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出船(下)
十月,战火点燃大地,幽州、徐州陷入战乱。
并州自是不会幸免,在hu人的肆年下,千里荒芜,十室九空。
十月十九曰,忽尔博率bing三万,突破了并州防御,从此揭开了并州历囘史上为数不多的一场浩囘劫。
只是短短半月,凡被忽尔博大jun经过,无不十室九空,横shi遍野,百囘姓都被当做租苟,尽情tu宰,肆意凌囘辱,特别是驱使攻城。
十月二十一曰,忽尔博qin带一千骑bing,快马加鞭,前往新兴郡观看敌情。
二十二曰,大jun到了新兴都。
忽尔博称得上是萃原勇囘士,勇冠三jun,但也难保自己不会出现意外毗——疾病和受伤。
因此随jun而行,还有着cao原上的萨满,又有着身为带路dang的中原道囘人和医师。
因带路dang的劝说,前往新兴郡的路上,忽尔博还真的少sha了一些汉囘人。
不过,并没有这样放过,用忽尔博的话说,既这天下本是属于父汗,那这些汉囘人为我jun抛头颅又有何不可?
自己部落的勇囘士,哪一个不比这些汉囘人珍贵?
既放过这些汉囘人,那汉囘人自然要感恩回报给自己忠诚才对。
于是忽尔博的大jun在靠近新兴郡时,队伍已驱赶了上万汉囘人百囘姓,忽尔博的用意很明显,既父汗可用汉囘人攻城,他自然也可以。
对此,身为带路dang的修士虽心有不忍,但觉得这是天数,不再劝解。
新兴郡
眼前的城池,是新兴治所,是一处繁荣的城池,人口众多,城池中向来是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现在,因外族大jun的到来,城门紧紧闭上,吊桥高悬,整个城池,透着一股凝重。
远远望过去,城上守备士bing众多,这些士bing不像之前遇到的城池,只用着普通弓挚,有着先锋一靠近城下,就是被密集的强弩箭给射得后退了一段距离。
虽隔着护城河,可还有着强大的sha伤力,不愧是并州有名的郡城,防范严密,一副戒囘严的景象!
郡守府
一间书房内,坐着一个中年人,此人容姿姿伟,身材高大,身形有七尺,比武将都显的魁梧,一偻长须涛黑柔顺,让此人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此人是新兴郡城的郡守,这座府邸的主人张鹤年!
莫看此人文人雅士,治理才能来却是一把好手。
因此新兴郡在他的治理下有几分繁荣,郡城内商贾众多,maimai无数,百囘姓谈不上安居乐业,至少大多数城中百囘姓还是能吃饱饭,在这乱世,能将城池治理成这样,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在张鹤年的面前,坐着两人,都是他的谋士,一个季然,一个崔叙。
季然不仅是他的谋士,更是张鹤年正妻族弟,可以说有着qin戚关系。
崔叙先前也是张鹤年的旧部,后来跟过来做谋士。
在张鹤年眼中,二人是自己可以信任的心腹,二人又的确有些才学,在接到新兴郡被外族入侵消息后,张鹤年召了二人来想想对策。
二人此刻就在张鹤年的书房垩中相对而坐。
“大人,先前傅允信数次表达善意,为何大人都不回应呢?要是大人与傅允信之间有着联囘系,现在就可请qiu支援出bing,也不至如此。”此时的崔叙,皱着眉,向张鹤年说。
说不埋怨,其实还是有埋怨。
崔叙年纪大些,有着五十出头年纪了,比张鹤年要大上十岁,先前也曾辅佐过张鹤年父辈,对张鹤年继任以来,与并州名义上大帅傅允信一直很不对付一事,崔叙其实是不太赞同。
大帅傅允信继承了前代州节度使的位置,理论上泉威是笼罩全州,这些年也的确渐渐掌握实泉,别的郡,虽说不交泉给傅允信,可明面上还是以着傅允信为主。
张鹤年却连连驳了傅允信的面子,就是没有外族入侵这一事,只怕一二年内,二人之间也要起了摩擦。
要是张鹤年先前愿意礼敬傅允信,至少是可以派人去qiu援,现在呢?
崔叙摇摇头,感觉傅允信未必肯派bing来援。
只怕就算是派了大jun过来,也要等得这里与外族之间sha个两败俱伤才会过来。
季然见张鹤年的脸se阴沉下来,不jin暗暗叫苦。
季然guan囘职还略低于崔叙,但此人却比崔叙更受张鹤年信任,不仅因为二人姻qin关系,更因季然其人性囘情wen和,不会咄咄bi人的提出建议,说起话来给人留着几分余地。
季然与崔叙算是忘年交,自然清楚,崔叙此人最是耿直不过,对张家二代都忠心耿耿,却因说话直,虽受信任却不受重用,到老都是一个谋士职位。
崔公啊崔公,你这性子,到底还需改改啊!
看了崔叙一眼,季然轻叹一声。
不过季然也知道,崔叙虽有些绮老mai老,却本心不坏,否则季然也不会与崔叙为友。
“崔公,你说的不无道理,大人自是知你一片忠心,皆是为的大人着想。不过,你想一想,傅光信其人最是jian诈薄义。,
“并州九郡,傅允信继承时,只得了二郡,虽有名分,却无实泉,可这些年,通囘过泉谋和分化,已经tun并了三郡,现在拥有四郡,凡是qin近者都受其害,大人不过是不屑与其虚于委蛇ba了。,季然缓缓开口,说着。
听到季然之言,崔叙也沉默下来,知道季然说的也有些道理,更何况,既是已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埋怨大人不听自己又有何用?
于是,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却是这个道理。,
“即便是傅允信不愿出bing,新兴城破,又对他有甚好处?一旦城破,并州就完全失去屏障,尽入hu人之手,依臣之见,只要多拖得几曰,傅允信仍会派bing前来。,季然继续说着。
张鹤年这时脸se方渐渐缓和下来,叹了口气:“也只能是如此了,城中有着一万守jun,都是精锐,再征调民车二万,我便不信,三万囘人,还拖不住一个月!”
他这里可是郡城,城娶墙高,又有着大量积存的强弩、滚石之物,岂是容易攻破?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一个慌乱脚步靠近,片刻,一个声音在自己书房外面响起。
“大人,不好了!hu人囘大jun已经bing临城下,立刻就开始攻城!并且……并且攻城的皆是些我们汉囘人的老幼妇孺啊!”
“老幼妇孺?”张鹤年脸se微微一变。
在场的季然和崔叙,都是面se大变。
“随我去城头一观!”张鹤年猛地站起身,说着,季然和崔叙这时候已是同时猜到了什么,面现怒容。
见张鹤年向外走去,他们也都快步跟了出去。
新兴郡城下
hu人囘大部分是骑bing,一人双马,又有着新降的汉囘人充当辐重大队,最后是精骑押后。
hu人骑bing,大部分都有皮甲,现在甚至也有了旗帜,旗帜下,密密麻麻的都是hu骑,形成着滚滚洪liu。
到了城前,大jun停止,看着城池。
“殿下,此城不太好打啊”见到这种情况,忽尔博的将领,神se都略微凝重。
“万户,现在怎么办?此城看起来城坚墙高,又有这样宽的护城河,这些汉囘人要是不肯得……”有人说着。
“无妨!”忽尔博一身金甲,乘在马匹上,仔细向城头上观看。
在他的身后,是众个大将,其中也有几个道囘士随从,很有些不和谐。
看了片刻,却见忽尔博缓缓冷笑:“即城坚墙高又如何?只要有着云梯,照样可以攀爬上去。护城河宽又如何?让我们的勇囘士在后面驱赶着,就不信那些汉囘人敢不向前!si的人多了,自能将这河道堵住了,何愁不能过去?”
“殿下英明,这样就不损我们勇囘士了!”周围的hu将一听,都连连点头,大声叫好。
跟着的两个中原道囘人,听了这话,都不由有些变se。
在四王子面前,虽有些薄面,可不过是忽尔博给些面子,在这时却没有丝毫说话的余地了。
眼见着汉囘人被骑bing践囘踏tu囘sha,能让四王子下令少sha些人,已尽到他们的职贵了。
命令一下,号角声连绵响起,一队队骑bing驱赶着汉囘人前去,渐渐在阵前汇集成一大片,形成了人海。
这些汉囘人手上搬运着盛土的布袋,跌跌撞撞上前,其中不少知道自己命运,不由哭声连天,还有着孩子跟着父母上前。
“师囘弟,不要妄动!”眼见着大批的汉囘人被驱赶着向前,一个道囘士面现不忍,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同囘门一把拦住。
“可是,师囘兄,这、这未免太过残囘忍。,
“此次洁劫是天意,又岂是你我能左右了?能救得一些已是造化,万不可过于强qiu。,带路龚师囘兄面显悲怜,说着。
“唉!”这师囘弟脸se苍白,叹了口气。
在汉囘人的呼喊声、骑bing的呵斥声中,压低的声音根本就不会被别人察觉到,因此二人对话。
片刻后,只听一声号令,城上“噗噗”,箭雨落下,顿时,城下汉囘人百囘姓,雪融化一样跌了一片。
府邸距离城门不远,三人在护卫保护下,很快就到了城上,由于授泉大将韩杰指挥,听见sha声倒也不例外,只听得外面喊sha声震天,其中惨叫囘声、轰隆声,不绝于耳。
三人忙上了层层石阶,来到城上,向着外面看去,这一看,三人脸se都是大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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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并州事变(上)
并州.长白郡.大帅府.书房此刻入夜,寒lu甚重,天穹上繁星点点,远处幽黯的树丛在风中摇摆,一批亲兵在庭院中伺候。
傅允信此刻端坐在书房中,脸se铁青,在傅允信的面前案几上,放着几封已被开启的书信。
傅允信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这几封书信,嘴角牵动,流lu出一丝冷笑又混有愤懑的神情。
在傅允信的面前,站着一个官员,有着三十年纪,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言。
“哼!好一个忽尔博!”啪的一声,傅允信将面前案几上的书信,狠狠的扫落到地上,顿时一片狼藉。
“想要让本帅投降胡人?想让本帅成为千古罪人?他们想的倒是不错,可惜未免太过小看本帅了!”傅允信冷冷说着,铁青着脸,在房中度步徘徊着。
自己刚才看的几封信,都是自己认识的一些人送来,这些人现在都归降了胡汗,信中的内容,无有例外都是些劝说之话。
无非是草原现在集兵三十万骑,天下无人可敌,与其兵败被灭九族,不如现在就归降了四王子忽尔博,与忽尔博合作,进攻中原。
夺取了天下,在大汗成为皇帝后,也会有着一番泼天的富贵……
对于这些书信之中的内容,傅允信自是嗤之以鼻。
天下?
这些人真当中原无人?
纵幽州已被外族侵吞了一半地域,并州被外族入侵进来,可中原地域辽阔,能人居多,远的不说,附近几个州的诸侯,都不是轻易能打倒。
特别是南方的楚王,已经统一长江以南的区域,现在更是兼并了豫州,可预见未来,能统一中原腹地。
作为诸侯,针对王弘毅,傅允信还是下了大功夫进行研究。
五年前,有人提起王弘毅,还会说王弘毅小儿一个,就算继承了父亲的基业,又能统帅留下的江山?如何能威慑老臣?
三年前,有人还认为王弘毅是蜀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现在,王弘毅统一蜀中,侵入荆州,与魏越大战并且取胜,又第二年统一南方,现在更入侵中原,由一镇节度,变成了楚王,不过五年,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这点?
这样的人的王业,胡人能轻易打败,傅允信是绝对不相信,最多是以黄河为界,南北分治,所以兵临城下,傅允信还是犹豫,这降了胡人,如果胡人一统天下,还可以说这是顺应天命,如果一旦兵败,就钉在耻辱柱上了。
“主公,请听臣一言。”这时,一直站在面前不吭声的官员终于开口了。
傅允信看过去:“说。”
“诺。”
此人小心翼翼说着:“虽臣不曾看到书信内容,但臣也猜了个十之**,想必是有人在这时劝说主公归顺胡汗……”
“恩,你说的不错,确是如此。”傅允信冷哼的说着:“不过,本帅再不济,也有着并州之地,何必非要上赶着去吃一个外族画的饼?”
“主公既不准备归顺外族大军,那就要吩咐下去,誓死抗敌……”这官员,说到这里有些吞吞吐吐,事实上,他心里暗想,傅允信只不过得了并州五郡,还不是真正并州之主,现在更是岌岌可危。
傅允信略一想,就顿时明白了,不禁皱眉:“莫非……是有人si下宣扬本镇要归降一事?”
“回主公,此流言的确有之。”
“有这事……来人!”思索一下,傅允信一个将校叫了进来,吩咐说着:“你去通知下去,凡有品级官员,都去议事厅,本帅有事与他们说。”
“诺!”将校低声应了一声诺,出去了。
“不好好敲打他们一番,他们不会知道这并州是谁人天下。”傅允信冷冷哼的说着。
“主公英明。”官员行礼说着。
正在说着话,一阵急促脚步声由外传来。
“外面是谁?进来!”傅允信便是微微皱眉,说着。
片刻,一个亲兵从外面走进来。
“报!”这个亲兵一进来,就跪倒在地,恭敬说:“大帅,有紧急军报!”
说着,将一封急报,递了上去。
傅允信心下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不及将这感觉压下,伸手将军报接了过来,只展开看了一遍,突然之间,心里轰然一声,脸se变得煞白。
全身的血,都突然冷彻骨髓,一时,房内变得一片死寂,手一松,手中的军报甚至直接跌落到地上。
官员见此情况,不禁心下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主公这副模样,军报上的消息,定不是好消息。
“主公!您……”
傅允信脸se苍白,摆了摆手,说着:“你看!”
“是!”这官员犹豫了一下,连忙捡起地上的军报,也匆匆看了一遍,看过后,他的脸se也变的苍白下来。
军报:胡人绕兵一万,卷民攻城,元陶郡三日就降,清平郡太守弃官而走,不战而降。
反而不太臣服的新兴郡,抵抗到现在,没有降意。
现在在傅允信手中,只有三郡了。
这才过去几日,就如此大变,现在三郡士气低落,怎么对抗胡人?
哆嗦着嘴chun,官员看向脸se灰败的傅允信。
不过这时,傅允信渐渐缓过神来。
和适才的决然相比,此时的他,脸上多出了一丝茫然。
醒过神来,转过脸,冲着官员挥挥手,说着:“你先下去!”
“…员见状,暗叹一口气,步了出去,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让主公自己思索一下。
傅允信吩咐完他,脸上也显现出了一丝疲态。
本来作为并州大帅,傅允信远远没有外人看着风光,偌大的并州,九个郡实际上只有五个郡是能真正供他驱使的力量,别的四郡,都是听宣不听管,导致整个并州并非是铁桶一个,让外族各个击破。
在得知自己只有三郡这消息时,傅允信只觉得心中震恐,信心一下子崩溃了。
头疼起来,不得不在椅上闭目靠着,打算眯上一会,过了不知多久,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
“大帅,广云大师求见。”亲兵在外面小心翼翼说着。
“广云大师?”本来想要发火,可听到这名字,傅允信又犹豫了下来。
广云大师在并州是享有盛誉的一位高僧,不仅在百姓中名声甚好,在官员中,有着很好的口碑。
据说此人有着诸多神通,只是平日不肯显现,直接不见的话,有些不妥,只是自己与其并无什么来往,这时他来见自己,会有何事?
傅允信是将门之后,对神道佛道并不是很感兴趣,因此即便此人在自己的境内,他也不曾召见过对方,只是陪着母亲上香时见过几次,聊过几句话,觉得这和尚很是清雅,但也仅此而已。
想到母亲对此人颇为推崇,以及这人的名誉,实是不好就此将其赶了出去,于是淡淡的吩咐:“请广云大师到我书房来吧。”
“诺!”亲兵下去。
不一会,脚步声由外传来。
片刻,一个身材高大,面相庄严,六十左右的和尚从外面走进来,单是从气度来看,这位广云大师就有着所谓的佛门威仪。
傅允信愿给几分面子,直接站起身,向对方拱手:“广云大师!”
“傅施主!”和尚微笑着向他还礼,一番客套之后,分宾主落座。
傅允信心下烦躁,这时勉强lu出一抹笑,客气的问:“不知广云大师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广云大和尚微笑:“大人,贫僧此番前来,是为了给大人指点mi津。”
“哦?”傅允信顿时眼睛眯起来,心下有些不以为然,却说着:“傅某倒要听听大师之言了。”
对于傅允信的反应,广云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缓缓的将来意说明。
“大人,其实这并州战事,贫僧也有所耳闻,知道大人正在为此事苦恼,贫僧此番前来,是想给大人指条明路。”
广云缓缓说着:“实不相瞒,贫僧早先给大人相过一面,看的出大人本是封侯封公大富贵之相,但却要找对明主,并且有着许多晚福。”
“凡天下事,未必不能有改,大人苦恼怨恨之事,未必以后一直苦恼怨恨。大人珍惜之物,未必以后一直视为珍宝,顺应大局,后而思变,也许才是大人的出路……”
一番听起来让人mo不着头脑的话,却让傅允信渐渐的yin沉下脸来。
“大师前来,莫非也是来当胡人说客?”这话一说出来,就带着一丝杀意。
广云大师面对对方的杀意,丝毫不惧,缓缓说说着:“大人,眼下并州杀声四起,生灵涂炭,宛然地狱,出家人本不干涉世俗,只是见此惨境,岂能无感。”
说到这里,满脸悲悯之se,看得出,这神se是他真的认为自己悲悯众生:“贫僧只是不愿黎民涂炭而已,要是大人能挽回大局,贫僧也不会来此说这番话。”
见傅允信犹自沉默着,他又继续说着:“大人,眼见天下渐渐分明,南北都有明主之相,可是这里并州离南主甚远,远水不解近渴,大人并无多少选择余地。”
“大人就算不为自己和家族考虑,难道不为并州六百万百姓考虑?只要大人降之,并州大局就立刻平稳,不但大人有着公侯之赏,而且还能挽回百万人的xing命,就此一功,就功德无量啊!”
说到功德无量时,傅允信突然之间觉得,百万百姓在苦海中沉浮的景相,闪过脑海,一种悲怆的感觉浮现出心中。
定神看去,只见和尚智合什低喧佛号,灰se僧袍外披上袈裟,目光闪耀着智慧又悲悯的光芒,一时间傅允信汗湿重衫,如遭雷击,半晌不言不动。
和尚又念佛号说着:“大人,你不要计较个人名誉,要为了天下苍生啊!”
这话一出,傅允信一下子似乎老了十岁,开口:“哎!”@。
第二百五十六章 并州事变(下)
本来的农田,早已荒芜,就算有种的农田,都被马匹啃食践踏。
宽阔农田上,胡人帐篷连绵十里,军容严整。
银帐周围,军纪森严,整个军阵没有一丝的喧哗,上空高高竖立着一根大旗。
“什么?傅允信答应归顺本王了?”大帐内,听到消息,忽尔博猛从座位上站起,脸上带着难掩的喜se。
“殿下,是否召见这人派来的信使?”千户长见忽尔博很是高兴,于是询问的说着。
忽尔博摇摇头:“不必见他,将他递送过来的降表取来,本王一看便可。”
“是,殿下!”千户长将手中的降表,递了过去。
忽尔博也是精通汉文,取过降表,不用别人翻译,自己直接可以一观,看罢后,心情越发的愉悦。
梵门之前就联系过,说愿意出高僧说降傅允信,不想就真的办到了。
看来能真正支持父汗和自己的,还是梵门啊!
那些道门只能带些路而已!
“傅允信是个识时务的英雄,哈哈哈哈,这样一来,并州必可轻易就到了本王手中,这样的喜事,应早些送信告之父汗,让父汗也欢喜一番!”忽尔博仰天大笑。
傅允信一降,并州就有一大半降了,就算有别的郡县抵抗,也无济于事了,今年年底必可统一。
别人怕不会有这本事和气运。
想到还不曾传来捷报的兄长,忽尔博的脸上,已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很快,笑意就消失不见:“来人,整顿人马,待到傅允信出城迎接之日,就是我草原勇士得并州全境之时!”
忽尔博又想到了外面的使者,于是吩咐:“傅允信派来的使者还在外面吧?赏他百两黄金,带他下去歇息。”
“是!”千户长领命出去了。
忽尔博转身回到自己座位,舒服的坐下来,低头看了看手中递过来的傅允信所书降表,忍不住喜形于se。
本以为要得并州全境,还需要一些时日,没想到这样顺利。
他已有了一些折损人马的准备,虽傅允信只剩下三郡,但他心里明白,这三郡是傅允信的根基所在,无论人心和坚固,都远在新附的郡府之上。
能不费多少兵力,就可得此三郡,傅允信自是有功。
要不是自己还不是大汗,要是自己的话,傅允信可按照汉人的王号,封个“恭顺王”也不为过。
汉人的千金买骨的典故,忽尔博还是读过,知道必须竖立典型,才能使那些软弱的汉人蜂拥归降。
至于兄弟的战功……
傅允信已降,并州尽归于他,有这大功,在父汗还有谁能与自己一争高下?
是本就处于劣势的兄长?
还是软弱的弟弟?
别说父汗未必再能有子嗣出现,此时手中有权有兵马,就是父汗的女人中,真的有人再次生下男孩,谁又能保证他们能顺利活到成年呢?
想到这里,忽尔博不由得有些意气风……
长白郡
凌晨下了雨,秋雨凉风打在了城上城下。
如果有望气的人观看,会发觉这长白郡之上,昔日存在的锐气消失不见,换之的是一片淡淡的萧索气息。
傅允信身在城墙之上,身子ting直,面se苍白的望着远方。
城下街衙巷陌几乎没有行人,只听雨水筛击一样打在屋檐的声音,而在远一点的区域,就是城外的农田。
傅允信仿佛不认识端详着城内城外。
平日会议和会客,处理事情,天天见到这城,觉得太平常,从来不多看一眼。
此刻看着,突觉得这片江山是如此美丽,就算一草一木都显的亲切,这连绵不断的地域,本都是属于他,属于傅氏一门。
可就在不久前,他亲手将这一片疆域,拱手相让,而且是让给了胡人,这片江山再好,已经不是自己了……
想起这事,心疼的揪心。
后悔与无奈,复杂情绪,不断的在心头弥漫着。
可以想像,知道这一决定后,百姓又是怎么样痛骂着自己,但只是就凭着这三郡,如何是胡人的对手?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家族走向覆灭,要看着城池被屠么?
广远大师说的不假,假如楚王已经延伸到这里,可以降楚王,可现在隔了很远,鞭长莫及,自己执意不从,结果也不过是让并州经历一场更大浩劫。
现在自己主动归顺,至少这三郡百姓可少受些磨难,傅氏一族亦能得以保全。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这时,濛濛细雨渐渐平息,又有阳光洒下,已经等了二个时辰了,胡人还没有来,傅允信神情恍惚,yin郁目光扫视着。
周围官员看在眼中,跟着等候,想到傅允信平素威严从容,一下子变成霜打蔫萎不堪,心里都是感慨,不知以后命运怎么样。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方传来。
来了?
傅允信眼睛猛眯起,握在身侧的手,已青筋爆起,又缓缓松开。
从城头看去,一片骑兵奔驰而来,马蹄踏在了泥水之中。
傅允信站在城楼上远远眺望,凝视着滚滚而来的骑兵,既然胡人已经到了,那反而不必挣扎了。
这骑兵顷刻到了城下,只有千人,看样子是先锋,傅允信发出命令:“出城!”
随着傅允信一声令下,城门大开,他亲带文武官员,步行出了城门,这队骑兵观看着城门大开,以及大量亲迎,又派人回去报告。
又过了片刻,远方又有马蹄声起,这次来是大队了,密密麻麻都是身着皮甲胡人精骑,首尾相连,一眼望不到边。
片刻后,十数个亲将,上千骑兵,簇拥着一人,来到了前面。
只见此人一身金甲,在阳光下闪烁发光。
傅允信心中冰凉,面朝这人跪下,面无表情,深深伏下去叩头说着:“罪臣抗拒王师,实是有罪,拜见殿下!”
说完,浑身一颤,却变得清醒一点,伏着头在泥地一动不动。
忽尔博翻身下了马,上前亲扶:“将军哪里话,能弃暗投明,真是明智之士,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让傅允信一怔,这汉语说的相当字正腔圆。
傅允信眼睑微垂,木着脸,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不敢,臣请奉上大印。”
说着,把大印奉上,这是臣服礼。
忽尔博接过,翻着一看,哈哈一笑,说着:“傅将军掌这帅印,本来就名副其实,何需交给我?还请继续当大将军,你原本的三万军,还由你来管辖。”
傅允信听了,终于缓过这口气来,想不到还能掌握兵权,连忙谢恩,看来这胡人的殿下,还真是干大事的人。
看看叩拜的傅允信,忽尔博微微冷笑,军队是安身立命的本钱,谁都知道,不过忽尔博还真有这xiong怀,允许降将保持兵权,甚至还加以扶持。
忽尔博坚信,自己拥有草原骑兵,就必可驱使这些汉人降将,让他们凛然受命,前赴后继,死而后已!
十日后.豫州.王宫
此时天seyin暗,细雨纷纷,皇后和太后都没有来,但来了一批宫人,这些宫人和内shi,正在上灯。
书房中,更是点了二十支蜡烛,使灯火通明。
王弘毅接到了消息,看了看,推开窗,望着秋空上乌云缓缓甫移,雨点劈啪而下,深深呼吸了一下:“并州傅允信降了忽尔博,真是大变啊!”
十日内,并州军情就传到这里,王弘毅已经很是满意,在消息探查传送上,十三司的确是已有了很大进步。
傅允信败于忽尔博,王弘毅并不奇怪。
以着并州的兵力,与草原骑兵相比还是差的很多,傅允信自不可能挡得住忽尔博。
王弘毅没有料到,或者不想这样预测,并州会沦陷的这样快。
上一世时,并州依旧是拖住了胡人二年,哪像现在,才三四个月,就落到了忽尔博的手中。
这消息实际上不意外,但还让王弘毅脸se凝重,傅允信一降,并州就根本难以抵抗胡人,闻风而降是肯定。
当然,前世傅允信统一并州全境,所以能抵抗,而现在时间提早了,只有一半,因此以大将军归降了忽尔博。
提前了进攻,连这攻守上,也与上一世大为不同了?
不过,以自己实力也不惧,真正让王弘毅略有担忧的,是对方的发展!
胡人是外族,生xing残忍,攻城略地时,不会有丝毫顾及,往往驱民攻城,正是因为这样,进攻速度很是迅速,让人实在是有些心惊。
王弘毅开疆拓土的速度,实不能相比,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加快自己进程。
“并州之事,你有何看法?”千万念头在瞬间从脑海一闪而过,王弘毅问着秘文阁的陈清。
“王上,傅允信断不是能轻易屈尊人下,此人此番投降胡人,未必会安分下来。”陈清说着:“不过,胡人决断不错,有着当地傅允信配合,只怕并州很快时间就会平定,要是连幽州被攻下来,幽并连成一片,大军长驱直入,中原危矣!”
陈清说到这里,沉默了。
王弘毅点了点头,凝看着秋雨不语。
时局,的确是这样!ro@。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月思(上)
并州
傅允信所住府邸,很是豪华阔气,本来在归顺了忽尔博后,傅允信就将自己的这座府邸腾出来,交给了忽尔博。
这座府邸占地颇广,里面假山、竹林、小湖,应有尽有,亭楼殿阁,更是雅致。
其中主殿颇是宽敞,忽尔博对此很是满意。
此时太阳偏西,住宅在阳光照射下一片金光,不过这巨大的住宅,却疏落有致地布满了帐篷,不时传来马嘶声,二千精锐驻扎府邸中。
一处大殿,有着六人,忽尔博负手而立,穿着却是一件并非胡服,但也不是汉服,这服堂皇威严,有着王气。
忽尔博身着这服,不怒自威,充满了魅力和威严,笑弄:“这前朝的王服,穿起来的确不同。”
忽尔博环视眼前各人一眼,众人中,四个是胡人大将,一个是老僧,这老僧须眉俱白,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双目半开半闭,眼神带着怜悯。
又有一个是汉人衣冠的中年人。
忽尔博淡淡一笑,从容问着:“真言大师,时机是不走到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真言老僧合十说着:“殿下,时机到了。”
这话非常普通,但一刹那,众人都觉得全身一动,身体似乎随着振动,却似泡在温泉,极为受用。
看到众人神色,忽尔博微微一笑,说着:“真言大师是中原梵门四大圣僧之一,也是支持我们的梵门代垩表,不仅仅在二十年前就和父汗接触,并且也是我的老师,我能熟知汉人经典,就是大师所授。”
胡将见过几次,觉得合情合理,并无异意,只有这个汉人身体动了下,眼神闪过一道亮光。
忽尔博又说着:“哈森、巴图、查干巴拉、哈尔巴拉,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大将,而大师和孔镜也是我的心腹,我也不忌讳,今日就交个心。”
四将都踏前一步,说着:“殿下,我们愿为你效死。
孔镜也连忙行礼。
忽尔博很是满意,说着:“父汉众子中,我虽挂着幼子的称号,但实际上我并不是幼子,特别是父汉现在广蓄女人,不知道还会有几个儿子,而且就算幼手,也未必能按照传统继承,毕竟一个部落,和汗国甚至整天下不同。”
草原上自古流传着幼子有优先继承权的习惯,但实际上就算是部落,也没有次次执行,草原讲究强者为王,诸子之间选择最强者,是不下于传统的方。
忽尔博悠然说着:“各位都是我心腹,与我一荣都荣,一损都损,父汗心思高深莫测,一念之间生死云泥,单看现在分兵就知道,我掌握的实际上就这万户。”
众人听到这里,无不凛然,的确,忽尔博虽被器重,但是在兵权上并没有特殊对待,一切政垩权都在兵权,从这点上说,忽尔博的地位,只在大汗一念之间。
“父汗英明神武,谁也不敢,也不能欺诈于他,因此这兵权之事,就必须外求。”
哈森这井踏上一步,说着:“殿下,如何外求?”
忽尔博说着:“这就是汉人,孔先生学究天人,可以说说。”
孔镜这时,微微一笑,说着:“殿下,草原兵权都在大汗手中,这是谁也挑战不了,但入主中原,汉人却是一股力量。”
“四位将军,如我预料的不错,我们的骑兵,虽折损不大,却已经强弩之末了吧?”
“草原马匹,要食到秋天,才是最肥时,殿下出兵于夏,战到秋冬,英兵力折损不大,但马力已经到了极限,甚是枯瘦,这时再驱兵的话,只怕倒毙无数,到时候就难了。”
四个大将,都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的确,草原贵在骑兵,一旦马力枯竭,立刻就陷入中原汉人的包围,覆没就在眼前。
“汉人就是牛羊,牛羊虽然不能和马匹和勇士相比,却是源泉,部落失去了牛羊,就算有着勇士也无济于事。”
“汉人可以制造精良的武器,可以种植粮食,而粮食来喂马,就可以不受秋冬的束缚,长期用兵。”
“汉人军队,也可以组织起来,加以攻城掠地。”
“天下牧场和牛羊就这些,谁多占一分,谁就多获得一分力量,这事是最高层次的决胜,殿下只要接受汉制,就可驱使这股力量,到时候不但可以夺取天下,更可以稳保储君的地位,谁也无动摇就算大汗也不行。”
忽尔博微微一笑,说着:“汉人就是牛羊,不打疼了不服,所以之前你们杀戮和驱使,我都认可,但是现在,它们就是我们养的牛羊,你们应该知道怎么样管理羊群,也知道我的作!”
忽尔博大军占据并州后,没有进行大规模杀戮,对着汉人的一些关键力量,他也愿意招揽。
和平民相比,大户和世家就相当于部落的族长,按照草原的规矩,可以编成百夫长和千夫长,换成汉人的官职也行。
而一些寒门士子有过一些动作,抓的抓,杀的杀,毫不手软。
对此,胡将是有些疑惑,这时听了,恍然大悟,知道了忽尔博的心思和部署,一起躬身行礼:“是,我们明白了。”
“明白就好,我们出宴吧!”
半个小时后,府邸内,小湖的一片空地,举行着一场露天宴会,请来的客人,除了胡人本身,就是各汉人代垩表。
按照草原的规矩,一只只烤羊架了起来,不过还是依着汉人的习惯,有着矮小的案几排列,请着众人。
归顺过来的傅允信坐在上面,而不是与别的汉人坐在一起。
此时的傅允信,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正常,不过,对于下面汉人偶尔瞥过来的目光,是何感受,就不得外人所知。
忽尔博淡淡看着面上带着笑容,一挥手,助兴节目上来表演的是摔跤比试。
请来的汉人虽对此一窍不通,可丝毫不敢大意,只能表现出自己对这表演很感兴趣。
只见数十草原汉子,相互摔跤,片刻,就人人身上带着泥土,汉人看了都觉得很是丑陋,心中暗暗腹诽。
忽尔博是看的颇尽兴,尤其这些汉人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颇为得意。
就在这时,身后突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着:“殿下,有紧急军报,南方豫州急报人在厅内候着”。
“哦?”忽尔博听到这话,点点头,又一挥手,这次,一阵乐声响起,这是汉人酒宴上的必有的节目,歌舞表演。
被带上来是十几个美丽的少女,看年龄都在十六七岁,一个今生的容貌秀美、身材婀娜,伴随着悠扬乐声,这些女子翩翩起舞。
因是汉女,她们本就比着草原女子皮肤白暂,眉目间更有着春垩水跳起舞来,柔情似水、妩媚非常和草原上女子不同。
忽尔博说着:“诸位,我先离开一会诸位请无须拘束,尽兴啊!”
说着,就起身离开,几个亲兵贴身保护着,随着离开。
一直来到离此地不算远的一处小厅,送军报的人,在里面等候着。
胡人是异族,对中原掌控天然薄弱,在消息打探送达上,忽尔博派出去的细作,就算有着带龘路党配合,还是稍嫌缓慢。
王弘毅早几日得知了傅允信归顺忽尔博的消息,可楚军平定豫州进攻徐州的消息,却数现在才传到忽尔博这里,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忽尔博并不知道这些,一进厅:“说吧,什么军报?”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豫州已被楚军平定,楚王更派出几路人马继续进攻徐州,徐州现在已是一团战火。”
“什么?豫州已被楚军平定了?把军报递上来。”听到这消息,忽尔博心中大惊。
忽尔博迅速打下并州,是有些自得,只要南方演化稍有迟疑,以胡人卷席汉人的新附军,甚至直接驱赶汉民,就可雪崩一样迅速占领越来越多的地区。
可是王弘毅迅速占领豫州,又继续进攻徐州,这速度就不缓慢了,忽尔博也清楚,自己面对的是散沙一样的汉人,才进攻的这样顺利,一旦遇到有规模有实力的汉人集团,就未必这样容易了。
军报到了手中,展开仔细观看,忽尔博眉头越皱越紧。
局势严峻,大大出乎预料。
放任下去,只怕这王弘毅真会成为自己大敌,不,现在已经是大敌,发展下去,只怕威胁越来越大。
忽尔博皱眉想着,脸色阴晴不定,同时对自己接下来有些犹豫了。
按之前计扑,自是迅速建起新附军,这些新附军在前面开路攻城,关键时骑兵再一鼓作气,将敌人消灭,争取吞并更多地域。
可现在看来,这事却是难办了,自己孤军突击,一旦疲倦不堪,就有可能出现危险,并且从战略上说,分崩离析的地盘也很危险。
北上支援父汗,就是选择停止扩张,把幽州打下,这样就幽并连成一片,扎实了根基,但是有可能给王弘毅更多机会。
是继续攻略,还是北上幽州?
忽尔博是极有决断的人,但却始终不能决断,仔细想想,更是觉得心乱如麻,他是明白,这决策,就决定着以后的气运走向,和命运相关。
铁青着脸站起身来出了殿,几个亲兵,不远不近五步后头跟着。
这时,已经近夜晚了,一阵微微的夜风掠过,人觉得清凉了许多,忽尔博目光扫视四方,只见月光下,hua草树木掩着飞檐翘翅,都不远处,还有一带碧水在夜色中弯曲蜿蜒静静流淌。
忽尔博不由冷笑一声,心中暗想汉人就是会享受,而这享受就导致汉人软弱!
冷笑一声后,心情有些缓解,忽尔博突然之间在想:同一个月光下,远处南方的王弘毅,又在干什么呢?
不需要特意说明,忽尔博就本能的明白,王弘毅是自己命中的大敌!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月思(下)
忽尔博思考着,还是回到宴会,完全离开并不礼貌。
也许是夜se,也许是酒,不但胡人吃喝着,就连汉人也放松了不少,宴会正开的热闹。
有新的表演开始了,不同于摔跤表演,此时气氛很是热烈,一阵阵欢快的乐声,几乎将之前宴会上的沉闷之气一扫而光。
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都笑盈盈的看着空地上舞蹈表演,虽还是有人脸se苍白,没有完全融合在气氛中,但能保持镇定了。
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和表面一样自在,就不得而知了,并且也不是忽尔博关心的重点。
偶尔有人发现忽尔博归来,向主座上扫过几眼,也都快速的收回目光,正襟危坐,不敢造次。
对此,忽尔博还划日对满意。
不管怎么样,他举行这次宴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适当对这些汉人世家敲打一番,再加以笼络,必可事实上把他们变成牛羊,为自己大业添砖加瓦。
表情淡淡的扫视了周围一圈,忽尔博对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百夫长招了下手:“你,过来。”
“殿下,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本来咬着油光的烤羊tui的百夫长,看见了,不由一怔,很快走到面前,压低声音问着。
忽尔博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吩咐的说着:“确是有事,宴会散了,百夫长以上,都去议事厅,本王有事与你们商量,你这去通知他们吧。”
这场宴会举行的目的是为了敲打本地世家一番,几个千户都有责任,宴会乒陪同忽尔博在此,只是几个百夫长级别将领,忽尔博叫到面前的这人算是百夫长之中最得忽尔博赏识了,忽尔博自是将事情交与他去办。
虽不知道殿下刚才离场得了什么消息,但做臣子自是以服从为天职,向忽尔博行了一礼,这将应着:“是,我这就去办!”
说着,离开宴会,直接出去了,这将的离开自是引起了在场一些人的注意。
不过,因离的比较远,场中又乐声响亮,没有人听到忽尔博和他说了些什么,而且,离开的这人不过是个百夫长,也许是去办什么事情。
虽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都没有往深处想。
忽尔博交代完事情抬眼望向宴会之中,发现正在表演舞蹈的,这时是一群热情的草原姑娘。
只见中间空地上,一群颇有些英武之气的姑娘,身着草原服饰,正在欢快的跳着舞蹈。
和中原舞蹈的妩媚、柔美不同,她们跳的舞蹈热情之极。
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腰间luolu着,都是细腰,皮肤并不白暂,但健康的肤se,在远热情的舞蹈之下,散发着xing感之美。她们的头上、身上、脚上都佩戴着成串的银se饰物,身体稍微动起来这些饰物就会互相碰撞在一起,清脆之声顿时不绝于耳。
配合着那一张张美貌年轻的脸庞让人不自觉的随着她们而心神摇曳。
这种热情、明艳,仿若夏日烈日般,灼人,却没有几个人能逃得开you垩huo。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忽尔博,他本就是草原大汗之子,见过的同类女子甚多,自是不会被她们you垩huo。但邀许来的汉人不同了。
哪怕汉女再热情,也不会热情明艳到她们那样,这一番表演,看的不少人目瞪口呆。
目光不知何时就瞥向了坐在不远处的傅允信。
忽尔博对这人,其实一直都有几分重视,几分欣赏,几分警惕这人实际上才能不错,在并州影响也很大,现在又给了三万兵,是股力量,不过想要平定天下,自然少不了傅允信这样的人,不能卸磨杀驴,只得时不时的敲打一番。
忽尔博望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傅允信一动不动的看着表演。
发现这位汉人降将,此时大半注意力,都被场中女子吸引了过去,眼中甚至带着惊艳之se。
忽尔博看到这里,嘴角不禁浮现出微笑,向不远处的一人使了个眼se。
这人恭敬点头,轻轻一拍手,场中的乐声、舞蹈顿时停了下来“今日诸位能来参加本王宴会,本王很是高兴,你们都是本王的贵客!想必你们也是第一次观看草原舞蹈吧?下面她们要表演的,是敬酒舞!”忽尔博站起来大声说着。
所谓敬酒舞,其实便是忽尔博一族的未婚女子,在每年特地日子里所跳的表达爱慕的舞蹈。
凡是未婚的姑娘,都可以在节日时,借着舞蹈,向自己心仪的勇士表达爱慕之情。
要是对方也有意,会接过姑娘递上来的酒,一饮而尽。
无意,拒绝饮酒。
前来参加宴会的世家子弟们有的知道这事,有的不知情,随着有一个礼官解释,都已是明白过来。
看向场中女子的目光,也变的有些复杂。
既有对这美se垂涎,可更多的人却是明白得了这些美人,怕是以后家无宁日。
不管他们怎么想,此时此刻,场中的姑娘,已人人手提二物,右手一只极为精致的金se小酒壶,左手是一只高脚酒盏。
随着乐声再次响起,这些手持器皿的姑娘们再一次翩翩起舞。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随乐声舞蹈起来之后,这些姑娘慢慢的靠近客人酒桌。
有几名姑娘,已是笑嘻嘻的将手中酒盏用着优美动作倒满美酒,递向了自己看中的目标。
哪怕是心里有着防备,被这样热情美貌的姑娘围着,世家子弟也不由得心下一dang。
不过,因为有所忌讳,真的接过酒去饮的人却不多。
坐在一旁的傅允信也被两个姑娘同时看中,这两个美貌无比的少女,巧笑同时,亦是递了美酒过去。
不知是被这两个美貌女子的姿se所mi,还是不好推却,傅允信在与二人对视之后,竟接过那两盏酒,一饮而尽。
见此,那两个姑娘互相对视一眼,面lu欢喜之se。
两个草原少女行礼后,直接走入座位,左右揽住了傅允信的手臂,劝起酒来。
这时,傅允信眸子闪过一丝精光,却lu出了一丝窘态。
主座上的忽尔博看到这情景,不禁哈哈大笑。
“傅将军,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便依了她们吧!”忽尔博笑的说着。
“殿下……过…………”
“你已是饮下了她们递送的美酒,哪有反悔的道理?莫非看不起她们不成?”忽尔博说着。
“不敢,臣就笑纳了!”
“这就走了,散了宴会,便带她们回去吧!由你安排!”见傅允信不再拒绝,忽尔博笑哈哈说着。
“是!谢殿下!”并不抗拒两个姑娘的亲近,傅允信立刻谢恩说着。
之后的宴会,气氛很是不错,宴会散去,眼见着傅允信携女离开,好一会忽尔博方收起了笑脸,冷笑一声。
“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管你是聪明,还是贪se,识相才配称得英雄二字。”就连忽尔博也未必相信这人是女se所mi,说罢,转身向议事厅走去。
府邸外面,数十辆马车,停在空地上。
从府内出来的一众,各自寒暄了一会,上马的上马,坐车的坐车。
傅允信走在人群的最后面,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子,无论是容貌还是衣着,都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世家子弟走在一旁,羡慕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这样美貌的异族女子,的确别有一番味道,但要是这美女需拿祖辈基业来换,并且还有着入府监督的意思,那不要也罢!
傅允信容貌不错,气质甚佳,上位者威严,两个姑娘显然对能跟随此人很是高兴,一路走来,笑容不退。
傅允信对二人很有些喜欢,特意让仆人叫了一辆马车,让二女坐车回去。
自己上了一辆马车。
可一坐进马车,将车门关上,傅允信本来表情平和的一张脸,顿时yin沉下来。
“将军,是直接回府,还起……”前面车夫问着。
傅允信淡淡的说着:“直接回府。”
平淡的脸上,哪里还有见se心喜的模样?
将身体靠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傅允信只觉得接受了美女后,在忽尔博面前感受到的压力,这时散了些。
心头的郁闷却难以消退。
也许,他再放低些姿态,来打消忽尔博的疑huo?
马车随后动起来,随着马车微摇,他的心,也在左右摇摆之中。
而这时,议事厅内,忽尔博已将自己之前收到的消息,与众将说了,已经和重要的人通过风声,现在这些讨论不过走过场。
当然,哪怕走过场,听听部下的意见也是好事,只是这一议论起来,这些人都是各有各的道理。
听着下面人的讨论,忽尔博自己在想这件事。
左思君想,忽尔博还是觉得,现在已经打下了幽州,要是不去支援父汗,不但会孤军作战,而且会恶了父汗情,只怕自己就是得了胜利,也难以再进一步。
现在去支援父汗,不但能在父汗前增加分量,兵合一处,也可以迅速平定幽并二州。
这里已取得了胜利,表现出了自己的指挥才能,已经建立大功了,相信自己掌握的万户没有人不服了。
下面,就到了更增长父汗心目里地位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他示意众人停下议论,开口说着:“你们的意见,本王已考虑过了。本王决定,放弃继续进军中原,前往幽州,援助大汗。”
主君有了决断,所有人都立刻行礼,应声说着:“是!”@。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凉州事变(上)
凉州演尺郡
这里已经非常接近胡人了,不过七百年前就在此立城,有众庙,有演武场,有衙门,并且人口还算不少。
这时城郭间聚集的流民很多,散布于大街小巷,天寒地冻,许多灾民都冻饿而死,看见军队而去,各人神情麻木。
郭文通默默看着,耳中听着不少降伏的官员和大族的声音。
大战之后民生艰难,的确是这回事,但现在大局还是不错。
王弘毅夺取南方后,郭文通就知道南下,或者进攻中原,事不可为,就集兵攻打凉咐,这凉州虽贫乏,但还是有些人口,特别是拥有着大量马匹。
夺下凉州的意义,就拥有了马匹基地,只要有一二年时间,配合关中之力,就拥有十万精骑,这样的话,大势又可作为了。
骑着凉州世家所送的良驹,在城内巡视着,伴左右的官员将领,郭文通虽不耳软,可还是让他很是高兴。
不过凉州现在民生艰难,并且不是郭文通经营多年的区域,郭文通寻思着。
也许是购买和调集一些粮食来救济,以收凉州百姓之心,以免这些本地的世家架空了自己,这些顾忌和猜疑,也是正常。
让郭文通比较满意的是,凉咐的降将、世家,对他此番到来小心奉承着,无人敢抗其威严。
只是,凉咐得来时日不长,他还需未雨绸缪。
“王上!,,郭文通正在思索此事,有人来到他身边,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郭文通顿时脸色微变。
“此事当真?,,得到肯定回答后,郭夹通显无心继续巡视了,找了个借口,匆匆回了城外的临时大营。
一进主帐,就问着身旁的人:“人在何处?”
“王上,小人安排下去歇息,要是王上要见,小的这就去请他过来。,这亲兵垂手听着命令,立刻说着。
郭文通说着:“孤这要见一见,去将他请来。”
“诺!”亲兵退了出去,不一会,脚步声由外传来,有人求见。
“进来。”郭文通虽心下焦急,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这是十几年上位的养气涵养。
很快帐外步入一人,身材挺拔,年纪在二十五六岁,容貌普通,一进来,立刻翻身跪倒,向上说:“苏远见过王上!,,
“苏卿快快免礼,平身。,郭文通仔细看去,只见这人面貌普通,但神采奕奕,有着八字鬃须,只是晒得黝黑,看起来很是忙于王事。
“谢王上!”苏远谢恩,站起身来。
郭文通笑的说:“你坐吧,不必这样紧起……听闻,你已获得洛阳附近地图,以及打通了内应?”
“王上,臣确已获得洛阳区域的地图,以及内应名单,正要呈交给王上。,苏远再行一礼,说着。
“呈给孤吧!、,郭文通几乎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但声音还是从容温和,说着。
自不可能让苏远亲自将地图送过来,在帐内站着几个秦王亲兵,其中一人走过去,从苏远手中接过地图,转手交到了郭文通的手中。
看着手中的地图,郭文通的手微微颤抖着。
强自压住内心的欢喜展开,里面果然有着清晰的地图,制作得非常详实,各个郡县,甚至村落都有标记,以及河道,森林,丘陵也有绘制出来。
当然洛阳更是仔细。
最后,还有着大批内应名单。
“好,好!”郭文通忍不住连说了两个好字:“此图真是详细,苏远,孤记你大一件!“
“臣谢过王上!”苏远忙跪地谢恩。
郭文通又问了一些城图获取的细节,见合情合理,郭文通心中更是满意,摒退了苏远,郭文通望着手中的城图,感慨颇深。
多少年了,他努力的扩充疆土,发展秦川,为的只是做这一个小小的秦王?
他的目的很明确,天下!他要取得这整个天下!
现在南方已经建立楚国,战火卷入了中原,北方幽并又有外族入侵,这天下虽大,但是留给郭文通的机会实际上只有一个了。
就是取得凉州后,再夺下洛阳。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中为洛阳平原,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
自古以来,有七朝建都于此。
所谓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洛阳是天下交通要冲,军事要塞,如果背靠关中凉州而取之,就有着夺取天下的机会。
只是二年前,洛阳郡丞刘满突然之间发动兵变,杀万人,夺取了整个洛阳城,开始自立郑国公,现在有兵十万,虽十万兵水分很大,但以前不足谋之,现在得了凉州,增骑兵三万,就可谋之了。
“看来还是要速回秦川了。”这次跟着是武将,文臣谋士大部分留在了秦地,此时平定了凉州,还需回长安商议。
想到这里,他决定立刻动身,返回长关,反正凉咐已算安抚下来,若无变故,再过三年两载,此地自会成为稳固后方。
这样想着,郭文通传下鄂答:“今夜休息,明日一早,出师汲蟹些……
非是郭文通浮躁,实是洛阳对于他来说,诱垩惑太甚。
洛阳,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北通幽燕,南系襄荆,得此地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机会。
凉州演尺郡,贺府
凉村气温低,这时,一片苍苍茫茫,初冬的雨,噼啪落下。
贺家并非建在繁华之地,看起来甚是普通,平里就有车马偶尔出入,当一辆马车行进别院大门时,无人有所注意。
贺家别院的后宅内,本家二公子,年过三十岁的贺本昌在书房内见过了这位神秘客人。
仆人被贺本昌打发了出去,来人穿的十分严实,当书房内只有二人时,贺本昌一改方才的自在模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弟子本昌,见过师父”
“起来吧。,来人将头上斗笠摘下,又将围得严实的外袍脱下,顿时现出道人模样来。
二人简单寒暄几句后,贺本昌直接问:“师父此番前来,可是为了*……”
“为师不愿瞒你,确为此事而来。,道人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着:“为师自辅佐大汗以来,倒也救得一些百姓,每逢战事,还是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为师不愿见到这种情景,你可明白?,
“师父,弟子虽资质不佳,悟性不够,但一直能体会师父您悲天悯人的胸胸怀,要不如此,何必次次周转在大汗面前,拯救万民水火之中。,贺本昌认真说着。
看着眼前的记名弟子,虽非是带在身边的弟子,可有着十数年缘分,道人点点头,也有些感动。
“昌儿资质要是努力,会有所收获,不必过于执著。,
“是,弟子明每。,
“此次大汗已有意入主中原,秦川必取之地,只要你顺应天意,到时免得此地生灵涂炭,自会有后福,并会泽被家族后世。,
“弟子明白。,听到师父的话,贺本昌更是应下,二人一直谈到傍晚,道人不肯停留,乘车直接离开。
贺本昌眼望着马车离开,许久,还不曾回去。
“二公子,外面天寒,您身休贵重,还是回去吧。,不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看二公子的模样,却已猜到是贵客,见二公子站的过久了,他的贴身仆人这时候不得不过来提醒着。
十一月底了,天气寒冷,要是二公子身体有恙,他们这些做下人,肯定会受到责罚。轻则卧床,重则丧命。
贺本昌斜看了仆人一眼,淡淡的说着:“那就回去吧。,
到回到里面,贺本昌来到小hua厅,直接开口:“让张大张二他们来见我。,
“是,公子”仆人知道公子要办正事了,立刻去叫人。
不一会,两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汉子,来到了hua厅之中,翻身跪倒,齐声说:“见过公子”
“张大张二,起来吧。,贺本昌淡淡的说着。
二人连忙站起身,低眉顺眼的站在贺本昌面前,等候着吩咐。
慢慢的品着茶,过了一会,贺本昌说:“有句话说的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给你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多年来不曾亏待了你们,你们心里自是清楚,现在走到了用你们的时候了。,
“大汗的龙子巴鲁殿下即将来到凉州,在此之前,你二人所能用到的人,都要调动起来,等候着我的吩咐,要走到时坏了我的事情,你们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小的明白。,
“明白便好,去准备吧。,
“诺”待张大张二离开后,贺本昌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冷笑来。
“果然夫不负有心人,到底是让我等到了机会”
贺本昌的生母是正室,同样出身于凉州世家,只不过去世的早,留下二子年纪尚幼。
后来贺父又娶续弦妻,同样生下子嗣,贺本昌兄弟二人本是庶出也无甚要紧,偏偏他们二人是生母已死的嫡子,又生的聪明伶俐,有着母族撑腰,自然是遭人嫉恨。
嫡庶有别,前面有两个这样的嫡子,续弦的夫人难免动心思。
因此贺本昌九岁那样,兄长落水而亡。
而他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人下了毒,若非是师父出现,早就性命不保。
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一直虚弱多病,学武学文都不行,又无母亲照拂,渐渐父亲的感情越发淡了。
初时,贺本昌充满愤恨,设计对继母以牙还牙,可这事反而导致了父亲的厌恶,世家之中岂有太多情分?
便是有,也早在新人、幼子面前渐渐的淡了。
随着贺本昌年纪渐长,懂的事情,越来越多。
于是十多年过去,表面上许多恩怨渐渐平淡下来,但心中的怨气,却丝毫不减。
贺本昌此番做出这样决定,和这个也有相当大的关系。
抬起头,望着渐变的天气,有冷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第二百五十八章 凉州事变(下)
凉州,演尺郡。
秦王回师十几日,官府开了一次粮,大战后尸体已经掩埋,无论怎么样哀痛,百姓还是要生活,渐渐城中恢复了正常。
眼下已经是冬天,几场小雪落下,虽然现在有着阳光,更增了几分寒意。
六知胡同,坐落在城门口,本是极热闹的去处,但此刻店肆房舍虽都开着,街上行人不多。
不过天寒地冻,一家小小的酒店,还有些生意。
里面有着温着的酒,路过的汉子进来,就喝着:“张老头,来碗烫的黄酒,给两个饽饽。”
张老头应了一声,转眼就递过了一碗烫过的黄酒,两个饽饽。
这汉子大口大口咕噜咕噜喝着,咬着饽饽,又喊着:“痛快,再上一块猪头肉!”
张老头高声答应一声:“成!”
说着切了一块肥油油的猪头肉,跑过来,笑着说:“又有活干了?”
这汉子拿起油光的肉就吃,说着:“仗打完了,凉州总算太平了,据说官老爷要开垦,路途上也太平了些,只希望以后不打仗了。”
张老头听了这话,心里不禁一酸,含糊说着:“哎,是啊,只要不打仗,大家活路就多了啊,赚点钱,我家小女儿出嫁也有点嫁哈……”
乱世里,大女儿饿死,一个儿子被杀死,这乱世谁没有这祸呢,汉子不再说话,只是吃肉喝酒,不过眼睛一转,不由“咦”的一声。
“你看,贺本昌二少爷在前面喝酒?”
远一点的申家酒店,比这张家小店宽阔一些,有着三个伙计,但是这酒店终是平民的酒店,这些老爷公子怎么会来?
张老头看了看,也觉得奇怪,说着:“是,也许是申家老鸭汤不错?你看他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人呢!”
申家老鸭汤,火候不错,申家酒店就是这撑起来。
汉子看了看,突然之间脸色一变,目光再扫看着四周,更是脸色苍白,只见几十个人都分布在附近,仔细一看,都是陌生人。
城门是有些陌生人出入,但是多半不会停留,现在这样多陌生人在这里,而且个个带着冷凛之气……
汉子顿时打了寒战,起身咕噜把最后的酒喝掉,扫了一眼在里面喝酒的几个门卫,强笑:“老板催的急,我就去了。”
说着丢下几文钱,还没有等找钱,就起身连忙离开张老头。
张半头有些奇怪,正想说什么,突然之间,城墙上有着警号吹响。
“怎么回事?,,同样在店里喝酒的一个火长猛的站起,还有几个卫兵也跟着站起。
“城外出现骑兵!”城上有人高喊着。
这时,不需要说,已经隐隐感觉到马蹄的声音,这马蹄连绵不断,奔如沉雷,这火长富有经验,一听就知道不对,拔出长刀,喝着:“吹号角,下城门!”
并且直奔城门而去。
就在这时,只听“噗”的一声,这火长只觉得身上一麻,就看见了一支箭尖从胸口透了出来,勉强的挣扎着向后看去,只见申家酒店中,贺家二公子贺本昌,猛的拔出刀,喝着:“杀,杀尽门卫以迎王师!”
顿时,周围几十个陌生人一声呐喊,不知从哪里拔出刀来,向着门卫砍了过去。
杀声之中,马蹄声更是迅如疾雷般由远而近,旋风一样卷起了尘土,只是片刻,就看见了一批骑兵,这些骑兵穿着皮革或兽皮,头上戴着护盔,背上长弓箭筒,插满长箭。
时值当午,阳光灿烂,只见杀声和蹄声一起,附近的百姓顿时变色,一片混乱,蜂拥而向自己家里奔去。
只杀了片刻,一群胡人,已经冲入了城门入口。
奔入城门,胡人骑速不减反增,为首的百户长,一声号令,只听“噗噗”之声,连绵不绝,十几个还在抵抗的门卫顿时应声而倒。
见此,百户长哈哈大笑,弯弓搭箭,只见“噗,,的一声,长箭一闪,将躲在一张桌子后面的张老头,钉在了墙上。
胡人大声喝采,继续奔入了城中。
贺本昌见此,连忙奔出:“小人迎王师,我等恭迎王师……”
这时,一个胡骑正弯弓搭箭,眼见着一个汉人拿着刀子出来,喊着听不明白的话,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拉着的手猛的一放,只听“噗”的一声,一箭破开空中,就从着贺本昌胸口穿了过去,从背后透了出来。
贺本昌的脸露出了惊讶,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身上的一箭,似乎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硬支持着不倒,喊着:“王师……王……”
“噗,噗,噗!”长箭入肉的声音令人心寒,三支长箭破开胸口,深深刺入体垩内,贺本昌口中的血块大口大口涌出,看看到处射箭的王师,心内不知道在想什么,定了几秒后,猛发出一声惨笑,这笑声只响了一声,“轰”的一声,贺本昌的尸身摔落在地,已是气绝。
在场的几十个人顿时一怔,有人不敢相信的高喊着:“二公子被杀死了,二公子被王师杀死了。”
“混蛋,你杀错了人。”百户猛的挥出一鞭,将射箭的骑兵身上打了一记,不过打完了,看着混乱的场面,喝着:“全部杀了。”
既已经杀了,不如全部杀了,免的被千户或者殿下呵斥,就说死在守军手中好了。
顿时,刀光剑影,喊杀连天,众骑兵对着几十个一分钟前还是友军的私兵,噗噗射杀着,惨叫声不断响起。
这些私兵,虽平日武艺出众,单个出来,下马而战,绝对强于胡人。
只是他们都是武众,平日哪训练过战阵?
更加不要说胡人骑兵的配合和射箭了,这些胡人,能选中当破城先锋,自然是精兵中的精锐,只听连连惨叫,几分钟内,十几个人都被杀死。
“啊!”张二一声惨叫,身上中了一箭,这人武艺极高,苦修十几年的武,在这时发挥了作用,一时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一样,他猛的朴了上去,长刀一刺,破开了一个胡人身上的皮甲,深深捅入他的身体。
这胡人不敢相信的怒吼一声,和他纠缠着跌了下来,鲜血不断从两人流了出来。
百户也怒吼一声,丢平了弓,拔出了刀,奔驰而上,刀光一闪,只见张二的人头猛的飞起,滚在了地上。
……瞬间,五十个私兵,只剩下十数个,而且个个身上带伤,远一点的一个胡同,张大回首看了一眼,露出可刻骨的仇恨,翻身过墙。
片刻,城内冒起浓烟,隐见火焰而起,惨叫和喊杀声不绝,而在三里之外,上万骑兵潮水一样涌来,直向城门扑去。
关中,离长安还有二百里,大军正在跋涉。
秦王郭文通志在天下,而且他的家族又是几代军门,精通练兵,因此秦军军纪尚属森严,五万大军,三万步兵,二万骑兵,虽长途行军,但是没有太多的喧哗,阵形,还基本上保持着完整。
郭文通称秦王后,自称得了水德,因此衣甲旗号多是黑色,远远看去,一片黑色的洪流在前进。
“王上,大军作战数月,又连连行军,都是疲惫不堪,这时天气寒冷,又到了中午,不如今日扎营,埋锅造饭,歇息一夜,再继续赶路。”跟在郭文通身后的亲将,见王上脸色有些不好,以为是长途行军太累了,就上前劝的说着:“离新年还有大半个月,赶到长安只需三日而已,来得及。”
“就歇息吧!”郭文通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下不安,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想想此番回去的原因,不禁将自己不安,尽数归在了对车取洛阳的忐忑情绪,这样想了,自然不再多想。
并且说的不错,到长安只需三日,而过年还有大半个月,现在迟缓些不要紧。
当下发出命令,号角声响起,大军一阵骚动,过了片刻,前进的脚步就渐渐停止了,整个大军开始扎营。
半小时后,大片的营帐搭建了起来,秦军扎营颇有章,必建木栅,并且掘壕,各营各有界线,又有着专门巡更骑兵,度森严。
不过很快,一队队哨探自营内进出,又有一队队辅兵挑水造饭,喂养马匹,营寨内升起袅袅的炊烟。
秦军主要干粮,是酵过的面团烙的饼,这些面饼是面粉加了点盐,还有些菜叶混合在内,吃了肚子不会涨,消化正常。
这种面营养基本上满足需要,十天半个月不发霉不变质,携带方便,用时就是放上火上烤热,就水能吃。
军官的伙食基本上也一样,不过有着肉干陪给,而只有大将级,才可以杀着随军携带的牛羊来改善伙食。
当然,在战时紧张的情况,士兵也会获得肉干,以此来保持军队的体力和士气,可以随时投入战斗,加强军队的连续攻击性。
郭文通巡查大营,在众将簇拥下巡查,一眼看过去,见士兵虽疲惫,但不至于崩溃,还保持着士气,暗暗满意,虽心中还是一阵阵不安,还是笑的说着:“看来将士情况还不错,就是新进的鼻军需要加强训练。”
一将应声说着:“王上,这些都是久战之精锐,回长安后,只需修养训练一月,就是一支虎狼之师了。”
郭文通默默点头,笑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痛哭(上)
凉州,燕门郡,大雪雪洒了一地,千里雪封,寒冷感觉越发浓烈了。
街道上,行人匆匆,即有人出门也加快步伐。
哪怕是坐在马车内的人,都忍不住抱着暖手,体会到冬日寒冷。
燕门郡守将田望,是郭文通派到这里守城大将,此人虽算不上名将,但为人谨慎,又获得郭文通信任,因此才会在这时,把他派到这里驻守。
此时田望正在将军府内用膳,房间内很是安静,有着几个shi女正在服shi,虽不是大族出身,但当上大将后,有些威严,在他用膳之时,除非是重大事情,否则,不得打扰于他。
正在慢条斯理的用着膳食,突听外面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片刻,有人在外面求见。
田望顿时面现不忧之se,淡淡的说:“进来。”
门外步入一人,是田望帐下的一个部将,今日正是此人当值。
见这人面se难看,田望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问:“出了何事,这般急促?”
“将军,刚刚得到消息,胡人大军突袭边境,演尺郡失守,还请将军速做打算!”
“你说什么?”听到这里,田望顿时站起身来,面前的案几被撞了一下,碗碟碰撞,让人越发心烦。
“你们先退下!”冷眼扫视shi女,这几个女人忙快速退下。
“把你得到的情报,说出来吧!”田望起身度了几步,踏在地上连连数声,才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人说着。
“是,据说是胡人的殿下巴鲁,率兵三万突袭了演尺郡,据说当时还有些人内应,一举夺了这郡。”
“只是再于长途跋涉,马匹和士兵疲惫不堪因此夺了演尺郡后并没有立刻行动,才给我们通报和反应的时间。”
“目前情报,胡人大军取得官仓,用粮食喂马,以求迅速恢复马匹,今年就算不打,明年春来必有大战。”
马吃草长的不快,但如果敞开了吃粮,每匹保证每月有概石,就可身强马壮这是三个人的口粮,太浪费了,一般是不可能的事但作为胡人,才不管这些。
听完禀报,田望脸se已难看下来。
幽并胡人入侵已经听说了,本以为一时无关,没有想到胡人大军,竟穿过大片草原,这样快就到了凉州!
田望沉吟片刻,当即传令:“传我命令,立刻将这消息传递众郡,并且快马向王上禀告,向关中求援。”
长安长安本是千古帝都,位于“八百里秦川”的关中平原,南是秦岭,成为南面的天然屏障北有尧山、黄龙山、北山山系,与秦岭遥相对峙。
中间是大片沃原,八条河流宛如一道道的血脉,带来了生命。
这本是帝王之基不过随着森林的砍伐,黄河的形成,导致着关中一片残破,古人不明白这道理,以为是风水转移到南方了。
不过就算这样,长安还是宏伟大城,由郭城、皇城、宫城三部份组成。
经过数年的修养,又是秦国的都城,严寒的天气,无损长安的繁荣,街上不能说是车水马龙,但也是行人如鲫,有着几分王气在内。
皇城皇宫有三道门,里面官署林立,又布满御卫。
这些御卫个个虎背熊腰,冷凛剩悍。
不过此时,郭文通不在大殿,北区有一个小园林,里面有一片精舍,里面一小厅,就是他此时所在地。
郭文通正坐着喝茶,长途作战和行军,回到长安不过数日,神se间还有点疲惫,不过眼神已明亮锐利,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威严。
左右相陪的都是郭文通的大臣,回到关中,秦王就召见了几位心腹大臣商讨事情一一何时攻打洛阳城。
这份地图和内应,让郭文通生出了急不可耐的心情,这可能是夺取天下的唯一机会了。
对此秦王身边的几个大臣,都有些犹豫。
“王上,此事还需谨慎,洛阳是非常之地,郑国公刘满在洛阳已有二年半,并且势力延伸到了充州,也可称兵强马壮,我军征讨凉州,甚是疲惫,只怕进攻洛阳还是有些牵强啊!”
三年前,洛阳郡永刘满突然之间发动兵变,杀万人,夺取了整个洛阳城,开始自立郑国公,集兵十万。
不过当时是初立,连老弱辅兵都算在内,号称十万,这水分很大,稳定后,渐渐淘汰老弱,训练成军,现在有兵五万。
虽规模少了一半,但是实力增了一倍都不止。
“是,王上,这份地图和名单还不知道真假,要是所注有误,我军以此图,岂不是得不偿失?还是再考查一次!”
“哎,诸位太过小心了,就是没有这图,迟早也是要攻打洛阳,有了这图就如虎添翼罢了。
我军虽疲惫,但有二月修整,也足够了。”郭文通声音有些低沉:“既准备了差不多,早些动手,也免得让别人抢了先,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这洛阳是秦王的唯一机会,听到郭文通的话,几个大臣都默默无语,的确是这个道路,只是力量和准备不足,娑然出兵,再攻不下来,怕是更糟。
“王上,洛阳自是要打,但凉州也不能不顾,臣有数策,请王上圣裁。”一人出列说着,郭文通一看,这人穿着一件米se官袍,四十岁左右,正是自己谋臣高丰台。
郭文通咳了一声,说着:“高先生请说。”
高丰台一拱手,淡淡说着:“凉刚刚刚被平定下来,在凉州,我军折损了不少兵卒,又有不少残兵没有清理,民心也没有安抚,不如现在就派人开仓放粮,并且运去粮食,以安抚民心。”
“又以钱财来招募勇士,并且重金请得凉州胡部出兵,一去掉隐患,二也增长了兵力,到时攻打洛阳,可让他们顶上去。
凉州胡部和草原不是一支,有十几个部落。
“至于原本跟随我军一些胡兵,可以让他们百人一队,以胡汗的名义,去洛阳弄出一些事端来,让洛阳人心恍惚,以为北方胡人已经南下,使洛阳把注意力集中到北方,要是洛阳乱起来,正好趁机出兵,到时内忧外患,洛阳城岂不是更易取下?”
本来郭文通一得到城图,对攻下洛阳这事急不可待,可听到这一说,心思顿时清明起来,冷静一想,不禁对自己心情感到羞愧。
年纪大了,遇到些机会,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就按诸位说的办吧!”郭文通是个有器量的爽快人,一旦认识到自己之前做的不对,立刻便改。
几个大臣见此也颇为欣慰,又连连补充出策。
“王上,粮食不足,可向楚国购买。”
“每楚国购买,楚国肯嘛?”郭文通有些狐疑。
“王上,楚国集中力量攻打徐州,现在凉州养马地已被我们取得,缺少马匹,以马换粮,想必楚王必会许可。”
郭文通听完话,微微仰脸望着远处,沉吟片刻,笑着:“可以一试。”
这次会议,下一步进攻洛阳已被敲定,但需要多做准备,来年三月春暖花开,就是发兵之时。
至此,这次会议完了。
众臣正正思量着退下,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
郭文通一怔,不知出于哪种预感,脸se就yin沉起来。
这时,一个文官喊了一声“报”!
郭文通说着:“进来!”
话才落下,一个八品的文官,就进来了,速度很匆忙。
“你是个朝廷命官!这样张张惶惶,成什么体统!”一个大臣见郭文通脸se不好,遂‘斥这个文官。
这文官尴尬站着,低头应答:“是,大人,下官盂浪了……,不过凉州传来十万火急的情报,胡人三万,入侵凉州,演尺郡失守,燕门郡守将田望已起兵警备,向王上报信和求援!”
郭文通一听,只觉得心中一痛,就有血腥味要泛出来,站了起来:“什么?”
这两个字一说,头就一晕,几乎要倾倒在地。
“王上,王上!”周围几个大臣顿时大惊,连忙扶上去,郭文通坐在了桌子上,摆了摆手,说着:“孤没有事,你们放心。”
定了片刻,郭文通缓过神来,却脸se惨白,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些哽咽。
‘“”我郭家三代军门,孤继了大位,就想着统一天下,混元宇宙,一直为之奋斗,可时运却时时为难,才得了半个关中,就有着蜀地统一,统一关中,南方就被平定,攻下凉州,本想趁此攻下洛阳,却有着胡人入侵一——孤的命,怎么这样苦呢!”
说着,两行热泪就夺眶而出,落了下来:“上次王弘毅夺了蜀地,孤才只有几郡,为什么不趁机取了关中,孤一直奇怪,现在想起,真是天眷于他,如他取了关中凉州,现在就是他顶上去了。”
‘“……现在王弘毅统一南方,腹背无敌,坐拥大军从容攻略徐州,而孤不得不给他顶上去……,难道孤就是为真王开路不成?”
说着,就号啕大哭起来,见郭文通悲不自胜,众臣都是落泪。
的确,这次凉州打下,本想夺取洛阳,这是唯一的夺取天下机会,现在胡人入侵,就几乎把这希望全部破灭了。
再想想,郭家三代军门,个个勤于军政,特别是郭文通,自小有着大志,天天四更起来半夜才睡,可时运总是不济,事事都不顺心,这次更是眼见着为人嫁衣……,心里替他难过,却也无可安慰,只得沉默着。
郭文通哭了片刻,心神安定了一点,脸seyin郁,却收了悲凄,猛的发令:“明日上朝议凉州之事。”
铿襁的音调里带着丝丝颤音,众人无不悯然,忙都离座伏首叩头:“是!”@。
第二百五十九章 痛哭(下)
燕门郡,深夜黑黝黝的城墙高高耸立,而赤红的篝火处处可见。
严冬警备,就算是军队也必须有着篝火,每四小时换一次班,换下来的士兵,都在篝火周围挤满了。
士兵所持长矛、弓、刀,在篝火下闪烁着光,将士就火烤着,并且烤热着贴饼。
城上,一队队的士兵,不断的在城上巡视着。
几个校尉,簇拥着田望来到了城楼。
田望当年跟随着大将军,现在贵为大将,自不比当年,显得更加威严,只是这几年下来,他的容貌越发苍老。
本来康健的身体,因这几年受过几次伤,又忙于事务而落下了一些病根。
不过,即便是这样,一生戎马的田望身子还是硬郎着。
凉州虽土地贫乏,却地域广阔,走出产马匹之地,并且也是商贸往来的路线,只占领了一小段时间,税收上就已弥补了秦军一部分析损。
他率领的秦军,不敢说百战精锐,至少有兵一万,上过战场的老兵占七成,这对一个守城来说足够了。
先前田望的营帐中,有人向田望进言,最好是临时征集郡县男丁,当地人剽悍,与其给胡人征来攻城,不如受为己用。
田望觉得大善,因此就征集郡县里的男丁,又得兵三万。
不想才征集完毕,演尺郡的胡军,就冒着大雪出击,前面几座县城,自然难以阻挡胡人的进攻,让胡人长驱直入,逼近到了燕门郡。
不过,由于前车之鉴,郡城内戒备森严,带龘路党想再捣乱是不可能了。
现在战事还未开始,只是几次摩擦。
胡人步骑交加,看得出,里面只有五千左右胡人,又有着一万左右汉人降军,最后是押着的上万百姓。
看着远方的连绵大营,田望心绪不由得一阵阵发堵。
已经知道的情报是,由于大量用粮食喂马,因此自然粮食有短缺,这巴鲁就丧心病狂,驱使降军和上万百姓攻来。
能攻下自然最好,不能攻下,死掉上万百姓,或者还有新附军,粮食压力也是为之一空了。
并且来的只有五千胡人,但驱使的人数近三万,让田望不敢小看,想到如今的局势,田望脸se凝重起来。
夜se中,城中已十分安静,一队士兵这时走上城头。
“大将军,到了换岗的时候,您还是休息吧!”田望正在思考的时候,身后一个将领突提醒田望说着。
“已到这时候了么?”田望回过神,此刻几队士兵走上来,与之前的士兵换了岗,田望看着,没有说话。
这是他下的命令,为了保持足够的警惕xing,每一晚,都要换岗两次,让守城士兵有着足够的精力夜间守城,别人也获得睡眠,有足够精力来防止胡人攻城。
“让他们都提高警惕,碍人狡诈,说不定会夜袭!”田望眼望着城外,对身边的人沉声喝说着。
众人应下,城上换岗过后,又恢复了宁静。
城上只有人们的呼吸声轻轻的响起,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士兵,田望心中略感欣慰。
这些带到凉州的士兵,算是田望手下的精锐了,田望能成为大将军,自有些本钱,这些老兵就是最大的本钱。
这些士兵,多数都参与过平定秦川大小战役,并不是没经历过战场断匕的新兵,虽称不上是纵横天下的强兵,也绝对算的上是悍卒了!
胡人虽骁勇凶残,可有这样一支队伍抗衡,这凉州未必会落到胡人手中。
而这时夜已是有些深了,身为主帅,田望自是不可能一直呆在城头,于是当有人再次规劝的时候,田望同意回去歇息了。
白天,两军已有过一次交锋,只不过哪方都未占到便宜,看情况,除非这些百姓死光,不然敌军不会退去,就算退去,明天三月也必重来。
这时到了寅时,田望也感觉有些疲惫了,是休息的时候,休息好,才能在继续指挥,这事可是半点马虎不得。
胡人狡猾,不可有丝毫大意。
“吩咐下去,巡逻士兵小心,士兵好好休息,明日好击退胡人!”田望向着跟着的一将吩咐的说着,顿了一顿,又对一人说着:“城中无论是谁,有异常者格杀勿论!”
远是对带龘路党的清洗,这人凛然应着:“是!”
与此同时,连绵的胡人营帐内,一个银顶大帐鹤立鸡群,大帐前面亲兵密密麻麻。
此时的大帐内,大将云集,中心是一个相貌粗豪的胡人,身着金甲分外醒目,却是大殿下巴鲁,正在发号施令。
“听着,天亮后,立刻攻城,试探一下汉人的秦军,轮番进攻,务必要一bobo压上去,天寒地冻,尽量在二天内就把一万汉人死光。”
“要是在攻打中看见破绽,或者汉人守将有所动摇,汉人降军全数压上,要是二日内看不见破绽,就此退兵,明年春来,等马匹和勇士养好了再战。”
“是,殿下!”随着巴鲁的命令一下,胡将都躬身应命。
次日,清晨,大营的号角声连绵响起,一队队的胡骑出营而来,汇成一片,中间是汉人降军,再前面,是汉人百姓。
很快,号角再次响起,上千的胡骑列阵而行,逼着上万百姓,徐徐向城下靠拢。
城中田望立刻被叫醒:“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大将军!胡人开始攻城了!”听到大将军的询问,有亲兵说着。
“胡人开始攻城了?”听到这话,田望起身,背衣甲披在了身上,登上靴子,大步走了出来。
他所住临时府邸,距离城头甚近,为的就是能及时指挥战事。
在shi卫将领的保护下,田望登上了城上,一看之下,就是脸se大变:“这群胡人,就会这套!”
只见上万百姓,跌跌撞撞,哭喊声连绵,还有着儿童,跟在父母后面,抓着衣角,茫然的奔向死亡路,站在城头,看着城下涌来的百姓,田望突然之间拔出刀来,在墙上砍着:“丧心病狂!”
众将都是默默无语。
胡人的套路是非常简单,可是就是有效,一招能变万法。
“大将军不必担心,胡人攻城虽猛烈,但看情况,只是试探。”有个大将见田望面se愤怒,低声说着。
田望望着,片刻,怒火变成了铁青,冰冷的说着:“命令,准备!”
除了故事和评话中,没有任何一支军队会因为这种情况而投降和退让,因为你一旦退让,敌人立刻明白你这个弱点,必会处处抓着百姓逼城,只会导致受灾百姓越来越大。
等哭喊着的百姓奔到城下,一声声命令传出:“射!”
“嗡”的一声,天空猛的一暗,箭雨淋漓而下,顿时下面不断响起的惨叫声,让田望的神se,越发yin冷了。
城外五里一处高坡上,巴鲁面带冷笑,正向城上望来。
看着远处不断驱赶过去,不断被射杀的百姓,还有部分汉人降军,巴鲁脸se不变,只是静静的看着。
不远的战马不断的打着响鼻,在原地偶尔踢踏着。
前方的城池前,已处在一片火光之中,杂乱的呼喝声不绝于耳,无数人一批批被射杀在当场,但这这些,并不足于让他动容。
地球历史,元朝北方九成汉人被杀,导致东北地区充满了胡人,明朝三百年,东北汉人也不占优势,并且空白地出现大批土著部落。
满清在巩固和建立时,将东北汉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后来才编制汉八旗。
杀光汉人对这些胡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殿下,看来汉人守军不会动摇,这样攻城,怕是这些汉人死光了也无法试探出敌军的实力……”有人提议说着:“听中原萨满提过,在汉地攻城,可建攻城塔和撞门机,用汉人降军混在其中破城,这样可大大增强对敌将的压力,假如制造机会,就可趁乱铁骑入城,冲杀横扫,殿下觉得如何?”
巴鲁听了,思索了片刻:“攻城塔和撞门机,我带来了一些,工匠也不缺少,就按你说的办吧,吩咐下去,将城池围住,同时,建造攻城武器……”,“是!”
太阳完全升起时,攻势潮水一样退了下丢,不过城下已经多了二千汉人尸体,将对方击退,田望松了一口气。
不过胡人接下来几日里,却迅速的建造攻城武器,并且也不单纯是百姓,里面混淆着汉人降军。
特别是高高的塔楼,一座连着一座,每一座上面前可以站满一批射手,可用弓龘弩攻击对面的城头守军。
一时间,战阵僵持下来。
直到七日后,上万百姓全部死光,又死了二千汉人降军。
而胡骑基本上只折了几百人,见目的达到,号角声接连响起。
就见一微队列阵,来时有二万五千人,退时只有一万二千左右,只是人数虽少了一半,但是城上看下去,只见五千胡人队列整齐,缓缓拔营而去,丝毫不惧有人偷袭,更无丝毫士气低落,依旧凝聚着慑人的气度。
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之间,胡人军阵退出了视野,在地平线上只留下一片黑线,城上静寂,似乎这几日残酷战事只是一场梦。
只是看着城下叠嶂的一万数千的尸体,突然之间,有人哭了起来,随着哭泣,全军顿时一片哭声。
正在巡查的田望,也是xiong中一酸,黯然泪下。
死在城下的,都是汉人。@。
第二百六十章 谁家天意(上)
洛阳洛阳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群山环抱,中有平原,如果说长安由于关中残破,渐渐失去光辉,洛阳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还稳居全国前列。
自古以来,也有着几朝定都在此。
由于就算经过战乱,但洛阳基本上没有损失,因此繁荣依旧。
街道左右植的树木,虽被砍伐不少,但是大体还存,店铺林立,人来人往,而各里坊各辟道路,构成了一片片小区。
此时上午时分,街上人车很多,洛阳繁华似锦,街道上酒香扑鼻。
迎宾楼,是此时洛阳城内最大的一座酒楼,高有三层,前为酒楼,后有客栈,装饰华丽,在此伺候着的小厮,个个容貌清秀、嘴皮子利索。
这些伙计,要求甚高,每一人基本容貌身高都有要求,就算谈不上读文断字,也要能识几个字,自是服务一流。
这里的酒菜昂贵,可以说洛阳城内虽繁荣,但这里这样消费所在,还是少数。
此处的菜肴的确味美,伙计仆人又伺候的周到,生意兴隆,只不过来到这里都是有身家的人。
三层酒楼,一楼是招待家景殷实的普通客人,价格贵上一些,但小康之家,也不是不能承受,偌大的一层,被打通成一体,摆上着几十张桌子,环境干净,却有些嘈杂。
二楼由屏风分开,形成独垩立的小隔间,价格就贵了一些。
三楼是真正的雅房完全独垩立,彼此听不见声音,交谈就相对放心了。
这一日,正是正午时分,天气寒冷呼朋唤友之人并不多,迎宾楼一楼只有十几桌客人用餐,伙计有几个空闲着正在低声交谈。
这时,突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看起来年纪不老,却由一个仆人搀扶着下了车。
早有伙计眼尖看到了,过去相迎。
一问才知道,来人是赴约而来去往三楼的寒梅小阁。
“原来是韩相公和刘相公的客人,等的就是您,二位在小阁内等了一会,小的这就带您上去。,伙计lu出一张笑脸,躬身说着。
“恩,前面带路。,来人点点头,跟在伙计后面。
一个身材提拔,两眼炯炯有神的年轻人紧随来人身侧,看上去是他的护卫。
别的几人进了一楼,在一楼找了张桌子,等候着。
这样的客人,酒楼自是不敢怠慢,伙计引领着主仆二人上了楼,在一间隐隐传出美妙乐声的雅间外站住身形。
向里面的人禀了一声有人前来开门,将到来的主仆二人迎了进去:“吩咐,一起上菜吧”
伙计应着:“是”就退了下去。
这房间风雅,墙上挂着多幅珍品字画,而且布置雅致,透着高洁之感。
这处雅间内两车男子正坐着饮茶,在角落处有护卫站着一动不动。
中间有一个少女弹着小曲,葱白细指拨弹着技艺不俗,曲子悠扬婉转,谈不上绕屋三日,也让人心情愉忧。
“韩公子,刘公子”中年人朝两人一拱手,笑说着。
“哟,李兄你可是来了,快入座”坐着的两个男子都站起身笑着回礼,不过并没有多说话。
只是片刻,七八个跑堂,都端着盘子上来,所有菜肴都热气腾腾,中间一个巨盘中一个火锅正烧得翻hua沸滚,嗤嗤冒着白烟,香气喷鼻。
这是由于天寒,别的菜肴很容易冷,这火锅不可少。
等跑堂去了,门关上,众人才重新入座说话,摒退了少女和护卫,在门外监看着,房间内只有三人。
“李兄,听说你从凉州回来,情况怎么样?,韩姓男子是韩家的人,名字是韩杰,这时忍不住开口问着。
洛阳,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
刘家的公子刘信,亦是问着:“胡人是否真的凶残无道?凉州情况怎么样?,凉州此时已有人得到了胡人攻打凉州的消息,不过,知道的人是少数,大部分百姓并不知晓此事。
李家的男人是李崖,将杯一举喝着,听了这话,摇摇头苦笑:“凉州只下了一郡,但这是天寒地冻,局面却不容乐观。,“我看胡人并无章法,到处杀人掠货,驱民攻城,还是我走的及时,再晚一些,怕是此时你们已是见不到我了。,“是这样”韩杰脸se沉凝:“看来胡人成不了大业?,刘信皱眉一叹,说:“这样如何得天下,不过听说并州还有些章法?,“是啊,所以说成不成气候还说不定,但胡人究竟凶残,所到必有大劫,并且胡人现在三路大军,并州已下,幽州迟早守不住,现在又攻凉州”李崖喝了一口酒,又继续说:“胡人占了幽并州二地,攻打凉州,显不仅是贪图女子财富,是要吞并北方,甚至有吞并天下的心思!唉,真是想不到,这胡人有如此野心,二人听了,面现惊se,就有着刘信问着:“依李兄看,那胡人能成大业不?,“秦王统一关中和凉州,只要过一年,就胡人就未必能打下来,但是现在局面不稳,这时胡人趁机入侵,只怕凉州未必保的住。,“幽并二州失陷已成定局,凉州也要失陷,一旦形成,只怕黄河以南的翼州和青州都保不住。这也是没有办法,北方诸侯还没有出真王,本就是战事不断,无法抵抗。,李崖摇摇头,连喝了几盅酒,显心情沉重。
二人听了他的话,沉默下来。
虽中原战事不断,诸侯之间互相争斗,世家协助诸侯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可中原诸侯之间的战事,不过是内部争斗罢了。
但这本就被划,分在国域之井的胡人,却属外族。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让胡人夺了天下,自己汉人家族,有几分好日子过,还真是不敢说。
而延续数百年的利益,能不能再续就更不好说?
除非有从龙之功,投降了胡人,这样胡人得了天下后,方能维持昔日家族繁荣。
想到这里,三个人叹息起来。
李崖又说着:“不过大事并非不可为,楚王守住江淮,尚有可为,现在更是攻下了徐州,黄河以南,只有兖州和洛阳未下,看情况必可在胡人夺取翼州和青州之前拿下。,“据说楚王有六万水师,可自长江入卫黄河,又以精兵在陆,胡人就攻不下,这大片江山,还是汉人治地。,“秦王和郑国公呢?,韩杰压低了声音说着。
“秦王不得不顶上胡人,又无腹地,已经没有争夺天下的希望,郑国公现在只得了洛阳和兖州一部分,也断无可能有希望,甚至来不及降胡人,隔着呢,所以天下之争,就在于楚王和胡人一一现在局面已经分明了。,听了这话,两人都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这雅房,有着几个雅间之隔的某个密室内,几根亮晶晶的铜管连接着,里面传来了议论的声音。
半小时后,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正坐在一个位置上,迎宾楼的掌柜态度恭谨的站着,几个伙计正在倾听记录。
“只说了这些?,年轻人品了茶,看着一份记录,淡淡问着。
“百户,就只说了这些,后来一直都只是饮酒,还叫了清雪弹了一会曲子,现在正要走呢”迎宾楼的掌柜说着。
“恩,以后再有这样的人,继续给我盯著,明白么?,年轻人听罢,思索片刻,吩咐的说着。
“百户放心,卑职一定会认真做事”掌柜的忙说着,态度恭谨。
青年这才lu出了满意的笑容,说着:“这就好。,又问了些情况,离开了迎宾楼。
不久,一井密信,就从洛阳城传了出去。
同时,凉州的战事,被多股势力先后获知,半个月内,这消息迅速传播天下。
尚知郡,旬府旬枸开垦田地,开辟沟渠,规模不大,手段老练,动的民工不多,效益明显,已经受到了朝廷和当地官伸的赞许。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清雅的书房,墙壁猿了桑皮纸,玻璃窗,密密麻麻的书架里满满都是书,一张桌子上摆着砚墨笔纸。
旬枸坐在桌前出神,这时,太监高业过来,低语了几声。
“胡人入侵凉州了?,旬枸听了,皱着眉,先是一惊,凡是听闻此事,被胡人野心震惊到。
本来以为胡人打算吞并一些边境地域,谁都没有想到,胡人要入主中原!
数百年来,草原部落大小不一,从未统一强大过。
这些胡人经常侵扰边境,掠夺物品牲畜人口,可在中原大族诸侯眼中,胡人不过就是群狼而已,趁乱捕食,成不得大气候。
可现在的情况,让人内心惊惧。
不过更让旬枸在意的是,当日王弘毅统一蜀地后,不趁机攻取秦川,而取荆州。
话说当年,许多人都认为失策,得蜀又取关中,就是上古秦国之势,而取荆州就战线漫长,并且容易被击破。
可现在一看,顿察觉到了其中深意。
假如王弘毅取了秦川,现在就不得不正面和胡人对抗,这样的话,魏越就可从容在后统一荆州,又从容积蓄力量,最后北上夺取天下(朱元璋的路),那时王弘毅无论有多大才能,都为吴王嫁衣。
现在这是巧合,是楚王早有先见之明,还是天意?@。
第二百六十章 谁家天意(下)
豫州.魏王宫.议事殿
王弘毅坐在了御座上,文臣武将排列在下。
龙座又宽又高,可坐三个人,端坐中间,王弘毅静静听着下面一官朗读着来自凉州的消息。
“……凉洲胡人,已经查明,是胡汗长子巴鲁所率,兵三万,现已攻下演尺郡!”
王弘毅眼中光芒闪烁,满满的殿中,都是宛然云霞的红紫,下面大臣武将,个个都是顶上云气弥漫,不过都臣服着自己,和自己气运相连。
“对于秦王的预判是怎么样?”王弘毅问着。
再看远处看,王弘毅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气运,这些气运相互纠缠,但总体上却受到节制,化为一道洪流,由自己掌控。
“王上,秦王并无腹地,关中残破,却无力支持夺取天下,已没有争夺天下的可能,现在他的选择,无非二个,一就是降了胡人,一个就是降了王上。”
“郑国公更是别无选择,现在他和胡人并不接壤,就算想降也难,臣以为,已经可以派出使者,劝其归降。”
“天下大局已分明,只有王上和胡人逐鹿天下,现在宜正名分,请王上登基称帝,顺天应运,这样才可派出使者,以帝位号令天下。”张攸之说着,这说的全是正理,入情入理。
听了这话,众臣目瞪口呆,不想给这人公开劝进,难怪可以恩宠不断。
这时,群臣一起拜下:“请王上登基称帝,以正天下。”
这一声呼唤,本来赤红se的气运洪流,猛的bo动一下,洪流中隐隐浮现出一个赤日,赤龙咆哮飞舞着,yu以携日腾飞。
王弘毅再看看自己鼎中,只见得了豫州后消耗的气运,在经过数月治理的情况下,已经恢复,并且紫气沸腾,宛然水泡,离鼎口只有一线了。
“还没有诞生出天子气,不过,是称帝的时候了。”王弘毅心中想着,不能事事都等气运足够了再干,提前称帝有利有弊,不过这时就是勇猛精进的时候了。
“这事先按后再议,现在有几件要事立刻要办,幽州事不可为,令水师预备,接回最后一批人。”
“命全国征兵,征五十万,各地更卒营,新年后就开始训练,到三月时,整编入各军,以老兵率之,并且兵部列出计划,让众军轮战!”
“现在加紧徐州攻势,平定徐州后,再做定夺!”
此时的王弘毅,脸se凝重,虽自己已争取了不少时间,可与胡人对上,还是会有恶战,实际上现在兵员有四十万之众,但远远不够,现在就是加紧征兵的时候了。
粮草和士兵,都算不上充沛,现在,就看幽州能支持多久,以及徐州什么时候下了。
徐州一下,水师就可直上黄河,以黄河为天堑了。
对凉州,也派了支援,不过不是联盟,能办到的事有限。
此时,众臣都沉吟一下,说着:“臣等无异意。”
王弘毅微微一笑,说着:“快新年了,众卿都辛苦了,这年,还是要回金陵过!”
这话一说,众臣想起这半年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终于把豫州平定,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可以回家了,忙俯首山呼:“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州.彭城郡.再治县
寒风袭袭,卷过地面,带起几根枯草,在半空中打几个旋,又砸落下去。
彭城郡治下一县,此时刚刚结束一场战事,县城已经破了,楚军蜂拥而入其中。
远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营塞。
五万大军占用营地不少,旗号密集,而在精锐亲兵护拥下,来到军阵前面的,就是樊流海了。
“传令下去,若能活捉此城县令,功劳加倍!”有心见识一下这位守城的县令,樊流海吩咐,能捉活口,留对方一个活口。
攻城的楚军,取下这座县城,也算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虽县城不大,无论城墙高厚,还是护城河宽窄,比不上楚军所攻的郡城,但驻守县城的一个老县令,威信颇高,因此在这里,楚军耽误了三天,才强攻进了县城。
亲兵忙应了声,传令给入城的诸将。
这场战斗,严格的说,持续了一天,可以说楚军精悍,伤亡者还是不少,这些伤兵已经被安排在大营内疗伤,等县城清理完毕,入城疗养。
城内此时还是杀声四起,虽城是破了,可城中还有零星抵抗,战事已由攻城战转为了巷战,时不时从城中传出来的喊杀声,在城外都能听的真切。
樊流海在亲卫的保护下,看着县城,没有多作处置。
三个都指挥使带兵涌进城去,这样还不能将县城迅速平定下来,那他就要考虑换人了。
杀鸡焉用宰牛刀,樊流海是攻打主帅,自不会在这事上还冒前。
此时战场已被打扫的差不多了,死尸被拖走,掩埋了起来,伤兵被抬进营寨进行救治,地面上偶尔有着几簇火苗,被风一吹,冒起一股股的黑烟,随风飘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气息,随着阵阵冷风吹来,有了消散情况。
“伤兵都安置的如何了?”樊流海进了营寨,问着迎出来的一个卫将。
卫将忙垂手回答:“大将军,军中医师正在帐内医治伤兵。”
“前面带路,我去看一眼。”想了想,樊流海沉声说着。
“遵命!”卫将应声,走在前面。
在一片营帐前,卫将停下脚步,转过身,向樊流海说:“大将军,前面这片营帐,就是其中之一,除了这片营帐,还有两片营帐被用来安置伤兵。”
樊流海这时已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亲兵,他大步向前面的营帐走去。
亲兵掀开营帐门帘,樊流海从外面走了进来。
但见这座营帐内,十几个伤兵,正整齐着躺着。
以前军营也有治疗,但充满着腥恶难闻的味道,充斥shen吟和惨呼,但是现在,营帐内的低矮chuang整齐,污秽垃圾都消除,还必须用石灰消毒,就此一项,就远胜以前,这是王上系统建立医官的缘故。
当年在汲水县就建立的医官系统,经过这样多年,已经非常庞大和成熟。
“大将军!”见到樊流海进来,伤兵先一怔,随后要挣扎着坐起身来。
樊流海制止了:“都躺下,躺下!既受了伤,要静养方是!”
樊流海又询问了给他们救治的医师,知道这些伤兵虽伤有轻重,却并无xing命之忧,又对伤兵略作安抚后,樊流海走了出去。
两座营帐还是这样。
“大将军,这些伤兵跟不上队伍,是否按以前惯例,让他们留在此县养伤?”樊流海走向战马,负责此事的卫将询问的说着。
樊流海身手矫健的上了马,同时说:“按以前惯例去办吧。”
将应着。
樊流海不多做停留,带着亲兵,出了营地,这时,城外战场,已打扫干净了。
樊流海缓缓骑着马,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地上的血迹,渐渐渗入泥土之中,空气中的血腥气已不是那么重了。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眼望着城门的方向,就见一个骑兵正从城中飞奔出来,向着这面而来。
见此人过来,樊流海微微勒住了马缰绳。
来人一到樊流海的面前,立刻翻身拜倒,飞快禀报:“大将军,城中局势稳定下来。县令张泰岳拒不受降,已自刎身亡,所率守军被尽数消灭,并有俘虏三百二十一人,目前几位大人正在整顿县城秩序,特命我出来汇报情况!”
“自刎身亡了?”听到这里,樊流海微微有些可惜。
死去的张泰岳,算的上是徐州本地有名的忠义之士,却在此地守着一座县城,着实是有些屈才了,此人能投降楚军,以本事断不会被埋没了,却不想此人如此刚烈。
罢了,死便死了。
不过是看本事不错,又素有名声,才有心招揽,既对方死了,好生安葬是了。
樊流海本就未抱多大希望,此时自是叹息一声。
“如此也好,省得许多麻烦,厚葬吧!”说完,再不去理会了。
县城内,战事刚刚结束,低气压一直笼罩在这片土地上,一直都没有消散过。
一般来说,哪怕获得了胜利,可不过是占据了城池,要真正掌握这片土地,还需要一段时间,并且结束徐州战火。
否则今日你来,明日他来,政权更替,让人实是对占据此地的军队无甚信心,自也就不会真心归之。
但在此期间,城池内sao乱不断,对楚军来说是麻烦事。
因此每每占据一处,楚军就会先行杀戮,就是拉出死硬派,以及当地恶霸之流杀头,以人头威慑地方。
随后派来的官员,又会安抚民心,令百姓心安。
并且楚军的名声,对整个徐州平定有着不小作用。
名望虽说mo不着看不到,缥缈之极,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特定作用,在王弘毅的重视下,楚军上下遵守军纪,让人叹服,王师之称,已经传播天下,这当然对稳定新的占领区有着很大作用。
这时,乌云散开,太阳lu出轮廓,大地上有一层金辉撒下,整条街道都仿佛被镀了层金,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来。
随着一阵马蹄声响,一队身着铠甲的骑兵,在街上巡视着。
因刚刚结束战斗,在街道地面上,时不时的会有几滩血迹,但却看不到有尸体横于街头,应是在战事结束后,被拖走了。
为的不仅是城容,更遏制疾病蔓延,事事小心谨慎,方能办妥差事。
此时此刻,街道的店铺民宅,关门闭户,偶尔有人顺着门缝向外窥探,却是小心翼翼不敢出声。
楚军虽有仁义之名,但这时,谁都不会特意拿自己xing命来做赌注。
能少一事是一事,百姓此时还在观望中,因此除了马蹄声以及骑兵低声的交谈,整个县城,都是死寂一片。
“留下伤兵,以及一卫守兵,大营饱餐一顿,起兵拔营!”樊流海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发布命令。
现在徐州郡中,抵抗的力量已经微乎其微,就剩彭城郡城了!
赶在新年前打下徐州,王上必会大喜!ro@。
第二百六十一章 徐州平(上)
十一月十三日晚,彭城郡里静悄悄,显得阴森和凄凉。
重要的街道口都站着士兵,盘查偶尔过往的行人,家家户户的都关闭着,楚军已经半包围了城,城外有着连绵火光,映成了一片红色,这是楚军大营的火光。
彭城郡,这时已近年节,整个彭城郡城内,都弥漫着一股压抑气息。
普通百姓还好些,虽知楚军兵临城下,可楚军是王桕人人皆知,也让平民百姓少了些恐慌,多了些安慰。
但徐洲官员和大户,却人人心慌。
士兵巡逻,禁止宵行,可不少深宅大院,还是夜中宴会和商议。
高宅书房
书房中一阵沉默,高家的家主高崇,接过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羿,而几个侍女奉上茶后,小心蹑着脚退了出去。
现在书房里,只剩下高崇,以及他的长子高潜。
高崇站起来,来回踱了片才,用沉重的低声说:“徐洲大事已去,彭城一郡怕是难守住了。我族是大族,在这里数百年根基,与赵家多次联姻骨肉相连,为父怕是难以脱身了,但你不同,还可脱身出去,速速收拾一下,带着妻儿出城去吧!”
“楚军并非一味仁慈,坚守者往往诛族,城破家灭一日,切记不可报仇,将我高家嫡系血脉传下去。”
“当然,也未必有这样危险,但是未雨绸缪总是有利。”
“父亲,既是这样,为何不……”高潜低声说着。
“嘘,以前多有开城迎军,但现在赵国公已有死志,又有威望,这时还有一些人跟随到底,你看现在城中密布军碟,我们想闹事,只怕立意是倾覆大祸,不过嫡系出城,这是默许,不然就引起全城世家都反扑了…………你是高家长子,这时切不可有私情,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的任务就是传下我高家的香火。”
高潜含着泪,“扑通”跪可下来:“儿子明白,必会传承家族,决不辜负父亲。”
高崇点点头,在椅上坐下去,小声说:“事不宜迟,你起来,趁夜出城吧!”
高潜又叩了一个头,从地上站起来,说着:“父亲,我去了!”
“去吧!”高崇含着泪,无力的挥着手,看着儿子远去。
彭城郡城内,不少人心里都是这样想。
明知道这样下去,迎来的只有灭亡。
但赵国公几代经营,不少世家本就利益至相牵扯,根茎纠缠。
特别是现在赵国公的态度,即有人心生惧意,还是不得不同在船上,只是将嫡系尽量的送出城去,让他们走的越远越好,使家族不至于因一时失势而断了血脉传承。
但还有一些家族,对手楚军的到来,无可无不可。
这些家族,要不就是中下的小家族,平日里与赵国公无甚牵扯,还有就是自家底蕴深厚,哪一个政垩权治理徐洲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
次日,彭城郡
“轰,轰,轰!”一连串安天动地的巨响,城墙屡受着巨石攻击,沙尘碎石飞溅。
赵策身披重甲,立在城墙上,面色凝重,眼睛泛红,虽早知道雷霆车的厉害,却不想这样厉害。
有此攻城利器,何城不得?
城外平原,楚军旌旗如林,一个又一个的方阵,杀气连天,静待着破城。
赵策仰天怒吼:“上天,何对我赵家如此薄待!!”
樊流海在一处高台上,气定神闲,而周围亲兵个个笔挺着立着,整个中阵沉静淡漠,带着将帅特有幽深沉静的气息。
“大将军,雷霆车只运来了五辆,只怕未必能破城,而彭城郡城城墙很高,要是用云梯攻城,怕是我军会损失惨重。”牧融见此,说着。
牧融受到赏识后,又屡立战,从卫将提拔到一都副指挥使。
而黄杰和石家谦原为队正,现在都为营正。
都很受军中注意。
“雷霆车催了没有?”听到牧融所言,樊流海凝望此城,问着。
“大将军,催了几次,但还在路上,而投着的巨石,军中都所剩不多,怕是只够投放半个时辰了。”牧融说着。
并到这话,樊流海微微沉思。
雷霆车在攻城时几乎是必不可少之物,但雷霆车巨大,难以运输,运送不便,都必须拆成一块块再运输,到了再组装,每次补给,都会耗费一些时日,不知这次补给能否及时到达。
樊流海微微叹了口气,前几日刚刚接到旨意。
王上催过一次,肴望攻打徐洲的步伐能稍快一些,不过徐洲,现在核心只剩下这座郡城了,此城一落,别的零星小城无不降之。
王上催过一次,肴望攻打徐洲的步伐能稍快一些,不过徐洲,现在核心只剩下这座郡城了,此城一落,别的零星小城无不降之。
想到这里,樊流海对身旁的部下吩咐道:“传令下去,把巨石全部投上去,投完之后,今军造锅用饭,同时派骑兵在城前喊话,告诉城中的人,若走向我军投降者,免死,否则,城破后杀无赦!,
樊流海又吩咐的说着:“没有雷霆车,难道就不攻城了?命令云梯、攻城车、陶雷、棉坦克都准备。,
“诺!,一个将校立刻领令下去准备。
不到半个时辰,巨身投完了,城墙虽多处裂缝,却没有倒塌,这时时近中午,楚军连绵大营中,已经飘着肉香,这是战时才有的待遇。
一些嗓门洪亮的骑兵,被特别挑选出来,轮番在城前喊话。
不过城上守将见楚军此举意欲抚乱军心,立刻一声令下,箭如雨下向下射来。
喊话的楚军有着盾牌挡着,见对方不听,后退回来。
“大将军,真是硬气的很,到了这时,还能硬挺着不降,真是一群不怕死!,樊流海的帐下,有人说着。
樊流海冷笑的说着:“徐洲现在几乎尽归我军掌握,只剩下这一座大郡了,就是强攻也要在年前攻下此城,单是不怕死,就可以了,还需要大军干什么?,
“诺!,群将应声。
下午,鼓声吹响,顿时楚军潮水一样推着土龙车前进。
这是列车一样哦车架,安段十米左右,进行连接,上面铺着厚稻莫和土层,箭落下去,多半无效,而人在下面通行,背着沙袋一袋袋抛出。
这种新式牟架,连泼油和金汁都不怕,只怕巨石砸下。
而城上的守军,在一声号令下,将巨石檑木暴雨一样倾倒下去,这倾泻下去,就淹没了一片汹涌澎湃的人潮,响起了惨烈的声音。
任由一巨石檑木滚下,土龙车不时被砸破,里面的楚军发出惨叫,血和火焚烧着,扶摇直上,充斥在城前。
“轰,又一土龙车被砸坏,露出了里面的人,顿时一锅滚油而下,下面顿时一片蒸腾和惨叫,又燃烧了起来。
又一波攻势海潮一样的退却下去。
但是可以看见,护城河已经填上了三分之一。
自城上看去,城外密密麻麻全是军队,一个又一个方阵是整装待发的士兵,在一箭外,直接有着士兵清理着战场,将伤兵收了回去。
“轰,轰!,战鼓的震响又开始着,叩动着整个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心弦,又一批军队潮水一样的扑上去。
这时,一直阴着的天空,终再也憋不住了,落下雪hua。
积捞了数日的阴沉,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大片大片的雪hua,鹅毛一样飘扬而下,没用多长时间,地面上已是铺上了厚厚一层白雪,两军上下,都落了一层白雪,战马打着响鼻,抖落着身上的雪hua。
寒冷的风,透骨一般,让人针扎般的疼。
十二月的天气,本就寒冷,如今满是大雪,更是滴水成冰,地面上的血迹,都已是结成了冰,被白雪覆盖。
伤兵倒在地上,若是不及时救治,很快便会陷入昏迷。
就算这样,土龙车还在继续,疯狂的填补着护城河,开辟出了道路。
“大将军,已经有三条填上了护城河,直达城墙了。,
“命令,多处同时挖坑,但现在被雷霆车轰着有裂缝处集中陶雷,炸开城墙。,樊流海命令的说着。
单是火垩药,炸不开大城的城墙,但是集中火力炸已经被雷霆车砸的充满裂纹的城墙,却是可能炸开。
“是!,
立刻传下命令,战场上厮杀还在继续。
半个小时后,突然之间“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就在这一瞬间,战场上所有人都看了上去。
只见一处高墙,终于承受不住,在漫天沙尘碎石中,徐徐倒下,露出了一片宽五六米的缺口。
“城破了!,城外兵力四万有余的楚军,一齐喝采,士气大增。
“攻城!,樊流海发出了号令,顿时,按照计扑,一方阵,潮水一样涌了过去,虽然里面的赵家兵,拚死顽抗,阻挡从缺口涌入楚军,但是大势已去。
“传合下去,各军肃清城中敌人,还有清剿余孽时,能不扰民尽量莫要扰民。,
“十五日了,终于在新年前打下了徐洲了。,雪片片下着,樊流海心中一片沉静,远处的杀声似乎听不见了。
王上下旨催促,虽未明说定要在年前攻下徐洲,但话中却是此意。
想到自己接到的胡人入侵中原的情报,以及王上可能在新年称帝的消息,樊流海心里很明白王上心情。
现在打下了徐洲,这就是对王上称帝最好的礼物!
第二百六十一章 徐州平(下)
豫州
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一辆样式普通马车,从寻常的宅院内行出来。
宅院所在的街道,地处偏僻,行人不多,即便有也多是匆匆而过。
这样一辆马车的出入,根本不会让人注目。
赶车的车夫,是个看起来很憨实的中年人,四十来岁,穿的很厚实,一张平凡的脸庞,不笑也透着和善,论其容貌,却是属于扔到人堆里,未必能认的出来的类型。
所赶的这辆马车,车门紧紧关着,看不见里面。
随着一声吆喝,长长的鞭子高高扬起,带着脆响“啪”的落下来,顿时拉车的两匹枣红马嘶鸣着,向着前面猛地冲去。
马车却依旧行的平稳,这车夫还是颇有些本事。
出了这条人迹罕至的街道,这辆马车又继续拐向前面的岔道口,在这条路上,行出至少半个时辰,到了距离内城最近的一条大街。
再向前,不到五里是内城,都是达官贵人住的地方,现在虽被楚军占了,依旧是官员歇息暂住之地,出入需要令牌,寻常百姓难以靠近。
在这条街道靠里的一座大宅前,这辆马车终是停了下来,车夫向后微靠,冲着车里面说:“大人,地方到了。”
话音一落,里面便传来细微声响,没过多久,车门里,被里面人轻轻推开了。
一个男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车夫将马车停下之后,就站到了一旁,见到男子下车,忙过去搀扶着。
下来的男子,年纪也就在三十岁左右,容貌普通,穿着低调,衣裳质地虽好,却令人难以在第一时间辨别出此人身份。
此人抬头看看眼前的大宅,转身和车夫低声说了句,车夫点点头,步上石阶,开始叩打门扉。
不一会,里面便传来脚步声,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外面的二人。
“请问,两位找谁?”这人说话的口气,还算客气,只是并不谦卓,看气质模样,也不像是做下人,一双眼睛扫过来,锐利的让人几乎招架不住。
来人却似乎并不奇怪,让车夫退到一旁,迈步走了过去,只是将手中的一样东西,给仆人看了一下,台阶上站着的仆人脸色顿时一变,这次终是露出一丝笑容来,甚至弯腰,做出一叮)“请”的手势。
丰夫自是在外面候着,身着锦服的男子步上台阶,跟随着仆人向里走去。
大门在他走进之后,轻轻关上。
到了里面,这人进去,微微行礼:“千户大人!”
“徐大人不必多礼。”里面是一个中年人,他淡淡的说着:“有什么情报要徐大人亲自来?”
正昏千户之间,不必行大礼。
“大人,徐州平了。”徐昏千户施完礼,说着。
“哦?快用快船把消息发到龙舟上!”这中年人果是动容,立刻说着。
十二月,寒冷,水上更是如此。
不过南方江面,水尚未结冰,只是蒙蒙水气在水面弥漫着,并不防碍船只通行。
因走水路需要几日路程,在第一天在船舱一整天,上船后的第二日,王弘毅走出船舱在甲板上透透气。
周围有着雾气,不浓重,王弘毅立在船头,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一个人望着远方。
所在是龙舟,长力丈,舰上有五层楼,高三十米,可容纳士兵五百人,再容内侍侍女一百人,载人总计六百,船上还能开圆种花种菜,和水上宫殿一样,甚至连朝拜大礼的殿堂都有。
最上层有正殿和内殿。
王弘毅对造船不懂,但是也清楚现在这船的工艺,已经达到了古典的极限,就算不及明朝时去南洋的宝船,也差距不大了,只是这种龙舟豪华是豪华了,却速度很慢,不过贵在平稳。
两岸的风景,在这情况下,水墨画一样淡雅,却并不真冇实。
王弘毅觉得,自己是站在万里江山图中,侧览其间,却难入其境。
“王上,天气寒冷,还是回去吧。”见王弘毅在外面站的久了,有内侍过来,小心翼翼劝的说着。
王弘毅点了点头,说着:“回去吧。”
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仔细的想一想,思索一下。
王弘毅居住在五层上,这是中心区域。
下面第四层,本是妃子居住地,现在此处地域成了随驾的大臣暂住之地,唯在通向五层的入口处房冇中,居住着侍卫。
第三层是内侍太监的居所。
此时,在五层楼前,就有侍卫在来回巡视着。
两个手提着食盒的内侍,在这处门前就被拦了下来。
“还是老规矩,将食盒打开吧。”因是熟人,一个侍卫直接说着,后面有个医师,和试食者都准备者。
对食盒检查了一番,发现无甚问题,这才放人进去。
顺门进去,里面装饰的并不太奢侈,但是威严简洁,内侍手提的食盒,再次被里面的人接过,经过验看,递送进去。
虽比不上王宫戒备森严,但也算是防御到位了。
但见此时船上的内殿中,摆放着一张案几,王弘毅在案几后坐着,正在低头,提笔在纸卷上书写。
有两个内侍站的远远的,一言不发。
外面有人走进来的时候,王弘毅似有所觉,停了笔。
“膳食?”
“王上,这是膳介房送来的午膳,已验看过,请王上享用。
“内侍说着。
“放到案几上吧。”
“诺!”内侍将手中的两个食盒放上,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菜肴取出来,都还有着热气,在案几上摆好,退了下去。
王弘毅在打来的水盆内略净了净手,重新走回来,坐下用膳。
只是几道菜肴,做的倒还合着口味,王弘毅吃的很快,吃过后,让人将碗碟撤下。
王弘毅继续批阅着奏折。
外人定是想不到,堂堂楚王,私下生活,并不奢华,一般用膳,只是几道菜肴,并不铺张浪费,而且私下也是以政事为重,每天都有十小时左右工作。
虽说享受的规格上,王弘毅并不会委屈自己。
很多诸侯喜好的歌舞、酒宴,王弘毅这些年,也渐渐培养出了乐趣,平日里宴请群臣也毫不吝啬,宫中养着大群乐师供着消遣。
但这种事情,王弘毅平时享受不多,眼下天下尚未平定,哪怕是自己已是半片江山之主,可还不是天子。
就算是成了天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勤于政事,只怕也会出问题。
想到这里,王弘毅突然想到了远在金陵的子嗣。
长子已五岁,次子三子也是四岁了,要是教导不善,只怕会有问题。
只是自己分身乏术,只有早些回转金陵,为几位皇子挑到启蒙老师。
正思索着这事情,有内侍外面进来,在案几前站住,说着:“王上,十三司的余千户求见。”
余瑾之?
王弘毅知道此人,此人来见自己,应是有情报要汇报了。
“让他进来。”
“诺。”不一会,一个男子就在内侍的引领下,从外面走进来。
来人容貌普通,气质森严,在王弘毅面前站住之后,动作麻利的跪倒叩拜,声音洪亮,口齿清晰:“臣,余瑾之,见过王上!”
“余卿免礼平身。”王弘毅微笑着说道,见对方站起身来,随后问:“可是有什么消息传来了?”
要说传递情报这事,还是十三司的速度最快,办的也最妥当。
哪怕是军方的军报,快马传送也比不过十三司机构的速度快。
因此很多情报,都是在第一时间,由十三司的官员汇报给王弘毅。
听到王弘毅问话,余瑾之垂手回着:“王上,臣刚刚得到消息,徐州大捷,樊大将军,已将整个徐州攻占下来,此时详细军报已已在路上,想必三日内便能送到王上面前。”
“哦?徐州被打下来了?”这消息虽在意料中,却让王弘毅很是高兴,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走了几趟:“速度这样快,真是难得。
说着,又看向余瑾之,问:“既是这样,十三司在徐州,就不必再派人手了,多余的人,都派到洛阳和凉州,密切注意郑国公和泰王的行动。”
并州已经沦陷,幽州也差不多了,凉州的情况,可说是王弘毅最在意了。
胡人是外族,入侵中原实力雄厚,可惜现在虽南方基本统一,但中原还没有彻底平定,就算平定,也无迅速转化成资本。
余瑾之则人如其名,听到王弘毅的话,没有出声,只是垂手听候指示。
“你下去,把这消息给诸大臣说明。”想了想,王弘毅说着。
“是,臣领旨。”余瑾之退出。
余瑾之退出后,王弘毅若有所思,徐州已被平定,樊流海宜解除兵权,回金陵受赏,而两洲划分省治,各派要员坐镇,这是必须了。
徐州一平,临近新年,回金陵后,就要筹办登基大典了。
虽时间匆忙了一些,实际上当日称王的典礼就是预备,现在人才济济,也不怕新年称帝不成。
只是这叮)“楚。”却已经不适宜了,而且日后年号也要定下。
这两项工作,才是重中之重,必须交给群臣议论才是。
第二百六十二章 金陵(上)
十二月八日这一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王弘毅醒了过来,再想睡却是有些睡不着了。
于是索性起来,洗漱后,推开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一推开,眼睛顿时眯起来。
只见浓云阴沉压在天上,白盐一样雪落了下来,雪下得铺天盖地,门一开,一股寒风立刻裹着雪进门。
虽天还未亮,可雪照着亮,地上厚厚的一层,这是夜里下雪了。
空气中,阵阵小风吹过,刺骨的寒冷。
放眼看去,一片苍茫,雪被风吹得旋舞着,王弘毅在门口站了一会,又转身回去,令人将火盆再烧得旺些,又去备了早膳,他燃起灯,在灯下看着文件。
随着窗户纸渐渐发白,天色渐亮。
这时有热腾腾的早膳送过来,都是王弘毅常吃的几样吃食,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王弘毅正准备开始用膳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个侍卫从外面急匆匆进来,当即翻身跪倒,向上禀报:“王上,有前方急报。”
“呈送过来。”见有前方的急报送过来,这饭先不吃了,王弘毅忙站起身,这时,有人从那侍卫手里,把急报接过来,递送到他的手上。
王弘毅接过急报,打开这一看,顿时脸色一变,认真的看起来。
这封军报,是从前方送过来的最新军报,说的是远长郡的事,说了周云龙的事,王弘毅看了,心中大喜。
远长郡一落,再配合几处已经降的关卡和县城,通向金陵的大门,就已经敞开了。
王弘毅飞快览阅一遍后,沉吟了片刻。
“传旨,让张大人到内厅!”急报放下王弘毅吩咐的说着:“让众将在议事厅等候!”
“诺!”侍卫应诺了一声,没丝毫耽搁,立刻出去。
王弘毅又吩咐着上膳,狼吞虎咽起来,这时取出一份奏章阅读着,等阅读完了,早点也用完了,就匆忙去了内厅。
才进去,张攸之已经在了,见了行礼。
王弘毅摆了摆手,说着:“坐,这时不必拘礼,看吧!”
外面风雪,里面点了好几个火盆,进来片刻,顿时觉得浑身暖烘烘,雪光映着玻璃,照得通明。
虽有些炭火气,但毕竟温暖,内侍将奏章给张攸之看了,张攸之接过,打开,仔细阅读着。
王弘毅脱坐着,对张攸之说着:“这事你怎么看?”
张攸之说着:“王上,这是大好事,远长郡一降,我们在江那面就有着据点了,大军可直扑金陵了,恭喜王上。”
说完,又轻咳一声:“至于对这事的处置,罗年高能以一都之军,夺下这城,虽有内应凑巧,但是也是一大,臣觉得,有之人,都让记一就是了。还有周云龙,臣觉得,也可以安抚,还请王上圣裁。”
“那就这样吧!”这些都是小事,王弘毅笑着说着:“远长郡一降,各路大军就要进逼金陵,孤要亲自指挥。”
雪下得很大,静得能听到雪片落地的沙沙声,张攸之听了,神色凝重,向王弘毅说着:“王上,几路大军扑向金陵,战事越发激烈,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时您是否……”
“无妨!”在此时,王弘毅微笑了一下。
“吴地内,除长江之险,远长郡是一关,得了远长郡,只有金陵城需费些力气,别的沿路府县,已有一些送了投诚信,战事不会持续太久,张卿不必太过担心孤,莫要忘记,孤是战场厮杀过来的。”王弘毅说着。
话虽是如此,其实王弘毅坐镇,是怕徒生变故。
吴地境内归降楚军的官员不少,可不肯归降的也不在少数,一路冲杀过去,急行军总会有些疲惫。
楚军一路攻伐,吴军肯定抵挡不住,但即便是直接打到金陵城下,这一路上,楚军也要折损不少。
吴军真是任人揉捏的软泥,相信也不会有着这一片疆土,即便十分乐观,战场上的形式多变,不能大意。
王弘毅还记得,当日自己在水战时,差点身死,旗舰保护战何其狼狈,可还是反败为胜,不到最后关头,实是不能掉以轻心。
见王弘毅如此坚持,张攸之也只好不再规劝,再说,这类灭国大事,王上亲征能更增威望,而臣子获得这荣耀就有些出格了。
当下应着:“是!”
顿了一顿,又说着:“臣在外面等候。”
看着张攸之出去,王弘毅却没有立刻赶赴议事厅。
此刻的王弘毅,脸上的喜悦表情已经渐渐的淡去,若有所思。
手中这情报,写的很是详细,楚军几股大军,已扑向了金陵城,虽金陵是魏越根基所在,绝不会轻易被攻下,可局势对己方极有利……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人心所向!
王弘毅一直重视名声,虽然他一直在想着:“人心势利眼。”
并且是真正这样认为,话说民心似铁,官如炉,不怕你不服,单纯的民心并无大用,就算人心沸腾,有着军队镇龘压,也未必能成事。
但是一旦有外力介入,就完全不一样了,人心和力量结合,立刻就所向披靡。
王弘毅一直重视名声,并且派人专门宣传,素有仁厚之名,可声名传播的地方,多是蜀地和楚地,过了大江,王弘毅的影响力渐渐减弱。
除十几个世家在吴地联络人脉,为王弘毅和楚军造势,王弘毅并无太多影响在吴地,本来不会有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结果。
当然进攻吴地前,王弘毅就已做了安排,打下了吴地,对吴地进行安抚,可是这毕竟不是事实。
现在这次前方报回捷报,甚至还有着百姓杀官,开城门放楚军入城的事,这同样不甚多见。
由此可见,魏越在吴地有多不得人心。
这其中或有着世家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但归根到底,却还是魏越篡夺大位,逼杀皇帝,二百年的正统,实在非同小可,弑君弑帝,实在是人心背向。
上千年的君君臣臣,主主仆仆,先不管合理不合理,连百姓都扎在骨子中,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甚至能逆转龙气,扼杀气运。
王弘毅想到这里,忍不住摇摇头,前世地球,说到穿越,还有不少人想着在古代闹革龘命,分田地,打土豪,这实在可笑。
很久前,他还将魏越视为除胡人外的第一对手,可自魏越急迫称帝以来……
袁术四世三公,称帝后迅速灰灰。
微微叹了一口气,王弘毅向外走去。
这一会时间,张攸之和众将,陆续赶至了议事厅。
“楚王到——”随外面一声喊,王弘毅从外面走了进来。
厅内的众人都连忙起身,拜倒在地:“见过王上!”
这郡并没有别宫,这府还算宏伟,却只是太守的规格,王弘毅在这里,也没有心思去摆什么排场,战事当前,自是一切从简。
“众卿家免礼,平身吧。”在上首位置坐下,王弘毅说着。
众人起来,分文武,按品级,各自站好。
留在纪水郡的将领不多,只有几个,都是负责保护王弘毅安全,而随军文官基本都在这里。
王弘毅随即将拿到手的捷报,让侍卫拿下去,给这些官员一一传看着。
最先拿到情报,自是张攸之。
张攸之虽已看过,但是还是略一阅,才传过别人,先是给了文官,没有片刻,文官都已经看过了这份情报了。
王弘毅笑的说着:“吾军接二连三传来捷报,想必围困金陵很快能做到了。”
他没有认为能很快攻克下金陵,此地是几朝古都,防御力连襄阳都不能相比。
下面是武将,前方的捷报在诸将手中传了一遍。
看完这份捷报后,众人都显得情绪很高昂,尤其是留守的武将,此刻看向王弘毅的目光之中,都有着一丝期盼。
这些人,在王弘帐下诸将中,都算是实力不错,年纪轻轻,立的战不是很多,看完这份捷报后,对能在战场上立的同僚很是羡慕。
身在乱世,有哪个武将不想在疆场上搏一番前程?
又有哪个文臣不想青史留名?
现在不去拼搏,难道要待天下一统后,再去朝廷上熬资历?
楚王不仅年轻,而且根基已稳,将来未必不能去争一争第一人的位置,现在不努力的挣些勋,以后又来拿什么换取公侯代传?
“恭喜王上,金陵这样已成了一座孤城,灭吴指日可待。”有一文臣说着。
虽吴地事实上很广,但是金陵一下,实际上就灭亡了,这就是根基浅薄的下场。
“恩。”王弘毅听了点点头,又说着:“不过魏越也非是等闲,孤有些担心,金陵城强攻下来,只怕城内城外,都会损失惨重。”
扫视了一眼众人,王弘毅说着:“孤欲亲自出征,赶赴金陵,众卿以为如何?”
张攸之已经反对过,这时却不说话。
一个文臣出来:“王上,此事不妥,王上千金之躯,怎能亲去赴险?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请王上三思。”
“请王上三思。”几个文臣紧随其后,劝的说着。
“诸卿家不必再劝,孤不是亲上战场,只是坐镇指挥,免得误了战机。”王弘毅说着:“这灭国之战,孤当仁不让。”
听了这话,众文臣心中一凛,不敢再说了。
王弘毅含笑扫过众人,以不可抗拒的声音说着:“明日一早,大军起拔,和众军汇集,赶向金陵!”
第二百六十二章 金陵(下)
雪花不断飘下。越下越大。没有多少时间。天地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一片银,整个世界都是用银子来装饰而成一样。
“下雪了。”在御车中的王弘毅,以手掀帘望向外面。
天空中,白雪飘落,路上纯白一片,风不大,却足以将飘雪吹开,小雪斜斜的吹进车内,带起一片寒气。
看了一会,王弘毅将厚重帘布落下。
雪中,二千禁军和随行百官,总计三千人,整齐前进,不过大家都没有声音,这样冷的天气,谁都想早些回去。
通向金陵的道路平坦,一路顺利,就直接到了金陵城。
此时,城门还未关,王上车驾自顺利入城c
一进了城,护送王上车驾的官员,都松了口气。
虽沿路不可能有事,但哪怕稍有点冲撞,都是有罪c
这时车队来到南面的大门,临六干桥,秦谁河在前方滴滴流去。
两岸有着巍峨豪宅,有着奢侈的店铺,云集于左右,让人感受到了繁华c
现在金陵,比楚军未占领前,更是繁荣。
因是楚国的政治中心,达官贵人、世家子弟、文人骚客,都迁住于此,不仅使得本地商贸繁荣,更是让更多商人蜂拥至此。
大街上,店铺都林立,通向内城的笔直道路上植满了绿树,夏日时打此经过凉风徐徐,冬日之时从此走过安静之极。
白雪落在树梢颤巍巍一片苍茫,风过树梢,大片雪花坠落。
就算心中想着回宫,但不可不开个短会,在内侍和侍卫的簇拥下,王弘毅大步走进了一处殿中。
此时,王宫议事殿内,议论声一片,讨论的声音,在王弘毅进来时还没有消减。
“王上驾到”内侍高喊着。
这时,偏殿内官员才意识到楚王到了,忙呼啦啦跪倒一片:“见过楚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王弘毅走到上面座位,坐下的同时淡淡说着。
“谢王上!”,官员再次行礼,站起身c
左副丞王彦右副丞虞昭,枢密使丁虎臣都在。
王弘毅目光转向虞昭,问:“虞爱卿,孤进来时见你们议论的很是热烈,说什么事?”
虞昭年纪已经很大,站起身,向前一步说着:“王上,臣正要向王上禀报此事忽尔博平定并州,率大军赶去了幽州,幽村告急。”
“忽尔博带军去了幽村?”听到这消息,王弘毅沉吟了片刻:“‘看来幽村不可保了!”,
“‘王上的意思是?”
王弘毅叹了口气:“‘令船接应幽州的卢高事情无可挽回,可让卢高率余部,到金陵来会见孤。”
历史上卢高善于兵又身怀龙气,现在王弘毅和以前不同对龙气者都是以招揽为主,以增自己气运。
现在,中原大战基本结束,虽洛阳和充村还没有获得,但只是时间问题。
下面就是北方战事,进行的如火如荼。
虽王弘毅已经支援,给使了绊子,但胡人攻势颇猛也不过是缓了一些时日,让胡人多折损些。
过不了多久,只怕这南北决战,就会激烈开始了。
楚国经学七八年,根基已固,可对方草原同样大统一,这种情况下,能多有一股龙气相助,就多一分把握。
不过这战事中,搀杂进了太多的方外之力,一想到这事,王弘毅的眼里,浮现出冷笑。
真当自己无可奈何?
在南北大战之前,将这些一一摸清,顺藤摸瓜的一举清除,方是上策。
想到这里,王弘毅摆了摆手,说着:“今日就这样罢,孤也乏了。”
这本是回来时见一次面,这时见王上这样说,所有人都拜下:“臣领旨。”
王弘毅起身上舆,此时渐渐近黄昏,天色更阴了下来了c
连日征战,现在回到宫中的王弘毅,兴致虽不错,但也有些累了,过了一处宫时,天已黑了,宫女正在上宫灯。
此时,王宫早在一个时辰前,得了消息,说王上回来了,从上到下动了起来。
宫人内侍忙着扫雪清扫宫殿。
王后、宫妃沐浴更衣,准备着迎接王驾q
王后宫内,此刻巨烛高烧,照得殿内通明雪亮,十几个女官都在伺候着。
“‘王后娘娘,这件衣裳如何?天寒地冻,这件穿上,既显高贵,又不走过于单薄,王后娘的……”
“你手中这件太过素净了……”,
“王后娘娘,您看看臣手中这件?颜色艳丽,同样很是暖呢……”
“王后娘娘,您看看臣挑的这件……”
几个在王后面前颇有份量的女官,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衣裳c
王后宋心悠含笑的望着她们,任由她们挑选着。
终于在费了好一番工夫,宋心悠换上了一身颜色略深,显得庄重又不失雅致的正装。
头上按着规格习惯,用了几样饰物,整体来看,不算奢华。
王上本身并非喜好奢侈。
“王后娘娘,您真美!”,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几个女官忍不住赞叹的说着。
虽说宋心悠为人妇人母,未出嫁时是大族嫡女,出嫁后又是贵妇,现在更贵为王后,年纪不大,二十几岁,实是鲜花绽放的时候。
青春中添几分母性,微笑温和,让人见之感叹。
平日处理宫务恩威并施让人叹服,整个王宫,有谁敢相抗?
眼见着楚王归来,宋心悠女官自是忙球成一团,一昏要将娘娘好生打扮的样子,让宋心悠微微一笑。
在这方面,只要不触犯宫规,不心怀不轨,她相对温和,看着几个小吼娘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给她出谋划策,唯有好笑。
“好,就这身,再折腾下去,怕是来不及去给太后请安了。”宋心悠微笑说着,知道王弘毅回宫,第一个是要向太后请安。
几个女官这才作罢,又忙着吩咐着将乘舆备好。
外面雪花,寒冷,更是温了手炉,让宋心悠小心翼翼的在手里特着。
“兴儿呢?”一切妥当之后,宋心悠问。
王兴,王弘毅嫡子,王后宋氏所出,年五岁,很是聪明伶俐,平日里由王后亲自选出的教养女官带着,虽王后偏殿住着,却因着宫中规矩少有溺爱。
不过宋心悠对此子是很喜爱,身为正室,要无嫡子傍身,怕以后极尴尬c
今日楚王归来,自要带孩子在宫中迎接,因此早早宋心悠命人去偏殿给王兴收拾妥当。
此时她一问,立刻有人说着:“王后娘娘,殿下还在更衣。”
“让她们快一些。”
“诺!”,
又过了一会,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儿童外面走进来。
五岁的孩子,一身正服,唇红齿白,小脸上带着笑,一进来恭敬的向王后行礼,口称母后。
“兴儿,快快起来,让母后看看。”将爱子扶起,仔细看了看,宋心悠脸上笑容又多出几分来。
不得不说,王兴的容貌上,继承了父母优点,让人看着就很喜欢。
“母后,一会能见到父王了?”王兴忽然问着。
宋心悠一边替他又整整衣裳,一边说:“恩,一会兴儿能见到你父王了。”
“那我们便走吧,早些去,能早些见到父王了!”,小孩子急急说着。
“恩,好!”,见到爱子一脸期待,宋心悠微微发酸,做母亲的自希望孩子能被父亲喜欢,可事实上是孩子和父亲相处日子都很是短暂。
这又是无奈之事,现在天下纷乱,夫君作为国君,必统一天下,要是不能成只有亡败一条路可走,这时自然是政事要紧。
抚摸着兴儿的头,宋心悠只是点点头,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只希望,这次王上归来,能与孩子多相处一会,能如此她就知足了。
母芋二人,乘舆而行。
这时王弘毅赶往慈宁宫给母亲请安。
此时慈宁宫前,大大小小的雪堆,十几个内侍在殿前,斧砍铲削凿穿,将一个个雪堆变成了讨喜的雪相。
见王弘毅进来,都一齐在雪里,给王弘毅行礼。
听到儿子回来,太后很是高兴,她只有这一子,王弘毅在外征伐,她在宫中每日祈祷儿子平安,终是将儿子盼了回来,自心情愉快c
按着规矩,宫妃每日都要向太后请安,今日这里更是热闹。
不仅王后携子而来,贵妃携子至此。
别的后妃,或级别低且皇子刚刚出世,或是还在孕中,自是免了请安。
在太后面前,只有两个皇子,王后嫡子王兴,贵妃之子王顺。
两个孩童都很少与父亲相处,此时脸上带着一丝期待,让人看了高兴,又微微心酸。
“启禀太后,王后,贵妃娘娘,王上已到门口。”这正在说着话,有人进来禀报。
太后听了,很是高兴,对左右人说:“王上回来的甚快,你们娘几个也不必想念,人已回来了,一会能见到了。”
王后和贵妃被说的俏脸微红,两个孩子一听父王要到了很是高兴,都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兴奋。
片刻,王弘毅就进来了。
“给王上请安!”,一进来,太后坐着不动,贵妃和别的妃子,都就地俯伏请安,皇后微笑着,起身一福c
“都起来!今不论国礼。”王弘毅微笑,又上前给母亲请安。
“吾儿,让母后仔细看看。”行礼后,太后连忙说着,让王弘毅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发觉王弘毅很是精神,太后这放下心来,口中却还是说着:“吾儿消瘦了。”
“劳得母后挂牵,是儿子的错。”王弘毅说着。
“儿行千里母担忧,只要平安归来,爱惜自己身休,母后才会心安……对了,来,两个王子想你的紧,还不拜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