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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府天     朱门风流txt下载     朱门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章 最后的等待

    3ooo199第六百四十章最后的等待

    汇然如今大宁重驻大军。大宁东边前往开平的四个驿站儿一了重修驻军的日程只要东四驿建成则自开平往西桓州、威虏、明安、限宁四驿一路直达独石水诸堡再至龙门卫;开平往东则是可经凉亭、沈阿、赛岭、黄崖四驿直达大宁。整个塞外恰是重新连成一线一如洪武朝之时。

    而由于大宁弃置已久松亭关和喜峰口则成了抚守南北的一条大道也是兀良哈人朝觐或袭扰的必经之路。松亭关抚守险要喜峰口则是一马平川之前虽筑城驻军仍然比不上松亭关。此次谁也没想到皇帝这一番巡边竟会恰好遇上兀良哈人犯大宁更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在一怒之下亲自率兵追击。

    前户夜朱林一意孤行连夜率兵北进落在后队的杨荣金幼孜几乎是一路催促着薛禄赶路可等到日上中天喜峰口时便得到松亭关报鞋虏扰边。得到这讯息薛禄担心皇帝安危索性留下步卒三百人护卫杨荣金幼孜等。自己则是和兴安伯徐卓匆匆赶往松亭关。

    即便是杨荣还算年轻如今也已经年近五旬金幼孜更是已经六十出头两人赶到喜峰口时便被守将死活留了下来说是阳武侯薛禄留下了话等前方松亭关战事已定再请两人过去。于是即便杨荣金幼放都是心急如焚也不的不在喜峰口先行停留。

    幽蓟各关之中。既有松亭关古北口之类的险关也有喜峰口这样的平原大川。前者乃是扼守一地防范虏寇入侵后者却是为了方便外夷入寇。年初重新修耸的喜峰口道路雄壮宽阔关城两边可屯重兵。往年兀良哈人尤恭顺时数百人的入贡队伍往往要劳动数千上万人沿途护送直至京城最是扬威的地方。而由于有松亭关在前边挡着此地倒是安全得紧。

    喜些口内都是用附近山上砍下大木建的营房即使守将的官所也是如此。这会儿杨荣金幼故正在官所的签押房中一个站一个坐心思都压根不在这里。此时此刻先头劝说金幼技留在后队的杨荣后悔不已。须知昨夜他没有劝谏皇帝最大的原因就是兀良哈人已经元气大伤闹腾不出什么大名堂可看到如今这种景象他不得不想到某个最坏的可能。背着手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了好一会儿看到金幼孜紧咬牙关坐在那里他便走了上前。

    六十出头的金幼孜这些天在路上颠簸身体本就有些撑不住昨夜又是忧惧又是赶路。这会儿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刺痛忽然抬起了头:“勉仁不如咱们送信回京?”

    仔细想了一想。杨荣就摇摇头说:“每日行在都有例行文书送回京师这当口无论送信说什么都不妥!咱们不像士奇本就是东宫官越是这时候就越是不能走错一步否则不但害己还会害人。安远侯宁阳侯都是宿将那五千人也是精锐。”

    这些道理金幼放自然知道。他好歹也是跟着三次北征的人了深知京营和御马监中才是皇帝真正最信赖的班底。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没底。即便他也辅佐皇帝处理过军务终究不是领兵打仗的将领没有任何实权。这会儿皇帝不在他就是一兵一卒也调动不了。只能在这里眼巴巴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倍感焦虑的两个人一直等到日头落止”外头终于有了动静。一直坐着的金幼技一下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到了门口一把将房门打开。外头那军士这时候正好一路从台阶冲了上来差点和金幼救撞了个。满怀。晚一步的杨荣没功夫理会这军士的连连赔罪急忙劈头问道:“外头如何?可有皇上的消息?”

    “回禀杨学士金学士松亭关传来消息阳武侯兴安伯已经退敌。另外大宁派人送来军报宣示大捷皇上先败兀良哈三卫再败勒靶大军如今已经平安抵达大宁!”

    金幼救却不为那大捷二字所动竟走到吸一口凉气使劲定了定神这才勉强安定下来。瞧见杨荣也一样是脸色苍白他便涩声问道:“阳武侯兴安伯如今在哪里?”

    “阳武侯兴安伯得知大捷命大军先驻松亭关遣使往大宁报军情又命人至喜峰口接杨学士和金学士。来的人还说。大宁英国公让人捎来话说是皇上不能久离二位学士请杨学士金学士尽快北上大宁。

    那军士把话说完。见面前的两位学士都没有回答。不禁异常疑惑抬头一瞧方才现杨荣金幼孜都是眉头紧锁。他没伺候过文官此时就有些惶惑正要开其解释什么他就看到左边的杨荣冲他点了点头:“你先下去我和金学士立玄就来!”

    句话打走了那军士杨荣便关上了房门见金幼孜依旧不能展眉他便劝说道:“幼技兄先别想那么多。皇上天赋神勇前后出塞三次都是无往不利。既然已经平安抵达大宁那我们尽快赶过去就是了。阳武侯兴安伯都是武官咱们别因为左顾右盼耽误了事!”

    金幼致见杨荣面色沉肃遂攥紧拳头用中指掐了掐手心这才点了点头。他和杨荣两人共事多年此时自然明白对方为何不敢捅破那一层窗户纸。薛禄徐亨真是一介莽夫那边报什么他们居然相信什么这当口哪里需要管什么松亭关应该赶紧去大宁才是!须知皇帝率领的五千精兵在两次大战后也不知道这损了多少但大宁原本就有两万兵马!

    不过英国公张辅既是捎带那种话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才是一

    两人虽说风尘仆仆但这种节骨眼上根本就没什么好收拾准备的原本就只是为了收拾整理一下心情。

    临出门前杨荣突然一把拽住了金幼孜的袖子见其回过头来他就低声道:“这样我们先去见一见此地守将让他即刻将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师不要耽误了。皇太子聪慧又有杨东里在该预备的事情总会预备。”

    对于这么一个提议金幼孜自然是心领袖会。出了门之后两人立玄找到喜峰口的守将。果然。这

    口球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喜峪口上!下下的将十正因为皇嘟尔俱大挂欢欣鼓舞当即派出了人往京师通报。而这边杨荣金幼孜也顾不上什么天黑带着数百随从步卒连夜赶路。虽然不断催促却仍是好容易才在半夜里到了松亭关。

    松亭关去喜峰口以北一百二十里乃是昔日大宁的头一道防线。

    靖难之役时朱林引兵救遵化宁王朱权急命大将退守松亭关。顾虑到松亭关险峻朱橡特意带兵绕过屯有重兵的这座关卡直取大宁胁迫了朱权和朵颜三卫南下继而收编松亭关驻军一举夺得自己争天下的最大筹码。尽管先头大宁已废此地仍是驻军六千如今更是增兵到了一万。

    前夜皇帝率军过境之后!天亮之后便出现大批兵马侵扰松亭关守将虽忧心如焚却不敢贸然开关退敌。所牵薛禄领兵抵达两边合兵一处便由兴安伯徐亨带领袖机营阳武侯薛禄带马步军出战最后总算是一举退敌。

    这大半夜都是骑马缓行因此杨荣金幼孜到了松亭关后便立刻求见薛禄和徐亨提集连夜率军赶往大宁。薛禄打仗经验丰富却不懂政事徐亨更是凡事谨慎小心先头之所以得到皇帝那边的军报后就暂时驻军不前就是因为生怕贸然进军却撞上了勒靶大军的埋伏。

    “皇匕已经西进大宁又是大捷自然是平安。出了松亭关就不安全了这趁夜行军本就是大忌。再者如今咱们对北边勒虏的情形一无所知贸贸然出去很容易中了埋伏。两位学士都是几次扈从北征的人了应该知道事情轻重。大宁有英国公坐镇加上皇上所部足有两万余军马挟先前大胜之威支撑数日决计不会有问题。”

    尽管徐亨所言句句在理但哪怕杨荣金幼放深通军略这会儿也仍然没法安心同时更不敢说出心中的顾虑担忧。他们都清楚这些勋贵都是随着皇帝打天下的老人了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们这些在南京城破时出城迎附的文官打心眼里就把天子看作是与天地同寿的神佛。可即便再焦急两人谁也没法反驳徐亨的话。

    皇帝前夜趁夜赶路是在大明边界之内出松亭关时恰在清早。可这会儿松亭关外的大片地方却曾经是教靶和兀良哈人出没之处天知道半夜行军会撞上谁?

    尽管松亭关守将安排妥当。但这下半夜杨荣金幼孜仍是根本没能合眼。等到清早和仲们一样顶着黑眼圈上路的还有几个留在后队的太监因各有各的任务使命这会儿人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安一路上只恨不能打马飞奔。可由于大军之中马步军兼有且马军少步卒多再加上要列阵而行这度自然是快不起来。等到最终抵达大宁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晌午。好在路上只有零散牧民倒是没有遇上什么敌人。

    无论是薛禄徐亨还是杨荣金幼孜抑或是那些个平日随侍御前的太监谁都顾不得沿路疲劳入城之后就匆匆前往宁王府行馆觐见天子。然而一进入行馆众人便感觉到了这里的肃杀沉闷于是全都心中一。

    “皇上宣召中官马云、齐正、鲁胜、王海”

    朱林亲信宦官虽说人人皆知。但此玄平日最信任的两位内阁学士以及两位勋贵都在外头却唯独召见宦官这不由得让文武四人全都呆住了。相比薛禄和徐亨的大惑不解。杨荣和金幼救却是觉愕后背心凉。继而就有军士来带着他们到旁边的屋子休息却又是把两边分到了相隔很远的两间屋子。

    “事情恐怕有变。”杨荣这会儿已经维持不住处变不惊的脸色了对着金幼孜便低声说道“如今之际咱们得赶紧合计出一个法

    “皇上当初让咱们处理军务时。曾经御赐过特制小印以供锋盖下头不少军官都看到过。若有万一。倘若能把手书递出去兴许会有效。”金幼孜咬了咬牙忍不住捏紧了那椅子的扶手“我刚刚想了想那几个宦官被召了去恐怕也是他们被疑了。尽管这些不是司礼监就是尚宝监出身可宫里没一个省心的人而这会儿徐亨薛禄在别处说不定更有隔绝咱们和他们的意思。”

    金幼孜能想到的杨荣自然不会想不到可所谓的小印眼下绝对不管用。这样束手无策的情形他竟迅是第一次遇上。沉吟了一会他正要开口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此时此刻他瞧了金幼放一眼旋即便泰然自若地上前开门。见门外赫然是张越他立时愣了一愣。

    觉金幼孜满脸戒备杨荣一呆之下也是淡淡地看着他张越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便仿若无事地向两人拱手一揖道:“杨学士金学士请随我来。”

    尽管这话说得含糊不清但杨荣金幼孜都是知机的人瞧见张越转身便走他们也不及多想连忙跟了上去。转过一道小门便是一条长长的夹道两侧站立着衣甲鲜亮的军士个个手按刀柄赫然是一幅肃杀的架势。走在其中见多了大阵仗的杨荣金幼放倒是夷然不怵但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去。须臾。两人就看到了前头又有一处院门。

    过了院门就是一个空空荡荡的院子张越当先走到正中的房门前打起了那厚厚的棉帘子见杨荣金幼验都有些迟疑他便轻声说道:“皇上和英国公都在里头。”

    这无疑是最大的保证不论心中如何戒惧杨荣金幼放立刻加快了脚步。等到从堂屋进了东边那间屋子两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张青幔帐低垂的床和旁边的英国公张辅。一闪念间两个老于世故的阁臣连忙上前行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方才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联总算还见到了你们最后一面你们倒是来得正好执笔遗诏

    比:咳咳这才是遗诏我又开始忙了唉

第六百四十一章 见微知着,有备无患

    九月的京师已经是好些天没见过阳光,天空一直都是阴沉沉的,连带着人心中也是极其阴冷。由于皇帝率大军巡视在外,里里外外的国事都是皇太子办理,因此朝会固然是暂停,宫里文华殿端本宫各处却是忙忙碌碌。而宫外的各家大臣府邸也是常常有人进出,明面上的平静却掩不住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但更多人家却是过自己的安生日子,自得其乐。

    之前的顺天府乡试中,顾彬和张赳毕竟都是国子监中名列前茅的佼佼者,前者更是杨荣的高足,于是,顾彬一举高中次席,张赳的名次也在前二十之列。就连小不点的方敬,这一次的运气也是极佳,恰恰是排在八十名取中举人的最后一名。尽管不太好看,他还是异常欢喜,考完之后少不得和另两人聚在一块庆祝了一番,就连不喝酒的顾彬也喝得酩酊大醉。就是这几天,三人也常常一块会文,都想着一鼓作气去考来年会试。

    阳武伯府这些天刚刚收拾一新,因这里如今长辈不在,孙辈又只是刚出了孝,唯一还在实权位子上的张越又不在,倒是还算清静。

    祭祀之后除下了身上的齐衰孝服,当初收拾起来的各色陈设摆件等等自然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上下下也忙着丈量尺寸做今年的冬装。张菁静官张赴这样的小一辈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好好的衣裳往往一年就不能穿了。至于刚刚考中举人的张赳就更不用提了,他这张家长房长孙出了孝,常要出门会客,自然更得备办各色衣裳,毕竟这也是门面。虽说这些都是郑芳菲备办,但生性腼腆的她常常找杜绾参详,妯娌俩自是亲近。

    这天恰好张越让人捎的信送到了家里,杜绾接了之后就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读。尽管看那字里行间描述的意思,应该是在宣府的时候写成的,距离现在少说也有小半个月,但好歹是至少有信回来。看完之后,发现秋痕在旁边眼巴巴看着,她便随手撂了过去,见她眉开眼笑地谢过之后就忙不迭地和琥珀凑在了一块,她不禁心里暗叹,随即就算起了那归期。

    “哎哟,我的祖宗爷,您可跑慢点!三小姐,您可别带坏了这小祖宗!”

    一声突兀的嚷嚷之后,杜绾立时回过了神,却瞧见那松花色的夹帘子被人撩起了一个角。紧跟着,就只见一个银红色的身影拖着一个矮矮的小人飞快地跑了进来,撒欢似的钻进了她的怀中。听到张菁娇声叫着嫂嫂,静官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娘,她便冲那屈膝行礼的乳母颔首点头,又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揽在怀里。先问了张菁今天的书读得如何,又夸了两句,然后她就把儿子抱在了膝上。

    “下午正好不上学呢,我也要去大伯娘那儿……咦,哥哥来信了?给我瞧瞧!”

    张菁眼尖,瞧见秋痕和琥珀正在看信,她连忙就疾步冲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抢。吓了一跳的秋痕下意识地举高了手,让张菁扑了一个空。头一招奏效的她还不及得意,忽然觉得腰上一阵痒痒,顿时笑得情不自禁,一下子蹲下了身子,结果自然是吃张菁夺了信。

    “秋痕姐,这回又是我赢了!”

    两人打闹惯了,赢了的张菁自然得意了好一阵,随即才笑嘻嘻地上前把信还给了秋痕,又撒娇似的让琥珀念给她听。听完之后,她便撇了撇嘴道:“我还以为哥哥会有什么额外吩咐呢,结果什么也没有,都是些一成不变的老话。只有末尾提到了咱们。”

    杜绾刚刚一直笑看着她们打闹,此时此刻便出口嗔了一句:“傻丫头,一路伴驾而行,一应私信都有人检查,然后才封口,你哥哥天大的胆子,难道能在这上头写什么要紧话?不过就是报个平安而已!”

    “我还以为哥哥会在信上和嫂嫂说什么好听的话呢!”

    “你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妮子!”

    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杜绾心想张菁小小年纪却偏这么古灵精怪,竟是和张倬孙氏夫妇丝毫不像,也完全不像张越。记起下午大嫂李芸还约了妯娌几个去英国公府陪王夫人抹骨牌,她便站起身来,预备带了张菁一块去英国公府。如今家里没什么大事,男人都在外头,留着秋痕琥珀管家也就够了。

    “三嫂,三嫂在不在?”

    听到门外传来了这么个声音,张菁顿时愣了一愣,随即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拽了一个人进来。杜绾定睛一瞧,看见来人是满脸措手不及的张赳,便颔首笑了笑,连忙让座,又吩咐水晶去李芸那里禀告一声自己要晚些,然后就在炕上西头坐了下来。

    “四弟不是到外头去了,这会儿急急忙忙回来,是有事?”

    虽然是大冷天,张赳打马回来吹风吹了一路,但他这会儿仍是觉得身上一阵阵燥热。此时,他使劲定了定神,这才开口说道:“我刚刚和几个从国子监结业的监生一块出城回来,进丽正门的时候就就看到有信使快马加鞭入城,说是皇上在松亭关外大捷。我寻思三哥陪侍皇上应该是从松亭关到大宁,这回大约也在其中。”

    话没说完,杜绾就站起身来。见屋内众人无不是喜动颜色,她就知道她们定是想当然地认为大捷必然代表着立功和平安无事。低头沉思了一会,她就对琥珀和秋痕吩咐道:“你们两个把菁儿带到大奶奶那儿去,请她们带菁儿先去英国公府,顺便把这个捷报转致大伯娘,我刚刚正好想起要回家见见爹娘,得晚些时候再过去。还有,彭师傅去了大宁,灵犀这些天一直在这儿帮忙,你们代我去好好谢谢她,她也实在是辛苦了。”

    林林总总吩咐了一大堆,见秋痕和琥珀不疑有它,拖着张菁起身就走,杜绾就吩咐乳母把小静官抱了下去。见张赳仍是坐在原地不动,她便笑道:“四弟既然回来了,不如和四弟妹一块儿去英国公府拜见大伯娘?自打你中了举人,大伯娘可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呢!”

    “三嫂,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张赳却不是那么好蒙骗的,此时竟是根本没有挪动一下,“这松亭关外大捷听着简单,可是,明知道皇上率大军巡边,谁会那么不长眼睛寻衅?再说了,哪能就那么巧?还有……”

    “别还有了,你三哥说你警醒,我如今可算是信了!”杜绾看见屋子里两个小丫头好奇地听着,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四弟你说得不错,这军报上说是大捷,打胜了总不会有错,但其他的事便蹊跷了。如今你万大哥正好出使瓦剌,我因这个想到了小五,所以正打算回家去问一问,恰好父亲今日不当值。我一个人回去不方便,之前我担心父亲明年主考,如今看来多半是金学士,既如此你也不必避着他,和我一块去一趟如何?”

    当初顾氏六十大寿时,张赳初次见到杜桢,印象深刻的倒不是这个人,而是父亲特意请来的小沈学士对其人的尊崇,在寿宴上和张越斗茶联拜师,不过是斗一口气罢了。直到后来见这位冷面杜先生入朝迁转一路上升,最后直入内阁,他心中自是不止一次想到,若是自己当初拜在他门下,那又会如何。只后来这些心思都淡了,人各有路,他如今也一样挺好。

    即便如此,这会儿听到杜绾这么说,他仍是几乎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张赳要随杜绾去拜访杜桢,这自然是正事,李芸得知后便招呼了妯娌们一同先走。郑芳菲倒是没什么想头,赵芬心里却少不得嘀咕。只她如今想着这家里的爵位日后必定是张起承袭,她才是未来的伯夫人,再加上安远侯夫人几次三番地告诫,她也只好在妯娌们面前扮贤惠,一时三人无话,就带着张菁一同出了门。

    因杜桢的性子,杜府一向冷清,如今皇帝不在京便更是门可罗雀。这天杜绾回来,家中上下自是忙了起来。杜绾进去之后,又有小厮把骑马护送杜绾回来的张赳请到厅堂坐着奉茶。只坐了一会儿,张赳就被人请到了书房。

    他从前虽说在张越成婚时来过一次,但那一次满心都是兴奋喜悦,哪里顾得上看这些。这一回他有了仔细查看的机会,少不得走走瞧瞧,见寥寥几个仆人待人接物都是不卑不亢,院落屋子都是朴素整洁,脚下不知不觉放慢了,直到书房,他才收摄了心情。

    待人通报之后,他就从那掀起一角的褐色棉帘子旁进了屋子。这里大约是新修缮过,还能闻到淡淡的油漆味。四四方方的书房分里外两间,外头是高几和两把靠背椅,中间高高的书架隔开,上头的每一个空格都能看见一摞摞厚厚的书。透过书架和书的空隙,隐约能看到后头的青翠纱帘子。这时候,里头一个身穿青绿色夹袄的年轻仆从出来,把他带到了里间。

    张赳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在靠墙的书架上找书,四下里一看,这才发现这里四面都是书架,只有居中一个大书案,书案后头摆着一张椅子,书案前头靠左也摆着两张椅子,一股书香翰墨之气迎面扑来。品味着这名副其实的书屋,他愣了一愣才记得行礼。

    杜桢找到书回转身,见张赳愣头愣脑地躬身,他就点头道:“坐吧,不用那么拘束,你是元节的嫡亲弟弟,不是外人。绾儿刚刚对我提了,我想你应该不会是单听到那捷报就去报信吧?昨天太子殿下准了我一日假,我这会儿也不好到宫里去打探消息,既然你来了,说来我听听。”

    这直截了当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架势让张赳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又想起了从前在开封家里常常见识到的那张冷脸。是了,早年的时候,他还在心里腹谤过,那样冷得好似冰的人,张越居然还敢拜在门下,就不怕被冻成冰块。他甚至还记得听连生连虎提过,杜桢最初教导张越的时候,那要求都是一板一眼,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杜大人,是这样,我在丽正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和小七哥在一块。”一句话出口,张赳总算是觉得自在了些,接着的话也就流利了,“小七哥听了这消息很惊愕,咱们就一块回了城,正好在都察院附近碰到一个御史。小七哥和那人交情不错,两人交谈了一会,那人说大宁和松亭关之间是会州和宽河,当初曾经是富庶之地,如今却是兀良哈人进犯的必经之地。但兀良哈人去年才败过,如今若不是有别的底气,定然不敢贸然来犯。”

    听到这儿,杜桢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唔,此人见地不差,你继续往下说。”

    因为张赳对军略之类的勾当并不算精,此时就干脆把那人的话原原本本搬了出来:“他还说,背后唆使的多半是鞑靼阿鲁台。既然如此,阿鲁台必定也会出兵,两边人马加在一块绝不是小数目。昔日阿鲁台以鞑靼诸部数万大军,就能陷丘福三十万兵马。如今皇上兵不过三万,要一举大捷,恐怕不但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而且还有用兵奇袭,利用一边策应不及的关系。只是如此力战,也不知道军中损伤如何。”

    完完整整听了这一席话,杜桢的眉头从紧皱到舒展,继而又拧成了一团。在内阁前前后后不过两年,但站得高看得远,他即便不是精通军略,也知道这番话说得很中肯。尽管这会儿应该先考虑皇帝如何,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此人姓甚名谁?”

    “是试御史于谦。”

    杜桢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人——上科进士,杨士奇推荐去的都察院,还曾经弹劾过张越一回,却不为左都御史刘观所喜,一直不曾实授——看当初那封弹章,应该是个方正肃重的人,怪不得和顾彬脾胃,这两个人分明就是一路人。

    他正打算说话,忽然心中一动,就冲张赳问道:“说说你怎么看。”

    张赳正埋头思量顾彬和那个于谦一个呆一个硬,恰是绝配,谁料想耳朵里猛然间钻进了这么个问题,顿时愣住了。紧跟着,他才反应过来杜桢确实是在问自己,几乎是来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道:“我只是想,这大捷是不是为了掩盖其他的消息?”

    话才出口,他就立刻后悔了。要知道,杜桢乃是天子近臣,他这样信口开河岂不是显得自己没见识?正要解释时,他却看到杜桢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倒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兴许你说对了。以皇上的个性必定是亲自率军在前,要应付如此大战,恐怕此事真是不能小觑。这样吧,有备无患,你先去一趟成国公府……”

    杜桢正说话间,外头忽然传来了鸣镝的声音:“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太子殿下宣召!”

第六百四十二章 平静中的肃杀

    3ooo199第六百四十二章平静中的肃杀

    炎父朱能在北京有故牢。年前朱勇从南京调任时便现忧御赐宅第直接搬到了此地。朱橡体恤朱能当初的功绩便将左右隔壁的大片土地赐给了朱勇。于是成国公府竟是占了半条胡同。就连胡同的名字也改成了东平。恰是因袭昔日朱能死后追封东平王的封号。

    尽管曾经奉旨留守南京也掌管过南京的中军都督府但成国公朱勇骨子里却没有其父朱能那般的武将气质。他生得轻面虬须异常雄健平日却是手不释卷那书房中拨罗了官剪私刻各种书籍。如今恰逢顺天府大比之年。他家中甚至还住着几个远房亲戚预备一直在这里等明年会试。三十出头的他不太习惯一日往中军都督府一日往京营视事的忙碌日子。每每一到中午便回府小憩旁人虽说非议这位元勋子的散漫可当面前不敢说什么。

    这天他照例是回家小憩起身之后正由丫头侍奉洗脸忽有人报说是张赳求见。朱张两家乃是世家通好他在南京时的产业几乎都是交给张绰帮办因此这会儿几乎想都不想便吩咐请人进来。等到张赳进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旋即才颌微微一笑。

    “贤侄乡试高中我还吩咐人送礼去贺只你前次来谢的时候我恰好不在家。要我说撇开学识不提你却是不如你那三哥讲人情这一次没见到人就可下次再来难道还要我下帖子请你?我和你爹当初交情也算不错。可你除了逢年过节平日几乎连人影子都不见。你家大姓三妓也常常过来坐坐唯独却不见你媳妇!”

    张赳原本是揣着满肚子心事过来这会儿正紧张听朱勇张口就是这么一番话他登时觉得极其尴尬要道歉也不是要解释更不是。他是如今张家的长房长孙可比起列位勋贵的二房和备受任用的三房他父亲刚网脱罪回来又丁忧出缺在家他自己也不怎么起眼于是哪里好意思往四处亲友家凑就是逢年过节随兄长们到亲友家他也都是略坐坐就走。

    “世叔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和你这个晚辈开开玩笑而已以后记得常常来也就走了!”朱勇见张赳那脸上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不禁笑了起来“坐吧看你今儿个单身过来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尽管直言。无须七拐八绕的。”

    朱勇既然这么说张赳也就索性不踌躇了直截了当地说起了军报大捷。朱勇刚刚也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了此事因是大捷高兴了一阵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这会儿听张赳提到了其中几点要紧地方他就皱起了眉头。一时没注意到身旁弓身上茶的丫头霍地站起身来。他忽然这么一站那丫头一个措手不及丹漆小茶盘上的白瓷茶盅顿时跌了个粉碎。

    懈老爷恕罪奴婢该死!”

    那丫头吓的浑身一哆嗦连忙跪了下来。朱勇正心烦的当口又被这咣当一声吓了一跳。看到地上尽是茶叶渣子和碎裂的瓷片他就恼怒地斥了一声蠢婢遂不再理会她的连连告罪径直对张赳说:“这里既是被污了。赳哥儿且和我到花厅去!”

    年少丧父特见任用朱勇虽说勇武不足。心思却还算缜密这一路上和张赳说了几句。他便渐渐觉察到了那大捷背后的文章于是渐渐有些后背凉。眼看就要到地头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青衣小厮急匆匆地冲了过来单膝跪下禀报道:“老爷外头刚刚有一封信送过来。瑞管家因见信笺上盖着已故老太爷的私章生怕是什么十万火急之事所以让小的送过来。”

    朱勇接过那封信也没在意旁燃广是张赳信手拆了开来展开一看他一下子就僵住了继而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站在那儿沉吟良久他方才抬起头来摆摆了那个青衣小厮这才深深叹了一。

    “世叔

    “也罢。你不是外人看看这个。”

    刚刚看见朱勇表情不对张赳就隐隐约约有些猜测这会儿展开信笺一看他几乎惊咦出声。好在他今儿个已经很是听了一些从前不敢想象的事情。这时候很快就回过神来。信上寥寥数语但内容却极为惊人上头竟是说皇帝孤军在外太子却欲在此时调动京营和在京诸卫请朱勇明察决断!

    徐徐走进花厅朱勇这时候一点都没了最初的闲散心情。皇帝三次出征几乎每次都是三十万到五十万大军不等。可以说是倾国之力。这不但是因为茫茫草原上要找到蒙人主力决战人数上一定要占优势而且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

    带走了这几十万大军就不怕国内有变故!此次皇帝只带数万大军随扈北巡恐怕更主要的是因为这一路离北京不远呼应容易。可即便如此倘若京中兵马随意调动一旦皇帝平安归来恐怕就又是一场巨大的风波。

    “皇上让我总京营兵看来如今我是在火上烤啊!”朱勇苦笑一声在居中的太师椅上重重坐下懊恼地一手牢牢抓着扶手。“那人的信实在是可恶。这哪里是单纯的挑拨离间分明是十足十的害人!若是太子殿下真命人来宣

    张赳瞥见外头小径有人一溜烟跑了过来立刻止住了话头。果然这次来的却不是什么小厮而是一个。身着绫罗的中年人。只见他在门外双膝跪下随即低着头说道:“老爷宫中的范公公来了说是太子殿下有命宣召您文华殿觐见小的要留他用茶他却死活不肯匆匆走了所以小的只得亲自来报!”

    “范公公?是太子端本宫的范弘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朱勇忍不住到吸一口凉气。又想到了刚刚那封信。看了一眼同样大感震惊的张赳他就打走了亲自来报信的管家朱瑞心里顿时极不平静。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懊恼起了自己不该接下掌中军都督府和京营的任命要不是他有这么一个名义就算他是国公也绝不用担这样的责任。

    “世叔。太子多年储君仁孝天下皆知。如今既然有召”

    正在踌躇的朱勇只荐了一半心中便豁然开朗。当

    汀断了张赳道:“既然是太子见召我自然需得立刻赶气。天就不好留贤侄了。你特意跑这么一趟足可见有心。你就放心回去我虽然不如你家大堂伯。可也是有担当的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还说不动我。这封信倒是来得正好我去端本宫还正好能用上!”

    朱勇的说法无疑是表明了态度张赳不禁大松了一口气。因朱勇要改换公服进宫他便告辞了出去等到出成国公府的时候他不经意擦了擦额头恰是现满满脑门子都是油汗。他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尽管还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成了但拖着疲惫的双腿上马时他还是感到一种由衷的如释重负。

    英国公府的后院上房里正是一片骨牌声。原本是李芸赵芬郑芳菲:个侄儿媳妇陪着王夫人但这会儿王夫人有事离开便吩咐张何暂时替着由惜玉在旁边帮她看着牌仍是继续牌局。既是如此刚刚在下绞尽脑汁算着如何才能不赢不输的赵芬自是不再容让一口气连赢了好几把面前充作赌注的小银角子已经是赢了一堆。

    这会儿又是通吃三方看见张河面前已经是空了她便得意地笑了起来:“哎哟大伯娘这一走我这手气却是顺了简直是要哪张就来哪张。河妹妹手风不顺小要不要和钟姨娘换把手?这坐着一直输总不成一回事”。

    惜玉虽陪站在张河身后看牌一颗心却放在离开的王夫人身上自是没怎么留意牌局。此时听到赵芬这骄狂的话她顿时回过了神见张河轻轻咬着嘴唇坐在那儿呆她就笑道:“今天二奶奶手旺也难怪河姑娘招架不住。来人。再取些小链子来!”

    见张河抓着她的手腕叫了声姨娘她便轻声说:“不值什么河姑娘继续玩就是。如今还早。输了就赢回来!您难道忘了这些天夫人说的话输了一局又不是输了一辈子!”

    张河原本是冰雪聪明的人这些天在英国公府住着看不见自家府中的那些姬妾争斗自然住得舒心。此时听了惜玉的话她不禁觉着不值得为赵芬那番话懊恼遂止住了要起身的动作重新安然坐了下来。由于有惜玉在耳边提点看牌她须臾就翻本赢了三回。

    东边耳房里的王夫人自然不知道自己这起身一走里头小小起了一场风波。此时此玄。听完了杜绾那些言语的她只觉的心里极其不安。这些年经历的看过的多了倘若寻常事情她自然不担心但今儿个的事情却牵涉到她的丈夫。若是皇帝有什么三长两短镇守大宁的张辅指不定也得吃挂落。国公之爵虽然显贵家里那粥臣铁券上一桩桩一件件记满了功勋。可只要一次过失过往种种兴许就一笔抹煞了!

    “绾儿既然你从你爹那回来他怎么说?”

    “爹爹只觉得皇上兴许有什么不妥其余的却是难能判断这会儿已经被召去了东宫。看这光景。大约那儿也有这样的想法。”杜绾和王夫人素来亲近此刻见她面色苍白连忙伸出手去拉着她的手说“我曾经在相公那看过不少地理军志听他说这些都是大堂伯提点他多学多看的。大堂伯一世英名在这种小、事上尚且留心于大事上断然不会有什么差错。

    “我也知道他一辈子就几乎没做错过事情可他功劳太高怕就怕别人逼迫或是干脆为了自个的前程往他头上泼脏水!”

    “大伯娘!”杜绾瞧见王夫人已经有些乱了方寸干脆站起身来紧挨着她在炕桌旁边坐了“相公平日对大堂伯推崇备至常说大堂伯为人谨慎小能消危机于无形。先头南征交趾时大堂伯于军中临危接掌主将之位最后却成就平生最大功业更何况如今?”

    王夫人本是心志坚毅之人这些天却忽然夜间惊悸噩梦频频如今再得到这样的消息。一时便失了方寸刚刚竟是几乎想进宫去见太子妃张氏。这会儿听杜绾如是说她渐渐心安了下来抚着胸口坐了片玄她便强迫自己定下神来随即轻轻拍了拍杜绾的手。

    “你说的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担忧的!老爷不是一个人你家越哥儿也在那里。小。

    “没错不但大堂伯在大宁相公也在皇上身边呢!”

    此时此刻小要说杜绾不担心自然是假话可要是大伙儿全都惊慌失措那实在是于事无补。见王夫人已然无事她便轻声说:“如今且看看太子殿下如何举动若是京营京卫有所调动又或者是有什么别的钧旨那时候大伯娘不如叫上宁阳侯夫人安远侯夫人阳武侯夫人等等她们也都是夫君随驾扈从在外这时候安定人心是最要紧的各家毕竟都是柱石

    “我明白小这样。绾儿你住在国公府陪我几日我在外头家里有人也就心安了

    半个时辰后王夫人和杜绾方才一同进了上房恰好乳娘带着张恬张普一块过来小这会儿里头几个抹骨牌的女人已经结束了牌局脸上却是和起初大不相同。不但翻本还大赢了一把的张阿神采飞扬。到了手的钱又重新飞了的赵芬满面阴霾至于小输了几把的李芸则是正在和郑芳菲咬耳朵。惜玉款款迎了上来亲自为王夫人脱了外头那件衣裳少不得解释了两句。心中有事的王夫人扫了一眼张河由牌局输赢想到了眼下心情倒是舒畅了些。

    “芬丫头以后可的小心些小觑了对手可是要吃大亏的!”

    因天色已晚王夫人便命人送了其他人回去单单留下了杜绾。果然等到日落时分。国公府终于打探到了可靠消息东宫皇太子命京营选精兵一万小诸卫选精兵一万严京城守卫又命天津卫、河间、顺德等府严加守备。面对这满是肃杀的指令她一时呆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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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 终结和开端

    3ooo299第六百四十三章终结和开端

    床上传来的微弱声音让张越徒然之间惊醒了过来。从杨荣金幼孜进屋行礼后皇帝就开始断断续续地交待遗言和后事全都是只言片语亏得杨荣警醒又有金幼孜在旁拾遗补缺两个翰林院学院学士竟硬是把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整理了出来。此时皇帝问之后。杨荣便从容起身将一整篇文章从头到尾诵读了一遍词藻华丽缜密自不在。

    “遗诏只需传位于皇太子。丧礼一如太祖高皇帝旧制其余另行撰文留给太子即可。”朱林费劲地吐出了这么几个字旋即一字一句地说“那些文治武功放在遗诏中太罗嗦就是不写这些难道谁还能抹煞联的功绩?功过自在人心。联不怕别人口诛笔伐!”

    杨荣没想到精心炮制的文章竟是引来了皇帝的如此评价顿时有些尴尬连忙又拿过另一张纸奋笔疾书须臾草就。此次一读之后朱橡果然没有再挑剔当即又命金幼孜用宝望。用过皇帝之宝之后他又奋起精神亲自仔细看了一遍遗诏这才舒了一口气。

    “若再有军务都有你二人处置遗诏交由张辅保管你们三个退。

    听到皇帝口口声声只提到这三个人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张越不禁异常奇怪。因此眼看着杨荣金幼放和张辅一同告退而去他顿时有些站不住了正想要上前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听到朱林召唤自己的声。

    “张越你过来。”

    屋子里还有两个太监小此时此玄他们不但没有丝毫声音而且就连微弓的身躯也是纹丝不动犹如泥雕木塑一般掩映在蜡烛的阴影中。张越迟疑片刻便走上前去;在床前的踏板出屈膝半跪了下来。现皇帝的脸色苍白得惊人他只觉的心中五味杂陈。

    “还记得联第一回见到你的情景么?”

    张越只觉得眼前一下子闪过杨士奇家的红梅林。那时只觉得自己运气好走到哪里都遇见贵人。后来知道这都是袁方有意设计之后。他就渐渐明白偶然中都有必然。人生中的巧合背后往往都有一双在背后推动的手。沉默片刻后他垂下眼睑轻轻道了一声记得。

    “这天下是联带着将士们亲下来的所以联有生之年决不会亏待任何一全忠心于联的勋贵。”躺在那里的朱林仰着头并没有侧头去看张越是什么表情“荣国公张玉战死之后联感慨艰难之际失一良辅但登基之后却并未予张辅公爵联很庆幸当年如此否则何以得一名将?剑不磨砺不得为名剑当初联初见你时只觉得你颇有趣却没料到你虽不得继张辅衣钵胆气却承袭了他八分。有勇有谋又有胆子能拼命很好。

    得此评价即使张越脸皮厚度很不一般也禁不住脸红了。他这个人有承担但仅限于自己能承受的承担;他这人有胆气但仅限于不会让自己没命的胆气。只不过由于常常面对的都是不得不豁出命去搏一把的局势朱橡方才认为他这人做事拼命。

    倘若能不拼命就能好端端活着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非要往险地里去?

    “祥符张氏并不是最早跟着联的可两代人却都出色。张家已经不是第一回联姻帝室所以联让你写了那道旨意又留给了张辅。至于你联很想看看将门世家出一文士却是能如何可惜老天爷不给联时间了有功不赏非是不赏只是不到时候若是朝中勋贵都如张家一般联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人都道联最信杨荣金幼孜但联最信赖的始终是那些跟随联出生入死的勋贵。你姓张1联自然信得过你

    “时了张越!”

    早有预料的张越听着朱林忽然唠叨起了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想到自己亲手草拟又盖上宝垒的那样东西心头颇有些异样。张辅的长女张恬乃是王夫人所出。如今不过五岁不到谁知道皇帝竟然惦记上了。联姻帝室这种名声。对于张家来说既是恩赏也是羁绊。等突然听到最后那叫声的时候。他连忙丢开了那些心思定睛看了过去。

    “去把皇太孙先头送达的奏表找出来你给联读一读!”

    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张越大为吃惊但他仍然赶紧站了起来到外间翻找。不一会儿他便拿着几份折子过来重新在床前脚踏上坐了下来将几份东西搁在了床上。他很明白皇帝决不是要看朱瞻基那些经过好些人润色的官样文章因此拣的全都是那些只说些琐事的家书。看到朱林死死盯着自己瞧。他连忙迅翻开了第一份从头念了起来。

    “壬申射猎西苑。七年北巡皇爷爷曾亲手教孙儿射猎于此。今日十次射柳全中来日皇爷爷北巡归来时孙儿愿以所射柳枝为贺川

    “甲戌祭祀灵济宫。灵济宫为皇爷爷敕建灵异不断如今孙几亦有所求。只愿尊长身体安康无病无痛再真膝下女儿平安喜乐”

    “丁丑见虏中降者古纳台。此人绝非寻常虏寇孙儿疑此人乃教鞋瓦刺之外又一部领部属应别有所图望皇爷爷明察秋毫莫要上了他的当”

    句句读完张越渐渐忘了床上的天子等到良久记起望过去的时候他却只见皇帝已然仿佛熟睡了一般脸上犹有笑容。一时间一种难言的战栗感一时布满了全身。

    由于宽河守御千户所和会州卫皆废因此张越等人从大宁出的那一日先得通过茫茫草原最大的隐患便是里面碰上大股敌军。这一路上风声鹤唳的感觉一直伴随着所有人。然而相比那些一无所知只防备外敌的军士为三人却都是心头沉重。

    和去年北征时被派回京城不同这一次却丝毫没有什么做给人看的成分。昨天夜里皇帝再次昏厥了过去后。张越慌忙让人去叫杨荣金幼放带来的御医但哪怕是医术向来极得皇帝赞赏的史权最后也是颓然无法。等到了清晨一代雄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于是他不得不和杨荣海寿踏上了归程只带着几十名护卫快马加鞭地往京师赶。

    大宁距京师八百里由于之前大段路途都在塞外需得小心谨慎因此前头一路三百余里足足走了两天一夜入松亭关的后半程因为沿途可更换驿马于是从遵化小蓟州、三河、通州直到京师这条路;一行人

    用多一点六当抵达京师城下时恰好是卜午进城人最候由于眼下天气极冷众人虽说全都是裹的厚棉袍一夜赶路之后却几乎都冻僵了。几十号人在丽正门之前只稍稍一停就风驰电掣地冲了进去。

    京城虽说东西南北都设有城门但面南的崇文门宣武门和丽正门进进出出的人最多。崇文门内多住商贾宣武门内多住达官显贵小丽正门却因为正对皇城。因此外乡人头一回来京师都爱往这地方走一遭此时正是人流最大的时候。瞧见这么大股人呼啦啦冲了过来城门守卒们登时个个紧张不已。后头十几个人更是慌忙守在了铁拒马之后。

    “赶紧把拒马都移开了俺们是奉圣旨回京报事!”

    随着海寿这个又尖又细的声音马上张越扬手丢出一样东西。那边一个领头的百户慌忙上前接了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那牌子乃是涂金铜牌阔三寸。长一尺上为双龙下为二伏虎小牌子尾圆形皆钻孔中间则是以红丝绦贯穿。

    他从前自是瞧过这东西于是也不敢细看上面的字一面急急忙忙吩咐手下放开拒马让人通行一面亲自恭恭敬敬上前双手奉还了那牌子。趁着那功夫。他很是打量了一番这些人见上下人等都是灰扑扑的便明白他们自哪儿来。

    之前也不是没有信使回来怎生这次竟会有这么多人。莫非是

    不管这百户有了这么心惊胆战的念头通过丽正门的张越往前疾驰了不一会儿就绕过了巍峨壮观的长安左门在长安左门前停了下来一把拉住缰绳跳下了马。瞧见有禁军迎上前来盘问他刚要再次出示那面铜牌冷不防后头的海寿三步并两步上前越过了他二话不说地厉声斥道:“别磨磨蹭蹭的难道连咱家和杨学士小、张大人都认不出来了不成?咱们奉旨回京。要见太子殿下!”

    虽说是例行检查。但上番宿卫的京卫军士自然知道这区区上百人不太可能是什么意图不轨但这会儿海寿一说领头的军官仍是大吃一惊。要知道就在四天前松亭关大捷的消息才月刚送到京城小这会儿文渊阁大学士杨荣御马监少监海寿同张越竟是一同赶了回来这就有些骇人了。当下他也不敢拦阻等杨荣海寿张越入宫之后他就慌忙派人把这些御马监亲军带去西苑安顿又使人急报太子。

    杨荣张越和海寿脚下极快但仍是比不上一路飞跑往东宫报事的太监因此两人从午门入皇城的时候正在文华殿和东宫诸官议事的朱高炽已经得到了消息。尽管那天大捷消息传来的时候。杨士奇就有所猜测之后他召见杜祯也得到了近乎相同的判断早早的做出了预备防范但这会儿当那边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却有些不敢相信了。

    要知道去年皇帝也同样半当中把张越派回来了一次闹得京师流言纷纷之后却是龙精虎猛地班师回来继而翻脸作了一大批人。这一回若是一招料错他之前的布置全部白费不说他这个太子的位置就真的不稳当了。他苦苦隐忍这许多年岂不是完全白费?

    “太子殿下。文渊阁大学士杨荣御马监少监海寿兵部职方司郎中张越已在文华殿外等候!”

    朱高炽闻言醒觉。见廷上一应官员全都瞧着自己他立刻压下了那些翻腾不休的思绪。等到宣召三人进来见他们都是风尘仆仆形容憔悴他立时心中一跳。一手抓着扶手险些站起身来。尽管反复告诫自己要镇静要平和但那种急切的心思却撩得他没法忍受得住。

    “太子殿下。皇上崩于大宁!”

    尽管三人品级几乎相同但第一个。上前去哭拜于地的却是杨荣。当透出那句话后。深拜于地痛哭不已的他却是两手紧紧拢在一起。他此次并不是单单人回来了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他亲手草拟的天子遗诏英国公张辅竟然肯把这要紧东西直接交托给了他!

    刹那间偻大的文华殿中一片静有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这个消息真正确定的时候从上到下却反而觉得难以置信。哪怕是刚刚最盼望这个消息得以证实的朱高炽此玄也觉着脑袋一下轰然巨响身子更是一重前倾的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在宝座上都仿佛坐不稳当了。

    他那位父皇死了!疑他多年的父亲朱林竟然死了他竟然真的熬到了这一天!

    侧角门的珠帘后头正站在那儿的太子妃张氏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人都道是皇帝因她和朱瞻基的缘故始终不曾废东宫小可她却知道若不是朱高炽素来小心谨慎友爱兄弟小就是她再贤惠能干朱瞻基再聪慧机敏也是无用。朱高炽是太子所以她才是太子妃朱瞻基才是皇太孙这因果关系从来就不能混淆颠到。

    “去宣皇太孙!”

    透出这几个。字的同时朱高炽一下子瘫软在地痛哭失声。他这带头一哭大殿上的所有人全都软到身子伏跪于地此起彼伏的哭声在殿中萦绕盘旋谁也分辨不出有多少幕戚多少悲痛多少庆幸多少喜

    路疲惫的张越没法像别人那样号啕大哭但他心里也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些年能有惊无险地走过来确实有朱橡厚待的缘故只是那提心吊胆也受够了。可皇帝临终前的那一夜眼瞅着那一生中不是严肃就是暴怒的老人离世安许以前那些念头就渐渐淡了。

    不多时朱瞻基匆匆赶了过来。由于走得太快他进大殿的时候竟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而当看到满大殿一幅号啕大哭的光景原本还有些不信的他一下子陷入了木然僵硬着步伐前行了几步就一下子跌倒在地这顿时惊着了一大堆人。只是这会儿大多数人都生怕自己被人指责失仪只有杨荣和张越上前搀扶了这位皇太孙一把。

    扶起朱瞻基的时候张越赫然现这位皇太孙已经是泪流满面那一瞬间他猛地想起了那一夜自己给朱橡念的信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悲戚也好高兴也罢一切已成定局。永乐朝已经结束了而仁宣之世如今才是开端。

    防:这一章写了多少个小时我已经记不清了总之这几天是痛并快乐着

第六百四十四章 父子君臣

    3ooo199第六百四十四章父子君臣

    川东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在人们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飘然嗓凹以南到北席卷了济南青州各地。当清晨出门的时候人们方才现地上已经是积了厚厚一层房顶上树枝上栏杆上井台上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屋檐下更是倒垂着无数冰棱柱看上去晶莹剔透。

    只是下雪对于有闲情雅致的人来说固然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对于要做活计的人要出门的人乃至富贵人家的下人来说却是一件一等一的苦差事。乐安汉王府的不少杂役下人不到卯时就被各自叫了起来在仍旧灰蒙蒙的天色中扛着大扫帚拼命扫雪总算在天亮之前把那些青石大路扫了出来。即便累得腰腿酸痛谁也不敢叫上一声苦。

    要知道他们那位千岁爷的气性如今可不太好!

    其他地方的雪都清除了汉王朱高煦所住雷霆居外头自然也是扫得干干净净甚至为了防止结冰大道上还洒上了盐粒子在如今贫苦百姓甚至吃不起盐的情况下这自然是极其奢侈的举动但堂堂王府的这些开销自然不会吝啬从后头那些盐场弄盐出去卖固然不成但让他们孝敬一些供王府自用却是谁也不敢不给。

    这会儿雷霆居中恰是暖洋洋如同春日里头所有侍候的丫头都是穿着单薄的春衫。一个个越显得姿态撩人。只是朱高煦压根没工夫去看这些妖娆妩媚的侍婢他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给自己把脉的“冯远茗”那眼睛就差没喷出火来。

    “再有大约一个月用药辅以施针殿下的病就能痊愈了。”

    听到这么言简意核的一句话朱高煦僵硬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虽说此次几乎把青州城内的名医一扫而空但那些全都是饭桶有些人甚至看了老半天都连个病因都瞧不出来。这么个不起眼的老头倒是真有本事几次三番用药施针在别人看来是些小手段可偏奏效。略一思量。他便淡淡地点了点头:“那本藩就等着一个月后。

    来人送人回去。”

    唐赛儿不动声色地收拾好了医箱一如从前冯远茗那般不搭理人的架势。然而。才走到那银红大团花门帘前头一个小太监就敏捷地撞开帘子从外头窜了进来。不用回头她就能察觉到那人匆匆到了朱高煦榻前凑到那位汉王耳边低声禀告了一番话。

    “千岁爷。才刚传来消息皇上率军在宽河大捷。杀敌无数如今捷报已经传到了京师。但是德州、沧州、静海、天津卫这几个地方全都加强了防卫。另外山东都司、各卫所和千户所仿佛有些异动。至于京师太子殿下调了大军入城听说整个京师都戒严了!报信的人往乐安来的时候又遇上了军中派了信使回京”

    “该死!”

    朱高煦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重重一拳捶在了那具梨花榻的边缘随即怒不可遏地把榻上的所有卧具都推翻在地。那一刻屋子里的人全都感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怒火顿时不敢吭声。几个当初被皇帝从身边拨过来伺候的宦官无不真切地体会到朱高煦继承朱林最大的一点便是那位天子不时砸下来的雷霆之怒怪不的连这住的地方都改成了雷霆居。

    唐赛儿却没兴趣杵在那里当朱高煦的出气筒悄无声息地掀起门帘到了外头。还没出正房大门她就听到背后传来了滚滚声集但这丝毫没有阻止她的脚步。

    “要不是父皇这次出去只带了几万人怎么可能还有大军可供他调动!派人给我好好地查他这个太子居然敢擅自调兵简直是胆大包天!他不是一直在父皇面前装老实么?这次他那层皮就该揭下来了我要看看他怎么解释等等你刚刚说宽河大捷?宽河”宽河”他娘的那不就是大宁边上?”

    朱高煦气急败坏地跳下了地眉头拧成了一团。当初还是燕王次子的时候他就曾经领兵对抗北边的蒙元对于大宁的状况也颇有了解后来靖难起兵时更几乎朱林到哪他就跟到哪北上大宁裹挟宁王他也有份参与这宽河的所处位置他自走了解得清清楚楚。

    “那边附近是兀良哈朵颜三卫当初那会儿还有全宁卫会州卫新城卫教鞋自然不敢南下。但如今虽说大宁重建终究不复北平行都司那般景象!倘若是教鞋阿鲁台和兀良哈勾结父皇又率兵北上击敌决不会轻轻巧巧就有什么大捷别走出了大事没错若非如此那个懦夫怎么会忽然下令京师戒严各地守备!”

    下子醒悟到这最关键的一点朱高煦顿时更加气怒竟是赤脚下地了好一阵火。直到枚青和王斌一同赶来时他方才暂时息了少许火气但仍是恨恨地说:“要是此次乃是北巡而非北征趁着京师空虚本藩便可以立宏北上谅那个懦夫也没法和本藩抗衡!”

    “殿下我在京师留了些人他们得了我的嘱咐。倘使有变就会往各家勋贵府上送信。只要有多人离心京师便会局势不稳。”枚青如今不在京师也说不准那儿究竟如何只好低声劝道。“殿下暂且放宽心须知当初太祖皇帝晏驾皇上也没有及时得到消息之后还不是一朝功成?殿下武勇天下无敌皇上曾亲口称许若真是皇上不在这天下还不是在您指掌之中?”

    这自然是**裸的恭维旁边不屑此道的王斌听得自然大皱眉头。然而眼见朱高煦面色稍卑他自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坏人兴致于是只默不作声。待到朱高煦问他麾下诸卫情形他便原原本本奏报了随即又低声说:“卑职以为殿下确实该等一等不得准确消息决不能轻举妄动。另外其他的都不足虑惟有锦衣卫无孔不入的手段不得不防。”

    “本藩当然知道不能轻举妄动都忍了这么久不在乎一天两天!”

    朱高煦口中如此说心里却盘算着等一有准确消息便立刻率军杀将出去只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给朱高炽扣上忤逆之名。以山东到北京这么点距离。一举功成的可能性并不小。等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禁考虑了一下朱林没死的可能性再想想袁方他便得意的笑了起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父皇真去了那个袁方也就该打去养老了这已经是他的最好结局。换了其他人锦衣卫不乱上一年半载就不错了哪里能顾的上本藩?也罢那个死肘掌握了京师局势本藩也不怕。他活不了多久。但几他稍崭水女。本藩便立刻取而代之!”

    由于杨荣此行还带来了天子遗诏报丧之后便拿了出来。有了这样东西留守在京辅佐太子的所有官员不禁都松了一口大气。朱高炽当机立断命朱瞻基精选府军前卫五千人立刻赶往大宁丧又连指令调动顺天府的一应军卫那防备何止比之前森严一倍。而朱高炽最满意的便是勋贵们毫不迟疑的态度不但成国公朱勇调兵遣将毫不含糊。就连其它人亦是惟命是从当天朱瞻基启程的时候整个京畿境内已经是固若金汤。

    日之内所有准备都已经料理得妥当天子驾崩的消息却仍然捂得死死的所有知道消息的人眼下都呆在了宫里。而带兵的勋贵则是各带上了两个东宫太监随行。

    星夜兼程赶回来的杨荣名正言顺地留在了京师而同样是不眠不休将近三天的张越却仍需陪着朱瞻基赶往大宁。尽管他历练的好筋骨抵达松亭关时却感到脑袋犹如炸裂了一般浑身上下也是疲软无力。随行的陈芜瞧见他不妥又现朱瞻基亦是嘴唇干裂脸色憔悴。便以此时已经过了辛时出松亭关后不多时就要赶夜路极其不安全为由死活劝说在松亭关内停留一晚。松亭关守将也担心蒙人的到风声少不得在旁帮腔朱瞻基只得勉强答应。

    张越当初第一次通过松亭关的时候草原上还是绿草如茵回程时却已经是徒然转冷。如今再到这里时就只见关外已经失却了早先的鲜亮绿意天空中满是阴霾星星点点飘落着雪珠子。看到这种天气。他自是建议守将让人往大宁报信到时候遣一支兵马前来会合又强打精神到屋中陪朱瞻基说话眼皮子却是直打架。

    “原来皇爷爷在那时候还读了我的家书说起来我这还是和你学的那回英国公重病你事无巨细往南京禀报我就觉得这比空泛写些恭敬之辞恳切多了。后来我在德州病倒的那一回你还为我代笔给皇爷爷写过家书。如今我每日习惯性地记这么些东西这次索性就夹在问安的折子中。一并送过去了。”

    “殿下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臣当初只是觉着既是骨肉至亲讲礼之外更需念情。没多想别的。”

    “念情不错做人是该念情。我从小小就是皇爷爷过问功课教授骑射跟着也不知道去过多少回军中。如今想想。皇爷爷是真的喜欢军营哪怕是我从小就带着府军前卫演练却不像他这么沉迷其中皇爷爷就是皇爷爷想学他的人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

    “有些事情可以仿效有些事情却仿效不得。永乐大帝只有一个

    朱瞻基挑了挑眉这才若有所思地说:“大帝?我记得从前师傅提过仿佛只有昔日孙权和唐高宗用过此号颇有自满之意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你这话要是让那些老臣听到了恐怕又得编排你了!”

    说完这话。他却听到了轻微的骄声侧头一瞧却只见张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手支在炮桌上已经是睡着了。旁边的陈芜见神情形忙走上前来正要去推醒张越时朱瞻基却站了起来淡淡地摆了摆手说:“他在路上几天没合眼必然是困极了让他去睡吧。你去取一件披风来随我去外头走走今晚我睡不着!”

    由于北平行都司已经废弃多年哪怕重取大宁如今的松亭关依旧是戒备森严。只是相比从前重点防备南边如今的重点却在于北面所以即便是夜里。依旧能看到四处燃烧的熊熊火把依旧能看到一队队巡逻的军士。当朱瞻基走到城头的时候几个军官闻讯赶了过来却被陈芜上前拦住了。

    “太孙殿下眼下心情不好你们别毒扰了他。”

    军官们看不见朱瞻基外袍之下的那一身麻衣并不知道他忽然带兵前往大宁是何缘由。因此这会儿听陈芜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偃旗息鼓。

    没了和皇太孙套近乎的机会固然可惜可要是惹得这位主儿恼怒就更划不来了。于是几个军官只得远远退开却不敢擅离。

    此时此玄天色已晚乌云遮住了月亮和繁星城外一片漆黑几乎不见一丝一毫的亮光。雪仍旧是下得稀稀落落但风却渐渐大了起来裹挟着草原上的沙土劈头盖脸地打在人的脸上不免有一阵阵刺痛的感觉。然而站在大风之中的朱瞻基却是半晌都没有挪动一步。从后头看着仿佛是化成了泥雕木塑。最后陈芜瞧着实在不对连忙悄悄上前。

    把手中另一件厚厚的白狐皮披风盖在了朱瞻基肩头他又乍着胆子轻轻握了握这位皇太孙露在外头的手见已经是冻僵了他不由得暗自叫苦忙朝身后另两个随侍的太监打了个眼色接过了他们手中的招鼠手套不由分说地给朱瞻基套上了。

    见人丝毫没有反应他只得开口劝道:“殿下就算睡不着夜间风大您还走进屋里眯一会吧。明日还要赶路。到了军中还要殿下您不会自个。想想也得想想皇上对您的期望这冻坏了可怎么好?”

    陈芜伺候朱瞻基多年若是平日这么劝一番必定有成效但此时此玄朱瞻基却是压根没有理会这番话。又怕又急的陈芜眼看无用少不得又劝了好些话好容易才把人请回了屋子里。他也顾不得张越仍靠在炕桌上睡着。急急忙忙吩咐了人张罗送热水待到朱瞻基坐下就亲自扒拉下了鞋袜伺候洗脚。

    毫无知觉的脚也不知道被揉搓了多久朱瞻基才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呻吟。他的父亲足足当了二十一年的皇太子胆战心惊了二十一年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天底下最难的就是父子君臣以后他可也会同样如此?

    防:这几天都是倒头就睡早上都是睡的死死的看来人说的没错累疯了就睡的好哎第六集十四号已经出了。封面依旧很漂亮。封面大家可以搜索新月家族在页的必屹广告里头就能看到。不过我询问了编辑。终于搞明白封面上那几个人物是谁。张越、赵王、小五、朱宁、岳长天。岳长天像某个香港演员问题是张越为啥越看越像6毅?倒是赵王我差点认成了朱林”

第六百四十五章 忧喜参半

    3ooo199第六百四十五章忧喜参半

    月二十八太孙朱瞻幕抵世大宁。即日口千军中不曾准备那么多麻布。因此除了金幼技以及张辅柳升等一些勋贵上下将官士卒自然是没法易服。披哭灵之后朱瞻基便召张辅金幼放等人吩咐回京事宜当即议定由阳武侯薛禄守大宁张辅柳升陈憨等于次日领军护送灵回京。这一夜所有人忙着诸多事宜都是彻夜未眠。

    由于快马报丧。小溪须臾便传遍了天下八方回京这一路上从过了松亭关开始一路都是军民素服哭迎。那素淡的颜色再加上天地萧瑟肃杀的背景越流露出一种异样的悲凉来。由于是大军行进回去这千多里路一行人足足走了五天每日行程不过两百多里。

    这一晚是入京前的最后一夜大军驻扎在了三河。前方早已传来消息皇太子将率百官迎于京郊。之前虽说都是日走夜停但上上下下的人几乎都没睡好各有各的心事。朱瞻基自从丧之后除非是需要诸勋贵合议的事。其余时候一律不见外人眼下仍然是如此。然而柳升陈慰等人眼看京师渐近哪里坐得住扎营之后就聚在了一块只派人去邀请张辅时。张辅却是借口劳累推托了。

    张越这一路只是紧随着张辅。他如今却是什么都不用管了毕竟山陵崩这种大事压根轮不上他出面。不过随侍张辅左右对于这位大堂伯的审慎小心。他仍是颇为佩服。由于是护灵回京这一路上军民上下都不忌饮食但张辅硬是片肉不食滴酒不沾哪怕在无人处也是一样。在如今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头能同样做到这一点的几乎再找不出一人。

    这会儿看见张辅打那前来相请的宁阳侯家奴回去他便低声说道:“大堂伯这一路上随行大草正越走越少这些人应该是被派去了北直隶南线运河一带吧?”

    “汉王反意天下皆知这时候太子殿下不防他却是去防谁?”自打皇帝在大宁病倒。继而驾崩以后张辅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此时脸庞消瘦了一大圈。“好在我如今和他没有瓜葛就连遗诏也早交给杨荣带了回去如今掌军的又是柳升陈您等人想来他要打我的主意也不容易”越哥儿幸好你提醒了一句要是我拿着遗诏那才是真正的烫手山芋。”

    “哪里是我的劝说。大堂伯不是在拿到之前那诰书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了么?”

    “那时候只是起意但你对我说过犹不及的时候我才真正下了决心。”张辅意味深长地看了张越一眼见他正低头喝茶他忍不住伸出右手拍了拍那个楠木小匣子“我已经是食禄三千石的国公别人不得不倚重何必处处争先?再说皇上之前的旨意已经明白无误地写了。说是让恬丫头长成之后由太子殿下纳她为妃。最初成了皇妃的已经有了你姑姑皇上既安排了恬丫头的将来若我还霸着遗诏不放这权臣两个字便再也脱不掉了。”

    即便张辅没有明说。张越也知道他后头省略了一句话从古至今不想篡位的权臣几乎从来没有好下场朱林这辈子善待了大多数功臣可皇太子朱高炽和勋贵之间并没有同甘共苦的感情如今若是不知收敛今后恐怕就苦了。虽说他隐约记得朱高炽似乎是个出了名短命的皇帝可这种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哪怕是再亲密的人也是一样。

    然而纵使不能说一想到王夫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他却不能不为张恬着想:“大堂伯。之前那道诏书是我亲笔替皇上拟的。但我觉着此事实在是”联姻帝室固然是别人没有的荣耀可恬妹妹毕竟还太小了。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待到她长成之日太子殿下也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了。须知之前杨学士金学士为先帝草拟遗诏后宫殉葬嫔妃足有二三十人。而且太子妃太子妃和太子又是仇俪情深小”

    “你不用说了!”

    张辅一下子松开了按在那楠木匣子上的手一下子站起身来。除了如今膝下的一儿两女之外他之前的儿女多半是年幼夭折。对于这亲生骨肉自然是心存怜惜。然再天子金口玉言如今更是变成了白纸黑字要不遵也同样是大罪。思来想去他不由得想起了隆平侯张信那时谢绝皇帝纳己女为妃的事可和自己身上这事一比却是并不一样。

    “当时皇上弥留之际你不能抗旨我不好违逆所以才有了此物。只是此物并非遗诏不得存档便不是明旨诏书回京之后再做计较吧!若是当时没有海寿在也就罢了偏生他是亲自盖望的人说起这个宁阳侯家的千金今年及并1他之前还对我提过皇上允诺班师之后册他的女儿为丽妃。若是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倘若知道恐怕就得耽误了一辈子。”

    宁阳侯年金?

    张越闻言大讶。心想后世都津津乐道于大明朝后妃选自民间公主选驸马也都是从民间子弟遴选却不知道从洪武帝朱元璋到永乐帝朱橡再到如今的朱高炽。后宫之中不乏勋贵之女驸马也几乎都是勋贵子弟。也就是日后文贵武贱礼法日渐森严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方才成了仿佛绝不能违背的。想到同样耽误了的张河他顿时有了主意。

    “若是宁阳侯千金可嫁那么到时候阿妹妹的终生大事也一样可以另行选定。”

    张辅没想到张越因此事竟然想到了那一桩微微一愣后便轻轻点头。此时外头已经传来了二更天的更鼓声伯侄俩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又交谈几句便全都和衣睡下了。

    只眯了不一会儿。张越就听到了嘎吱一声连忙睁开了眼睛旋即站起了身。

    “老爷越少爷。”

    看到彭十三快步入了屋子1已经醒了的张辅立煮坐直了身子。因怕路上耽误再加上不知道京师究竟情形如何张越派了两个随行护卫回去他也索性支使了彰十三先行回京去见王夫人却不想这会儿人又回来了。眉头大皱的他瞪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心腹家将一眼这才无可奈何地问道:“不是让你回去给夫人报信么怎生又来了?”

    “我原本是要回卓。但在半路上听邯工京营近万人马已经移师通州相迎担心这会儿进京遇唾一乒情所以就折返了回来。就是越少爷那两个护卫也没有回京。”彰十三跟随张辅几十年自是不怕这位英国公板脸“我为了打听消息特意在一处驿站停留了一会。听说汉王明折拜要进京拜祭如今据说还未有回音。”

    闻听此言小张越顿时看向了张辅。拟定遗诏的时候两人都正好在场张辅甚至还曾经保管了一夜。那张诏书上分明写着丧礼一如太祖高皇帝旧制小而当初朱元璋的遗制中就明明白白有那么一条诸王各于本国哭灵不必赴京。

    想当初朱林就曾经不顾这一条而带着三个儿子一路上京最终虽然被建文帝派人拦了下来这个因却也种下了后头靖难的果。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先下去若越哥儿那两个护卫没事要通报你就领他们一块去休息吧。好好养精蓄锐恐怕接下来都得跟着我忙碌好一眸子。”

    看见彭十三答应一声就起身离去张越便坐了下来。有道是天子居丧以日代月可这二十七夭中的种种繁复礼制足以把人折腾死而张辅身为武官中的第一人新君登基必然要加恩礼遇甚至还会担耸整个。丧礼中最重要的那些职司若没有极好的精神决计顶不下来。想到这里他便拿起了炮上的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了张辅的腿上。

    张辅没有察觉到张越的动作坐在那儿又沉思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回京之后丧仪种种自有礼部但太子殿下必定耍早即尊位方可安天下之心我自然要率勋贵上表劝进。待皇上即位之后要之务则是定五军都督府小以安勋贵之心不让汉王有可趁之机。不出意外我必然要重掌一府如此一来你得有个预备。”

    所谓的预备所指为何。张越自然心中有数。昔日张辅要么闲着要么出镇在外小如今一旦掌握五军都督府那么他这个兵部郎中自然是难能担当下去朱高炽不是朱林即便不得不借重张辅统领勋贵提调大军只怕也会防着另一点可以不在乎自己被赶去做什么闲职但不能不在乎先头他做的那些事情因为新君登基而一桩桩偏废。

    “不过你也不用多虑皇太孙殿下毕竟看重你闲置一时总好过一直在风口浪尖。”还有一句话张辅却按捺着没说到时候打着保全功臣的幌子他只怕也不能长久握兵柄。只不过到那时候朱高炽是否会起用张越小还是打算只给张家人荣华富贵?

    次日皇太子朱高炽率文武百官郊迎奉樟于仁智宫重新成纶一时之间全城素服。文武百官更是日日赴思善门外哭兼且需得在衙门歇宿不得回家。不的饮酒食肉。此后三日在京官员并罩民者老又要连番上笺劝进。朱高炽又要推辞如是三番把所有人都折腾得精疲力竭之后这么一件早就铁板钉钉的事才算是定下择日便行了登基大典。

    这国丧之日偏遇着这种天寒地冻的时节自然是磨死人。兵部衙门虽有暖炕却是得尽着两位年迈尚书和侍郎等等众卢、即便烧上炭炉毕竟仍是难以抵的过重重寒气兼且肚子里半点油水皆无外头又都是身着斩衰小上上下下的官员自是苦不堪言。那几日哭临思善门时不少年老体衰的甚至直接昏厥了过去。

    张越虽说已经两个多月不曾回家但眼下即便再惦记家人也不得不和其他官员一样宿在兵部衙门度日如年地苦捱着目不暇接地看着短短几天之中生的一件件大事。

    前户部尚书夏原吉刑部尚书吴中等人都被放了出来此外一同开释的还有在锦衣卫大牢中关了将近十年的黄淮等东宫官。只不过相比这些人的重见天日。却走出掌五军都督府的各方人选更引人注目。

    这其中出掌中军都督府的张辅一举加太师衔支二俸。而因张辅的缘故张家自是上下沾光。闲散多时的张朝擢升金吾前卫指挥使素来有名无实的张觐擢升旗手卫指挥使。交趾总兵官阳武伯张攸叙前功由世指挥使改为世伯爵。在家守孝的张信张悼虽说没法领受恩泽但礼部却奉旨旌表了守节多年抚育子孙成*人的已故阳武伯太夫人顾氏。

    于是在满京师的人眼中张家声势一时无二。倘若不是张辅儿女皆年幼恐怕不少人都会认为新君必然会借此机会再纳这位英国宫之女为妃以姻亲牢牢拴住这位元勋。

    文官之中也是另有一番气象。跟随朱橡二十余年虽屡得褒奖赏赐却始终不见品级提升的杨士奇等阁臣如今终于等来了升迁。

    在起头已任文渊阁大学士之外杨荣兼太常寺卿金幼孜兼户部左侍郎。虽说所谓的九卿和侍郎之称只是升品级所用的荣衔并不理实际事务但对于在五品上头联跳了二十年的两人来说自是别有一番感受。相比朱橡素来倚重的这两位另一位阁臣杨士奇兼礼部右侍郎加华盖殿大学士黄淮兼通政使司通政使加武英殿大学士这自是因为他俩是东宫官的缘故。其余从锦衣卫大牢中放出来的东宫官如杨瓒等亦是各有封赏。

    而杜祯仍是留任内阁掌内制兼吏部右侍郎加东阁大学士。在这无数擢升之中他并不算起眼但考虑到先头那些人不是元勋贵戚就是多年辅臣亦或是在大牢蒙尘多年的东宫旧人杜祯的留任还在意料之中这破格擢升自是让有心人浮想联翩。

    只是人们的目光很快就从这些人事上头移开了。登基之后的朱高炽先是遣人奉朱林遗留下的冠服于汉王赵王数日之后他没有仿效昔日建文帝朱允文借遗诏将朱林拒于京师之外的旧例竟下诏召汉王朱高煦入京!

    防:昨晚到九点才有时间动笔一直熬到很晚唉简直要疯了至于月票我想说。不到重新恢复更两章俺没脸再拉什么月票了因为在俺看来小月票就是信誉以并老觉得上床之后睡不着现在可好头一挨枕头立刻呼呼大睡累死了。一

第六百四十六章 居心何在

    3ooo199第六百四十六章居心何在

    丫头整整齐齐地跪在的卜人人的寺卜都托着个咒腻雕盘林林总总的东西在室内蜡烛的灯火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皂纱冲天冠、黑毡直檐帽、金镊顶子茄蓝间珊瑚金枣花帽珠、金相云雁犀带、金相膘玉穿花龙绦环、紫线绦金事件、象牙顶镂花靶镇铁刀一把、丝丝衣罗衣纱衣各一袭、皂麂皮靴一双、五彩绣抹口鞍斜皮靴一双。

    衣裳都是金织银线彩绣辉煌饰物都是精工细作巧夺天工。若平日看到这些几个得宠的太监必定会凑趣地逢迎几句但眼下他们却全都是垂手低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而几个特意被叫过来的军官也都是面面相觑一个吭气的人都没有。于是正中宝座上的朱高煦越咬牙切齿那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那个该死的胖子!”朱高煦恶狠狠地耸了一句随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把这些东西全都收到库房里头去本藩不想瞧见这些!还有闲杂人等统统滚下去!”

    直到那些东西离开眼前屋子里一个闲人也无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继而才冷笑道:“他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惯会装好人!父皇当初和本藩置气他出面相劝结果人都道他仁孝友爱本藩却被打到乐安这种鬼地方!后来老三又因为下头人谋逆差点遭殃结果他回来之后就百般劝慰可老三也就是现在刚刚从王府里头放出来!这一次还是这样派人把父皇的这些劳什子东西送给本藩他怎么就不知道把父皇的那些宝望一并送来!他居心何在!”

    “既然东西都送来了殿下留着也好做个念想”

    “念想?什么见鬼的念想本藩看到这些确实能想到死了的老子可想到的还有他的出尔反尔!他当初在战场上是怎么答应本藩的!”

    朱高煦怒气冲冲地伸手想砸东西却瞧见宝座旁边都是空荡荡的这才想起他自从得知朱林驾崩。朱高炽已经掌握了京师局势之后这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已经全都砸光了。只得重重锤了一下身旁的红漆扶手:“这储君之位原本就该是本藩的父皇亲口允了本藩后来却又听了那些文官的盅惑。要不是这些狗东西如今登基的就不该是那个胖子!老三那个蠢家伙以为带头劝进能有什么好下场难道他不知道自个马上就会被打出京城?”

    枚青在京师的时候设法见了赵王朱高坯好几次此时见朱高煦怒他连忙靠近了些。低声说道:“赵王孤身在京常山护卫因为之前的事情被严加监视心腹部属几乎都凋零殆尽这也是虚与委蛇。只不过他先头已经答应倘若殿下您率军进京他愿为内应。”

    心兰他不过是指望本藩和那个胖子拼个你死我活他好妾收渔翁之利罢了这些上的事情哪有那么便宜!”朱高煦对枚青所说的话却不屑一顾骂了好一阵之后他才转头看着自己这几个心腹将领“遗诏上头说丧礼一如太祖高皇帝旧制不外乎就是不让藩王进京尤其是不让本藩这个汉王进京你们说怎么办?”

    尽管这种事更应该和谋士商量但朱高煦对于汉王府从长史以下的各个属官都信不过因此宁可问这些五大三粗的武官。他这话一出这些武人们就七嘴八舌地开口了。

    “自然是应该仿效先帝直接赶赴京师撇开君臣不提殿下卓竟是先帝的嫡亲儿子!”

    “就是当初朱允文把皇上挡在外头可是让不少勋贵武将都离了心!”

    “先帝起兵靖难的时候。每一场硬仗都是殿下您跟随勋贵们谁不知道!只要殿下您眼下到了京师城下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至少就会有个选择了!”

    虽说此时此刻闹哄哄的但众人的意思却已经很分明就连枚青也认为朱高煦这一趟不但要去而且还要盛陈兵员随行。这自然是正好符合朱高煦的意思当下他便摆手止住了众人的讨论开始一个个分派任务。就当屋子里意气激昂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叩门声紧跟着又是一个诚惶诚恐的尖细嗓门。

    “殿下京师又派人来了。”

    闻听京城又派了人过来朱高煦立刻站起身来:“你们就随本藩一同见一见看看这一回他又有什么话说!来人盛陈王府仪仗本藩在莹仁堂相见!”

    自打朱橡驾崩的消息传来之后朱高煦便下令王府上下皆服斩衰自己却是在斩衰孝服下头穿了甲胄。内中深意心腹们自然人人知道于是都仿效了此举。此时此刻众人齐聚壹仁堂上见外头两列犹如桩子一般笔直的甲士一直排到了后园正门他们也不禁站得更直了些。想当初那些靖难勋贵有的是百户千户之类的小军官有的甚至只是一介小卒如今备位公侯人称勋贵全都是一步登天只要他们辅佐朱高煦功成也一样能够世代荣华!

    戈氅、戟氅、吾技、仪刀、斑剑往日只用于出入的亲王仪仗这会儿却沿汉王府中庭大道摆开。恰是威严肃穆再加上路两旁甲胄外罩着素服的数百名王府护卫一股杀伐之气更是里面扑来。只不过张越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儿更不是从前初出茅庐的小进士对此却是没什么反应一路走一路在心里思量临走前和诸多人等见面的悄景。

    先头张辅让他有个预备他就已经做好了离开兵部的准备一他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职方司毕竟谍探的事情才刚刚开始但既然胡七等人都安排进去了调进职方司当员外郎的又是他在武库司的同僚崔范之他也不得不放手。只是。即便他知道来日方长却万万没想到会被迁调礼部又被支使到了乐安来。

    踏入董仁堂张越就立刻抛开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思量。此时此刻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投注在身上的犀利目光。他得罪赵王朱高接都在明处得罪汉王朱高煦却都在暗处倘若不算上半死不活的朱瞻折不算上先头清剿白莲教这会儿那位亲王看过来的目光倒不像刀子那般剜人。只不过要是他稍有错处大明朝对皇亲的纵容是有名的即便他是钦使到时候受了什么罪可没地找人说理也没有人会和他说理。

    朱高煦之前只想看来人不是中官就是随便哪个礼部官员因此也没顾得上问来者是谁这会儿认出张越他不禁眉头一皱随即便傲慢地扬起了头:“想不到这回竟是派了你来!有什么宣示你且。;当地说吧哪怕本藩不想接看在张辅的份上也不会国乍

    张越实在不知道早年建文帝派人给还是燕王的朱林传旨时是怎样的情景他只知道倘若眼下这一幕传扬出去他回去之后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大人们恐怕会把他喷死。因此他悄悄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便一板一眼地说道:“既如此下官也不用宣书眼下便向殿下告退就是!下官自会禀告皇上。殿下不愿前往京城行祭礼”

    骄横惯了的朱高煦听到张越头一句话不禁大怒可听到那紧跟着的半截他立刻把那些恼怒劲头全都丢开了一下子站起身来。不单单是他旁边那些武官们以及特意赶来的王府官们全都是大吃一惊一时间大堂上自是静悄悄的。

    面对众多目光都盯着自己但张越如今看多了这种千目所视的情形心下丝毫不怵。果然。朱高煦死死瞪了他一会旋即便吩咐太监去摆设香案等等又问了些京中情形。这些是行前张越早就计算好的此时自是对答如流等到外头那接旨的模样架势摆好他也不再计较朱高煦究竟是否愿意下跪直接读了那卷皇帝口述杨士奇手书的圣旨。只不过朱高煦却并没有如他期望中那样立刻让他回还竟是硬把他留了

    来

    不知道是存心还是偶然张越竟是又住在汉王府后园那间多年前曾经住过的上等客房中。看到那青绿绣花卉百鸟的帘帐大红的缎褥沉香色金线绣牡丹面子绉纱里子的锦被他只觉得恍惚间又回到了五年前。当现前来服侍的又是一个小太监时他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现此人面目无丝毫熟悉之处便自嘲地笑了笑。

    都说物是人非如今只怕是物非人也非哪怕这里再没有人来住过从前的一应用具也早就应该换掉了绝不可能一直留着朱高煦这种人也不会有那样缜密的心思。

    那小太监却是极其伶俐的人。忙前忙后把一切事情料理妥当等到饭菜送来他一样样在张越面前摆好看张越犹在打量炕桌和炕椅靠背等等他就赔笑道:小的到王府几年了就没见这屋子被人住过几回想不到这一回千岁爷竟是留下了小张大人。从帘帐被褥到陈设家具都是当初世子还在的时候定的花样千岁爷从来不耐烦这些所以一直沿用了下来。听说小张大人在这儿住过可是觉得眼熟?”

    听说是朱瞻坦当初定下的东西张越不禁有些好奇遂不紧不慢地询问了几句。那小太监平日只是做些寻常杂役也不知道什么隐秘的事情偏巧却是爱说话的此时听张越只问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他自是言无不尽到了最后便叹了一口气。

    “世子殿下最是和气不过。上上下下的人没一个不打心眼里敬着结耸却偏是去得早。唉早先大伙儿都瞧着他一步步有了起色。可谁知道最后竟是一下子就去了说得兴起他也就忘了面前这人乃是总管吩咐要小心提防的竟是又添了一句“世子殿下故去的那一天晚上听说吐血很是严重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讨来纸笔歪歪扭扭写了一个字偏谁也看不出是什么”咳!”

    对于朱瞻坦的早逝张越心中早有怀疑。毕竟那个病秧子实在是个心眼太多的人让人防不胜防。哪怕后来和朱瞻折交手过招他都总觉得人背后有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好在他让人把方锐给掳了那一位只怕如今正在扬帆海外的商船上朱瞻坦这个人的阴魂终于算是烟消云散了。这会儿正听到要紧的时候那小小太监突然咳嗽了一声他自是醒悟了过来。

    那小、太监确实是一下子领会到自己的多嘴慌忙住了口又借故悄悄溜到了外头瞧见没人。这才放下了心。好在张越再也没有多问吃完晚饭洗过脚就早早睡下了。他在外头守了一会儿确定人确实睡着了赶忙出了屋子吩咐院子里拨过来伺候的两个健壮仆妇好好看着1自己则是急急忙忙前去向总管报信。

    料想里头的人既是文官。必然没有什么高来高去的本领厮杀上头也寻常这会儿人睡着了那两个仆妇渐渐聊起了天又嫌天冷避到了厢房里浑然没注意到有人悄悄进来。

    从皇帝病重到驾崩张越这些天几乎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这会儿室内暖意融融他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然而这一睡下他竟是连连做梦到最后感觉有人推自己醒过来的时候他只觉燥热难当。瞅见床前站着一个黑衣人他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就镇定了下来。

    “是我!”唐赛儿轻轻拉下了面罩见张越毫不惊奇她不禁冷笑道“身在龙潭虎穴你倒是好本事到头就睡。”

    “你都说是龙潭虎穴了。我这个书生不到头就睡难道我还能学你这样高来高去?再说别人正盯着我的时候自然是睡觉来得正经。小。张越见唐赛儿面露嘲讽。遂微微一笑道“我向来信奉一个道理不论是什么事交给精擅此道的专家才是正理否则纵有分身之术也忙不过来。

    这么晚了你冒这么大风险过来是有什么要紧消息?。

    尽管曾经彼此敌对但唐赛儿眼下还正在还人情的时候便只是嗤笑一声随即就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先是屈下了第一根:“第一件事山东都司都指挥使年前就换过人了之前帮着你镇压过白莲教的那个刘忠调任江西如今这个都帅和汉王很是眉来眼去

    她说着就屈下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件事如果汉王要去京师多半会带着我如今他指着我看病虽说我不会招摇过市但你回头记得让师傅千万躲着点。”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桩。我无意中听到汉王正在筹备建一个类似于锦衣卫的谍探司除了探听消息之外还有些别的勾当兴许会有刺杀之类的隐秘事。皇帝老子他自然是刺杀不着其他人就未必可知了。勋贵有无数家将家丁护着。那些文官可是没有。”

    防:昨天有细心的朋友提到一天赶路不可能过二百里的问题嗯回头我有空去改一改日子另外还有更细心的朋友提到陈您之女册为丽妃是永乐二十年唔。那是没错问题俺不想耽误一个姑娘家一年就守寡甚至是殉葬所以顺手改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连环好手,早谋去路

    3ooo299第六百四十七章连环好手早谋去路

    漆管早系怀在想着如何到京师大闹一番但真的得到髅月牲小的消息。汉王府上上下下却踌躇了起来其中犹以朱高煦为最。他固然自负武勇可京师毕竟不是自己的地头朱高炽如今是天子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他扣了下来要真是如此。那他这会儿眼巴巴送上门去那就实在是愚蠢了。于是商议了一个晚上一个白天他仍是迟迟未决。

    张越奉命而来但在催促上头却并不上心到是王府长史李默实在是看不下去在董仁堂前长跪劝谏再加上朱高煦实在是不甘就此龟缩不动于是直到第三日早晨方才终于定下了出之期随行护卫却是达到了两千人。由于这是赴丧自然不好如往日那般姿船一行人便沿驿路官道北上足足耽搁了许久方才赶到了北京。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巧合朱高煦抵达京师的前一天二十七日斩衰网过。百官上下刚刚易服。于是这位汉王虽说身穿斩衰孝服却没赶的上朱林二十七日大丧一朱高炽迎朱橡灵入仁智宫之后第十日便使张越前去宣召去的一路上张越只用了三天三夜可朱高煦却整整用了十五天方才赶来这一比较自然便显出了高下来。

    虽说很好奇朱高炽朱高煦这一对兄弟相见是怎样的情景但张越更记的的是自己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家因此见了礼部尚书吕震把此行事情禀报完毕之后他立刻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家。到了西角门前他一跃跳下马。随手把缰绳丢给了两个门房。旋即就大步流星地往里头走去。才到二门口他就看到一个雪白的人影一溜烟扑了上来。

    “哥哥!”

    张越就势蹲下身子一把就将人抱了起来。看见张并穿着白色缎子对襟小袄白绢挑线裙子头上只扎着两个敷儿他不禁脱下身上大氅将其裹了起来:“这么冷的天只穿这么些衣服在风地里等着冻坏了可怎么办?”

    见后头崔妈妈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便问道:“怎么让箐儿穿这么一身?除了百官素服需二十七月之外其余军民都是二十七日如今不是已经过了时间?还有大冷天的外头连一件披风斗篷也没有着了凉不是好玩的。”

    “我里头穿得很厚实都是嫂妓亲手做的衣裳不用穿什么披风还是哥哥穿!”

    张等从张越怀中跳下却是解了大氅硬是塞给了张越随即有板有眼地说:“姐姐说昨日上朝的时候百官都已经换了吉服惟有皇上和杨阁老还有大堂伯仍是素冠麻衣皇上赞大堂伯比六卿还懂礼节是百官楷模。所以爹爹说有这样的夸奖咱们家也得留心些家中上下还是着素色衣裳好。那些皮裘之类的大氅披风也暂时收起来过一眸子再说。”

    崔妈妈忙笑道:“难为三小姐记的齐全小就是这么一回事。咱们少奶奶说。咱们家因为英国公的关系难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从上到下都的留心。老爷也赞同各位少爷少奶奶都没有异议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得知这么一件事张越就点了点头牵着张箐的手一面安一面若有所思地沉吟着。忽然他记起张普刚网说话时提起了爹爹崔妈妈也说到了老爷他立玄停下了步子问道:“青儿你刚刚说爹爹?爹爹到京城了么?”

    “没错爹爹来了说是大伯父让他上京办些事情可惜娘没有跟来。”提到母亲张普不禁很有些想念遂皱了皱鼻子又抬起头说。“哥哥我可想娘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开封府去探望娘?啊都说话忘了爹爹之前出去了咱们先去见姐姐!”

    被小丫头这话一勾张越也想起了母亲孙氏。自从当初离了开封。他和父母就是聚少散多一年到头都难能见上几回每次相见孙氏都当他小孩子似的千丁咛万嘱咐。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这回父亲单身上京母亲在开封会不会胡思乱想。

    还没到自己的院子张越就看到那边门口有人探头探脑旋即又听到了一声嚷嚷。眼见里头好些人拥了出来杜绾站在头里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趁着说话间往里走的时候他便悄悄抓紧了她的手重重握了握。杜绾顺势一抽没能挣脱见别人都不注意也就只好顺了他去。却又白了他一眼。

    进了烧着暖炕的屋子里张越随手把手中的披风丢给了一个小丫头。随即便由着人打水洗脸净手等到了炮上东边位子上坐下乳母便带着小静官上前磕头行礼。看见小家伙一板一眼地跪下碰头忍俊不禁的他不禁站起身来随手就把孩子抱到了炕上。

    “三三正在歇午觉大冷天我就没让人带她过来。”杜绾解释了一句之后见秋痕琥珀也上前屈膝行礼。她又说道“这些天外头事多。家里事也多大伯娘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和大嫂她们几个常常上那儿帮忙家里的事情多半是她们两个管的。

    张越亲自扶起了秋痕和琥珀又笑着对大家说:“我每回一出门就是老长一段日子多亏了有你们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他一面说一面逗弄了几下怀中的静官现儿子看自己仿佛是看着陌生人不禁叹了一口气只得揉了揉那小脑袋冉着杜绾把他抱了过去。

    虽说从寒冷的室外到了温暖的室内。但他冻僵的手脚一时半会却热不起来。此时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就在这时候旁里却递过来一个福禄寿纹样的梅花形手炉看到是秋痕张越便笑着接了过来双手捂着又长舒了一口气往后挪了挪身子正好倚在炕椅靠背上。

    “在外头奔波了快三个。月骨头都要散架子了想这样舒舒服服躺一躺都是难能。对了这些天家里可还好?前些日子所有朝官命妇都要到思善门外哭临你们可还撑得住?”

    “还好有大伯娘提醒大家早有准备小再说只是三日咱们家里抽姓四个身体强健总算是撑了下来。只是你不是在衙门就是在外头奔波。兄弟们都很惦记你大哥二哥自不必说四弟还特意托同科举人打听消息对了都忘了告诉你他们三个乡试都中了!”。工一直忙得昏天黑地张越根本没顾得卫问技件事炮自然是大喜过望。追问了名次之后小他便感慨道:“祖母生前她一直盼望小四能有出息有担当小七哥又是她的娘家侄孙这两桩就足可告慰了。不过小方能中却是意外之喜他毕竟才十六岁大堂伯和大伯娘也必定是高兴的只是不知道如今这国丧一起明年这会试如何安。

    明初并不完全拘泥于三年一试更不像清朝那样每逢登基等等庆典就大开恩科。因此张越对明年是否仍会如期举行会试并不确定。杜绾却是从父亲那里听说过一些。此时便笑说道:“眼下虽是国孝但科举毕竟是选人才之道皇上不会轻废。如今已经有不少士子齐集京师会试应该是不会延后的。再说了小无论四弟还是其他两位对此都有准备。四弟今天正好在家一会儿准过来你要是不放心直接对他说也就走了。”

    正如杜绾所说张赳不多时就亲自过来了兄弟俩自然有好一番话说。晚间张张起回来虽说如今已经过了二十七日大丧期已经可以饮酒吃肉但谨慎起见。兄弟几个都是以茶代酒饭后就团坐在一块说话。言谈间张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放下了茶盅。

    “此次随扈勋贵个个都获赐白金钞币和苏木胡梳等等扈从军官也各自有赏。之前彭十三不是一直不肯出仕么这一次皇上以救驾有功1进他为神策卫千户世百户。以其忠义双全的缘故特旨不视事仍随侍英国公。不但是他的到封赏的军官还有不少因为孟家兄弟之前也在彰十三军中此次不要赏赐只求皇上允他们仍在大宁他日若有功再赏于是皇上准了

    张越心中大安。要知道。这会儿接受赏赐容易得很但难保以后留下心结。如今他们俩表明心迹。就给将来留下了地步至少他日朱高炽就不太会拿先头孟贤之事算总账。他当即便赞道:“好孟韬和孟繁这两个小子终于开窍了!”

    “我就说吧三弟和咱们想得从来就不一样我还想说他们俩迟钝来着!”张起无可奈何地一摊手又跟着叹了一口气“你前往山东的这些天京师里头又出了不少事。头一桩是御史弹劾了不少大臣居丧不宿衙署饮酒吃肉毫无戚容。从成国公、定国公、兴安伯等以下公侯伯都督就有小十个人户部郭尚书也在其列其他的京官至少也有六七个。结果皇上宽育了勋贵和郭尚书其余的人都治罪了只这一遭仍是众多人丢了脸面。”

    他这话音网落张赳就接上了话茬:“第二件就是周王上表请赴京行祭礼皇上以周王年迈未准。诏请官代来。但周王言辞恳切再次上表如今皇上准陈留郡主进京祭拜。据三叔说周王世子和汝南王之间纷争极大此次周王派陈留郡主同长史一同上京一来是因为当初皇上爱重陈留郡主二来也大约是存了保全儿孙的意思。”

    朱榻张越就想起了回乡安葬祖母时陈留郡主朱宁的嘱咐。只是没想到周王府的家事直到眼下还是没个结果。接下来三兄弟又给他讲了这些天的好些人事任命和琐碎杂事他听到最后不禁深为纳罕结果还是张笑嘻嘻地摊了摊手。

    “这都是小、四让咱们留意的他说你一向仔细一回来必定要打听这些。与其让你再费功夫。不如咱们注意记下也好让你少花点小时间。嘿不是我说小四如今可是越来越像你了。”

    此时此刻张越这才知道这些消息为何如此详尽看到张张起对视一眼满面笑容看到张赳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张越不禁觉得心中异常温暖。正在这时候他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个小厮的声音。

    “三少爷三集爷回来了让您去外书房说话!”

    既然张绰回来了张越便站起身来临出门前却转身对张兄弟三个深深一躬这才转身大步离去。这会儿已经是戌时三刻外头早就宵禁了因此一路往外头走。他就在心里琢磨起了父亲这一天究竟是往哪儿去了。等到了书房门口。他心里就有了数目。

    因张悼中了进士之后便外放江南这大宅里头几乎没怎么住过因此也就没另建书房每逢回来用书房自然是在张越的自省斋。此时张越一跨进门槛就只见张悼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出神便上前叫了一声爹又连忙拜了四拜。

    父子俩又是小半年没见。因此张绰扶起张越后就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阵随即便吩咐其坐下小眉宇间却仍是未曾舒展开来。问了张越在北边的那些事情他又是宽慰又是后怕继而便长长叹了一口气却是沉默了。

    好一会儿张越才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爹爹到京师可是为了袁伯伯?”

    张绰和儿子素来无话不明说此刻听到张越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他却犹豫了片玄随即才点了点头:“皇上登基诸多人事都有变动你袁伯伯这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当不成了。他之前刚刚得到的旨意调任南京左军都督府都督全事之前皇上许的指挥全事世职照旧。如今锦衣卫衙门都换了一批新人。他正忙着打点行装南下。小。

    见张越只皱了皱眉张绰何尝不知道他心中了然遂开口说道:“你也不必担心他早就把后路都留好了再加上你先前替他安排了好些人足可保无虞。”

    对于父亲和袁方的关系。张越一直接捺着不曾追问此时听张悼仍是这么轻描淡写他也只能叹一口气而已。回忆起刚刚兄弟几个说的话他不禁暗叹朱高炽多年隐忍。如今一朝得位这一招招连环手恰到好处。想着想着他不禁想到自己之前就断定在礼部极可能也只走过渡一眸子离京去乐安前就去见过杨士奇于是心中哂然一笑。

    朱高炽自然是不比朱林。与其留在这里碍人眼他自然是得早谋去!

    防:今天是全国哀悼日在此为玉树地震的死难者默哀”

第六百四十八章_恶讯-

    开君登基大赦夭下颁布新敕,发是历朝历代的常理六数膛韦骨之后,自然便是册立皇后和太子。不管是太子妃张氏还是昔日的皇太孙朱瞻基,在朱林在世时都深受信赖,因此这本是毫无悬念的勾当,群臣再三上表之后,朱高炽就命礼部择日行了册礼。

    相比这些冠冕堂皇的事。朱高炽的精神主要却集中在来京的汉王朱高煦身上,同时还得分心和诸如宁王朱权等那些不省心的其他亲王扯皮,又要应付丧事,几次三番下来难免身心俱疲。他本就是身体不好,于是索性把国事悉付内阁,令杨士奇等每日将所有奏折拟在票签上以供呈阅。即便如此。他仍没时间逐一查看,自然又是刚网受册的张皇后代为检视。

    皇帝皇后都是忙得不可开交,朱瞻基这个太子却也同样不轻松。丧礼极其繁复,他如今身为太子,更是丝毫错处都不能有,于是一个多月下来精疲力竭。若不是他并非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文弱贵胄,骑得马拉得弓,连起初发丧回来这一路就难以撑下来。

    朱高炽登基以后已经迁居乾清宫,如今朱瞻基既已经是太子,自然就名正言顺地入主了端本宫。如今斩衰之期已过,他总算有了空闲,这天出了端本宫散步,自是想起了朱高炽继位时大赦天下的诏敕。

    这停办一切非急务。把诸道采办金银镍、采办造船的铁梨木、营建工程等等全部停止,这固然是不扰民的善政;西洋取宝船暂停,这是因为朝中非议太大,也就罢了;但他刚刚竟是在母亲张皇后那里看到有人请罢宁波市舶司,以申太祖禁海之令;北面开平大宁驻军劳民伤财,亦因逐步裁撤。从母亲挑出来的奏折中看到了这么些东西,他心头自是不无悸动。

    父亲竟是好似要把永乐朝众多的政令彻底翻过来!

    因大丧的缘故,东宫这大片区域便显得有些冷清,否加上他又不像父亲当年那样监国主政,此时沿着居中主道一路而行,除了太监内侍竟是没遇上一个官员。就当他拐弯的时候,忽然听见左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太孙,,太子殿下。”

    朱瞻基闻声回头,看见是朱宁便转过身来。见朱宁一身麻衣,不施脂粉,一头青丝亦是别无配饰,他便摆手止了她的行礼,开口问道:“宁姑姑这是从母后那儿来?”

    张皇后正位中宫之后,宫中其他嫔妃也都各自进了位号,这一日便是宫妃与诸外眷诰命夫人具服入见。朱宁早早一同贺了,随即就换了这一身去仁智殿拜竭,因张皇后吩咐过,她便打算见了皇太子妃胡氏再出宫。此时她点头答了,见朱瞻基面庞消瘦,她便想起之前见到朱高炽时,这位皇帝恰是满脸倦容,心里不禁一动。

    “太子殿下,虽说居丧尽哀,但毕竟身体仍是要紧的,先头我瞧见皇上亦是勉力支撑,你看着脸色也不好,还是多多留意一些。毕竟,天子储君关乎天下大局,万不能给人可趁之机。若是你们身体康健,别人纵有千般手段,也总是无用的。”

    虽说朱宁年纪还比自己小,但这会儿听到这种长辈语气,朱瞻基却觉得打心眼里高兴,遂点了点头。留朱宁说了一会话,他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忙叫住了她问道:“父皇这次准宁姑姑进京,自是为了当初大行皇帝还在的时候。一直视你犹如亲女。我知道你此来还有周王府不甚安定的缘故,既如此。你不妨在京师多留一段时间,不用急着回

    。

    朱宁先头已经对张皇后婉转提及了此事,朱瞻基又如此说,她自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连忙谢过。既然把话说开了,朱瞻基索性就陪着她一道往皇太子妃胡氏那儿去。只他不耐烦和胡氏说话,略坐了坐便先走了。等回到自己宫里,他才坐下就看到了转呈自己这边阅览的一大摞奏章,便沉下心来一份份看,待翻到中间两份,他一下子僵住了。

    “陈芜!”

    直陪侍在侧的陈芜连忙靠了过来,抬眼一瞧书桌上那两本摊开的奏折,他就捕捉到了几个醒目的字眼,连忙垂下了脑袋。

    果然,朱瞻基重重的用食指点了点那奏折,沉默了良久,这才吩咐道:“你去太子妃那儿看看宁姑姑是否还在,要是走了,你就赶紧去东华门。我记得前头有人送来了一些上好的天麻,你一并带去给她,就说是我送给她的。你先看一眼这两份奏折,把上头的事情透露给她知道,其他的一句都不用多说。”

    “是小的明白!”

    陈芜心领袖会地点了点头,一目十行看完奏折立刻就走。他先去东宫库房里头拣选了一盒天麻。又匆匆赶到太子妃胡氏那儿,结果却扑了一个空。不敢耽误的他连忙往东华门赶,正好在那儿截住了正预备上车的朱宁。近前把东西双手呈上,他便低声把两件事提了一提,最后又添了一句话。

    “皇上已经下令增诸王岁禄,除了汉王赵王之外,周王乃是头一份小的还听说皇上对人说。郡主便是太宗皇帝亲女一般,择婿当不拘一格,还请郡主放宽心。”

    “我知道了,有劳陈公公提醒。”朱宁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又递给了陈芜,“劳动你跑这么一趟,这小玩意就留着把玩好了。代我转致皇太子殿下,多谢他了!”

    等到马车出了东安门。又往周王公馆行去,旁边适逢的一个中年太监方才大着胆子问道:“郡主,那荷包里头可是大相国寺主持大师亲自开光的金佛,乃是您的随身配饰,用作赏赐也太重了。再说,陈芜摆明了是奉皇太子旨意来的,他不过是顺手人情”

    “宫里的人就是一个跑腿的也不能小觑,一尊金佛算什么!”

    朱宁不满地看了那太监一眼,见其讪讪的不再言语,她便淡淡地说,“前头两件事只是太子殿下让我传话,和陈芜后来的那番话并无一丝关联,足可见那是他自个临机添上去的,是为了有意讨个好。别人既然有表示了,我若还是不动声色,日后谁还会多事?太宗皇帝驾崩,天下藩王除了汉藩,就只有父王还能派我前来祭灵,其余顶多只能派一个长史来。若是真要维护咱们周王一脉,这以出掉的矜持就得丢掉如今的藩王可不比从前!

    番话说得那太监哑口无言,他是周王朱椭特意挑出来随行的,只为能够在要紧的地方提点一二,没想到这会儿反被朱宁提点了。等回到了周王公馆,他再也不敢摆什么王府老人的架子,侍奉朱宁进了屋子,随即就依着吩咐请人去了。

    天子大丧,礼部自然是最忙,然而,张越从山东回来交差之后,礼部尚书吕震却一反常态给了他三日假。虽说他心里头搁着不少事情小但如今这时节京师中闲杂人等太多,随随便便在外走不好,再加上父亲张悼那儿尚未有回音,于是他就决定趁此机会在家里陪妻儿。

    可张越固然是闲着,杜绾却忙得脚不沾地,一大早灵犀就来请了她去英国公府,连饭都没回来吃。下午尚未回来,周王公馆就打发了人来请。得知人不在又立刻追去了英国公府。

    既然妻子简直是一刻不得闲,张越只能陪着儿女玩闹了整整一上午,又试了秋痕和琥珀做的衣裳。下午定下神来处理连生连虎禀报的族学和庄园中的事。直到晚上。杜绾这才带着两个丫头回来,面上尽是疲色。

    如今还在禁屠宰停嫁娶的日子里,各房的小厨房做饭不便,一家子人又索性合在了一块吃。兄弟姚姓几个用完晚饭之后,才上了茶,赵芬嘴里便唠叨个不停,却是说好些勋贵府上因为前头哭灵太过辛苦,接连有长辈故世,甚至陆陆续续病倒了些小一辈的孩子,于是都说时气不好之类的话。众人个个听得变了脸色,最后还是张起恼了上来一声喝,这才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可既然是心里存了惦记,一家人自是不敢怠慢,一散了就去安顿孩子们。

    即便张越不信这大冬天会有什么不好的时气,但这种事情总得提防着,因此回房之后,他陪着杜绾安排好了孩子的看护事宜,少不得警告扭来扭去不依的张普这几天不准外出。等到处置完了这一切,眼看天色不早,他便对秋痕和琥珀说:“你们俩早些回去歇着,这些天大伙几忙忙碌碌都辛苦了。我还有假,后日大伙儿一块去崇国寺祈福。”

    听这话,秋痕顿时眉开眼笑,答应一声就屈膝行礼,随即高高兴兴地拉着琥珀走了。她们俩一走,张越便支使小丫头去外头催热水,又找由头支走了水晶,等到只剩下夫妻二人,他便开口问道:“绾妹小打晚饭的时候我就瞅着你脸色不对,是有什么事?对了,下午陈留郡主使了应妈妈过来请你,得知你不在就立刻走了。郡主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杜绾这会儿再也维持不住刚门那副镇定面孔,伸出食指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她就露出了忧心仲仲的表情:“宁姐姐找我过去是为着两件事。第一,都察院那边御史上书,道英国公如今贵为太师,又掌中军都督府,你留京不妥,宁姐姐说你大约要外放应天府府承。第二,瓦刺如今扣着使节不放,兴和那边说草原大雪封路没法行动,打探不到世节他们的消息,”

    尽管两个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听到前头的外放南京,张越倒没有多少意外,因为那就是他悄悄设计的;可听到万世节没消息,他只觉得脑际轰然巨响,一下子站起身来。拳头握紧了再松开,松开了再握紧,如是两三次之后,他终于醒觉了过来,又缓缓坐下身。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越就想到了这事情的关键:“老万那边的消息之前没听到任何风声,郡主乃是外藩宗亲,她怎么知道的?”

    “是太子殿下。”杜绾直截了当地说,“今天宁姐姐去了宫里,这是太子殿下使了陈公公特意告诉她的,宁姐姐想着应当是这样的意思,所以就请了我过去。至于这消息没流露出风声,据我和宁姐姐猜测,是因为这几天大堂伯等五位都督都住在军营,不能预知国事,而爹爹他们全都宿在宫中内阁直房。他不能询私往外送消息。爹爹一向疼爱小五,对于世节也很看重。也不知道他得知此事是何心情小,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五。”

    “还是告诉她吧!”张越一下子就做出了决定,当即斩钉截铁地说,“这事情我找人去打探。一定会给她一个准信。如今的瓦刺不是从前的瓦刺,三部之间纷争不休。先头老万他们抵达时,皇上尚未驾崩,脱欢应该还不至于对他们不利。他是福大命大的人,不会出事

    !”

    见杜绾轻轻点了点头,他想到张绰先头还说起袁方也被打发到南京去养老,便挑了挑眉:“如今迁都北京,人人都以为南京是闲职养老的地方,可事实却是未必。这事情我也和你商量过,有利无害,只不是南京附近的州府而是应天府承,那就是意外之喜了。当今皇上和太宗皇帝不同,我留在京城有的是给人挑毛病的和会,走得远些反而方便做事。”

    杜绾倒不在乎张越的安职大小,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又被打发到什么危险的去处,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心里也觉得放心了。想到今日在英国公府时听到的只言片语,她又问道:“我今天听到那些诰命夫人们提起过宁阳侯千金的事,据说先帝曾有意纳宁阳侯千金为妃?”

    “这风声怎么会透露出去的?那些人还怎么说?”

    “风言***虽多,但宁阳侯如今仅次于大堂伯,官封太保,她们也只是窃窃私语。倒是河妹妹的婚事让她们很是关切了一阵”还有恬妹妹出来见客的时候,很得大伙关注,我实在是觉得奇怪,她如今才五岁,就算要定亲也早了些。”

    “那是大堂伯和大伯娘的嫡女,有人看上也不奇怪。”张越沉思片玄,便对杜绾说,“先头我回京之后不及回家就去了山东,这几天也没空和你说。先帝临终前曾经由我手书了一道旨意,是为当今皇上聘恬妹妹为妃的。”

    杜绾一下子变了颜色。先不说朱高炽眼看就要五十了,就是张皇后也不是寻常女流之辈。这要是皇帝将张辅之女许给朱瞻基也就罢了,如此许配岂不是乱点鸳鸯?

第六百四十九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相比京师那些动辄占去大半条街的达官显贵府邸,前锦衣卫指挥使袁方的宅子显得极其寒碜得紧。小小的袁府上下只用了十几个仆人,这其中还包括四个跟随袁方进出锦衣卫办事的长随,两个看门的门房,其余则是上上下下打杂管厨等等,剩下两个女仆也已经是四十出头的年纪,早就婚配了,只不过雇来做活而已。

    出任锦衣卫指挥使七年,袁方在外人眼里便是一个孤臣,平日鲜少与其他官员往来,勤俭自持,甚至在女色上头都难能有人抓到把柄——只是人无完人,新君登基之初,却是查出他好几笔贪墨的劣迹,不过念在他素日勤恳谨慎,在朱棣驾崩的消息传来时亦是恭谨听命反应迅速,于是朱高炽命王节接掌锦衣卫之后,却又升了袁方两级,把人调去南京养老。

    既然是过了气的权臣,这会儿又要离开北京,袁府自然是冷冷清清,两个门房眼下在那儿打瞌睡,其他下人也都是懒懒散散提不起精神。自家老爷调了闲职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好几日了,直到今天才总算有一个故旧偷偷摸摸来访,官当到这个份上,还真是凄凉!

    然而,那个他们眼中应该心灰意冷的前任锦衣卫指挥使,这会儿却在北屋之中一面亲自整理东西,一面与人谈笑风生。将藤箱中的衣物一样样拿出来摞在炕上,他便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次皇上不曾动东厂的人,你这个掌刑千户又很得陆丰信任,就该趁着这机会好好发挥,指不定将来还能再进一步。你何苦这时候来看我,落人话柄?”

    “落人话柄也无所谓,反正我这个人心无大志,再说我都对陆丰明说了,这是利用从前的交情从你这儿把精干人手要过来,他高兴还来不及。再说,就算再上升,难道还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沐宁好奇地看着袁方娴熟地整理着东西,又四下里打量着这间普普通通的衣服,随即叹了一口气,“东厂那拨人全都在笑大人该捞油水的地方不捞,反而去受人贿赂给北镇抚司的那些钦犯行方便,没收几个钱却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了。那帮蠢东西!”

    “也罢,你也是聪明,在那个位子上,倒是不必像我这般一味谨慎,只要把得准你上头那位就够了。只不过,陆丰做人太贪得无厌,总有一天是要栽跟斗的。要是我像他这样大发抄家财,那么这一回就是直接流放交阯,而不是舒舒服服去江南养老了!”

    袁方哂然一笑,将一套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衫放在了炕桌上,又转过身来:“北镇抚司的那些人如今都放出来了,黄淮杨溥等人如今都已经高升了,夏原吉吴中也是官复原职。虽说我是收了他们家人的好处,这才照应一二,但终究是照应了,他们即便未必感激我这个当初的锦衣卫指挥使,但总不会落井下石。至于皇上……他不会再用一个旧日头号狗腿子,但必然会因此认定我胆小,不然怎会随随便便打发我一个好地方?”

    “也是,南京虽说都是闲衙门,但左军都督府却是顶悠闲的一个,不管有什么军务,也决不会劳动到头儿你!”沐宁虽说怅惘,但终究是达观惯了的人,遂笑嘻嘻地凑近了问道,“我倒是有一件事好奇得很,大人你和那位林姑娘什么时候能成好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袁方没好气地横了沐宁一眼,随即换上了正色,“我如今是用不上她了,但她一番才能浪费了也是可惜。你既对人说今天来看我是尽一尽从前上司下属的最后一点情分,又要往我手上挖人,那么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日后她必然能帮得上你的忙。”

    “老天爷!袁头你把这么一位厉害角色托付给我?”

    一时情急,沐宁竟是忍不住用上了从前的称呼,眼睛瞪得老大。他随手抓起旁边的青瓷茶盅,也不管里头的茶叶乃是极普通的货色,更不管茶水已经冰凉,只顾着咕嘟咕嘟痛喝了一气,然后才摆摆手说:“这决计使不得,我家里可是有厉害婆娘在,要知道我有这么一位姑奶奶作下属暗线,恐怕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再说了,她的心思全在你的身上……”

    他正说到这儿,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个长随的声音:“老爷,东街那家皮货店使人来送消息,说是您采买的皮件已经到货了,要么现在去取,要么三天后,小的请您示下,是不是眼下就去拿回来,到时候也不误了起程?”

    “你现在去取吧!”袁方想都不想就吩咐了一句,等外头人答应了,他就站起身来,换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林沙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她是个聪明姑娘,没必要在我这么个人身上浪费心思。你也听到了,那边张倬要见我,我得出去一趟。今日该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以后咱们天各一方,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你多保重,别再惦记着我,你那份产业我会让人设法剥离出来给你。”

    原本还打算开玩笑的沐宁一听到最后这句话,脸上那笑意顿时退得无影无踪。他先是离座而起,紧跟着忽然双膝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头。猝不及防的袁方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把人扶了起来,正好开口责怪,却只见面前的人忽然抬起了头。

    “袁头,当年是你在流民的死人堆里把我救出来的,然后咱们又是一块在街头挣活路,一块在锦衣卫做校尉,一块找路子做买卖……我能有今天都是你的照应,不论今后你如何,只要有一句话捎来,不管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一定跟着!”沐宁说着便咬了咬牙,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产业您不用特意剥出来给我,您信得过的人我也信得过,若是断了这份联系,以后你我岂不是真的形同路人?钱我不缺,就算缺了,我宁可以后亲自找你要。”

    眼看沐宁挣脱了自己,深深一揖后扭头就走,袁方一时之间呆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方才再次叹了一口气。人生无不散的筵席,纵使是他和沐宁多年情分,终也难抵情势变化。

    京师的大德绸缎庄如今生意极好,毕竟,如成国公这等顶级勋贵府邸都是指定了专门让这儿送货,其余的次等富贵人家自然更不在话下。眼下大行皇帝二十七日斩衰丧期已过,官员上朝仍得素服乌纱帽黑角带,但其他人已经可以如平素日子那般穿衣,因要置办冬装,鲜亮颜色的绸缎自然是大受欢迎。

    大德绸缎庄京师分号附近还开设着金银铺、鞋帽店、茶馆、酒楼饭庄,一整条街上都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四处热闹非凡。

    然而,这会儿紧挨着大德绸缎庄的一座二层酒楼却只坐了一小半的客人,比平日的生意清淡许多。毕竟,就算已经过了丧期禁酒的日子,但屠宰的禁令还未解除,所以能供应的多半是素食,只不过,那些雅座包厢里头是何景象,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比起那些单纯用屏风隔开的包厢雅座,这儿处处都是双层夹板包厢,最是隔音隐秘。

    张倬和张越这会儿正坐在其中一间雅座包厢里头,桌子上却只有一些蜜饯果子并糕饼之类的素点。即使如此,两人也无心用这些,直到包厢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从外头进来,父子俩才双双抬起头,看清来人之后就都站了起来。

    袁方一进门才看清张倬之外还有个张越,这一吃惊登时非同小可。上前坐下来之后,他就忍不住责备道:“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你们父子俩也该收敛一些,怎么偏生一块来找我?张越才回京师,不是应该忙得很么?还有你,我如今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劝劝你儿子,一味任他胡来!”

    虽然一上来就遭了埋怨,张倬却并不在意,苦笑着看了一眼张越,他就说道:“这些年越儿多承了你照顾,他硬是要来,难道我还能拦着?再说,咱们相认相交那么多年,你要走了,兴许日后就一直在南京住着,这次错过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听得这话,袁方不禁僵住了。打量着这一对眉眼异常相似的父子俩,他心中一宽,随即便叹了一口气:“你们父子俩还记着我,我很感激,只不过,眼下要紧的是你们两个。皇上正在加恩张家的时候,张倬你正在丁忧,这是没法子了,但越儿却是不一样,他还年轻,皇上用人之际,他有的是上升的地步。”

    自从当初丧妻之后,袁方就绝了续弦之意,膝下又没有儿女,一直都是孑然一身。即便动过领养一个孩子的打算,但这些年忙忙碌碌,竟是没曾顾得上这些。只瞧着张越一日日长大,他从旁襄助,几乎就相当于一个父亲,于是口吻中不知不觉就带了出来。

    “我今天来找袁伯伯,一是为了告别,二来就是为了此事。”张越见张倬袁方双双一愣,踌躇片刻就开口说,“大堂伯先头对我说过,他如今贵为太师,又执掌中军都督府,带挈张家一门荣华富贵,对于别人固然是好的,但对于我来说却有些妨碍。先头我从兵部平调礼部,便足可见一斑。只不过,张家几乎人人都有升迁,就连大哥二哥也升了一级,我自然也有。自打当年中进士放外任之后,我虽常往外走,却没有任过外官,此次却要外放应天府丞了。”

    宽敞的屋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即使是作为父亲的张倬,事先也还没听说过,脸上的表情自是有些僵硬,袁方则更是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好一会儿,袁方才摇了摇头,随手拈起面前碟中的一颗蜜饯果子把玩了片刻,又随手扔了。

    “外头尚未有这消息,刚刚沐宁来见我也没提,你就这么肯定此事?”

    “自然。这是皇太子辗转让陈留郡主告诉我的。”

    刚刚袁方进来的时候,张越便感到对方身上有一种沉沉暮气,此时却重新觉察到了昔日那种锐气,心里自是欣喜:“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登基这些天,已经裁汰了众多永乐旧政。这些措置有些是好的,但有些却是矫枉过正。下西洋全面废止,市舶司亦是遭到多方攻击,就连北面用兵亦是如此。虽则后两条尚未动,但也许不过时日问题。既然如此,哪怕不因为大堂伯的缘故,我也不得所用。”

    张倬一向把期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此时却还是刚刚得知此事,震惊之余忍不住轻声抱怨道:“太宗皇帝还在的时候,因为你年轻,所以立下诸多功劳,擢升却少得很。我还以为皇上登基之后,必定会明辨恩赏……要是真如你所料,先前那种种就全然白费了。”

    虽说袁方早想到了自己会有被赶去养老的这一天,在人前也都是一幅没事人的模样,但他毕竟还不到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节,再加上人在高位的时间长了,一朝被人当作绊脚石搬开,滋味却不是好受的。此时张越又说自己也可能不得所用,想到自己一辈子辛辛苦苦,极可能要两头成空,他不禁心里发紧。

    “袁伯伯若是不想把此去南京当作养老,我却是有几句话想说。”张越昨天晚上就想到让一个曾经浸淫在无数危机中的人一下子歇息下来,必定是浑身不适应,因此便有了主意,此时便从容解释说,“虽说南京官曾经是闲职,但皇上甫一登基,南京便调派了颇多要员,难免有别样心思。南京几十年国都,决不是闲散之地,咱们此去也同样大有可为。再说了,被人扳转的事情,日后也可以再扳回来!”

    张倬还来不及接口就看到袁方一下子眼神大放异彩,竟是一如从前的犀利。不多时,就只见他这位相认相交多年的兄长离座而起走了几步,继而就转过身来连珠炮似的向张越追问了一番,张越也是对答如流。看着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竟好似变成了多余的人。

    半个时辰后,等到袁方匆匆离去,父子俩方才重新得着了说话的机会。见张越面露欣容,张倬忍不住责问道:“你袁伯伯好容易能过过悠闲日子,你这一说,他又来劲了!”

    “爹,我也希望袁伯伯能过安生日子,但前提是天下太平安泰,没有什么不可测的危机。再说,你看袁伯伯刚刚一下子又有了精气神的模样就该知道了,他还不甘心,所以并不愿意这么早歇下来。”

    说到这里,张越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他们都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人,眼下也还不到歇息的时候。日后功成养老,总比眼下这等赋闲养老好得多。

第六百五十章 千古艰难唯一死,死中求活真豪杰

    3ooo99第六百五十章千古艰难唯一死,死中求活真豪杰

    从宁波市舶司试开海禁,这宁波府自然是成了江南的山,闹去处。每年冬季。这里就会云集了大批商人等待合适的信风出海;而每年夏季。又会有不少船驶回。去的时候都是满载瓷器丝绸等等,回来的时候则多半是捎带香料宝石,而用来压舱的却各不相同。下西洋的多半是选用与郑和船队一样的西洋诸岛上出产的木材。下东洋的则是多喜欢各色铜器,甚至还有各色宋时铜钱。

    如今已经是十月末,自然乃走出海的大好时节。对于识海图的老手来说。这当口自然是扬帆出海。由于海船众多。这些天有不少商人提前出,到福建的几个港口停靠补给后,则是再次一鼓作气杨帆南下,所以码头上成夫都是热热闹闹。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次海禁,抓紧机会赚一票是一票。

    临近中午。一条满载的六桅大帆船从福建一个小码头徐徐驶离。整艘船乃是不惜本钱地请福建老船商打造,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雇的亦是技术娴熟的船工水手。掌舵的项老大乃是昔日杨家门下一个有名的走私贩子,只是被上次朝廷除偻的时候吓破了胆子,索性收了手。只是这两年终究是在6地上呆不习惯,于是便听闻有人出了高价,这就投奔了过来。

    虽说昔日习惯了黑吃黑的他很是眼馋于此次这一船货物,但船主随船的那些护卫却让他大是吃惊。这些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走路说话都带着几分军队中的气息,遥想中人特意暗示船主背后还有好些人物。他便不敢小觑了那一位,只和船工水手闲话时却仍是会悄悄地称上几声瘸子,仿佛这样方才能显出昔日的威风来。

    就这样。船在海上缓缓航行了好几日。这天临近中午,项老大亲自带人往船舱中送食物。他一进门就听见那瘸子正在和另两个人指着一张图争论些什么,他便站着听了一会,待现实在是听不懂,他就在房中唯一那今年轻姑娘的身上狠狠扫了几眼,然后才怏怏退了下去。注意到船舱中还有一道门用铁锁紧紧锁着,他不禁挑了挑眉,随即就耸耸肩退出去了。

    先头离开宁波的时候,市舶司的人都只是上船随便看了看,根本没有细查。足可见不可能是违禁私货。哪怕真是拐带了什么人,那也不管他的事。这要是船主航行了一眸子预备把里头的人扔到海里,那也是司空见惯的勾当,他在海上混营生时不止看到一两桩了。

    船舱那间紧锁着的舱房中,一个男子正呆呆地坐在那里。测小安现自己被人绑架的时候。方锐很是焦躁不安,只担心别人是想从他口中撬出什么事情,等到被堵着嘴又是坐车又是坐船不断转移时。他弈才渐渐改变了最初的认识。无论对方是什么人,要找隐秘的地方拷问他容易得很,决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可是,这一次船舶停靠再次起航之后,别人却再也没用布条勒住他的嘴,也没有用棉花塞住他的耳朵,周遭联一切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竟然是在海上!这竟然是前往西洋的船!

    外头那几个人的讨论声渐渐变得稀稀拉拉,最后就完全不见了。紧跟着!他就听到门上传来了一阵密密翠翠的声音。随之那扇紧闭的大门竟是徐徐打开了。想起之前除非被关着,否则但凡见人都是黑布蒙眼。他不禁眯起了眼睛,等看清那个挂着拐杖进来的人,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别人兴许不认识刘达,但那时候他可就在汉王世子朱瞻坦身边,即便不怎么的信任。可也知道张越在青州的那些举措。更亲眼在淄河店村看见过这个工匠的那些耕犁。

    可是,没想到当初这个几乎不能靠自己走路的中年汉子,如今却是红光满面,若不是仍旧一瘸一拐,他几乎认不出这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刘达这些年不愁吃不愁穿,心思都花在自己最热爱的那些事情上,自然是舒心惬意。整个人仿佛是年轻了十岁,看起来精神奕奕。细细打量了一会方锐。他便笑道:“看来方公子认得我。如此也好,省了我一番口舌。你现在应该知道是谁把你弄到了这里,人家还有一句话让我捎带给你唔,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乍听此言。方锐顿时脸色大变,旋卑便气恼地哼了一声:“他凭什么这么自负?昔日皇上便是这样夺取了天下,焉知汉王殿下就不是第二个皇上?”

    这话已经是极其大逆不道了,可刘达脸色只是微微一变,随即就拉着拐杖上拼了两步,一屁股在一个木箱子上坐了下来,又对外头唤道:“喜儿,别在外头偷听,想听就大大方方地进来!都多少年了,你就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看到门口有人进来,方锐不禁有些警觉,等现那是一个身穿大红回纹锦对襟衫子。下着烟灰色杭绢裙子,头上戴着翠纹银菩,收拾得利落俏丽的女子。心下稍安。只是,尽管知道自己此时就算回去了也必定是万事皆休。他生来好强的个性仍是使他不肯在口头吃亏。

    “若是你要捎信回去,那么就请告诉张越,他不会一直赢下去,这世上的风水始终是轮流转的,运气不会永远站在他这边!”

    喜儿在外头偷听了几句话,此时又听方锐出言不逊,她顿时恼了,当即嗤笑了一声:“方公子倒是胡吹大气。敢情还以为自己斗不过别人就是运气不好?就算你从前真是运气不好,这把握运气谁说就不是一种本事?输了就是输了,没有别的话好说,给自己找借口算怎么回事!你说那位汉王如何如何,我就是青州人,可不觉得他雄才大略!再说,如今新君都登基了,汉王还能怎样?”

    她跟着刘达这几年替他打理了好些事,两人一直父女相称。虽说见多了市面,也曾遇上过几个好男子,但她一直是云英未嫁。那些攀高枝的意头如今已经被她按在了心底,平素只是一味告诫自己要谨慎,在人前寡言少语。可眼下的她却恢复了当初大胆泼辣的本色。

    “再说,耍学先帝爷不能只学了个皮毛,单单学了先帝爷的暴怒有什么用,这二十年来也没见汉王打胜仗,也没见他麾下有什么有名的将领,更没见皇上褒奖过他,反而是一个劲地责备。差点就连王爵也丢了。单单说咱们山东的百姓。有谁打心眼里崇敬他?”

    “好了好了。喜儿你少说两句!把外头那些饮食端进来,也好让方公子用一些!”这么多年,刘达还是第一次听喜儿这般直言不讳,连忙打断了她,又吩咐了一句,随即才转向了方锐,“方公子,我不懂外头那些大事,也不想和你争论什么大道理。我只是想说小张大人既然这么做,那便咒刀他有相应的信心六鱼此年来。他迈真没错目光在“个地方,未免太过短浅,既然出海了,那就好好领会一下海阔天空”。

    方锐网刘被喜儿一番话气得昏,可这么一通平和而又极具说服力的言语一入耳,他的脸色就渐渐变了。确实,已经很多次了,张越总是最后的赢家。能掌握运气也是一种本事,这话其实没错,只不过,他就不信错的永远都是他,

    “喂,吃饭了!”

    端着黄杨木条盘进来的喜儿没好气地走了进来,重重地饭碗菜碗搁在了方锐旁边的木箱子上,又冷冷地说:“你可别玩什么花招,咱们的船上可全都是刮练有素的护卫,就是那些船工水手也都不会听你的胡言乱语。在这船上,你只要安分守己就能好好活着,要寻死也很容易,直接从那窗口往下一跳就一了百了,这里虽然能看到岸,可你别想能游回去,”

    原本还想再劝几句的刘达听到喜儿仍是这么话不容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上前把人拉了出去,又虚掩了房门。而被孤零零丢在这里的方锐却没去动那饭菜。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只能容一个人进出的船。

    刚才被锁在这里的时候。他还曾经凭窗往外眺望过,那时候他倒是想过求救,可却唯独没想过寻死。这么多年了,哪怕遇到再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想过一个死字。千古艰难唯一死,好死不如赖活着,若是命都没了,他还能干什么?

    海上风平浪静天高的阔。冬季的草原上一样是天高地阔,但大片大片的草地却已经是被积雪覆盖。秋高马肥的季节已经过去,如今到来的是肃杀的冬季,是铺天盖地的风雪和凛冽难防的寒意。无论是对于大部族还是小部族,这都意味着一今生死考验的季节来临。

    “万大人,尊贵的顺宁王希望您再留一段时间。”

    个身穿棕红色蒙古长袍的高大汉子深深弯了弯腰,面上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您要见的贤义王和安乐王两位领已经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您不需要再走冤枉路。再说,如今是草原上大风雪的季节,您的部下人生地不熟,还是在这里等候的好。”

    自从到了绰罗斯部。万世节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这个汉子打交道,只见过一次脱欢。那匆匆的一次会面中,他就敏锐察觉到了对方身上所带的杀气,心中自是早就有所猜测。此时听那汉子仍是一味拖延,他便皱了皱眉头,当即直截了当的说:“既然如此,我要见见顺宁王。

    “顺宁王病了。”那汉子面色一僵,随即客客气气地说,“只要顺宁王有所起色,我一定立刻带您去见他,如今还请万大人多等几

    眼见此人说完话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帐子,万世节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际,恨不得走上前去把人揪回来仔细盘问。然而,一想到如今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他立时丢下了这些恼火,坐下仔细思量了起来。

    瓦刺三部号称同气连枝,但三部之间素来姐好不断,更何况根据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脱欢的野心自是昭然若揭。可是,倘若脱欢并不在这里,那么,他究竟是在和勒靶大战,还是想趁着如今的机会先一统瓦刺三部,然后再图其他?

    此时此刻,那厚厚的帐帘忽然被人掀了开来,一阵大风忽然卷了进来,猝不及防的万世节被这冷风一呛,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待看见门口那个人,满心恼怒的他便换了一幅淡淡的脸色。他不像张越,这还是平素头一次和一个阉人同行,而且还是一个闷葫芦似的宦官。因此,见这家伙猫腰进来。他不禁异常奇怪。

    “程公公有何事指教?”

    自打被派出来,程九就知道自己差不多完了。出使瓦刺和出巡宣府完全不一样,而且6丰那会儿还有张谦在京师中可作后援。他却什么都没有。所以,他这一路行来很少说话。但却一直在注意各种各样的迹象,寄希望于能够平安回去。朝廷平素出使都是以中官为主,唯独这一次,恐怕他能指挥得动的,也就是那个被挑出来跟着自己的小太监而。

    “万大人想风风光光回去,还是想回去之后没命?”

    这是一句很无稽的话。因此哪怕平素很喜欢开玩笑的万世节。这次也没有轻易接话茬,而是在仔仔细细盯着程九看了一阵之后,淡淡地吐出了五个字:“你这是废话”。

    “脱欢不在这里。他正在和贤义王太平以及安乐王秃孛罗谈判,怂恿两人一起出兵阿鲁台。我用了很大的代价才问出此事程九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仍是咬了咬牙说,“脱欢如今派人拖住咱们,应该是想拖延时间,等大局已定。再派使节跟咱们回去和朝廷谈条件。”

    听得这么一番话,万世苹顿时愣了:“那你还说什么有命没命的?难道想咒自个?”

    “可是,脱欢说不定想杀了咱们这些使节日后等打败阿鲁台,他再嫁祸给其他两个人,他想要一统整个蒙古,”

    “蠢话!”万世节想都没想就没好气地打断了程九的言语。又拍了拍双手站起身来,“杀人嫁祸这种事,脱欢自然是没少干,但要除去那两部的领,他只会自己下手,因为倘若朝廷出兵,其他两部实力大耗之外,还会和他彻底决裂。他到时候顶多只能喝上几口汤!程公公,你是沉浸在阴谋诡计里头太久了!他拖延时间哪里是为了对付什么阿鲁台,那是人家放出来的烟雾,脱欢如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统瓦刺三部!”

    说完他再也不理会呆若木鸡的程九,掀开帐子径直走了出去。瞧见大雪之中一个魁梧挺拔的身影正在走来走去,他便叫了一声。等到那人急急忙忙过来,他便沉声嘱咐道:“石亨,你知会其他人。这几天千万警醒些。你不是常常和那些蒙古人摔跤比试么?设法打探一下贤义王和安乐王的行止!”

    石亨这些天听从万世节的话和那帮蒙古汉子厮混在一块,凭借一身力气和本事赢得了不少人的尊敬,此时却听得糊涂了:“大人。那咱们不设法回京?”

    “这会儿很难回去。况且这茫茫大草原,贸贸然逃走就是一个死,字,还不如想想别的办法!他脱欢要扣下咱们,咱们也得设法摆他一!”

    比:快月底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坚持下来,几次都以为要断更了。感慨一下,想不到我也有这么狼狈的今天,那个啥,天蝎同学。俺正在等第六集的样书,等到了一块给你寄出去。话说回来,你那地址的邮编和电话也得一起给我,,

第六百五十一章 人是会变的

    一场大雪过后,京师上下银装素裹,恰似天地都在为太宗皇帝朱棣裹素戴孝一般。于是,自有那等溜须拍马成风的官员上书吹捧了一番,谁知这等应景的奏折却是犹如泥牛入海了无踪迹,竟连一丁点水花都没引起。相比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最关心的却是那些真正具有实质性意义的大事。

    自打朱棣驾崩之后,月余以来,京城中发生的事情简直让人目不暇接。从册封诸位顶尖功臣为三公三孤,到御史弹劾诸文臣武将居丧饮酒不尽哀,再到朱高炽下令工部在彰德府为赵王朱高燧营造王府,最后到传言汉王朱高煦在汉王公馆校场上射猎,十箭皆中红心,勇武不减当年。再加上京卫京营等等不动如山的景象,谁不是在打心里捏着一把汗?

    于是,即便是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佛寺道观中却人头攒动香火鼎盛。平民百姓求神拜佛,那是为了祈祷天下太平不要打仗;官员家眷上香祈福,那却多半是为了保当家的平步青云一家人永享荣华富贵。因此,从庆寿寺灵济宫以下的京城几家最大的寺院道观,干脆都在山门之外的宽敞巷子安排了杂役道人沙弥之类,一概谢绝平民百姓,只放官家人进门。即便如此,山门巷子外头仍是沿墙根停了一溜马车,一日间来往的都是淡妆素裹的诰命千金。

    崇国寺位于宣武门大街和棉花胡同之间,地处京城西北,又靠近什刹海,虽不如大庆寿寺那般宏大庄严,因是官宦人家聚居的地方,这次也是闭门不纳百姓。尽管这对于举家出游的张越来说本是再好不过,可是,难得带着家人出来一次,却遇上了众多认识的亲眷长辈,不得不频频问好答话,这却实在是让人再头疼不过。

    “得闲了到家里来坐坐,我家老爷前几天还在家里唠叨说,你若是英国公的儿子,就不必如眼下这般辛苦了。”安远侯夫人一面说一面笑着点点头说,“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不必在乎,勋贵之家都是同气连枝,再说之前皇上都已经让锦衣卫查了,编排你的话都是胡言乱语。你本身就是世家出身,怎会费神和自己人过不去?还有你媳妇,得空了也多来走动走动。”

    张越端着笑脸送走了这位侯夫人,等人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侧头看了看杜绾,他就挤挤眼睛笑道:“我总以为在衙门里头敷衍上司应对下属极其辛苦,如今看来,绾妹你平素要应付这些尊贵的诰命夫人,这才是真正的辛苦。安远侯夫人还算是好的,起先那位冷嘲热讽的成山侯夫人就只差没直接讽刺我忘本了。”

    “在什么位置就得做什么事,这天下能有几个富贵闲人?”

    杜绾如今想起自己和母亲在张堰乡间相依为命的生活,竟是有一种仿若隔世的感觉。那种淡泊宁静致远和如今名利场中的明枪暗箭截然不同,可既然熟悉了,后者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看见张越的青绢披风带子松了,她便转过身来,自然而然地替他系紧了,然后才打趣道;“再说,你几曾愿意做富贵闲人?”

    “我怎么不愿意?只不过,这富贵闲人当一天不错,当一个月不错,但要是一年十年一辈子,这人生岂不是无聊?”张越看看左右,发现并没有人在,就上前揽住了杜绾的纤腰,“我唯一讨厌的就是在外头要守规矩,和自个媳妇亲近也得偷偷摸摸的。”

    “要是让别人听到你这胡言乱语,非得把眼珠子瞪出来不可!”杜绾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见那边秋痕琥珀从拐角处转了出来,她赶紧重重拍了拍张越的手,见他讪讪挪开了,她这才努了努嘴说,“看,琥珀和秋痕来了。秋痕非要鬼鬼祟祟拉着琥珀到里头去求签,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咦,她们俩怎么这幅表情?”

    由于如今还在国丧,因此这一日出来,杜绾和琥珀秋痕都是一色的素淡衣裳,这会儿琥珀的膝盖上沾着了好些灰泥,扶着她的秋痕满脸赧颜。两人到了近前,秋痕就急急忙忙地说:“我求了签之后跟着一位小师傅到后头找一位大师傅去解签,正好离开一会,谁知出来之后就看到琥珀这般模样。她说是不小心跌倒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撂下她一个人……”

    倘若是说秋痕一不留神跌了一跤,张越自然不会有丝毫意外,毕竟她就是有些冒失的性子。但琥珀素来是犹如闷葫芦一般,平素外出都是谨慎小心,这一跤实在是让人觉得奇怪。低头一扫,张越就看到琥珀身前的双手紧紧扣着,不禁皱了皱眉。

    杜绾发现琥珀神情不对,当下也不再多问,索性建议大伙儿一块回去。秋痕虽说觉得扫兴,可这事有一半都得归到自己头上,只得点了点头。不多时,前去布施香火钱的崔妈妈也赶了回来,张越正打算说眼下就走,一直默不作声的琥珀突然开了口

    “刚刚秋痕离开,恰好有大队人来上香,我听小沙弥说是安阳王妃,就急忙先躲开了。因走得匆忙,一时半会也没看准方向,竟是冒冒失失走到了一处精舍,结果……”

    饶是她平素最是凡事藏在心里的性子,这会儿想到当时的情景,也忍不住觉得心下怦怦直跳。见张越颔首微笑,杜绾也示意她慢慢说,她便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才开口说道:“那边精舍里头大约住着一些女眷,外头院子里有些侍女之类的,我进去打算问路,可巧她们在说话,我耳尖,冷不丁听到有人说……说是要还都南京。”

    此话一出,秋痕自是觉得茫然,张越和杜绾对视一眼,齐齐大吃一惊。张越虽说有后世多上五六百年的经验知识,可他记得的却很有限,此时压根想不起究竟有没有这回事。杜绾皱了皱眉,便低声问道:“你既然听到了此事,那院子里的人可有什么反应?”

    “我听到那话就知道不好,可那会儿人家已经看到我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进去问路。这时候一间精舍中出来了一个中年妈妈,二话不说把这些人都训斥了一顿,接着令人将那胡乱说话的人带下去处罚,又问我来历。我那时只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承认自己是张家人……”

    随着琥珀这话语,就连秋痕也察觉到她遇到的不是一般人,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后悔,听到这儿不禁本能地抓住她的手打断道:“琥珀,这当口你怎么能说实话,今儿个官眷那么多,你随便胡编乱造一个就能脱身了!”

    “别打断她,再说她也没错,既然别人看到了她,要是扭扭捏捏不敢承认身份,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隐情,越发显得可疑?”张越没好气地瞪了秋痕一眼,见其恍然大悟后便讪讪闭了嘴,他便吩咐道,“不要紧,你继续说。”

    “那位妈妈问我是哪个张家,我知道人家若一查,决计瞒不过,便照实说了。说出来之后,她立刻换了一幅和蔼脸色,旋即便转身对里头报说了什么,继而竟是让我进去。我那时没办法,就只能小心翼翼跟着进了屋。只见那儿居中坐着一位夫人,虽说只是素服常衣,别无配饰,言谈也和蔼,但却是气势逼人。她只是随便问了我几句,临走时还赏了我一枚玉指环。那位妈妈亲自送我到精舍门口,又指了路,旋即说我好福气,竟然能投她们夫人的眼缘,之后又说让我把玉戒指拿给少爷瞧瞧,还说回去让少奶奶闲时到里头坐坐。”

    崔妈妈虽说只是妇道人家,但毕竟活得年岁长了,这会儿已经是听得满身冷汗。她一手搀着杜绾的手情不自禁地用上了力气,而杜绾也正听得聚精会神,竟是丝毫未觉。至于张越则是听得全神贯注,当琥珀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一下子愣住了。

    里头坐坐?

    杜绾嫁给张越之后,往来最多的就是公卿大臣,勋贵诰命几乎认了个遍,最初总以为是哪家皇亲公主之类的人物,但此时已经是有所猜测。而那一丝念头刚起,她就感到左臂被箍得疼痛。扭头看见身旁的崔妈妈双手死死拉着她的胳膊,已经是完全僵住了,她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便出口提醒了一声。

    “少爷,少奶奶,这就是我得的玉指环。”

    崔妈妈一个激灵刚刚挪开了一步,正打算告罪时,琥珀就拿出了那玉指环。一时间,谁也顾不得其他,目光完全落在了这枚玉指环上。张越这些年见多了好东西,接过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当即辨出是和阗玉——如今王公勋贵多半都用和阗玉,单单看这个决计辨不出什么。可是,人家说拿给他瞧瞧,又说让杜绾得闲了去里头坐坐,这含义便清楚得很了。

    “绾妹?”

    “应该不会有错。”

    张越听杜绾也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了底。见琥珀一脸不安的模样,他就安慰道:“不妨事,那位夫人既然待你和蔼,足可见无事。既然得了这玉指环,你好好收着就是。至于听到了什么,就纯当耳边风过去了,不用再去想它。好了,今儿个既是来崇国寺散心的,接下来就四处走走,也不枉来这里一回。”

    话虽如此,出了这么一件奇怪的事,又有安阳王妃在前头,众人个个心里嘀咕,只在崇国寺中又盘桓了半个多时辰,随即就出了山门和等在外头的随从车夫会合。等到上了车驶出崇国寺那条巷子,随着车轱辘轧过石板的声音阵阵传来,坐在杜绾身边的琥珀忽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了一句。

    “少爷,少奶奶,我今天遇上的可是……可是中宫皇后?”

    杜绾瞧见秋痕一头靠在崔妈妈肩上,已经是睡着了,就轻轻拍了拍琥珀的手,却没有直接答她。挑开车帘瞧了一眼骑马随车而行的张越,她不禁想起先头数次谒见张皇后的情形。那一位当初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便是言语犀利见识广博,如今身为皇后,自然更是不可小觑。只是,张皇后怎会轻车简从到崇国寺来?

    和妻子一样,虽说差不多断定了此事,但张越仍觉得这事情蹊跷。张皇后到崇国寺来是一桩,而那宫女无意泄漏要把都城迁回南京又是一桩——只不过,那个多嘴的丫头此次恐怕是要倒霉了,哪里都容不下这样大嘴巴的宫女。

    等他们这一行回到了家里,管家高泉立刻一溜小跑迎了上来,如释重负地说:“少爷少奶奶总算是回来了,宫中的中使刚刚到,说是来颁赏的。小的小心翼翼打听了一下,说是赏之前少爷扈从太宗皇帝的功劳,这会儿东厂陆公公正在瑞庆堂等着。”

    听说来的是陆丰,张越顿时愣了一愣。须知如今宫中二十四衙门的头头脑脑虽说只换了寥寥数人,但朱高炽身边得宠的那些已经安插到了要紧位子上。就好比如今的司礼监太监侯显乃是永乐朝老人,却素来不管事,而新升迁的司礼监少监范弘和御用监少监金英等等却是把持了大权。哪怕仍是东厂督公的陆丰,日子也不如从前那么好过了。

    由于张越赶回来了,这颁赐等等自然又少不得一通繁文缛节,等到双双重新回到瑞庆堂中坐下,陆丰一手拿了茶盅,一手就反客为主地将上茶的小厮给赶了出去,随即就唉声叹气了起来:“小张大人,你看看如今给你这些赏赐,米十石,钞一万贯,胡椒一百斤,听说就连户部尚书夏原吉安葬母亲,也只是优赐了这些,咱家瞅着都觉得寒碜。皇上如今是改政令改人事,咱家是成天提心吊胆……对了,你可知道,郑和郑公公给弄去南京当镇守太监了,咱家怎么听说你也要去那里?这不是闲置嘛!”

    张越素来知他脾性,因此自是故作吃惊。果然,陆丰发了一阵牢骚之后,便说起了宫中那些事情,继而更透露了朱高炽在二十七日斩衰满期之后就频频临幸妃嫔,继而便摇了摇头:“听说政事不少都是皇后代为处置的,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竟是夜夜无女不欢,和从前仿佛变了个人!”

    听到这里,张越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人是会变的,朱高炽当初是提心吊胆当太子,自然凡事谨慎;如今却是权握天下的天子,重压一去,免不了就放纵了自个。再说,部阁大臣都是精明强干之辈,勋贵也已经个个施恩拔擢,朱高炽压根不惧朱高煦这种外强中干之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六百五十二章 伯侄筹谋

    3ooo299第六百五十二章伯侄筹谋

    小打国丧以来,大师英国公张辅便忙得脚不沾地从嚼祭告天地,大行皇帝仁孝皇后上尊溢祭告天地,持节及金册金宝册封皇后”总而言之,他干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最体面的事,但偏生这些事情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连一丝错处都不能犯。再加上中军都督府有的是兵马调动等诸如此类的勾当,因此他越忙得连回家的功夫都没。

    这天因为诸事齐备,他在偈见皇帝之后就得了半日的假。尽管他是钦准可坐八抬大轿的太师国公。但如今汉赵两王仍在京师,他更不愿意过分招摇。只他这些天是乏透了。实在没气力骑马,于是换了两人抬的暖轿,也不用仪仗便匆匆回家。才走到清水胡同的巷口,轿子就忽然停了。他随手掀开轿帘一瞧,这才看见那一长溜的轿子车马堵了大半条巷子。

    “老爷?咱们可是走后门?”

    看见这车水马龙的光景,一想到家里指不定是怎样高朋满座的模样,张辅便皱了皱眉,旋即心中忽的一动,遂吩咐道:“改道,去武安侯胡同

    此话一出,一众随从自然是心领袖会,两个轿夫晃晃悠悠改了方向,其他人也连忙调转马头。一路来到武安侯胡同,这里却是冷冷清清一住在这儿的两位勋贵一位仍镇守开平,一位仍镇守交阻,尽管后者占着一个张字,终究和张辅隔了一层毕竟,眼下张越改应天府承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但凡有些脑子的人,就知道这位贵公子不复朱抹在世时得势了。

    至于张越和皇太子交往甚密。如今也成了别人不敢结交亲近的因素之一。毕竟,昔的的皇太孙是朱橡最宠爱的孙子,如今的皇太子却是国之储君副2,凑得太近绝没好处。

    尽管没什么客人,阳武伯府西角门的两个门房却仍是尽职尽守,远远瞧见有人过来,一个门房就迎了出去探问,现是张辅自是大吃一惊,请安问好之后就连忙打人往里头报信。须臾,管家高泉就疾步跑了出来,见张辅已经稳稳下轿,他利索地行下礼去,又吩咐人去大开中门,直到张辅摆手吩咐不必那么张扬,他才止了,又连忙随侍在旁。

    “都道英国公如今最忙,实没想到您来,三少爷和四少爷正好在家,一会儿就出来迎。小

    张辅并不答话,进了西角门就扫了一眼四周,见四下里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他忍不住想到昔日顾氏还在那会儿的光景,继而又想到了撒手而去的朱林,心底愈黯然。直到听见面前又传来人声,他才回过神,一见是张越和张赳,他就一手一个把人拉了起来。

    张越这几天一面忙着史排南下事宜,一面悄悄见兵部职方司员外郎崔范之商量谍探的事,一面通过各种渠道打探万世节的消息,一面把族学答应举荐教谕的老堑师荐了出去,又要安排新的,一面还得琢磨迁都南京的可能性人虽然是在家里但简直比衙门中还忙。此时见到张辅,他倒是省得再往英国公府打听,须知就连王夫人这些天也难得见张辅的面。

    “我正想着什么时候大堂伯在家小我刺过去拜见,没想到您今天有空过来

    “我再忙,也比不匕那几个在宫中内阁值房里头没日没夜的阁臣学士。今天我正好忙里偷闲,原本想回家去清清静静睡个觉解解乏,谁知道还没到家就看到那幅热热闹闹的情景,我实在是懒得再去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索性到这里来躲一躲。”

    张辅说着就向张赳问起了科考之事,又勉励了两句:“皇上已经和诸位学士商议过,明年会试照常。而且因是改元之后第一科,会比从前更隆氨你用心些,一定取一个进士回来!小。

    张辅威严甚重,纵使是张信张悼这样的堂兄弟亦是畏惧,更不用说张赳。此时他躬身应喏之后,觉着张辅此来定是有事和张越说,索性就借口回去读书先告退了。他这一走,张越便提议道:“大堂伯若是要歇息,便请到瑞庆堂西边耳房;若是还有精神,不如到我那自省斋坐。

    “就到你那书房坐坐。小,

    张辅也不拐弯抹角,一口应了。一路到了自省斋,见张越亲自打起了帘子,他就随手解下外头的大氅丢给彰十三,嘱咐人在外头守着,然后才当先跨过门槛进去。

    他从前也来过这里,此时觉的暖意扑面而来,四下里弥漫着一股翰墨之气,不禁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这突然改了外官,趁着离京之前的难得几天闲,必定会好好在家陪着妻儿,没想到你竟然是伏案挥墨勤读书。你家媳妇就算年轻知礼,眼下也该嗔怒了!”

    这么多年张越几乎没听过张辅这般调侃,此时不禁愣了一愣,随即才苦笑道:“大堂伯这话固然是没错小可我也得有机会才行。您这些天日日不是在宫中就是在衙门,家里只有大伯娘一个人,朝二叔未曾续弦1觐三叔家的三婶病了,大伯娘自然是只能找上了我那媳妇。这会儿您是逃之夭夭了,她应当还在那儿应付往来的诰命呢。”

    在书斋中转了一圈,这会儿张辅正坐在书桌后头张越的位子上,见他打开蒲包,提起了一直温在其中的茶壶,亲自斟了茶端上来,他便接了,才抿了一口就听到这言语。险些一口直接呛了出来。咳嗽了两声之后1他就没好气地瞪了满脸笑意的张越一眼,又笑了起来。

    “敢情还是我如今阻了你夫妻过悠闲日子。好好好,回头我让你大伯娘给你赔不是!我今天来。一是为了躲避家里那些宾客,二来也是为了提前送一送你。我如今事忙。恐怕真到了你走的那一日,就未必能抽得出空来了。如今这番情形。当日我就对你说了,我知道你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但还是要嘱咐你一声。原本是要迁你为扬州知府,这应天府承的任命,是皇后定的

    尽管那天琥珀在崇国寺精舍中遇上了张皇后,之后6丰又透露了那么一番话之后,张越就琢磨起了朱高炽和张氏这对患难几十载的夫妻。有道是共患难易,共富贵难,他即便不认为这对天底下至尊至贵的夫妻也会重蹈这句俗话,可也觉得朱高炽这纵欲无度的情形很是令人鄙薄。要知道,朱高炽昔日那等兢兢业业谨慎自持的风范,羊竟是刻在众多大臣心里。

    因此,他只是微微一惊,随即便肃声问道:“还请大堂伯教我。”一7茫二老三虽然因为我的缘故都擢升了,但指挥使的职衔海玳…二知道有多少个,自然是无所谓的。你爹和你大伯父都是文官,要是先头不曾丁忧。安排起来也容易。只有你,之前积累了那么多功劳未赏,即便只论扈从功。也该升上一级两级,所以里头又是好一阵商量。你岳父毕竟资历浅。因避嫌也不好多说,其他人多半建议外放知府,还有人提过想让你改武职”皇上原本没定,但是一夜之后,却决定让你去任应天府承,所以才有那旨意。”

    张辅随手从笔筒里拿出了一支笔,欲要蘸墨时,却停了手,索性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了几笔,这才继续说道:“皇后建议迁你应天府承。这是御用监张公公透露的,他还提到皇上有意把都城迁回南京。此事内阁众臣都竭力劝谏过,所以如今不过是提一提,但可见皇上心里有这想法。而且,再过一眸子,皇上应该要派太子前去南京祭孝陵。小。

    即使步入仕途也已经五年了,但和张辅二十余年的资历比起来,张越多的只不过是几百年的见识,而不是真正的经验,此时仔仔细细听了下来,他只觉的隐隐约约想起了什么。等听得祭孝陵两个字,他终于为之色变。

    他使劲吸了一口气,这才低声说:“皇上当了二十余年的太子,昔日和太宗皇帝一南一北的时候,还能够勉强相安无事,可每逢父子君臣重见这之后的话有些大逆不道,因此张越只能含糊过去,“如今皇上自觉年富力强,太子亦是年轻强健,所以,若是太子祭孝陵,皇上可能会让太子镇守南京。抑或是皇上亲自还都南京。让太子镇守北。

    “你倒是敢猜。不过武觉得**不离十。”

    看到张越那惊悸的表情,张辅哪里不知道张越已经明白了,遂放下了笔,又对他招了招手:“你看,这是南京到北京的水路和6路。水路虽平稳,但漕河有封冻的时日,也免不了有水灾淤塞的时日;6路都是一再修缮的官道,但这官道若遇上天气不好也同样不好走。不管怎么样,这是来往两京的主道。若真是天子储君分居两地,这两条道就是重中之重了。我在北,所以小。

    “所以我在南。方才能南北呼应。”张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对张辅说道,“我原本就觉着南京未必是闲散养老的地方,如今就更不敢偷懒了,大堂伯只管放心。对了,留守南京的襄城伯乃是大姓的嫡亲哥哥

    “毕竟有人顾虑襄城伯是咱们家的姻亲,所以已经定了他镇守山海关。不过,他终究镇守南京多年,总有些潜势力。还有,你大伯娘的本家在淮扬一带。比如你之前打过交道的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王勋亮。”张辅接着又说了几个人名,然后又说,“不过,咱们家的人主要在北边,在南边的只是田庄地产铺子,多的是钱财。倒是汉王曾在南京呆了整整个五年,太子不敢肆意培植私人,但他却不一样。这南京城内,也不知道谁是汉王嫡系。你之前腰佩天子剑下江南,威名至今仍在,大可利用起来。我让彭十三跟着你,他地头熟。”

    又商量了一番。因见张辅面露倦色,张越便开口说自己这书房还有一具软榻,请张辅在此歇息一会。张辅此时实在是困倦已极,便答应了,躺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见其安顿好了,张越就悄悄出了门来,见守在门口的彭十三正在不住打呵欠,他便唤了一声。

    “大堂伯这会儿已经睡下了,你到那边厢房先睡一会,这里我让人守着不等彭十三摇头拒绝,他就没好气地添了一句,“一会儿大堂伯醒了,指不定要上哪里去,你要是没精神怎么行?这里又不是别处,好好歇一觉,也好养精蓄锐!小。

    张越既这么说。彭十三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回身打起帘子往里头瞅了一眼,这才跟着一个小厮去了。张越又叫了两个稳重的下人在门外守着,随即便出了院子。疾步穿过了东边那扇小门,绕过了一道影壁,他就听到前头的门外头传来了高泉说话的声音。

    “三少爷这一回下江南,从五品升作了四品,这天底下的文官少有小小年纪就到这品级的,哪个猪油蒙了心的敢说那是明升暗降?挑了你们那是你们的福分,想当初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为三少爷去山东时选长随那可是百里挑一,最后还是从英国公府借调的人,根本轮不上你们!都打起精神来。我可告诉你们,要是再让我听见有人暗地里嘀咕,我饶不了他!小。

    走出门来的张越看见外头这四方院子里站着十几个人,一色的青衣素带,个个低垂着脑袋,再加上网刘高泉这番话。他立时明白了这是在干什么,当下就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一声顿时惊醒了满脸恼怒的高泉,只见他一溜小跑上了前来,行礼之后就赔了个。笑脸。

    “三少爷。我还以为您陪着英国公呢。”

    张越随眼一扫这些下人,见不少人都面生得很。这才想到由于之前张信张悼带人回家守孝,十几房老家人几乎都带回去了,这里大多是后来收进来的下人。见好些人躲躲闪闪避过了自己的目光,他便指了其中几个老面孔。

    “我此去江南不带那么多人。只带他们六个就行了,这不是当初当正印知县,不用像从前那样。再者,我如今也熟悉了公务,不丹事事靠他们搭手。”

    吩咐完这些,他也不理会那些人,只叫上高泉到了正中的小厅上,面色就阴了下来:“以后遴选家人宁缺母滥,那些主动投靠的尽量少收。这些人不过是图着托庇门下而已,办事情挑挑拣拣,更不用说什么真心。找个由头把人打到田庄上去,免得在家里惹祸”。

    高泉原还想告罪,听到这话登时心中一突,连忙答应了。

    等到了外头。见不少人都是眉开眼笑,他便在心里哼了一声。张越在家里很少火。于是这帮人就把这位少爷在外头的名声给忘了,须知家里兄弟几个素来以张越为主,他们这耳是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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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命运攸关的抉择

    3ooo299第六百五十三章命运攸关的抉择

    不师赵王府始建于永乐二年,在宣武门大街西边,紧摸气巾胡同,最初是昔日燕王朱橡的别院,经工部重修之后,一直是整个京城除了皇宫之外最宏伟壮丽的宅第。毕竟,当初的北平眼下是大明的都城,寻常亲藩就连竭见也是难得,即使周王汉王这样的亲王也只能建造公馆别院,四门高立的王府仅此一座别无分号。

    这一天,浩浩荡荡的一行车马拐进了赵王府南门端礼门前头的胡同。八抬大轿停稳之后,从上头下来的汉王朱高煦抬头看了一眼那丹漆金涂铜钉大门。心里不禁窝着一团火。

    他和朱高烦一母同胞,从小一块长大,朱高炷什么都不如他,偏生占着是幼子,在宠爱上头竟是和他不相上下。等到封王的时候也是一样,他和朱高炽争得你死我活,到头来他棋差一看被赶到了乐安那个。母不拉屎的地方。运气好的朱高烦却是等到了迁都北京的消息。

    “这个蠢货”,要是换作本藩,在北平经营了十几年,早就把这儿经营成了铁桶一般的地方,哪里会那么容易拱手让给别人?”

    虽说是嘟囔,朱高煦的声音却大得前后左右都能听到,可这会儿谁也不敢吭一声。因早就使人来报了,端礼门自然是大开,一身斩衰孝服的朱高蛙亲自在门口迎接,两兄弟见面,朱高缝还想落几滴眼泪来装装样子,却不料朱高煦二话不说就越过他往里走。他愣了片刻,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朱高娃原本是想请朱高煦到王府正殿承运殿说话,谁料朱高煦只是一味往里头闯。直到进了内仪门,他才止住了脚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依着那些工部的指令盖房子,果然这前边规规矩矩,后头就不一样了。老三,就要去彰德府就藩了,撂下日渐繁华的京城,撂下你这住了十几年的王府,你真的舍得?”

    此时前后左右仍有人,朱高烃没想到这个一辈子就只信打打杀杀的二哥竟仍是这样不管不顾,登时脑袋就大了。他本想含含糊糊蒙混过去,谁料朱高煦竟是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百般无奈的他只得一个眼色把人都打了下去,这才唉声叹气道:“二哥,你这不是成心害我吗?我都已经打算当一个安安分分的藩王了”

    “安分?要是安分,你的手下人会意图造反,你会一桩桩一件件把京师里的消息漏给我,你会悄悄往庄园里藏民夫?你当我不知道,老大一登基就加派人手驻守城外,就是防止你的那些勾当。否则他怎么会这时候就急急忙忙让人在彰德给你造王府!老三,要装也别在我面前装,当初我干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你可是统统有份!”

    早年兄弟俩臭味相投,来往信笺众多不说,上头还有很多**裸的话,因此听到朱高煦挑明了,朱高缝自是心中气苦。只他也确实还有几分不甘心,于是一面走一面搪塞了几句,眼看面前就是自己平日小憩的福宁居,他便请了朱高煦进去,又使唤了太监奉茶。

    “二哥,不是我不帮你,咱们那大哥这一次实在走动作太快了。他得知消息就比咱们早,之后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雷霆万钧的手段,压根连一点反应的功夫都不留给我。等我打听到一丁点的时候,京城早就戒严了,他连兵也全都派出去了!要我说,你这回还真是胆大,我听说宫里甚至有人说要留下你软禁在京

    “呸,谁敢?”朱高煦闻言大怒,也不去接那太监低眉顺眼捧上来的钧窑茶盅,重重哼了一声,“就算他是皇帝,还得靠人带兵,我就不信哪个勋贵敢和我斗!我为父皇担当前锋纵横天下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信。我当然信!”朱高烦一个眼色吩咐那太监搁下茶盅,这才赔笑道,“二哥英雄盖世,我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眼下不同当日,二哥带的人虽不少,终究比不上京师的重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之前哭灵之后,不是也没真正的大闹么?”

    “那是因为老大惯会假惺惺,我怎么能遂了他的心意!”朱高煦想起宫中递出来的消息,不禁恨得牙痒痒的,“老大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整肃宫闱。我的眼线几乎拔得干干净净,我就不信你没损夫人。老三,我也不和你说废话,这北京是你的地盘,你既然要走,那些人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我。我已经听说了,朱瞻基大约明年就要南下祭孝陵。这南京我经营多年,时至今日,别人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清除得了的!”

    朱高蛙从那茶盘上取了剩下的那个钧窑玫瑰紫红釉茶盅,正装模作样地举杯啜饮。恰好听到这关键的几句话,一惊之下手一颤,竟是险些烫着了嘴。好容易镇定下来,他就明白了朱高煦的意思。相比从前互通消息暗地里给朱高炽使坏,这一回就涉及到真真正正的逆谋了,想到这一点,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他只觉心跳得飞快。继而便深深吸了一口气。

    “二哥既然如此说,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他索性把那些顾虑都抛开了,随手把茶盅往旁边一放就站起身来,一手撑着高几,身子前倾低声说道。“二哥怎能担保我就不是当初的宁王?宁王叔当初也算是帮了父皇不小的忙,可最终如何?宁王叔改封江西,这次要来祭灵老大都不许!我没有宁王叔的朵颜三卫,也没有他当初那打仗的本卓,要是一番辛苦却还是藩王,我凭什么冒那么大风险跟着二哥你干?”

    来之前朱高煦就考虑了一下朱高姬的各种可能反应。只他是粗疏惯了的人。根本没想到朱高烦会一下子问到这个。皱了皱眉头之后,他也来不及多想,索性直截了当地说:“你只要帮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我也不说什么共治天下之类的鬼话,这顺天府北京应天府南京,我要应天府南京。这北京是你住惯的地方,就让给你!”

    闻听此言,朱高涟顿时难掩喜色,竟是一连问了两遍此话当真。

    等到朱高煦二话不说立下字据,又盖上了自己的小印,他才心满意足地收了下来。又低声吐出了几个人名。兄弟俩这一番密谋就是整整一个多时辰,计议完了一切,朱高涟就亲自把朱高煦送到了大门口,眼看人上了八抬大轿走了,他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回到福宁居,就只见刚刚两个在屋子里侍奉的太监仍是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一味盯着地上看,浑然一根木头桩子。他圳”里会这两人。一屁股坐下就叫了一声。不多时,西边墙边的书架就移开了一条缝,走出来的正是刚刚册封为世子的朱瞻搞。

    “父亲刚刚真是装得绝妙。听二伯后来的口气,应当是完全信了。这命运攸关的抉择,哪有那么容易的?他真是小看了您!”

    “那是当然。这个莽夫怎么比得上我!”朱高烦最讨厌的就是自己一贯被人瞧低,眼下自是冷笑连连,“我吃了一回亏,这一回说什么也得作壁上观。既然老大让人给我造了王府,咱们就乖乖搬出去。看他们两个怎么斗。唔,王府护卫恐怕是保不住了,不要紧,都交出去,稳忍一时是一时,这京卫京营之中这两年又收买了一批,到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而且,若是二伯父都败了,父亲也就省了功夫。”朱瞻搞点了点头,然后就低声说,“只是,父亲也请再做些准备,毕竟谁都知道您和二伯父有往来。到头来倘若赢的是皇上,恐怕咱们就不太好过了。皇上那里,也得做点姿态才是,比如说,二伯父怎么知道皇太子祭灵?这事情最多只是内阁秘议的勾当,而且更可能是皇上这么说过”

    “他在东宫有眼线!”

    恍然大悟的朱高涟猛地一拍巴掌,然后就连连夸赞了朱瞻搞几句,这才扭过头说道:“老大虽说立了朱瞻基那小子为太子,可如今肯定要提防着他;老二眼下还有七个儿子,世子虽然立了,以后却也难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有什么想到的尽管提点我。咱们父子就是一体。我要是大位有份,这天下之后就是你的;哪怕我只是亲王,这王爵也是你的”。

    “父王放心,我自然尽心竭力!”

    父子俩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块,良久才各自松开了手,接下来就商量了起来。半个时辰后,朱瞻搞出了这福宁居,顺着大道回到了自己常用的那间书斋。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往书桌后头一坐,他想起网刚父亲说的那番话,顿时冷笑了起来。

    天家无父子。要是他那老子和朱高炽朱高煦一样能生,他也不会成为赵王府中最受信赖的那个人。他要做的不单单是保证朱高炷再也生不出儿子。而且还的保证自己能够活得好好的,否则到时候不但大位无望,就连亲王爵位也多半是身死国除。要知道,他眼下可也是还没能生出儿子来!

    自打朱林死讯传来之后,房陵就从来没回过家,成日里忙忙碌碌没个消停。朝中文武差不多升迁完了之后,他也终于得来了自己的封赏

    擢升锦衣卫指挥合事。他自多年前苦苦读书奋进,经历了无数波折,如今终于得偿心愿,自是有些志得意满,可面上却丝毫不敢流露出来。跟着锦衣卫指挥使王节忙了数日,他好容易得了空子,是得以回家一趟。

    由于房家的伯爵爵位并非世袭,如今的当家只是个指挥使,在高官遍地的京师毫不起眼。然而,什刹海东边的魏家胡同房府沉寂了多年,眼下却是一下子重新光鲜显赫了。房陵一进家门,满脸堆笑的兄长就迎了出来,待见到父亲时,一向对他绷着脸的父亲也难得露出了笑容。强打精神和父兄敷衍了几句,又去拜见了嫡母,他便打算回自己的院子歇歇。谁知道才踏出大上房,一个婆子就笑吟吟地上了前。

    “二少爷,太太之前就回禀了老爷,您那院子朝向不好,常常连阳光也照不见,所以前些天就把南边那个小跨院收拾了出来。秀江姑娘人已经挪过去了。太太又挑了两个好丫头一并安置在那儿了。大少爷还说,要您在家丁里头拣选几个跟着出门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那婆子一桩桩一件件说着这些天家里头的变化,房陵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能够有今天,凭的是诸般机缘和努力,他靠过别人,靠过自己。唯独这家族荫庇却是几乎没倚靠过。他曾经羡慕张越家里头兄弟的和睦齐心,如今他自己的家人终于改换了态度,可他却觉得这嘴脸更是让人恶心。

    而且,他如今翻身了,他的母亲却再也看不见了,,

    房府南边的小跨院原是外边的书房,如今重新砌了一道墙隔开内外,恰是齐齐整整。这里正屋加上东西厢房一共是七间,比起他从前那鸡窝大小的简陋居处亮堂得多,新送来的两个丫头容长脸高挑身材,全都比秀江年轻漂亮。看到身穿素色对襟衫子的秀江局促不安地带着她们上前行礼,他眼皮一跳,只说了几句就把那两个新来的丫头打了出去。

    待人一走。他就立刻拉着秀江在身边坐下:“这几个月只留着你一个人在家,可受了委屈?”

    “少爷”。秀江几个月没见房陵,眼下只觉又是高兴又是酸涩,却是连忙抽出了手。又摇了摇头道,“最初还是和从前一样,后来少爷升迁的消息传来。老爷太太和大少爷就都和气了起来。只是,这些天还多了不少人上门给少爷提亲小。

    “提亲?原来他们又开始打我的主意了!”房陵冷笑一声,旋即正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不假,我虽不能娶你为正室,也不会让你将来受委屈。我不想高攀什么显贵人家,若是门不当户不对,回头我都得受气,更何况是你?我如今不是寻常的文官武官。他们也不敢过分逼我。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不会让你像我娘那样。”

    虽说房陵从小就不受待见,但秀江一直跟着他。心里自有几分痴处,此时不禁十分欢喜。抓着帕子欢喜了好一会儿,她忽地想起还有正事,忙说道:“对了,孙少爷来家里找过,说是小张大人过几天要走了,邀少爷一块去送送。我知道您和他是至真好友,想派人去给您送信,但老爷少爷不让人去打扰了您,所以我只能等到了现

    听了这话。房陵不觉松开了秀江的手。想到这些天经历的种种事情,他不禁大是踌躇。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防:推荐两本书,一本是女频的《侯门娇》,书号旧顾,一个。女人的新作,照旧是大宅门风格,很耐看的书。另外则是”骷髅精灵同学的《武装风暴》!看过《机动风暴》的书友一定不可错过,我直接把家人的稿子抢过来看了,很热血很漏*点,一看就不舍放手。

第五百五十四章 何谓如意

    五军都督府重定人选。

    而出锁在外的勋贵也更多了。

    其中,武安侯郑亨阳武伯张攸等等都不变,此外则是保定侯孟续镇宣府、武进伯朱荣镇辽东、襄城伯李隆镇山海关、兴安伯徐享镇大同、安平伯李安掌四川都指挥使司”一时间,除了出掌五军都督府以及因老毛病作暂时闲下来的成国公朱勇之外,仍在京师的勋贵几乎寥寥无几。

    既然保定侯孟横去了宣府,已经在宣府呆了两年多的孟俊自然回到了京师。

    当初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一个翩翩豪门贵公子,如今归来却是显得魁梧壮实,整个人自有一股流露在外的锐利精神。

    他在两年间屡立功勋积功擢升,如今一回京便授神武右卫指挥使,他自己倒觉得这种平淡日子有些无趣。

    张晴却喜上眉梢。

    因张越即将去南京。

    这天夫妻俩便在保定侯府置酒相请。

    孟俊和张越也已经许久没聚。

    祝筹交错间不免都多喝了几杯,尤其是在宣府历练出来的孟俊一开始就换了大盏,于是张越微微有些醺意时,他就酷面大醉。

    张晴跟着丫头下去把他安顿好了,然后才转了回来。

    “都说是悔教夫婿觅封侯,我如今才算明白这话的意思。

    你家媳妇恐怕也一样,只不过不但你忙,如今她也忙,今儿个这日子还在英国公府。

    我看要不是大伯娘没法提出来,她都想把你媳妇借去一年半载。

    张晴从丫头手中端过一盏醒酒汤给张越,又苦笑道:“你大姐夫在外这么些年头,其他的本事也就罢了,这酒量却见涨!我是真不愿意他出去。

    他房里那两个都是形同摆设,我那几个如姓背地里都说我是妒妇。

    可这些年他没回来过,我也只去过宣府一回”其实他虽不说,这次也没带什么莺莺燕燕回来,可我和他是夫妻。

    有些事情不过彼此心知肚明,谁也不说破罢了。

    世事哪有那么如意?”她说着便深深叹了一口气,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关切地说:“你这次去南京,我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你早就是大人了。

    只不过你家大多数人手都给带回了开封府,如今难免紧缺,我和你大姐夫商量了,保定侯府在南京的家丁家将任你调配勋贵世家多为彼此联姻,但如同孟俊张晴这样的佳偶却是难得,因此张越刚刚见到夫妻恩爱,又听到张晴的感慨,想要安慰却觉得多余,待听到后头这话,他自是忙笑道:“大姐,我这是去南京任应天府承,你和大姐夫怎么当那里是龙潭虎穴似的!”“南京原本有成国公和襄城伯,一位是大堂伯的故交。

    一位是你大嫂的嫡亲哥哥,要是他们都在1那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可眼下那里毕竟没什么能倚仗的人张晴没好气地瞪了张越一眼。

    又嗔道,“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你就算有什么难处也都放在肚子里。

    可你大姐夫如今警醒多了,我也不是傻瓜。

    一来有这么些人,你自然从容些。

    二来咱们孟家毕竟先头出了那么件谋逆的大事,若是将来有什么万一,不过是将功赎罪罢了!”“想不到大姐夫已经想得这么长远。

    既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大姐,你们在京师也小心些。

    如今看似大局已定小实则变数多多,京师虽天子脚下,亦为是非之地。”

    张晴既然是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越就再没有拒绝。

    等到饭后,犹如小大人般的外甥孟昂前来拜见,他给了一把铜制小刀作为礼物,逗着玩了好一会儿,等一位妈妈把孩子带下去了,他正打算走,就在这时候,门外却有人报说四小姐和孙家大少爷大奶奶一块来了。

    张晴心里也有些意外,瞥了一眼张越,连忙吩咐请人进来。

    “我先头就让人去请过二妹妹,那会儿她还说家里太太病了,要侍奉,谁知道这会儿偏生不清自来。

    倒是四妹妹乃是稀客,,之前公公婆婆打算替四妹妹把婚事定下来,她却一定要等两个弟弟娶妻,如今三弟五弟人在大宁,这事情竟生生耽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嫁。

    她身边那个翠墨丫头到是忠义,侯府一今年轻管事前去提亲,却碰了一鼻子灰张怡的性子不像张晴这般爽利,再加上出身的关系,往日回门极少,再加上张越常常在外头奔忙,自打张怡成婚之后,竟是很少见到这位二妹妹,反倒时常碰见孙翰。

    此时此刻,看到这对夫妻俩一同进来。

    又都上来见礼。

    他少不得打趣两句,随即又和孟敏主仆见过。

    因孙翰使了个眼色。

    他知道这位妹夫必定有话要说。

    告罪一声就和孙翰到了外头。

    果然。

    孙翰随手把廊下几个下人赶跑了。

    然后就压低了声音说道:“房陵那个家伙真是忘了本,我特意让人上门送帖子,他竟是回绝说不肯来。

    他既不来,我单独为你置酒也没意思。

    索性就借着大姐姐这由头一块给你送行,只因为家里的事耽误到了现在房陵升迁锦衣卫指挥金事的消息早就传开尽管之前的制度是授了锦衣卫官的勋贵子弟只管出行护卫抑或是殿前站班的大汉将军,但如今却不同以往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房陵这指挥企事甚至还跟着指挥使集节去过北镇抚司事,宠眷足可见一斑。

    此时听孙翰说得愤愤不平,张越便没好气地冲他摇了摇头。

    “别只顾着埋怨人,谁都有难处。

    房陵如今那位置最要紧的便是谨慎小心,少和人来往。

    毕竟那前程来之不易。

    对了,他让人捎话给你时,还说了些什么?”孙翰原本还恼怒。

    但既然张越都这么说,他想想自己和房陵差不多的处境,也就渐渐释然了:“算了算了,他这家伙有今天也是难得。

    说起来我运气比他好的多。

    至少我爹总比他家的父兄得力,而且我这婚事也还如意,不像他这一路走得坎柯。

    他这次除了让人捎来了话之外,还带了这么一封信,你自个看看接过信打开一瞧。

    张越就看到了上面那寥寥几行力透纸背的字。

    字里行间的意思很简单,不过是说军务繁忙无暇前来送行之类的道歉话,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可是,瞧着那突兀的军务两个字,他总觉得另有所指,把信纸重新折好视怀里,就示意孙翰再近前些。

    “如今大堂伯贵为太师,又掌中军都督府,你是张家姻亲,这内宫禁卫只怕也干不了多久,此事你心里有数,升调一级总是有的,但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上司。

    你且警醒些。

    另外,这几天你趁着哪天房陵在家的机会上门闹一闹。

    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闹一闹?”孙翰虽说是聪明人,但哪里像张越肚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此时不禁有些狐疑,“我说三舅哥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房陵不来送你,除了他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企事,不能随便和人交往,还有别的难言之隐?小,“总之你照我的话去做准没错。

    你也不必玄意,你本是爆碳脾气,谁也不会疑到别处。”

    张越也不解释。

    随手拉着孙翰往回走,心里又想起上一回去房家见房陵的情景。

    如耸他没有料错的话。

    只怕房陵当初的黜落正是为了吸3有心人,后来的莫名调回也是如此。

    如今那家伙擢升锦衣卫指挥全事,就犹如一颗喷香扑鼻的钓饵,谁上钩谁倒霉。

    屋子里的几个女人正在说话,张晴作为女主人,自是笑语不断,张怡只是偶尔插那么一两句,大多数时候只是闷葫芦似的,而孟敏也只是不时接一接话茬。

    而在外屋的翠墨面对几个大丫头的调侃打趣,却都是一笑置之,几乎不怎么开口。

    突然,那门帘一掀,几个丫头瞅见张越和孙翰一同进来,连忙迎上前去。

    翠墨也随之站起身来。

    丫头们簇拥着孙翰先进了里间,张越却落在后头,一只脚眼看就要踏进门槛,他看到里头正热热闹闹,便停住了脚步,又随手放下帘子转过身来。

    这时候外间已经没了人,里间虽有人声,却被厚厚的帘子给挡了一多半。

    因此张越冲着翠墨点了点头,随即直截了当的问道:“翠墨,你们如今在京里住得可还好?”“好。”

    翠墨本能地点小了点头,随即就低声说道,“只是昨天小五姑娘”呃。

    我一时半会实在是改不过口来,她到家里来了之后哭了一回。

    虽说她让小姐和我不许告诉别人,可我看着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越少爷。

    万大人可能平安回来?”张越想到小五。

    心里自不好受,旋即点点头说:“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平安回来的。

    小,“那我就放心了,那么般配的一对,原本就不该有任何磨折才是。”

    翠墨如释重负地嘘了一口气,随即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这天下不如意的人太多了,若是连她也不如意,那老天爷实在是太狠心了。

    小姐和我今天过来。

    原是想向大奶奶说咱们回白沙庄去”话没说完。

    张越凶,打断了她们的话:“你们那儿如今都是老弱妇孺,在京里住着彼此还能有个照应,再回白沙庄实在是不必。

    网刚大姐还对我说四妹妹坚持要等孟韬孟繁娶妻之后再提婚事,你也回绝了几桩婚事”这些论理都不是我该管的,我只想说,别一直苦着自。

    “心里有个盼头,有个念想,也就不觉得日子有什么苦了。”

    翠墨看了一眼四周,忽然把声音压愕犹如蚊子叫似的,“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知道自己如今活着就是报了爹娘的恩德,只是一直不甘心。

    您放心。

    我会好好照看自己。”

    张越知道翠墨必定是知道了赵王朱高疑就藩彰德的事,却不好说什么安慰的话。

    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他正要转身进里间,突然,那门帘一掀。

    却是张怡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从前在家里犹如透明人,嫁到夫家之后,张怡却过得颇为顺当,四只间生了一男一女,因此闷葫芦似的性格虽说没什么改观,却比从前大方了不少。

    “大嫂让我出来看看人在哪,不想你们就在这儿说话。

    三哥,里头都在等你呢。

    赶紧进去吧!翠墨,你要是再不进去,你家小姐就该着急了!”张越眼看张怡把翠墨拽进了屋子,不禁哑然失笑。

    也就随即跟了进去。

    因都是至亲家人,一大帮人在屋子里说说笑笑,也没个拘束。

    等到要散的时候。

    张晴亲自把大家送到了垂花门,忽的扭头看见孟敏素色衣裙外披着白色缎面披风,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就瞧见孟敏朝张越走了过去。

    “越三哥。

    三弟和五弟之前扈从灵柜回来,在家里短暂留了一段时间。

    他们俩都很感激你的提醒,若不是在外头经历了一阵,也不会知道祖辈的辛苦。

    只知道在家里坐享其成。

    若是他们将来能有成就,全都亏了你这番话。

    “四妹妹这话就说得见外了。

    他们和我当初很是投缘,我当然希望他们过得好。”

    看着那张曾经微笑的面庞,张越又开口说道,“京师如今未必是善的。

    你要多加小心。”

    “嗯,你去南京也是,回去了代我问杜姐姐好。”

    三批人6续从保定侯府东角门出来,随即便各自分开。

    遥望着那两辆马车消失在视野中,张越就放下了车帘。

    虽说他很讨厌马车的气闷,但一来如今天气寒冷,在寒风中骑马完全是受罪,二来他这几天马不停蹄竟是犯了头疼,因此这会儿便倚在靠垫上闭目养神,忽然,他只觉得马车仿佛停下了,随即就有个人影钻上了车来。

    认出了那个钻上车的人,张越只觉得那缟素的颜色很刺眼睛:“小“姐夫,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他,,他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看见小五那眼睛红红的模样,张越忙说道:“别胡思乱想,那只是因为大雪断了消息。”

    “可要是那样。

    你为什么不见我,只让姐姐和我说”。

    此时此刻。

    张越惟有轻轻叹了一其气,随即掏出帕子递给了小五,见她接过了之后只是瞪着自己,他便微笑解释说:“没有准信,我怎么去见你?放心。

    在我离京之前,总给你一个准信就是。

    老万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上你这么个可人的妻子,日后儿孙绕膝颐养天年,怎么会这时候就舍你而去?看到你们这么如意的一对,老天爷也会帮忙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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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介绍: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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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朱门觅风流,富贵也需稳中求。了却家国天下事,偕妻带子泛扁舟。

朱门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朱门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朱门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