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耽美小说官庄诡事TXT下载官庄诡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官庄诡事全文阅读

作者:寒川孤立     官庄诡事txt下载     官庄诡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官庄诡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 行 将 (3)

    ps:  棺材里头是两个并排排靠在一搭睡着的两个圪缩了的人,身上的一身衣裳从上到下,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时候的,没了颜色。

    就是喝了几口酒,回来灌了瓢凉水的秦大愣,气喘不上来就昏死了过去。到医院,医生没看几眼就劝家里准备后事。回到官庄的家里人,都不愿意相信好好的人说没了就没了,尤其是二平师父来说了他遇见过得那个女人的事以后,秦家人更是觉得秦大愣还活着。

    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心里都着急的不行,除了宝成在部队,都回了官庄。可是真的等到大愣醒过来以后,人们又都感觉到遭怕。润成心说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什么死去活来吧?以前还总是觉见就是这么个说法罢了,可眼前的事情不由得人们不信。润成偷悄悄看了爹几眼,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爹发现了跟在后头一劲儿的润成,说他老是跟着干什么。爹心里经过了这么一趟折腾,自己感觉没求个什么日怪的,就是睡得时间有些长罢了。

    爹问了娘是不是有什么事,娘说没什么,人能回来就好。爹不懂什么叫回来就好,他觉见就是到南梁坡那儿,站了一阵,接老三老四几趟,多大个事?爹扭身问进成,你三哥怎么没回来?进成刚要搭话,大哥说估摸着老三还在新兵连没下连队,哪儿能回来啊。爹哦了一句,低头往出走。润成离得他近些,只是听见爹嘴里说了一句,还想着有事跟他说来。怎么就想不起来什么事了。

    这前前后后一惊一乍一闹腾,把全家人闹腾受的够呛。爹看着全家人都回来的差不多,叫娘给张罗了些吃食,黑夜全家人好好吃了顿饭。说起润成张罗办的事务,爹又开始催着大哥赶紧上些心。大哥说自己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干部,都得相应政府的迟完婚迟要娃娃的号召,得给其他人做个好榜样。爹没话说了。他以为自己也是个干部,思想觉悟还是要有的,怎么就问出了这样的话。可是转念一想。再扳指头算算,老大都是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说这个时候张罗对象都不算早啊。

    进成不出声光是吃,爹叫他没事第二天回学校。念书的事不能耽误。这一家子的事。秦大愣一个接着一个的安顿,根本不知道喝到后来的酒,一群人陪着喝着的都是水了。闹过那么一趟,谁还敢叫他多喝?

    弟兄三个睡在炕上,就算是年轻人也都受的够呛,没多大功夫就都睡着了。三个人一人一声不断的打鼾声,叫润成睡得很实成。大概是正儿八经睡熟了以后,人也就不打鼾了。润成是这么想的。他梦见了自己完婚的时候。

    跟他见过的官庄其他人家里晚婚时一样的,人们都挤在一搭。看新郎新娘拜天地,认大小亲戚。润成听说过人家外头,都已经不时兴磕头了,都是鞠躬就行,那叫新事新办。官庄是个小庄庄,都到了这早饭了,人们人大小还是跪下磕头。这叫润成感觉有些为难,人们都说完婚三天没大小,新人就得任由熟人们耍笑。要是人们耍笑,他还不得磕到天旋地转为止吗。

    梦里的润成,拽着红盖头盖住的香香。跪下磕头三个,再来三个。开头的时候他没感觉什么地处不对劲,磕完了抬起脑袋,去看不见了正前头挂着的喜幛子,也没有摆着的椅子,更没有上头坐着的爹娘。这还不是叫润成更心惊肉跳的,他看见的事在两条长板凳上架着的那个两短四长一头大一头小的木头盒子--棺材!不是好好的红事务吗?这是谁家里老人没了?润成耳边的哇呜哇吹出来的声调也明显是哭腔了,这是给白事务才专门吹的调子!润成平时总是笑话吹鼓匠人们嘴里的调子红白事务都差不多,可是平心而论其实真的有差别。

    顾不上管这个调子是不是应景该有的,眼前的棺材总归不是错的。润成爬起来顺手拍拍衣裳上的土,发现衣裳也成了一身满满当当的孝衣孝裤,脚上的鞋也趿拉(当地人的传统,老人去世以后,孝子们衣裳反穿,用麻绳搂住,脚底下鞋子趿拉着不往起提,取老人离世儿女悲痛无心整理之意)着,身边跪着的人可就不止他一个了。足足有六七个,因为脸上都耷拉着一疙瘩白布。要不知道是谁,只能听见哭腔像是些女人的。这没得到底是谁?他站起来朝后看的时候,从窑里出来一队人,正排着队往出端东西。

    这些人前前后后是四个,没错,除了秦润成,剩下的三个正是润成的大哥跟两个弟弟。大哥在最前头端着的正是爹的黑白大照相!大概就是这些年吧,长阴一带的人家老人没了以后,摆在灵堂最里头的就是这么样的大照相。照片里头的人应该是爹吧,润成看着有些呆。一长溜的人里四个一个不少,他不是还在棺材前头吗?怎么多出来一个人,那个是他秦润成,这个是谁?那个照片在大哥的手里离得润成越来越近,里头爹的面容却发生了变化。润成一时没想起里头的老汉到底是谁。他感觉有些眼熟,应该是他认识的人。

    大哥到了跟前,像是没看见润成一样,扑通一下就带着弟兄们给跪下了。张罗摆供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平师父。二平师父接过照相,脸上没什么颜色的摆放好。耳边是乱成一片的锣镲哇呜哇的声音,跟前是围着看的官庄老小,润成一时都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到底是谁没了,不是爹为什么弟兄们都披麻戴孝一身白?

    润成仔细回想,总算是想起照片里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已经走了很多年的爷爷秦二货。叫人感觉日怪的除了原本里头是爹的照片。怎么会变成爷爷的。润成知道,爷爷活着的时候,就没有照过相。他开始想机明了。这大概是个梦。兴许是因为这回爹的事,叫他想起了爷爷走的时候。叫润成看着别扭的是,爷爷走的时候,他们弟兄们也还没这么大。可是眼下他看见的却是他们弟兄四个,给死了的爷爷发丧的场面。那爹去哪儿了?

    秦润成不知道这个不算是自己的自己到底站在什么地处合适,他往墙边靠了靠,好像也没有人在意。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根本看不见他。这群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有的人忙着磕头,有的人眯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吹吹打打。有的忙着摆供仙的各种真假吃食,还有的就是忙着看热闹的官庄大大小小。其实除了自家人,其他人都把事务当成热闹看,才不管是红事务还是白事务。

    没有人注意凳子上棺材的晃荡。大概因为人们都忙着干什么的。看自己的。润成却看的机机明明,棺材晃荡起来,动静越来越大。要是没有跟前那群吹鼓匠人,肯定就有人听见了。因为即使有那些人狠着劲儿吹打,润成都听见了里头的声音。可是为什么就跪在棺材底下的四个兄弟没有听见,还有就在跟前摆供仙的二平师父也没听见?

    润成往棺材跟前靠靠,听的更机明了。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捣棺材盖子,咚咚的声音一个劲儿没断。润成侧过脑袋。把耳朵伏在棺材板上,听到的声音震的耳朵眼里头都疼。没错,里头就是有声音。这里放着的不是爹就是爷爷,出现这么大的动静总该揭开看看吧。他扭身招呼弟兄们,没人搭理他。弟兄们干完这趟的营生,又走成一队,进窑里端供仙的东西去了。

    招呼那些人,更没有人搭理他了。看那个样子,好像根本人们就看不到他。润成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自己一个人靠上去,用肩膀顶住棺材盖子的大头,使劲儿往后头推。润成是个木匠,他自然知道做棺材的道道。棺材顶板底下,正好对着两条竖着的长板的地处,是两条沟槽。沟槽式为了叫顶板正好扣在长板上,等出殡炮响之前,七寸的钉子没根,一点不留全都钉进去,严严实实。眼下这个时候,还不会把顶板全放进沟槽里,按理说一个人稍微使使劲儿是能顶开的。润成没有老三膀大腰圆有劲儿,可也是做营生长大的。他却怎么也顶不开,这是里头叫钉上了?不是还没有出殡吗?这叫什么做法?

    顶不开,那就撬。棺材底下就有孝棒,虽说有些短,可是粗细正好。润成拾起一根就往顶板底下伸,却发现顶板底下没有条缝儿。他圪蹴下看看,顶板跟立板合得严丝合卯。转了一圈都没有寻到,感情这就是个实疙瘩?实疙瘩的棺材怎么把人放进去嘛?最起码也得是两疙瘩合在一搭吧。

    连急带气,润成感觉自己身子都开始忽抖起来。里头明明有响动,就没人搭理?要是是还没有死,难不成就这样活活埋下去?爹不就是没了气没了心跳又活过来了吗?不也是好丹丹(就是好好的意思)的吗?这群人怎么了?

    咚咚的声音没有了,可是再出现的声音叫人更听的机明,听了也更不得爽,像是铁丝在玻璃上划拉过得声音,是个人听了都能起一身碎末末样的,鸡皮疙瘩。这个声音里头里头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放我出去。这更说明了润成以为里头有人活着的想法,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还非得活埋人不行。

    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是顶不开,润成也得想法子把它闹开。润成想想,他猫腰到棺材底下一头,肩膀扛住棺材底子,腰上一使劲儿,腿腕子就蹬展了,嘴里来了一句,起。棺材起来了,又跌落下去了。跟前围着看热闹的人,卖力吹打的人,还有排成一队端供仙的兄弟们,还有摆供仙的二平师父,一下子都不见了。

    本来润成看的清清楚楚,这是在自家院子里,可忽的也变了。四转格拉空荡荡的,全是地,润成还能认出来这是块棒子地。留在地里的棒子茬子还满地都是,呼呼的西北风从侧边吹过来,刮得脸生疼。眼前原本叫润成扛翻的棺材,不再是刚刚的白皮木头盒子。看一眼就知道这个棺材已经很多年了,木头上头布满了潮出来的黑印儿印儿一层套着一层。顶板跌落在了一边,有个圪角磕烂了,露出来的木头边子上头都是虫子钻出来的眼儿。

    润成愣住没动,他转圈看看,发现隔着条沟的对面就是个村子。这个村子润成记得很死,就是官庄。也就是说,这儿就是五十亩地的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润成一下没有想机明。跌了棺材顶板的棺材却开始咯咯叭叭响动起来,棺材的口子正好在润成看不见的那边,不知道里头有什么,润成慢慢绕了过去。

    棺材里头是两个并排排靠在一搭睡着的两个圪缩了的人,身上的一身衣裳从上到下,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时候的,没了颜色。缩成一团的脸还没有个醋浅子(长阴本地人爱吃醋,上桌吃菜的时候,无论热菜凉菜都是要蘸蘸醋,所谓的醋浅子就是个盛醋的浅碟子)大,黑乎乎的。看不出来脸上的鼻子眼睛嘴都在哪儿,都成了一片。脸不大,身子倒是膨胀开了,越来越大,润成听到的格吧声就是这两人身子挤着棺材板发出来的声音。

    眼看着棺材板叫挤得出现了裂缝,缝儿越来越大。像是一张嘴张的露出来嘴里的东西,终于裂成了好几疙瘩。黑乎乎的两疙瘩还粘在一搭,风呼呼得吹着,两人身上黑色的粉末叫吹了起来。顺着风飞出去老远的黑粉末,像是秋里点过的棒子杆儿灰,转着圈儿往上走。润成一时间看着呆住了,这两人是谁?润成眼角瞥见了对面官庄自家的院子里,很多人走动。

    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们很多,院子里的大红喜幛说明,家里正在办的是个红事务。家里忙着做事务,自己怎么跑到了这儿?这个红事务跟自己一开始遇到的是不是一个,脑子里头像是刚刚熬好的一锅棒子面浆糊,要多粘稠有多粘稠。

    他拍拍脑袋,没用。脑袋还挺疼,看这两个黑乎乎的死人能有什么意思,他扭身准备回官庄。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又站住了,心说好长时间没有走过沟里的小道儿了,干脆走小道儿,能近不少。丢下身后的烂棺材板子,还有那两个抱在一搭没分开,西北风不断吹起黑粉末的死人,秦润成一头扎进了沟里的小道。(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行 将 (4)

    ps:  不光是一惊,其实还有些叫人恶心。他手里抓着的猛一看就是些稀泥,里头搅和着些硬疙瘩罢了。很快润成就看出来到底是什么,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脑袋骨。敢情这是人的骨殖,怎么就变得泥一样了?难不成后代子孙给埋的时候就没有寻个干稍(当地人把干燥说成干稍)些的地处,这子孙也真操蛋。

    那边分明是家里在做事务,这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先人,两个抱住紧紧一疙瘩。黑的看不出来是长什么样,挺硬的西北风从身后吹来,把骨殖吹起了一股股的黑沫沫,飞出去老远,带着旋儿走了。

    不知道是谁家的,润成也没心思多看。再说估摸着从黑乎乎的一摊骨殖上,能看见什么?想知道些什么,大概也得寻个活人问问。更主要的是,润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慌,他开始一刻也不想在五十亩地里呆着。这倒不是因为害怕,捂住胸口头压压心慌,一头扎到五十亩地跟官庄村子那道梁夹着的沟里,准备走近道儿赶紧回家去。

    这道沟是润成跟兄弟们从小时候就天天耍的地处,不要说沟里有几条道儿了,就是沟里有几根树他们也知道个大概了。其实不要说官庄地形是这样,长阴很多地处也是这样的。两个地处看着不远,对面的人吃饭时碗里的饭是什么,站在这边也能看见,可想要过去就得走半天。小时候润成跟兄弟们就打过赌,看看到底是绕大道快。还是走小道儿快。赌过好几回以后,小后生们才发现,原来都差不多。润成后来长大也琢磨过这其中的道道。他以为这跟很多事一样,要吃住那个劲儿慢慢来,其实走小道儿看起来是近些,可是多半时候道儿难走,难走就费劲,费劲就会走的越来越慢。而慢还不是最叫人操心的,小道儿上兴许还有更多怕人的东西。

    这倒不是说眼下的道儿。因为是南坡背阴,下了的雪都化不了,道儿有些滑。润成半圪蹴着往沟里出溜。心想这遭看见的听见的到底是真的?还就是个梦罢了。他清楚记得家里爹好了以后,他跟大哥四弟睡在一搭的,应该是个梦。可是脚底下滑溜溜的冻粒(当地人对冰的叫法),感觉就是真的。这要是真的。到底是从哪儿开始的?这事怎么没个开始就呼呼的都上来了。

    从五十亩地到沟里。也就是十来丈的光景。就是走着也该到了,更不要说还是出溜着的。润成揪住小道儿两边的草,慢慢停在半山腰,慢慢扭身朝身后看,没有看见来时的小道儿。他朝着对面看看,也看不见从他家门口到沟里挑水的扭把了好几遍的小道儿。润成记得数九了以后官庄一带并没有下雪,再加上向阳坡坡,肯定能看见道儿。眼前忽的出现了遍地的雪。前后都没有了道儿,润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处。原本都是歪脖子针叶松树的南坡。这阵一根松树也看不见了 。

    润成起身,周围没有松树,倒是多了很多高高低低的橛子,他用手拂开,发现底下都是棒子茬。官庄整个庄子里的地是不缺的,就是产量不怎么高。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反正在承包合同外头的地,谁要是劲儿大就寻个荒地处,随便种几把种子也还是有些收成的。所以起码官庄是没有人到这种坡上开地的,润成扭身发现,对面出现的怎么又成了官庄,还正好就是润成家院子对着的位置。

    润成不是刚刚下到了沟里吗?可是看看脚底下在雪地上走出来的印儿,润成根本没有朝着沟里那条小道走。几个稀稀拉拉的胶印都是围着几个棒子茬踩出来的,感情这五十亩地还走不出去了。这疙瘩地有什么日怪处?润成左右想想,脑子里头出现了浮壤那件事。浮壤的风水格局从来没有不好过的,怎么还能迷了人魂魄,叫他走不出去。

    润成活动活动有些冻得发木的脚,脚上的灯芯绒暖鞋都湿了。香香给做的暖鞋干着时暖和,不过一旦湿了,很快就能连脚带鞋冻成个石头疙瘩。上回走小道儿走不出去,兴许就是小道儿不对劲儿。润成朝着西边的地头走,想着要不走大道儿试试?天上的光亮只能看出来是个白天,什么时候却看不出来。灰呼呼的天上,像是烟一样的云彩叫西北风吹的都朝着东南飘过去。润成知道,要是一刮西北风,天也就晴开的快了。其实只要是能走出去,天是什么时分也不大要紧,好歹官庄就在眼皮子底下。

    脚底下冰凉,润成走了几步,就叫东西给挡住了。几寸厚的雪盖住了底下的东西,比棒子茬大出不少。润成没有靠的太近,他裹罗着手用脚蹭开了上头的雪。当下润成就朝后倒腾了好几步,长条条的东西露出了黑乎乎的颜色,这不是润成刚刚看见过的那堆骨殖吗?黑乎乎的一堆,看不出来是谁,挡在润成要走的道儿上。润成想要绕过去,脚却抬不起来。远远的从西边的地头,来了两个人。

    朝着那边看,其实看不大机明。官庄梁上的西北风不说是远近有名,那也是有一号名堂的。从八道沟河道里一道儿加上劲儿的西北风,爬上梁上以后,无遮无挡,贴着地皮打着滚往前吹。冬天顶着风往八道沟走,不捂住鼻子嘴,风能把鼻子尖冻下来。这阵,眼是睁不大开的,看见的就只是两个背着风过来的人,是男是女也分不机明。润成看着两人越走越近,却没有在两人身后看到该有的鞋印。

    来的两人身子都是瘦长条儿,看两人的穿扮都不是这会儿的。前头的人穿的衫子耷拉到了脚底下,盖住了脚看不见。衣裳大概很长工夫没有换过。一瘸一拐走着,明显有一边的衫子都磨出了条条。别看前头的人腿脚不利索,后头的人还有些跟不上。后头的人大概得有四十来岁。不过兴许能年轻些,一看就是常年受苦种地的,自然看着就要老相些。后头的人半猫着个腰,气势上没法跟前头的人比。

    这两人好像没有注意到有个大活人在他们正对面,前头那人路过润成身边的时候,身子一摇袖子甚至都甩到润成的肩膀上去了。润成不自然得给他们一躲,站在一边看人家走了过去。后头的人扛着的铁锨是个圆头的桃儿锨。在家里经常做营生的润成知道,这种锨最适合挖深圪洞了。这是要干什么?天寒地冻的。什么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润成想起小学张老师教的这句话。这都三四九的天气,到野田地里挖圪洞,闹得哪出?

    直到后头的那个人走了过去,润成才看到他身后还背着个口袋。看着里头鼓不冷腾(当地的方言。就是鼓鼓囊囊的意思)的。不像是来挖东西,更像是挖圪洞埋东西的。看这两人也不像是有钱人,能有个什么宝贝埋吗?

    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人,润成不认得。他把官庄的人都仔仔细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肯定的,官庄没有这号人。是外地的?这数九寒天不在家猫着,外地人来官庄干什么?都不对,润成也不着急回官庄了。更忘了自己是不是能走出去五十亩地还是个问题,他扭身跟在两人后头。走了过去。

    这俩人走的够快,润成在后头紧跟。润成看着脚底下,前头两人确实没有鞋印,就跟在雪地上漂一样。润成看自己的身后,倒是有压在一搭的鞋印,一看就知道是走出去又返回来的。

    前头的两人倒也没走出去多远就停下了,润成赶紧也站住。他裹罗着两只手,跺着脚站在一边看着两人接着要干什么。这会儿到跟前细看,这两人穿的都不厚,从后头跟着那个个儿稍微高些的人领口看进去,他穿了两件夹袄。他们都不怕冻吗?这可是数九天!这两人一点儿也没显得害怕冻。高个儿放下肩膀上的铁锨跟口袋,润成从他放口袋的慢手慢脚断见,这里头有什么宝贝东西。

    穿着长衫子的人,开始背着手抬起脑袋看看,在耷拉着脑袋掐着指头算算,嘴角一直在动。润成看的心里发笑,大概这人是个跟师父一行的,到处走动给人择地起房埋人的。长衫转了好几圈,咬咬牙不知道冲着对高个儿说了句什么。高个儿拄着铁锨把儿没动,长衫好像恼了一把抢过去,嘴不停的动开了,看样子不像是说什么好听的。

    高个儿看看对面,好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拽过来铁锨,自己挖起来。润成觉得没什么事非要跑到五十亩地来挖圪洞,肯定是有日怪。他围着圪洞走了几圈,正好身子冲着北边的时候,看的吓出了一身冰凉的水来。真日球的是个好位置,正对着他们家的院子。

    这个发现叫润成心里紧张起来,为什么要正对着自己家的院子。眼看着圪洞就要挖的差不多了。润成过去揪拽两人,两人没反应。润成在他们两人跟前绕过来绕过去,穿过他们两人的身体好几遍。受的满身都是水,看着长衫举起胳膊,眯着眼把大拇指对着官庄。润成赶紧站在他身后,顺着胳膊看过去,心儿稍微开始宽松了些。其实这个圪洞也不是正对着润成家的院子,稍微偏着东些,正好对着的事弓家的老院子。

    想到弓家,润成不由得想起弓家断子绝孙家破人亡的那事。上回大哥领回来的那个叫弓劲的人,叫爹生闷葫芦气很长工夫。后来大哥捎话回来,跟陈板凳说的一样。那个家伙真的是个冒牌货。原来当年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得就遇到了弓劲。两人一顿胡吃海喝,喝高的弓劲吹牛说他们家里是地道人家,有很多好东西。等到有机会回到长阴的官庄,寻到了能换不少钱。兴许这个家伙从弓劲那儿套了不少话,等到这几年国家对海那边的政策宽松了以后,就悄悄假扮弓劲回来了。还心想着闹到弓劲说的那些宝贝,尤其是那个盘子。结果后来因为到处坑蒙拐骗露馅了,抓起来一审问,也就都清楚了。大哥叫家里以后警惕性高些,还叫爹在背后骂了好几天。至于那个真的弓劲,这么多年没回来,大概早就不知道埋在外头的哪个山头了。

    听说当年那是官庄第一人家的弓家落到这步田地,该不会就跟这两人有关系吧。会不会就是因为今儿他看到的这个圪洞,还有圪洞里将要埋进去的东西?

    润成不光想起了这个,小时候遇上的浮壤那件事也出现在脑子里。这个位置大概就是当年的那个地处,没错。润成清楚记得那条日怪的蚰蜒,那些总是往上涨的土。把几件事连在一搭,润成大概想机明了,今儿这两人就是冲着这儿的浮壤来的,这么好的地处,不用不是可惜了?

    这边高个儿挖的差不多,高个儿从圪洞里爬上来,解开口袋的绳子。口袋里装的半圪节东西,从这边看过去里头黑乎乎的,看不大机明。润成往过蹭蹭,高个儿却提留着口袋跳进了圪洞里。高个儿冲着长衫伸手像是要什么东西。长衫递给高个儿的居然是盏带着玻璃罩子的老式油灯,叫润成感觉倒吸气的不是油灯的样式没见过几回,而是这么长时间他根本就没看见还有这么个物件!更要命的是,这不是大白天吗?虽说阳婆爷没出来,可也用不着点灯啊。看高个子在底下一只手端着灯,一只手往出抓的东西,又是一惊。

    不光是一惊,其实还有些叫人恶心。他手里抓着的猛一看就是些稀泥,里头搅和着些硬疙瘩罢了。很快润成就看出来到底是什么,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脑袋骨。敢情这是人的骨殖,怎么就变得泥一样了?难不成后代子孙给埋的时候就没有寻个干稍(当地人把干燥说成干稍)些的地处,这子孙也真操蛋。

    高个儿在底下掏出来稀泥后,手摸着大概把骨头都摆放了下。润成看出来是像是两人的骨殖,不过都不是很全乎了。反正都在的就是两个脑袋骨,兴许是埋了有些年了。叫人想不机明的是,为什么起出来再重新埋?还正好埋在弓家院子正对面,肯定不是跟弓家有什么好交情。要是这么想,莫非跟弓家有过什么过节,是什么深仇大恨吗?

    润成脑子里想的其实远远不光这些,他早就发觉他觉见的白天其实不一定是这两人的白天。而他看见的数九寒天也不一定就是那两人正经历的节气,要不两人能穿的这么单薄,还能挖动这么深的圪洞。要知道数九的寒天,地皮冻下去得有一尺半厚,洋镐砸上去也就是个白点点。(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行 将 (5)

    ps:  官庄的以后呢?

    声明

    亲爱的读者:

    从下章开始,《官庄诡事》将开始后官庄阶段,秦家子孙将逐步走出官庄,故事也会进一步展开。

    天寒地冻,手都不大能抽出来。裹罗着手的秦润成,眼看着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五十亩地,而且也是他家的地里,没费劲儿的挖出了一人多深的圪洞。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一把把的黑色稀泥里滚出来的不是别的,居然是人的脑袋骨。润成左右看看,敢情这个在圪洞里圪蹴着的高个子,就是那个不孝的后代儿孙,要不谁闲着没事给别人家埋骨殖?

    跟自己多年前看遇到的浮壤那件事,再看看对面的弓家老院子,润成拧着眉毛,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寻思这些事肯定是有什么关联,好几次他都觉见自己就要琢磨机明了,可是到头来还是脑子糊成了一锅浆糊。

    掏出了袋子的东西,匀称的摊在圪洞底下。高个子还仔细得摆弄过了一遍,大概是工夫长了,骨殖都不打全乎了,也就只能是有多少摆多少了。摆便已了,高个子爬上来跟长衫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往里头填土。填起土来到底是比挖圪洞快,填满了以后两人就扭身要走。润成这就看不机明了,谁家的先人,还不配享用个墓圪堆了?这个赖东西,连个先人堆个圪堆都不待(不待。在当地方言里就是懒得的意思)高个子还是跟在长衫后头,这叫润成闹不机明长衫的来路,就是个看风水择地的?

    润成本来就要回官庄。给这两个忽的冒出来埋骨殖的人耽误了。实在是太日怪了,他跟在两人后头,往西边的地头走。这回倒是很顺当,等润成醒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五十亩地。走在回官庄的道儿上,虽说润成更多是把心思放在前头两人身上,可是快到金堰那儿的拐弯处。他还是感觉出了又一回的不对劲儿。这条道是回官庄的,又不是回官庄的。说是回官庄的,是因为在道儿上从一开始就能看着官庄。大致方向没有错,润成心里很肯定。说不是回官庄的,是因为不是润成很熟的那条道儿。秋收前,爹带着庄尚的人。好好拾掇过道儿。润成当时也动弹过。他对拾掇过得道儿什么样儿记得很清楚。

    绕过那个弯儿,润成每一步走的都不快。前头两人一直也没有发觉身后有人跟着,大概一开始人家就看不见润成。润成想着这事,心里发毛,这会儿的自己,大活人都看不见,那都成什么了?心儿各种想法,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心儿有事。脚底下走了多少道儿,就没数了。走的不快可也进了官庄。下来西长坡一拐就能看到润成家的院子了。

    明明在对面看着,自己家院子里正在做事务,还是个红事务,这阵看怎么就没了?高个子跟长衫说了些话,长衫扭身原道儿走了。高个子没有多站着,把铁锨放进润成家院子,就走了。润成跟在后头,发现他进了东头的那眼烂窑里。那就是他家了。润成看完这两人,心说也该回家了。到了家门口,感觉鞋里头进了石头蛋子,非得脱下来倒倒。他扶着门口的树倒时,心儿又多了一件疑惑,为什么五十亩地里有雪,还不薄。为什么官庄就没有,一点也没有。还有,雪是从哪儿开始没有的?鞋里真的有石头,倒完了手离开树穿上鞋。润成没心看了一眼树,树上也有不对劲儿的。小时候润成他们刚学会写个字的时候,很待到处瞎写。这树上没少留下他们写的名字。这会儿的树上却什么也没有,树皮上好丹丹的。润成绕着树走了一圈,从树根往上看了好几遍,都没有。

    一直没有想机明,拉倒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家里的炕上到了完婚的场上,又到了五十亩地,更不知道出来多长工夫了。润成心说先回家吧。大门开着他甩手走了进去,左手边的西房,肯定不是润成他们住的那间。润成心儿紧张起来,他把眼从西房挪到了院里的棚子,里头没有他家养的牛,倒是有两头骡子!往上院走的圪台上,牲口吃的草料杂乱的落的到处都是。上院的窑洞风门上烂了个黑窟,像是喝醉了一样,斜靠在门框边上,润成估摸着已经跌下来了。这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窑洞,家里人都到哪儿去了?润成没有进去看,里头肯定没有。这回的感觉有些像是上回谁家走魂了感觉见的一样,四转格拉的院子里落下来的都是种厚重的死气,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

    润成扭身出了院子,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没人的庄子。自家没人,其他人家的人怎么也没有了?润成往东头走走,他想看看二平师父家里有没有人。没几步就是隔壁的弓家院子,什么时候爹他们封上了好多年的大门怎么又开了,大门口吊着的两个大红灯笼,转着圈的红绸子上头那个刺眼的弓字,说明这家人肯定不是没人。站在门口往里看,黑红色的木屏风挡住了润成,从门缝里钻出来一丝儿光亮。像是油灯,不是大白天吗?润成想走进去,刚迈出去一步,就停住了。弓家正窑里出来过暗洞的事出现在了润成的脑子里。

    这阵儿的官庄,一个村子,一个人,还有这眼大白天却点着油灯的窑洞,换成谁遇上都能叫吓出些毛病来。当秦润成日后变成个挺大肚子的秦总时,每回想起来这事,自己给自己解了多少回都没用,说不清楚这个实在太像是真事的梦,到底是怎么来了?人们常说日有所想就会夜有所梦,润成觉得真是这么回事?

    官庄的人家从大门出来。用不了走不了一丈远就到沟里了。尤其是这么些年下来,雨水刮涮,门口的地处更是越来越窄扁。润成脚底的门口没有那么窄。从这个来推断,难不成是早年间的官庄?这可是长见识了,润成心说人就能活个当下,这回倒是活赚了。用一辈子的命见识了两辈子的事。

    这么一想,润成心里的害怕一点没了,心里还有些想着多看看。他想起了走了很长时间的给弓家扛过长工的爷爷秦二货,这阵他在哪儿?从他进了这个比真的还真的梦里开始。他见过的人就是两个,长衫爬上了西长坡,鬼知道他上哪儿了。那个高个进的窑洞。润成还记得。从小时候开始,润成不记得那眼窑里住过人,那是生产队装喂牲口干草的地方。

    破窑洞就在弓家的院子隔过去不远的地处,也没什么院墙。从外头一眼就能看见窗户纸呼啦作响的烂窗户。从满院子的老毛胡子里头盖着的小道儿。深一脚浅一脚得进了窑洞。从外头进了窑里,眼前一下子就黑了。这是个独眼窑洞(就是跟大家看到大大多数窑洞一样,没有套间,算是一室一厅吧),窑里有什么,一眼就能看机明。窑里没有点灯,好一阵子才看见里头。一盘连炕火占了窑里一多半的地处,可是炕上什么也没有。

    润成明明记得高个子进了这个窑里的。他站在就是一长溜的门口,官庄不管哪家出来人。润成都能看见。没看见有人出去,窑里就空了?他在窑里寻寻,没看着有什么地道之类的。话又说回来,好好的谁家在窑里挖地道啊?这下好,官庄真的成了他一个人。润成从来没有想过官庄没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儿,却偏偏在梦里看见空无一人。

    其实从一开始,准备去问问那个高个子的主意就不是很对。在五十亩地里,润成就知道了那两个人是看不见他的。人家都看不见他,他就算是看见了高个,怎么问?在一个梦里真真假假来来回回,润成心说要是个梦总该醒了吧,一黑夜也没多长工夫啊。可醒不过来就得接着往下应付。

    这要真就是当年的官庄,润成是有些兴趣的,可是想要问的高个没了踪影,一时还真想不出接下来怎么办。脑子里头一下子进了这么多东西,反应起来那个费劲。反身往回走的时候,又一回路过弓家门口。眼不由得就往里头扫了过去,也就很自然看到了从缝里出来的灯光。

    润成心里兴许是想着进去的,可这种想法自己却不是很确定。脚底下反正是没停的迈了出去,顺着圪台一个个。有灯会不会就说明有人?润成不敢确定,要是都照着常理来,那就不叫日怪事了。从进了这个梦开始,哪儿没日怪来?润成心里也就做好了再次遇到空窑洞,他实在是感觉不见官庄有人。

    小时候就在这个院子里耍来耍去,对这个院子,润成熟的跟自己家的院子一样。穿过不到一丈的过道,对面就是个黑红的木头屏风。要是叫木质的影壁也行,人要想过去就要绕过影壁。过去的人都讲究风水要九曲十八弯,才能正儿八经算的上藏风纳水,影壁起的就是这么个作用。润成小时候问过爷爷,弓家的水道怎么在墙圪角里。爷爷说水就是财,讲究的就是个明进暗出。这么说来,像是自己家里那条碗口粗还明来明走的水道,大概就是穷鬼代代的征兆。

    绕过木质的影壁,招润成注意的不再是上院窑洞里的灯光,而是两边房里的灯火亮哇哇。润成没怎么想进了西房,大概是在家里自己住在西房习惯了。西房里炕上的圪角里有个老娘娘,像是润成走了的娘娘一样,脸上的褶子就跟下雨天水刮出来的道道一样深深浅浅满脸。润成认不得这个老娘娘,老娘娘也像是没看见他。看了半天老娘娘没动,润成就出来了。东房里应该也有人吧。

    东房里有三四个人,三个坐着,一个圪蹴着。润成看看坐着的三个,看到了他感觉眼熟的人。润成这些年走了些地处,对于看人琢磨出个道道来。但凡看两人长得像不像,看鼻子往上的那半个脸,尤其是看眼睛。父子母子们,兄弟姐妹们都是这样。而眼下,他看到的一个人长得很像是大哥。这个人走起道儿来有条腿一拐一拐的。

    既然跟大哥长得有些像,该不会就是自己家里的人。润成仔细看这个年轻人,他拐了的腿跟爹一样。想到这儿,润成脑子里一下子懵了。刚刚就能想到可能是自己回到了早年间的官庄,为什么这阵就没想见这就是年轻时的他爹呢。

    这个人就是刚当上官庄队长没几年的秦大愣,他看着爹跟屋里的那两人说了些什么,就出去了。润成看看两人没动弹,也扭身要走。这时其中一人却站了起来。跟另外的一个人说了句什么笑着也走了,尖尖脸上的笑,叫润成从上头怎么也看不出个好来。没多大工夫,那人抱着个什么东西进来了。

    这是个小磨扇,应该是上头半扇,推磨时手抓的把儿还在呢。润成还没闹机明这是要干什么,在屋里等着的那个人都开始往磨扇那个漏眼里穿绳子里。穿好绳子后把磨扇搁到一边,两人三下五除二把圪蹴着的人吊了起来。润成看清楚了,那是个老汉。这个老汉该润成应该见过。

    人吊好了,底下的人还揪住老汉的脚腕子往下扥了扥,大概是想试试牢靠不牢靠。另外的人端起来那个小磨扇,两人搭对着把那个五六十斤的石头疙瘩拴在了老汉的腰里。老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嘴都咧开了老大。润成算是看机明了,这大概就是他听说过的土改时人们对弓家老汉用过的辣麻麻(当地人对折磨人手段的一种戏谑的说法)吧。

    润成要上去给老汉把磨扇解下来,手伸过去却抓不住绳子。越抓不住越着急,时间长了老汉还不得叫活活给拽扯死?这么着急着,身上的水一阵就出满了,他忘了没人能看见他说什么干什么,跑出去叫爹。跑遍了官庄的每个院子,里头都没有人,官庄重新成了没人的空村子。

    上气不接下气的润成靠着树喘开了,手里摸索着涩涩的树皮,润成眼前天旋地转起来,越来越站不稳了。他想扭过身来抱住树,却发现树也摇晃起来了,整个官庄开始塌陷。朝着沟里一劲儿往下出溜土,眼看到了脚底下。用不了多少工夫,官庄就都要都塌进了。

    官庄的以后呢?

    声明

    亲爱的读者:

    从下章开始,《官庄诡事》将开始后官庄阶段,秦家子孙将逐步走出官庄,故事也会进一步展开。(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五十八章 封 石(2)

    照着兰芳说的,应该在耀宗拾到石头地方在往下游走走来寻。四个人往回走,边走边朝着两边的山梁看着。没有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说是不对劲,只是润成看到了。

    这河道西北的山梁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看时间长了都有种叫人喘不过起来的感觉。这条山梁呈现一条分成数条的形势,却是背对着东方震位的。润成没有带着罗盘,他只能大概得估摸一下这个山梁的位置。他离开三个人,一步一滑爬上了这座山梁。等到站在顶上的时候,有些事似乎他已经能闹机明了。

    眼前的山梁,背对着震位,明显是要多开生旺之气,背绝丁财,至于要后代子孙大富大贵就更不用想了。还有人家自己会把老祖宗埋在这样的地形里头?润成皱着眉头。这山梁主梁在的位置地形并不宽敞,也就是几分地那么大,四周都是难上难下的黄土坡。润成看看手上沾上的黄胶泥,朝着四周看看,原来主梁这块地的四周居然就是没有一根草,更不用说有什么树木了。又是个顶觉五合空的赖地势,这样的地势润成是第二次看见。主梁衍生出去的四条支粱没有一丝生气,都是懒散死卧状。数字为四,又是一个绝赖的数字。看这个地势就像是一个人好好的一只手被剁掉了一个手指头,而只剩下了瘫掉的四个手指和狭小的手掌。

    在地面上润成仔细看没有发现什么,脚底下就是多年没有人踩过的板结黄土。没有草的地面。也没有虫子爬过,这是块完完全全的死地。要是把祖坟选在这个地方,家里人一定是疯了。

    润成出溜着从黄土坡上下到了河道跟前。说了自己看到的。他想着要是够日怪,又符合石头跌落下来位置的地方,就应该是这里。可是在梁上没有发现什么。润成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还有人家要把祖宗埋在这种地方,张老师说,只有一种可能。

    张老师说,在古代,所谓伴君如伴虎实在是有道理的。一方面是皇帝老儿也不是个神仙而是个人。既然是人就有脾气。普通人有脾气还不能干什么,要是要什么有什么的皇帝脾气大,那就麻烦了。实际上就是谁在他跟前谁就倒霉的快。还有更厉害的就是。有些心术不正的人要在皇帝的朝廷里掌握更大的权力,当更大的官,就会借助皇帝的生杀予夺的大权欺负对手。而历朝历代要打到对手,最好使的其实也就是一个理由了:诬陷对手谋反。

    皇帝对于要跟自己抢位子的人。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恨之入骨。结果就是对所谓的谋反之人来个满门抄斩。这满门抄斩就是家中老小全部都被杀掉。还有更凶残的皇帝会把杀掉的所有人都埋在一个墓坑里头。不准树碑,不准起坟堆。在戏文里,不是就有武瞾当皇帝时,把通城虎薛刚他们家视作谋反,接着就是一夜之间砍掉了薛家大大小小三百多口子人全家只有薛刚一人逃出生天。薛家不光被杀光,死了的所有人还都被埋在了一个坟坑里。武瞾还不满意,就征集民间的铁匠改,熔炼了大量的铁水。浇铸在了薛家的坟墓上,活活把坟墓闹成了铁丘坟。这招是为了防止薛家人的鬼魂能投胎转人的。也就是说叫着三百多口子人的魂魄永远被压在地下没有出头之日。

    栓成说,这不是迷信吗?

    张老师却认为有些事情没有叫不叫迷信那么简单,比如眼下的这件事。润成问老师,会不会他们要寻的坟墓也是这样的情况。张老师也说,这唐朝历史往前说,就是有非常浓重的鲜卑色彩,保不准唐朝的丧葬习俗,甚至用丧葬害人的做法就跟鲜卑族的有关系。这么说的话,润成心里的想法就更加具体了。

    润成叫大家坐下来,说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事情是这样的:在过去鲜卑族占据长阴县这一代的时候,朝廷里头也出现了争斗。暂且不管是好官消灭赖官,还是赖官诬陷好官,总之是,有一方叫打败了。结果就是被满门抄斩了,这还不够,取胜的一方还要斩草除根。把被杀掉的人都埋在了一个地方,没有纲常伦理,长幼尊卑地埋在一起,算是侮辱他们。埋的地方也很有讲究,就是要选取那种完全没有生旺之气的地方。不要说没有生旺之气,还要人为断绝这个地方的地脉水文。说到底,就是把这么多人都埋在了个完全的死地,不光这些人将永远没有机会重新做人,就连后代子孙也永远不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不管这招最后能不能起作用,它就是被当时的人这么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人在把死人都埋到这儿,还要用专门排置过得石头来封住墓口,叫这些人的魂魄再也出不来。要是这样的话,这几块石头上沾染着多少年没法出去的魂魄,聚集满了很多的怨气也就不日怪了。而遇上雨水大的年份 ,坟墓在的山梁叫雨水冲刷,多少年塌倒,坟墓的石头就在不住了。翻滚的石头可能就到了河道里 ,河水冲着冲着就离开了原来跌进河里的位置,朝着上游移动了。等到什么时候河水水位下降的时候,石头露出来,叫耀宗看上带回了东垴,垫了拖拉机。说道这儿,不光是润成,剩下的三个人都不得不感叹,这也太巧合了。可是除了这样的可能还有其他的吗?

    那么,耀宗拾回去的石头,为什么他没事呢?所有人又没商量地一起想到了这个事。兰芳问,既然我们都搞机明了这个,还接着去寻那个墓子吗?语气里,大家都能感觉见她害怕了。

    润成坚持,因为刚说完的也就是他的猜想。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他主张还是寻见看看再说,栓成和张老师也赞成这么做。

    润成说他说他再山梁顶上,除了看到这个地势赖的不能再赖之外。没有发现什么和坟墓有关的迹象。大家多觉得可能这个墓根本就没有上头的开口。至于原因,兴许是那个时候的风俗跟这阵长阴一带的不一样,也可能就是考虑了风水上要戒绝所有生旺之气的的考虑。既然没有上头的开口,那么肯定是开在山梁的半腰处了。进一步想,可能这个墓子本身埋得也很深。可是,这个半山腰的口在哪儿,封口的石头都跌倒了河道里。那口不是应该已经露出来了吗?

    大家仔细朝着河道对着的这面山梁看起来,栓成和润成还爬上去仔细寻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大哥受的不行。随口来了一句,难不成这石头还是其他从其他地方跌进河道里的?

    难不成?真的有可能!因为完全有这种可能:不是雨水冲刷把石头带离了原来的位置,而是有人把它们带到了河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润成他们前头的想法就不是完全合乎实际的了。那么还有什么地方有可能是墓子的口呢?

    润成不说话在脑子里头过了一遍。五行中主萧杀的就是西方金位了。如果东南西北、西北、西南、东北、东南八个位置要选取一个比较保险主煞气最重的方位。就莫过于这个位置了。这个位置在五行上注萧杀,在地形上又是主梁岔开了四条支粱,支粱支离破碎不成体统,一片破落衰败之象。天气上常年经受的西北来的苦寒之气。如果这个墓子真的是在主梁的半腰,那就还有上不着天难托生,下不着地难借水的赖处。

    栓成和润成两人上了主梁上,朝着大概正西低的位置,看到了正好是四条梁格成的三道沟。这三道沟不是一般沟里头从内到外节节走低的地势。而是节节走高,完全逆势而去的样子。这个不光润成看出来了。就连大哥根本不懂什么之类好歹的人看着都觉得不对劲。弟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从坡上一步三滑往下走,边走边看什么地方有日怪处。

    坡上都是一踩就往下出溜的黄土,看不出来哪里是墓口。栓成跟低头细看的弟弟说了句,这么大的一片坡,有的地方人还到不了,怎么能寻见?润成听到正要答应,扭头大哥就没影了。这么大个坡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润成大声叫唤,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一个人在这坡上,而是担心大哥。家里躺着一个还不知道醒没醒过来的老三,这边要是大哥再出什么意外,娘能受得了吗?头顶的山梁上来了两个人,是兰芳和张老师,他们问出了什么事。

    其实他们的意思是这么长时间没有结果,而现在半坡上又只剩下了润成,还有一个人不见了。张老师还比较镇定,叫润成赶紧看看是不是什么地方塌了,把人埋进去了。润成一步三滑到处寻,没有看见有塌出来的窟窿,可是他注意到在大哥走的那条线上,有个地方在不断地往里头出溜土。就这里啦,他往跟前靠想喊话叫大哥听见。他喊了几句,地下好像有人在喊,应该就是大哥的声音。他刚想问大哥说的什么,脚底下就是一软。不是自己累的站不住了,而是脚底下的土层也塌了,他和大哥一样跌进了土地下。一下子摔倒了。

    跌进去的还有飞扬的黄土,歘欻往下走,迷的润成没法睁开眼睛。他只好闭住眼睛捂住嘴,等着往下出溜的土停下来再寻大哥。他闭着眼睛上面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土下落的声音还在想着,想躲却没有躲的去处。黑暗中有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子把他拽开了。他不知道这是谁,使劲折腾不想走,却听到了大哥含糊不清的声音 ,叫他不要出声。

    大哥把他拽到了一边,估摸着距离土落下来的地方有好几丈远了。润成感觉没有刚跌下来时那么黄尘土暗时,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个黑暗的圪洞里头,混混沄沄能看见大哥在他前头不远处站着,用袖子捂着嘴看上头。圪洞上头是个很大的窟窿,阳婆爷的光顺着窟窿的方向照了下来。从光线里头润成看见了飞扬的尘土还是挺厚,这都半天了还这么厚,刚跌下来时得有多厚啊。

    他站起来走到大哥跟前,说大哥你怎么就跌下来了?

    大哥说自己也没注意是怎么就踩塌了土层跌下来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在黑漆漆的圪洞里听见上头弟弟的声音刚答应了没几声,就碰上了土层再次塌了下来,没有办法,他只好躲到了较远的地方。跌下来的人肯定是弟弟,因为这阵在坡上能这么快到跟前的就只有他了。所以他一看到润成落下来就马上往这边靠墙的地方来拽润成。

    等到土层不再往下塌的时候,圪洞里头也查不多能看见东西了。头上的窟窿边上突出了两个脑袋,是张老师和兰芳。他们急急朝地下叫着,问润成他们有没有受伤。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们两开始想怎么把地下的人拽上去。

    润成倒是不着急,反正已经到了这里,干脆就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处吧。刚刚跌下来没有叫摔着,亏得有这些地面上的浮土,后的就跟炕上的席子一样,润成抓了一把在手里捻了捻。土里有个硬硬的东西,润成抓住了它。

    借着头上窟窿照进来的光,他看到了这是圪节骨头。他回想起过去在师父给的书上看到的人体的骨头,认出来这是人大拇指上的一圪节。

    这儿有骨头,他脑子里头闪出一个念头,就怕这就是那个墓子!无意中的踩踏既然跌进了要寻的地方,倒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可是能再这里寻见些什么吗?润成没有把握,他仔细看着这节骨头,圪蹴下开始在土里挖起来,在土里开始出现了更多的骨头。不过润成发现这些骨头既然都是些小圪节,超过两寸的都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这些人死了以后时间长了,骨头就变成这样了?不能啊,时间长了倒是可能变成尘土,所谓的尘归尘土归土嘛。

    正在这个时候,也在四处转悠的大哥叫了一声,怎么还有只手套呢?

    润成听见了大哥的喊声,跑过去看。这是只线织的手套,看样子还是稀罕货呢。润成也就是见大哥有回回家戴着过,官庄还没有人戴的起。这手套绝对是现在人们戴的东西,怎么能跑到这个圪洞里?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人在润成他们前头来过这里。可是他们这么进来的,也是不小心跌进来的。如果是,他们后来是怎么出去的?(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七十七章 土崩 (2)

    ps:  源源不断的诡异事情,有开始在今天,结局在未来,秦家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悟到,这上下几代,前后七八十年的跌宕。快来一睹为快。

    难不成王贵香夜儿黑夜梦见的就是梦罢了,这个梦叫人感觉不光是怕人,其实最叫人害怕的是因为梦里的,跟眼下正在这儿出现的人和事是完全一样的。这叫王贵香怎么也没法说服自己,不要再想这个梦了。她没有动,就是呆呆看着其他人来来回回取土、推土。直到有架平车的轱辘碾住她的脚,感觉到疼她才回过神来。她看看进成都掏出了很大的一个圪洞,也没有什么事。

    抬头看看,这个时候的土崖,看着也没刚刚那么叫人感觉别扭。贵香发现山上其实没有雪,不是刚刚还有吗?往远处看看,这座她原先看着不对劲儿的山,跟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是自己刚刚看错了。会不会,夜儿黑夜梦见了土崖塌下来的事,叫自己没有睡好。结果白天就胡思乱想,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儿。有可能。

    看来,这事还是地自己想通。她没有再站着,而是拾起铁锨,跟大家一搭干起来。进成回头看见她开始干起来了,反问她是不是土不会塌了。贵香反而顶对了进成说,这叫时刻提高警惕性,小心总是强过算卦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们都去推土了,山崖底下就剩下了贵香跟进成。这再次叫贵香想去了自己的梦,梦里出事的时候也是只有两个人。不会就要到了出事的时候了吧?土也掏进去了一个大圪洞。少说也有个几十平车了吧。

    贵香感觉到了尿急,她刚要放下铁锨寻个没人地方尿尿,就想起来梦里土崖塌了。就是发生在她离开的那一小阵,她决定不去了。她想,到时候就是土要塌下来,她也能拽进成出来,所以她不走开。

    进成看见了贵香干营生的动作慢了下来,以为有什么事。可是仔细看,他明白了。他说这儿就是我们两人。你避开我就行了,赶紧去尿尿吧。这么直的话叫贵香有些害羞,她也确实觉得憋得挺难受。抬头看看上头的山崖。不会正好就在他走开的时候就塌下来吧。

    贵香要进成先歇歇再干,起码等到她回来。进成说早些干完就能早些收工,贵香虎起脸问进成到底答不答应,进成看她那个样子。只好先答应。

    贵香下来走了几步。还没有寻到合适地处圪蹴下来,看不见的土崖那边就传来了哗啦的声音,随着声音就是飞起来老高的尘土。

    还是塌了,这土崖还是塌了。

    贵香顾不上尿不尿了,她扭身往回跑。

    想不到的,其实也是早就想到的。土崖没有了,挡不住的阳婆爷光直接就照在了贵香身上。跟前没有进成,低头仔细看。她刚刚用过的铁锨,只有半个头露出来。

    进成真的叫埋进去了。这不就是她在梦里看见过的,就是一模一样嘛。回头,来这儿的道儿上有同学,叫喊却没用,太远听不见。贵香开水自己挖,很快手就出了血。后来同学们来了也开始挖,老师们一边叫大家挖,一边还得防着顶上再塌下来。

    王贵香瘫坐在一边,哭得没鼻子没眼。有的女同学以为她叫吓着了,就要扶着她回学校。可是小妮妮就是不离开,还好几次要扑上去再挖。其实她心里想的是,要是她在跟前,进成也不一定就叫埋进去。

    这个时候,怨谁也没有用,大家只是不多说话挖土。

    那个在梦里出现过的老汉,果然在天晚了的时候,从底下的道儿上慢慢走了过来。知道这是在救人后,老汉叫来了很多人。挖到了后半夜,没有什么进展,确实是想梦里有人说的,这圪堆土,比掏十眼窑洞出来的土还多呢。

    看来就是挖出来,进成也活不大成了。老师们悄悄安排人连夜到官庄,叫进成的爹娘来。人们干了半夜,早就受的不行了,坐在歇的时候,那个老汉说的话,叫贵香注意起来。

    就是那个最先看见老师们带着学生挖人的老汉,说了这山的一些事。这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叫马蹄山。看着像是个朝着天的马蹄子,还能看出来马腿什么的。后来人们叫着叫着就成了马山,叫什么名字倒是不怕,要命的是这山真的要命,就是不要命也得要胳膊要腿。为什么呢?传说,过去总有人来这儿取红土,说是这儿的黄土耐烧。(作者注:在作者故乡,人们用黄土和着煤,搅成泥来烧炉子,故而在当地黄土还有个叫法叫烧土)。结果就是隔个几十年就要塌,压死或者压残废个把人。人们说起来,都说这哪儿是马山,经常吃人要人命,干脆叫虎山。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马虎山。

    看来,这次叫个小后生赶上了。老汉唉了一声,这都半个后晌加多半夜了,挖出来还有什么用。就是命还在,不是傻了就是残废了。人们说怎么还能傻了呢?老汉被众人说,要是人的脑子憋在没气的地方时间长了,脑子就憋烂了就傻了。

    王贵香听得越来越难受,她过去叫了人们大小,说赶紧往出挖吧,还有个人在里头呢。人们后半夜轮番上阵,直接挖到了天亮。

    整整一黑夜,没有挖见人。到了天亮,人们看见的就只剩下一疙瘩土了。说是一疙瘩,可是这不是普通的一疙瘩土。王贵香站在跟前,仰着脖颈,朝上看。在她脑子里,记着也就是那次爹带着他们姐妹两道长阴县城时,看到的三层朝阳楼大小还能跟这疙瘩土比一比。人们对着这疙瘩土,没有了任何办法。有不出声光吃烟的。也有光是叹气的。

    人们正围着没办法的时候,有人从外头扒拉开人群进来了。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跟一个年轻人,赶着一挂骡子车来了。贵香一眼认出来赶车的年轻人就是润成。不用问,在车的另外一边坐着的肯定就是进成的爹了。贵香叫了一声润成哥,哭的止不住了,她用手指了指那疙瘩土。

    大楞到了土疙瘩跟前,没说话看看,拽过旁人手里的?头,使出老劲儿。连着几下。汀汀的声音之后,土上只有几道白印子。他捂着脸圪蹴下,抹着泪叫了几声进成。

    润成到跟前转了一圈。跟老师们商议一阵。就开始叫打帮的人们回村准备尽可能粗的杠子,他说完急急着走了。在跟前的老师一个劲跟大楞赔礼,说实在是没有想见,就出了这样的事。

    大楞半天了才说话。能不能活着出来。看他小子的命吧。这阵谁说了也不算。

    八道沟的村里人挺忠义,前晌来的人更多了。大大小小的杠子,人们带了几十根。人们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干,只好等着,大楞走了一圈谢人们。大家都是一个意思,谁家都有娃娃,养这么大没了不是要大人的命吗,怎么着想办法也得救出来。大楞止不住哭。对着众人,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土坡上。那个老汉赶紧过来扶起了大楞说。谁家碰上这种事了,都说什么也得打帮一下。

    有人站的高处,说从学校那边道儿上来了一挂拖拉机。

    转眼到了跟前,从里头下来两根人,背上背着什么朝这边跑上来。

    来的人事润成跟宝成兄弟两人,每个人背上都背着好几捆身子。有粗的有细的。润成解开绳子,叫人们绕着土疙瘩捆了好几圈,接着拴上绳子,拽着另外的头倒了拖拉机后头。跟拖拉机自带的钢丝绳子接上后,叫宝成上车准备。

    人们看机明了这个后生要干什么,都转到了土疙瘩后头,把粗粗细细的杠子都插进缝里。大楞拐着一条腿也过去了,跟人们一搭开始准备使劲。

    润成看看这儿的地势,他打手势叫进成开着拖拉机倒车,往前开几趟,对好的方向。润成一边给进成打手势,一边叫人们使劲。贵香第一个上来拽住了绳子,她要跟拖拉机一搭使劲拽土疙瘩。剩下的同学们都上来,拽住绳子。

    一遍遍喊号子,一遍遍使劲,人们都憋红了脸。坡下头的拖拉机虽然是五十五马力,这阵也冒出来黑烟,好几次都差点憋得熄了火。润成仔细看着,在紧紧松松好多回以后,这东西动起来,开始朝着坡下斜了过来。润成赶紧叫前头的贵香跟同学们起开,众人呼啦啦刚闪开,随着拖拉机像是憋得工夫长了的人长出气一样的叫唤,土疙瘩朝着坡下打着滚下去了。

    所有的人都着急着看土疙瘩底下有没有进成,润成本来也准备上前头看。他就是多朝宝成那儿看了一眼,就心说坏事了。原来那疙瘩土直直的朝着拖拉机过去了,五十五虽说很高大,跟这个大东西比起来,还是个小个子。润成顾不上这边,他一边摆着手往下跑,一边朝着宝成叫唤。

    土疙瘩朝下滚的很快,越来越快。就快要到拖拉机跟前的时候,拖拉机还没有反应。润成心说,进成还不知道怎么样,宝成这又要出事了。这下完了。他默念宝成,开不走拖拉机,你也要赶紧跳车啊。等什么呢!

    土疙瘩挨上拖拉机后屁股的那一下时,润成听见了拖拉机传来的卡拉卡拉的声音,接着一长串突突突突的声音,拖拉机后轱辘跳着就朝着前头出去了,越跑越快。早就在滚下来时拽断绳子的土疙瘩,在后头撵了一阵,跑的越来越慢了。拖拉机往出去跑了一大截,一个拐弯回过头来,停在那儿宝成从里头钻了出来。

    润成停住了跑动,叉着腰喘着粗气。他看着老三跑过来,扭过身子,该去看看老四了。

    宝成光是顾着过来看弟弟,都没有在意自己刚刚也是一趟有惊有险。到了二哥跟前,润成问他怎么样,他还说没事。

    爬上坡,众人还是围着一个圈,跟前没有人出声。润成挤进人圈,看见他爹大楞圪蹴在地上,看着地上趴着的进成。爹为什么不赶紧翻起进成看看怎么样了?

    润成圪蹴下,爹叫他看进成露在外头的胳膊腕子跟手。老四的手上布满了红颜色,像是从炉子里头刚夹出来的炭疙瘩,这是怎么回事。

    润成操心着,垫着衣裳下襟子,抬起了弟弟的胳膊。像是火烧一样的疼痛从进成的胳膊上传到了润成手上,润成还是忍住用两个指头夹着,仔细看。

    进成胳膊上的红颜色其实不是胳膊变红才有的,是胳膊上起了很厚的一层小疙瘩,这些小疙瘩都是尖红的颜色,加上每一个都比小米还小,不细看就容易当成是胳膊本身变红了。这个倒不是润成最感觉不对劲儿的地处,他日怪的是这么大的一疙瘩黄土,有城门楼那么大,少说也有几万斤,砸在进成身上。可是眼下进成身上却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夹着进成胳膊的手指头,还能感觉见有一上一下的血脉跳动。

    润成回过头跟宝成说,老四还活着,赶紧往卫生院送吧。周围的人还是没有搭把手,润成他们知道他们害怕进成身上出现的小疙瘩。很多时候,没有见着的,人自然不害怕。但凡见了,就会在心里有害怕的想法,这个时候人就叫吓唬住了。

    润成跟老三一人一头抬着老四,搁到了骡子车上,他赶着往卫生院走。从八道沟河的这边到卫生院其实不远,而润成赶车虽说把式不好,可也不能算慢。他不停用鞭子杆敲骡子屁股,想叫骡子快些。问题是,这头平常人们都说拉车稳重的老骡子,这阵叫润成没法子。敲了挺多下,骡子孩子不紧不慢,润成下车拽,人家牲口就是不走。他唉了一声,想着干脆背起老四走吧。也不行,要是老四这个时候不适合背着抱着什么的,一背再闹出些是什么更麻烦的事来。

    后头走着的爹他们都快赶上骡子车了,抬完进成回去开拖拉机的宝成也来了,突突突的声音就跟在后头。润成在车上扭头看进成,他又注意到了进成身上没有一点点伤,这是为什么?

    到了医院,医生们认出来了宝成跟润成。还有的人甚至提醒那个圆胖圆胖的主任,说这家人很有来头。这个时候润成也顾不上跟他们说机明这事,也许说不定就是这样,他们才上心看呢。

    医生们安顿进成进了那件挂着手术室牌子的平房里,叫大楞跟小子们等着。大楞这个时候感觉见两条腿有些吃不住了,扶着墙圪蹴下,最后还是坐下来。父子三个,还有就是几个学校的老师,还有王贵香等在外头。

    没有多长工夫,医生们都出来了,圆胖的主任开口一句话,就叫所有的人都觉得日怪。医生给进成做了些检查,心跳不快但还算是正常,血压也正常,呼吸也正常,脑子里,肚子里没有内出血。甚至浑身上下都没有一根骨头骨折。人们都想着进成千万不能有事,可是现在医生说了进成都挺正常的话以后,包括大楞在内,都不相信进成没事。(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章 回魂 (4)

    娘出去了,大楞想想,不睡了。尽是睡着,地里头还不知道是什么糟害庄稼的事还没想法子呢。支起身子下炕,腿怎么就不灵便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日怪的是腿不疼,后脑勺子疼的要命。一时还长不起来了,他在地上家小妮儿,叫润成。这些人都不在跟前吗?赶紧来搭把手好把他拽起来啊。看来自己就是年纪大了,得服老。

    大楞接着叫了好几声自己的女人跟小子们,却没有一个人答应的。他只好自己扶着炕沿慢慢爬起来,在炕沿边坐了一阵好歹好些了,撩起帘子出了外头窑里。外头窑里人们在吃饭,都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女人在锅台那边给家里人盛饭,四个小子都在埋头吃饭。女人问宝成说,有没有叫爷爷娘娘吃饭。宝成没有太脑袋,低着头从刺溜刺溜往嘴里吸溜面的间隙里出了声,说早就叫了,两个老人说是叫他们先吃。

    叫爷爷娘娘吃饭?两个老人不是都没有了吗啊?娘还是刚没的,这是怎么回事。更要命的是,大楞跟女人搭话,女人嫁人没有答应。是听不见吗,站的这么近,怎么可能?大楞又碰了碰二小子润成,润成居然就没有反应,还是端着个碗外嘴里喂吃的。大楞实在是搞不机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往前想想。自己不就是趁着晌午打帮做白事务的人们回家时,想着歇歇就睡着了嘛!

    怎么还能回到以前。小妮居然到最后盛起了自己的饭也开始吃了。现在怎么看,都好像这个家里从来没有过他这个人一样。大楞在原地站了一顿。不知道该干什么。对面的帘子撩起来,是爹走了出来。爹走着颤颤巍巍的,跟没之前是一样的。大楞想过去跟爹打个招呼。爹也像是其他人一样,根本就没理他,直接过去了。小妮给他盛上饭,爹问了句娃娃们够不够吃。娘也出来了,说她不想吃饭。

    爹吃着吃着饭,就说了小妮一句,说这些年你真是受罪了。自从大楞没了以后。你一个人伺候我们两老四小六个人。等等,大楞的脑子里头嗡的一声,什么叫自从大楞走了以后?他哪儿都没有去过。就连八道沟都不是经常去。他走了?大楞看看自己浑身上下,心里圈凉掉了。自己身上穿的就是老死衣裳,衣裳上一分两半的万字,扣子一扣对在一搭。很是对称。

    自己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不是爹先没的,娘是刚刚没的吗?怎么就颠倒过来了。不就是睡了一觉吗,难不成自己也像是娘一样年纪大了睡着睡着没了?自己年纪这么能跟娘比?

    接下来的话叫大楞更闹不机明怎么了 。小妮跟栓成润成说,叫他们吃过饭张罗下给他们爹过三周年的事。自己没了三年了?

    他混混沄沄的脑子里头好像是有很多东西,搅和来搅和去,想不出来到底怎么了。又好像脑子里头其实什么也没有,就是光能听见也能看见,却没法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打招呼。因为全家人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他。大楞还不如口气了,好歹一口气吹到人脸上还有个感觉呢。

    大楞不知道接下俩该干啥。他扭身回到了里头窑里。坐在炕上想着这事,脑袋后头又开始疼起来。怎么就这么疼,他想使劲揉揉,可是还不如不揉,疼的他两眼一黑。

    有人忽摇他。他睁开眼,是润成。是润成?他看看两边,是睡在炕上,半条腿还耷拉在炕沿边外头。润成说是娘叫他吃饭,还说看他睡的沉,饭都热了好几回了。大楞答应着,使劲起床却没有起来,还是润成眼尖看见了扶了他起来。起来的时候,身上什么东西落到了炕上,是疙瘩小褥子。这疙瘩小褥子是娘娘平常睡晌午觉时盖的东西,怎么来了这边。

    大楞愣了一下,说叫你娘给端进来吧,我不想走动想再歇歇。润成说他给端吧,大楞有些火了。润成看爹脸上颜色不对,就出去了。小妮进来时,没有防备大楞直接问了一句。大楞问她是不是她进来给盖的这个小褥子,小妮说这不是娘平常盖的吗,她说自己没有空。一直在做饭的小妮根本就没有进来里头窑里,她也一脸的迷糊。两人看着这个小褥子就呆住了,润成进来了。

    润成刚刚扶起爹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趁着弟兄们吃晚饭都出去忙营生时,借口说是打帮娘洗碗留在了窑里。他进来就说娘,不是你给爹盖的吧。爹接上就是一句,不要跟你哥你弟他们说。大楞给润成简单说了一下他看见的,大楞不敢确定自己就是梦见了那些。他说看见还没有没的爹跟娘,还听他们说了自己已经没了三年。大楞快说完的时候,抬起脑袋跟女人跟润成说,该不会这阵跟他们在窑里说话也不是真的吧。是不是只有一件事是真的,那就是大楞早早走了才是真的,这些年他看见的其实就是自己不想走的魂儿看见的罢了。他突然问小妮,说你能看见我吗。

    小妮说你尽是瞎问,我要是看不见你我怎么跟你道聊。大楞把脸转向二小子,二小子说他也能看见,也能听见他说的话。润成怕爹还不相信,就很肯定的说爷爷秦二货确实走了好多年了,而眼下娘娘也确实是刚走了,老死衣裳也给穿好了。

    润成心想,兴许是爹在娘娘走了以后,难受的够呛,难免精神含含混混,梦见的看见的想见的搅在了一搭。可是要这么说,还有个是说不机明的,那就是这儿褥子是怎么从那边窑里来的这边窑里,中间还有穿过四五个人都在的中间窑洞?

    三个人不出声好半天,大楞要下地出去张罗事务。润成叫他先再歇歇,他出去该招呼人们干营生。小妮也说好歹吃了饭再说。大楞脑子混混沄沄端起了碗。

    润成从窑里出来院子,阳婆爷正好晒的热的时候。他知道得叫人赶紧张罗,这么热的天。没了的娘娘身上穿的又是絮袄夹袄好几层,时间长了就有味了。要是有了味儿,那喜丧也就又成了凶丧了。当下就要张罗的就是择个时辰,把娘娘抬出来搁进寿材里头去。

    寿材是早些年就拾掇好的,在西房南边的小棚子里头搁着。老人在的时候,每天没事干都过去看看。不是叫孙子们给扫扫上头的土,就是叫大楞看看小棚子漏雨不漏雨。看护这个黑底上头枣红花儿的木头盒子很是精心。这没什么叫人日怪的,不要说在官庄,就是整个长阴一带。老人们看自己的寿材,那眼光就像是看见待见的家具。润成以为,这大概是因为老人们经过一世的风风雨雨,有些事包括生死早就看开了。兴许在他们看来。最后躺在这个四长两短的盒子里头。才算是人不再受罪的开始。这么说的话,这死也就看做是一种生的开始。后来等到大腹便便的秦总秦润成在有本书上看见的那句话,生者常戚戚,死者长已矣时,一下子脑子里头几十年前的记忆就回来了。

    眼下的秦润成自然是没有对这个问题的多少看法的,他手里还有营生要干。按理说,润成也是半个木匠,手艺也是学到了些的。却不的不说这个寿材做得好。也难怪,本来二平师父这人干起营生来就比较认真。再加上娘娘当年在跟前,眼都不离开的盯着二平师父拾掇,做工自然也就十分讲究。

    寿材叫人们打帮着抬到了院子当中,顶上给搭上了席子的顶棚,起码是不能叫老人睡在里头风吹日晒的。抬的时候就有人说,这个棺材料不赖。有人说料不赖算什么,正经不赖的是老娘娘的命。有人接着说,老汉汉的命才好呢,你看看官庄的光棍从早年到这阵,从来就没有断过,谁有人家二货伯伯的命好?润成没有说什么,对于有人说他们家祖坟选的好,兴许是吧。人活着,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是说不机明的,就怕只有一件事情是最清楚不过的,人活着,都是不容易的。

    寿材架在了两条长板凳上,大头朝北。这个方向是润成给选的。按照娘娘的生辰和走的时辰,润成安顿了这个方向。接下来该往出抬老人了。一般做法是亲戚尤其是侄儿们抬,可是润成家在这儿就没有什么近亲,不过好在他们家孙子就有四个,不用麻烦别人。进成先进去没多大一阵,就急火火出来,叫过二哥跟他说了几句悄悄话。

    润成说跟人们说要稍微改改时辰,还说有几个属相的人就不要在跟前了,要不对走了的人跟在的人都不好。这么一说,其实就没几个了。剩下几个也说他们正好到门口歇歇。润成叫娘给他们准备好水跟旱烟。

    回到娘娘睡着的窑洞里,润成看见了宝成说的。娘娘的手本来是好好的放在身在两边的,可是这回左手却抬了起来,搭在了左边衣襟子跟前。人没了以后,用不了多么长工夫就会胳膊腿儿僵硬,正是因为这样才要人刚走就抓紧时间给穿寿衣。可是娘娘僵硬的手怎么还能抬起来呢。润成不敢多使劲,他试试把把娘娘的手给放回去。不行,手硬的直僵僵的,再掰又怕掰折了。

    进成说了一句,是不是娘娘心儿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润成回过头说,你听谁说的。进成看见二哥的脸色不对,悄悄说是他们在学校。同学们住校在黑夜睡不着尽是讲些日怪事,他也是听人们说的。在进成眼里,过去感觉大哥是,三个哥里头他最害怕的。越往大长,他才感觉最叫人感觉害怕的其实是二哥。他注意过,这个二哥其实更多的时候才是弟兄们中间的老大。

    本来以为二哥会说他一顿,二哥却根本就没有再说话。他半猫腰着身子,揪起了娘娘寿衣的衣襟子,正好是她抬起来那只手指着的那个。润成叫进成过去叫爹进来,顺便捎把剪刀。说到剪刀,栓成问弟弟要干什么,照着风俗,老人没了的事务上是不能用剪刀的。爹过来了,润成说娘娘可能是给家里留下了什么东西,没有来得及亲手交给家人。正是因为这样,她的手才换了位置抬了起来。

    大楞叫前后的这些事情趟趟惊动,脑子反应有些慢。他哦哦几声,润成看这样,就干脆叫爹捏捏衣襟子的位置。爹捏过去一遍又回来一遍,说里头有个东西。进成把剪刀给了二哥,润成当下就要豁开寿衣襟子。爹却迟疑了,说这样你娘娘不会怪罪咱们?润成说恐怕是补货开她老人家才会怪罪呢。娘娘要不是想叫咱们看见衣裳里头有东西,好好放在身子两边的胳膊胳膊怎么会抬起来,手指头还能正好指着缝着东西的那个衣襟子?

    娘进来叫润成停下,她拿着把锥子,慢慢挑开了寿衣的线头。拆开衣裳襟子,娘从里头掏出来一个圆圈圈。爹接过来看看这个圆圈圈,掂一掂,感觉见很沉。润成看着觉得应该是金的,接过来掂掂更确定是金的。他仔细看看这个像是戒指的东西,好像上头还有些纹纹,不过因为实在圈里头的边边上,看不到清楚,他拿到了外间窑洞门口。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这些纹纹虽然很模糊,可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在哪儿见过。

    圆圆的东西,上头还有纹纹。想了半天没有像机明,算了。他回头叫娘先收起来,接着张罗着叫大哥跟弟弟们一搭把娘娘抬起来,准备往寿材里头搁。一往起抬,娘娘本来抬起来的手居然出溜下去了。那只手真的是又回到了身子的一边!这叫在跟前的家人们都在怀疑,这人死了以后身子会僵硬的说法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娘娘是抬起来了,可是兄弟们却没有动。润成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娘娘本来就是准备告诉咱们衣襟子里头有东西的。那个东西我们寻见了,她老人家的手自然也就放下了。赶紧些往院子里走吧。

    把娘娘搁进寿材里头,慢慢把盖子浮搁在上头。润成脑子里头还是那个黄澄澄的圈子,能肯定的是他在哪儿一定是见过,眼下就是想不起来。那边大楞叫宝成跟进成一搭,去给娘娘寻疙瘩踮脚的。(作者注:长阴一带讲究,老人没了以后,要寻疙瘩老青砖或者是老式盖房子用到的未经烧过的土砖,垫在脚底下。一般不用石头,阴气重。其实取老人走的稳当踏实之意,作者就曾经给祖父去寻过这样的踮脚砖)(未完待续。。)

    ps:  拙作一百章了,非常感谢书友的支持跟厚爱,寒川孤立继续努力中。

官庄诡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奇 遇 (1)

    ps:  新年头一次更新,官庄诡事第三部分开始了,敬请评鉴

    官庄各家门口的土崖边边,每年都往沟里塌不假,倒也没有像是秦润成上回梦见的一样,都塌到沟里。从地分到了各家各户手里以后,种地的日子里,少了队长秦大愣每天大早就披着衣裳,挨着大门的招呼,好几年过去了,也还是那个老样子。润成跟香香完了婚也过了一年多了,这期间照着春种秋收,一家人摆弄着那几十亩地。

    秦栓成的官儿又往上走了一大圪台,到西乡那边给扶正了。从跟王贵梅结过婚,也没歇几天就走了。他跟爹说过自己感觉升得也有些快了,却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要知道,王贵梅的爹其实早就开始往二线上走了,也起不到多少作用了。他想起同学那个在市里当头头的爹,兴许还是在不断沾着人家的光。想想,人活着谁也说不清楚将来是个什么光景。当初遇上张英,谁就能知道妮子死得那么快那么可惜,又有谁知道那个看门的就是他爹。自然也没有谁知道看门的又回到市里重新当了大官。很多的想不到,栓成想想心里叹口气,张罗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当官嘛,把自己手头的事办好,手下的人管好,各种关系搞好总归是没错的。

    宝成因为跟家里人尤其是跟爹有些别扭,走了一两年也不给家里写个三言五语的。倒是兰芳还能接到他的信,每回兰芳还得回到官庄给秦家人念叨信里的事。这小子在部队干的还行。秦大愣以为到底还是他的种,没那种遇事往后头缩脖子的习性。每回兰芳给念信的时候,他都不说话。心里的得爽还是很足的。

    进成在县里高中念书的事倒是给中了大愣的赖话,进成回来好几趟都说这叫好的不灵赖的灵,闹不好非得像爹说的,来个八年抗战。要不为什么这些年考来考去就都是差那么几分?不过话又说回来,进成也知道。跟三个哥比,自己也就走这条道儿的命了,人总得有条道儿走吧。念书。要不不要念,要不就要非得一条道儿走到黑。他耍完嘴皮子,脊背上扛着老爹给的沉重。还是复他的读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兴许就是明年,兴许就是后年。

    润成的手艺有些搁下了,尤其是到处走走看看择地起房的那种。至于木匠营生。也没揽到多少。他回来跟老婆香香商议了好几黑夜。准备做些小买卖。想起做买卖来,他想起那个从外乡来走街串巷收老货的陈板凳。很长工夫没见他,心里想着跟他学些做买卖的道道。香香倒是不以为然,她觉见做买卖,一个卖一个买,中间闹腾的就是个差价。看准了这个,把心思都放在上头,买卖还能赔钱不成?

    润成想起大哥回来时说起的一件事情。心思动了起来。大哥说西乡那边地肥,人们有钱的也多。有钱就愿意买东西改善日子。鲁山那边因为紧靠着,很多做小买卖的就都过来了。栓成看着有的鲁山买卖人,开着个三轮车。不用蹬,两只把。比拖拉机好开,劲儿还挺不小。他给弟弟说,什么时候家里有闲钱了也买上一个。这玩意儿估摸着地里也能用的上,到时候就不用再喂牲口了。家里人喂个牲口,起早搭黑喂水喂料不说,还的赶着出去放,麻烦事太多了。润成想起来,跟香香说要不咱们也张罗着置办个这样的车车回来。其实润成想的是,开着这个车车可以到些买东西不方便,日子过得还有闲钱的乡上倒腾东西。

    给爹说这个事,爹开始不太愿意。独自不说话想了一黑夜,接着二平师父也来说,还是勉勉强强说了句,叫润成自己张罗。他给润成定了一条规矩,地不能给撂了。润成也是头一回知道爹其实当年能复员到乡政府之类的地处,可是就一心想着回官庄种地。这事叫香香说起来,就是很可惜。要是那样,润成兴许也不用在官庄当受苦的。润成来了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每辈子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自从到八道沟乡上邮政所给大哥捎去信儿,没用多少工夫大哥就给问询到了一个车车。价钱上稍微贵些,大哥给寻中间人往下压压,买卖做成了。卖主叫润成在上头学着开了一阵,钱一交就安顿润成开着往回走。大哥有些操心,结果两百多里的道儿,润成硬是一个人开了回来。他自己心儿想着这也没什么难的,坐在上头稍微开快些,对面过来的凉风叫润成感觉这可真是个好东西。牛车骡子车哪能这么快,听卖主说,这个天目山牌子的车皮实耐用劲儿大,能顶的上六匹骡子的劲儿。润成对这个说法不太信,不过车跑这么快却实在不是六个还是十个骡子能比的上的。

    卖了家里的牲口叫大愣实在是感觉可惜,不过秋里自家的这个小车车确实厉害,拉的多跑的快劲儿大,干起营生来官庄头一个利索,惹得村里大大小小眼红。秦大愣就待这样,官庄的人要是非得有个仰着看的人家,那就肯定得是他秦家。

    拾掇完地里的,润成就张罗着出去做买卖。他给自己的车车上用木头做了货架,还给香香订吧了个坐着卖货的坐处。不过接下来的事有些犯愁,他该张罗些什么东西卖呢?香香出的主意他也吃不准,照着香香的想法,他把卖了些豆子山药蛋的钱全都进了袜子围巾秋衣秋裤,剩下些钱又捎带了些点心饼干。头一趟他跟香香商议好到县里最南头的高岭那边。

    高岭那边润成没去过,道儿不熟。听老三说过,从快到胡庄的道儿上想着西南插过去,百八十里就到了。他想道儿不熟,大不了怎么走的再怎么退回来。走前。两个老人都嘱咐,出去不比在家里,万事操心。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润成不以为然,车车跑这么快,天擦黑从高岭走也能回来。

    确实像是宝成说的,问了道儿上的人家,润成不到晌午就到了高岭。说起高岭,人们却没有在岭上住,比如高岭村人们就都住在半崖上。从梁上看不到有人家。可这村子却有着四五百口人,是个大村子。

    原本这儿也是有供销社的,可是因为效益不好早就撤了点。谁也不想这几年地分开。人们日子好过些了有闲钱买东西了。却因为道儿院不方便,更主要的进一趟县城,就是坐牲口车也得多半天。就算是到了县城,当天回不来还的住店。村里人住店能住的起?所以等润成用自己做的纸喇叭叫唤卖货唻时。秋收完开始提前猫冬的高岭人大大小小出来了不少。

    半天下来,车上的货下去不少,老婆家们待见身上穿的,妮妮家待见头巾围巾,小娃娃们眼珠子就没离开过饼干点心。香香脑子活,叫人们暂时没钱的时候,就用家里的粮先换些。这下车上又多了很多口袋,里头装着什么的都有。两人忙的什么也顾不上的时候。天慢慢黑了下来。香香出主意不要走黑道儿了,寻个地处住一黑夜。

    润成给了村长两盒烟。用纸圪包了一二斤动物饼干,叫村长给寻了家住处。两人打算住一黑夜,第二天再到高岭其他村村转转。

    给了些主家老娘娘两块钱,拾掇了多半锅荞面混锅汤(在长阴当地,炝锅面就是这个叫法,过去日子过得不好时,用杂面做汤稀些,就这窝头就是一顿正经饭)西里呼噜吃完也顾不上炕上土都没有打扫,就囫囵身睡下了。香香把装着钱的帆布挎包背身上,还嘱咐叫润成多喝些水。润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香香的意思是水喝多了,半夜就容易叫尿给憋醒,尿尿时就能顺便起来看看院子里的货。

    润成受了一白天,胳膊搂着老婆睡得正香的时候,还真叫尿给憋醒了。实在不想起,可是看看窗户外头,还黑洞洞的。看样子这也憋不到天明,睡得热乎乎的不想出去也没法子。尿尿完回来的时候,润成耳朵里听见了呼啦呼啦的声音,就着黑一看,车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飘起来又落下去。润成顺手摸摸身上,电棒子没在跟前。慢慢挪到了大门那边,悄悄把顶门棍拽在手里,往车跟前走过去。

    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一阵跳起来一阵趴下。润成绕道后头,抡起棍子就是一下,敲住的是硬(当地放眼里读作ning,四声)丁丁的东西,两只手叫噔的麻实楞楞的。东西不动了,润成大着胆子过去摸了一把,就是这一摸,心一下子就从嗓子眼儿里落回肚子里。黑夜收摊时,润成用塑料布把货都严严实实盖住,四个角儿都拴在了车上,还用绳子十字八道捆好了。这阵是绳子开了,塑料布飞起来了。摸摸脑袋上全是水,裤裆里又有了想尿尿的感觉。润成自己心里羞臊着自己,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有了老婆以后怎么还越没出息了。尿尿完他回去拿了电棒子,出来好好捆住又回窑里睡下了。

    当下睡下也睡不着,润成又开始笑话自己,可是一个想法不知怎么就进了他的脑子里。从小跟着爹做地里家里的营生,学了很多从老人们那儿留下来的绳子系法。出来就是不用爹娘交待,润成也是个自己爱多操心的年轻人。黑夜收摊时他系绳子的系法,爹叫十字麻花扣。不要小这种系法看起来是个活扣,实际上却是死扣带活扣。遇上会解的人一拽就开了。可是遇上不会解的人,拽上死扣上那个看起来像是活扣的绳子头儿,一个死扣就会变成两个死扣。最后越拽越紧,非得用刀什么割开。

    这种系法一般用不上,润成也是今晚才专门用的。这个系法肯定没有多少人会解,而绳子也是比大拇指还粗的麻绳,怎么会平白无故开了?润成想到这儿,一骨碌坐了起来。身边的香香叫他给带醒了,翻身问他什么事,他说自己尿尿叫老婆先睡。他把这间空窑的窗户纸上捅开了一个黑窟,借着已经稍微有些发白的天光朝外看。

    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想看见什么,人本来就没有睡够,眼盯着看了一阵,却是什么也没有。困得不行,他还是硬顶着。要不人说天将明时人最瞌睡,这阵润成就靠着窗户台托着下巴睡着了。

    天大明的时候,下巴从手里脱了,脑袋磕到了窗台上润成一下子就醒了。身边的老婆还抱着帆布包包睡着呢,窗户外头的车,还有车上盖着的塑料布也好好的。这一黑夜过得,润成又想尿尿了,还真多亏了老婆叫喝的水多。

    吃完大早老娘娘给做的棒子面散面粥(当地人的一中早饭,小米先煮,后往里撒面搅拌,就着些酸菜就是一顿),趁着香香给老娘娘钱的工夫,润成过去看起了车上的东西。

    不看还不要紧,看完以后润成看出来不对劲儿。黑夜打着电棒子没看出来,绳子根本不是叫拽开的,因为有个绳子头上有毛毛头儿!润成家拾掇各条要用的绳子,一般都是爹来张罗。爹把自己在部队的作风现了出来,绳子但凡有些毛毛糙糙的地处都要拾掇。至于绳子头儿更是利利索索,润成断见,这不是他出来时那条绳子的头儿。换句话说,绳子断了,而黑夜时他系着的是断了的绳子。围着车转了一圈,他没有寻到断的绳子圪节,只拾起了些绳子上的麻麻毛儿。解开绳子往胳膊上饶的时候,润成仔细数了下,绳子少了一尺多。

    一前晌的买卖做的都没空尿尿,大概是人们互相都知会到了。也大概是因为润成的货拿粮也能换,人们盘算下觉见还行。第二天村里人就愣是没叫润成走,看架势非得把车上的货都换完才算数。从村长家里借了杆秤,趁着这个工夫,他问起村长那个主家老娘娘的事。

    村长说这就是他们村里的个孤寡老娘娘罢了,有什么问头?润成想跟他说半夜发生的事,想想还是打住了。他看没法套出话来,就拉倒了。

    一直卖货,就没有多注意这两天来一直圪蹴在墙底下的石头楞楞上的那个老汉。这个老汉看上去没什么太引人注意的,端着个小烟袋,吃完一锅不紧不慢装上一锅,一前晌正好差不多吃完。润成有时跟老汉对上了眼光,就笑笑,老汉也忽点脑袋算是回应。晌午快到了,老汉看看跟前没什么人了,过来跟润成说了一句,到我家吃晌午饭,不要再到老娘娘那里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奇 遇 (2)

    ps:  身价有了千儿八百万的时候,秦润成老板总是给跟前的人说,不要不信,这人就是没有吃不了的苦,可是眼下,很快还有人不怕的害怕。

    忙了半天,不是给人拿货,就是端着个秤秤粮,忙的尿尿都得跑着去。润成没空想前一天黑夜的事,直到快晌午的时候,老汉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不要到老娘娘那儿去了。老汉的意思是到他家安顿晌午饭就行。润成忽的想起黑夜的事,他心说能不能从老汉这儿打听到些什么。

    稍微拾掇了下摊子,发动了车开到了老汉家的门口。大门却小,进不去,也是,小家小户的,谁家能习惯开个朝南的大门?倒是润成知道,这大门的说头是够大的。朝向且不说,高低几尺,几级几台,多了少了高了低了都不好。他抬头看看大门,后头香香催着,也没再多想,就进去了。

    老汉家里给准备的吃食也没什么稀罕的,还是杂面混锅汤加棒子面干饼子。好在这样的吃食都吃过多少年了,也没什么吃惯吃不惯的。出门在外就是这样,没法子讲究的。要不怎么老祖上能说,什么在外千般好,不如赖在家。人在外头有口热乎吃的,对于在快要冬天的西北风里吹了一前晌的润成两口子来说,就是件挺好的事了。

    润成的心思却没有全在饭上,他的心思分成了两半。就是汤烧嘴他也没多注意,他的心思一半放在了他想知道的老娘娘身上。还有另外一半。他也说不清楚,从进来窑里就有冒出来一种不得爽。就像是有桃儿毛沾到脖子里,挠多少遍都没用。圪缩更没用。他圪蹴着吃了一半,这种难受更明显了。干脆站起来端着碗出了院子,边吃边看起来。

    老汉跟着出来,端着面汤,算是陪着客人。一看就是个仔细人家,面面上还是要的紧,可是还要细法(当地人对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说法)过日子。老汉手里干粮都不拿。润成看老汉出来,就跟老汉在背风的墙根底下圪蹴着边吃边道聊了出来。

    润成只是问了老娘娘家的一些事,原来老娘娘也有过囫囵的一家子。从外地来的时候。一家三口,在高岭住了几十年,小子都完婚有了娃娃。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了神仙老儿家(当地人对神灵的叫法),父子两有回出去给队里送粮的时候。两个一搭叫翻了的车给压在了底下。都没了。自此过了没多少工夫,儿媳妇抱着还没有断奶的孙子,清大早没跟老娘娘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好好的一家子成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老娘娘却没哭没闹。

    村长还准备好了要是人家闹,能给什么补偿就答应人家什么。结果老娘娘却什么也没有说,这叫村长反倒是坐卧不安。用老汉的话说,村长有回喝多了都跟人说过。越是这样,他越感觉算是担上了。他说他都准备好老娘娘没了给人家披麻戴孝。送终出殡了。润成应了一句,这村长真是不赖。从那年开始,村里有什么好事,村长也都照顾着老娘娘。村里人都可怜老娘娘家破人亡,再说老娘娘也占不了多少便宜,也没多少人有意见。就像这回,村长就把润成他们给让到老娘娘家里去了。

    说了半天,老汉没吃一口碗里的饭。对润成来说,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汉不叫他们到老娘娘家里去了。他直接问了老汉,老汉吭吭哧哧一顿,说出来了由头。老汉也想着用粮食换些家里用的东西,一年到头了,家里老小总该换腾些衣裳什么的。可是他想多换,还不想叫人们知道他家里粮食多,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他给润成赔上个笑眉眼,问润成能不能换的时候给稍微便宜些?润成心里放松了,原来老汉根本不知道老娘娘家里有什么日怪。

    吃过饭歇着的时候,香香出来给润成使了个眼色。润成假装拾掇车上的货,跟着老婆出来了。香香在车角那个没人注意的位置,问润成说有没有感觉老娘娘家里有什么日怪?润成心里一沉,问香香为什么这么问。香香说,这家老娘娘刚刚在窑里道聊着家长里短,不知怎么说到那家老娘娘的时候,来了句。真是糟害人。香香一下子停住吃饭,问老娘娘什么意思。主家却说没什么,说老天爷呢。香香心思细,她总是感觉主家有些话没说。

    润成说了老娘娘怎么就成了一个人,香香却说自己感觉主家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那种发凉的语气不像是对老天爷说的,因为就算是老娘娘家里有了家破人亡的大难,总归不是别人家的,犯不上用那种语气可怜她而去说老天爷。

    润成想想给香香说了绳子断了的事,香香很快寻到了绳子头儿。香香虽说很有主见够泼辣,总归是个老婆家,当下就有些害怕了。人就是这样,不知道的时候天塌下来也不怕,知道了以后胆子马上就小了。

    老汉出来,想换上个疙瘩布。润成掀开了车上盖着的塑料布,随口问老汉老娘娘是不是有什么日怪处。老汉眼珠子转转说还是做我们两的买卖吧,避开了润成要问的。润成更是断定有什么,一个劲儿叫老汉说说,甚至掏出来他从家走的时候装在身上的纸烟,老汉还是往一边岔开说。润成揪住一股子绳子头儿,说看看这是怎么了。老头接过来,一眼就看出来了日怪处。

    从老汉嘴里知道了关于老娘娘的事以后,再回想,就感觉见了老娘娘身上尽是不自然的地处。比如黑夜吃饭的时候,老娘娘没有跟他们一搭吃。本来这不是什么日怪事,可偏偏老娘娘人家是把汤放在了窑洞外头的土台子上,大冷的天等饭凉彻底才吃?说不上是什么道理。润成以为饭要热着吃才是顺口的。就算是不烧嘴,也不能冰凉了再吃吧。再说吃完饭以后,润成注意到老娘娘顺手往火了浇了一瓢什么。当时腾起了一股子白气。还吓了润成两口子一跳。煤油灯底下黑,也看不出来瓢里的是什么。老娘娘耷拉着的脸,再加上不多说话,润成当时也没多问。老话说的好,十里就不同俗,兴许就是不同的风俗。润成当时还给自己一个说法,以为就是个少见多怪的事。

    老汉圪蹴着。说自从老娘娘家里遇上了那摊子事以后,不知道怎么的,老娘娘就得了个怪毛病。见得凉见不得热。对于吃食。能生吃的就生吃,遇上不能生吃生火做好以后,赶紧把火灭了。照理说,灶台上住着灶王爷。灶里的火旺不旺。就是人家兴旺不兴旺的征兆。自古谁敢没事用水浇火?这不是大不敬吗?到冬天的时候,村长还张罗人给老娘娘拾掇些焰炕的柴火,可是后来发现一冬天下来,堆在大门口的柴火圪堆就没有低下去。

    人们想起从非得焰炕才能睡得时候开始,人家老娘娘窑里的炕烟洞就没有冒过烟!感情人家一冬天就没有焰过炕!睡炕的人都知道,长阴这个地处,冬天要是睡床还罢了。要是睡不焰的炕,那跟睡在冰凉的地上没什么两样。人们想想大冬天睡在塌人呜呜的凉炕上。骨头都忽抖。可是老娘娘人家硬的像是年轻后生一样,睡上一冬天凉炕什么事也没有。人家老娘娘吃凉的喝凉的。睡凉的,还不算。到了冬天也不穿絮袄,也不怕凉。

    因为一个人也种不动多少地,老娘娘每年就靠着村里人接济活着,她倒是不愿意白吃人家的粮,秋收的时候总要给人们打帮打帮。多少回人们看见给他的粮,老娘娘直接抓着一把就放进了嘴里。人们都说老娘娘是疯病上身了,都不敢都跟他来往。可怜她的人,也都是悄悄给放在门口些吃的喝的。

    润成插进一句话,那村长非得把我们安顿在他家?老汉说这不他家里有空地处吗?再说了,你们是从外头来的生人,随便敢往家里领吗?老汉说完这个,感觉自己有些说漏嘴,赶紧吃上烟不说了。这些话早就叫润成逮在耳朵了,叫他苦笑不得,敢情村长多了个心眼,把他们看成不正经的人了。他问老汉说,你看我们两口子像是歹人?

    老汉笑笑说你也不用在意,人多个心眼总归是没有错的。尤其互相都是生人的时候,夜儿黑夜你不也把你的货拴的紧紧的吗?在你前头就来过一个鲁山人,不光做买卖,还悄悄到人们地里摸捞庄稼。这不也是把人心给圪搅坏了嘛。老汉说他看了润成很长工夫做买卖,他看出来润成秤粮的时候,秤都抬的高高的,有个零头也愿意给抹了。润成说这是他老婆的主意,精打细算做买卖是应该,可是不能计较一两半两的,做买卖是个长久的事。不想长久的买卖那叫一锤子买卖。

    老汉接着说,这还不是最邪乎的。从年时春上(当地人把去年交做年时)开始,人们发现老娘娘好长时间没露过面了。有人提醒了还在地里间苗(一种农活,就是把撒种时多撒下去长出来的苗子,挑大的留下。小的都拔掉,也就是间隔开了苗苗,顾名思义就叫间苗)的村长。老娘娘是村长一手给办的五保户手续,这要是没了,村里是要管的。再说当年叫人家父子两去送粮的也是村长,村长于公于私都不能不管。村长跑去看,就看见一眼空窑,里头哪儿有人?村长当即叫人寻寻,人们都忙着赶时分间苗,也没认真寻。因为乡政府就在高岭村里,趁着派出所的人在,村长报告了很长工夫也没信儿。用派出所的人话说,比丢了个老娘娘严重的案子多的是,所里就这么几个人,忙不过来,叫村里人自己寻寻。

    倒是过了没几天,县里城关派出所的人来高岭办事的时候,把老娘娘给捎回来了。原来老娘娘一个人跑到了县里的街上,老娘娘就是靠着两只脚,还能跑到百十里地外?老娘娘回来还是过她一个人好凉不好热的日子。村长给老娘娘说过多少回叫她出门时,好歹给村里人留个话。村长说他的,老娘娘还是该走走她的。像是走亲戚,反正没几天老娘娘就要出去一趟,有时是叫人送回来的,还有的时候人家自己走回来。老汉说,老娘娘大概是练出来了,上回是鲁山那边的老公家给送回来的。

    村里人都传说,肯定是什么野田地里的鸡虫东西上了老娘娘的身,要不好凉的不好热的,这不就跟有些鸡虫东西一样吗?不好好在家老往出跑的老娘娘这几天正好在,村长想来想去,就把润成他们给安顿到她家里去了。润成挖苦了一句,你们村长还真是个有心人!

    说了半天,还是没说机明,老娘娘的种种日怪处,跟绳子断了又什么关联。老汉说我也看出来了,断了的头儿不是割断的,起码不是什么很快的东西割断的。老汉拾起根草棍棍剔牙的时候,说了句,闹不好是老娘娘给咬断的吧?润成反问老汉,你们村该不会有什么好吃懒做的赖小子吧,解不开疙瘩干脆就给我割开了,只不过没来得及使翻(就是胡乱翻动的意思)我车上的货就叫给尿尿给惊走了。

    老汉说你还不要说,真有。这阵有些年轻人不像是以前那么安分了,就想着吃喝却不待干营生。这村就有一伙,成天就是钻进窑里摸麻将,不干正经事。他们倒是有可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没那个胆子。顺手捎带别人家的东西不假,他们根本就没有胆子到老娘娘家里去。

    两人说来说去,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再加上招呼了几个来买东西的村里人。车上的货也就不多了,还有些人家没把粮背过来,润成就稍微等了等。最后香香说,这些货也不够再跑个新地处了,干脆就在高岭处理完算了。润成有些想回,香香扳着指头给他算了帐,还是主张住下。可是住到哪儿?总不能再回老娘娘哪里去吧!

    两人商议到了老汉家的黑夜饭端上也没个结果。香香咬咬牙,说要不就裹罗着衣裳,咱们就到车上窝上一黑夜算了。老汉也没多余的法子,叫家里人给寻出来几支盖子,好歹黑夜时盖着能顶些事。

    因为车上还有货,也没多少地处。润成裹着盖子坐在车厢最外头,叫老婆靠着货圪弯在里头,上头用木头棍子稍微搭起来些,坐在里头像是地里人们看地的窝棚。

    身价有了千儿八百万的时候,秦润成老板总是给跟前的人说,不要不信,这人就是没有吃不了的苦,可是眼下,很快还有人不怕的害怕。(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奇 遇 (3)

    ps:  也不知道是不是香香嘴快早就给村长说了,还是村长对老汉知根知底,他没听完润成说的,就冲着门里叫唤,三牛小你个日球东西,高岭的人都叫你丢进茅房了。

    秦润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脚打后脑勺子的慌乱中,寻着发动车的摇把的。他顾不上看车上还有什么,更顾不上跟香香说上头到底是什么。把摇把对准柴油机的转子眼儿,扒开解压,把膀子甩的像是风里的风车,车却只是上下忽抖,没见突突的动静。

    车上的女人感觉到了抖动,醒了。她问润成要干什么,润成只说了一个字,回。他怕香香知道了以后更害怕,只顾着发动车。车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润成摇了好一阵,还不行。他心说要不先顾人吧,心里想着手里一把捞过去,拽住媳妇的手腕子就往远处跑。后来他才听人说,大概当时天凉了以后,车发动起来难,再加上润成没注意解开解压。可是这个时候,他哪儿顾上想是为什么。

    媳妇的手腕子都快叫他握断了,看这架势她也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不说话跟着男人一道儿跑。黑天冻地的,也没个主意往哪儿走。跑出去一圪节,也看不见有个躲对的地处。润成模模糊糊看着道儿边上有个高圪台的人家,一下子跳了上去,手里拽着的媳妇跳不上去了,干脆半拽半抱闹了上去。拍拍大门,是开着的。润成拽着媳妇进了院子。随手把门关上。润成叫了两声,窑里没有亮起灯来。没有人?润成想想,就是。要是有人住的院子。半夜怎么会不关门?香香紧紧靠着,润成感觉见了腰间硌得慌。摸摸是电棒子,刚刚摸着黑跑了那么远,闹了半天电棒子就在身上。

    润成用袖口捂住电棒子,慢慢摁开。从电棒子上露出来的那点带红色的光,也照不了多远。反倒是人在这光里的照影看着叫人害怕,看上去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润成叫媳妇跟他圪蹴在墙角。等了一阵发现外头没有动静,他才跟媳妇说起来刚刚的事。

    原本两人在车上,一个外头一个里头。媳妇忙了一天有些迷糊。很快靠着货睡着了。润成不是不困,可是自从头一天黑夜的事发生以后,他逼着自己开始多个心眼。过去遇上这样的事,他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的。这阵却不行。细想想。大概因为身边还有个女人。说到底,他秦润成倒不是害怕这些杂七八圪倒的东西来糟害他,他是替女人操心。过不了一个月就要开始数九了,天其实已经很凉了,尤其是后半夜的时候。想到这些,他给香香把盖子往上头揪了一下。

    刚揪完,感觉车前头忽颤了一下。这种感觉润成很熟悉。他骑了这些工夫三轮车,车前轱辘那儿有两个到圆筒套小圆筒。看看随着车带回来的说明书。人家那叫避震,虽说看不懂上头说的说明。不过走在官庄坑坑洼洼的道儿上时。他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像是小时候骑在软颤颤的树枝上,很得爽。车走开了,这个东西颤来颤去很正常。要是车停着,怎么会颤?

    润成心里放下这种熟悉的感觉,开始警觉起来。四转格拉确实没有声音,可是润成感觉,肯定有什么东西就在跟前,说不定是人看不见它,它却能看见人。听文瘸子师父说过,天地孕生万物,都是有灵性的。走兽飞鸟不能言语,可是人家要不能飞,要不能跑。还有的就是听的远看的远,总之这些鸡虫东西也说不能小看的。可是眼下是什么,是日脏(长阴当地方言里,把肮脏叫做日脏)东西还是鸡虫?润成手里摸捞能用来防身的东西,着急却没有。手边都是些挂面饼干,屁股底下厚厚的事袜子秋裤。他不是不想开电棒子,而是怕开开以后,人家看得更清楚。(作者调侃,这些非常规的存在都不戴夜视装备的!润成开不开电棒子都一样)

    很长工夫没有动静,润成也没叫醒媳妇。抬着脑袋一阵往外看看,一阵往这个临时的窝棚顶上看看。倒是很大工夫没有动静,润成揉揉脖子,悄悄下车绕到前头。车前头没有东西,他稍微放下来心。兴许就是自己多想了,他给自己做了个宽心的说法。再往车里爬的时候,刚钻进去,就发现脑袋都顶住了上头的塑料布。刚刚自己不就是这样半圪蹴着吗?什么时候还长高了?润成马上反应过来,顶棚塌下来来。

    为了防止半夜的时候起风,把塑料布刮起来,润成在塑料布上头用绳子横七竖八绕了好几道。底下还垫着几疙瘩白天用来摆货的木头板子。不能说有多么结实,可总不至于随便就能塌下来。他慢慢伸手往上摸摸,隔着单层的塑料布,他摸到了个圆乎乎的东西,紧贴着塑料布。这下吓得他够呛,伸手回来不敢动。润成准备好,要是上头再有动静,他就先挡在媳妇上头。

    又白等了,很大工夫没有动静。好像脑袋上的塑料布也慢慢升上去了,这个东西走了。润成再用手摸摸,好像是走了。这阵他脑子里头只有一个想法,不管道儿上有多黑,不在这个日球的高岭了。两黑夜接连闹腾,什么烂地处,亏得还是个大村子这么多人住在这儿。他跳下车,准备发动了车开着往家走。跳下来车到前头还没去摸摇把,就感觉身后像是什么东西刺着一样。润成扭过身,马上就感觉到了有股子凉气逼过来。这种凉跟秋里时节的凉气是不一样的,更像是寒气。黑洞洞的前半夜里,车上那片比黑夜还黑的东西,就这样钻井了润成的眼里。

    后来多少次,润成觉见大概当时也没什么,是自己害怕了才会这样。可是在回忆里。真的有那片说不出来的黑东西。润成习惯把摇把儿放在个固定的地处,黑夜里他也没摸错。摇把在手里,好像是安心些。可这也不能当个舞玩的家具用。润成发动了半天车没有动静,只好拽起叫闹醒的媳妇,一道儿跑了出来。

    圪蹴在院里的墙角,天很凉,没多长工夫两人就感觉够呛了。没动静了,润成却不敢冒险回去。货反正也不多了,就算是多也没法。说到底还是人要紧不是?他准备带着媳妇进窑里,好歹能暖和些吧。

    稍微往起站,因为院里里高。就能看到外头的道儿上。润成看到了一个灯影子,从他车那边晃晃悠悠过来了,走的不快。他忽的一下圪蹴下,过去摸摸关上的大门。把门栓上好。就这么圪蹴着一步步拽着媳妇进了窑里。窑里没人。润成稍微打开电棒子照照,叫媳妇垫了些干草,坐在炕上。外头本来就有了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这下又添了盏灯影子。润成告诉了香香他看到的灯影子,香香悄悄问润成该不会是闹鬼吧?润成哼了一声,小声说要是闹鬼还好说了。说实话,闹鬼还好说,最怕人的东西其实是人。什么叫人吓人吓死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一黑夜过得还不如头一天,头一天好歹还睡了半夜。整个黑夜两人也不敢打灯。更不敢生火暖和,硬挺到了东头天发白了。天一开始发白,两人心儿就安定了不少。香香接记着车上还没卖完的货,一个劲儿催着润成赶紧回去看看。润成出门是,习惯性先拽门栓,却发现门上没有门栓!半夜的时候,他明明是栓上的。他扭身看看这个两人钻了半夜的窑洞,窑里还是黑洞洞的,像是三张嘴要吃东西一样。心里忽抖了一下,赶紧带着媳妇出了院子。

    好在黑夜跑的时候是顺着道儿的,就算是这样,润成这个时候看的也有些后怕。跟官庄差不多,这片人家也是在半崖上住着。门口其实没多宽就是沟了。深更半夜瞎跑没跌进沟里,还算是运气好。要是跌进沟里,不说吃不住摔那一下,就是叫黄条圪针扎也吃不住。黑夜跑的时候赶紧不远,着急忙慌根本不知道道儿远近。他们硬是从道儿这头走到了那头,才远远看见自己的那个草绿色的六马力小车车。上上头的塑料布有些开了,一个角掀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上来下去。

    往跟前走,发现车跟前的地上怎么还有一摊什么东西。靠着车,一动不动。润成大着胆子走过去,发现是一个人。头上罩着一疙瘩灰的有些发黑的头巾,前头的角耷拉下来,也看不清楚是谁。身上的衣裳跟头巾一个颜色,在还没有大亮起来的大早,看上去就是黑颜色的。看脚知道这应该是个女人,润成叫香香稍微离开远些,他推了推这个靠着车半坐半睡着的女人。女人没动,润成再推推还是没动。他心说该不会死在这儿了吧。

    润成往前走了一步,想掀起头巾看看是个什么人,脚底下却踢到了什么,当啷一下倒了。他往地上看,发现是个油灯。这叫他忽的想起了半夜时看到的灯影子,该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吧?半夜她出来干什么?这时,手里也拽起了头巾的角,润成看见了这个人的相貌。润成人的,这是他们头一天黑夜借住的那家老娘娘。润成有些害怕,他想起了抽烟的老汉给他说过的事。可是总归放心不下这人是死是活,伸手到鼻子底下试试。倒是还有进出的气,还挺匀称,这就说明没事。看老娘娘身上穿的,确实是单衣裳,可是人家睡得挺香。

    润成叫媳妇给老娘娘把车上的盖子拽了一支盖上,没多大工夫老娘娘醒了,抹掉脑门上的水站了起来。看来老娘娘真的像是老汉说的,怕热不怕凉。老娘娘站起来,前后寻了一阵,提溜起地上的灯,嘴里嘟囔了一句,废了不少油。润成想问老娘娘怎么来这儿睡觉,老娘娘倒像是知道他想问一样,说了句:出门在外娃娃要多操心,这村里有赖人嘞。

    没头没脑的这句话叫润成当下没反应过来,他再想问的时候,老娘娘都走出去了一圪节。他心说这老娘娘还真是练出来了,走的倒是不慢。润成刚想着排开老汉家的大门,再兑顿大早饭吃。可是脚底下的什么东西滑了他一下,圪蹴下拾起来一看,是黑豆。润成说这人家也够不讲究的,好好的粮就这么不当紧。他把地上的黑豆拾了个差不多,装在兜里正要拍门的时候,香香在车上叫他过去。

    香香指着车上的几个口袋,润成一看就机明了,有人偷走了车上的粮食。这两天来,香香想出来的法子很管用。高岭村里的人想买东西还没钱的,就直接用粮换。这样不光货买的快了,一里一外倒腾粮也有些挣头。车上除了几个包袱里包着的货以外,就是几大口袋的黑豆、红小豆什么的。在圪角里还有化肥袋子里的一小圪节新核桃,润成记得清清楚楚。而这个时候,原本快要满了的口袋扎好的口子都开了不说,黑豆就剩下半口袋了。

    润成给香香说,今儿又正经买卖做了。他重新扎好口袋,跟媳妇一搭把塑料布解下来。发动了车以后,挂上一档倒着堵到了老汉门口。香香说在外头不要惹事,润成没听媳妇的。他叫媳妇去叫村长。

    老汉家很迟才开门。他拽开两扇小门的时候,发现润成的车屁股正好对着门,堵得人没法出去了。润成坐在车上翘着二郎腿,正笑着看他。老汉没看着车那边已经快走过来的村长,反问润成怎么把车给堵在人家门口了。润成问说大爷,大早是不是给炒豆腐菜吃?我们就是些小买卖人,不用这么大的排场。你是不是做豆腐家里没豆子,那你也不说一声。我这儿淘换给你三五斤也不是不行,给你些也行。你黑夜过来凹(wa,就是舀的意思)的时候,豆子撒了一地,多来可惜嘞,你说是不是?

    这些话叫老汉听的心知肚明,自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不知道怎么答对,只好哼哼哈哈。接着就前言不搭后语说忘了带烟袋了要回去拿扭身走了。润成到底没有说破,给老汉一个圪台台下。村长过来说干什么,润成随口就编了个瞎话,说叫村长给问问村里人还有没有卖核桃的。

    润成想的是,看老汉的反应。他要是有心赔礼就算了,要是死不承认就告诉村长。他从门缝里看进去,院里也有一道黑豆,三个五个撒在土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香香嘴快早就给村长说了,还是村长对老汉知根知底,他没听完润成说的,就冲着门里叫唤,三牛小你个日球东西,高岭的人都叫你丢进茅房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牧 山 (1)

    ps:  班长远远的拾起一疙瘩坷垃甩了过来,结结实实给宝成甩在了宝成屁股上。谁不知道班长的手榴弹扔的那叫一个又远又准,宝成还没来得及叫疼,前头轰隆隆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个叫三牛小的老汉,钻进了自己窑里就是不出来。村长在外头日球万辈祖宗的骂了半天,人家就是不出来。这老汉也真能耐的住,在跟前的润成跟香香都听不下去了。润成跟村长说要不算了,反正也就是十来八斤黑豆嘛,老汉有了也富不了,他秦润成没了也穷不了。当下润成就准备拾掇东西,往回走了。村长看润成这架势,感觉自己好像叫润成给小看了,脸上挂不住了。他愣是从车跟大门圪夹的缝里挤了进去,从窑里把三牛小给揪了出来。大概是嫌三牛小裹罗着手走的慢慢腾腾,村长在他屁股上给了一脚。三牛小扭身冲着村长赔了个笑脸。

    后头紧跟着出来的是三牛小的女人,手里提溜着的口袋里装了半圪节什么,嘴里叨叨着丢死人了之类的话。老娘娘给润成把口袋搁在车上,靠着门框站着。村长寻到了救回自己面子的机会,嘴一刻也没闲着的把三牛小骂了个没白没黑。从村长口里润成他们才知道,其实三牛小之前说着村里有些人成天不做营生,就好圪挤到一搭摸两圈麻将的人里,就有他。润成心说,怪不得呢,能圪蹴在墙根底下一看我们就是多半天。他问三牛小,润成来高岭的头一天黑夜。是不是就想偷润成车上的东西。村长一听,急了,揪住三牛小的衣领子。说敢情你一开始就接记上了?成天你不盘算好好做营生,盘算捎带人家的东西倒是起劲,是不是非得我送你上乡上派出所。润成知道这是村长做戏给他看,他摆摆手说算了。

    三牛小的反应倒是很日怪,他就是不承认第一天黑夜的事是他干的。村长接着就要捣他两拳头,三牛小伸手挡在脑袋上,可是嘴里还是说不是自己干的。他还反问了村长一句。谁不知道她家里死了的活着的都不正常,我哪儿来那个胆子?村长停住了手,跟润成说不要听他胡说。肯定就是他干的。村长问润成,绳子断了以后有没有丢货。当他挺润成说没丢什么时,说那就算了,没丢就好。

    最后车上那些货也没多少卖头了。更不值得到跟前的其他村子再走了。润成跟香香商议。干脆保住本钱半卖半送把货都杀在高岭接着回家拉倒。村长倒是挺高兴,从车上见样(见样在当地方言里就是每样的意思)拿了些,小跑着回家又把粮送了过来。润成看这村长也是人精,算计的紧着呢。杀完这些货往回走的时候,村长还站着要送,说有空再来,润成看看后头坐着的媳妇,香香瘪瘪嘴。润成知道媳妇跟自己一个意思。这个邪乎地方,来一趟还不够吗?

    路过头一天黑夜借宿的那家时。润成停下车,把他专门留下的两三斤饼干跟挂面,提溜着进去了。院里没人,窑里也没人。润成摸摸灶台,早就凉了。扭身看到了老娘娘在车跟前时用的那盏煤油灯,心里想清楚了,兴许老娘娘是要觉(要觉在当地方言里是警觉、发现的意思)了三牛小的想法,才给润成看了一黑夜的车的。润成把吃食放在灶台上,走出去几步又回来,寻了跟绳子吊了起来。他开着车走在道儿上,脑子里一直想着,难不成黑夜出现的那个看不机明的东西就是三牛小捣鬼出来的?这么说倒是通,三牛小把他们两口子吓跑好偷东西。可是三牛小就是个手不干净的老汉罢了,他怎么就能叫润成当时感觉后背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扎着一样?

    三轮车走的不慢,可是从高岭回官庄的道儿却没有几尺是好的。笑笑的三轮车走在圪洞挖切(当地人用来形容路坑坑洼洼时用的词)的道儿上,像是喝醉的人一样,东倒西歪。车上的两人身子也随着车摆来摆去,香香给润成算着这趟挣了多少钱,润成心里想着的却是,先回官庄,好好歇歇几天再说吧。

    润成那边开始了他做买卖的活法,这边进成还在八年抗战。大哥跟王贵梅结婚也就三五天的工夫,接着就上班了。调来调去,还是回到了老本行,成了管工业的副县长。三个小子都在跟前,这叫秦大愣时不时更容易想起三小子宝成。可是宝成去了部队也一年多了,就是没给家里写过信,这股子气还没消下去?大愣有时候想起来,心说父子嘛,难不成还有爹害娃娃的?他这不也是想叫宝成有个正经出路嘛

    不要说家里一年多没接到宝成的信了,就是对象兰芳也有三四个月没接到了。兰芳写了不少,可是一直没有回信,妮子心里有了很多的想法,她都想到部队看看这个秦宝成到底是在忙什么。

    宝成不是没有想着这些事,跟家里那股子气也即是刚来部队的时候还有些,这多半年来,实在是有任务没法跟家里联系。不要说他了,就是他们连从上头到最底下,高高低低几百号人,都没法跟家里联系。一来是没空,二来也是最主要的,部队之前宣布过纪律,因为任务需要,在全部完成前一律不准和外界联系。

    宝成是个有主张的人,可是他也不是三岁的娃娃了。来了部队没多少工夫,他就算是看机明了。过去那种在哪儿都是别人得让他三分的时光算是过去了。就比如说,在部队就算是你嘴皮子是最溜的,那也架不住全班人在班长的带领下给你进行思想深挖,用班里最有文化的南方那小子的话说,这叫触及灵魂的教育。宝成不懂什么叫触及灵魂,不过见过有的新兵不识油盐。叫全班人触及的场面。他都吓得吐舌头,那就是全班人吐字不带脏骂一个人嘛。说到底,不服气时。你是说不过。接下来,宝成不论是在供销社,还是在煤矿,也是个敢跟人动手的主儿,可是到了部队不行了。部队有禁闭,不过就是没有禁闭,挨上一顿班长的大脚板子跺也受不了。一句话,打不过。这儿的人都是练出来的,到夏天光屁股洗澡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都是一身疙瘩肉。宝成也不是没有想过跑,可是新兵训练时就打听过了,跑了那就是逃兵,逮住要蹲大号的。宝成当时还憨不愣登问人家什么叫大号。人家告诉他就是铁笼笼。这还不是最怕的。要是打起仗来,逃兵逮住就是个枪毙。想来想去,宝成心里也就服帖了。时间长了以后发现其实在部队也不赖,反正都是一群年轻人,吃饱喝足了就是训练。

    宝成还以为日子就这样混过三年就行了,谁知道没多长工夫就变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所有跟外头的联系就暂时中断了。宝成听班里那个老兵说,估计这回执行的是保密任务。听说是保密任务。宝成心里挺来兴致的,好歹不用天天就是训练训练的。尤其是动不动就来个的五公里全副武装越野。不是跑不动,而是宝成每回跑回来看着排长早就回来在门口等他们,有种憨小子叫人逗的感觉。

    既然是保密任务,就没有大张旗鼓,慷慨出征这一说。宝成因为大哥的关系,是看过不少革命电影的。人民的队伍出发执行任务,没有老百姓围住给送水送鸡蛋,也不至于是偷悄悄的半夜出发吧。没想到的事情到最后都是总归要来的,就是秦宝成没有想到的一个半夜。紧急集合,装备全带,登车出发,一顿黑乎乎的乱走。到了四五点天发白的时候,宝成从解放车的篷布缝里看出去,发现车外头已经不是他们驻地那种平平的地形了。天越来越亮,宝成再瞅,外头的地形跟老家差不多了。沟沟岔岔千条万条,高高低低。

    车很快就离开了平坦的柏油汽道,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时拐进了一条沟里,道儿难走的要命。宝成跟班里其他战友一样,像是喝多了在车厢里晃来晃去。有个本来就晕车的战友,这些再也忍不住了,摘下帽子来就吐在里头。班长一看脸就拉的比驴脸还长,操着他后鼻音很重的方言,说你是解放军战士,不知道帽子上头别着的是什么,是军徽!你怎么能吐在帽子里?他还没有说完,那个小子圪哇一声,又一口吐了出来。班长离得他最近,大概是闻到了味道不对,捏起了鼻子。这个来回,惹笑了车里的所有人。闹得班长一个劲儿说注意子弟兵形象,要严肃活泼。

    车东摇西摆,车里的人笑翻一片。也不知道车轱辘跑了多长工夫,总算是停下了。外头的篷布一掀开,前晌的阳婆爷光正好钻了进来。宝成跟着战友下车了,好一阵才看清楚外头。好家伙,这肯定不光是他们连,从沟里搭起来的帐篷就能看出来。

    这条沟不比八道沟河滩那条沟窄多少,却叫军用长条帐篷一顶挨一顶占的满满的。宝成还正在发愣的时候,张罗着整队的班长叨叨了一句,该不会是全团都来了吧。宝成就着自己在部队知道的那些见识,心里悄悄算了一下,都吐舌头了,好几千人呢这是。也是跟他们一样来执行秘密任务的?

    接下来的四五天,却又没有了动静。手里的半自动除了轮着站岗的手里有两支以外,都收上去了。闹得一群人每天空手玩儿,南方来的那小子拧着眉毛想了一顿说,要有大事了。人们都问他什么叫有大事,他却说他也不知道,反正肯定是大事。

    到了第五天头上,家具(方言里对工具的叫法)发下来了。当时很多人就愣住了,那么多人队伍整齐站着等了半天就领到了每人一把铁锨,每班两只洋镐,这是要干啥。南方的小子悄悄跟宝成说,看,大事来了吧。这就是要干营生的架势嘛!

    大家都没猜错。原来宝成他们要完成的事情及时配合工兵连,完成大型工程的土方建设。开动员大会的时候,团首长在喇叭里就是这么说的。可是到了宝成他们正儿八经动弹的时候,就变成了每天都是在沟里挖窑洞。说是窑洞,其实也不对。宝成他们挖出来的窑洞可是比平常人家住的窑洞要大的多。不光是大,每天干出去一圪节,就有工兵连的技术人员带着仪器看看,写写画画。接下来就跟带队的排长什么的交待注意的地处。宝成通排长经常嘱咐的话里反反复复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掘进时遇到什么,一定要报告。严禁隐瞒不报。能遇到什么啊,这叫宝成一下就想起在煤矿上时遇到过的事。怎么着?遇到个鬼鬼神神的也报告,还还不得叫天天不信鬼神的班长大嘴巴子抽啊?

    这个地处的地形跟老家一带的确实差不多,不过这是每天在洞外头没进来时的想法。进来知道差的不是一点点。官庄的土从地皮上的白土往下一尺多就是橘子皮一样的黄土。正经硬的就是这些底下的黄土,听老人们说,这些黄土是多少年以前风从西边刮过来的。有的地处厚些好几百丈,最浅的地处也有个十来丈。黄土这东西直立立的,掏出来的窑洞轻易塌不了。可是眼下这从里到外都是白土,掏出来的窑洞能不塌?

    宝成多个心眼,他心说看着不对劲儿就早些往出跑。想的倒是不赖,可是干了十来天以后,他也就彻底放下这个想法了。洞都挖出去那么长一圪节了,就算是出了事再跑也来不及。日怪的是,这些白土的窑洞也没有塌。

    宝成他们在前头挖,后头其他连的就开始下一步施工。在五六米宽的窑洞里开始用水水泥加固窑顶。这还不算,隔着是五六米远,钢筋水泥做芯儿水泥灌满的柱子。大概有一抱多粗,从一进洞的时候就有,看上去真叫有气势。宝成感叹这么大的窑,要是住人,得放进去多少啊?不过就算是能放进去很多人,也没这么样住人的窑洞。这一溜窑洞前后通着,就像是蛇肚子一样,怎么住人?在窑洞里都能来回开起来的解放军卡,叫宝成看出来些门道,这儿是该不会就是藏汽车什么的吧。

    他把这个想法跟那个呢跟了不分的南方小子一说,那小子想了半天说,个汽车有什么好藏的啦?的啦了半天,两人也没断出来到底这个洞是干什么的。倒是班长在跟前看见了两人悄悄说话,手里的营生干的慢了。班长远远的拾起一疙瘩坷垃甩了过来,结结实实给宝成甩在了宝成屁股上。谁不知道班长的手榴弹扔的那叫一个又远又准,宝成还没来得及叫疼,前头轰隆隆的声音传了过来。(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牧 山 (2)

    ps:  班长眼前一晃,知道是信号弹,没回身骂了一句,个瓜娃子货,啥也没有乱放蛋,一阵用完了看你们照个蛋去!趁着这个信号弹,宝成他们看见了前头老长一圪节。

    挖出了这么一长溜的窑洞,两挂解放车都能并排着走开。一抱粗的水泥柱子一竖到底,这结实的,宝成跟南方来的那个小子商议了半天,也看不出来这是藏什么。两人手里的营生不由得慢了下来,正好叫班长给看见了。班长顺手拾起一疙瘩坷垃,甩了过来。宝成没来得及躲闪,结结实实屁股上挨了一下。班长是连里出了名儿的投弹高手,比羊倌甩坷垃打羊还厉害。

    就是疙瘩坷垃,打在屁股上怎么还能轰隆隆的响开了。它又不是个手榴弹,还炸了。愣了一下,南方的战友正好脸朝着前头,张着嘴合不上了。他伸出一个手指头叫宝成往身后看,宝成以为后头有什么,手里忽的提起洋镐扭过了身子。好几回在地下的圪洞里遇到过日怪事,叫宝成都有了种习惯,遇上忽的出现的事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危险。

    愣住的不止他们,刚刚甩完坷垃的班长,还有在远处脖子里挂着哨子,腰里别着红绿旗的排长,跟前还有几十号灰头土脸的战友。一群人都站着看前头塌出来的那面墙。因为宝成站得比较靠前,他提溜着洋镐走了上去。班长叫了他几声,宝成好像也没听见。他用洋镐尖尖在上头砸了好几下。没什么痕迹,用手摸摸没动静。宝成一下子扭过身,冲着战友们咧开嘴一下子笑了出来。笑的那么吓人。南方那个小子叫了声妈呀就朝着后头,一屁股坐倒了。排里的那些个老兵反应够快,一下子就匍匐在地,手里紧紧握着铁锨洋镐。就跟握着八一杠一样。宝成笑的更厉害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捂住肚子跟大家说,吓唬吓唬你们的。反应过来的排长叫喊着叫他过去,斜着班长就冲过来了。对着宝成的胸脯上就是一顿猛捶。班长叫唤着,你个瓜娃子货,你耍的哪样?

    宝成本来是想跟战友们开个玩笑的。结果白白挨了一顿捶。排长过来拽开班长,集合了大家张罗下工出洞。宝成心说这还不到平时下工的点儿,怎么着,我这么一闹还立功了。大家伙能早下工了。半道上。遇上了一批带着黄壳壳帽子的技术员。排长叫班长带队跑步出洞。自己跟技术员搭上了话。宝成扭身还想看看他们,班长带着喊出的一嗓子一二三四惊得他赶紧跟上跑,大概是班长又发现他开小差了。

    回到帐篷里,还不到吃饭的时间,班长闹开了班务会。这个玩意儿是宝成最头痛的,有事就说事,偏偏要在会上说些高高在天上的话,每个人还得拿个小本子搁在腿上记录。宝成每次都悄悄翻到后头的页上画猪头解闷。好几次都差点叫班长给发现了。南方的那个战友看见过,虽说宝成看人家长得瘦小就给人家起个外号叫三三(长阴当地人把猴子也叫做红屁股三三。宝成这儿是讥笑战友的身形瘦小像是猴子),可是三三没给他报告班长,还挺够意思。今儿开临时班务会说的事就一个,就是关于秦宝成在执行任务中不服从指挥,态度散漫不严肃的。秦宝成像往常一样准备画几个猪头的时候,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班长用方言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等说的差不多了,班长叫秦宝成表个态。秦宝成脸上满满的都是憨不愣登,两眼瞪着班长。惹得全班人都快憋不住要笑出来了,集合号却钻进了帐篷,进了每个人的耳朵。班长当时的脸色就变了,一声全体起立。班里人就提溜着家具又站在了西边阳婆爷都快要落山的沟里。

    不光是他们,团里很多人也集合了。宝成还接记着黑夜饭还没有吃呢,就叫班长带着进了洞。不是刚出来吗?随着跑步刷刷的响动,宝成他们又来到了离那堵塌出来的墙不远的地处。宝成心说费这个劲儿干嘛,出去进来的。

    墙跟前的技术员们站着的,圪蹴的,忙成一团。从木头盒子里头拽出来的红蓝黄白的线连在了墙上,不知道是在捣鼓什么。宝成他们站了一阵,接着就原地休息了。这是要干什么,宝成悄悄看看身边的三三,那眼神三三看机明了,缩缩膀子,说他也不知道。等着吧。

    技术人员看了半天,贴在墙上的线解了下来。拾掇好盒子里的东西,留下两人其他的都走了。排长跟技术员脑袋挨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跑到一边站着的几个人跟前。那几个人大概是团里的首长,不过宝成看着不像,估摸着官儿更大。团长陪在跟前,好像是那群人商议好了什么,排长跑过来了。

    宝成他们按照命令,到了墙跟前,开始冲着这堵墙动弹开了。三三悄悄拉了拉宝成的衣襟,叫他看在洞口方向站着岗的那群兵。两人对了对眼色,又看看墙,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墙里呢?要不怎么还给放上岗了?

    除了他们排,二排也上来了。几十号人对着那堵墙丁丁咣咣,洋镐铁锨一起上,却没有多少用。像是宝成一开始用洋镐敲的一样,上头也就是多了些白点点。像是冻过了三九四九的冻粒,邦邦硬。带着线手套的手都扥的麻楞楞的,那堵墙还是囫囵站着。排长看看没有进展,上来自己狠狠干了一气,也没劲气了。两个排长商议了半天,回后头报告去了。

    宝成他们一顿等以后,就又撤出来了。接到的命令是待命,黑夜饭吃的也是紧赶紧的,宝成感觉自己肚子里的饭都没有咬烂就咽下去的。摸摸肚子揉揉,心说别给吃坏了。看班长那个紧张样。估计是个大事。因为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况,所有人吃完饭以后也还是在宿舍里待命,外头衣裳都没有脱准备随时出发进洞。

    天黑了没多长工夫。地上传过来了一波接着一波颤抖过来了。接着就是洞那边闷哼哼的声音也过来了,班长嘴里低声说了一句,还是上药了。宝成能听懂他说的话,部队上的药就是两样。憨小子都知道肯定不是给墙吃药,那就只能是炸药了。也就是,要不人们光凭着手里的洋镐铁锨怎么,多长工夫也百搭。

    响声过了没多长工夫。任务就来了。重新集合,重新进洞。一道儿到墙哪儿,发现墙已经没了。地上都是大大笑笑的土坷垃。润成他们要干的营生就是把这些坷垃都奈荷到进来的解放车上。小一点的还好说,大的只能用模板搭了斜坡,前头绳子拽,后头杠子撬往上闹。一车也拉不了级疙瘩。速度也很慢。看着那堵墙高低尺寸也不算很大。怎么能炸出来这么多的坷垃?大概是厚,可是这得有多么厚啊!

    因为干的手套磨破了,宝成他们就摘掉了光手干。手刚摸到了坷垃,一股子冰凉的感觉就顺着手窜到胳膊上。按理说在地下的东西肯定是发阴性的,凉不用说。可是凉和凉是不一样的。就像是秋里的凉风跟数九寒天吹过来的西北风的凉法就是不一样的。搬了没几疙瘩,润成就感觉手有些麻木了。看看其他战友有一样的,宝成拾起几只烂手套,垫在手上多少能管些用。

    本来叫墙堵住的地处。现在因为施工时的照明设备没往那边架设,所以是黑洞洞一片。宝成一边干营生一边抄那边瞟了几眼。总觉得那种黑暗里有些不对劲的东西。三三呲牙咧嘴给宝成看,想引起宝成的注意。宝成看看他,他朝着那片黑暗努努嘴。宝成知道三三也感觉到了那边的不对劲儿。

    搬完了那些炸塌的坷垃,就剩下些沫沫了。宝成他们用铁锨往车上铲,都感觉到了分量不小,照着这个重量,是怕比石头还要重上几倍。用官庄人的话说,这叫死沉死沉。脑子里想到死,宝成身上感觉家了一阵凉风吹过来。他以为是自己想着吓唬到自己了,可是看着身边原先脱了衣裳干营生的人们都把衣裳穿上的时候,他知道是确实有风。

    这么长的洞,要有风也是从外头往里吹才对,可是这风正好相反,时候从里往外的。趁着歇着,三三过来跟宝成说,该不会里头是个墓吧。这句话叫宝成听的一惊,他问三三怎么知道的。三三说我爷爷在老家就是走远走近给人们择地起坟的,他给我经常讲些这类的事,我还跟着他给人们选过地处,墓子也下去过。我闻着这股风吹过来的味道跟墓子里的味道没什么两样。

    班长看他们两人脑袋对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叫他两人过去招呼他们喝水。班长看看排长不在跟前,叫他们站得稍微靠在一搭些。声音低了八度给人们说,一阵还有活要干,兴许是要再往里走。一会儿几个人跟着我去领枪,其他的把自己拾掇的利索些。往前走的时候,人人都给额多个心眼。互相靠的近些,有事好招呼。这些话说的宝成他们互相大眼瞪小眼,没大听机明。班长带着人领枪去了,剩下宝成他们拾掇家具,准备一阵儿往前走。

    有个河西过来的兵,像是知道什么,给班里人说了起来。照他说的,他也是无意中听见技术员跟排长说的,他们掘进的这个山,叫什么牧山。宝成听到mu这个音,扭身看看三三,三三吐了吐舌头。接着那个战友说因为这个山上的草长的比其他地处都好,跟前村里的人就经常赶着牲口来放牧,结果就成了牧山。原来是放牧的牧,宝成送了口气,敢情不是墓圪堆的墓。三三的脸色没有变过来,他揪揪宝成,说闹不好就是墓子的墓。他问宝成,知不知道一般墓子上头的草草树树什么的长的都是不赖的。

    宝成以前也听二哥说过些,墓子在的地处一般都不是赖风水,地方好,自然草树茂盛。二哥还说过一个道理,就是死了的人烂了以后,本来就是很好的肥料。这些事一想多了,就叫宝成脑子里的想法回到了没当兵之前的时候,他也是遇上过很多日怪事的人,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这不是身边还有很多年轻人,还有班长一会儿要回来的枪嘛?

    班长回来了,说了领到的任务,不出所料,真的是往前走。不光是往前走,还是排在最前头。当时有人就嘴里叨叨上了,班长一愣,说不要叨叨,服从命令听指挥是我们一个兵最起码的责任。这话说的大概是太有水平了,当下没人叨叨了。班长做了简单的安排,叫端枪的走在前头跟两边,剩下的人都把手里的家具都握紧了。

    班长安顿完以后,把背上的背包解下来给了宝成,叫他背着。班长从上头拽下来个电话,调了调跟电话那头的人通上了话。宝成在那边闷着听,大概是班长报告上头他们就要出发了。随着班长嘴里一声是一个立正,宝成他们接着就出发了。班长拍拍窑里别着的信号枪,说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就跟额说,这回连里给带的装备不少,还把第一个前出的任务给额们,额们一定要保证完成任务。大概是班长看着大家气势不够高昂,说完以后问大家有没有信心。大家稀稀拉拉的回答显然叫班长很不满意,他拉着嗓子又问了一遍,大家只好努着劲儿回答说有。大家都知道,要是不好好来一遍,班长还会再问的。

    这一群人在前头一叫唤,后头的那个排以为出了什么事。一个信号弹就给放了出来,还是朝着前头的斜上方放的。班长眼前一晃,知道是信号弹,没回身骂了一句,个瓜娃子货,啥也没有乱放蛋,一阵用完了看你们照个蛋去!趁着这个信号弹,宝成他们看见了前头老长一圪节。

    就像是他们挖出来的洞,里头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一长溜,宽窄不比他们挖的小。班长用手里的手电(宝成进了部队,才知道电棒子还有个名字叫手电,花了不少工夫才改的口,因为这个还叫人笑话过)照照脚底下,发现不是土地了,而是码的齐齐整整一长条一长条的冷白冷白的石条。宝成看着,这码法倒是很像弓家院子里地上的石头铺法。可是弓家院子里的石头哪儿能跟这儿的比。

    这些石条,每个都是一尺多宽,一丈多长。每条都码的齐齐整整,不细看都看不出来由缝儿,还以为是一疙瘩呢。不要说这码的好赖,就是有法子能闹到这么多齐整的石条,也不是个简单事。班长看看,再用你手电照照前头,暂时停住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七十章 牧 山 (3)

    ps:  那条上坡的道儿那个去了,怎么能出现两头都是下坡的?还有一个问题,他们走的不一直都是下坡道儿吗?照着常理,朝前下,扭身朝后就是上坡才对啊。这么想纯粹是白费,要是能照常理,他们这会儿早就看见后头跟着的那个排了。

    宝成跟兄弟们从小就在官庄里外耍的熟的很,至于自家院子隔壁的弓家老院子,因为一开始是生产队食堂,离得又近,耍得更是很熟。石条码出来的平地也不是没见过,可是技术上那是没法跟这阵脚底下的这片片比的。石头对缝对到看不到缝儿,真够讲究的。宝成在心里叫娘,大概声音大了,班长正看着前头,心思叫打断了。他回头跟自己的手下说,甭吓谝,正在执行任务尼,注意纪律。

    润成用手摸摸脚底下的石板,跟刚刚叫装车送走的那堵炸烂的墙温度一样,摸的稍微工夫长些就冰手。他缩回手,却感觉到了手上湿哒哒的,像是沾上了什么。借着手电那点光,看到了地上一条什么东西,细殷殷的(当地人对细长条的东西这么来形容),直溜溜像是蛇一样往这边窜了过来,就跟活的一样。宝成一下就弹跳了起来,手里端着洋镐往后靠。宝成叫吓得够呛,班里其他人叫宝成吓得够呛。班长也有些慌乱,还有些恼火。他揪住宝成问闹什么鬼人人?宝成指着地上说有东西窜过来了。

    班长叫人们集中手电的光都照在地上,细看。这是条水流出来的细印儿。顺着这条往来处照,照到了两只绿胶鞋。再往上看,大家一下就明白了。平时看着五大三粗的。偏偏是胆子最小的。从吴川来的那个大个子,愣是在圪蹴着的时候,把一泡尿都挤到了裤裆里。单裤子不比棉裤,是兜不住多少水分的。裤子兜不住的自然顺着腿流到了地上,流了过来。

    大家都有些捂着嘴想笑,搞得这个吴川壮汉脸红的在光线不好的洞里,看着有些发黑。倒不像是关二爷了,像是开封府审案的包老爷。班长瞪了那小子一眼,说才进来就怂了。二十年的大个子算是白长了。

    这么一闹,人们心里好像是宽松些了。班长没有往前走,后头那个排的人通过电话问这边什么情况。班长说就是个烂电话,没用过吗?这么近还要用电话联系。大概是电话里一个劲儿催。班长嘴里像是吐口水一样很容易就出来一长串宝成他们听不大懂的话。叽里咕噜不知道是什么,宝成断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班长放下电话,跟人们说,跟老子走,排长就是个瓜怂,这任务争取的,他怎么不上来。宝成揪揪班长的衣裳,说着地下的石板地像是有个坡度!

    班长听完脚底下一下站住了。前后的人都没有提防他这么一下,走出去几步才停下。班长说你怎么知道。三三凑上来说,这还不容易吗,水往地处流嘛,大个子的骚尿不是从外头往里头流吗,这就说明我们往里头越走,地势就越低。班长有些脸上挂不住,自己怎么看不出来,他问宝成,往里走有坡度怎么了?你跟大个一样,害怕了。害怕了往后靠,额到最前头。宝成叫他这么一激,心说我也不是没见过腌臜东西的,有什么害怕的?他伸手要过了班长手里的手电,半开玩笑半认真说,班长你带领同志们殿后,看我秦宝成同志先搞掉敌人万恶的碉堡。

    宝成就这样到了前头,没走几步就后悔了。回头看看班长脸上说不上来是有还是没有的笑,总感觉自己叫班长给算计了。宝成知道自己是个倒驴不倒架的主儿,到了这个份儿上怎么着也不能叫人笑话。转念一想,自己也是见过多少日怪事的,甚至都算是大难不死了,兴许是个福将也说不定。

    在前头走着的宝成,走的不快,他总是上下左右都照遍了才往出迈步。走着走着往回看了一眼,他愣了一下,跟班长说,咱们能不能稍微休整一下。说着使劲儿跟班长忽眨眼,班长这回反应挺快。战友们开始休整,班长说他要跟宝成商议下接下来的任务怎么完成。到了一边,宝成给班长说,后头的人们已经看不见了,班长你觉出来没有。班长朝来的方向看看,喘气声一下就粗了。他问宝成什么时候发现的。宝成说刚刚,他接着说了更日怪的事。

    刚刚宝成在前头走了几步,准备扭身招呼大家的时候,发现后头没多大工夫之前还有的手电光没有了。不远不近跟在后头的人没了?他再看看那边,黑暗里倒是来了几个亮点,确实发着了绿的。这肯定不是手电的光,就算是手电大电池电不足了,也就是发黄而已。可是话又说回来,军用手电怎么能这么不耐用?这几个发绿的亮点闪了几下也没了。宝成一下子脑子里出现了爷爷活着时给说过的,在沟里乱窜的狼虫虎豹,到了夜里眼就发绿的。狼虫虎豹宝成没见过,半夜老猫的眼他是见过的,真的是带点绿的!

    他压住窜到嗓子眼的心,建议班长安顿大家歇歇。班长有些哆嗦,他拽下宝成背上的电话,刚放在耳朵上像是挨了针扎一样摘了下来。用手电照着在机器上挨个钮转了个遍,大概是没有用,班长重重把电话摔在宝成背上,嘴里说完蛋了。宝成把电话放在耳朵上,听到的刺啦刺啦的声音,根本没有正常的滴滴声。

    这边班长想不出来个主意接下来该干什么,喘着气不说话。那边却一下子炸开锅了,像是凉水珠子掉进热油锅里。那个乱劲儿,班长几步跑了过去宝成紧紧跟在后头。

    原本坐的整整齐齐的战士这阵都挤成一团,端枪的。端家具的,都冲着左手侧的墙。班长过去刚要拽开嗓子问他们惊了,就听着大个子嘴里一个劲儿叨叨。有人看我们呢!宝成要是前十来分钟,肯定还会觉见大个子就是个软蛋怂货。可是他也看见了日怪事,不敢不信了,再说其他的战友也一个个忽点脑袋,同意大个子的说法。

    班长问是不是在左手侧,大家都说是。班长壮着胆子照了照墙,灰白的墙上什么也没有。他回头劈头盖脸骂了人们一顿,脸上好看了不少。宝成心说敢情骂人还有这个用!班长叫副班长清点人数,接着执行任务。不是没有主意吗。有想法了?宝成把背上没用的玩意儿带着的绳子往紧了勒勒,准备一阵跟着。他想想,又把鞋带带紧了紧。

    点了好几遍,副班长还是没有给班长报数。班长刚发泄完的心火又上来了。冲着副班长说了句。这活你都干不了!缺人不?副班长忽摇脑袋说没有。班长说没有那就收拾装备,准备出发。可是副班长还没说完的半截子话叫班长跟全班人都愣住了。副班长说好像还多了。

    班长脑子里一下子没回过神来,话脱口而出,这不是屁话吗?这班里都是群男人,还能下娃娃了不成?副班长感觉到了委屈,让当大头兵的时候,班长就是他的班长了。当时他也敢直接回嘴,只是在嘴里嘟囔。明明就是多了个人嘛。三三嘴快了一回,跟班长说。副班长说真的多了个人。人心越来越不安稳了,班长一边数着,一边往副班长这个位置走,说哪儿嘛?他到了副班长的位置,也数了好几遍,接着悄悄在胳膊上拧了副班长一下,副班长反应过来,说我看错了,这几天眼就是不大好使。可是宝成看得清清楚楚,在他们的右后侧,确实出现了一个影子,从副班长那边看过去,真的像是多了个人。

    班长命令所有枪支上膛,做好随时击发准备,另外他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一把三棱刺刀握在了手里。宝成说老兵就是老兵,害怕也就是那么一阵工夫,很快就不怕了。班长在跟前这样,宝成胆子更大了。他要往前头走,班长却一把把他拽了回来,说还往前走呢?你个瓜娃子,脑子抽风了?回,都给额往回转。宝成心说刚刚我还心里赞你呢,敢情还没有五分钟就叫我小瞧你了。

    宝成跟班长在后头,这回换成了副班长在前头带队。走了没多远,宝成一把拽住了班长说,不能往前走了。班长叫这么一拽,耳朵里还没有听将宝成的话,手里的刺刀就断起来了。他扭身刺刀尖儿斜着向上,紧紧护住前胸,另外一只手半抬着护住肚子。宝成看着班长,感叹这动作真利索。他叫班长赶紧下令所有人停下,事又不对了。

    宝成告诉班长,他背着东西时间长了,小腿肚子有些酸,所以感觉道儿平不平很明显。他走了好几步,都发现道儿是朝下的,脚底板总是朝着前头杵出去的感觉。班长照照地面,还是光淡淡的石板地面,连条缝儿都没有。看是看不出来的,用手摸也是凉凉的罢了。班长圪蹴着想想,顺手拽过来一个兵,说解开裤子尿一泡。正好揪过来的是大个子,大个子看看大家的脸色,硬是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没,没了。人们一下子忘了这是什么地处,都噗嗤笑了出来。班长抬起脑袋一看说,没尿你过来干什么,老子要的是有尿的。大个子是个实在人,说你把我揪过来的,也不是我要过来的。班长瞪了他一眼,他也不敢说话了。

    班长问了一圈都说没有尿,其实不止一个人想尿,可是知道自己没有。班长没法子,只好自己解开裤带,掏出黑乎乎的家伙努了一顿,努出来热乎乎的一小股。班长顾不上系好裤带,叫招呼大家看尿朝着哪边流。人们看着心里都凉了,大个子都在那边开始叨叨上了,越走越低了不是,这还有好?其他的人开始都不说话了,过了一阵副班长跟班长说,不是还有个能跟外头说话的玩意儿吗?班长说我早就试过了,根本不通。要能行我能不随时跟外头联系?副班长说我们多试两回,闹不好刚刚是因为我们进去太远了,我们不是走出来一大截儿了吗?

    嘴里说着,副班长就摘下来话筒,班长过来给调了调。接着里头有了声音,这下班长副班长愣住了,班长一把抢过来话筒,听了一小阵儿,赶紧放下了。他不知道该跟大家说什么,刚刚话筒里出现的不是他们想听见的声音,而是人唱歌的声音。可是那个调子不是刚刚不时兴的样板戏调子,也不是流行起来的外国调调。里头大概是很多的响器在同时响,听上去不难听,可是绕来饶去的调调还是叫人们听出了一声的凉水。

    接着是好大工夫没有人说话,还是班长开了腔。班长给大家说了从开始就遇到的情况,也跟大家说了自己的想法。班长说自己第一得把弟兄们带出去,第二还的把任务完成了。完不成哪一个也不好交代,不过这阵来看,顾不上第二个了,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弟兄们带出去。班长提议全班开开会,每个人都出出主意,说不定就有法子了。

    三三叫班长用不着给大家道歉,问题是怎么想着法子出去。三三问宝成,他不是遇到过很多日怪事吗,有没有跟这个差不多的。宝成说自己遇到的,大概也就是能有个开头,后头就说不机明了。不过肯定有一点,没有朝着两头走都是下坡的道理。要是有,那么也必须有条道儿是朝上的,不是前后这两条,就是其他方向上一定有。

    很多同志没有听明白,宝成想着在地上划拉划拉,意思一下。可是想想石板地,也划拉不出个道道来。他想到了班长手里的三棱刺,接过来要下手,又画不出来。记得三三在旁边一把抢过刺刀,三下两下画了出来,问宝成是不是这个意思。宝成说就是

    那条上坡的道儿那个去了,怎么能出现两头都是下坡的?还有一个问题,他们走的不一直都是下坡道儿吗?照着常理,朝前下,扭身朝后就是上坡才对啊。这么想纯粹是白费,要是能照常理,他们这会儿早就看见后头跟着的那个排了。

    宝成脑子里忽的出现了一个念头,所有这些日怪处不都是出现在自己打头走了一圪节以后出现的吗?那是不是回到那个位置,寻到个记号,顺着往回走,就能有法子?对,在那之前,不是大个子还尿过一泡吗?寻到那泡尿不就有法子了吗?

    可是那泡尿还在原来的位置吗?因为有坡度,应该早就流走了,至于印儿闹不好也干了。宝成想到这儿,鼓起来的气儿有没了,感觉浑身软了下来。眼下,也只好先回到他回头看见后头有绿色亮点的地处去。(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牧 山 (4 )

    ps:  大个子又一次叫唤了起来,说有鬼!宝成说你不要胡说,班长跟副班长怎么就成了鬼?大个子说他就是鬼!宝成问说谁,大个子指着后头,宝成赶紧回头看。

    秦宝成吃了一个不注意的亏,叫班长给哄到最前头去了。最前头就最前头吧,秦宝成也认了。可就是走着没多大一圪节,宝成的回头一看,心里有些发憨了,后头那个跟得不远不近的排哪儿去了?能看见的就是一片黑洞洞,在忽眨眼看的时候,黑洞里有了几个绿油油的亮点儿。绿光本来就给人发亮的感觉,再加上宝成从小就听爷爷说过,只有狼虫虎豹的眼在黑天地里才是绿色的。他心说非得跟班长说说了。

    说了一通,班长摘下来电话又搁上去了,里头除了刺啦刺啦的声音就没别的了。两人在那边不说话想法子的时候,人群里炸开了锅,有人非说是墙上有人在看他们。班长平时给大伙儿开班务会组织学习的时候,一口一个无鬼无神不假,可是这个时候他心里上下不定也不是假的。班长过去照了照墙上,没什么发现,墙上的灰白还是那样的。他没心思多看,回头叫副班长点人数。副班长点点豆豆数了半天,倒像是个刚念书的小娃子。班长着急了,出口骂了副班长,副班长给他说多了个人。少了人是班长心里能想到的,怎么还多了个人。他站到副班长的位置看,果然多了个人影。得亏是个人影。班长权当没看见,压住心里的害怕,坚持说没有。带着人们往回走。

    执行任务是说不上了,往回走也不顺畅。宝成因为身上负担重,脚底下很快就发现他们走的好像还是个下坡道儿。赶紧叫住班长,班长想了个法子,掏出他底下黑乎乎的家伙努出来一泡尿之后,众人看地上的尿流出来的印儿,心里都凉了。都到了这个时候。班长也就没法不说真话了。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谁也不是小娃娃,上蹿下跳又哭又闹也没大用。这阵遇到的问题说起来不是很难懂。就是说刚刚往前走是朝着下的,那么换了个方向往回走就是朝上呗。这就是个三五岁的小娃娃都知道的。

    最简单的问题上了出了麻烦才最要命,从哪头走都是朝下,朝上的方向闹哪儿去了?这个问题要是在以前。随便问班里哪个人。都会换来一句扯淡之类的话。这阵所有人看着地上三三画出来的道道,都不说话。宝成估摸着每人的心思都不一样,有的害怕,有的上火。比如宝成,见到事情已经这样,开始心儿给自己说道上了。敢情这不是在哪儿的问题,而是像他这种人,就算到了部队也还得遇上日怪事。有枪又能怎么样?什么也没有叫你冲着什么搂火去?再说了。要是真有神神鬼鬼,人家还不一定就害怕花生豆呢!

    各种胡想乱想都没用。班长看看宝成。宝成知道什么意思,班长叫他给出出主意呢。为了参军,爹跟大哥商议非给宝成改了户口,叫他生生小了好几岁。到了部队新兵队倒还好说,没人在意。下来连队没两天班长就问了他年龄的事,班长眼里他肯定不是个小屁娃子。宝成自然不敢说自己家里给改年龄的事,参加工作多少年也不是白混的。宝成当时揪住班长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是多么想扛枪给祖国保卫边疆。说了以后又觉得不对,趁着班长没回过神来,他又说字家里几代都没有出过最可爱的人,总算是把班长哄过去了。可是这么一来,也就是承认了他年龄是不小的事。

    班长知道他比班里很多人大的事,这阵自然就先把两眼甩了过来。宝成不自在的不行,不过这也不是个糊弄的时候了。自己不也叫困在里头了吗?不想法子怎么行?他细想,要是能回到大个子尿尿的地处,就应该有法子。可是接着就又有些犯愁了,都尿了这么些工夫了,就怕是早流干了。要真是这样,就彻底完蛋了。好歹还是去碰碰运气吧,他给班长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有其他的法子时,就照宝成想的办吧,班长这么想。他心里同时还有个想法,以后再也不能叫排长当猴子耍了。话说回来,这回的事也怨自己,逞哪门子英雄?到最后闹不好就是个狗熊,还英雄呢!

    一群人就眼巴巴望着地上,寻着当初那股细细的尿流出来的印儿。这个任务叫宝成多少年都忘不了,自然忘不了的还有这以后发生的很多事。意料之中的事情,尿早就干了,记得班长有些没稳重了。他非说当时大个子要是尿多点就还能寻着印儿,闹的大个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宝成劝住班长说,肯定还有法子。我们这么多大活人,还能叫尿憋死。说道尿,宝成咯噔一下,后头的憋字又叫他咯噔一下。心说这洞还不赖,起码没叫人气也喘不上来。可是有人开始咕噜咕噜响个不停的肚子叫大家都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变得只有下坡的洞里石头到处都是,却没有一口吃喝,到头来他们还得没了。

    大概是人害怕或者着急的时候,肚子里就消化的快。而人饿了,好像脑子就转的慢了。这阵愣是想不出个法子来的人们都横七竖八瘫坐在地上,石板的冰凉也不顾了。三三哼了声说,这比地道战里鬼子叫引进了地道里还要命,连个上下都寻不到了。这么一说,宝成脑子里头好像忽的就开了窍,他嘴里叨叨了几遍上下,跳起来提溜着洋镐就在墙上叮叮当当敲打起来。人们叫宝成给闹蒙了,以为他又是耍什么疯劲儿。还是三三反应快,他也敲上了。他跟大家说,兴许我们来时的道儿不是没了。而是藏起来了。要是这样,堵上来路的石头后头就是空的,敲起来仔细听就能觉出来不一样。众人也忙乱敲起来。边敲边把耳朵贴上去听。听了半天人们问三三,后头空不空有敲的时候声音有什么不一样?三三也说不上来,手里还是没停下。众人劲儿松了下来。以来不知道怎么区分,二来也确实没有听见过不一样。

    班长准备给大家再来个战前动员之类的讲话,鼓鼓劲儿接着敲。可是嘴张开还没有吐出声音来,就听着宝成说,你们过来听一下。众人一窝蜂都挤过去。结果谁的耳朵也没挨上,宝成也叫挤到一边去了。班长火了一把一个揪开好几个,嘴里骂着才进去。他敲敲这几疙瘩石头。再敲敲其他的,听着确实不一样。心儿一顿高兴说着,弄开它。三三在后头却来了一句,不行。

    三三说千万不能就这么弄开。他问大家当初进来的时候动口有多粗?而这几疙瘩石头加起来总共才多大面积?很明显。后头不是什么什么洞口。人们刚刚稍微才有了的一点点盼头叫三三的话给打消了个干干净净。军用手电的光也开始发黄了。班长安排只开两个,其他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开以节省电量。可是就靠这么节省也出不去啊。

    大家最后商议,还是弄开看看,兴许不是来时的道儿,而是条小道儿呢?这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人没法子了就是这样。三三叫大家多操心,这里闹不好是个大墓,说的更明白些。是个大墓的墓道。人们听到墓这个词,有些害怕了。叫大家害怕的是三三后来接着说的。三三说自己没参军的时候。就听老家那些被他爷爷唤作缺德鬼的掏墓人说过,但凡是个稍微讲究的墓,就有墓道。

    众人好像都忘记了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听三三说起墓道的来历。这墓道本来是分两种的,第一种叫斜坡式墓道,是老早年间墓葬律法规定之一,这类墓室顶部多为方正斜坡样子,从高处看过去,它的平面像是一把大铲子。一般这种墓道在北方地区见的多,当然也就是人家皇帝老儿或者是剥削阶级的大官、大有钱人才有这样的墓。这样的大墓﹐都是采用斜坡式的墓道﹐先是一段很长的隧道﹔接着再在隧道正顶部开天井,直达墓底。这个所谓的天井就好比是整个墓穴的天窗一样。过去的人们讲究天人合一,大概这也算是最后和天合一的一招吧。大个子插了句话,说会不会从上头漏雨水下来呢?这不是跟好好的房子上头破了个洞差不多嘛!他刚说完,就看见人人都看着他,知道这句话说的相当没有见识,赶紧闭嘴。

    三三说,能造的起带墓道的墓,这人家就不是一般人家。讲究那是再自然不过了,怎么会叫雨水从天井里漏出来的。不过人活不过百年,人死也不过百年就得化为灰泥。虽说从天井里漏不下雨来,所有的墓却挡不住地下水的渗透。说到底,最后也还是叫泡烂了。三三说尤其是在他们老家那儿,一年四季雨水很多的地处,这就更没法防住了。

    当然,还有一种墓道的形式,就是竖井式的。也不知道从哪朝哪代开始,墓道跟墓就变的跟以前不一样了。首先是墓的构造简化﹐短而狭的竖井式墓道代替了过去斜坡式的长墓道﹐自然天井也就用不着了。竖井式墓道是指直竖竖从地面往下挖成葬圪洞。将装进棺材的死人用绳子吊着放进坑内,摆放好棺材跟其它陪葬的乱七八糟物东西之后,直接用土掩埋死者,直至将葬坑填平,这是算是中国最常见的形类的主流,也是丧葬风俗中最常见、最流行的一种埋葬形式。有人问说该不会是有钱人包括皇帝老儿都成了穷光蛋,没钱讲排场了?三三白了那个战友一眼,说你知不知道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两种人,一种叫有钱人,剩下的叫没钱人?这话说的,大家都佩服三三有水平,谁叫人家是高中毕业差点考上大学的人呢?宝成心里佩服之余想起了自己的弟弟进成,接着想家人。

    一群人在这儿像是听故事一样还上瘾了,都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更是忘了自己的命还不知道能不能带出去。可是三三的声音没有盖过石头墙后头发出来的圪巴圪巴声,很快每一个人就都听见了。大家扭过头来,开始寻声音从哪儿来。先头,是从他们刚刚敲着的那面墙后头出来的,很快就变了。圪巴的声音从黑洞洞的墓道四周传了过来,加上墓道里本来就有回声,大家已经觉不出来到底是从哪儿传过来的了。

    宝成心里有种不太得劲的感觉,这中感觉在以前没回遇上不好的事情之前好像都有过。这阵这中感觉又来了,该不会是又有事了吧。他伸手揪揪班长,班长问他什么意思。宝成说我们围成一圈吧,班长其实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还是招呼大家靠着墙刚圪蹴下。班长招呼副班长围在了大家的最外头。在那个时候,宝成感觉像是大家像是遇到老鹰的小鸡,其实没有多少法子,心儿默念老天爷保佑兴许最管用了。

    还是有人不知道是为什么围着圈圪蹴着,还偏要半猫腰起来看看。还偏偏是五大三粗的大个子。他刚站起来,墙里的圪巴声停了,对面的墙里传过来刺棱刺棱连着的好几声。班长反应很快,知道身后肯定是有什么过来了,一下子就扑到了大个子身上。班长愣是借着自己的身子跟力气把大个子给压了下去,身上噗嗤噗嗤交长条条的什么东西扎了好几下。班长有只手揪着宝成的胳膊,叫他带大家出去。宝成说不是还有副班长呢吗?眼里看见的却是副班长圪蹴着,有个长条条的东西斜着扎穿了他的脖颈,他捂住自己叫扎穿的脖颈。在洞里发黑的血也是发黑的,冒着泡往外头走,眼见的是没活了。

    这事也就是忽眨眼的工夫,宝成脑子都招呼不过来了。他不知道是该扶着班长,还是扶着副班长。更叫人恼火的是,大个子还在班长身子底下哇哇的叫唤个不停。宝成心烦,忍不住飞起一脚,差点把大个子踢了个四脚朝天。大个子总算是不叫唤了,宝成想起会不会墙里还有东西。这阵他自己也忘了圪蹴着了,倒也没事。他圪蹴下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转,管人嘛,他也不是没当过小头头。这个时候关键是稳住人心。

    他叫了声三三,三三应了一声。宝成没在意说你在哪边?三三说我就在你跟前。大个子又一次叫唤了起来,说有鬼!宝成说你不要胡说,班长跟副班长怎么就成了鬼?大个子说他就是鬼!宝成问说谁,大个子指着后头,宝成赶紧回头看。(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 牧 山 (5 )

    ps:  也不知道自己脑袋磕了多少下石板,脑浆子都像是要甩出来了,宝成才一下重重磕到了什么地处,钻心的疼痛传了过来。这下,他叫磕得晕晕乎乎,也不知道自己歪着身子睡了多长工夫。

    就是忽眨眼的工夫,随着墙里的刺棱声出来的黑色长条东西,扎住了班长,从后背到前心。班长眼看着就不行了,叫压在底下的大个子却死活不给圪蹴了,要猛地站起来,嘴里还大喊大叫。宝成心说这不是寻死吗?还嫌目标小吗?再加上他叫大个子闹的实在是心烦,飞起一脚差点踢了大个子个四脚朝天,他才总算是不叫唤了。班长大概也是积攒了最后的力气,跟宝成说叫他把人都给带出去。宝成本来还想说这不是还有副班长时,眼角里却瞄见了副班长脖子里顺着那根长条条流下来的黑乎乎的细线。副班长捂住脖颈,可是止不住往下流的血,脖子叫比大拇指还粗的长条条扎了个对穿,还能有什么指望。班长的意思宝成明白了,大概是因为他不光是年龄要稍大,还知道他在参军前是个小头头,好歹也是管过人的。

    两个在战友抱里只有了喘粗气的力气的快要没的人,宝成数数还有几个人,他想到了寻个人一搭商议一下接着怎么办。脑子里自然马上就想到了三三,这小子个儿小,可是胆子不小,更主要的是还有过这方面的见识。他叫了三三一声,接着三三就回应了。当时宝成也没注意三三的声音到底是从哪边传过来的。眼前的手电光不是很亮,他随口就问了句在哪儿。哪知道三三说了句就在你跟前,接着大个子就朝着宝成后头叫唤起来了。非说是有鬼。

    对于大个子这中光是长个子不长胆子的人,宝成心儿有些哭笑不得。班长副班长还没有断气,怎么能这么快就变鬼?更何两人都是斜躺在宝成前头的石板上,大个子为什么要看着宝成后头。可是大个子不停的朝着他后头一边叫唤,一边伸出了手指头。宝成还是回过头看了一眼。

    不是没有见过三三长得什么样,可是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地处看过三三的脸。不要说是个在一搭也就是几个月的战友,就是爹娘。这么近的杵在脸跟前叫人看,也能实打实吓人一跳。三三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儿,宝成没来的及注意。大个子却指着三三说他是个鬼。就是他。三三笑笑,问大个子说我是个鬼,你也成不了个人。这话说的,虽说挺像是平时三三跟大个子说笑的口气。可是细听还是听出来了。三三的声音变细不说。那个指着大个子的手指不是一个,是食指跟中指一搭的。

    宝成心里一沉,说你们先不要起来,我脑子乱先缓缓,大家都想想法子,反正一搭成了这个样子。他背过身好好想了想这一阵发生的事。先是忽的出现这些东西,把两个战友扎的活不了了。接着三三忽的出现在了他背后,三三像是知道宝成想跟他商议一样。提前就到了他跟前?可是宝成清楚记得,出事之后大家谁也没敢动。就是宝成踢大个子那一脚。也是半猫腰伸的脚。三三是什么时候过了他身后的?大个子说的什么意思?是三三出了问题,还是大个子叫吓疯了?

    大个子捂着眼不敢看三三,三三嘴角带着笑不说话看着大家,这就是宝成扭身后看到的。还是很难看出来到底是谁出了问题,宝成只好跟大家说,赶紧想法子。挨着宝成的三三,有只手在一边脸边上一遍遍的捋着,还是一直用的右手!三三是个除了写字以外,就是上茅房扶着那个黑家伙都用左手的家伙,说到底就是天生的改不了的左撇子,什么时候右手用的这么熟练过?还一个劲儿的用?再说脸那边什么也没有,捋什么呢?宝成觉得十有**是三三出问题了!

    宝成手里握紧了洋镐把儿,悄悄跟三三离开些,准备一阵儿动手的时候好施展开。对方没在意,倒是扭身看着他。宝成还是装着没事人一样,跟三三说,眼下就数三三有经验了,这事怎么看?三三抬起他的右手,两个指头并拢指着宝成,说了句宝成就听懂两个字的话,这两个字是做主。宝成顾不上还没工夫看的扎死班长的长条条东西再飞过来的危险,一下子猫着腰半站起来了。他洋镐护身,直接问对方,你到底是谁?对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笑笑,忽的一下朝后退了回去。

    圪洞里本来说话就有回音,听着叫人很不舒服。而这个不是三三的玩意儿的笑声,加上回音的作用,叫人听的汗毛都竖立起来。这个那个玩意儿离开的越来越远,就剩下一个黑影子看不清楚。可是声音还在洞里听的清清楚楚,就算是捂住耳朵也没用。宝成差点把手里的洋镐冲着对面甩过去,最后还是压住了。他拽过战友手里的半自动,打开连发,一个点射就是三发扫了过去。扫完就后悔了,这么硬的石头洞里,要是有跳弹怎么办?这些人回去的时候不全乎本来就够叫人丧气的,这要是自己打出去的子弹再飞回来钻到谁身上,更没法说了。

    那个黑影没了,声音还在,有人提醒宝成,不是还带着信号弹吗?干脆放一个看看,这儿到底是个什么地处。兴许因为手电照的近,才寻不到出路的。宝成心说怎么就没想起来呢?他装上信号弹,直冲着前头,手里一使劲信号弹咻一下出去叭一声亮起来了。什么叫眼不见心不烦,眼下就是。信号弹愣是没走到头儿,就落在了地上。宝成他们进部队时是学过基本军事装备知识的,像是这种粗细跟过年放的双响炮的信号弹,朝着天也能打出去四五十米。眼下平着飞出去还不得更远?可最后却落到了地上。也就是说这根什么墓道远超过了四五十米!更要命的是,墓道是斜着慢慢向下的!

    一群人都直愣愣看着信号弹光越来越小最后灭了,没人说话。宝成回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却看到大个子低着个脑袋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而他跟前就是班长跟副班长。大个子好像是感觉到了有人证看他,忽的抬起脑袋,没由头的跟宝成说了一句,有好东西!他手里握着的是根长条条的东西,直冲冲指着宝成。宝成用手电一看。不是别的,这是扎穿了班长他们的东西!再往跟前看,副班长脖子上的那根不见了!原来是大个子趁着人们看前头的时候。从副班长脖子里头拽出来的。

    大个子给宝成看了一下之后,把这条东西放到了自己鼻子底下,像是闻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半眯着眼闻了好几遍。接着叫宝成他们后半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发生了。大个子伸出了舌头。细细的一遍遍舔起了上头沾着的已经发黑的血。这哪里还像是个人,都跟山里的狼虫虎豹一个样了,大家都看出来了,三三出事之后,紧接着大个子也出问题了。宝成趁着大个子不注意,给了他脸上一枪托,大个子翻身跌落到了地上。没想到,训练过得单兵持枪对抗动作头一次是用在战友身上的。人世间的事。实在不是人能说机明的。

    随着宝成使足了劲儿捣过去的一枪托,大个子翻到一边去了。这个动作也吓坏了跟前其他的人。有些事来的太快,脑子都反应不过来了。宝成叫其他人把大个子手捆上,嘴里给勒了条带子,防止他醒过来再乱吃乱舔。宝成拾起来跌落到地上的那根长条条,掂在手里还挺沉的,大概得有个二三斤沉。大概就死一尺来长,怎么能这么沉。宝成好歹也是念过两天书的,他知道越是好东西,尤其是像铁之类的东西,就越沉。一尺多长就有两三斤,这该不会就是大个子说这是好东西的原因吧。

    掂在手里很沉,放在早就已经发黄的手电光底下,看不出来到底是黑颜色还是其他什么的暗色。这个东西一头带着尖尖,尖尖是三角形的,底下的两个角稍微要长出来些。宝成试着往前头一刺再往回一拽,他算是机明了。这个东西就是用来要人命的,扎穿人身之后还不说,要想往出拽,上头的尖尖带着的倒钩就能把小伤口拽成大伤口。再加上长条条的这玩意儿,越往后头越粗。也就是说,不管你从哪边拽,都是个越拽越大的伤口。宝成摸摸尖头上还有些沾手的血,是稍微有些楞楞的,他想起班长给他讲过,杀伤力最大的三棱刺就是因为扎完人以后,伤口是个三角形而不好长住。

    宝成朝着这几根玩意儿来的那边墙看了几眼,心说这就是想要他们的命嘛。抬起脑袋,跟前的墙上还有个什么东西长长长在墙上,宝成凑到跟前一看,敢情也是同样的一根这种东西。连石头墙都能扎进去,这得多么硬的铁,得多么大的力道。这支扎进去的长条条,剩下少半圪节。宝成用手一拽,却发现这支铁条松松款款的进了石板里。他试着抓住一头往里捅了捅,后头好像是空的。

    是空的!这叫宝成心里有了些想法,有病乱投医就是这样,先看看后头是什么,就算是个小洞,也好过在这儿等着铁条挨个扎强多了。宝成当下招呼人们把班长副班长拖着,他换了洋镐,抡圆了膀子冲着石板砸了过去。

    洋镐一下就扎进去了,上下左右晃动一下,拽出来再来一下,炸捅开的黑窟越来越大。在跟前的战友们看着,有人也上来帮忙。没用多长工夫,就掏开了一个人半猫着腰能钻过去的黑窟。宝成就要带着人钻过去,有人问他三三怎么办?还要不要寻他了?宝成有些迟疑,说起来三三跟他也有些交情。再说了,在部队就是这样,讲究的是战友情分,这种情分是比兄弟之情差不了多少的深厚东西。

    宝成说我给你们看看里头要是没什么不对劲儿的,你们先躲进去。我出去寻寻,不走远。这个时候的人群最需要的就是个有主见的,班长在的时候,宝成感觉自己按时听吩咐就行。从班长说完嘱咐的话没了气开始,宝成就开始把自己当成的班长来想法子。他根本没有想到出去以后怎么办,只是觉得这是个将死的人嘱咐的,怎么着也得给办好了。糊弄活人不好,糊弄死人更是缺德的,反正宝成就是这么想的。

    宝成没顾上看里头有多么大,进去一圪节,大概用手电照了照,看着有头了,心里安定了不少,叫众人都先进去了。他反身猫着腰出来,挎着半自动,一只手扣着扳机,一只手里提溜着洋镐。其实脑子里他还没想要是遇上事了,到底是用哪一件。慢慢往前走的时候,他竖起耳朵细听着四转格拉的声音。听来听去,却发现什么声音也没了,耳朵眼里灌进去的都是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回想起,出现哪些扎死人的玩意儿之前,是又圪巴圪巴的声音的。而后来没有再出事的时候,也就没有了声音。是不是说明,先有了圪巴的声音,才有了后托刺棱一声出来的要命玩意儿?

    脑子里头想着这些,眼里没多少注意力。反正黑了这么长工夫,好像眼有些习惯了。宝成准备大概走到信号弹落下来的地处,就往回返。也说不上是不是有些只想着自己,这个时候,没必要再出事再死人。

    宝成手里的手电明明没有照到前头这斜着向下的坡上有什么,却叫东西给绊倒了。叫这东西一绊,身子朝前翻了过去,打着滚往前下去了。像是个土坷垃顺着坡坡往下滚,没个停,非得到底。也不知道自己脑袋磕了多少下石板,脑浆子都像是要甩出来了,宝成才一下重重磕到了什么地处,钻心的疼痛传了过来。这下,他叫磕得晕晕乎乎,也不知道自己歪着身子睡了多长工夫。

    自从天天挖土以来,宝成就把自己的机械表搁在了帐篷里。那是个金贵东西,也是他跟兰芳互换来的礼品。想看看进来多少工夫也看不上了。反正肚子第二次响起的咕噜声,叫宝成反倒是脑子里头机明了过来。这么干睡着不是个法子,得赶紧起来往回走。

    枪因为当时是挎着的,还在,洋镐早就不知道甩到哪儿去了。宝成站起来,感觉自己有些晃悠。他解下枪,稍微能当个棍子拄着。刚刚就是因为枪在身上才硌得疼痛的地处,一走动都冒出来了。浑身上下就像是叫无数根棍子给捅过一样。(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牧 山 (6 )

    ps:  黑乎乎的这个大号半升子,也看不清楚各自里头有什么东西,反正这些各自长款两边都是对称的。有长有短的格子,宝成也没看多长工夫,因为他开始接着往里头爬了。

    天底下的世事谁能说准,想来更多时候就是一场耍笑。才入伍几个月的工夫,就因为进了洞,出了事,还成了临时的代理班长。宝成脑子里还顾不上想这么多事,他这阵连怎么滚下来的都想不机明。手电照着斜坡上光淡淡的,明明是什么也没有,怎么能叫绊倒?

    晃晃脑袋,上头都是磕的高高低低的疙瘩,不用摸都生疼。脑袋里头的脑浆子,在里头甩来甩去,叫秦宝成真是怀疑,稍微动作大些,是不是就会顺着七窍的眼眼流出来。他缓缓后站起来,手里拄着步枪。步枪有些短,拄着的时候还得半猫着腰。不过这阵他的腰也直不起来,就这样往回走吧。

    手电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他以为要是一条道儿向下的话,那手电肯定也到底了。黑洞洞的摸了一顿,没有。随手就摸摸后腰上还有什么能用上的东西,哪儿还有。刚刚用的信号枪弹本来就不是在他身上,还把电话机也摘下来了。这阵可倒是轻松的要命,不过话又说回来,电话机早就成了个摆设,背着还不如扔了。往回走,摸到了坡坡,走出去一步,脚底下一滑,又回来一步半。宝成心说,要是照着这么往回走。还不得退回到旧社会去。不是有句话说,倒退倒退再倒退,一路退到旧社会吗。他腾出一只手摸摸石板铺成的坡坡。比刚刚他们走过的地处光溜的多!怪不得上不去了,就是身上都不疼出去也不容易,更何况眼下身上到处都疼。

    还没怎么动,脑门上的水珠子顺着脸盘往下走,痒痒的不行。气喘得也粗了,加上肚子里饿的心肝脾肺都像是已经消化掉,空荡荡的。实在是顶不住。宝成一屁股坐下了,他把半自动扔在了地上,半卧着准备歇着。

    也不知道战友们会不会等工夫长了。出来寻他。想想大个子的样子,宝成实在对剩下的那几个小子没信心。为什么偏偏就是自己出来寻三三?为什么班长非得嘱咐自己?再往前想,为什么自己要来当兵?为什么还偏偏改了年龄?宝成心说,爹啊。你在官庄。知不知道你这一送,把你三小子就送到阎王殿了。这下好了吧。越是这么想,心里越憋得难受,嗓子里头痒痒想叫唤。要是照着平时,宝成还会想想会不会惊动跟前的人,这阵他实在是没了心气,反正也不一定能回去了。

    本来是想叫唤几句痛快的,最好是像革命电影里的烈士一样。冲着黑洞洞来一顿大叫大骂。可是狠狠大叫了一声以后,宝成发现自己其实挺害怕回不去的。回不去了见不上爹娘跟兄弟们了。也更不要说兰芳人家还在县里等着回去呢。他把脑袋耷拉下来,下巴挨着胸脯。,眼里开始流眼泪了。反正这个时候也没有人看见,哭就哭了吧。慢慢的小声哭变成了大声哭,最后就像是官庄的女人们一样开始嚎啕大哭。

    哭了一阵,眼泪都有些干了。说到底眼泪也是水,从进来开始他们这群人就谁也没有喝过水,谁能知道出来这么长工夫出不去呢?本来还以为后头紧跟着一个排,出事了也有法招呼呢。嘴里都干的不行,眼里能有眼泪吗?再说宝成头一次感觉到了使劲哭也是挺费力气的一件事。

    抬起袖子把脸上的眼泪跟鼻涕擦干净,抬起脑袋,眼前的场面却看得宝成呆住了。什么时候有的光亮?光顾着哭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左一右两条长长的亮线,说不出来有多长。宝成想想,是不是自己动着什么东西了,才出现这两条亮线的。他回想自己没有做其他的,就是喊了几声,兴许哭的声音也有些大。他脑子里头生生疼了一下,冒出了一个想法,该不会是因为出声的缘故吧。他准备再多叫唤几声时,又犯了疑惑,要是叫声再招来那个长条条的东西,自己就彻底完蛋不说,死了以后身上也是满身的眼眼。叫还是不叫,他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豁出去叫了一声。

    叫了一声,宝成圪蹴着等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可是他细看,还是发现亮线越来越亮了。他都能看清楚这些亮线其实是一盏盏的灯挨个排过去,因为挨得近,不细看就是两条线一样。这还是个先进东西呢,他试着又大叫了一声,果然又亮了些。这阵都已经能看见灯盏底下的灯座了,可是看不叫倒还罢了,还真是看见不如看不见。每个灯盏细小长条,从墙上伸出来弯曲着向上。宝成凑过去细看,却被灯盏上头呼呼冒出来的青烟的味道给逼了回来。可就是这么一看,他就发现了什么灯盏,其实就是一条条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一条条像是宝成小时候玩过的水蛇,而灯芯就是蛇信子。

    宝成用袖口捂住嘴,后退几步。这个味道闻上去甜丝丝的,有些黏糊,像是小米熬出来的粞糖味道。想到吃的,肚子再次不成器的叫唤了起来。宝成叹了口气,说不要叫唤了,我都出不去了,你还指望还吃个屁啊?要不给你吃点石头?在部队受过教育,不明气体是不能随便去闻的。宝成捂住了鼻子半天,气都出不上来了,才想起多少年前学过的化学知识,还是在农大的时候那个老汉校长给讲过的,有东西能烧起来,就说明有氧气,人也就是有氧气才能活的。

    那也就是说这儿其实不会有什么事,宝成放下袖子。试了几回还是滑的不行上不去,看起来这圪节的坡坡坡度大了不少。三三说过这是墓道。难不成时为了把那个木头盒子给出溜下来?到底了刹不住车不就摔烂了吗?人还不得从里头跌出来啊?脑子里头胡想一通,才又想起自己还出不去这个事。宝成发现自己是越来越能沉住气了,他扭身朝着亮起两串灯的那边看看。说不定就是出去的道儿呢?

    宝成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两边好像是从蛇嘴里冒出来的亮光,怎么看怎么心里发凉。他还老是觉得后头有人跟着,看了好几回没看见是谁,大概是自己吓唬自己。猛地脑子里出现了个念头,是不是跑的没影子的三三?他还想起了那个在坡上绊倒了他的东西,该不会也是三三吧?要不是他。还有谁?要是三三,为什么他在光溜溜的坡上就没有滑下来?

    这些灯的光,黄中带着绿。把宝成悄悄带着往前走。宝成后来在军区医院的床上好长工夫了,还一直以为字在墓道里,要是不走就走不出去,多少回都闹着要迈脚往前走。宝成就这么迷迷糊糊。脚底下没有了远近。一下接着一下往前走。好像脑袋也不疼了,身上也没什么不得爽了,反正一门心思就是往前走。自己心里也说不上来前头有什么,反正觉见自己往前走就对了。

    两行灯黄黄绿绿,总算是断了线,宝成也来到了个比篮球场还大的洞里。随着他的到来,洞里的灯也亮了起来。跟一道儿上的那些灯比起来,这些灯要粗壮的多。各个都有大概胳膊粗。样式也差的很远。道儿上的也就是小蛇吐着信子罢了,这儿的这些像是蛇的玩意儿。脑袋上还有角。这还不算,脑袋也是蛇那种尖尖的小脑袋,宝成觉得更像是马、骡子之类的牲口脸。不过再马脸上安上两只角,这叫宝成看的很别扭。马脸上的眼两只都是溜圆,都快从眼眶里挤出来一样。宝成看了好几回,都觉得这九条样式差不多的玩意儿,好想眼就没离开他。宝成说盯着我看干什么,没见过?没见过人民解放军叔叔?他给自己壮了半天胆子,没用。叫这二九十八只眼从半墙上往下看的浑身发毛。他抬起脑袋,恶狠狠骂了一顿。上头的眼球还是没转,死死盯着宝成。

    宝成有些醒悟,大概是自己有些失心疯了。墙上的东西就是个是物件,跟它们费个什么劲儿?宝成感觉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儿,可是止不住脑子里头乱想乱看。手脚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宝成心里很着急,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了,只好心里一边念叨着不要乱来,一边手脚并用爬上了这个洞中间的那个石台子。

    不知道这个石台子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变戏法一样就出来了。圆乎乎的,平不坦坦的,宝成估摸着一圈下来怎么也有个十来丈。闹这个石台子干什么,当碾子用?这么大的碾子先不说谁做出来的,到底是给谁用的也不管,到底谁能推的动?再说了碾盘在,上头的碾子呢?为了碾个粮食,非得在这么黑洞洞还挺吓人的洞里,这是唱的哪一出?宝成实在想不通的时候,不听使唤的手脚带着他向前,费了很大劲儿爬上了那个都有五六尺高的石头台子。宝成心说坏了,可也迟了。

    说不上来上去会遇到什么,这个时候的宝成就像是两人一样。一个人说不要上去。寻道儿回去要紧。可是手脚却是别人的,完全是一副看看也不要紧的架势。最后还是手脚带着身子上了石台子,像是饭后遛食一样在上头一圈圈转了起来。

    宝成知道自己已经是受的不行了,而且还从坡上滚了不知道多远,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寻道儿回去。这个想法随着手脚乱动,根本没有一点儿用。脚底下围着石台子的外圈绕过来绕过去,还总是就在边边上走那么一小条条,好几回眼瞅就要跌下去了。手里也不知道是在舞挽些什么,一阵儿抬起来一阵放下去。宝成转了几圈以后,看出来歇门道。脚底下的路数是三长两短,也就是三步迈的远,两步只有前头三步的一半长,每七步就是一遍。宝成都日怪走了那么多圈,没有一遍是闹错的。再看手上,两只手里头都捏着食指,翘着其他的指头。随着脚底下的路数,三步时手朝上,两步时手就放下来。跟过年是八道沟乡政府组织的扭秧歌差不多。不过人家扭秧歌是个喜庆的跳法,眼下这个跳法叫宝成心跳动的越来越快,他叫唤了多少遍停下,手脚还是乱动着。

    这古里古怪的秧歌扭了多少遍,绕着石台子走了多少圈,宝成在甜丝丝的味道里,根本没数清楚。到后来动作越来越快,宝成都看不清楚自己到底做的还是不是原来的动作,只剩下心儿惊叹这还是人能干出来的吗?宝成注意到,随着后来手脚的动作越来越快,石台子开始动了起来。在抖动中,石台子中央升起来个四方疙瘩。这个场景,叫宝成想起在乡下,收山药蛋的时候,拽着苗子抖抖土,山药蛋就出来了。当时上来的时候,也确实没看见石头台子上有什么缝儿,那怎么就能冒出来这个玩意儿?是自己手脚乱动引出来的吗?这可是稀奇了,乱动了一通,石头台子像是自动的样就出来高高的一疙瘩,这不是神仙才有的本事吗?

    石头台子出来了,宝成也停住了跳动,日怪的是他自己根本没感觉到受的揽不住。说不上来为什么,宝成总觉见那个黑漆漆的玩意儿悄悄冒出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不是什么好事,就离得他远些吧,可是手脚继续不听使唤,圪蹭着到了跟前。到了跟前接着不怎么亮的光,看出来这大概是个四方盒子,有些像老家用的半升子(半升子,就是在长阴当地过去用来量粮食的玩意儿,顾名思义,满满一半升子的粮食及时半升,此物底下下上头大,就是个四棱台),不过眼下这个半升子可是大的要命。

    半升子不光是大,里头还画了好几格儿。宝成心说这要是立起来,扛回家倒是能当个柜子用,大概就是竖着的时候,个儿有些低,像是个矮个肉胖子。黑乎乎的这个大号半升子,也看不清楚各自里头有什么东西,反正这些各自长款两边都是对称的。有长有短的格子,宝成也没看多长工夫,因为他开始接着往里头爬了。

    大半升子有三四尺高。按理说在平时越这么高的障碍,宝成闭着眼都没问题,现在他发现自己不听使唤的手脚却迟缓起来,像是这个三四尺有多么高一样。日怪是因为人们少见才觉得日怪,要是多了也就无所谓了,正所谓少见多怪嘛。宝成这时也懒得管是不是日怪了,他眼睁睁就看着自己费劲儿得爬进了这个大号半升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832/ 第一时间欣赏官庄诡事最新章节! 作者:寒川孤立所写的《官庄诡事》为转载作品,官庄诡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官庄诡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官庄诡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官庄诡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官庄诡事介绍:
黄土高原上的荒村官庄,农民秦二货在萍水相逢的文瘸子帮助下从新埋了爹妈,然后,围绕着二货和二货的后代们,接连不断的出现了一件件诡异的事情,四代人,诡事连连的七十多年。。。。官庄诡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庄诡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庄诡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