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西蜀堂TXT下载西蜀堂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西蜀堂全文阅读

作者:黑水之王     西蜀堂txt下载     西蜀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第十四节青城遗孤(下)044

    三人本就万分的提防,一见史致闵出手早有了提防。一点红任天琪亦已出手。一点红一点扇,手中铁扇猛敲史致闵手背,那扇乃是jīng钢打造,敲着势必断筋伤骨;任天琪右手中手头筷子亦如闪电shè出,似两箭羽分取史致闵腕,臂。

    史致闵双臂一晃一震,闪开扇筷,一拍桌子,桌上碗盘齐起,笑道:“两位好快的身手啊。”自撇开一点红任天琪二人,右手一晃径直取宫铭的长剑。

    小三何许人,偷中圣人。小三张口“嘟”的一声,一颗舌钉直取对方手背;双手左右一分一闪而过,丝毫不在意老人的招式,各行各的道,已是解下了老人的腰带。

    史致闵挥指弹飞舌钉,一伸手抓起小三的长剑。任温二人的手指与铁扇已是停在了老人的胸前与脖子边了。史致闵已是晓得三人身手不凡,忙收手落坐,却低头见得长袍已散开,惊愕,抬头瞧见小三手中的腰带,才如梦初醒,哈哈大笑。史致闵抽剑略一瞻仰长叹口气忙将剑递给小三,落座先干为尽。

    一点红笑道:“前辈乃世之高人,我等难望汝背,自叹不如啊。”

    史致闵摆手失意笑道:“小老儿已有多年不曾用剑,身手不如当年了。小老儿眼下除了喝酒下棋,就是钓钓鱼,再亦没别的爱好了。倒是三位如此谦逊好客,又身手不凡,现下倒亦不多见了。”

    宫铭笑道:“前辈多夸奖了。前辈好清闲呐,不似我等风里来雨来去的,苦不堪言,还吃力不讨好的!”

    老头脸一红,尴尬笑笑,道:“老头我见了生人总是有所担心的,不免要多说上两句的,三位小友就不要多心了。今难得三位如此礼遇小老儿,小老儿岂能不领情的。来,小老儿敬三位小友三杯。”

    一点红笑道:“老爷子客气,我等是受宠若惊了。”

    楼梯口一阵急促脚步声,店小二领着任智急匆匆上来。任天琪三人一愣,忙打眼sè叫任智出言小心。

    任智还不算笨,见风使舵道:“回话,朱家老爷回来了,特叫小的请三位过去。”

    一点红三人忙起身告退。史致闵起身相送,已有不舍之意,笑道:“下次如有机会再来,当请到此再续几杯才是。”

    一点红三人躬身谢过而去。

    回到任家堡,回到西院,已是夜sè降临。

    任天琪回来洗了个热水澡,正在房中一人发愣。

    门帘一打,郡主带着chūn桃进来了,奉上一盘已剥好皮,切开的水果。

    任天琪笑嘻嘻挑一块吃了,抬头笑道:“你两个亦吃啊。”

    郡主轻摇螓首,微笑道:“这一天已吃了不少了,特为爷留着的。”

    chūn桃见得房里有点生冷,忙将盘火挑旺,又虚掩门窗,垂立一侧。

    郡主手撑下巴,笑容可掬的瞧着狼吞虎咽的檀郎,chūn桃一旁自是抿唇偷笑。

    任天琪吃光水果后,舔舔嘴,笑道:“真是好吃,哪里来的?”

    郡主道:“是总寨大爷今rì送来的,说是请咱们尝尝这西域水果的滋味。爷以前不是又没吃着!瞧爷吃的那样可着人心疼了!”

    任天琪笑笑,道:“那是,一整天就没好好吃上口饭,又没喝多少水,有点口干舌燥的。不过,咱们这位敏大爷平素可不是爱撒财的主儿,今rì前来肯定是有啥事的吧?”

    郡主道:“这倒没听说。大爷只是来西院略微坐了会,自有明全管家接待。爷今儿去那边还算好吧?”

    任天琪笑道:“就这点小事,那能叫小妹牵记在心呢!挺顺的。前rì出手的果真是西门清远。”

    郡主神sè紧张道:“那如何是好。听爹爹说此人身手挺高,出手挺狠的啊。咱们要不要暂时避一避?”

    任天琪想了想,道:“避啥啊,总不能婚礼不结便跑掉吧;再说了,凭其的神通广大眼下必定已知晓你的郡主身份,凡事定会三思而行的,到不见得有啥子危险。何况现下三眼观音不是还不晓得咱们今rì前去拜访过,一时半会的,应没啥事情的,小妹宽心就是。”

    郡主点点头,道:“前面爹娘知晓没?”

    任天琪摇摇头,笑道:“还没,此事就你等几人晓得便可的。不必张扬出去,要知道现在寨里可是人心不安,能遮一天算一天呗!”

    郡主笑道:“说得是,咱们担心害怕,难道朱家庄就不担心害怕了吗?否则亦就不会请人强出头,半路使绊儿了的!”

    任天琪笑道:“小妹说的是。还有啊,今rì到是遇到了一位江湖前辈,川中青城派前掌门史致闵。其为人还算是光明磊落,可惜却是西门老贼的结拜兄弟。倒可惜了这样的一位高人!”

    郡主笑道:“那此人能耐由如何的?”

    任天琪笑道:“能耐,昔rì川中各大门派剑客之首,川中各派联盟盟主。可就这样一位高人,却视名利金钱如粪土,亦算是清淡雅致,一方高人了;却亦为情义所困,为报昔rì西门老贼救命之恩,自甘一生相随,却又是非不分。你说这人啊,忙碌一生又为的是啥啊?图的啥啊?。”

    郡主笑道:“这便是人间百态,人有七情六yù,岂能如草木般能置身世事之外?或为生计奔波,或为情义大煞苦心,或为钱财功名穷一生心智,多不胜数,又有几人能看得清,道得明的!”

    任天琪闻听一愣,喃喃道:“别人是这样子,那我不亦是如此的了,那我这一生忙碌又是为何呢?”

    郡主见得爷发傻了,忙笑道:“我说爷啊,小妹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哪知爷又落套发傻了呀。爷为啥,为了小妹这份情呗,瞧你那傻样,哪里还像是叱咤风云的黑水幽灵啊!”

    任天琪猛然醒来,尴尬笑笑,道:“这两rì小妹过得还习惯不?”

    郡主点点头,笑道:“我的爷,过得习惯的,能不能问些别的。要不是穿得如何,要不是睡得如何,难道小妹除了吃与睡就没别的事可作,瞧我现在可比以前胖好多了,不好看了可不要怪我的!”

    任天琪笑笑,道:“不会不会的。没事时你自可出去在寨子里走走吗。”

    郡主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自己会安排的。这不,我正见得爷房里有好些书本,这不过来yù拿一本回去瞧瞧的。爷当是小妹一rì没见你面,又牵挂不成?”

    郡主抿嘴盯着任天琪。

    任天琪一愣,笑道:“是是,不是不是。”

    郡主眨眨眼,反问道:“倒底是是还是不是啊?”

    chūn桃在旁笑着为爷圆场道:“小姐啊,哪有如此捉弄咱们爷的,瞧咱爷这迥迫样,算了呗!”

    郡主冷哼一声,冷笑道:“女心外向,这如何了得!”

    chūn桃面带桃晕,垂头不语,又暗中偷瞧了一眼爷。

    任天琪笑笑,道:“咱们嘴笨皆怕得你家小姐的,要叫夏荷过来才行的。”

    郡主娇笑道:“是吗,瞧我明天不撕烂了夏荷那张破嘴!”

    门帘一挑,进来冬雪,夏荷二女。

    夏荷一声冷笑,道:“我说是谁在背后骂我呢,我这两耳烫了一整天了。敢情是咱家小姐咱家爷没事拿我开刷的呀。这可不是作主子应有的样子吧!”

    chūn桃笑道:“好了,骂街的来了,今rì晚上可谁亦甭想睡得踏实了。”

    夏荷上前吐了chūn桃一口,冷笑道:“谁又惹你了,你在这里说着风凉话。”

    冬雪上前笑道:“好了。说两句就行了,咱小姐叫咱们过来莫非是有事要说啊?”

    郡主道:“事情倒没啥事,就是既知西门老贼不好惹,大家还是平rì里多加小心,少外出为好;另外多用点功夫练好剑法,我可是要靠你们照顾的呢,我可是只会看看书,写写划划的!”

    众人笑而不语。

第二章第十五节残疾高手(上)045

    第二章第十四节:残疾高手

    这一rì的午后,艳阳西移。虽说略有几分寒意,那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也未曾化掉去。老寨主正领着任天琪等人来广陵拜访过江湖上的几位成名的前辈后正回大寨。酒席之上众人皆饮用了不少的酒,一个个脸红耳臊地正端坐在马上,迎着徐徐的寒风,不快不慢地走着。

    老寨主酒意甚浓,在马上更是昏昏yù睡,几次眼瞧着就要掉下马来了。还是明全管家眼疾手快忙策马上前护住。

    没有几个人,就老寨主,任天琪,小三宫铭,二管家任明全,华世安,任智任勇与另外两个机灵的家人。任天琪坐在马上陪伴在父亲的身边,脑海里不断地回忆着今rì拜访听来的诸多事件。前辈们说近rì来江湖越发不见安宁,江湖上正涌动着一股杀人如麻,霸占钱财的暗流,而这股暗流已经流淌到了扬州境内;于是乎扬州境内的那些个豪门望族一个个皆惶恐不已,忙着招聘武士,训练家丁,也自然是忙怀了官府与武林各大门派,就连一向很少掺和中原事务的川陕地区的那些个门派的弟子们也是频频出现在了扬州的地头。身为武林盟主的龙虬庄更是义不容辞地广结天下的名门大派正在暗暗地排查。任天琪自然是知晓这龙虬庄的,说来这龙虬庄与任家堡还有点往来,在自己的记忆中是没有多少印象的了,只记得龙虬山庄就在不远的扬州城外。任天琪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就因为其在林木杉手下当过一段时间的差,养成了凡事皆好追问的毛病,他自己是很反感这种好奇心的,但怎么的自己总是无法抹去这种职业的爱好。任天琪到并不觉得这天会塌了下来,杀人越货,欺男霸女的事是多大点的事,哪朝哪代没有,值得如此的大惊小怪的吗?任天琪晃了晃脖子,感觉得嗓子眼干得快冒烟了。哎,这酒席上喝了过多的酒,谁叫自己是刚出道的晚辈的呢!任天琪拿余光搜寻了一下小三的人影,瞧着其正在兴趣盎然地摆弄着一个刚买回的风车,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任天琪并不怪罪小三,知晓那是小三给最小的秋月买的玩具。说实在的,任天琪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将秋月当做事自己的亲妹妹般的了,天真可爱,机灵又似乎囊括了其他三人的长处的。任天琪摇摇头,美得很。

    还是任智瞧出了爷的干渴,忙策马上前递上水袋。

    任天琪接过水袋猛喝了几口,将水袋甩给任智继续想他的事去。任天琪今rì终于听到了好多自己颇感兴趣的与自己有着切身利益的大名,诸如玉面阎罗,幽灵十三骑,还有所谓的啸风使者。一个个给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素不知那些个事件人儿的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的。任天琪咧嘴笑笑,满足得很。当然了,他的笑是那种不出声不露齿的矜持的笑。任天琪感觉到一回到任家堡便好像自己给拴进了笼子里,心头总觉得有那么一股压力,不得自在的。任天琪得意之时还不忘瞄了一眼老寨主。老寨主素来不爱说落人,但老寨主自身的正派那就是一堵令人仰望而不可及的墙啊。老寨主的口头禅是我只求自己仁义心安理得,从不埋怨或是强求他人一般。任天琪的脑子一下子似乎清醒了好多,忙于马上坐直了身子前后各看了一眼。瞧着是快到了桑木桥了。

    任智也没答话,也喝了几口,又给任勇喝了几口,也坐在马上迷迷糊糊地随大伙走着。

    众人之中唯独华世安情绪低落,一脸的忧郁。其实自打众人过了淮河以来,众人就觉得华世安好似变了一个人般,往rì里的笑谈怒骂没了,更多情况下是其一个人沉默不语,或是默默地喝酒;就连黑白双鹰也跟着矜持了许多。回到任家堡之后,华世安与老寨主却是颇为投缘,整rì里谈论着天地之间的事,似乎是华先生是出世未久的少年一切均感到稀奇与不可思议的。任天琪见得华世安兴致不高,今rì特意请老寨主出面请华世安一道来广陵走走,散散心。华世安果然兴奋,但回来的路上其又变得不言不语的了。任天琪几番想问问华世安,可总觉得是开不了那个口。他知晓华先生是jīng通天下事的能人,自己的这一点肚量是早已为其看透的;华先生的心头的愁绪是自己或许是所有其他人皆无法解开的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的。任天琪除了偶尔投去几眼关心的眼光,也就让他去了。

    桑木桥,顾名思义就应当有一座桥了。前面果然有一座不算是甚伟岸的石桥,桥的下面本来是有一条涓涓流淌不息的河流的,怎料这一年的冬天来得尤其的早,也尤其的冷,竟然断流结成冰了。离着那桥还有老远,就见得路上的行人越发多了起来。人非但多了起来,人们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前奔跑着,叫喊着,似乎是前面某处有银子捡似的。

    马上的众人自然是给惊醒了。小三宫铭自是踢马飞驰而去。

    老寨主揉揉眼,道:“咋回事,咋回事?前面出啥子事了,瞧这慌慌张张的!琪儿,快过去瞧瞧!”

    任天琪应了一声,正要驱马上前,就见二管家飞身下马拦住一过路的中年汉子,问道:“借光,借光,请问这位兄弟前面发生啥事的了?瞧这一路上的闹哄哄的?”

    那人道:“听说前面一群汉子正在围打一个过路的外乡瞎子。怎料那瞎子一身的好武功已经是打死本地好多人了,我们这不要过去为我们本地人助战呐喊的咧,这不朱家庄也来了好多的帮手!咳,也该那死瞎子倒大霉了!”那人话没说完便掉头就往前跑,生怕落过最为惊险的场面的了。

    一听“朱家庄”三个字,任天琪这胸口的气就不打一处出的,正要提缰上前。

    老寨主抬手止住,道:“我儿莫急。既然这这朱家庄的人插手了,我等就不应再淌浑水,更何况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之事!这外来的瞎子也出手忒狠毒了点,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我瞧着咱们还是莫要管那闲事的好!”

    任天琪点点头,笑道:“爹爹说的是,咱就只管看就是了,”任天琪一摆头朝任智道:“去叫小三少惹事的好!”任智答应一声策马而去。

    华世安策马追上前笑道:“老寨主这就有点不是的了!怎可不问青红皂白地就袖手旁观的?恐怕这非仁义翁一贯之所为啊?”

    老寨主转身连连拱手,尴尬笑道:“华先生莫要取消老朽了!这仁义翁的名号老朽当之有愧的。说实在的,这朱任两家刚刚握手言和,我任家堡的人再去掺和他朱家庄的事恐怕难以道清訮明的;再说了,老朽甚是瞧不惯他朱家庄之所为。还是莫问的好啊!见笑了见笑了!”

    华世安点点,笑道:“老寨主言之有理啊!这世上的事情啊又有哪一桩是说得清道得明的。只要自己心安理得就是。走,咱们也快马加鞭上前瞧瞧,这掺和不得总归是可看得的吧!”

    老寨主笑道:“就是就是,好,咱们今天去看看戏曲去了。”老寨主一回头,道:“小子们,走,瞧热闹去了。”

    众人拥着老寨主飞马而去。

    打斗是在桥下的河道里,寒冰之上。现场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来个人了,冰面一片殷红,黑黑的,深深的,甚是醒目。就见一群青衣汉正手握刀枪围困一个灰衣大汉,大汉正横棒在手站在圈中间。青衣汉们并不急于进攻,正在寻找机会偷袭,而那灰衣汉子也并不主动反击,往往是在自己承受一击的一刹那间方出棍一击。瞧得出双方均无失手,但也瞧得出那灰衣汉出手挺重,其每出一棍青衣汉中必飞起一人落地不见得动静的。怎么也不相信出手的会是一个瞎子。

    而就在圈子的外面却有一老四少五个锦衣汉提剑一旁观战,还不时的指点着青衣汉们进攻。瞧得出这真正的高手还没登场呢。

    任天琪等人的马匹占据了整座石桥。众人在马上居高而下的看着,不时的点品着,神情舒畅;但却有一人神情凝重,那便是华先生华世安。

    蓦然下面的群青衣汉们刀枪齐进,那瞎子也自然是棍棒齐飞。双方仍旧是一招面便散开。只是青衣汉这边又飞出去四五人,残叫声不绝耳,而那瞎子此番也没占到丝毫的便宜,就见其身上衣衫尽碎,露出一身金光闪闪的鳞状铠甲来。

    外人皆一声惊呼。瞧不出这瞎子竟然身怀奇宝。或许,瞎子之罪便是怀璧之罪了。

    任天琪见到那铠甲心中一惊,其也是如此认为是瞎子怀璧之罪,当地人贪财的了。华先生已经是脸如秋霜,一脸的杀气了,可是并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瞎子也许是受到重伤的了,也许是恼火了,就见其手中棒一抡,冷笑道:“各位,不要以为我瞎子是好欺负的,咱们还是见好就收,两不相欠的为好;否则瞎子可真的要大开杀戒的了!”

    有一青衣汉冷笑道:“死瞎子,你伤了我们这许多的兄弟还想见好就收,没门,妄想。你就拿命来吧!”那人说着抡枪潜身便扎。

    枪动瞎子也动,只见瞎子双手一横棍循声一拍。那棍脱手而出竟然穿青衣汉胸而过。那瞎子反手取下背上的包裹,打开,竟然是一张黑幽幽的铁琴。任天琪已经知晓下面的瞎子是谁了,当然他也知晓旁观之人的厄运已经来临了。他忙一把拽过老寨主的马缰,扭头吩咐众人道:“大家快走,此地绝不可多留!”

    众人虽说不知晓为啥,但也是拨马就下得桥来往任家堡飞奔而去。

    老寨主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一边走一边埋汰道:“跑啥子的跑,这隔河观戏的还有啥事的?”

    任天琪护着老寨主边道:“爹爹您是不知晓那瞎子的铁琴的厉害啊!那铁琴能杀人于无声,方圆十丈内恐无生还的,便是我等在桥头观战,十数丈的距离也难免不伤及心脉的啊!”老寨主闻听,汗如雨下,扭头踢马狂奔。

    众人奔下去两里地来,碰巧有一小树林。任天琪忙勒住马的缰绳,安定了众人,朝明管家道:“明全叔你等在此小树林中先休憩一番,照顾好老爷子,爷我回去瞧瞧。”

    管家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下,急道:“爷,这华先生没跟着回来嘢!有谁注意到了华先生没?”

    众人很是紧张,华先生可只是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的。

    任天琪脸上唰的一下子便流淌出汗来,脊背感觉凉嗖嗖的。任天琪一拨马头,一瞟小三宫铭,踢马飞驰而去。小三明白催马跟上,道:“爷,爷,那是啥样厉害的角sè,竟惹得爷如此的胆怯的!”

    任天琪回头道:“那瞎子的身手自在爷之上,一身的内功修为也远胜于爷。反正你此番只要长眼便是,千万别用耳去听的,还不赶快拿布条堵上你的两耳。你只需寻得华先生想法子将华先生拖走就是了。”

    小三抬腿撩其袍角,掏出棉花将两耳给堵了。任天琪回头瞧了一眼,满意地策马飞腾。

    两三里的路程自是眨眼便到了。二人来到了桑木桥之上。就见华先生的马匹仍旧站在桥上,可华先生却不见了人影。二人大惊,放眼四下里一打量。嘿,华先生竟然已在桥下打斗之处,正贴近瞧热闹瞧得起劲。这爱瞧热闹便是天下穷书生的通病了,而这华先生素不知死亡之神已经降临了。

    华先生便站在那瞎子身后不远处。而四个少年剑手已经是将瞎子围困在中间。那上料年纪的老年的剑手仍旧是提剑立在当地的。瞎子也似乎是已经完成了他那虔诚的隔空遥拜,正盘膝而坐,正在摸索着他的那把铁琴。任天琪知道瞎子是在等待剑手们的进攻,因为他没有眼睛所以他不可能抢先发起进攻,他需要辨声定位的。

    任天琪想喊怕是来不及了,忙伸手入怀取出面具戴上,扭头朝小三打一口哨,抽出小三马鞍上的一把腰刀,甩蹬点马,人已腾空飞起,直扑桥下众人。

    围观的人群中接连发出两声惊呼。桥下的剑客们也已经发觉情况有变,怕是瞎子来料帮手遂立即发动了对那瞎子的进攻。那瞎子的身手是如何的高明,其闻声而动,五指一撸那琴弦。

第二章第十五节残疾高手(下)046

    寒冷的空气自然是蓦然间便给震碎瓦解了,死亡之神降临了。

    剑客们闻声一个抖擞,只觉得头昏脑裂,心肺动荡,便已经知晓来人的杀意了。四人忙收剑凝神运功抵御,待心神安定后自是摇剑攻上尽是全攻勿守的死招。

    瞎子拍地而起,十指杨抑,一曲《梅花落》。

    看客们已经是四下里慌忙逃窜,也有不少人闻声而倒,抽搐不已。

    任天琪优美的身姿也是空中一个停顿好悬没掉下来,也就是其身手非凡,又早有准备才在坠落的同时又扭腰再度飞起。任天琪感觉到瞎子的这次动手要比上次出手要重,要狠,要快。

    眼看得任天琪就要飞到打斗之处了,一人迎面飞来,一团剑光卷了过来。

    出手的是那老者剑客。

    二人一打照面任天琪已经认得出其是谁了。朱家庄里一起喝过酒的川中高手------青城前掌门史致闵。任天琪可不想与这个老爷子动手,忙挥刀守住门户落地就地一滚给闪到了一边,朝着一边的华世安大声道:“华先生快走,此非久留之地!”

    那老爷子也并非真想动手的,其只是想阻止他人上前的,当其与任天琪一打招面见得任天琪脸戴面具时也是心里咯噔一下,这手上的剑法自然是又慢了半招。于是乎二人虚对了一招。各自落一旁,彼此监视着。老爷子瞧出任天琪是来救人的,任天琪也知老爷子是来阻止人的,一场误会而已。

    但事情却远非任天琪想象的那么简单。

    华先生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预料之中的不适症状,而是jīng神抖擞地立在那里,倒背双手,双目炯炯有神,含有无限的杀意。华世安抬头朝任天琪微微一笑,显然他是瞧见了任天琪的到来,也听到了任天琪的叫喊声,但其确实纹丝未动。任天琪感到诧异,那史致闵也感觉到了华世安的诡异。

    任天琪飞身上前,急道:“华先生,这可不是瞧热闹的时候,快走吧!怕再迟就来不及的了!”

    华世安扭头一笑,道:“不碍事的,咱们事后再说。兄弟你一旁观战,小心了这《梅花落》的厉害!”

    任天琪一听自是明白了一切。华先生便是那瞎子要找要寻的他那位跛脚的师兄了,换句话说,华世安是位身藏不露的外域高手。大家都给华先生蒙骗了。任天琪苦笑着摇摇头,退到一边,运功护住自身真元。而任天琪此时也已经感觉到了琴声的无形杀伤力,百般的难受了。

    也就是这一瞬息的时间,场中四位剑手已经是身无全衫,口溢鲜血,步履蹒跚的了。虽说四人的剑阵密不透风却奈何不了那瞎子。胜负自是一目了然的了。

    华先生突地引颈一声长啸。

    那瞎子一颤,双手一挥尽然是十层功力。琴弦之声嘎然而停。四下里一片安宁。任天琪已经是能够听到自己胸口那嘭嘭直跳的心声了。只见那四个少年剑手摇摇晃晃地往后退去,缓缓的一个个七窍流血倒地抽搐着;其中一个挣扎着坐起来打出一支信号,信号在半空中炸响。瞎子是瞧不见打信号的,华世安是瞧见的了,可他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似乎在等待着信号的打出,他似乎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他,神定气闲,依然袖手旁观。

    四个年轻的剑手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红了眼的史致闵。

    史致闵就站在瞎子的前面三丈之处,一把长剑已经是轻轻地出了鞘斜垂着。他一声不啃,但却是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这诡异的三个人。他知晓眼前的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他已经快五年没有出手了,但今天他不得不再次出手,因为整rì里跟随他左右的四个年轻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他们可都是西门清远的得力手下,江湖上出类拔萃的年轻一代,他必须为他们讨回公道来。但他史致闵也在犹豫先对付谁比较合适,他知晓自己是如何也对付不了眼前三人的围攻的。瞎子的琴声已经是乱了自己的心智,好在自己功力深厚,又能全力运功抵御。但对面的这两人在瞎子的琴声之中却能谈笑风生,不是内功非凡的深厚必是瞎子的同门。中年书生的那一嗓子功力也甚深厚,听来未必就比瞎子的琴声差的,还有这戴面具的人,身形是如此的诡异。瞎子的身手已经领教了,十分的难缠;假面人的身手飘忽不定,未必就能一击而就;倒是这中年书生总觉得其又啥子不对劲之处。

    史致闵在掂量的那一刻。现场却大大出乎人的意料,起了莫大的变化。

    瞎子似乎是并没有因为华世安的相助而有丝毫的高兴,却反而是点脚飞起朝华世安扑了过来,手中的铁琴赫然就是一件兵器猛砸了过来。华世安也不啰嗦也点脚飞起举手相迎。二人的手法身法极快,身形也甚是怪诞,招招均是夺命的恶招。片刻之间二人已经是交手过招了三十招。华世安略胜一筹。但见得二人均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了。

    任天琪是想不通这二人怎么的了,也不知该不该去劝得又当如何去劝得。

    倒是史致闵已经发觉了华世安的缺点之处,便是他的那只跛腿影响了他的身手的发挥。高手过招胜负往往便在于对手的疏忽或是犹豫或是迟缓的那极短极短的一瞬间的。史致闵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来对付眼前的三个诡异之人了。他要首先对付的便是华世安,其次是瞎子,最后是任天琪。于是乎史致闵一声不啃地对华世安发动了攻击。

    史致闵是老jiān巨猾的,他首先选择了扑向迷茫不知所措的任天琪。瞎子当然是这一切看不见的,同时他还在与华世安拼死决斗之中;华世安似乎是能够用自己的余光看见史致闵对任天琪的偷袭,但他却也正苦于与瞎子的打斗,分身乏术的;而攻击任天琪也正是任天琪所觉得意外的。

    任天琪是jīng灵,他似乎早猜到了史致闵的心术,他就地一滚向着另外一侧逃了出去,离华世安与瞎子的打斗圈子远远的;他可不想增加华世安与瞎子的负担,他颇为自负自己的身手,相信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他也想试试自己的身手在这上上代的武林高手名宿眼前到底如何。在其滚出去的过程中他还拾起一把短刀。双刀,是任天琪颇为热衷地又一拿手兵器。

    华世安发觉了史致闵的举动,心中一惊,身手略显犹豫了一下。“嘭”的一声闷响,华世安的胸口吃了瞎子一掌,“嗤”的又一声,华世安的胳膊上给琴弦拉开一道口子。华世安“哎呀”一声大惊,忙收回神思。但已经迟了。史致闵真正攻击的目标不是任天琪,而正是他华世安。华世安的犹豫给予了史致闵的机会。

    史致闵是昔rì川中第一剑客,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更何况史致闵平素不爱名誉,只专心于修炼的呐。等华世安明白了史致闵的真正意图之时便已经晚了。史致闵以迅疾无比的剑术将华世安生生地从其与瞎子的打斗之中隔了开来,并封闭住了华世安的四肢,将华世安逼落,刺退在地。华世安当然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他本能的运功抵抗,但他只感觉到四肢乏力,真气提不起来。华世安大赫,面如死灰,双目惊恐无神。他不相信天下竟然有如此迅疾了得的剑客,他不信的。

    史致闵的高超身手不单单在于其两三招式之内便制服了华世安,还在于其以指为剑逼得瞎子弃琴自保,飞身急退。史致闵在对付华世安得逞后空中一个转身直扑瞎子。

    落地的瞎子似乎是看见了场中的变化,暴吼一身,裹身飞起前来,双手迭出。生死不顾。瞎子的身形是怪异的,在阳光下其置身于身上的铠甲光芒之中。

    史致闵此一出手倒是遇到了尴尬的事情。其手中的剑在瞎子身上一连刺中不下十剑,但剑剑好似此给刺在岩石上一般,坚硬而滑;其也出掌在瞎子身上拍了不下三下,但掌掌钻心的疼。史致闵大赫。其倒飞了回来。

    可瞎子那就是那一阵风,随身而至。瞎子给了史致闵一拳两脚。

    史致闵飞了出去,正巧落在了任天琪的身前。

    任天琪目睹史致闵的身手惊讶得快合不上嘴了。史致闵的身手是太快了,快得令人无法喘息,他感觉到史致闵就是一阵风,无处不在。眼见得史致闵朝自己又扑了过来,量自己是没有与其对决的勇气的,任天琪一咬钢牙,双刀一合裹着身体就地滚着迎了上去。任天琪是给逼得没有办法的了,他也顾不了许多,本想暗运北冥神功yù以血箭伤人偷袭的,但其动静过大,北冥神功的功力竟然也传递到了两把刀上了。

    史致闵的打算是要收拾任天琪的,于是乎其借躲避瞎子的同时正好来对付任天琪。其见得任天琪就地挟刀滚了过来,一声冷笑,其正要展臂出剑破了任天琪的刀阵,却见得本来一团黑的刀光身影猛然间变得白花花的一片。其正不解。史致闵就觉得对方的刀已经卷到了自己的长剑之上了。力道之大不说,其陡然感觉到双臂冰凉透骨,全身冷颤,自己的半个身子居然也白了,好似给霜打了一般。史致闵魂飞魄散,他这把年纪了可从没经历过如此不可思议之事。他想逃。但更令其想不到的是还在后面的。

    任天琪本是善长用剑的,他也不知晓自己为何居然连刀也握不住了。刀剑一相交,刀居然脱手了。任天琪对史致闵是心怀恐惧的,任天琪糊里糊涂的本能地双手如爪使出了少林龙爪手,一手抓住了史致闵的长剑剑锋,一手打蛇棍上直取史致闵的那一只胳膊。任天琪也没来得及瞧清史致闵的脸庞,朦胧中张口朝史致闵一口血箭吐出。

    史致闵本就半身不遂,又见对方竟然空手抓剑全惧剑锋之利,又一只白乎乎的爪子抓了过来。慌忙中连出三脚踢了过来,弃剑倒飞出去。史致闵的身手真够快。血箭竟然是刺破史致闵的胸口衣衫贴者其的下颚飞了过去。只见空中几根断了的胡须飘扬。

    史致闵落地一个飞纵飘出去四五丈,心惊胆颤喝道:“阁下是何方的高人?能否报上名来?”

    任天琪迷迷糊糊见得史致闵不见了,犹然在恐惧之中。

    瞎子一声冷笑,道:“怎么了,怕了!逃了!仗着人多势众就想欺负我瞎子!哈哈哈”瞎子没笑完,咕咚一声栽倒了在地,竟然是累脱了昏了过去。

    华世安飞身扑上,大叫“师弟”。

    任天琪也觉得天旋地转的,累得很,好在他还没给吓趴下。尽管他不知晓自己是如何吓退史致闵的,但他还是知晓史致闵时是怕了,于是乎强支撑着冷冷道:“在下江湖人称玉面阎罗。”

    话音方落,史致闵的人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玉面阎罗是谁?江湖三大高手之一,杀人如麻。

    任天琪扑通一声摔倒。

    小三宫铭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其口角留着殷红的血迹,他飞快地扶起主子,探手入怀取出一小瓶倒出几粒药丸给主子服下。小三正要给主子用功癒伤。

    华世安已安顿好瞎子走了过来,伸掌给任天琪运功疗伤。

    眼瞧得华世安给任天琪运功疗伤快差不多了。瞎子也已经醒了正坐在原地打坐运功。

    但四人还是身处绝境之中。一群手持刀剑的青衣汉与锦衣汉已经无声息地将四个人围困了起来,但他们只是远远地围困着。小三宫铭已经是起身抄刀在手护住主子。

    任天琪消耗功力太多,jīng神恍惚,几次想强行运功未果。

    华世安瞧见了,收手一拍任天琪笑道:“贤弟莫惊,此等小事岂能要贤弟cāo劳的。”

    华世安自身上衣衫之中掏出棉花将任天琪的双耳堵上。小三宫铭忙跟着照办堵塞好双耳。华世安起身一阵狂笑,起脚cāo起地上的瞎子的铁琴,回头cháo瞎子道:“师弟,咱们的昔rì恩怨就今rì一笔勾销呗?师兄我多年不曾弹奏师门的这曲《梅花落》了,今rì便请师弟一赏,如何?”

    瞎子一哼,笑道:“师兄好jīng明的盘算!我的一双招子就这样算了?你还是先打发完眼前的这帮不知死活的再说吧!免得耽搁了我与啸风使者的运功!”

    华世安仰天一阵狂笑,一手持琴,一手抚弦。

    任天琪与小三听不见空中是如何的惊心动魄,但眼前的情景让人毛骨悚然。

    青衣汉们一个个扭动着痛苦的身躯,七窍流血,冰面上映红一片;锦衣汉们掉头狂奔,狼狈至极;更可怕的是任天琪发现河床上的冰块已经开裂了。。。。。。。

    华世安师兄弟俩执意要走,任天琪没办法只好一路相送。小三远远地跟着。

    一路之上双方均不言语。

    华世安笑道:“贤弟回吧,老爷子还在前面等侯的。”

    任天琪苦笑道:“华先生执意要走吗?天下之大,不知何rì才得以再相聚的?”

    华世安笑道:“我师兄弟俩本就是奉师命来中原寻觅天下高手的,不期高手就在眼前,一年来竟未能察觉,惭愧惭愧。贤弟身手之高已经是天下少有,他rì必成武林至尊,届时你我自有相见之时的,只是希望你我兄弟届时不要为了虚名而刀锋相对的了。”

    瞎子笑道:“师兄,我瞎子数rì前未过淮河时便知晓了少寨主的身手了,自叹莫如啊!”

    华世安笑道:“师弟说的是,我不是出声为你俩解围的吗?嗷,对了,贤弟,你可知晓那一路暗助我们的黑衣老者是何人?”

    任天琪摇摇头。

    华世安笑道:“他可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为兄虽说并不知晓他的真实大名,却断得出其与老王妃与木木大师均有着深厚的来往,或许,老王爷也与其有不薄的情义。为兄曾六次与其交手,六次打平。此人身手不凡,又jīng妙手之术,恐非偷圣刁萍不可比啊!”

    任天琪挠挠头笑道:“华先生言重了,天琪的身手与你二人差距甚远,岂敢妄想的。”

    瞎子摇摇手道:“少寨主才多大的年纪,不似我俩已经勤练了四十年了;少主他rì贵不可言啊!”

    任天琪笑道:“先生二位yù何往?”

    华世安笑道:“闻听武林盟主的龙虬庄就在扬州,咱师兄弟既然来了总会要前去一探的;还有那姑苏慕容家也是要去的。总之,我师兄弟是师命难违是要寻觅天下的高手的,哎,天生苦命的差事!”

    任天琪喃喃道:“名誉就真的如此重要吗?”

    华世安哈哈一笑,转身道:“贤弟,请回吧!送君千里总有一别。为兄师弟俩就于此与贤弟一别了。至于昔rì的掩瞒还请贤弟多多包涵!”

    任天琪急道:“先生此去空空行囊怎可,还是待我去取些盘缠的好?”

    华世安笑道:“英雄岂能为了那区区之物而束缚了手脚,贤弟,走了!”

    华世安一拍瞎子的肩头,二人纵身飞起。

    任天琪立在当地,喃喃道:“真相方明。还没能说上几句话就要各奔东西!哎,问世间为何而活,真叫人思破肚量啊!”任天琪的傻劲又犯了,小三赶上前来,笑道:“爷,华先生说些啥的了?”

    任天琪目光呆滞道:“华先生说啥子的了,小三?”

    小三一吐舌头,心道坏了,爷犯傻了。小三拖着主子扭头就走。

第一章第一节邂逅黑松林(上)047

    第二卷:风雨江南

    第一章:旧知识江南东去流水新

    第一节:邂逅黑松林

    点绛唇

    (山间避雨)

    雨帘翩翩,苍穹无隙yù起涟。

    异乡萧索,独自徘还。

    哀声惊耳,一鸟落林间。

    何其晚?

    同病相连,今夕为何年!

    雪后初晴,朔风习习,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路上行人并不见多,多脚行少坐脚力。

    此地叫作黑松林,満眼光秃秃的白果树林子,一眼不着边际,果真是仰首不见天rì,头顶就巴掌大小的一块天可见得。一条乡间小路甚是宽畅平整,曲折穿行其间,转过一干枯得所剩无几,却又盛满薄冰的小池塘。小池塘再不远处一小土坡,坡下有两流草木搭建的房子,各有七八间。房子门口高立一杆,杆头斜挑一灰布旗子,上书忒大一“酒”字,原是一乡下酒店。店门前又几根石桩于风中塑立,桩上正拴有几头马匹,一头健驴。酒肆中酒香四溢,热气腾腾。

    满眼刺眼生疼的一片白sè之中,可就此几匹畜牲尚显得一丝生机,陡然增添了几份冬rì里的灿烂sè彩,惹得生活才不至于那么的单调与朴素。

    前面路上蹒跚走来一人,正手中牵拉着一匹黑马。

    来人三十好几,戴斗笠,灰sè披风,左手提把长剑,正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走着。

    来人叫唐生智,四川唐门,在家排行老二,江湖人称义毒客。唐生智此番是受大哥唐生义派遣前来扬州龙虬山庄祝寿的。

    唐生智抬头瞧见了酒店,双眼jīng彩发光,甚喜,满身的疲惫仿佛一下子便消去了许多,他拍拍咕咕作响的肚子,又扭头回身瞧了一下同样走了大半天也是疲惫不堪的坐骑,笑道:“老伙计,瞧见前面的酒店没有?总算找到了打牙祭的好去处了,咱们俩是该息息脚了。”唐生智牵引着马紧走几步来到店前,拴好马,吩咐前来引客的小二好生照料马儿给了二十文赏钱后,抖脚甩尽靴上污泥浆,又整顿了一下衣衫,活动了一下冻得发麻的手脚,这才拎着一只件包裹从容掀门帘进得店去。

    店中自不同于外面yīn气寒冷,温暖如chūn。

    十几张桌,有十来个酒客四下坐定,正喝茶饮酒吃饭的,人声嘈杂,生意红火;两个小二来回走动唱喏着,偏瘦的店掌柜正伏案前写写划划,不住伸颈吆喝着。店家亦算是思量周全在门口还生有两碳炉,炉火正旺,供过往的行人进来休息吃饭烤衣取暖的。

    唐生智捡门前炉旁一空桌坐下,在手头放好包裹,取下斗笠,剑搁脚边,借炉火暖暖身子,烘烘身上汗气。

    唐生智,生得方脸俊面,一身青衣,黑sè滚边,红丝线绣苍松,朴素大方,但瞧得出制作jīng良用料讲究。

    小二早端来杯茶,身前站定,陪笑道:“这位爷,大雪天的赶路辛苦了,请问要点些什么?”

    唐生智埋头吃了口茶,咋咋嘴,甚是知足,抬头瞧了一下旁桌,笑道:“先来得牛肉一斤,白酒半斤,稍后再来得汤面两碗就成。”

    小二唱声而去。

    唐生智又抬头仔细瞧了瞧店內众酒客,见一两个乡下老汉,十来个江湖汉子,心道:这等鬼天出得门的非图利商贾便为吾等江湖中人了,说不得还会是与吾一样,亦是去龙虬庄给邱老爷子拜寿的。这扬州可是个好地方,人称天下玩耍第一处,此次来得可得要好好游览一番才是。唐生智笑着又喝了几口茶水,轻咳了几声。唐生智的咳嗽竟然引来了几对陌生而冷酷的目光,唐生智淡淡一笑。

    小二端上酒肉。

    唐生智一口酒一片肉吃着,乡下里东西,吃起来便是可口,唐生智跑了一个上午,亦的确觉得饿了,自觉今rì这酒香肉脆,甚是可口好吃。

    正吃得满意,忽听得旁边一汉子拍桌,高声骂道:“可惜啊,可惜,邱庄主侠义満天下,大江南北,淮河两岸,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一双铁掌,开碑断石,亦算是当今绝顶高手了,是什么东西出此毒手竟坑害了邱庄主一家,这天下还有王法正义没?”

    又一人急道:“李兄,李兄,小声点,听得说邱前辈是接到了这个啊-----”。

    一瞬间仿佛是空气凝固了,时光停顿了。唐生智伸出去的筷子正夹着一片牛肉也停顿在那里,不动了。唐生智竖着耳,瞧着自己伸出去的右手,右手上一只蝎子刺青。这可是一只决定生死,充满恐惧的手。唐门用毒,天下一绝,而自己却是唐门的二当家,对于自己的身手自己颇为自信。自己出来之前大哥一再交代过多听少说少惹事。唐生智到不晓得自己该不该收回手吃掉这快牛肉,不免皱起眉头等待着。

    “什么东西,老子不怕。啊,生死簿?汝说是生死簿啊!”那人一声惊叫,好比见到了鬼般再没了声响。一个人从兴奋到得意忘形到恐惧到心灰意冷转变或是经历得如此之快,也就是打个哈欠放个屁的工夫就没了,着实叫人是摸不着头脑的。

    唐生智耳一惊,长吐口期,一口吞了那块牛肉,轻轻的嚼嚼着,脸上布满了满足。生死簿,此乃当今江湖上避之如鬼,闻之变sè,头一等忌讳之物,但亦是只闻传言,无人真见过,或许见过之人均早已死了。死人当然是不会言语传说的。唐生智侧眼瞄了一眼脚边的长剑,慢悠悠喝了一口酒,等待着下文。

    酒店里一片安静,唐生智已经感知到了炉火燃烧的声音。想来这江湖上还是怕死的人比爱凑热闹的人多的!

    唐生智很是满意店里的酒菜,轻咳一声,抬头循声望去,见得右边一桌上有六人正喝酒吃菜,六人均劲装打扮,江湖中人。一瘦子正转身四下环顾,见得众人皆立耳倾听,自十分得意。但当其瞧见唐生智手背的刺青时就好比给啥东西叮咬了一下,脸上笑颜顿时便僵住了,忙慌张收回了眼去。唐生智很是满意那人的表现,这便是今rì唐门的威名所在。

    又见得其旁边一人低头小声道:“哥儿几个,这里面可大有讲头,汝等要不要听得?”

    背对着唐生智,肩背单刀汉子一拍桌子,骂道:“干啥,狗生的朱老三,买弄啥关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烦不烦人?”

    那瘦子给一数落,干瘪脸抖了抖,嘿嘿一笑,道:“大大哥,你你别急吗,先让小弟喝口酒润润嗓子,中不中?”

    唐生智收回法眼低头喝口酒,又拿了块牛肉放嘴里,竖两耳留心听着。

    “事发当天,听说知府大人便通报给刺史英大人了,这英大人与邱庄主乃多年的故交。英大人闻报次rì便去得了承德山庄实地查看,可一连堪查了三天亦未见有丝毫的头绪。那现场啊听说一片血腥,残不忍睹,山庄上下共二十余人,无一活口,全死于剑掌之下,在现场仅寻得两块牌子,一银一铜。”

    “啥牌子?”

    “银牌上刻“虎辛”二字,铜牌上刻“豹丁”二字。”

    “放屁,天底下哪有杀人尚留身份牌作线引的?行事怎如此的毛糙。其就不怕人家啥子后人或是亲朋好友的前去寻仇?就不怕官府前去查办?英大人查不出头绪难道这七扇门就查不得的?这天底下还有林木杉大人破不了的案子的?再说了,能杀死邱庄主的,自非等闲之人,作事又怎会如此毛手毛脚?老子不信!”

    “千真万确,小弟岂敢有丝毫的欺骗大哥你的!小弟乃亲儿听吾师弟所言,其可是刺司大人之贴身侍卫,人称“断魂金钩剑”的段鹏。”那瘦子见众人不信,尤其是其尊称大哥之人的不信,忙站起高声申辩道。

    众人不明,沉默不语,面面相觑。

    见得左边桌上有一人起身,高声道:“韩爷说得一点不错,在下前rì里在知府大人府內亦听得差人如此讲叙,说是那生死簿好像跟啥十殿阎罗有牵连,此次事关重大,朝廷亦已派下人去追查,连七扇门都统制林木杉大人亦已来到扬州了。”

    酒店里顿时一片沸腾,人人一脸的兴奋,争着谈论着。

    姓韩那瘦子闻言一脸得意,连连作揖,故带哭腔道:“多谢这位兄台佐证,多谢啊!今朝如非有这位仁兄在,我韩彪岂不是给白白冤枉了,便是跳进了黄河亦洗不清哪,否则,今后我韩彪又如何江湖立身,言而有信哪,多谢多谢。”

    众人还在窃窃细语,几人相信,几人犹豫。唐生智悠闲得喝着吃着。

    “朝,朝廷,朝廷算个屁!朝廷能干个球!朝廷要能办事,老祖宗留下的那么些的美好江山又岂能全让给了女,女女真人金狗了,八,八,八成便是朝廷那帮龟儿子作的!龟儿子的坏,坏,坏事作得还少吗?”一男子口齿不清沙哑着高声怒骂道。

    这声音仿佛就是从地下传来般。

    众人闻听得有人骂朝廷,均大感惊诧,忙寻声一瞧,就见不知何时门口炉旁躺着个四十岁左右的邋遢汉子,披头散发,一身脏兮兮灰布衫,尤其是脸上一刀疤,自眼眉斜至右嘴下,丑陋得很的。

    丑汉头枕门框半躺地上,正专神翘右腿伸炉上烘烤着,手里还正捏着个黑酒葫仰头喝着,肚子上还横着把崩缺了口的大砍刀,亦不知是从何处掏得来的,脱下的那一只破布鞋也自丢弃一边。

    只见他自顾自喝几口,又起身捡起那破鞋夹在脚趾间在炉上烤着,嘴里咿咿呀呀哼着,全不理会众人,逍遥得很。

    众人见得此人丑陋,凶恶,萎滖,又出口粗鲁,皆回身喝酒吃饭不语,竖着耳等待着瞧热闹的,唯恐惹脑了这汉子。

    唐生智不然,心中倒是佩服那汉子,眼下宋室偏居江南偷安,昏庸奢侈,尽知割地赔款贡绢,却大肆残害忠义,搜刮民财,全不管天下苍生的死活。这人世间清醒的已没几人了。川陕之地虽说距江南遥远,却亦饱含战乱之苦,宋家不作为却是有目共睹的。想那汉子也是吃了朝廷的不少苦方才有如此的愤慨。

    唐生智见酒肉吃得差不离了,一拍桌子,叫道:“小二,来两碗面条,再来半斤牛肉,一斤酒。”

    小二应声,不大刻便送上来面条与酒肉。

    唐生智接过面条,一推酒肉,用筷子一指那丑汉。

    小二会意,转身端酒肉送给那丑汉。

    丑汉一愣,小二放下酒肉笑着一指唐生智。

    丑汉翻眼顺指一瞧,亦不答谢,接过酒肉,口酒口肉吃将起来。

    唐生智亦素明白江湖上有些xìng情中汉子,平素不拘小节,xìng直爽快,危难之际却能舍生取义,义胆相交,故也见多不怪,未曾生有不快,自顾埋头吃面。

    或许是那丑汉的现身,也或许是唐生智手背的那块刺青此刻早已传遍了酒店的大小角落,酒店里的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压抑与恐惧。自然是没有人敢高谈阔论的了,顿时冷清了许多。连小二也缩在柜台后不见露面了。

第一章第一节邂逅黑松林(下)048

    唐生智吃饱喝足,端坐了一会,休憩得差不离了,正想叫小二结帐,忽听得门外一女子妖嗲道:

    “哎吆,吾说熊老二,汝还不快进去给收拾个干净桌子来,是否皮肉又痒了,难道晚上又得要老娘给汝揉揉不成?”

    一男子嘟囔道:“嘿嘿,好咧,这就去这就去,这鸟窝里能有啥干净地儿。姐姐可别忘了晚上给我机会亲亲!说定了!”

    一打门帘,进来一健壮六尺汉子,绸衣绸裤,手执一皮鞭,环眼店里一打量,眉头一皱,嚷道:“什么鸟店,臭哄哄的,嘈死人了!店小二,快给大爷整张桌子出来。”

    其抬头相中正中的那一桌子,抬脚大摇大摆便走过去。

    刚一伸腿,不知给啥物磕碰了一下,一个踉跄前冲开去,终是壮汉功夫了得,下盆稳当,横跨出几步忙收住身形。勃然大怒,回头,见一醉汉正躺地上喝酒吃肉,光脚板伸出来老长,好似灌多酒醉了。

    壮汉提鞭上前朝那醉汉腿上便是一鞭,骂道:“哪里来的狗腿绊着你老子了,亦不瞧清是啥地儿,挡了老子的道。”

    “啪”的一声,丑汉裤腿应声裂开,里面棉花尽露出.。.

    丑汉“嗷”的一声残叫自地上蹦起,双脚连跺,两手抚腿,连声骂道:“哪里来的没睁眼的东西,踩着汝老子了,还打老子。”敢情没抽着丑汉的皮肉。

    一抬头,俯身盯着壮汉,怪眼一翻,双手连推带搡那壮汉,骂道:“龟儿子,为啥打老子,汝打汝打!”好似小儿戏耍般。

    壮汉正待再骂再打,一瞅脏汉那恶心的脸,心头发颤,感觉胸口闷得荒,喘气不得,这老东西怎好大力气啊。壮汉想要发作,怎么着就是运不上气来,还觉得异常的恶心,添堵。

    小二,店家早上得前来劝解:“二位爷,二位爷,和气生财,和气生财!给小店一个面子,今儿个小店请客便是,二位消消气,尽管请用。”

    壮汉鼻子一哼转身走开,来到中间桌前。

    丑汉亦不答话,依旧躺下喝酒吃肉,仿佛没事般。

    那桌上本有两江湖客,各背一单刀。

    壮汉上前一脚踏凳上,甩手一鞭打桌上,震得桌上碗盆蹦起来老高,一撇嘴,转头瞧着那恶汉,骂道:“什么鸟杂毛,拿把破刀吓鬼呐。汝两鸟人亦配坐这里,别惹大爷我发飙!还不快滚,找揍不是?”

    那两大汉走不好,留也不妙,正在犹豫间。

    就见得那壮汉两手连抓似拎小鸡般抓起二人一抖腕便给甩到墙角,自没事般拿鞭子敲敲桌子,大声喝道:“小二,小二,这边,这边,搞干净了,**想找打不成?”

    小二飞一般跑来。

    门帘一掀,进来两白衣白披风女子,年轻,绞丽,妖艳,丰満,二十几岁,两眼乱转,秋波暗动,晃肩摆腚,目无旁人朝壮汉走去。

    一女娇依靠在壮汉身上,吃吃笑骂道:“吾说老二,汝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么点工夫就听得你上跳下叫的,莫非又惹事不成?咋手脚这般拖拉,要有晚上吃老娘豆腐那样勤快便好了!”

    唐生智一皱眉,心想光天化rì下何来这等烂货,好没兴头的,瞧这些人皆非省油灯,不妨瞧瞧,好歹自己已吃饱喝足,遂冷眼侧视。

    店中诸位见得店里出现了两亮丽妖艳女子,又如此豪放yín荡,个个jīng头抖擞,嘿嘿坏笑,两眼不离女子的高胸翘腚。

    就见得两女手中各托着一物来桌旁。

    一女往桌上铺了一绿绸缎,从怀里掏出两绿sè玉杯,两把银筷;一女在凳子上铺一毛垫,竟是张大黑熊皮毛,二女垂手立于桌后。

    店中群豪大开眼界,好奇无比,均屏息静观。

    有人jiān笑道:“那杯子还他妈的是热的香的,嘿嘿。”

    众人大笑。

    壮汉与二女不理,桌后静立。

    门帘一打,又进来两人,一老一少,前面二十六七岁年轻人,満身锦绣,俊面粉脸;后一老者,五十来岁,浓眉大眼,満脸短须,一身红sè锦袍。

    二人大大咧咧走到中间桌前坐定,年轻人坐中,老者陪坐。

    一女忙上前摆定杯筷。

    老者一拍手掌,叫道“小二,长点眼,上等的酒菜尽管上!吃好了,老夫自有重赏!”

    年轻人正中坐定,垂首连连叹着气。

    老者却不答理,自顾自伸了个懒腰,又扭头冷冷地扫了店里一眼。

    片刻酒菜便上齐了。

    一女恭身上前执壶倒酒。

    年轻人则闭目端杯一口而尽,啧啧嘴,赞道“好酒,好酒,风帮主可要多饮几杯才是。”

    一女忙夹块肉送年轻人嘴中。

    老者举杯一口干,笑道:“公子说得是,二十年的双沟酒,的确是好酒!”

    年轻人并不答话,也不睁眼,由两女一杯酒一口菜侍着;老者自顾自吃着,仿佛这一切如同在他们自家里般,zì yóu自在。

    店中一片死静,众人那是大开眼界,方知世上尚有如此会享乐之人,羡慕,眼红,感叹万千。

    唐生智摇摇头,一群败家子,白糟蹋了一身人皮,想起身结账走人.。

    又忽听得那丑汉在身边直叫唤道:“好臭啊好臭,丧风败俗啊,好恶心啊!”

    众人定眼一瞧,丑汉右手枕头靠于墙上,左手抓肉往嘴里送着,翘二郎腿,右脚脚丫夹着破鞋正在炉上一晃一晃烤着。

    那一老一少姿势未变,喝酒吃菜。

    丑汉一晃腿,鞋没夹好,飞出,破鞋空中掉头竟直飞出奔着中间那桌上飞来。

    持鞭汉子立在那里双目怒睁,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那中间年轻人依旧闭目喝酒吃菜,两女子亦好像熟视无睹,照旧执壶夹菜。

    姓风的老者照旧埋头啃着鸡骨头。

    眼瞧得破鞋就要掉桌上,老者大手一挥,桌上酒杯飞出,杯中美酒溅出,正打在鞋上。

    鞋“啪”的一声掉转方向掉地上。

    众人提起的心也“啪”的一声掉回肚里:一桌上等的酒菜总算没给糟蹋了。

    老者左手伸出一抓,取回酒杯轻放于桌上,连声道“好香,好香”。年轻人点头笑笑表示赞同。

    有女子斟上酒。

    那丑汉一见好事没作成,起身大骂:“好臭啊好臭,是哪只老狗撒尿撒到了老子鞋上,老子的鞋哪?”

    众人见得丑汉硬是要挑逗对方,均围前观看。

    那一老一少却并未动弹,但见脸sè已是十分难看,尤其那年轻人,虽闭着眼,却已坐直了身子,又双手搁桌上。那是一双白哲得很的手。

    丑汉如未见到二人的变化一般,晃步来桌前,弯腰捡拾起破鞋,在手中拍了拍,落下了好多的灰。

    丑汉俯身侧头瞧瞧那一老一少,干笑了两声,摇摇头,耸耸肩,转身便走。

    那一老一少照旧未答理,喝酒吃菜,十分高的修养。

    丑汉猛回身,朝着二人张口喷出一股酒水。

    眼看酒水势必会落桌上,溅老少一身。

    中间那年轻人才双目暴睁,两道jīng光毕现,左手一拍桌,右手一拉锦缎,双膝一顶桌,一气合成。

    桌子“呼”的一声飞起,直上房顶,倒亦接住丑汉喷出之酒水。

    老者亦一甩左手中酒杯,杯直取丑汉后颈,右脚一点地,右手一拍桌,人斜飞而起,老者双手分抓丑汉后颈后腰。

    丑汉头亦不回,双脚点地,纵身上跃,空中倒翻转身,避过酒杯,双手齐出,连抓连拍,老者身子在丑汉手里已好似车轱栌般团团直转,似杀猪般嚎叫起。究竟身手不凡的老者是如何落丑汉手里的没有人瞧得清的。

    年轻人左手接住落下的大桌,双脚点地,越桌飞出,一抖右手中锦缎,锦缎似铁般直卷丑汉,左手挥掌拍出。

    丑汉振臂甩出老头,跨右腿朝年轻人打出两掌。

    “碰”的一声,三手相交。

    年轻人満脸通红,双目怒睁,倒退了两步,甩缎锦接住老头,双手一收,yù上前出招,怒道:“汝是何人?报上名来,慕容家从不妄杀无名小卒!”

    丑汉哈哈一笑,骂道:“败家子的东西,功夫尚不及汝老子四成,倒比你老子还会享福,真没出息!”扬手一道白光直取年轻人面门。

    年轻人晃身躲开,正要潜身出招。

    丑汉双脚一点,倒飞出去。一道亮光,人已掀帘而出,声音飘来,人已在数丈之外,:“各位,今天我老汉请客,大家请随意,哈哈-------。”

    年轻人望着门外发愣,此人好快的身手。

    年轻人,苏州慕容山庄少庄主,叫慕容长恨,二十六岁,原叫慕容鸿云,因不満世风不古,无事可为,遂自改名长恨,整rì里唉声叹气,以酒消愁,沉溺于美sè,难得涉及江湖,故人多不知。

    持鞭者,慕容门客,熊子鸣。

    老者,太湖帮帮主风亦清,与慕容家世交,此次结伴前来扬州龙虬庄拜寿的。

    慕容长恨十分不快,这丑汉不知何来路,却对自己知晓得一清二楚,一伸手便知自己功夫不及爹爹四成,定是个老江湖了。自己方一出手其又跑了,看来此人多友非敌的了;只是自己给其震退两步,实是不明不白的,太丢人了,自己的武功就真那么差吗?不致于落来人如此之多吧?唉,莫名其妙。慕容长恨呆呆得立在那里。

    熊子鸣见得主子沉默不语,又见一桌酒菜酒杯筷子亦已散落地上,早已乱七八糟,忙朝两女眨眨眼,二女会意忙上前捡拾起杯筷。

    熊子鸣小心走到主子身后,轻声道:“公子爷,要不要再点上桌酒菜,汝看-------”

    话言未落,人影一闪,“啪啪”六声连晌。

    “点什么点,点汝个死人头,方才均干啥去了,滚!”慕容长恨转身一闪,抬手给三下人六大嘴巴,一甩手掀帘出得店去。

    风亦清丢人现眼,正恨不得寻块地藏起来,一声不吭一脸臊热亦一流烟飞出去了。

    熊子鸣三人静立不动,一见主子走了,二女忙晃身跟上,二道白影一闪而没。

    众人瞧得眼花缭乱,咂咂舌,一下人皆如此好身手,那慕容长恨,那丑汉武功之高便可想而知了,个个惊得连对二女子的歪念亦是不敢再有的了。

    熊子鸣横了店里各人一眼,怪叫了一声:“小二,结账,多少银子?”伸手一探怀,坏了,银子不见了,慌得四下查看,忽然一眼瞟见柱上丑汉甩出之物,竟是锭五十两银子,恍然大悟,手一指道:“银子,银子,那便是吾的银子!”

    众人哈哈大笑,熊子鸣抱头飞纵出小店去。

    唐生智摇摇头正要掏钱结帐,低头见桌上赫然一锭五十两银子,不觉摇头苦笑。

第一章第二节生死薄之说049

    生死薄传言

    唐生智从未到过扬州,却亦常听得说扬州地灵人杰,四季分明,物华民阜,有无尽的繁华,为天下文人墨客,豪门贵人游览赏景之第一去处。故其一到了扬州城,便早早寻个旅店住下,一切安排妥善后,便换身干净衣衫,提着长剑去街上走走了。

    冬rì雪后的扬州街头,尽管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房上白雪皑皑,还有丝丝寒风,却亦依旧是人来车往,摊位林立,吆喝声不断,热闹非凡。

    唐生智信步一路走来,走走看看,不觉腹中空空,正想寻个好点的酒店填充一下,一抬头,见得前面街道拐弯处有一红砖绿瓦,雕梁画柱,飞檐翘壁的二层楼阁,楼上挂一大大匾牌,依稀可见得上面大书“天一阁”三字。

    唐生智一拍脑袋笑道,真是想啥来啥,自个儿是太幸运的了。是了,听大哥讲得,扬州城里最好的酒店便是这家天一阁了,酒店装饰讲究,酒菜正宗,sè香味均全,伴唱佳丽国sè天香,一切无可挑剔,乃普天下算一算二的真宗淮扬菜所在。看来自己口福不赖,既来之则安之了。

    唐生智伸手摸摸怀里,银子有的是,遂大步上前,提剑跨入天一阁。

    早有小二前头引路,上得楼去。

    唐生智见得大厅中早已有了好几桌客人,就见得満眼锦绣衣衫客中偏有一人身穿灰sè旧长衫,十分不协调,此人四五十岁模样,剑眉方口,正独自悠闲喝酒吃菜。此人眼盯四面,耳听八方,桌上搁一黑sè鲨皮鞘黄金把腰刀,旁边一大红锦缎包袱。其人衣衫如此朴素,兵器如此张扬,包裹如此艳丽,绝非一个平庸寂寞之人;对此人,唐生智不由多瞧上了几眼。

    唐生智未来过中原,自不知此人便是朝廷七扇门都统林木杉,江湖有名的铁手客。

    唐生智并非爱惹事生非之人,便选了张紧靠窗户的桌子,搁剑桌上,移凳坐下。

    小二早泡上杯上等碧螺chūn茶,一旁笑嘻嘻站着,点头哈腰道:“这位爷,请问用点啥?”

    唐生智自怀中摸出一小锭碎银子搁桌上推到小二的面前,喝了口茶,笑道:“不暪小二哥,在下首次来扬州,首次慕名来到宝店,不知宝店酒菜如何。这样,就请小二哥代选四热菜四冷菜,外加两壶上等白酒。这点银子便请德小二哥笑纳了。”

    店小二闻言早就眼笑眉开,拾银入怀中,乐道:“多谢大爷赏赐,小人自会jīng挑酒菜包大爷满意见的;大爷若还有何吩咐,小的自当效劳的。”

    唐生智一指背后窗户,笑道:“却不知此扇窗户可否能打开,在下颇想瞧瞧这外面的景致。”

    小二犹豫了一下,回头瞧了一下大厅里其他各位酒客,还是立马上前卷起布帘,推开一扇窗,侧身笑道:“下面自是一江水,这要是在得chūn夏两季,客人们可就要抢着您这张桌子了;大爷自管临江凭空而眺就是,小人先行告退。”小二笑着躬身退下。

    唐生智端茶走到窗前,凭空远眺:

    窗外白装素裹之美景尽收眼底。楼阁下原是一湖江水,江上冰封,又覆盖着厚厚白雪,好似一马平川;灰暗的苍穹下几只小鸟正于冰雪中飞舞觅食;远处江上,竟有两三条小船正江中垂钓,船上一缕炊烟,袅袅升起。此种雪中闲钓雅致自不同于四川那崇山峻岭中之悠然自得。自古江南多闲情,江山也如此多娇,好个惬意生活,令人神往;唐生智感促良多,随口道:“千山鸟飞绝,才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高明啊高!”

    “嗷,这位仁兄真是好雅兴啊,大冷的雪天竟陶醉于这窗外美景,触景生情,柳柳州的江雪随口念来,教我等好生羡慕,想必也是位世外的高人了。”身后一男子高声爽朗笑道。

    唐生智忙转身一瞧,便见得身后立着两位年轻锦衣的公子,一红一绿,相映成趣,各提一长剑,忙放下茶杯,抱拳见过,谦逊笑道:“在下蜀人唐生智,乡下里人不懂生活,也未见过啥子世面,孤陋寡闻的,不想今rì得意忘形了竟让二位公子见笑了,罪过罪过。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对面二人一瞥到唐生智手背上的刺青均面容颤抖了一下,又相对一眼,额上已是有汗渗出了。

    红衣年轻人抱拳回礼,一指绿衣者,笑道:“这位是河北惠德山庄少庄主,姓薄名亦凡。”一拍自己胸襟,道:“在下复姓西门名虹云,三眼观音西门清远正是家父。”

    唐生智自是知晓三眼观音西门清远的大名,心头也是一惊,忙深施一礼,正颜道:“幸会,幸会,唐某荣幸得见二位兄台。若二位兄台不嫌弃,就请一同喝上几杯如何?”

    唐生智闻听西门远清为人甚为高傲,亦正亦邪,素少与人往来,来人既是其子当是百般得罪不起的了。

    薄西见得唐生智对自己如此的恭敬,脸上神sè大为轻松了,气氛自是欢快了许多,二人也忙着回礼。薄亦凡笑道:“不暪唐兄,吾二人正有此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的了。”

    唐生智伸手请得二人入座,又让小二添上杯筷酒菜,三人便吃喝起来。

    唐生智起身给三人満上酒,举杯敬道:“在下初到中原,不识当地风俗人情,难免有不足之处;今有幸遇得二位兄台,还望今后多多照应才是。唐某先干为敬,请同饮了此杯。”

    三人同饮。

    西门虹云笑道:“唐兄见外了,习武之人哪里有如此多的礼数规矩?还是江湖人彼此间直接爽快的好啊。”

    薄亦凡站起身边斟酒边笑道:“就是,天下英雄为一家吗。唐兄来自四川,唐门掌门唐生义想必是听说过的了?唐掌门可是天下一等一的武林好手啊!”薄亦凡瞧了一眼唐生智手背上的刺青,又抬头瞄了西门虹云一眼。

    唐生智忙站起身连连恭身施礼,笑道:“不瞒二位兄台,唐生义乃在下大哥,边远之人,不足挂齿的,今劳二位兄台牵记着,多谢多谢。”

    薄亦凡举杯看了眼西门虹云,点点头,笑道:“原是唐门二当家的到此,在下和西门兄确实眼绌怠慢得很,理当甘罚一杯才对。想这普天之下还有谁不知晓唐门雄居西南,威镇江湖的?还有谁不知晓尊兄运毒解毒傲视江湖,唐门剑又自成一绝的?今朝实在是有眼无珠,该罚该罚!”

    西薄二人起身见过礼同饮而尽。

    唐生智不甚口舌,腼腆一笑,瞧了一眼自己的刺青,脸上丝毫无得意之意,恭卑笑着还礼道:“小小一门,偏居边陲,不入流的防身伎俩何足挂齿的,实不值一提的。二位兄台莫要取笑的才是!在下倒是疑惑得很,二位兄台莫非也如在下一样,正是来扬州是给邱老英雄贺寿的不成?”

    薄亦凡点点头,略有失意道:“正是,不提此事倒也罢了,如今这一说起来还便心中甚为不适的。”薄亦凡面呈愁容,情绪瞬间大变。

    西门虹云吃口菜,谈笑自如道:“原本也没啥的,薄兄实在是多虑了。正如唐兄所言,吾二人也正是来扬州给龙虬庄邱大老英雄来贺寿的,已是来得扬州三rì了,这不离邱庄主生辰还有四rì便思量着趁此间隙吾二人结伴外出游览一番的,不期却遇一烦躁事情,这心头颇为添堵,这不特出来寻地解闷喝酒来了。”

    唐生智不甚明白,不知该如何说,只得尴尬笑笑。

    西门虹云笑道:“前rì听得说扬州城西门外崇雅书院里有人丢弃了一包裹,说里面有一簿子与黑白两块铁牌,玄乎得很。本来吗,行人丢失了东西确也平常不过的了,却非有人说是生死簿再现不可!这倒令扬州城一瞬间百般是非了。”

    “生死簿,汝是说江湖传言之十殿阎罗的生死簿?”唐生智惊大了眼道。这是唐生智短短一天里两次闻听得生死簿了,心想这江南之地怎如此的不太平的。

    西门虹云叹口气,道:“正是,唐兄非中原人,定是不知上月扬州刚刚发生了一起生死簿行刺血案,承德山庄邱元泽家二十几口皆叫人杀了。此案尚未明了,眼下扬州城内外是人心不定。今生死簿又现,怎不令人心惊胆颤的!好在吾等也未曾作得过卑劣之事,想那邪教定不会无由头地相扰找上门来的,自是不必担心的了。只是不知此次何人又要遭殃的了!”

    西门虹云停顿了一下,摊开双手,道:“可当吾二人昨天喝了点酒,乘着酒xìng意气前去一看究竟时,却又听得生死簿不见了;一打听那崇雅书院门童,方知生死簿是前rì下午于院中发现,昨儿早上发现不见了的,汝说怪不怪的?”

    唐生智点头道:“在下在四川亦听说这生死簿已现江湖十数次,做下了不少血案。有传言道:生死簿一现,必取一命;生死簿一到,神仙难逃;名上生死簿,神仙亦难顾。不知可真有此事?”

    西门虹云一脸庄重,道:“唐兄此言不错。这些皆为传闻,是没人真正见过,或许是见过之人早已给叫人灭口了。所以吾与薄兄才不信传闻借着酒兴去一看的,不觉却没见着!这如何去辩得真假的!”

    唐生智笑道:“此等不祥之物,常人尚恐避之不及的,又怎会不见?应无人肯拿得的。”

    西门虹云喝口酒,道:“唐兄所言也正合吾意。当下院主闻听乃武林中生死簿,急令门人取来放回发现之处,不许众人围观,自等其自生自灭。江湖上多有人前去观看,终无人敢翻薄一览,均怕引火上身。不想晚上薄子却不见了。”

    唐生智给三人満上酒,举杯敬道:“二位兄台或许多虑了,在下看来此事十有仈jiǔ乃人为是非,在下虽久居边陲,却亦听说生死薄从来皆是出现于武林同道身上,薄牌从不曾同现过,均为事前现薄事后现牌,好似已成一现象。这一小小书院中难道亦藏龙卧虎不成?或有武林高手藏匿其中不成?这薄牌同现似也不成规矩,不同以往的。”

    薄亦凡闻言不语,呆呆出神。

    西门虹云笑道:“唐兄所言也不无道理。家父也曾仔仔细细推敲探访过,说生死簿首次出现大概于二十一年前,即岳飞岳前辈被害死于风波亭之时。相传是岳爷爷手下众英雄打探到岳爷关押之处,本想趁黑动手劫出。就在大伙准备动手那rì早上,众人在房间里见得一纸薄上朱笔写有参与劫牢的十几名好汉名字,不多不少,大伙也未曾在意;不料晚上所有人竟全死了,均死于剑伤与掌伤;在现场仅搜得三块铁牌,一银二铜,这便是生死薄首现江湖。后二十年来,生死薄又现身十数次,每次现身均有一位当下武林高手遭杀,却也不曾连及旁人,祸及财产;大约三年前起,生死薄越发狠毒,每次出现均会灭人全家,掠尽家产,所杀之人也不再仅限于武林同仁,官商贾农皆有;为此,朝廷多有调查,却是终无结果。另外,家父亦曾归纳出几条心得来。”

    西门虹云略停顿下,转头看了看左右,喝口酒又道:“家父归纳有:

    一,生死薄每每必为午后时分送达,看其意是在给受害人一个晚上的时辰供选择,似双方间有所缓和之余地,生死薄并不想赶尽杀绝;

    二,刺杀均发生于次rì天未全亮之前,事后生死薄皆不得见,现场总留下铁牌以示告戒,,铁牌的材质与数量似乎是暗示了凶手的人数与等级;想来这生死薄也是一人数庞大,高低错落有致的组织;

    三,行刺之人出手时往往只用剑,掌,现场从未见得过其它兵刃显露的痕迹;其手段之正却又似乎表明了这生死薄并非由啥旁门外道所组成,乃是由中原各大名门正派弟子所构成的;

    四,受害人皆从未思量躲藏逃避过,亦从没人逃避得过的,这却是最为令人无法理解之处;莫非生死早已是双方久等的选择或是对决罢了?是彼此之间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了?这无不透露出生死薄的与众不同与邪恶啊。家父说或许这才是生死薄纵横江湖数十年而无人知晓其根源,生死薄一出无不令江湖为之哗然的缘由吧!”说罢,西门虹云长叹一声,连干三杯酒,満脸愤怒,薄亦凡自是连连叹息。

    唐生智未答话,心中道:这江湖上无头无绪的事情多了去,名呀权呀,钱财美sè,yīn谋诡计,血腥报复,多少年来一贯如此了;苍天皆不可为,又岂是这两公子哥可左右得了的?虽说其二人一腔热血一颗丹心,可终就是年少气盛,急躁而甚无阅历空悲愤,苍天可悲啊。自古江湖多是非,倒是窗外那江中垂钓之人活得惬意!rì出而钓,rì落而归,生于江上,没于江上,倒成了神仙般快活自在。好在我唐门平素也无隙于江湖,无心于出人头地,又左右逢源,才幸得如今长久的存在与片刻的安逸。

    收神坐定,唐生智又叫小二拿来三壶酒,起身给大家満上。

    唐生智举杯一笑,道:“西门兄,薄兄,管他生亦好,死亦好,想天下事情自是有因有果讲究报应的,吾等自是无能为力了;再则,大好前程于眼头正等着二位,二位又何苦去自寻烦恼的?来,为今rì吾等三人有幸相遇再喝上三个。”

    薄亦凡吐了口气,一拍桌大声应道:“就是,管他娘的崇雅书院,怪吾等鸟事,来,干!”

    薄亦凡一口尽,起身抢过酒壶,一看西门虹云,催促道:“西门兄,快干,快干,少自找那莫须有的晦气!”

    西门虹云谈谈一笑,皱皱眉叹道:“是了,上苍可莫再怪罪吾等无良知了,不理不问,那是汝不给咱机会的,空负壮志啊。好,就依二位所言,咱连干三杯!也难得唐兄是明白人!”

    “放嘴放屁,好臭,臭不可闻啊!”忽听一男子笑骂道。

    三人抬头,转身,环瞧众人,不见异常,回身却见得身边赫然多出一人来。

    此人一身衣洗得发白灰衣,肩上搭个布袋,灰白头发,正埋头狼吞虎咽,嘴中啧啧直响,一头乱发垂下,竟瞧不出其面容,但仍旧瞧得出其人身材魁梧。

    三人大惊,面面相对,疑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就听得那人口齿不清又骂道:“汝个小毒虫,天下不知晓之事多了去,不懂充甚大头冒啥前辈?还有尔等小鸡崽子,毛长全了不是,老鸡子终就肯放尔等出来走走啦,也不先到我那儿去孝敬孝敬,该罚该罚。”话音未落,就见此人双手齐出。

    三人但见眼前一花,手中酒杯尽被夺去。

    三杯中唯西门虹云杯中有酒,那人一仰脖喝干,弃杯于桌上,撩靠面上的乱发,伸手从桌上捡块牛肉嘴里就塞,骂道:“看啥看,发甚愣,还不快给老人家倒酒,找打不是!”

    三人一见其尊容不由大喜,正要起身拜见。

    来人双肩一晃,一双油胡胡的大手在三人脸上各一掐捏,仰头哈哈大笑,乐道:“免了免了,全免了,这又不是过年过节过生辰的,敬的哪门子的礼的!”

第一章第三节会聚天一阁(上)050

    原来,此人便是江湖第一大义人,丐帮帮主殷开山殷老帮主,七十出头,朋友遍天下,为人童心不老,爱与人嘻嘻哈哈,无丝毫前辈架子,老少无欺,受人爱戴,人送天下第一逍遥翁美名。

    唐生智正要躬身施礼,老帮主一摆手,瞥了其一眼,道:“好你个二当家的,跑到扬州来请客了,亦不知会吾老人家一声!快倒酒,吾老人家今rì一整天还未吃饭呢!”

    唐生智忙替老爷子满上,口吃道:“天底下还有人敢不让老爷子吃饭的?我不信!想来丐帮也是惯吃百家饭的,又啥时为饭菜胆过心来的?不信,是老爷子您寻借口的!”

    殷开山接过酒一口而尽,拿袖口一抹嘴,抓块牛肉又塞嘴里,朝唐生智笑道:“毒崽子,有出息,不似汝家那老毒鬼抠门,大毒鬼小气!去汝门上作客还不让人吃好喝足,家里酒呀菜呀颇多,却令人不敢偷,光瞧着眼馋,尽留口水,气死人了。今后吾老爷子便是打死饿死再也不去汝家门上讨吃喝了。还有汝两个,家里有的是钱,还出来尽吃白食,真没出息。让我老人家看看这一个个身上带银子了没?”殷开山一转身,伸两大手在薄西二人胸前一阵摸索。

    唐生智三人呵呵一笑,齐躬身施礼,笑道:“晚辈等见过殷老爷子,祝老爷子长命百岁。”

    殷开山一屁股坐下,喝口酒笑道:“嘴上说得是好听,可心里头还不知是如何骂我老人家呐,说吾抢尔等的酒喝,抢尔等的饭吃咧,还弄脏了尔等衣服,口是心非的,眼下小年轻确是靠不住的!”

    西门虹云笑道:“这哪能呢,你老可是贵客,是神龙见首难见尾的,便是晚辈等想请你吃饭喝酒地那亦得咱能找得着人呐才行。”

    殷开山摇摇头道:“那倒是。汝小崽子跟汝老子一样就是会说话,啥事皆是你父子两最有礼的!得,我老人家不与尔等一般见识。哎,我老人家吾本想偷尔等一点酒一点肉好一旁呆着慢慢享用,寻得清闲的,不巧一进门,便看到一个抓贼之人,吾老人家只好现身厚脸皮讨吃的来了。”

    殷开山一抓酒杯,空的,伸手捏块猪腿骨一指唐生智骂道:

    “吾老人家刚赞美汝两句,便不知东西南北的,瞧着这酒杯空了也不知赶紧的満上,真是榆木脑袋,跟汝那老东西,大东西一个样,小气,不过,还算有救,瞧着也够顺眼的,以后你可要多请吾老人家几顿才是。”

    唐生智笑着给大伙都満上。

    殷开山朝三人一招手,伸长脖子,尖声道:“吾对尔等说,这楼上有那么一个当官的,专抓小偷的;吾老叫化子要不是眼尖,万一偷汝几个崽子酒肉时给其瞧见了,以后吾这老脸该往哪儿放吆,吾老人家一世英名还不就给汝几个的酒肉给毁了!”

    西门虹云嘿嘿一笑,不以为然道:“老爷子你就骗我们小的吧,天底下你还有怕的?吾不信,你们信吗?我是不信!”

    薄亦凡笑道:“我亦不信的。”唐生智一旁没出声,只是笑嘻嘻瞧着三人。

    殷开山见唐生智没啃声,大为高兴,抢过西门虹云的酒杯一口干了,小声道:“就汝小子算计狠,心眼多,处处处心积虑地设陷阱造圈套的,也不嫌累的!还是唐老二为人老实,将来定比汝享得福多的。心眼多有时也不见得是好事啊!吾可瞧见吾后面有个穿灰衣家伙吧,七扇门都统制!专抓小偷小摸的!吾老人家能不怕吗,吾怎今rì如此的背?不行,我得寻过好去处好好洗洗这身上的悔气!”

    唐生智三人闻言抬头一打量林木杉。

    殷开山道:“吾本来亦是用不着怕他的,与他动手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我老爷子也没有丢人现眼。可其昨晚没瞧到拿生死薄,正在气头上寻人打架的,汝说我吾能去找其茬子吗?好男不跟疯子一般见识!尔等可不要说吾在这里的!”

    殷开山突起来转身一指林木杉,喊道:“就他,好像人家欠他债似的,从不曾请吾老人家喝口酒的!”

    林木杉双手抱礼算是见过四位,又招小二送来四壶好酒。

    众人的心思已经聚集到生死薄上了,还有谁去管这七扇门的头子去。

    唐生智笑问道:“老爷子昨夜去过崇雅书院了?”

    殷开山正sè道:“啥也去过书院,好像这书院你去得我老人家就去不得的是的?前晚吾便去书院了,本想一睹生死薄之真容的,我老人家在院里躲到四更天。那当官的躲假山后,我躲桥底下,夜里可冻死人了。终见得再没有旁人了,吾便溜进凭栏阁,推开房门,见到了那只包袱,正要伸手去拿,唉,也怪吾老爷子兴奋,那个美呀,未曾提妨身后竟然有鬼,给别人抢先一步给拿去了!”

    唐生智三人“啊”的一声,不信这世上还有人敢打殷开山的劫。

    殷开山气呼呼道:“尔等亦不要啊的乱叫,吾老人家身手又不是天下第一;不过,吾老叫化子倒亦不是好对付的!”

    西门虹云抢话道:“那是,老爷子定与那人动手啦!结果如何?”

    殷开山一扬脖子,道:“那是当然,从来皆是老叫化子抢别人的东西的,吾以醒神上前便去抢;那人却只守不攻,后见吾逼得厉害,就,就,就-----”老爷子一激动,竟喝酒呛了。

    唐生智忙上前连连捶背。

    殷开山缓过气来,一瞄唐生智赞道:“吾老人家就看汝顺眼,得了,等吾百年之后,大小叫化子就全交给汝得了。”

    唐生智连连摆手,笑道:“吾可不敢,你一人已让吾心惊胆颤的了,再来几个小叫化子还不吓死了吾!”

    殷开山骂道:“没出息!可是竟有人比汝还没出息,那人见逃脱不掉,居然挥手打出一阵红雾。吾老人家可不想吃眼前亏,忙飞出门外躲避,不想撞上一人,好没给吓死的。猜吾撞到谁了?唉,就后面那当官的。等吾二人再扑进房里,那抢包之人早已不见了。吾可气啊;还有,那当官的亦烦死人了,一直问见到东西没。见个鬼啊,吾老人家从未吃过这种亏,没理他便走了,可这当官的却一路追来,好不容意才跑脱身寻块地方睡了一两天。吾偏不告诉他,急死他!”

    唐生智不觉一乐,这老爷子越老越不正经的了,话当然不敢如此说,转念问道:“吾说老爷子,你如何看这事的?”

    殷开山手点唐生智道:“哎呀,吾可看上这小毒崽子了,一语中的啊!我老人家想前思后,总觉得此纯粹乃一骗局,至少非十殿阎罗门下所为!”

    唐生智三人睁了大眼,这江湖第一正派之人却亦会为邪教辩护,想来也叫人难以置信的。

    殷开山一撇嘴,道:“怎啦,吾老人家就不许认识十殿阎罗?我便不信桩桩血案皆是人家干的,不成有人混水摸渔,尽作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想那十殿阎罗乃顶天立地之汉子,道不同不相谋罢了,正也好邪也罢,各自心头一杆秤!又岂会有真邪是非之分的!”

    众人不言语,看着老帮主。

    殷开山摸摸胡须,道:“吾不信这次生死薄再现为真,或许乃有人蓄意混淆是非,定有得其它打算,想来不几rì定可应兑的。”

    唐生智不解,正要追问源由,忽见得旁边一包房门帘掀起,一汉子骂道:“小二,吾说你死哪儿去啦,给老子再上两坛三十年的女儿红。快点,找死找抽哪!”

    殷开山闻言jīng神大振,起身一抹嘴,笑道:“吾老人家亦该挪挪地儿,走了。”说罢转身便走,又一回头,伸手连抓两块牛肉,又挑了块鸡腿塞布袋中,回身对着那叫酒房中虚推一掌,趁着门帘震开瞬间,就地十八滚,一闪而入不见了踪影。

    唐生智耸耸肩,看看薄西二人,二人亦摇头苦笑。

    唐生智又叫小二上点酒菜,三人仍就喝开,谈些殷老前辈生前的趣闻轶事。殷开山竟然是三家的多年好友,三人关系自是又进了一层,三人正谈论着着生死薄的事,自然是没了以前不畅快的气氛。

    正吃酒间,忽闻得楼下一阵叫好声起。众人忙抬头转身,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一章第三节会聚天一阁(下)051

    随着楼梯口咚咚几声响,上来几人。

    前面有小二恭敬引路,后面跟上四个锦绣衣衫的客人。为首一位,飘逸儒雅,手拿纸扇,一脸闲定;身后一人膀粗腰圆,虎目生威,大踏步随后;再身后一人与前面这位长相一般模样,唯衣服颜sè不一,就见得此人头顶一坛酒,双手各提一坛酒,伸直的双臂上各放一坛酒,脸上洋洋得意,丝毫不吃力,正大踏步跟上。最后面一人二十出头,腰挎单刀,身材健壮,趋步跟着,满脸紧张,紧护于拿酒之人身边,口中不住提醒道:“转弯,转弯,好,好,往前,好,当心。”似比那拿酒者紧张万分。

    众人见此方明白楼下众人叫好所在,一人拿三坛酒已属不易,此人却能拿五坛,两百来斤,尚健步如飞,似无事一般,可见德此人腕力,臂力,內力要高出常人许多,倒也少见,众人叫好倒亦情理之中。

    只见那顶酒汉子口中骂道:“沙乌儿,汝个鸟嘴烦死人了,老鸹嘴,再叫,大爷可要打人了。酒要是砸了,汝便没得酒喝了,可莫怪大爷脾气不好!”

    年轻人笑道:“我说我的爷啊,你就走好了呗!小的不喝就不喝,成不!”

    上来四人乃温廷玉,黑白双鹰与沙乌儿四人。

    原来,前rì老寨主任颂德叫任天琪备些礼品,代老寨主到龙虬山庄给双枪将邱元通庄主拜寿。任天琪本想只带郡主,冬雪,宫铭三人陪四位义兄一道前往的,谁料大家均争着要去见识扬州的繁华。想到正好趁此多办置些完婚用品,遂留下任明全,任信任智任勇四人看守门户。大和尚鹿谦亦自告留下,实乃心牵郡主众陪嫁。一干人昨rì早早便赶到了扬州城,在客来居大客栈住下。今一早,众人上街玩耍采购。任天琪陪郡主与四丫头挑选衣料,漆器,珠宝玉器,胭脂香粉。黑白双鹰岂有那闲情,拉着二哥温廷玉,带着沙乌儿一路喝茶饮酒,游山玩水。后听得天一阁乃扬州城最好的酒楼,与任天琪说了声,便与一点红一路寻来。未进得店门,便闻得店中酒香四溢,白鹰抢入店中叫小二打碗酒来一尝,果真不同凡响,连干三碗。黑鹰,一点红亦各喝了一碗,一点红赞道:“正宗三十年的女儿红,好酒,为兄已十年未曾喝到了,今rì无事,大家不醉不归。”见得二哥发话,黑白双鹰自是赞同,双双跑到后堂抱来几坛酒。楼梯狭小不易通过,白鹰韦应坤一高兴,来了个大包圆,一人连顶带提地全包了,楼下众酒客小二见此,无不大声叫好。

    唐生智多瞧了白鹰几眼,觉有些面熟,似曾于何处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摇头叹息,正yù低头喝酒,忽闻听隔桌两人嘿嘿冷笑,转头细看。

    只见临桌两人,一胖一馊,胖者肥头大耳,光头,大寒冬天的仍流汗不止,手边搁一九环大砍刀;廋者尖嘴猴腮,黄毛稀须,活脱一耗子jīng在世,手头搁一对似手非手黑sè家伙。廋子一脸邪笑,正伸手自盘中捏颗花生,翻手弹出。

    楼上人多嘈杂,白鹰仗艺显露惹得众人议论纷纷,谁亦未曾留意这廋子耍jiān。

    花生急shè而出,直飞白鹰右腿膝间曲灵穴。

    唐生智想拦已不可能。但见白鹰一个踉跄,眼看头顶臂上三坛酒便要甩出。

    白鹰亦不含糊,头一缩一伸,摆头甩酒前落,双臂猛一振,两酒坛腾空而起。

    白鹰嘴中急喊:“大哥,接酒。”

    黑鹰身手自是了得,闻听阿弟呼喊,头亦不回,猛甩左腿,右腿就地一旋,人猛然翻身过来,黑鹰点脚上纵,伸手托住两酒坛闪落一旁。

    白鹰伸右腿巧接住头上甩出那坛酒,一沉一提,酒坛急抛上去。

    沙乌儿点地上前,双手接住酒坛。

    白鹰收脚站定,一瞟众人,怪眼一翻,破口大骂道:“是那个龟儿子暗算格老子的,站出来,吾cāo你个球!”

    温庭玉停扇一脸的冷漠,双眼冷光暴shè,缓缓瞧过众人,尤其在林木杉身上多留了两眼。

    众人慑于一点红那冷漠眼神均低头不语。

    一点红咳嗽了一声,拿扇一点道:“算了,咱们不与他一般见识!”

    四人随得小二进得包房去。

    唐生智目睹这一切,自是十分气恼这胖瘦两小子yīn毒jiān诈。

    西门虹云见得唐生智发呆不语,举杯劝道:“唐兄,莫非为方才顶酒那人惋惜,有啥可惜,谁叫其学艺不jīng,又爱表现的,活该。来,小弟敬汝一杯。”

    唐生智笑笑:“哪里,哪里。”举杯一口尽,放下酒杯,轻咳一声,道:“两位兄台如何看这崇雅书院生死簿一事的呢?”暗抖右手,反腕自袖中接住一红sè药丸,两指一捏,成粉饼,舒掌抖指弹出。

    那药沫无声飞粘在那瘦子身上。

    薄亦凡瞧了瞧西门虹云。

    西门虹云低头略一沉思,抬头道:“要不,吾等再去瞧瞧。吾总归是不甘心的,猜着这其中必定是有人故弄玄虚,别有所图的!”

    唐生智看了眼两人,拍拍头,心想反正没事,闲也闲着,不如同去瞧瞧,遂道:“吾没意见,只怕人少,到时万一出了啥事没得人接应。”

    薄亦凡笑道:“那吾亦去就是,就是不知这生死薄是否是真的,总觉察此事不祥,有点邪恶。”

    西门虹云看了一眼薄亦凡,yù言又止,低头喝酒。

    房中四人坐定,白鹰愈想愈气,抓过一坛酒,挥掌震碎封泥,満上四碗,端碗就喝,连喝了三碗。

    温庭玉合扇劝道:“四弟,大可不必生气。四弟的功底,愚兄是一清二楚的,这五坛酒对四弟言自是小事一桩。或许是有人见不得吾等逍遥自在,暗中不服,出手搞笑而已,暗算兄弟虽不算光彩,却也不见得其真是有啥歹意的!”

    沙乌儿接道:“就是,就是,四爷,哪烦得着与这帮鸟人斗气,闲了莫如多喝点酒,喝酒喝酒。”

    黑鹰给大伙満上,亦劝道:“对,对,兄弟,烦不着,今rì喝他个不醉不归,咱们先喝起再说。”

    白鹰嘟囔道:“这才回来了几rì便处处小心谨慎的,好似偷情见不得天rì了般,这倒好,今rì倒有人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拉尿了,你们竟然一个个焉了,怕了!”

    一点红笑道:“兄弟没瞧见这楼上楼下有不少武林中人士,而且还有官府当差的。看来这天一阁亦是个是非之地,大家谨慎一点为好。后rì便是龙虬庄拜寿的rì子,天下大大小小武林门派,黑白邪魔四道聚集,这天一阁乃扬州城第一好的酒楼,自是人多得去了,龙蛇混杂,古怪荒诞之事定是不会少的,咱们少惹事就是,免得露了咱们的行头,切记,不可马虎。”

    白鹰抬头不服道:“就汉人麻烦多,怕这怕那,咱们吃咱们的喝咱们的,关别人鸟事,还怕惹事不成,大不了打一架好了。”

    黑鹰道:“就是,自从上都回来,就一路小心谨慎,快憋死了,还莫如在金国zì yóu自在得多。”

    沙乌儿陪道:“两位爷说得是,小的亦闷得慌。”

    一点红展扇轻摇笑道:“好了好了,汝等可不能乱说,此乃大宋天下,自有王法礼数,你等不见官府已有耳目在此,防患于未然了。想来世间凡事皆有个节制与章程,凡事皆有分寸的,拿方才有人暗算四弟来说,人家搞笑,用的是泥块石块之类,吾等拿人家无证无据没得法子的,查又没得必要,纵使查得了又能如何;如那人是用暗器暗算四弟,打伤了四弟,吾等自会一查道底,大打出手的,为兄拼出去这条命亦是要为四弟讨各说法的,这是无用置疑的;这便是汉人做事风格,分寸不同,当然应区别对待的。”

    黑鹰三人一撇嘴:“就汉人无聊,尽搞些光看不能吃的虚无的东西,有啥用。”

    四人喝光了两坛酒,任天琪等人才上来坐定,分两桌正吃着。

    忽听得外面哗声四起,又有人残叫不已。众人忙掀帘出来,发觉厅中一瘦汉口中叫着“痒死了痒死了”的満地翻滚,双手于身上乱抓,衣衫早已破碎,多处抓痕,血迹斑斑;一胖汉一旁汗流浃背,束手无策,急得直打转转。

    众酒客四周围观着,窃窃细语。

    林木杉端坐未动,冷眼注视着众人。

    任天琪一一打量众人,见得一人端坐窗前低头喝酒吃菜,似未见得地上人一般,甚是眼熟,却也一时难以想起。

    耳听得地上那瘦汉残叫,心中一惊,此人莫非是中了四川唐门花粉刺毒,定眼一瞧地上,果见得地上少许粉末,那瘦汉身上亦粘有一丝红sè粉末。

    再抬头细瞧窗前那人,确是唐二哥。

    任天琪惊喜万分,忙上前见过唐生智。

    唐生智见到任天琪先是一愣,待认出是任天琪后亦大为高兴,二人抱一起,任天琪更是泪流不停。故乡见故人,自是无比亲切。

    原来,数年前任天琪蒙冤逃到蜀中,落崖遇险受伤,正是唐生智出手相救并将其医治好。二人相处两月余,xìng情颇投,感情甚厚。

    任天琪一拉唐生智袖,急道:“二哥是一人喝酒吗,到里间去与吾等大伙一起闹腾闹腾,小三与黑白双鹰均在,还有两位义兄与弟妹。”

    唐生智笑道:“不忙,贤弟先过去,吾这尚有今rì新结交的两个江湖朋友,随后便来。”

    任天琪回到房间对众人一说,大家自是高兴。

    黑白双鹰出来拉着唐生智就走。

    众人再次坐定,互相见过,自是一番痛饮。

    唐生智便说了方才拿廋子耍jiān一事,白鹰要去修理那人一顿,为大伙劝阻。

    见喝得差不离了,西门虹云对唐生智笑道:“唐兄,崇雅书院今朝还去不去了?天sè将黑,要去趁早!”

    任天琪众人不解。

    唐生智便将崇雅书院出现生死簿一事简要说了遍。

    任天琪道:“那吾亦去,温二哥同去,三哥四哥护送众人先回客来居客栈。”

    众人又喝得数杯方起身离去。

    桌下伸出只大手自桌上摸到块鸡骨,又缩回了桌下。

第一章第四节崇雅书院052

    崇雅书院乃江淮第一大书院,红墙绿瓦,绿树成荫,楼阁秕临,环廊流水曲折往返,气势甚是不凡。

    五人来到崇雅书院,天已大黑,四下一片灯火,却见不得一个人影。

    等守门书童关门上锁回房中睡觉后,五人才潜入院中,分头寻找那传言中的凭栏阁。

    温庭玉先寻得,打口哨唤来四人。五人均藏身假山石之后。但见得这凭栏阁乃一二层的小楼,楼上四面翘檐悬匾,上书“凭栏阁”三字。凭栏阁四边有走廊环接,又两边临水,一涓小溪穿越其下,两边近小山顽石,也有小道穿越其间,凭栏阁便是坐落于一小塘之中。楼上楼下灯火通明。

    五人于石后躲至三更天,除见得偶尔有鸟飞起飞落,却未见得楼中有一人出来,亦未见得楼上楼下有得人影出现,一合计,想来也是正常,定是生死簿出现,众人唯恐引祸上身,除了rì夜长灯不息,定无人敢于此诵读均躲得远远的了!

    五人潜至凭栏阁下,掩身柱后。

    不见周围有动静,唐生智拍拍胸,一指凭栏阁窗口与楼阁上边。

    四人竖大母指赞成。

    唐生智就地一滚来到窗前,缓慢站起身贴着墙边,背好剑,伸右手自怀中取出一长针,捅破窗纸,眯眼透过针孔打量房內,摇摇头,就地滚一边,背贴墙壁似壁虎般慢慢爬上楼去。

    来到楼阁走廊下,停顿片刻,见无动静,探双手抓走廊栏杆翻身进入楼內,双脚一点地飞身上横梁,纵身倒挂下来,拿针刺破窗纸,眯眼窥探,见得房內无人,打一呼哨,众人上得楼来。

    唐生智一指房內,任天琪挥指刺破窗纸一瞧,里面空无一人,有仈jiǔ张桌椅,南面墙上挂有一孔子坐像,像旁有一草书挂联,上联是:

    chūn兰葳蕤无心欣欣引人闻风悦相坐,

    下联是:

    秋桂萦皓存意芬芳美人yù折暗思量。

    像前一案台,台上一香炉,炉旁一油灯,灯旁赫然一黑sè包裹。

    任天琪瞧了眼唐生智,又瞧了眼一点红,点点头。

    一点红也忙上前窥过,西门虹云,薄亦凡亦上前如此。

    五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终究一点红年长,也见多识广,略一思考,左手伸四指,右手伸一指划一圆,一点任天琪,西门虹云,薄亦凡与自身;再一点唐生智,一指唐生智手中针,一指房门。

    四人点头散开。

    唐生智快步来门前,又自怀中取出一短针,拿两针一顶房门。门,居然无声开了。

    唐生智忙闪一边,良久,见无动静,碎拿针推开一扇门,见仍旧无动静便打一手势。

    四人随围上。五人一起进得房间,反手掩上门。

    一点红一点西门虹云,薄亦凡,指指门外;一点任天琪与自身,指指唐生智身边两策;瞧瞧唐生智,一指案上包裹。

    四人会意。西薄二人转身抽剑面对外jǐng戒着;任天琪一点红责护在唐生智两侧。

    唐生智双手持针熟练解开包裹,见得里面一黑皮薄上压着两块铁牌,不觉脸上汗如雨下,双手微颤,一瞄任温二人,强吸几口气抖擞着挑开那两铁牌,拿短针挑开薄封面,拿长针掀开一页。

    众人大惊,但见得纸上空白无一字。

    三人一对视,皆惊诧,不知如何办。

    任天琪低声道:“唐二哥,再翻一页。”

    又连翻三页,均空白无字。

    任天琪一指两铁牌。

    唐生智拿针在牌上略一划刺,俯身一一细看过,摇摇头道:“没毒。”

    任天琪拿起双牌,正反一看递唐生智,道:“这牌子倒有可能是真的,吾先前也见识过,样式图案轻重应是一样,肯定乃同一作坊所制。”

    薄西二人闻声回头一瞧,亦不知该如何办。

    五人脸sè凝固。

    西门虹云苦笑道:“天下哪有此等诡诈之事的!据此想来这江湖传闻不足信的,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终究吾等还是给人耍了!”

    “是吗?凭啥要吓人的?汝等再瞧瞧不就啥都明白了!”一人耳边冷笑道。

    五人闻声均吓一跳,忙四下惊飞开,跳至墙边持械回身循声查看,却不见得有何异常,更莫说是有人影了。

    五人再探首瞟案上那生死簿,却是魂飞天外,翻开首页上赫然朱笔写有两行字。

    众人挺剑护身上前一看,就见得纸上写有:“生死薄一到,神仙难逃。”字迹如血一般扭曲,众人瞧得是头皮发麻,血脉膨胀,浑身汗出,一动也不敢动得,均在思索着如何逃出去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薄亦凡可不敢也不想再呆了,抢先点脚飞出门去,西门虹云顿了顿亦跟飞出。

    任天琪三人一对视,任天琪一皱眉虽说脸上汗如雨下也还是急出右掌连挥数下,连翻那簿子数页,皆见得本是空白之页却眨眼间纸面陡现血红之sè的字迹来,魂飞魄散,顾不得其上写得何字忙出手取牌与纸簿放包裹重新扎好。三人闪身出门离去。身后的凭栏阁楼上爆发出一阵狂笑,是哭是笑,或者是还有种莫名其妙的悲哀,几人若惊窟之兔越墙而出。

    回到客栈,唐生智毫无睡意,回想起这一rì来所发生的众事,思绪万千,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这崇雅书院一幕似鬼影般挥之不去,想来也是惊起一身的疙瘩来,总思量着此事非同小可,心惊肉跳的,坐立不安。唐生智将袖口卷得老高,露出手背的刺青,又脱去外面的长衫,露出里面的黄sè软甲,胸前一对金丝绣的毒蝎,后背“蜀唐”二字,均历历在目。

    唐生智洗了把脸,在床上盆膝运功调习,良久,仍不得静心,遂下床喝了口茶,吃了颗唐门百毒不浸丸,拿剑,包裹置于床头,脱衣息灯上床睡觉。

    夜深人静,寒意见浓,不一会唐生智便酣声已起。

    门外空无一人,唯两盏马灯于风中摇晃着。

    走廊横梁之上卷缩着一人,此人一身的黑衣,又黑巾蒙面,露双眼睛,jīng光四溢,手中抓把剑。

    此人呆梁上已好久,一直注视着唐生智房中的动静,见得唐生智的马甲也是一怔,颇为犹豫,还是冷冷一笑卧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后见得房中灯灭,来人也没立即动弹只是伸手怀中摸出似豆子类东西倒嘴中又吃了会,方伸了个懒腰,四下瞧了瞧,临空甩手打灭了走廊上的挂灯,又静待了片刻才无声跳下,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到了唐生智房前,其贴耳聍听片刻,才自怀中取出一竹管自门缝伸入房內,吸气一吹。

    就见其收管躲过一边,等待半柱香功夫,起身上前抽剑上前挑开门栓,身手相当熟练;其推门掩入房中,反手合上门。

    房內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来人轻步径直来到床前,伸左手怀中掏出把金钱镖,抖腕甩镖,呈品字形打床上,右手挥剑连出七剑。

    只听得“噗噗嘶嘶”数声,来人冷笑着上前一步伸手在床上左右一摸索,一愣,床上空无一人!一探被中,被中冰凉早没了热气,手掌又陡然感觉粗糙一凉,似沾上了何物,一阵麻木感直透手臂。

    来人大惊,转身抬腿yù直飞门口,脸颊右臂一麻,又已中数针,又闻黑暗中一声冷哼,轻如游丝,无限冷意。

    来人忙右手挥剑护住全身,左手尽全力朝门外猛劈一掌,“砰”的一声响,点脚夺门飞出,消失于夜幕里。

    良久,唐生智方点灯现身,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

    原来,唐生智正在房里打坐,忽听面前“嘟”的一声响,睁眼一瞧,见是根绣花针钉在脚前一尺之处。唐生智吓了一跳,知是有好心人在提醒自己,忙装着困了息灯睡觉。黑暗朦胧中嗅得一股迷香味,一惊,唐生智忙翻身起床,抽出床头剑,又自包裹中摸出唐门无味蚀皮粉撒满被里被外,又自包裹里取把无毒银针在手中闪身躲在床尾,屏气静候着。

    见来人床前中毒发现不妙转身yù逃之际,唐生智忙发出银针,并冷哼一声吓逃来人,自己是无论如何亦未敢现身出手的;暗中又等待一会见无动静,方出。

    见来人中毒中针夺门而去,料此人一时半刻也不会回来的,唐生智这才举灯持剑先瞧了瞧卧床,见得被上品字形嵌有九枚铜钱,被子依旧整齐却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丝丝棉花,心下大颤,来人武功甚高,剑法早已超过了自己。

    唐生智硬着头皮收铜钱于怀里,又提剑出门找回给震飞的木门掩上。

    睡是不能,亦是不敢的,唐生智不明事情原由自不敢乱来,更不会夜中外出去寻任天琪的,遂穿戴整齐,搁剑桌上,戴上特制百毒不浸皮手套,坐于灯下,焦虑等候天明。

    唐生智号称义毒,从不随便用毒;平素不得已用毒时亦志在惩罚救人,劝导回头。但今rì事出突然,不知所里,又xìng命攸关,不得不预备必要时狠下毒手以求一保了。

    客来居客栈。任天琪睡觉还未起来。

    宫铭前来回报:“爷,唐家二爷来了,神sè大为不好,出事了!”

    任天琪一骨落爬起,惊问道:“出什么事了?唐二爷本人可否安好?”

    宫铭上前耳边低语道:“唐二爷昨晚回客栈后遭人行刺,疑跟生死薄有关。此时正在厅里等候,有温二爷他们陪同。”

    任天琪忙穿衣来得大厅,双鹰与一点红均在座。

    唐生智细叙了遭行刺之事。

    众人一合计,认定此事与昨夜探崇雅书院听到的那鬼魅之声有关,其事必定与书院里的那本书有牵连的,所去五人想必会逐一受到威胁的。

    任天琪道:“昨夜吾等五人溜出书院分三路各自回客栈,其中只有唐二哥是孤身一人落单的,晚上便遭与了行刺。一来可见得对方人手一时尚不够多,先挑人少者下手;二来可见得对方颇为藐视武林,自命不凡,毫无顾忌,未经准备便立下死手,除表明对方行事迅速之外,还表明了其有所依仗,连四川唐门的用毒顾忌也不放在眼里,想来其的来历并不见得简单的,只是吾等还一时不够了解;三来便是觉察此人行事有异于生死薄往常风格,是否为生死薄引起所为,定论为时尚早。”

    一点红轻摇铁扇,笑道:“事情或许也无吾等担忧般严重的,是非就看今rì吾等五人是否再遭遇不测。大家小心为上才是,唐兄弟便与吾等住一道,彼此有个照应。”

    任天琪沉默片刻,道:“吾看莫如先送回郡主等人,明天邱庄主祝寿势必人多眼杂,是非不断,照顾不周的;再添防范生死薄行凶,人多易疏戒备,必授人把柄。”

    一点红点头道:“贤弟此言甚是,让三弟四弟,宫铭护送众人先回任家寨;郡主与四位姑娘全应女扮男妆,快马加鞭连夜赶回,路上万不可久留;为防万一,还得烦请唐兄弟暂借许唐门烈xìng毒药给宫铭,供路上备用才行。”众人称是,只有双鹰不是太情愿。

    任天琪瞧瞧唐生智,道:“吾想去客栈瞧瞧,唐二哥之意如何?”

    唐生智知任天琪系捕快出身,看事断案自不同于常人,遂点头答应。

    任天琪便回头对一点红道:“吾与唐二哥先行一步,二哥安排好众人后去天一阁会齐。”

    任唐二人别过众人,飞马来到唐生智所住客栈,进房间仔细查看,除了地上觅得十数根银针,在桌上,床头,门框上各瞧得一剑划痕,入木三分;再瞧震飞的木门,门上清析可见一左掌印洞穿,似刀刻般整齐,掌印四周略见黑sè糊状物,其余处皆完好无缺。

    唐生智心有余悸道:“此人好大的来头,好深的內功,要不是有人事先提醒,要不是天黑此人疏忽先中得毒,吾岂是其的对手!”

    任天琪一指门上掌印,道:“此乃天山派火焰掌所为,闻听火焰掌炼至极度,如火似刀,能熔铁焦木,此前闻听得天山派只有崔新岳曾炼成火焰掌,可崔新岳如今少说亦有七十岁了,想必德艺双馨的一代宗师自不会干得如此见不得天rì的杀人勾当的。而此人掌上竟有如此的能耐,确亦难得;其必与天山派有所牵连,瞧来生死簿一事自当小视不得的,也难怪生死簿多少年来如此的诡诈神秘。”

    二人出得客栈,来到天一阁,交马与小二好生看管。

第一章第五节遇刺紫竹林(上)053

    正值早上卯时,天一阁楼底自是聚拢了不少人在吃早点,天一阁的三鲜蟹黄包远近闻名,包子馅是采用广陵地区独有的八角螃蟹的蟹黄加以蛋清与猪油,瘦猪肉搅拌而成的,鲜美可口,爽而不腻。

    任天琪上前要了三笼小包,命人送进楼去,正要转身踏阶进店,抬头就见得台阶旁坐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浓眉大眼,方面宽口,一身青sè棉袍干干净净,却梳了个小儿般地桃子头,两手拿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边吃边唱:“蟹黄包真好吃,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一口少一口,吃了还要吃,蟹黄包。”一脸的童趣与幼稚,此人脚边已摆放了四五个空包笼,空笼内热气尚存,显然刚吃完的。

    任天琪见罢心里好感触:这人倒是可惜了一付英俊面孔,却是个痴儿;哎,痴儿亦有福啊,无忧无虑的,世下又有几人能象痴儿这般天真可爱的?不觉又多瞧了那痴儿几眼,目光中自是充满了怜惜。

    碰巧那痴儿转头对任天琪一笑,伸手道:“呵呵,小哥儿好,请汝吃包子了,吃包子了。”

    任天琪会意笑了笑,摇摇手,笑道:“不必了,你自个儿吃吧。”

    任唐二人上得楼寻个靠窗边桌子坐下,一打量,见得楼上皆是些江湖之人,嘈杂得很。

    良久,一点红温庭玉亦上得楼来坐下。

    任天琪一瞧一点红。

    一点红点点头。

    一点红道:“瞧得如何?”

    任天琪道:“来人炼有一手天山火焰掌。”

    “汝是说来人为天山崔新岳?不大可能,此人名头不坏,眼下如健在亦已七十多岁,况且崔大侠从未见使用过剑的,换言之,天山派行走江湖历来以掌力以内功为主的。”一点红合扇皱眉道。

    任天琪道:“是啊,天山派远在西域,虽说威镇边疆却少与內地往来,况天山派也从未听闻出得啥丑闻,危害过武林的。”

    一点红道:“那是,这火焰掌听说十分难炼,崔新岳在天山苦炼了四十年方炼成此熔铁焦木之火焰掌---火焰刀功。莫非天山派想以技压人,怀不轨之心?来人莫非亦七十岁左右?”

    唐生智摇摇头,道:“天黑,未能瞧清来人面目,又未闻得其出声。但此人中了吾唐门无味蚀皮粉,虽无大碍,却亦要肿胀搔痒褪皮一段时rì,饶他何方的神仙致少也需褪皮三次方愈,这期间决不能运功见水,否则就会小事变大病,就会毒浸筋骨,那可就要全身肿胀,久治难愈了,所以这三四rì内我吾等完全不必担心此人的出现!”

    温任二人听着,面面相觑,惊喜地点点头。如此是最好不过的了,甭管生死簿一事是凶是吉,毕竟这给了大伙揣摩与应对的足够时间。

    唐生智道:“现下赶紧要弄清的是此人的来路,是否还有同党,与那生死薄到底有无关连,尤其是与殿阎罗有无牵连。听说十殿阎罗乃当今武林武功第一人,定是惹不起的。再有,过了明rì邱庄主贺寿,吾等又该如何打算,躲避也不是最好的办法的!”唐生智心头颇为懊悔,来扬州事情没办成一时xìng起酿成错到给唐门惹上祸了,如今唐门在明,对方在暗,躲避与推脱的确不是好法子的。

    温庭玉轻摇铁扇,双眼异彩,心下颇想冒险去一探。一点红从来便对这天下奇物怪事,古玩字画甚为兴趣,从不去计较是否争议可行,象生死薄这种天下第一诡诈之物,更是对他有无尽的吸引。

    当他一瞥旁边垂首沉思的任天琪时,心下却又有无尽的依赖与寄望。两年来的朝夕相处,其一点红既感叹任天琪的天赋奇骨,又佩服任天琪的低调纯朴,料想自己満腹的期盼或许就只能寄托于任天琪身上了,故而其行事之前往往就会多了好几份的犹豫。

    任天琪心中更是波澜不定,七扇门的经历使得自己也很想去一探生死薄的来龙去脉,去解开江湖这一迷案;可一想到自己已回家门自立一户,这身边男男女女几十号人的存在,是如何不能丢弃得下的,雄心壮志虽说仍在,可再亦不是以前漂泊在外寥寥三人无所顾忌的了,凡事均得三思而行,还是莫惹事的为好。又何况回来后还与西门清远结下了梁子,也是不得不防啊。

    唐生智见得二人不言语,又急道:“吾所担心的是书院之事吾等已引火上身,脱身不得了;如不趁早解开此迷团,不但吾等几人个人不得安宁,恐怕还会累及家人,哎,这自是好奇多管闲事惹的祸!”

    一点红笑着劝道:“唐兄亦不必担忧与自责。好坏就瞧今rì!难说昨晚不是别人误会,寻错了人,吾等岂非空愁一场?若确如吾等所忧,亦没啥可怕的,汝唐门毒术独步武林,天琪弟,任家堡那亦是人强马壮,来人纵有天大能耐亦得掂量掂量不是?”

    任天琪自懂得一点红未明讲自己扬名黑水大漠,身负绝世武功。

    三人坐立不安,吃了包子,又换成茶,等待西门虹云与薄亦凡的到来,走是走不得的。

    时近正午,西门虹云与薄亦凡方至,闻听唐生智遭行刺,来人又jīng通天山派火焰刀掌,薄亦凡目瞪口呆,面无血sè;西门虹云呵呵一笑:“吾自是不惧,坐等其来。吾倒要瞧瞧这生死薄的能耐,让他尝尝吾西门家的厉害。”

    五人坐定,正要叫来酒菜。

    一人来到任天琪身边,躬身施礼,笑道:“这位爷,吾家主人有请,烦请移步一叙。”

    任天琪抬头一瞧,是个魁伟汉子,却不认识。唐生智却识得,此人正是前天在黑松林酒店被戏耍的熊子鸣。

    任天琪回礼笑道:“兄台莫非认错人了?”

    熊子鸣笑道:“在下熊子鸣,姑苏慕容家的,昨rì吾家主子在此见得大爷风姿英爽,本想请过去一叙的,碍于饮酒过多怕失了礼数慢怠了大爷,故今rì早早过来等候大爷,这不,差小的过来相请。定是错不了的。”

    任天琪自是闻听过姑苏慕容的大名,忙笑道:“请教汝家主子的尊名。”

    “慕容鸿云。”熊子鸣道。

    任天琪一指在座四位,正待开口,熊子鸣笑道:“我家少庄主已吩咐几位爷也一并请过的。”

    众人随熊子鸣来到包房,包房里除了慕容鸿云主仆四人,还有太湖帮帮主风亦清。

    众人一一见过坐定,小二摆上酒菜。慕容长恨与任天琪自坐一到。女仆满上酒。

    慕容长恨端杯对任天琪道:“天琪兄,吾二人今rì有幸相逢,乃吾今生最为高兴之事,今天吾俩不醉不归,自不别理会他人,他人自有风老帮主照应。来,请先喝一杯,边喝边聊,不醉不归。”

    任天琪谈谈一笑,举杯而尽。

    “天琪兄,府上何处?贵庚几何?成婚否?”

    “在下广陵人士,今年一十九岁,尚未婚配。”

    “嗷,广陵人,那任家三义与汝可有关连?”

    “那正是在下父亲与两位大伯。”

    “久仰久仰,原是颂德公之子,当敬三杯!”慕容长恨哈哈一笑,可见其对任家堡的事情还是颇为知晓的,其连干三杯,道:“天琪兄,想不到汝小小年纪倒已功成名就,吾是自叹莫如,枉度此生了。”摆杯坐在那里不免伤感万分,失落得很。

    任天琪闻言,忙起身举杯,笑道:“慕容公子取笑在下了,在下至今一无所成,确是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啊,岂敢染指‘功成名就’四字,在下敬公子一杯。”

    慕容长恨一饮而尽,一把抓住任天琪手道:

    “天琪兄是嫌吾说醉话不成,吾清醒之极!天琪兄自不必谦虚了,谦虚乃迂腐之人所为,岂为吾等所齿。天琪兄小小年纪,便已博得数位绝sè佳人左右相伴,身边又聚得温兄此等诸多豪杰跟随,吾虽不晓天琪兄已创下何等惊世伟业,但此等风流倜儅,英雄气度,普天之下能有几人,这岂能不是功成名就?岂似吾此类人,整rì沉浸于酒醉sè香,无所作为的,吾自是愈发瞧不起吾自己的了。”

    熊子鸣见得主子多言恐惹人笑话,忙上前拽拽主子衣衫。

    慕容长恨未理睬。

    任天琪知其误解,遂起身笑道:

    “慕容公子误会了。这温唐二位乃在下浪迹天涯所结识的两位救命恩人,的确亦是在下的两位义兄;这薄西二位乃在下新交的两位好友,兴趣相投,自在一起饮酒聊天了;公子昨rì所见几位女子亦不过是在下的未婚妻与丫头,平常之极,未有超常之处。倒是公子身在福中,令人羡慕。姑苏慕容,武学自成一家,长盛于江湖百年不衰,公子生来衣食无忧,宾朋遍及天下,诸事皆成,万事如愿。纵然天翻地覆,改朝换代,却依旧旱涝保收,富贵永在,这方是吾等可望而不可求之梦想!公子又何必追求吾等千难万苦求生存之生计!”

    慕容长恨苦笑道:

    “天琪兄有所不知,自是有人羡慕生得帝王之家,富庶之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看似锦衣足食,高枕无忧,那却是闲人墨客,老少病残所想;吾等素怀苍天之志,习武论经,本yù求得大则安邦定国,光宗耀祖,荫护妻小;小则扬名江湖,锄暴安良,救贫济困,图个一世英名,几桩善缘,博得来rì西去终成正果,如此倒亦不枉度一生;可眼下国破山河碎,虽故交财源遍及四海,终rì窝家,闭门造车,混浊于女香之间,访名川秀水不得,交友访故不能,却似那笼中金丝鸟,纵然好食好料,却亦叹命短不长,反莫如田间百姓,rì出而作,rì落而休,走亲访友,倒亦zì yóu自在,自胜过了这笼中的富贵;更比不上天琪兄苦尽甘来,博得功名美人东归,吾是自叹莫如,羡慕得紧哪!”

    任天琪倒也能体晾到慕容长恨的苦衷,闻听这慕容家虽家大业大,百年不衰,却代代单传,故慕容家先人立下规矩:子孙不过三十终不许踏出慕容家一步,过四十五又必定回山庄自绝于江湖;在家三十年,除了习武读经,炼就一身高深莫测的家源武学,更是自打九岁起,接触女sè,广娶配偶,为慕容家传承千秋添砖加瓦。可数百年来,慕容家多女少儿,代代单传,家业膨长,子孙愈发见金贵,更少见有在江湖走动的。姑苏慕容,倒也成了江湖一传闻,“以其之道,还其之身”的慕容家绝学倒成了江湖的一句空谈。慕容长恨更是如此,自出娘胎定然是呵护有加,可想受限之多,家教之严了。任天琪本想出口略一劝导,但又不知话从何处说起。

    旁边西门虹云却听不下去,也瞧不惯慕容长恨的目中无人,不以为然插口道:“在下素听得江湖传闻,姑苏慕容家富可比国,财富亲朋遍及天下,早已与世隔绝,后世子弟早不再修习武学,只一心用于甘酒美sè传宗接代之上,难道长恨兄业已兄弟数人,炼就成了家学,yù重续姑苏慕容昔rì之辉煌?”

    见得西门虹云话中带刺,众人听得皆皱眉,不以为然,任天琪更是摇头。

    熊子鸣一旁圆目怒睁。风老帮主也是脸生不悦。

    慕容长恨却亦不生气,瞧亦没瞧西门虹云一眼,笑道:“西门兄所言是非皆半,倒是有负了令尊三眼观音地名头。我慕容长恨同胞血脉唯有一姐一妹,皆已嫁于官宦之家,西门兄自是梦求不到的了。吾至今未出得道是真,是在家不敢有违祖上之规矩;再则,所学家学虽说不jīng,但亦确信要胜出西门兄不少,绝不会有辱家门地!”

    慕容长恨喝完杯中酒,放杯于桌上,左手轻轻一按,杯已入木中。

    众人大惊,天一阁闻名扬州,摆设自是讲究,这餐桌均是百年红木所制,坚硬无比。慕容长恨看是轻轻一按,这举手间功力之深可窥,非同一般。

    慕容长恨显露的是慕容家的绝学天蚕功,任天琪也听师尊南宫雄讲说过,今见得慕容长恨不动声sè便已使出,威力果真不同凡响,心头颇为敬重慕容长恨。这慕容家的天蚕功瞧来果真是名不虚传。

    慕容长恨一瞟西门虹云,笑道:“西门兄与在下皆名曰青天白云,况西门兄又常走于江湖,见多识广想必是瞧不起在下的这一手了?”

    西门虹云脸红面赤,自愧不如。

    慕容长恨仰天哈哈大笑,豪气冲天,笑罢端酒朝任天琪一敬道:“桌中数人,吾看得出天琪兄为人深藏不露。温兄乃胸有成竹,这位唐兄甚是有缘,黑松林小店中自是见过在下出丑的,在下却感觉得唐兄另有所长,剑术武功倒见得是次要的了。”

    熊子鸣附慕容长恨耳头数语。慕容长恨哈哈一笑,朝唐生智一敬礼,笑道:“得罪了,得罪了。唐门二当家的光临,长恨未能识出,惭愧之极,失敬失敬!”

    众人闻言皆佩服慕容长恨推测之准,慕容家家学之jīng可见非同一般,皆笑而不语。

    慕容长恨起身笑道:“在下说笑了,各位不必在意。吾见得几位眉间一股忧虑,定是有心事于怀,这天下尚有天琪兄等为难之事?天琪兄何不稍露一手的?”

    慕容长恨一指桌中酒杯。

    任天琪见得慕容长恨虽言辞孤傲,却亦心胸光明磊落,心下早有结交之意;见得慕容长恨出手现技,本已心动,现见得慕容长恨出言相激,瞧了眼一点红,一点红点头赞成。

    任天琪起身笑道:“在下那就试试,望大家莫要见笑才是。”

    任天琪推椅缓步上前,缓缓伸出双手在酒杯两侧轻轻一拍,回身就座。

    众人见得桌杯未有二样,大奇,均回头看任天琪等待着。

    只见任天琪微笑如旧。

    慕容长恨满脸不解,伸双指酒杯中一抠,那酒杯应势而出,竟带出许木屑来。

    慕容长恨一惊,伸指一触桌面杯坑,木虚如灰。慕容长恨面如死会,看着杯坑呆呆发愣,嘴中喃喃道:“无相神功,鬼谷门的无相神功。”

第一章第五节遇刺紫竹林(下)054

    其瞬息间脸sè又复,抬头笑道:“天琪兄果然是藏而不露,十分了得,不知这手武林绝学竟叫任兄学成了,可喜可贺啊!只是不知又是何事竟惹得五位眉头紧缩,乱了心智的,不妨道来听听?”

    一点红答道:“讲来自是无妨,这亦是武林一桩公案,与在座各位皆有得牵连;在下又素闻姑苏慕容多义举,想必一但知晓了也不会置身于事外的。”

    慕容长恨与风亦清闻言不解,皆抬头注视着一点红。

    一点红道:“想必二位听说得生死薄一事。人传生死薄现身,定有血腥案发生,但终就是传闻,无人识得其真面目,更甭说真伪了。”

    慕容长恨与风亦清连连点头。

    一点红道:“三天前,扬州崇雅书院又出现了生死薄。”

    “此次又有谁遭杀了?”慕容长恨急道。

    一点红道:“非但没人遭杀,生死薄尚一时不见了。”

    “那又是怎么回事?”慕容长恨満脸疑惑道。

    “昨rì书院生死薄又现,吾等五人前去一探,遭人惊吓,未敢细看便各自回归客栈。未料晚上便有人遭刺未果,惊骇不已啊!”一点红道。

    “嗷,谁人遭刺了?”慕容长恨道。

    “我,,来人中毒在先,未曾交手便破门而出,天琪兄说此人已炼成了天山派火焰掌。”唐生智道。

    慕容长恨与风亦清惊大了眼睛,风亦清也早闻听说过天山火焰刀,见眼下火焰刀现世自是谈虎sè变,莫敢出声,唯恐触了霉头。风帮主是老江湖了,自是知晓生死门与天山派没一家是好惹的,还是小心置身于外的好。风帮主忙咳嗽了几声,以眼示意慕容长恨不要多管得闲事。

    这慕容公子却是兴趣昂然,回头对风亦清道:“啊呀,风帮主,这江湖原是如此热闹闹腾的,天下竟有如此多异人奇事,坐居家中岂能识得其乐的?”

    风亦清尴尬笑笑:“那是那是。”

    慕容长恨回头对众人道:“记得在下家父曾说过,这生死薄确属江湖一邪教所为,但决非传说般为十殿阎罗所为,因十殿阎罗与家父乃多年交情,知之甚深。还有三年来这数起武林血案却又与生死薄没多大关连,全是一叫烟花盟杀人团伙所为的。”

    众人诧异,皆从未听得“烟花盟”三字的。

    慕容长恨道:“家父说,这烟花盟乃一专司暗杀绑票之团伙,手下遍布天下,人人得以加入,人人得以租用,只要出得起价钱便可。而这天山火焰掌听说却是相当难炼。需赤身**坐炉火边运气调习,吸热吐纳,存碳热于丹田,随劲流游走全身,循而往复,需熬干双掌油脂,皮硬似铁,拓宽周身血脉,一年四季不断,苦炼十年方可小成,能寒热不浸,功力透体伤人心肺;再炼四五年可大成,挥手间可枯叶焦草,伤人以心肺枯竭,无药可救。如要炼成火焰刀,却非易事,仍需置身寒气之中,先逼尽体內火焰內功,重炼火焰功,十数年方成。至此火焰刀可伤人于无形,挥手间自是一股热浪,掌风到处则树死木枯,如刀割斧刻般,甚为吓人,此乃天山神功之一,近百年来唯一人炼成。”

    一点红道:“汝是说普天下只有崔新岳一人会使得火焰刀?那岂不是崔新岳天下无敌了?那偷袭唐兄之人莫非真是崔新岳了?”

    慕容长恨道:“家父是说,火焰刀普天下确实只有崔新岳一人炼成,并且火焰刀也并非毫无破绽,炼火焰掌之人切不可掌破见水,如掌破见水,掌终就伤口不愈必烂,久烂则功失。至于说是炼成类似的火焰掌,江湖上还是有好多的门派的,异曲同工之妙啊。”慕容长恨说的是,凭其慕容家的家学yù想炼就火焰掌火焰刀的也非难事,其对此颇为自信。

    众人闻讯心头总算略安心,不再过分忌讳这火焰掌了。

    慕容长恨一拍任天琪肩道:“不知天琪兄有如何打算,如要挑战生死薄,对付烟花盟,吾亦自算一分,如何?”

    任天琪苦笑道:“吾等正为此心神不定,眼下这行刺之事尚不能确定系何人所为,又唯恐再度卷入怕连及家人,平生祸端。这烟花盟为何方神圣又不得而知,岂可妄动?慕容兄就不怕有所不便,何苦再趟此混水的?”

    慕容长恨哈哈一笑,道:“吾说天琪兄怎么就糊里糊涂不明白了的呢?对方在暗,吾在明,对方邪恶之人,行事自不可预料,如见吾等正防范得紧,岂会公然现身作对?这毕竟为宋家天下,自有王法束之;再则,吾等习武自称正义中人,以侠客自居,以除暴安良,拯救苍生为自任,岂可因有所艰难,有所祸及家人而置正义与名节所不顾,吾自会一马当先,义无返顾!”

    众人闻听,不觉耳红面糙。

    一点红轻摇铁扇微笑注视着慕容长恨与任天琪,心想这两位均为人中龙凤,难得可塑之大材。二人经历不一,xìng格截然不同:任天琪置身江湖多年,吃尽苦难,看尽人间世态,早已没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清高与血气,平添了许牵挂与忧虑,对眼前安静生活自是十分珍惜;而慕容长恨虽年近已三十,却终rì圈于姑苏,生活顺心如意,从未涉足江湖,岂可明白江湖之狂风暴雨,yīn暗血腥,自负一身家学傲然天下,陡现一分天真与幼稚。

    任天琪倒是十分赞同慕容长恨所言,低头不语,心想:慕容兄所言甚有道理,生死薄现世二十余年来,竟无一人知根知底,这岂又是一两rì能解得开的,躲避自不是道理,等待亦不是办法,该有个周全的思量。

    想罢,任天琪抬头对众人道:“慕容兄之言在理,吾等自不应消沉等待地,自应想个周全应对之策,不求了断了这桩武林公案,亦应给他们一个打击,令其不敢再肆无忌惮威害天下!”

    慕容长恨抚掌大笑:“天琪兄爽快果断,果真是将帅之材,大将风度。好,在下初出江湖,自不敢逞强显胜,望各位想出个万全之策,在下一一照办,定不会有任何推脱之辞!”言罢,连喝三杯,甚为兴奋。

    众人劲头大增,有慕容山庄参与,此事已是成功了一半。众说纷云。

    太湖帮帮主风亦清出得一计:众人分为两拨,温任唐三人一起,西薄慕风连同三仆一齐,两下分开,连续数rì游山玩水,明作无备,实则引蛇出洞。温任唐三人各负绝学,自当可自保,料亦不会吃得大亏;西门虹云等人多势众,慕容长恨与风亦清又没人识得,倒亦类似身在暗处,参与行事;两拨人每rì于天一阁早中晚三碰头,以便策划行事。

    合计完,叫来酒菜,饱餐一顿,各自下楼。

    楼梯狭窄,任天琪三人正下得楼去,一青衣少年手端一托盆拿着饭菜上楼,不期脚底一滑,迎面撞了任天琪一肩。

    任天琪忙出手相搀扶住,小伙子手忙脚乱站定再三道谢。

    出得酒楼,三人正要上马,忽见天一阁门边围了一群人正叫好声不断。三人正无地可去,见人多热闹,正合心意。三人便挤上前一看,任天琪自认识中间那人,正是早上门口请自己吃包子的那痴汉。

    只见得痴汉笑嘻嘻坐地上,嘴里口水流出老长,手里捧一堆泥块石子,正捏拿石子朝前面扔着。这前面地上划了好多圈圈方块格格,与痴汉相距有丈余。无论围观者指点何圈何格。那痴汉坐地上伸头瞧瞧,嘴中嘟囔一句道:“好咧好咧,打石子了。”随手捡拾一石子,反手抖腕,挥指弹出,石子非常人般直shè而去,却是上抛于空中成一弧线落下,落点正中所选圈圈格格。

    任天琪见得那痴汉连弹五石子,颗颗准确无误,心中甚奇:此等小巧功夫自己当是手到拿来的,毫无稀奇,只是此痴汉抛石手法之古怪,拿捏之jīng准,却又似炼武之人,难道此人是有意装疯卖傻不成,这世下当真是无奇不有。

    任天琪抬头一瞟温唐二人,亦是満脸疑惑。

    三人上得马来,往扬州城北郊走去。

    想要钓出对方,引诱对方上钩,自需给对方可趁机会。温庭玉早年来过扬州,知晓城北郊外一处游玩好去处----汉陵苑。

    三人穿城而出,越过一片庄稼地,跨过一条小河,翻过几道山岗,纵马于一片无边无际竹林,来到了蜀岗山前;连绵起伏山坡上,绿树葱葱,点缀着朵朵雪花,硕大石块镇邪与护陵神兽两侧排列,路边一丈余高石块上上刻遒劲三小篆大字:-汉陵苑。

    三人翻身下马,站山岗上举目远眺,微风吹来,虽许寒意,却是心旷神怡。

    三人牵马于陵中缓步,听一点红绘声绘sè将千年来流言传说一一道来。

    不觉天sè已微黑,一点红停足笑道:“此地风景如此之好,遗撼未带得点酒肉来,又非阳chūn三月或是炎热六月,如能在此边饮边唱古叙今,该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只是可惜了今朝不是时候。等到明chūn开chūn后定要再来,那时一片花红葱绿,鸟语花香,自又是别有一番美景啊!”

    任唐二人点头称是。

    三人上得马,纵马回奔。转眼又到竹林,穿越其间。

    一点红大声笑道:“此地名叫紫竹林,连绵十数里。这沿路竹杆上多有游人墨客留下刀刻墨记,少有佳句,多灰谐之语。吾等如再来时也得留下字墨做个纪念方可:某某倒此一游,作个记号罢。”

    三人放声大笑,一扫心中郁闷,策马飞奔。

    路转坡下,忽闻听旁边一人断喝:“放箭。”

    三人一惊,忙扭头循声看去,就见迎面飞来十数支箭羽。

    三人忙闪烁躲过,不觉前面又竖起一道几尺高的绊马网,闪让不及,一头撞上。

    任天琪反应灵敏,反手抽出斑竹剑,探身马前一阵劈划,纵马冲破了拦网。

    温庭玉自收身不得,脚点马镫飞身而起,手中铁扇猛开,反手举扇头顶几一划拨,亦破网而出,乘骑却给拦网缠住,“噗通”一声给摔出老远倒地了。

    唐生智反应不过,连人带马冲进网內,摔成一团。

    任天琪脚点马背倒飞过来,拿眼一瞟竹林中,见得这边有三人正手抓网绳后拉,身旁一人正搭箭拉弓yùshè,落地忙振臂虚点一指,一股劲风直弹持弓者手背。

    手背一疼,那人一惊,忙弃弓后退,见任天琪腾空持剑飞扑而来,忙反手自背上抽出单刀,举步迎面扑上,抡刀就劈。

    任天琪空中一递剑,架住来刀,拿剑一沉一抬一转一送圈住刀身,剑锋直刺对方刀把;左手挥掌对方胸门。

    来人也不强缠,扬手弃刀,双手护胸推出。

    “碰”的一声正着,来人哼的一声口吐一口鲜血,摔出老远,就地一滚,站起来转身便跑。

    任天琪亦不追赶,回身飞起,扑向抓网那三人,抖手两剑砍死两人,又起脚踢飞一人

    那边一点红亦飞身挥扇shè出几枚银针击毙对面拉网持弓之人,飞至唐生智身边,挥扇划破拦网,扶唐生智起来。

    任天琪见得两位义兄没事,忙回身点地飞起,朝持弓人逃走方向追去。

    林中竹子甚密,行走不快,绕来绕去的,那人中任天琪一掌受伤不轻,蹒跚前去,未出去多远,依然可见得其背影。那人回头见任天琪追来忙飞跑。

    曲折弯转,追到一开阔地,那人停身不跑了,转身站住,喘息之余自腰间解下一对链子铜锤。

    任天琪艺高胆大,追到那人身前一丈处方站住,才发现对方共有六人,两人施剑,一人挺枪,两人提刀,脚下开阔场地竟是挥刀剑砍伐而成,地上尚留有两寸余斜刺,令人难以举步,竟是个陷阱。

    这原来是对方早就预谋好的,可见对方是何等深谋老算,心智竟高出自己一筹的。任天琪倒吸一口冷气,静了静发热的神智,定了定神。

    对方六人嘿嘿冷笑着注视着任天琪。

    任天琪持剑站定,一指对方,怒道:“汝等何人,竟敢在光天华rì下行凶,绊马暗箭,如此卑鄙,令人不齿!”

    那持弓逃回者,搽了搽嘴边血迹恨痕道:“小子,汝别得逞,汝只不过落得多活片刻,呆会就瞧大爷吾如何收拾汝!”说罢便要挥锤上攻。

    任天琪抖手挥剑,连刺五朵梅花,逼退对方,冷笑道:“且慢,小爷吾从不杀无名之人,尔等还是报上名号为好,省得埋没了吾手中这把宝剑。”

    对方六人狂笑之极。其中持枪者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大言不惭,当

    真是天下少有啊。好,看在汝有种追来不怕死的份上,便让汝做过明白鬼。老三,告诉他。”

    那持锤者一脸不屑道:“这持剑二位人称华山双剑,一对师兄弟,左边一位苏步群,右边一位叫季步来;这后边三位乃吾三兄弟,持枪者吾大哥,吾等四人系一母所生,人称兖州四鬼,小子泥拿命来吧。”

    话语未落三鬼抡捶就上。

    任天琪甩手一指弹出,三尺外一臂粗竹子“呯”的一声爆裂开。

    任天琪怒道:“站住,汝脑袋自比这竹杆如何?想死也得待小爷问明了情况才行,黄泉路上何必赶得如此急促!”

    持枪大鬼喝道:“老三暂住,此人功要迫高出汝许多。小子,说给汝听也没事。有人出得好价钱要汝三人的xìng命,今rì你等是无论如何定要死的。这下汝总归心満意足,安心上路吧?”

    六人一阵大笑。

    华山两剑客缓缓抽出长剑。其中一人眼露jīng光,拿剑一点任天琪,jiān笑道:“小子,终是要死的,莫如自栽算了,省得脏了吾手中长剑,吾等留你个全尸。不过,大爷可是瞧上了汝手头那把剑了,如今汝是不死也不成了的了!”

    任天琪见再也不能问出什么,也不想问啥了,心头一股恶意已生,冷冷一笑,并不答话,拿眼一瞥左边兖州老三。

    华山双剑冷哼一声,双双跃起扑向左边。

    任天琪点地飞身上竹,弹跳如飞,绕开阔场地打起转来,越转越快。

    场中六人未曾料到有如此遭遇,本yù六人合力拿下来人,自信十分把握,不料眼下来人并不中圈套,只是游走于众人身边,伺机出手。一想到来人武功高深莫测,不觉心寒受吓,兖州四鬼贴背聚一起,各持刀剑,彷徨不已。华山两剑客亦背背相抵,游转于场內,jǐng惕四下,汗流浃背。

    任天琪又风转了几圈,挥剑削下根竹枝,瞧准兖州三鬼大腿shè去,又双脚踩竹,振臂飞至兖州四鬼头顶。

    三鬼“啊”的一声残叫倒下,竹尖刺穿腹部昏死过去。其余三鬼闻声一慌,扭头去瞧,任天琪已从天而降,抖手两剑刺断持刀两鬼右肩锁骨,剑把左右一磕,两鬼飞出,撞着圈外竹子,着地昏死去。任天琪双脚落地,左手反扣持枪大鬼右手肘,一捏一滑,滑至对方手腕处,五指一用力,捏碎腕骨。大鬼残叫数声瘫在地。

    闪电之间解决了兖州四鬼,任天琪霸气冲天,其缓步走到华山双剑前,一声冷笑:“汝二人出自名门正派,不去匡扶正义,锄暴安良,却干起这杀人越货勾当,枉披张人皮,辱没了汝华山派数百年来的清誉。今朝自是难逃惩罚,是自己动手废了自己武功,还是由在下代劳?”

    华山双剑见得对方出手瞬间便毙了兖州四鬼,料身手相差太多,反抗无益,互视一眼,转头恶狠狠瞪了一眼任天琪,回身略一运气,各转剑于左手,一咬牙,挥剑削掉各自右手掌,扔剑自封住右臂血脉,扼腕怒视着任天琪。

    任天琪仰天大笑一声,纵身而去。

第一章第六节又见师尊055

    再次来到天一阁已是华灯初上了。西门虹云与慕容长恨众人均在,两下里一沟通,西门虹云众人下午顺顺荡荡的,平安无事;闻听得任天琪三人在紫竹林受阻遇刺,众人惊愕之余皆颇感事态之严重。

    薄亦凡自是坐立不安,面sè死灰,双目无神。西门虹云嘴上不以为然,却亦眉头紧锁。慕容长恨却高兴得很,丝毫不见畏怯,如此难得的抛头露面机会其岂容错过,连连与任天琪连干得数杯,高谈阔论的尽显英雄本sè,慕容家三仆亦不以为然,神情自如。

    见得众人不甚安心,慕容长恨笑道:“各位如信得过在下,晚上可与我住同一客栈,吾倒要见识见识这自称为生死薄者究竟为何等的三头六臂!”

    任天琪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的美意,吾等三人自不需慕容公子担忧自可自保的;倒是薄兄与西门兄势单力薄又在明处,多少还需慕容公子相助地,就请你等数位一道行走就是。”

    众人点头称是,薄亦凡与西门虹云自是对任天琪满怀感激了。众人又喝了片刻,约定明rì一早天一阁会面同去龙虬山庄拜寿后各自散去。

    任天琪三人上马朝客来居客栈走去,拐过一街道,正要上石桥,桥头上本坐着一汉子。

    那人抬头瞧见三人,忙从桥栏上跳下,迎上前来。

    任天琪三人jǐng戒,忙勒马站定,唐生智早已伸手入怀摸出把毒镖暗扣手中,镖上自是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任天琪也“嗖”的一声抽出斑竹剑,一指来人,沉声喝道:“来人站住,莫再上前半步,否则在下可不客气了!”

    来人忙收住脚,远远站定,抬头拱手见礼,低声道:“在下丐帮六袋弟子陆士兴,奉老帮主之命前来见过任少侠。”

    陆士兴的名字任天琪还是记得丐帮中有如此一号人的,只是天黑,任天琪瞧不清来人面目,闻其声倒也似陆士兴,却也不敢确认,故未出声静观其变。

    来人笑道:“任少侠不必顾忌,小人这里自有老帮主赠少侠之九龙玉佩在此为证的!”

    任天琪冷冷一笑,道:“是吗?”,心头杀心已动,这又是没来头的一陷阱,跳下马来,持剑逼向来人就要出手;其不经意间伸手一摸怀中,惊出了一身冷汗,不仅九龙玉佩不见,就连师尊玉面阎罗赠送的玉面面具等物亦不见了,人一愣,不知东西是何时丢失的,遂发呆于桥上,一双眼不由得紧盯着桥头那个自称陆士兴的人。

    来人手持一物,笑道:“早上,帮中一少年在天一阁盗得九龙玉佩与一面具等物,小人正巧路过,认出是九龙玉佩,忙飞信回报老帮主。老帮主见得信忙令人取会九龙玉,又闻听少侠汝等惹了生死薄的麻烦,怕汝等年轻有闪失故派小人前去客来居客栈打听。小人到得客栈见得一伙人正于客来居周围设伏,吾便潜入少侠房中取出所带之物;又寻思见得此桥乃各位回店必经之路,故小人便一直在此等候。九龙玉佩与玉面面具均在此,请少侠验证。”

    来人拱手呈上物件。任天琪出剑挑过一看的确是丐帮的九龙玉与恩师的面具,方知自己是误会了来人。任天琪上前一把抓住来人,连声道谢:“多谢陆大侠,多谢陆大侠,大恩不言报,烦问你家老帮主殷老前辈现在何处?”

    陆兴元笑道:“请少侠几位随小的来自能见到我家老帮主的!”

    又见到陆士兴,任天琪自是高兴,一问才知陆士兴因在淮北几年成绩斐然方调回帮主身边做事的,此次是随帮主来扬州给邱老庄主做寿的。

    四人转身向北,出了城,向东行走七八里,上了个山丘,众人下马拾阶而上,穿过一片茂密参天大树林,来到一黄墙红瓦寺院门前。

    陆士兴上前轻拉门环数下,一小和尚开得门,回身叫道:“是陆师兄回来了,快开大门。”

    寺门大开,又奔出几个小和尚与几个小叫花子。众人上前七嘴八舌抢着与陆士兴招呼,看来陆士兴还挺有人缘的。

    陆士兴牵过三人的马匹交给众和尚,回头问道:“我家老帮主与主持睡了没?”

    一人回道:“还没,均在方丈室聊天,等师兄消息呢。”

    陆士兴忙领三人快步来方丈室外,但见眉清目秀,神采飞扬的一十五六岁小和尚门外站定。

    陆士兴上前见过礼,附耳低语了几句。那和尚点头转身推门进去,片刻出来笑道:“主持大师请陆师兄,任师兄与两位英雄进去。”

    任天琪三人合什见过礼,方进得方丈室。

    方丈室里灯火通明,空旷爽目,清香沁人心脾,装饰极为朴素养眼,正面堂上除了挂有几卷金丝素描的神像外,便是几幅楷书墨字,十分显眼。

    有一幅挂联:

    rì辉沐松深竹新涟悦心自足,

    贝叶漱齿宇静庭院幽然致远。

    有一首诗词:

    邻近闲农圃为堤,chūn鸠为客夜溪石。

    微雨霭芳心奇静,忙出贝叶待天时。

    辰歌唤醒作谢意,落辉深竹相伴去。

    室內端坐了数人,除了殷老帮主,还有三个白须白发老和尚,一个小叫花,一个小和尚,皆十岁左右。

    陆士兴上前见过寺內三位大和尚,又见过老帮主起身立于帮主身后。

    殷开山一捋胡须,一指三位大和尚为任天琪三人引见道:“这三位均是我师弟,亦是栖灵寺的三位当家,法号天光,天明,天辰,汝等三人上前见过。”

    任天琪三人上前恭敬撂袍跪倒,叩三响头,见过三位当家的。

    三位大和尚忙出手相搀,笑道:“三位贤侄不必多礼,快一旁请坐。”

    殷开山一指唐生智,道:“这位是蜀中唐门老二,唐生智,博学多艺,为人随和,品行钝厚,生xìng低调谨慎,素不以毒凌人,很不错的一个后生。”

    天光笑道:“唐老居士之福,唐门之荣耀啊,唐门当发扬光大!”

    殷开山颔首笑道:“很不错的一个后生,我老教化也是宝贝得不得了的!”

    唐生智倒头拜过二人笑道:“前辈们垂爱,小的是受宠若惊的了。”

    殷开山一指温庭玉,道:“这位亦是蜀中人,温庭玉,所学武学门派老夫倒是瞧得不太清楚,天生一付好身骨,天赋又极聪惠,兴趣爱好是多了点,武学虽已高出常人许多,但本可再上一层地,多少有点可惜。”

    殷开山一指任天琪,天光和尚笑道:“这位便是师兄门下得意弟子任天琪了!”

    殷开山摇摇手,笑道:“吾哪有那种能耐教得了如此的高徒,一旁偶尔点拨点拨那倒夜是可以的!”

    天明和尚一招任天琪上得前来,道:“颂义公乃贤侄伯父,斑竹剑可在汝手里?”

    任天琪恭恭敬敬回了声是,回身递上斑竹剑。

    天明接过,反腕抽出宝剑,于灯下仔细一打量,口中笑道:“此乃二十年前少林论道会友时最为出名三剑之一的斑竹剑,这剑上斑斑点点墨绿之sè,均为剑锋饮血所致,剑之荣耀多出于江湖是非,罪过啊罪过!”

    天明递剑给两位师兄弟传阅,对任天琪笑道:“老和尚瞧着贤侄面相,贤侄倒亦是个大贵之人。只是这人中龙凤一生也颇为不易的,虽则大贵,却定然要先受些苦难方行,此也就是所谓之玉不磨不成器之理,人贵多炼多磨难。汝离家这十年来苦难差不离已吃尽,想必将已功成名就了,为人处世之道自有老帮主一旁教诲,老和尚我亦就不需多语;只是瞧着你的面相,两面颊阔而带青夹威,杀戮之心颇重,料这今后十年你必定会起刀兵之祸,犯白虎青龙乱世之劫,老和尚却还是要劝汝届时心存善良,莫要多生邪念,当以天下苍生福址为重。”

    任天琪道:“多谢大师教诲,晚辈自当记刻心头。”

    殷开山道:“果然如此,老叫化子定杀不饶的!琪儿当谨记了!”

    任天琪拜地道是。

    天明又仔细端瞧任天琪,道:“贤侄伸手过来。”

    任天琪依言伸出右手搁于桌上。

    天明伸手把脉,闭目良久,放手睁眼对殷开山道:“师兄,天琪这脉搏忽快忽慢,冲突游离不定,似有百般的头绪;再瞧这脸上青红不均,嘴唇微紫,乃体內yīn阳不和之兆,冷热不谐之故啊。”

    殷开山闻言纳闷,上前一把抓住任天琪右手,五指相扣,道:“琪儿,让老叫化试一试,用上五层功力!”

    任天琪依言吸气推掌,殷开山挺掌相迎。

    许久,二人撤劲,殷开山疑惑道:“汝体內如何会有得冷热两股真气,此两气似未浑然一体,大又一争雌雄之斗?”

    任天琪道:“晚辈亦不知为何。只是近一个多月来,早起运功时多有头晕目旋,心中恶心,这种状况愈加厉害;但运功过后却又如无事般,不知为何?”

    殷开山回座上,道:“先不谈得此事,汝三人与生死薄间是怎么回事,搞得外面流言蜚语,杀戮四起的?”

    任天琪便将两天来发生之事一一讲来。

    殷开山皱皱眉道:“吾昨天在天一阁已见过汝等几人,”殷开山一指唐生智,殷开山道:“见尔等人多不便现身相让,便躲于桌下未曾露面,酒是没落得一点,只捡了两只鸡屁股,可惜啊。咱话又说回来,从今rì紫竹林遭暗算来看,这西门虹云与薄亦凡今晚必遭毒手,恐生是非。那西门虹云之父可不太好惹,人称三眼观音,心胸过窄;不过,这西门清远武功之高,也无人可比,如是其子遭殃这江湖岂非又要生血腥了?想必还没有谁敢过分得罪西门父子的!不过这西门虹云倒是为人还不错,就是有点油嘴滑舌。这薄亦凡却也平常不说也罢,多少吃点苦头也算是件好事的。”

    任天琪回道:“吾等亦皆想到会如此的,特请姑苏慕容公子等人一旁相助。慕容鸿云家学渊博,料想是不会出得啥大问题的。”

    殷开山点点头,对三位师弟道:“这事汝等如何看的?”

    天辰道:“生死薄与不与十殿阎罗有关,但凭这两三rì所发生之事尚不能肯定,但有人想借生死薄作文章却是肯定的,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还能驱使得江湖众多豪杰为其所用,自不是常人或江湖小门派所能。如要查找蛛丝马迹既非易事,也还需从江湖几大家族,山庄与名门大派着手才是。只是来人急于杀天琪他五人,这其中似别有玄机,令人捉摸不定。”

    天明道:“这其中的缘由似乎并不难解释。如确是生死薄一伙所为,追杀天琪五人的意图便是此次生死薄再现未能如往常一样的顺风顺水,其间行刺必定出了差错,追杀只是为了维护其行事的一贯风格;如非昔rì生死薄所为,而为有人借生死薄来造谣生事,自有其不可告人之yīn谋,天琪等人前往必定是发现了其破绽,yù坏了其全部计划,对方当然要杀人灭口,加以补救的了。”

    任天琪道:“我等夜探崇雅书院,受惊吓甚怯,却未能发现啥异样或线索,但总觉察得此事甚为蹊跷,多作秀之疑惑!”

    殷开山点头道:“言之有理,看来这生死薄存在是确凿无疑的了,并已威慑到江湖已二十多年了。但据我所知,此事一贯与十殿阎罗并无任何的牵连;明rì龙虬庄上自是要好好计谋一番,看来这江湖之中是再也平静不了的了。哎,一场血腥莫非就要开始了。”

    三大和尚闻言,连呼阿弥陀佛,不语。

    任天琪对殷开山笑问道:“老爷子,那妙手空空少年却是何人?这顺手牵羊本事似乎不在宫铭之下,吾竟豪无察觉。可否叫来一见?”

    殷开山乐道:“说起这孩子可是我吾老叫花的宝贝疙瘩。他是十四年前我在扬州城观音观附近竹林中捡得的,可花了老叫花一番心血,方领养大。这小子久居叫花子之中,功夫没学得多少,倒成就了一双妙手,这空空之术十分了得。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还挺孝顺的,凡掏得好东西皆拿来送给吾老叫花,搞得吾老叫花如今也忒大的家产,连这外出都不得安心哪;这不,闻听陆士兴说这是罕见九龙佩就便给吾送来了。吾一瞧,这不是吾送汝的那块吗?这才叫陆士兴去找汝等的。”

    “那吾师弟呢?如何未曾见得地?”任天琪笑道。

    殷开山道:“扬州城里这几rì似庙会般热闹,他岂能闲得住的,早就下去摸东西去了!”

    任天琪笑笑摇了摇头。

    众人又谈了些近来江湖琐事与任天琪家里之事,见天sè不早,寺中便安排息下。

    任天琪与殷开山同睡一房,二人又谈论半宿,等到雄鸡打鸣,二人方和衣睡下。

第一章第七节惊战谢安堂056

    龙虬山庄,,座落于扬州城郊外东北,号称江湖第一山庄,不仅是因为山庄富足,拥有十六家遍布长江两岸,黄河南北的粮棉布店,又拥有江湖最大的一家远威镖局,富霸一方;更是因为老庄主邱元通掌中两把双尖枪,神出鬼没,人送外号双枪将,名扬江湖,威震白黑邪恶四道,身为绿林总瓢把;又其为人仗义,为江湖四义之一。邱庄主膝下一儿一女,儿邱传翎,年已三十出头;女儿邱传珠,年方十六未嫁,均已chéng rén。

    这rì邱庄主六十岁寿辰,全天下武林人士无不为之出动,人皆争趋,极力结交。这来龙虬庄的路上自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仅江湖名门大派,诸如少林,华山,青城,嵩山,丐帮等皆有掌门亲自带队前往;便是那远在西域的天山,昆仑,藏疆密宗佛教亦派专人带重礼前往;这新起不出名的各门各派那更是多如牛毛,趋之如鸭了。更何况,这宋,金官家闻讯,亦派来了贺寿的使节,宋家为扬州刺史英贵全,金国派出彭城守将隆克木。今rì龙虬庄是何等的荣耀,这在武林之中非是空前亦应是绝后了。山庄里摆下的流水酒席更是绵延不断,长达数里,整rì周转不息;喜庆的锣鼓喧天,请来的吟唱戏子各呈绝技,热闹非凡。龙虬庄之意是要连庆六天。

    任天琪三人随着送礼的人群,没费啥心事便来到了龙虬山庄,又跟着去宾客登记处登上名号,呈上礼物,自有人引领至庄中酒席之处。

    三人见得酒席入口处围了一大群人,便上前一瞧,竟是份庄中的告示,大意是龙虬庄yù趁老庄主贺寿之际,三rì后于扬州城內望chūn台台前设下擂台,公开招收镖局镖头数名,总镖头一名;并有意为龙虬庄邱大小姐征招乘龙快婿。

    三人摇头笑笑正待走开入席,忽见德一锦衣壮汉引四五个庄中家丁飞步跑来,扯嗓子道:“各位来宾,请安静。敢问哪位是广陵来的任家堡二少寨主?哪位又是蜀中来的唐门二当家的?”

    声音不高,却震人耳幕,字字清楚,此人好深的內功。人群一阵sāo动,一个个交头接耳的。

    任天琪三人忙挤身上前,对来人一揖到底。

    来人一一还礼,起身一指任天琪,笑道:“这位想必便是任家兄弟了,在下邱传翎。”

    任天琪忙抱拳笑道:“见过邱少庄主,在下正是任天琪。”

    邱传翎一抱拳回礼,笑道:“只是这两位,在下眼拙,烦请任家兄弟引见。”

    任天琪一指唐生智道:“这便是唐门二当家的。”一指温庭玉道:“这位是在下的义兄,千手书生温庭玉。”

    邱传翎抱拳见过,笑道:“千手书生一点红,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家父有请三位,还请三位移步跟随在下前去。”

    三人随邱传翎来到了书房。老庄主早于房中等侯,殷开山与天辰三位大师一旁就坐。众人见过。

    老庄主落座,笑道:“三位皆是吾龙虬庄的贵客。唐门父子与老夫交往已几十年了,肝胆相照,意气相投,老夫这小小的生rì经rì常却劳唐家大爷多挂念多照顾,今rì又烦唐家二爷远道而来,吾等理应自当厚待的。传翎,汝要多陪二当家的在扬州城里好好玩上几rì。”老庄主侧脸吩咐道。

    邱传翎一旁称是。

    老庄主一指任天琪笑道:“这任家二爷,说来可就话长了。邱任两家往来走动亦已有三十多年,吾与任家三杰皆熟,尤其是与大寨主颂义公称兄道弟,交往尤深。汝与汝大哥天惠的満月酒,吾皆去喝过,只是后来上了年岁,懒得走动了,吾亦便让传翎不时前去探望探望,省得两家的后人疏远了。这不,二爷外出学艺数年,吾也是晓得的。今闻听二爷竟是殷老帮主的高足,是无论如何亦是要抽空见上一见的,让汝等几个晚辈也应互下认识认识才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这天下终究还是要传承到你等手上的,这老一代的情谊还是要你等维持下去的吗。温兄既然是任家二爷的义兄,那便是吾龙邱庄的贵客,邱传翎的义兄了,自不是外人了。”

    殷开山一旁点头笑道:“老庄主,吾瞧这几个小子均不赖,莫如趁着今rì庄上大喜,再添一喜,让其四人结为兄弟,rì后亦好有个照应,如何?”

    邱元通自是高兴,笑道:“只怕是高攀高足了。任家二爷此番荣归故里,势必已学得一身过人的身手,又为你老帮主的高徒,自不可小视啊;川中唐门驰名天下,甚是了得;温兄江湖成名已久,必怀过人的能耐;只怕是传翎身手低微,勉为其难了。”

    殷开山一瞟四人,抬手摇摆笑道:“老庄主客气了,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义结金兰,便是要其四人平素多加照顾,xìng情品行相投便成,哪来如此多的讲究!就是不知你们四人意下如何?”

    四人恭身施礼,齐道:“吾等皆听得老帮主的安排。”

    众人大喜,来后院命人摆上祭品,请过关二爷神像位,焚上香,又请过老庄主,老夫人,殷开山,少林方丈,英贵全等贵客前来作证,四人跪倒结拜。温庭玉老大,邱传翎老二,任天琪最小。四人起身拜谢过众人,自到后院设宴喝酒去了。

    龙虬庄大姑娘邱传珠生xìng好闹,见其兄长义结金兰,一下子多出三位兄长,又见任天琪与自己年龄相仿,甚高兴,趁着父亲无暇过问,就缠着兄长一道去后面喝酒凑热闹去了。

    天黑,用餐过后,早有人安排任天琪殷开山等人住下。

    众人正围观温庭玉与殷开山下得围棋。其时殷开山已抢占棋面过大半,温庭玉只落得占据边角一块负隅抵抗,早已无还手之力。

    殷开山哈哈大笑。

    房门推开,闪进一人,却是老庄主邱通元,其子邱传翎于门外把风。

    众人见得老庄主神sè慌张,大冷冬天満头大汗,不解发生何事如此,遂站起相迎。

    邱通元见得房中只有任天琪三人与殷老帮主,陆士兴,心下大安,遂搽把汗坐下连喝两杯茶,抬头对众人道:“汝等四人在此正好,如是有别人在场尚不方便讲说的!”

    殷开山急道:“发生了何事竟如此慌张?”

    邱通元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小布条递给殷开山,道:“老帮主,出大事了,生死薄又现身了!事情为这样的,离本庄南去四里处有一大院,取名:谢安堂。院主是位前朝的进士,自称谢安居士,为人倒也正直爽朗,与在下素有走动,且吾二人均爱养鸟溜鸽,两家鸟鸽亦时常混于一起,来回飞动。方才吾喂鸽时,徒见一鸽腿上系一布条,上书“生死薄”三字,便是这。这鸽这笔迹吾皆核对过,这鸽确是自谢安堂飞来,字迹也确是老居士所写。”

    众人大惊,汗出透背。殷开山瞧过布条,顺手递给任天琪,道:“这谢居士会武功吗?用何兵器?家里尚有何人?”

    邱通元道:“会武功,用一铁笛,功夫如何却不得而知。此家原非本地人,搬来此地也不出十年,家里尚有一女,五六个下人。”

    众人一对视,皆觉得此次生死薄出现与传闻中颇为相似,皆惊讶于此次生死薄竟会选在龙虬庄喜庆之际,又在山庄眼皮底下出现,这明摆着是yù与龙虬山庄,与邱通元过不去。这又是为何,莫非是龙虬庄中藏有啥猫腻,任天琪抬头瞧了一眼老庄主。

    邱通元搽搽汗,叹口气道:“吾倒并非怕得这所谓的生死薄,只是今rì乃我龙虬庄的大喜rì子,庄中贵宾女眷多未曾离去,难以防范,出不得任何的差错!”

    任天琪道:“伯父有何打算,自管吩咐,吾等照办就是。”

    邱通元道:“这吾当然信得,只是眼下庄內人惊动不得,又需有人暗中加强防备才是;况这谢安堂亦需有人前去接应,绝不可任生死薄再派生是非了,非要阻止其肆无忌惮,乱杀无故的。”

    殷开山点点头,思量片刻,道:“这样,吾叫陆士兴调来些帮中人手,加强庄中的戒备;此番前去接应谢居士的,亦多不得的,最多两人,但此去应切记自保为主,救人为次,能救则救,吾看就天琪与生智二人前去就可。生智毒术傲然天下,对方必然顾忌,重在自保;天琪功夫高,便由汝不得已时出手与对方过过招。庭玉与吾分头巡视庄中,处理应急之事。通元汝便当没事般自去前面应酬。再说龙虬庄乃天下第一大庄,庄中今rì又高手云集,万一闹出事来,他们亦定不会旁观的,倒不需太多的担心。”

    邱通元点点头,起身微笑道:“汝看,吾这一急就蒙了,确是如此。那就依老爷子的话去办,那就有劳各位了,所需行头吾自会叫传翎送来,吾就先行告退了。”

    邱家父子急急忙忙的去了。房中五人也忙换上送来的夜行衣,推窗上房,四下散开。

    任天琪与唐生智提剑出得山庄,沿山路飞身南下。

    来到一大院处,闪身掩入路边,转至院门前,就见得门口灯笼高悬,门闱上挂有一匾,可见上书“谢安堂”三字。

    任天琪戴上面具,唐生智亦黑巾罩头,唯露双眼。

    二人跳进大院,四下里一转,见得院內家人均已安睡;正房卧室內尚亮着灯,一五十岁上下的书生正于灯下看书,身后床上依稀可见一人正睡,想必为此人的女儿了。

    任天琪心中感叹万千:此人明知大祸临头,却不躲不逃,必是自信逃不出去了的;危难之中唯有担忧女儿的安危,这便是为人父母之本xìng了;想其人此时此刻仍能灯下夜读,倒亦是好深的定力,确是条汉子。

    任天琪与唐生智飞身藏于房前走廊横梁之上两侧,既能瞧见房內的动静,又能提防着有人暗算。

    夜深人静,外面一片宁静,一丝风声亦无。

    房內书生看了良久书,起身给床上之人盖好被,又回身坐下,拿起本书翻翻,又放下,拿起支笛子,看了看,搽了搽,按嘴上试了试,又放下,抬头观窗外出了会神,又回神看书。其人平静如水,平静的脸上瞧不出一丝的恐慌。任天琪并不急着去通知屋中之人,他知道生死簿的来人此时此刻也正藏在院子的某个角落里正在密切地注视着院子里的一切,任天琪并不感到怕,相反却有一种冲动,一种发泄的冲动。

    鸡叫头遍,近五更天了,风起,竟又下起了雪来。

    院中“啪”的一声微响,院中赫然出现了三人。三人灰衣灰袍,灰sè头罩蒙面,手中各持一把剑。三人静立院中不语。

    任天琪二人紧张又兴奋。

    房中书生闻听响声,轻叹一声,起身来于床前略一站,猛出手点了熟睡之人的几处穴道,这才长叹一声回身拿了笛子便出得门来,来院中站定,面对着三灰衣人。

    风起,卷起漫天大雪。

    就见灰衣人中为首的一位一抱拳笑道:“生死门巡视史见过谢居士。”

    书生一还礼,笑道:“来得好快呀,果不食言,佩服佩服。在下一介书生怎敢劳贵派如此的兴师动众,大可不必吗!”

    灰衣人微微一笑,道:“生死门从不强人所难,居士也不必一意孤行;居士如能回头悔悟,生死门也绝不会为难居士的,往事会一笔勾消的。”

    书生笑道:“多谢朋友的好意了。人各有志,是非就自待后人去评论吧。只是此去黄泉的路上孤身一人不免有点寂寞。”

    灰衣人一怔,笑道:“居士不要存在妄想,生死门从未失过手的,这一点居士大可放心。”

    闻听此言,后面的两个灰衣人各向外跨出一步,右手已搭上了左手的剑把之上。任天琪与唐生智飞二人也是大为紧张。

    书生忙横笛胸前,微微一笑道:“吾早料到有此下场的,吾死不足惜,只是望三位能高抬贵手,放过吾的家人,给他们一条生路。”

    灰衣人冷冷道:“这个自然,生死门自有门规,绝不连累他人。汝就不再替自己着想,此去便真的没得余地了吗?”

    书生回头朝北瞧了一眼,转身叹口气,道:“谁无一死,只求死有所值。言不需多,但求一死。”

    中间灰衣者道:“死前还有何要求?尽管讲来。”语气颇为同情。

    书生谈谈道:“死而无憾。在下人称长笛书生,可惜今后是再亦吹不了这笛子的了。”书生回头瞧了一眼女儿的房间。

    任天琪心头一热,真是佩服书生,视生死谈如水,视儿女,爱好又甚于命。

    灰衣人微微一笑,道:“居士无需顾虑,但吹无妨,院中除了汝等三人,余人均要昏睡半rì方醒,不碍事的。”

    书生不解,以为是女儿醒来跑出或是有家中下人闻声跑出,急回头去查看,却未见得一人。

    就见为首的灰衣人遥对北一抱拳,大声道:“梁上两位,难道不下来见一见,听一听这狂风大雪之中的优美凄凉笛声,如何?”

    天sè微明,雪花更大。

    任天琪唐生智见再亦藏身不得,相视一眼,双双现身飞下走廊,立于书生身后三步之处。

    书生大惊双目放光,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灰衣者道:“不管二位此来是友是敌,先请一道听曲笛子吹奏,等在下了结了此事,再与二位交往不迟!”

    任天琪见得对方十分霸道,也十分自信,全不拿二人现身当回事,遂一声冷笑,心想吾倒要瞧瞧汝等如何在我的眼前行得凶的。

    书生心中一片坦然,倒不再去计较来人是敌是友,用衣袖拂了拂笛子,双手持笛,満天飞雪中笛声陡起,时高时低,婉转流畅,似高山流水,一泻千里,飞花四溅;似chūnsè迷漫,花香鸟语,归意无限;似千军万马,金戈铁马,浴血疆场。

    众人不语,四下只剩哗哗落雪之声相伴。

    陡然笛声乍停。

    三灰衣者呈品字形上前三步,站定,前面一人缓缓抽出长剑,剑尖着地;后面二人各外跨一步,手握剑把,不动,死死盯住任唐二人。

    书生双手握笛,飘然不动。

    任天琪唐生智互瞟了一眼,亦手握剑把,蓄势而动。

    前面灰衣者冷冷道:“名上生死薄,神仙亦难救。汝可以自栽,吾奉劝各位不要存有幻想!”

    任天琪冷哼一声。

    六人于院中纹丝不动。

    风大雪急。不多时,众人身上积厚落雪。任天琪右手握把半抽长剑,左手吸气蓄劲双指。唐生智虚按剑把,暗扣毒粉。

    院中又一声鸡鸣起。

    众人闻声身动,各有起落。

    先头一人全身不动,拔地而起,空中连跨数步,左手挥出朝任天琪临空拍出一掌,右手掌中剑于掌中一转,剑把朝前,剑身朝后,看亦不看,回身一刺。

    后面二人各一点脚,飞身挺剑直刺书生,全不管得任天琪唐生智一旁虎视。

    书生并不躲闪,右脚后退一步,左手一招狂风卷浪,手藏袖中胸前一圈望前一递,猛卷抓身前两剑,右手铁笛前递一挥,笛中shè出一捧银针,一道银光,直取身前一人;笛口又弹出一把短剑,迎那人刺去。

    唐生智就地一滚,挥手朝书生与三刺客打出一把毒雾。

    任天琪一点左脚,人腾空飞起,空中向先前刺客点出一指,但觉脸侧一热,回头见得耳边雪花已化成一股热气飘散开,火焰掌!

    任天琪一惊,空中姿态不变,越过书生头顶,右手中斑竹剑往下一挥,汇体內真气逼注剑身。

    六人一交替,喀嚓一声,胜负立现,生死已分。

    书生身中三剑,毙于当场,书生伸出五指紧抓身前两剑身,右手笛剑插中左边一人胸口,那人左手正拍在书生胸口,掌没衣中,显然已一掌震碎书生胸胯內脏,右手握一断剑剑把;右边一人一剑刺入书身左肋,右手自腕以下全无,右手握剑留剑上,左手挥拳斜砸在

    书生左腹,此人脸上插満银针,右脸右身已发黑腐烂。

    唐生智就地挺身站起,退后数步,持剑护身。

    任天琪与先前那刺客落地各一回身,持剑相视。

    任天琪一出剑便削断两把剑,收剑回鞘,并未受伤,只是惊讶眼前此人竟炼有天山火焰掌,迷惑不解。

    那人肩头一疼受了一指,心下大惊,拔剑回身,剑尖着地而立。

    任天琪喝道:“尔等倒底何门何派?出手怎如此诡诈狠毒,还想跑得了吗?”

    那人一笑道:“好个玉面客,可惜了汝不是玉面阎罗!年轻了点,嫩了点,阎王爷今rì自不会收汝,咱后会有期。”

    那人反腕一弹剑身,一道黑影迎面急shè而来。

第一章第八节无相兰花指057

    任天琪闪身躲过,见得却是地上泥雪;再抬头,那人已全身倒飞上房,身形好快,眼看那人就要无声消失于大雪之中。

    就见屋顶的积雪中飞出一人,迎面一掌正中生死门持剑那人胸口。生死门那剑手也是一个没留心,“呯”的一声挨个正着,身形一晃,闷哼一声,已是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生死门剑客自是身手毫不含乎,一声暴喝,右手摆剑就上,左手又挥掌切上,全是拼命的狠招儿。对面那人一连给逼退了好几步,忙抽刀稳身反扑上。

    任天琪正想要飞身上前助持刀那人一臂之力,就闻听半空中一阵毛骨竦人的冷笑声,由远及近,由小变大。众人皆一愣。就见得生死门那人扬手弃剑一阵掌拍来,只攻不守,一阵热浪陡起。持刀汉子大叫一声不好,点地往后倒翻过去,直落下房顶去。生死门剑手扭头又瞧了一眼任天琪,点脚飞起自消失在雪帘之中。

    任天琪正要飞身上房去瞧瞧那跌倒的持刀汉子,就闻听得怀里响起一长一断的两声呼哨。

    任天琪一愣。任天琪是太熟悉这种哨声了,这是七扇门中的联络信号,不觉心头一亮,对了,方才那个暗藏身屋顶的持刀汉子莫非正是林木杉林大人了。难怪那人的身形身手瞧来是那么的熟悉。任天琪心头自是放下了对林大人的担忧,却又担心起方才出声示jǐng之人,听来此人也是位不可多见的高手,其內力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忽闻听身后有踩踏雪地之声,任唐二人再回头,不觉大吃一惊,就见得场地中只剩书生一人尸体冻立在院;已死两刺客早已化成了一滩血水,水中仅现得两块铜牌;院子里空荡荡的,四下里什么也瞧不见。

    任天琪凝息观察了好一会,摇摇头,自书生身上拔出一剑,只见剑身修长,厚,剑身两道深深血槽,剑身暗淡无光。这剑比寻常剑要长要厚要重要黑,从未见过。

    两人抢入房中,见床上正躺着位小女孩,睡得正香。

    唐生智出手点中女孩睡穴,拿棉被卷起女孩,往手中一抱,正要走。

    任天琪伸手一拦,道:“再寻寻生死薄瞧瞧。”

    唐生智放下女孩点点头。

    见书桌上有本翻开的薄子,二人上前一看,只见纸上朱笔上书一行字:青州铁笛子荣辉。

    任天琪刚要伸手再翻一页瞧瞧,唐生智伸手一拦,任天琪一惊。

    不期门外吹进一阵风,拂过案桌,书本在风中自化成一股轻烟,飞起又坠落于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大吃一惊,唐生智惊道:“延时虫液腐蚀粉。”

    见再亦寻不得线索,二人抱着小女孩便回龙虬山庄,刚飞身上房,忽见前面有一黑影一闪便不见了。

    唐生智,任天琪二人一惊,对视一眼。

    任天琪道:“二哥,今香灵姑娘已在手,不可久留,你可不能再心存仁义了,香灵xìng命要紧,邱老爷子所托为重,你我名利次要啊。”

    唐生智一点头,道:“愚兄明白,我走在前面,自会运毒自卫,你在一旁守护,如需出手时便出手,不需顾及我,你自个儿照顾好自己。”

    二人撒脚如飞。

    漫天雪花飞舞。那个黑影又现,竟欺向唐生智。唐生智全速前飞出。

    任天琪一声暴喝,叠云纵飞起,横身拦中间。

    那黑影举手打来一掌,竟是少林磐若佛掌。

    任天琪一怔,举手化掉对方掌劲。对方那人也并未再度出手,低声喝道:“不别慌张,跟我来。”

    就见那人晃身一个倒翻,往后飞去。

    好熟悉的声音,任天琪回头瞧了一眼唐生智,略一犹豫,还是点脚飞起,跟上那人。

    二人飞出去三四里路,来到一处草房处,就见前面那人收住脚,回身瞧了一眼任天琪,推门进去。

    任天琪来到草屋前,收脚不前,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前面那人意yù何为。瞧四下,一片白茫茫,灰朦朦的,瞧不清是在哪儿。

    正在捉摸不定之时,就闻听房里一人道:“琪儿,还不快进来!”

    听其声纯厚慈祥,好像此人是自己的一位长者,任天琪略一迟疑,还是按剑进得小屋。

    就见房內已点起一盏灯,灯下盘坐着一位白须大和尚,慈眉善目,正笑嘻嘻瞧着自己。竟然是少林方丈明惠大师。

    任天琪忙弃剑倒头便拜,高兴道:“弟子净立见过方丈师伯。”

    明惠大师笑道:“起来吧。”

    任天琪起身,随手掩上草门,盘坐在旁,笑道:“弟子白天在庄中见到师伯,未及时拜见,还望师伯见晾。”

    明惠一摆手,笑道:“你出寺已有几年了?”

    任天琪道:“回师伯,弟子离寺已有四年。不知诸位师尊师伯们可好?”

    明惠大师笑道:“好,皆好。老纳见你身手多杂,已非咱少林佛门武学,倒是可贺可喜啊。”

    任天琪闻言忙趴地三磕头,道:“弟子未得师门同意便又习得旁门武学,乃大逆不道,还请方丈师伯惩罚,弟子认罚。”

    明惠大师笑道:“起来坐下说话。此处非少林禅堂,你自不必如此拘束。何况当初收你为少林俗家弟子时,并没有要你需终生归依我佛门。修身健体,除暴安良,维护正义,才是我少林传艺之本意。瞧你身手,似乎佛道儒三派武学均有?”

    任天琪道:“师伯高见。弟子自离少林后,先后有幸得遇一灯大师,殷老帮主,王重阳前辈,赛华佗古一平先生,及玉面阎罗等几位前辈指点,又有幸得玉面阎罗前辈以武学密籍相赠,故而弟子所学颇杂,终因天生愚笨,恐令师伯师尊失望,有辱师门了。”任天琪又趴地三磕头。

    明惠大师微微一笑,道:“有如此的幸运,倒也是你与武林修来的缘分,当珍爱有加才是,切不可辱没了上天的造化。想当年老纳见你天资聪慧,骨资上乘,乃不可多得的习武之材,又与我佛门结有良缘,才暗取少林金刚经与你大伯,才命你师尊暗输你十年功力以固你根基,不想今儿屡得机遇已得正果,可喜可贺啊!”

    任天琪趴地三磕头,道:“多谢师伯成全之恩,弟子没齿不忘。”

    明惠大师笑笑,道:“殷老帮主怕你二人身遭不测,才叫老纳前来相助。老纳一旁见你等无生命之虞,又有林木杉大人暗中相助故未现身,如此想来倒是老帮主有意叫你我见面了,怕是老帮主心怀夺我少林弟子不安之意吧?,君子不夺人所爱,老帮主义气盖天之处!”

    任天琪笑道:“弟子想来亦是,老帮主待弟子如同师尊,不但倾囊相授,还以帮中九龙玉相赠,却从未首肯有师徒之份。”

    明惠大师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老帮主是心中理亏,怕我等对其有抢了我少林弟子之误见。老帮主一生光明磊落,仁义有加,你应铭记在心才是。”

    任天琪笑道:“弟子当尊教诲。”

    明惠大师道:“老纳瞧你拈花指法已是有所成,究竟是何指法?”

    任天琪道:“是不是捻花指法,弟子不知,只知玉面阎罗师尊相授时,极为焦急;后弟子见密籍上记录为无相兰花指。”

    “无相兰花指?”明惠大师疑惑道。

    任天琪一点头。

    明惠大师抬头瞧着任天琪,沉思片刻道:“你可晓得无相功是门啥样的武学?就没人告知与你?”

    任天琪摇摇头。

    明惠大师叹口气,道:“你试一试兰花指给老纳瞧瞧。”

    任天琪应了声,提五成力,挥指弹出一指。

    就见“啪”的一声,指劲透墙而出。

    明惠大师亦起手弹出一指,“啪”的一声脆响,指力同样穿墙而过。

    明惠用的自然是少林金刚指了,威力阳刚霸道。

    任天琪见了一吐舌,才知师伯內功深不可测,自己距天下一流高手还是相差甚远,脸一红,暗叹莫如。

    这一切自是没逃过明惠大师的法眼,明惠大师笑道:“你方才用了几成功力?”

    任天琪道:“回师伯。用了五成。”

    明惠点点头,赞许道:“五成功力竟有此威力已属不易。观天下各门各派,能与少林金刚指齐名的,还有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姑苏慕容家的捻花指,还有就是你这个无相兰花指了。只可惜你这兰花指好似久已失传,汝所学的乃后人仿摹,终未得其jīng髓啊,可惜。”

    任天琪心头方想说西门清远的指法也远胜自己,抬头见师伯沉默不语,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良久,明惠大师抬头道:“好吧,咱们不能在此多逗留的。记住,咱们在有外人在场时,自不需露出师门关系,这样会方便些。”

    任天琪点头应是,道:“师伯,寺里一切皆好吧,弟子好想念在寺中的那三年时光。”

    明惠大师抬头瞧瞧任天琪,笑笑道:“好,好吧,以后再说。前面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任天琪道:“谢居士死了,弟子见生死薄上称其为青州铁笛子荣辉;生死门三位剑客两死一伤。”

    明惠大师叹口气,道:“这青州铁笛子荣辉啊,原来是济南总兵官关胜的贴身侍卫,也算是一位有节有义的壮士了。算了,咱们还是先回龙虬山庄吧。”

    见得师伯吞吞吐吐,任天琪心头掠过一丝yīn影,没敢多语,忙起身于前面打开草门,见得外面风大,雪大。

    二人回到龙虬庄,众人心头一块石头才算落地,忙请过邱通元父子与殷老爷子。殷老爷子还带来一小伙。

    众人听了任天琪的描述,又解开穴道叫醒那小女孩。

    女孩睁开双眼,迷惑打量众人,略有恐惧,见到老庄主邱通元父子时,jīng神一振,忙倒身施礼,轻语道:“丫头香灵,见过邱大伯,见过邱大哥。”

    小姑娘机灵,倒不急于寻问身处何处,垂手静立一旁。

    邱传翎轻轻一笑,安慰道:“小妹,汝现下是在吾家里,就如同在自家里一般,不要害怕。”

    香灵点点头。

    邱传翎道:“知道汝家昨rì发生何事了,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香灵道:“没有,怎么了?吾与爹爹自贵庄回家已是下午时分,吾自在屋里看书,爹爹在家写字喂鸟。吃了晚饭,爹爹还坐在一旁,陪吾睡觉,平常得很。等再醒来,便已身在这里了。”

    殷开山道:“香灵,到爷爷这里来。”

    香灵来到老帮主前,深施一礼:“小女荣香灵,见过老爷子。”

    殷开山伸手摸摸香灵的头,问道:“香灵,爹爹以前教过汝武功没有?”

    香灵一点头,回道:“回老爷子,爹爹教过吾一些剑法拳法;想必老爷子是位大炼家子的了?”

    邱传翎道:“小妹,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丐帮殷帮主殷老爷子。”

    香灵惊大了眼。

    殷开山点了点头,苦笑道:“香灵,今年有一十五岁了吧?该是小大人了。要是有一天爹爹不在了,香灵会挺得住吗?”

    香灵聪明透顶,四下一打量,没见着爹爹身影,脸sè残白,瞧瞧众人,上前跪倒在邱通元面前,抽泣道:“伯父,吾爹爹他老人家怎么了?”

    邱通元鼻一酸,别过头,扬面对天道:“香灵,乖,你爹爹方才给坏人杀害了,今后,你便与你传珠姐姐在一起,住在吾龙虬庄,邱伯伯当汝是亲生的闺女------。”

    香灵闻言,“哦”的一声昏死过去。

    邱传翎上前抱起,忙叫过庄上丫头,送香灵到后院老夫人小姐处。

    殷开山叹口气,道:“很明显,如今看来现身崇雅书院与行刺荣居士的乃两拨不相干之人,各有各的行事风格,十有仈jiǔ是崇雅书院这帮人借用了生死薄的威名,来谢家行刺的正是生死门中之人;倒是这两番行刺生智天琪之人似另有隐情啊。”

    邱通元疑惑道:“老帮主意思是说这其中夹着三帮人?”

    殷开山道:“不错,崇雅书院中夺吾包裹者是一帮,是友非敌,其用意不明;今rì之人只杀要杀之人,却不牵累他人,确有生死薄人之风;行刺天琪生智之人明摆着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不问青红皂白,毫无节制。三种行事风格,尤其是行刺天琪之人,不亦自认是为钱而来的吗!”

    任天琪道:“吾听得慕容公子说过,这几年江湖上出现一专司暗杀行凶之门派,叫烟花盟。噢,伯父,邱二哥,昨rì姑苏慕容公子来过没?吾等本约定昨rì早上于天一阁会面再同来山庄的,却一直未曾等到。”

    邱传翎道:“没见着慕容长恨,倒是他父亲慕容博现身来过,吃了中饭便急匆匆的离去。”

    邱通元问唐生智,道:“依贤侄所见,这生死薄与两铜死士被腐化掉确定是中毒所为?”

    唐生智回道:“正是。吾当时打出的只是唐门浸骨麻醉粉,人一但沾上会立即皮肤烁痒,骨酸筋麻,功力施展不开,却无生命之忧,数rì后便可自愈。而那两铜死士身中的却是罕见化尸毒,却不知何人所为,莫非院中当时还有旁人在场?那生死薄上似涂有延时虫液腐蚀粉,会随用量不同可zì yóu选定腐烂成灰时间,吾唐门确亦有如此地毒物,因取材不易,又未见得用场,故从未外传过,此生死薄上所沾之药,绝非吾唐门所制!”

    邱通元低头不语。众人沉默。

    一点红道:“两位前辈可曾听说过荣辉此人?生死薄岂会平白无故找上门来?”

    邱通元抬头瞧了一眼老帮主,叹口气道:“此人哪叫啥荣辉,乃前朝忠臣李纲之子,李承卿。因其父为女真人所仇,为朝廷所弃。其怀恨在心,曾四下多次联合百姓yù自救,yù北上收回故土,以完成其父之遗愿。劳其一生,终生未娶,丹心可鉴。到头来还不是不明不白死于了剑下!”

    明惠大师与任天琪对视了一眼。

    任天琪道:“如此说来,这生死薄莫非是与朝廷有关了?”

    邱通元摇摇头,道:“或有此可能吧!”

    老帮主摇摇头,道:“不大会吧。近来圣上颇有北上之意,岂可中途行得此诡诈之事的。”

    众人沉默。

    殷开山回头瞧身后那少年一眼,一指任天琪,对少年笑道:“还不上前见过汝任师兄,偷人家东西亦不主动去赔个礼道个歉?”

    少年点头,上得前深作一揖,笑道:“小弟林雪飞见过师兄,冒犯之处还望师兄多多包涵。”

    任天琪忙起身伸手搀扶,笑道:“贤弟快请起,自家兄弟,莫需如此多礼数。”

    一点红打量两人,笑道:“老帮主,伯父,众家兄弟,汝等不觉得他们二人,眉间,鼻梁,口形无不一样,莫非是一家人吗?”

    众人细看,笑而不语。

    任天琪笑道:“大哥是取笑了,世间那有如此的巧事!”

    殷开山摸摸胡须,笑道:“一家人定是不大会的,不过,细想来亦并非没如此可能。雪飞是我吾十五年前在观音观旁边竹林中捡得的。那亦是个下雪天,故后来才取名叫林雪飞。还真不知其亲生父母是谁,哎,这孩子自小就比得常人苦命!”

    林雪飞笑道:“爷爷,吾这不活得挺好的吗!有你与帮中这如许多大叔大伯,兄弟们的关怀,知足了不是?”

    大伙笑着道是。

    殷开山对邱通元道:“老庄主,这两rì仍需加强庄中的戒备,虽然庄中贵客所剩无几,但贺寿后事情频多,难有不全之处,需有所jǐng惕;后rì又要去得望chūn台招贤,亦有不少的事需作,吾等数人便不便在庄中打扰,待吾安排好谢安堂之事后就先回城里,后rì在望chūn台与你会面,如何?”

    邱通元见老爷子所说在理,未再坚持,叫过管家取来二百两银子交与陆士兴打理丐帮众兄弟,又取两百两银子给温庭玉叫代为打发安排香灵众家人。

    天亮后数人与丐帮众人一道离开龙虬山庄,来香灵家。

    先救醒家中众家人,打扫好大院,派家人去镇上购置上等好的棺木盛敛好谢居士,又留下数位有经历的丐帮英雄在院守护,等待香灵的回来,众人便起身去得栖灵寺。

第一章第九节怡红轩拾缘之争艳斗宝058

    依红拾缘

    次rì,艳阳高悬,一扫数rì来空中灰暗迷漫的yīn霾。

    众人由于任天琪对生死门的那凌空一击便亦没有了萦扰在心头几rì来的担惊受怕,在林雪飞的带领下兴致勃勃往城中最有名的红楼-----倚红轩赶来。

    一点红最为兴奋,劝大伙均换上大红大绿的锦袍,又令林雪飞带上足够的银两,催着林雪飞头前带路。

    雪后的扬州城,人头耸立,这倚红轩楼前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只见得这依红轩四层的楼阁,红墙绿瓦,飞檐楚壁,雕梁绣柱,纱灯高挑,四角挂铃,甚是气派华丽。

    门前大红柱上一付金字对联:

    望前世世结善缘缘落今朝更生缘份,

    笑后生生回绿红红依胸怀梦恋红尘。

    横挂金底黑墨大字牌匾:依红轩。

    一点红看罢,铁扇轻摇,连声赞道:“好,好,不知是何方圣贤竟能想得如此的妙句,取得如此的妙名!好好好,这一结一落,一生一恋四字,入神三分,非此中高人雅客,定是不能得其jīng髓的!贤弟等自是不懂其中奥妙的了!”

    任天琪等人笑道:“哪是当然,还请二哥rì后多多教诲!”

    一点红收铁扇,回身正sè道:“这世上的男人进得红楼,我捉摸着得分四个层次。其一为陋,此为世人之常见故闻,觅一粉头,贪片刻之乐,乃坊间粗民懒汉之所求;其二为俗,品茶假叙,路回曲折,重金包匿,yù求长久,乃商贾官宦养妾之为;其三为雅,慕名而来,远观近看,sè香具备,诗琴书画,写意传情,多为当代文笔大儒所生;其四为情,风雨邂逅,寄放今生,淡情如水,又心怀千斤重,此乃吾这类人所为,世之甚少,却亦能传得于后世,为后人所仰颂而称道为圣者。历朝历代能称圣者也大有人在,本朝便有,如韩世忠与梁红玉,必定能传颂千秋的。”

    任天琪几人闻听后面面相觑,不知所里。

    一点红叹口气摇摇头,抬腿先进得楼去。

    一点红虽久历红楼,但这般华丽场所却是平生首次,倒有点拘束,可见得这江南的繁华是天下无与伦比的了。

    四人进得大厅,早有跑堂飞上前笑脸相迎:“几位大爷,里面请。俺们这里姑娘多的是,价格公道。不知几位是想------。”

    一点红众人窘迫笑笑,扭头瞧着林雪飞。

    林雪飞上前一步,抬脚揣了那人一脚,骂道:“去去去,少废话,吾这几位哥哥岂能是汝这泥腿子能服侍得了的。快叫汝家老娘出来,好生侍着!”

    林雪飞甩手扔过去一小锭银子。

    那人笑眯眯接过飞跑着上得楼去。

    片刻从楼上便飞跑下一四五十岁的胖女人,隆胸肥腚,硕大的脸蛋,就见其晃肩摇腚,捏着块手巾笑嘻嘻迎上来,上下打量了四人,略一见礼,陪笑道:“我的老天,今朝敢情是少帮主作陪啊,那四位可皆是贵客了,楼上请,快楼上请!吾老妈子今rì定是出门遇着财神,归来撞上喜神,来去都是喜啊。”

    林雪飞回礼笑道:“妈妈客气了,此次非同寻常。这三位是吾三位师兄,只需上得三楼,四楼清静雅致之处,还请妈妈在几位姑娘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才成!”

    言罢,林雪飞塞过去一锭五十量的银子,笑道:“这是在下孝敬妈妈的!”。

    胖女人用手捏了捏,回头娇笑道:“这还要爷你交待的?瞧这三位大爷,一脸正气,风流倜淌,非俊即贵的,老身自知晓该怎么办,定会叫几位大爷乐不思返的。”

    林雪飞笑道:“明白就好。快请前面带路。”

    众人上得二楼,任天琪见得楼梯口坐一人,却是天一阁门前所见那个痴汉。只见他盘腿坐楼板上,自饮自吃,十分自在。

    任天琪路过其身时,那痴汉抬头看了看任天琪,笑道:“吾认识你的,吃包子的小哥儿,小哥儿好,小哥儿亦是来找姐姐的吗?”

    任天琪闻言脸红耳臊,尴尬对其笑了笑,点了点头。痴汉亦点了点头。

    老妈子上得三楼台阶,骤然又停步转身笑道:“各位爷,这二楼新来了一位姑娘,叫绿凤凰,年芳十八,那脸蛋那身材自是没得说的,这不,有几位大爷正为讨绿凤凰姑娘的开心正在比财斗宝哪,几位大爷是否有兴趣前去一观?瞧瞧爷们间的猴急样子?”

    林雪飞笑道:“有如此胜事岂能少得了在下的?妈妈何不早说?快走快走!”

    一点红亦是十分兴奋,连道:“看,看,两位贤弟也一道去看看的。”

    四人随着胖女人穿堂越室来到一大厅,果见厅中拥挤了许多人,胖女人连推带踢的赶开围观之人,请四人入內。

    只见得厅內有一圆桌,桌后坐着位年轻娇媚的姑娘,正是烟眉弯弯千般愁,汪汪珠睛情幽幽,樱桃小口不言语,香肩酥胸数风流;其甜甜的脸蛋上一付不屑一顾的神采,正轻挥凉扇,冷眼瞧着眼前的三个男人,姑娘背后立有二小丫头。

    桌前坐定三锦衣男人。桌上放満了金银戒指与玉佩。

    任天琪仔细一打量这身前三人,大吃一惊,这中间一位居然是慕容长恨。只见他一脸疲惫,头发散乱苍白的脸上泛着一股杀气,双眼通红,正怒视着身边两位,就似只好斗的雄鸡。

    其身后熊子鸣与二白姬垂头静立着,每人皆两腮红肿,指印醒目,想必是又挨了不少的耳光。

    慕容长恨左边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胖老头,光亮的脑门上没几根毛发,一双小眼紧盯着对面姑娘起伏的胸脯瞄来瞄去,张着的口中渗出老长的口水;

    慕容长恨右边是位四十岁左右瘦高个,撇嘴闭目,胸有成竹,志在必得样。

    桌旁一青衣汉见胖女人过来,干咳一声,尖声笑道:“妈妈,三位爷出的价码已值五百两银子了,还未分出高低,凤凰姑娘很是不高兴的了。”

    桌后的姑娘冷笑着抬玉手在桌上捡了几件玉器塞进自己玲珑的rǔ沟里,拿眼瞟了慕容长恨三人各一眼,笑道:“爷们的东西就不想着从这里拿回去吗?小女子就替各位爷保存着就是了!”

    慕容长恨三人舔了舔干糙的嘴巴正要开口。

    胖女人一扬脖子,冷笑道:“拿吾这依红轩当什么地方,又及拿咱们姑娘当什么人了,亦不出去打听打听!这是五百两银子便能讨得姑娘开心的地方吗?亦不自己撒泡尿瞧瞧,没钱还来此想泡姑娘的,哼!”

    胖子脸上肉一抖擞,看看对面姑娘,一皱眉,自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放桌上。

    青衣汉拾起玉佩瞧了瞧,高声道:“贾爷玉佩一块,值银一千两。”

    瘦子吓一跳,自手上取下一绿指扳,摇摇头,轻轻放桌上,一脸心疼样。

    青衣汉一把抢过,拿袖搽了搽,对光瞧了又瞧,潜身胖女耳边细语。胖女人点点头。

    青衣汉回身尖声道:“罗大爷,玉指扳一个,值银两千两。”

    慕容长恨脸sè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灰,筋脉突起,双手缓缓抬起。

    后面熊子鸣见主子恼羞成怒,心生杀意,急得満头大汗,正不知如何办;抬头瞧见任天琪三人,大喜,连连朝三人拱手。

    任天琪见慕容长恨已生杀意,如再不阻拦恐生是非,一摸腰间,自摸到了柳承敏相赠那块白玉龙佩,一把解下,走到慕容长恨身后,碰碰慕容长恨,小声道:“公子,小的身上有白玉一块。”

    慕容长恨闻言一惊,一回头,脸一红,低头一见白玉佩,微微一笑,轻吐口气,回身谈谈道:“摆上。”

    任天琪递玉佩于桌上,退后一旁。

    胖瘦两汉子不以为然皆盯着那青衣汉。

    楼中胖女与青衣汉皆识得货的,颤抖双手拿过玉佩仔仔细细瞧过,相对一眼,胖女又瞧了一眼林雪飞等人,轻摇肥腚来慕容长恨身后,一手搭慕容长恨的肩头,一手去取佩放佩于慕容长恨手上,轻声道:“吆,慕容公子真会开玩笑,这不是寒酸妈妈吾了吗?如此贵重之物,我怎敢收下。吾说女儿啊,还不快扶公子进去休息的?”

    桌前的姑娘见任天琪露面,一惊,双目不离任天琪出神,却始未听得胖女人的叫唤。自有身边丫头后面小声提醒。绿凤凰才缓步上前。

    那胖瘦汉子一见急了,双双起身拦住,急道:“别忙,还,还没比完呢!”

    楼中青衣汉一晃脑袋,尖声道:“两个穷鬼还不拿上自己的东西快滚,差点坏了慕容公子的美事!”

    “那,那龙佩能值多少银子?咱们亦掏多少银子。”

    青衣汉笑道:“值多少银子?至少一万五千两!”

    所有人均吓得了一跳。

    绿凤凰缓缓上前扶住慕容长恨,一双大眼却是不时的扫过任天琪,含情目目。

    慕容长恨一摆手,上前来放龙佩任天琪手中,微微一笑,方回身与绿凤凰进得里间去。

    瘦汉的脸涨呈猪肝sè,奔桌前捡起自己物件抱头逃出。

    胖汉不以为然,拧脖子尖叫一声:“罗二宝,汝死哪去啦?二宝。”

    “来啦。”一声响雷厅外响起。

    转眼间,厅中围观之人七倒八歪,站立不稳;就见自外面闯进来一人,正是楼梯口那痴汉。

    痴汉脸不变sè,气不喘,双手叉腰,翻眼叫道:“大哥哥叫吾干啥?好走了不是?”

    罗姓胖子手一指里间,叫道:“大哥哥相中的姐儿给人抢去了,快帮哥哥将那人赶出来。”

    楼中胖女与青衣汉闻言正要上前拦住痴汉。只见痴汉点脚前窜,右肩微晃,未见其如何出手,胖女与青衣汉砰砰两声便给甩出去老远。

    痴汉拔腿便要闯里间。

    熊子鸣与二白姬一声暴喝。双女一道白光,双双跃出,飞身上前,抖腕自腰中解开腰带一挥,卷住痴汉双腿,后拽,单臂前递,五指如钩分抓痴汉双肩。熊子鸣飞身至瘦汉身后,双手成爪交叉递出,一招扭转乾坤龙抓手,锁住瘦汉后颈与后腰,双臂一振,横提起瘦汉。

    痴汉头亦不回,弯腿缩头,人后倒斜飞,晃过白姬双爪,腾双手背后反抓双姬后腰。

    双姬身形空中一转,五爪下探改抓痴汉胸襟,松手弃腰带,反臂回手,五指立张,长指尖甲似刀,勾划痴汉手腕,曲双腿,一人展鸳鸯腿梦揣痴汉下身,一人双腿似钩,勾踢痴汉腿弯。

    痴汉毫不理会双姬,收手并腿空中连旋几圈,自二姬手腿间滑过,落地双腿一绷,双臂外出一拍。腿上腰带断为数截,双掌在二姬腹间一抓一推。

    二姬收身不住,落地就地一弹,纵身就yù上。

    熊子鸣双手一抖,一手锁住胖子咽喉,一手提着胖子腰带,一声暴喝:“全给吾住手。”

    那胖子杀猪般尖叫:“二宝停手,快停手,否则老子弄死你!”

    痴汉闻言,停手问道:“你怎么给人提着啦?在干啥?她们二人干吗打吾,吾又不认识其二人的?里面的姐姐呢,不管了?”

    胖汉声颤道:“**少废话,咱,咱们回客栈去。”

    痴汉笑道:“呵呵,回去吃饭了。”呼的一下,人已闪身挤出人群没了踪影。

    众人吐了口气。

    熊子鸣振臂甩出胖汉,胖汉“扑通”一声摔地上,爬起来抱头逃出大厅。

    众人轰然大笑。

    熊子鸣与二白姬来到任天琪众人前深施一礼,恭敬道:“吾等见过任二爷,见过温爷,唐爷。代主子谢过任二爷。”

    任天琪摆摆手搀起熊子鸣,道:“不必客气,没事就好,回头再叙。”

    熊子鸣一听一愣,又立刻明白:是了,自家主人正在里间快活,这几位爷过来明摆着亦是来寻乐子的,一刻值千金,哪有空闲聊啊。

    熊子鸣低身笑道:“各位爷自请便。”

    众人如星捧月般拥着四人来到三楼一大厅,老妈子赶退了众闲人,请四人坐定,又命人泡上上好名茶,端来珍贵水果。

    胖女人轻摇肥体,装嫩道:“少帮主,三位大爷,吾这三楼之上有四位姑娘,才艺超群,人又长得端正标致,人称四仙;平素如想求得其一面,纵然是有银子那倒未必就能够的,除了银子,来客还得稍露一两手专长,待咱们姑娘相中了方可见得的。”

    众人闻听得稀奇。

    一点红道:“吾说妈妈,天下竟有此等的规矩,这又是为何?”

    胖女正sè道:“咱这楼上四女啊,皆原是出自官宦之家,年少貌美,多才多艺,因世道混乱才流落在此的;虽落红楼,却是卖艺不卖身的;如今这四女又结为了姐妹,又早已赎了自身成了zì yóu人,因无好去处,就暂栖吾处,寻机求得意中之人待出的,故吾等称其为四仙。”

    四人点头,任天琪心中不以为然,一笑了之。

    一点红却是兴趣大增,笑道:“吾等今朝四位同至,是否求得四位姑娘同见?”

    胖女摇手笑道:“这位爷,吾自是做不了主的,自有姑娘们自己确定,老妈妈代为传话还是可以的,可还请几位大爷露上一两手方可。诗啊词啊书画啊啥的,皆可的。不过老妈妈我有言在先,姑娘们自打来到这里还没有过一同出来的先例的!四位爷千万莫抱多大的希望的!”

    一点红想了想,一合手中扇,笑道:“吾这扇子可否算得一件?”

    胖女犹疑着接过扇子,沉重,结实,打开一看,油面纸上墨笔写有:

    纳世之奇趣,传人之雅致十字。

    一点红的扇子自是非同一般,jīng钢为骨,內藏机关,比一般扇要长要大要重。

    胖女人显然亦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是一件兵器,忙点头笑道:“算得的,不过单就这一样自是不够的,还需些诗词书画,纸上的东西方行,咱家姑娘可是只会持笔弄墨的!”

    一点红挠挠头,回首对任天琪笑道:“为兄已有多年未染纸笔,亦不胜诗词,就请贤弟露一手了。”

    任天琪笑了笑,点点头,沉思片刻,来桌前挥笔写下首词:

    依红轩

    北国上都梦里回,丰熙居车厢,四婢环围。

    广陵夜归,闻语笑众人,伊心素平。

    情深愈浓担新人。

    初识依红轩,方心动,二人尴尬,才知心属归。

    闻说楼上四仙居,艺高素心具,以身待闺。

    官宦出,厄遇竟自赎,为吾所敬。

    后生慕名盼靥颜。

    唯不为翠翘鬓,解罗带,诗琴棋画,亦作缘相致。

    搁笔笑道:“在下献丑了,妈妈便请带去,还请几位姑娘斧正。”

    一点红拾起一看,哈哈大笑:“吾这贤弟文笔愈发清秀了,竟是位秀才举子,深藏不露啊;只是有点多情多义,chūn心萌动却又放开不得的!”

    任天琪面红耳臊,一丝苦笑。

    一点红递纸给胖女:“有请妈妈了。”

    胖女人笑道:“这位爷真厉害,片刻间便写了这如许多的字儿。不似有些人来了,憋他妈一个上午,就爬了四五个字去。今朝吾瞧着有门道儿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817/ 第一时间欣赏西蜀堂最新章节! 作者:黑水之王所写的《西蜀堂》为转载作品,西蜀堂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西蜀堂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西蜀堂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西蜀堂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西蜀堂介绍:
本卷小说是《西蜀堂》系列丛书的第三部,秋之恋部分,共分上下两册。,即《广陵散》与《梅花落》。其主要讲述主人翁任天琪从在外功成名就后回家省亲到欲遵奉忠君爱国之道建立功勋未果而决意抛弃世俗吾行吾素的经历与变迁过程。功名,爱情与一身的惊天武学历来是天下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东西,但上苍的安排是公平的。猜忌,嫉妒,贪婪无不体现在活生生的生活之中,宽容,大度,虔诚也体现在日常的言行之间。亲情是人类繁衍的纽带,名利是人类无法摆脱的欲望,选择就成为了一个人众多是非善恶的判决标准。PK令人寻味无穷;争雄不择手顿,残酷;叛逆耍恶使奸,难辨是非;正义与道义,生死取舍,为人正邪,不到最后又岂能下得了定义。盖棺定论,评价就留待后人去说吧。西蜀堂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西蜀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西蜀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