数人仍然对杨泽有刻骨的恨意。

    叫小毛头的青年撇过头,指着宗守,有些贬低的对一旁的杨泽道,“就这样骗走了一半的守军...你阴谋诡计倒也很多...哼,我不如他。论心机算计也不如你,但是若要收拾你,倒也是轻易的很...一旦这里的战事过后,我们会要你对这一切做出个交代的。”

    杨泽没有理他,只是面对翼豹旗大营那雄壮的营寨,手撮成指,放在唇边,吹出清唳无比的哨声。

    这道哨声,就这么响彻在薄暮轻起的军寨附近。

    让城垛之上有恹恹睡意的守军,也一个哆嗦四处张望。

    一切平静。

    就在众人心脏由紧到松,精神一绷一松之时。一道流光带着不详征兆,突然从远方的山巅上升起。

    然后在天空之上划出一个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抛物线。

    像是此时正在飞向大晔石头城壁垒的流霜大军攻城军械投放的飞石。

    下一刻,道尊獬泽在流光的尽头现出真身,重重的撞在了翼豹旗大军木栅栏组成的大门之上。

    巨大的木柱崩碎纷飞。无数碎裂的木柱,成排山倒海鲸波怒浪之势,轰入大营之中去。

    “杀啊!”

    密林之中,无数打扮各异手持各种兵刃的兵众,怪叫着朝洞开的营寨冲去,那些眼睛里面,如群狼,一片凶光。

第七十七章 屠龙(下)

    此时正在营寨中的士兵们或者在营帐里打着流霜国特有的赌牌,或者手持兵刃慢条斯理的巡弋,还有的则坐在地上望着远方,似乎正向往着此时大军主力正在对石头城的攻坚决战。只有城垛上面的士兵,发现了远方山巅的异象。

    但已经来不及了。道尊獬泽从半空飞轰而至,直接撞塌了木柱组成的寨门,以往坚固的营寨大门在此时变成了最危险的可怕武器,无数的碎块卷着强劲的气流,轰入营寨中去。巨大的木茬从那些营帐头顶划过,直接掀开了大片帐子,露出里面望着突然敞开的蓝天茫然的军士。

    巨木砸塌了瞭望台,击垮寨垛,人们竞相躲避飞溅的碎木,只感觉末日降临。

    道尊黄瞳中的血光似乎被这样的情况点燃,黄瞳染上了一圈血色。但在千钧一发之际,灵鹤流光直蹿而下,将原本准备大开杀戒的道尊逼回原地,不至于让它迷失心性陷入没有余地的破坏之中去。

    但光是道尊这头巨兽,以及灵鹤流光。就让营寨中的士兵吓傻了眼。他们久居军营,是以多少也算见多识广。但眼前这种强大气息的凶兽,还是首次得见。无数人暗呼倒霉,该不会是两头灵兽打起来了,而他们这里却成为了战场?那样的后果绝对是大营难以承受的。

    然而就在众军士傻了眼之后,就听到喊杀声决堤的潮水般由远及近,仿佛只是瞬息之间,无数的佣兵就手舞着各自的军械,从洞开的营寨大门冲杀了进来。

    “敌袭!”

    “是敌袭!”

    预警军士拼命的擂鼓敲钟。城垛之上的士兵纷纷持起了手中的长戟。那些小山包一般绵延的营帐,无数人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从中跑出来,慌忙披甲,随处乱抓自己的兵器。

    最快能组织起来的是巡弋营帐秩序的士兵,很多持矛的寨内流霜士兵率先反应过来朝冲入的佣兵堵去。

    .....

    常陆私募佣兵原本都有各自的军籍,一部分是卸甲归田,没有家园从而自己做了佣兵。一些甚至在成为私募兵以前,还是常陆国的现役军士。素质上面比起普通佣兵来说,还要高上许多。只是知道了此趟远赴大晔一战,他们就已经成了常陆国的叛军,他们成为了会被边境戍卫毫不犹豫格杀的对象,于是心有怨恨。再加上被翼豹旗大军之前狗追耗子般打得极惨,此时积蓄的怨气恨意,要快将每个人都憋炸了。

    众人无比痛恨杨泽,恨不得将这个只会玩阴谋诡计的小辈乱刃戮杀。但是此时他们若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别无选择的归附杨泽。

    被一个无名小辈玩得团团转,无数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失去了兄弟朋友,他们遭到自己国家所背弃,这一切竟然只是一个大晔国的小子在暗中操作!

    如果对方是个名将,甚至枭雄级别的人物也就罢了。在佣兵的世界,拳头才是一切的真理。

    有实力的人,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这就和战场是一个道理,名将手上的尸骨无数,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但就算是明知要去送死,只是为名将身上的光环增光添彩,无数追随者也会前仆后继飞蛾扑火,这是一种可怕的信仰。对强者的疯狂崇拜和尊重,佣兵世界尊重强者,所以他们才如此痛恨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算计!

    杨泽。这个名字能够让所有的常陆佣兵嗤之以鼻...此人很出名吗?自己有听过吗?

    ...他又算老几?

    被这样一个无实力,无功勋,只懂得阴谋诡计无名小卒牵着鼻子走,这是对所有佣兵而言最大的耻辱!所以他们憋着的这股怒火,终于在袭入翼豹旗大营后彻头彻尾的爆发了出来。被国家背叛,被小人算计,被敌军追赶掩杀的仇恨,使得他们在这一刻成了只会疯狂杀戮的野兽!

    前来抵挡的流霜巡逻军士被一波冲锋斩成了肉泥。一个佣兵似乎要发泄对杨泽的痛恨一般,灌满了真气的一刀直接劈开了一名流霜士兵手中的盾牌,然后直接将那张犹带惊骇的脸劈成了两片。

    一队流霜士兵刚刚准备好了反击,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佣兵飞速擦肩而过。然后每个人的喉咙都传来了血肉被利器切开的锐利风声。而那群佣兵还在突进前去,一路收割,死神一般踏地的脚步声远去,留下的是衣甲坠地失去生命的声音。

    此时的战场,时间仿佛都凝固了,画面定格。

    一名佣兵腰杆被铁戟狠狠洞穿,但他手上的长刀刀尖正没入了那个持戟士兵的胸口。

    在他们的左侧,一个佣兵摆出一个掷出长矛的姿态,他的胸口斜着插上了两支尾羽颤抖的冷箭,而空中的长矛,矛尖正在城垛上射出冷箭的一名弓箭手眉宇之前旋转。

    更远处的地面上,牛高马大的佣兵正一字挥着手中的大剑。在剑锋之后,半空横七竖八的悬浮着被刀锋命中荡开的士兵,他们的前襟被划开鲜血淋漓的刀痕。

    飞溅的鲜血有一滴远远的落在了远处一名流霜士兵的眼瞳里,但他的眼珠此时已经充满了猩红的颜色,因为一柄长剑已经斜上从他下颚穿刺进去,从后脑勺穿出寒亮的闪光。

    这样的画面,在战场每一寸地点,每一刻都在发生。

    所不同的是,往日凶悍的流霜士兵眼神之中,有的只是面对野兽的惊恐和惶然。

    而进攻佣兵的眼睛里面,有的却是强大的战意,他们要胜利,他们要活下去,要活下去,这本对任何人而言都应该是很本能的事情。而要在战场上活下去,这就是一桩很技术的活计。还要在流霜大军控制遍地搜捕杀戮环境下活下去。这就是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完成这最不可能的任务,只有每个人拼命的杀出一条血路,只有从根本上,打败流霜国大军。

    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眼看着从破洞的地方汹涌而入的佣兵部队。留守的翼豹大营士兵,只看到对方源源不断冲进营寨,影影绰绰之间,喊杀震天,也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的人马。只是流霜军人在严苛自然环境中打磨出来的悍勇在这时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佣兵遭遇了迅速而有效的抵抗。

    然而眼见到粮仓起火之后,流霜士兵最后凝结起来的抵抗意志和士气,终于开始崩溃。

    .......

    “袭营!是袭营!”

    “那群佣兵并没有借故逃窜,他们引开我营寨中的兵马,最终的目的,是我翼豹旗大营!呃!”

    柳白堤的大帐之中,扑进来的传令兵满脸惊惶,但很快被大帐内的气氛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大帐之中,数名翼豹大营的得力将领正排布两侧,面容酷厉。正中间的帅椅之上,柳白堤那张刀削斧砍的面容,也隐匿在大帐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两道蛇一样的瞳光。

    “袭我大流霜国翼豹旗大营...这是触我柳白堤逆鳞,我们退不了,这里是前线数十万攻打石头城的大军粮仓重地,这里不容有失...我要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

    柳白堤起身走出,站在火光下,他的脸上爬着因为极端怒火所致的虬结青筋,手一探,一支泛着寒光的长枪在手。整个人气势立即攀升。杀伐之气席卷四周。

    “随我,杀出去吧!”

    .......

    .......

    寨门之处,因为被灵鹤和宋臻所阻,是以道尊獬泽难以寸进,于是兀自仰头狂呼,气流浪扑向人群,流霜士兵节节溃败。

    而在溃退的流霜士兵面前,还不敢相信前来袭营的,就是之前被他们翼豹部军队突袭掩杀得像是老鼠一样逃窜的常陆国佣兵部队。

    这是一群被家国背弃的军人,他们是无数场战争中生存下来的人。以往这样的人在佣兵界,只是**的代表,他们是懂得在恶劣战场中保存自己的老油条,也往往会被一些悍勇的士兵耻笑。

    但所有耻笑他们的人,都忘记了在佣兵界,从来都不缺乏悍勇的士兵,但往往活下来的,却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这群被国家抛弃的人,他们也许并不悍勇,但他们是最懂得如何杀人的人。当他们原本拥有的东西全都失去了之后,他们便可以随时变成恶魔,杀人的机器,尽情的宣泄心中的愤恨和杀意。

    冲锋在最前方的是呼延卓,刘翼,马苞三人,他们像是一柄尖刀,撕开流霜国的防卫,直探敌军大营心脏。

    呼延卓手中是一柄环佩长刀,刀锋长三尺,重淬炼,隐隐泛着灵器的寒芒,挡者披靡。刘翼和马苞一人用戟,一人用剑。只要进入三人攻击范围,非死即伤。轻而易举的突入流霜阵营之中。

    在他们之后是小毛头,陈常在两人断后,他们负责阻断所有想要从后面偷袭寻找三人破绽的人。

    而在他们五人之后,跟着越来越扩大杀红了眼的佣兵队伍。在五人的带领下,直插敌腹。

    一名流霜士兵被挑起四五米高,斩飞落向避之不及的四五人溃兵圈子之中,立即将后退的流霜兵众阻了一阻,这么一阻,立即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流霜士兵阵容再变得残破不堪。

    呼延卓回刀,插入正前方两名士兵中间空隙,一左一右挥荡。那两个士兵骨碎筋折之声传出,如被卷飞的两根木柴般左右飞抛出去。

    两人左右被呼延卓一把刀挑飞之后,前面的空档处一点寒芒闪动,一道寒光,直直朝呼延卓面门刺来。

    呼延卓长笑一声,手中刀划出精妙的轨迹,结结实实的斩中那点寒芒。

    以他的估计。对方的袭击倒也足以令人赞叹。但可惜的是,这么以硬碰硬,他的长刀至今还没有找到一个对手。

    锵!

    金铁交击之声传来,感受到对方枪尖传来无可抵御的力量。佣兵之首呼延卓的面色才陡然一变。

    随即呼延卓一经发现,他长刀所抵住的那一点寒芒,露出真容,那是一柄枯寒的重枪枪尖。刀枪交击的那一点,隐隐有雷电之光在其上泛动。

    呼延卓对这道真气太过熟悉了。柳白堤,五雷真气!

    那一瞬间,呼延卓面露辛苦之色,如同雷电劈在了他的刀锋之上,竟然是连他握刀的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同时,他的双手有细密的紫色电劲正在跳蹿。

    “太强了!”

    呼延卓心底泛过一丝恐惧。柳白堤的真气带有雷电麻痹性质,只是一交手,他就抵之不住,只感觉到双手的力量,正伴随着麻痹直线瘫软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

    “吒!”呼延卓暴喝一声,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顿时在半空激烈翻转数周,在这个过程中,人终于朝旁边移开数丈。避免了在全身瘫软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只是一击,就被柳白堤挑杀在长枪之上!

    不过饶是如此,呼延卓踉跄退了两步。身体晃了一晃,才勉强立定。

    柳白堤的那一枪还没有退减之势,毒龙般破开呼延卓长驱直入。一左一右点上刘翼和马苞的一戟一剑。

    两个人,宣告溃退,手中带着无数细小紫电,朝旁吐血飞退!

    然后才是小毛头和陈常在。小毛头面对那来到面前的一枪,怔在原地,陈常在怒骂一声,“找死!”一把抓过他的衣领,旋转退开,险险避开柳白堤这一枪的末威,飞退了数步直到撞入身后的人群里才停歇下来。

    但是柳白堤这一枪的威势,还犹在让两人心跳狂悸。

    只是这寒芒胜雪的一枪,这撕开了翼豹大营军阵所向披靡的五人小队,就宣告溃散!

    只是那寒芒胜雪的一枪。柳白堤就在潮水般的佣兵众面前站定。

    刀削斧砍的面容上,有一股傲然一股平静。那种平静,正现出他沾染了无数血腥杀伐的强大。

    这种强大,足以镇住面前所有的佣兵!让他们记得并记起来。翼豹旗柳白堤,是风吹雪四大上将之中,实力最强威望最盛,被誉为最有可能接替风吹雪的下一代流霜国军方领袖人物!

    所有冲上前来的佣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墙挡了一下。全部停下了脚步。

    那面无形的墙,是杀气,是气势。是强大的气场威压。

    只是来自于一个人。

    柳白堤。

    .......

    “太...太强了...”看到自己这边实力最强的五人,也被对方一枪击溃。所有踌躇不前的佣兵,终于停顿在了原地,心脏受对方气场所致,竟是难以迈前半步。

    等闲人,更是抵受不住柳白堤的气势冲击,面露恐惧,颤抖着就快要跪下去,他们已经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修为之所以有境界的区分,并不单纯只是实力的差别而已,很大一部分,还有这种精神气势的差距。强大的修行者之所以强大,就是他可能并不需要动手,面对一个人,只需要看上一眼,就可以让对方承受不住那股来自精神层面的压力而痴傻疯癫!

    所以在修行者的世界,有时候一个人,也会扭转战局。

    柳白堤站在那里,长枪回收,扛在了肩上,好整以暇的面对众佣兵,嘴角冷酷的裂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真是了不起啊...你们可知道,今天是我翼豹旗的耻辱...因为我们从来没有,遭到任何一个对手袭营。现在看来,你们足够让我震惊了。也足够让我觉得愤怒啊...这种耻辱,只有用你们全体的脑袋和血,才能洗刷得清啊!”

    噗通!在柳白堤正面的小毛头和陈常在两人,竟然是纷纷跪倒在地!

    他们的双肩在颤抖,努力抑制着在对方目光之下颤软的身躯,努力地要从地上站起来。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在柳白堤目光有针对性逼发的强大气势威压之下,两人感觉双腿根本就不受控制。一寸一寸的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停。

    所有的佣兵,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众人面露恐惧。对方只是一眼,竟然就让修为好说也是存意上阶和地玄中阶的小毛头和陈常在两人,双双跪地。

    而在旁边,呼延卓握着长刀的手不断颤抖调息。刘翼和马苞两人,也是口角带血。

    这是怎样一幕对在场佣兵而言震撼的场面?

    无数流霜国的士兵,在这一刻热血激奋,猛得举起手中兵刃,爆发出一片喧然暴喝,“翼豹旗!”

    “壮哉我翼豹大军!”

    “柳将军威武!”

    “桀桀,我翼豹大军,必将这群佣兵的首级,一个一个穿在枪尖之上,立在大营之外示众!”

    “呵呵,对方居然敢偷袭我粮仓重地,真是险些就被他们得手了啊...还好有我柳将军镇守...”

    .......

    面对在自己强大气势威压下,跪地的小毛头和陈常在两人。柳白堤微微一笑,手提重枪,缓缓抬步前行,一股杀气,沛然而发,“就让你们两人,为我今日的长枪开锋溅血吧。”他的目的很明确,要当众,戮杀两个人。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哪怕是那头在寨门处的凶兽,他已经锁死面前的小毛头两人,一旦那凶兽有任何异动,他保证能够先对方一步,刺死跪地的两人。

    柳白堤每迈出一步。佣兵群就在他强大气势下被逼退一步。而越加凸显在原地眼露绝望恐惧之色的小毛头和陈常在。

    直到柳白堤来到近前,他的眼角才敏锐的发现,朝后退了数十步的佣兵众之中,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因为那个人没有动,而身后的人因恐惧而后退,所以才凸显了他的存在。

    那是有别于小毛头和陈常在的存在。

    在柳白堤的气势之下,他是站着的。

    看到柳白堤脸上的异样,陈常在和小毛头缓缓转过头回望去。看到的是立在他们后方的杨泽。

    “蠢货...还不快走,想送死么...”小毛头虽然是久经战场的佣兵,但毕竟还没有杨泽年龄大,不过十九岁,面对身体涌出的恐惧,眼睛已经红了,看着杨泽,却不乏破口谩骂。

    呼延卓望着在柳白堤巨大杀气面前对比鲜明的杨泽,狠狠一咬牙,“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啊...”

    杨泽不通修行,至少修为在众人之下,这是众人的共识。因为他们根本感知不到他的任何富有力量的灵觉威压。根本察觉不到他身上有何强大气场,所以常识性的认为,他根本不通修行。

    而常识往往是会骗人的。

    杨泽沉默的路过跪地的小毛头身旁,然后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任何意义,兴许只是安慰,而小毛头也压根没看到杨泽流露了出了任何哪怕是微笑的表情。

    就那么站在了柳白堤的面前。

    一方是扛着重型长枪高大银盔闪烁的战将。一方是矮了半个头,面容稚嫩但眼神平静的青年。

    双方就这么对视。

    对视了半晌。

    柳白堤首先忍受不了这种滑稽,一张脸从平静变得佻然,从佻然变成抑制不住有些扭曲的微笑。

    “这他妈的是怎么一回事...哇哈哈...笑死了我...”柳白堤从扭曲的笑变成狂笑,“不要小看我啊...”

    他的右臂上抬,伴随着上抬,手中重型长枪已经高高举了起来,而后他的面容由狞笑瞬息转为狰狞,一枪照头猛朝杨泽插下!

    “我可是流霜国四大上将之一,我是翼豹...柳白堤啊!”

    龙变相!

    枪尖所至,杨泽在无数人面前,在柳白堤铜铃般的眼珠陡然大睁之间,瞬息一分为七!

    没有人可以再一瞬间化作分身,那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可以办到,然而此时见证这一幕的不止一人。

    而后合而为一。

    柳白堤的重枪枪尖已经从他身边递进擦身而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枪杆就已经被杨泽握住。没有人能握住的柳白堤长枪,就这么被锁住。

    然后那个青年递进上前,脚尖在地上“嚓!”一声磨出一道令人牙酸的嚓痕。杨泽瞬间挥出一拳结实命中柳白堤的脑袋。

    一种势大力沉的闷响暮鼓晨钟般响彻大营。

    柳白堤双目瞬间涣散,一身白银胜雪的铠甲瞬间被无数共振崩解成碎片,炮弹般飞向后方。砸在一个瞭望塔之下,木塔顿时坍塌,然后掩埋,尘埃四起翻腾,很久才不甘的落定。

    只是一拳。

    战场寂静。

    刚才还哄闹着士气上涨的流霜大军,人们的头一点一点扭向那坍塌的瞭望塔去。那里有一根木块正在最后的摇摇晃晃砸落。

    一名牙将望着那头,还保持着兀自得喃喃自语,“柳将军...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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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死了,终于写完了!我要求票。

    大家愿意给,就请多给。在此这条鱼只能拱拱手拜谢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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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死了,终于写完了!我要求票。

    大家愿意给,就请多给。在此这条鱼只能拱拱手拜谢退下。

第七十八章 一把火

    风悄无声息的吹过去了,地上的烟尘四散游走。

    双方都停止了厮杀拼斗。哪怕是在众佣兵袭营之前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脑袋,几乎整齐划一的朝向那座倒塌的瞭望塔台,看着上面悬吊吊的断木茬子,像是在吊唁着塔台本身的无辜。

    “嘶!”一张张洞开的嘴巴里面,只听得到肺部嘶哑拉扯出来难听的风声。整齐划一。

    人们心肝脾肺像是抓空又狠狠丢下,然后传出重重的震响。

    不断驽大的眼睛,无比空洞的看着坍塌的木台。

    那座由战地原木搭建起来的坚固木台,就在刚才...被一个人,生生的撞塌了。

    一名流霜国将领看向杨泽,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做了什么啊...那可是我们翼豹旗的主将...风吹雪统帅手下四大旗中最强的柳白堤上将!...你尽然敢伤到我们的将军,你,好大的胆子...你们,准备迎接我柳将军的怒火吧...”

    然后此时翼豹旗大营中的所有将领,纷纷朝着坍塌的那座塔台拱手,齐刷刷低沉而悲愤的声音响起,“将军!”,“柳将军!”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柳将军当然是因为一个不小心,而被对方偷袭得手,是以他们都被对方这种偷袭而感觉到耻辱愤怒和不甘。所以他们的声音之中,充满着翼豹旗军队高傲的自尊受挫的那种愤怒!

    与其说是在呼唤他们的将军,不如说是在为眼前的佣兵团,为那个胆敢出手打退柳白堤青年这之后悲惨命运的默哀。

    他们坚信那道高大威猛的身影,会出现在坍塌塔台尘烟散尽的那头。让敌人肝胆俱裂!

    尘烟开始渐渐褪去。

    “将军!”无数流霜将士的声音迫切而期待。

    而佣兵这边的兵众,则集体的吞了吞喉结。正因为明白柳白堤的可怕,所以他们同样不愿意他重新站起来的那种情况发生。

    尘烟散去。

    一个双目死鱼眼般翻着,脸肿得极高,盔甲已经碎裂看不出原样的人,脸朝天气若游丝倒在塔台木块的废墟之中。

    这一瞬间,无数流霜士兵,才集体扑前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将军!”“将军啊!”

    这一瞬间,那站在杨泽周围正放言准备朝他搠战的流霜将领,脸上的横肉才扭曲的抖了抖,然后才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得朝后一连后退了数步,清晰泾渭分明的划开了和他的距离。仿佛之间有一道他们毕生都不愿再越过去的鸿沟。

    .......

    “这是...”小毛头已经将头扭到极致的看着杨泽背影,喉结吞吐之后,才道,“假的吧...”

    这片佣兵的团队,在这时却没有人说话。都面面相觑,那之前认定杨泽只是一个只懂得用诈谋诡计阴险人物的人,此时都是相顾静默无言。但他们彼此都能从对方的沉默中,感受到一股股浓墨入水般弥漫开来的心惊。

    很多浴血的佣兵,持着手中的武器,望着正中站着的那个青年。想到在这之前曾放言要杀了对方,意图给他一个好看扬言单独决斗,并口口声声将报复于他。用佣兵的方式给他颜色看看...等方式威胁过的这个青年。

    就在刚才,只是出了一拳。就击倒了翼豹大营的上将柳白堤。

    .......

    杨泽隐没在阴影中的脸,抬了起来。平静的面容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看到他那张不惊不喜表情的流霜士兵们,竟然就那么相顾后退,手上持着的长戟短刀都在颤抖。嘴里重复着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的...”

    这个军队之所以被称之为翼豹旗,属于流霜国五大精锐军队之一,正是因为用战场无数敌人的头颅,用无数的战绩功勋妆点了这面绣有翼豹旗帜的大军。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柳白堤的带领之下,战无不胜,攻坚必克。他们早习惯了谈笑取走畏缩如鼠敌人的首级,他们习惯了以桀骜的方式夺去弱者的生命。对他们而言,有柳白堤的翼豹旗大军,就是一支神赋予荣光的军队。柳白堤就是他们的战神!

    这个世界上有能够将他们将军击败的人吗?

    没有!

    但眼前又是怎样荒唐的结果?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强硬的接受!

    目视残存的流霜军队,杨泽声音平平淡淡,但却令每个人听得无比清晰的响起,“这是我大晔的土地...你们建此壁垒,侵我国土,犯我家园。而如今,是该得到报应的时候了...留下粮草,滚出我大晔国土!”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的佣兵顿时喊杀震天。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组成一片雪亮的死亡之海,朝着残存的流霜士兵如狼似虎的冲了过去。

    柳白堤深陷在坍塌塔台的废墟之中。没有柳白堤,翼豹旗就失去了所有的灵魂,和最后可以反败为胜凝聚起来的力量。终于士气崩溃,兵败如山。纷纷溃逃而走,却不知被唤醒了杀意的佣兵们干掉了多少。

    要知道此时镇守营寨的大营士兵,起码也有一万五千之众,论人数,是这群佣兵的一倍。更何况都是精锐之师。但在这一刻,无数流霜士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命!逃命,再逃命!”

    赶出营寨溃散出去的流霜士兵,已经是零零散散,不成建制。

    ........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佣兵们接管了整个翼豹旗大营,那往日里狰狞而可怕的翼豹旗大军旗帜折断在地上被随意踩踏。略通医术的佣兵来来回回奔跑包扎伤口处理伤势。一片忙碌的迹象,众人甚至连打扫战场都来不及,第一个要务就是将大寨里的食物找出来胡吃海喝。

    他们太饿了。

    坚持他们战斗下去的除了仇恨之外,还有人对食物的本能渴望。

    等众人吃饱喝足,捧着手中的兵刃瘫坐在地上回复体力,四下张望周围破损的寨门,倒地的士兵,横七竖八营帐的时候。才真正的明白,就在之前,他们击败了流霜国四大旗中最精锐的一支。

    这一役之后,流霜国四大旗之一的翼豹旗,将不复存在!这支军队,第一次在敌军正面袭营之中,宣告溃败。

    那些翼豹旗之前出击的三支部队,等到发现大营遭袭之时,再回兵已经无力回天。只远远策马在周边游弋,望着那从大营逃逸出来的自己这方兵马,见到那折断的主帅帅旗。更令人震惊得是不知道对方到底这支突袭部队到底有多少人,是否是大晔国迂回过来的主力。终于那三支军队,无奈的弃营而去,转为向正面战场奔波。他们要将后方饮马地粮仓遭袭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给此时正在攻打石头城的流霜国统帅风吹雪。

    ........

    柳白堤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又被半藏大师封闭了体内气海。刘翼拔出贴身短刀来。抵在了柳白堤的脖颈之上,正欲一刀将他了结。却被杨泽喝止,“先留他一命。”

    不知为何,之前对杨泽早充满仇恨,恨不得将他乱刀砍死的刘翼,此时看了杨泽一眼,抽回刀收入鞘里,起身站于一旁。

    “现在留下他一命,要更为有利。”杨泽反倒对这些佣兵突然的收敛而意外,起身,道,“饮马地大营遭袭,这是流霜大军的重地,风吹雪必然会回兵来驰援。那个时候,我们还可以在半途之上,迂回击败前来驰援的军队!”

    “如果柳白堤死了,那么必然会引起流霜士兵激愤的士气,以至于对方人人死战,对我们而言,极为不利。但如果柳白堤还活着,对方就会畏惧我们,从而有机可趁,趁着锋锐将他们一举击溃!”

    周围的佣兵们只是无比沉默安静的望着杨泽。没想到人人都沉浸在大捷之后有吃有喝的喜悦之中,而他已经在策划对付流霜国的下一支驰援军队。众人不约而同背心有些发寒。如果是他的敌人,那一定会是相当后悔的一件事。

    呼延卓,刘翼,马苞,因为和柳白堤亲自对阵过,所以明白眼前的这个他们之前口口声声要将其杀死泄愤的青年,究竟是多么的恐怖。能够一拳将流霜风吹雪手下四大上将之中最强的柳白堤击败的人。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他们对于他表现任何的倨傲,都是自取其辱。

    小毛头自然大概是伤到了些自尊,所以宁愿像是一条受伤的小狼一样自己舔舐伤口,也不愿在杨泽面前低头示弱。更何况,他犹记得在战场之上,摄于柳白堤的气势,身不由己跪地的一幕。无论是哪一个方面,对现在他的自尊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他看着杨泽,就像是看一个怪物。

    等等类似于此。此时的佣兵大众,虽然已经取得了大捷,但还没有从之前的一战中沉淀平复下来。但最优秀的战斗经验,已经足够让他们做好战争之后善后的各种措施。

    休整完毕之后,佣兵们取出了足够他们数日的口粮,扶起了伤兵,有序的退出了木寨大营。

    杨泽擎起一支火把,一把火烧了饮马地堆积如山的粮仓重地。

    面对那些铺天盖地,将整个营寨都吞噬进去的火柱。所有佣兵都感觉到了一股深深地震撼。

    这一把火,不光烧掉的是这座残破的翼豹旗大营。烧掉的,更是流霜国十几万大军的粮仓重地。

    十几万大军的所有征服梦想,也许就将在这一把散着飞萤的火光之中,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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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高潮嘛,今天这章写得极慢。后面理顺了,必然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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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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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660/ 第一时间欣赏灭尽尘埃最新章节! 作者:奥尔良烤鲟鱼堡所写的《灭尽尘埃》为转载作品,灭尽尘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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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尽尘埃介绍:
生命是一粒卑微的尘埃,随时会被掸灭毁烬,湮没飘零。而人生却是一场盛大的修行,必将执着往上,奋斗不息。 这是英雄倍出的时代,而他们终将被征服,化作历史的尘埃。 写心中的玄幻故事。 P.S.这依旧是一个很嗨的奋斗史。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灭尽尘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灭尽尘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灭尽尘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