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耽美小说官庄诡事TXT下载官庄诡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官庄诡事全文阅读

作者:寒川孤立     官庄诡事txt下载     官庄诡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官庄诡事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迁.祸 (3)

    ps:  栓成却扯起了老武的胳膊,说院墙上的那个疙瘩是什么,还动来动去。老武一看,说不好又来啦,今儿既然来了,就得给他个好看。说着他拾起脚底下的一只鞋,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栓成弟兄两人到了西河滩,还没有到机修厂的大门口,就看到了罩住月亮的烟气。虽说很快散去了,总叫人心里很不得爽。敲门之后,来人给他们开了门,自称姓武。在老武值班的屋子里,两人听说了厂子里发生过的那两件事的日怪处,方才知道街上人们说的都是真的。老武趁着值班看护工厂的时间到之前,还给两人将了自己遇到的日怪事。原来睡觉根本不梦梦的老武做梦了,开头的他没想机明是怎么回事,也就不算事了,关键是后来的事,他清楚的就像是蓝盈盈的天,再清楚不过了。这些枪崩过后的人原本都是死的,怎么还能站起来,排着队都进了机修厂的院里。叫人心里发寒的是,这儿眼下可是千把号人天天要劳作动弹做营生的地处。

    说完了这些,也到了老武要围着厂子的院墙边边转悠的时候了。他叫栓成弟兄两人先坐着,他应付完这档子事就回来。自从八十年代的严打过后,县里的治安好的不得了。说到底,恶人胆子有天来大,用枪毙能吓唬住很多人。再说了机修厂都搬到西河滩来了,那个毛贼还敢来?所以这趟巡视更像是饭后的消食的溜达,尤其是老武自认为自己平生不做亏心事。也就不怕半夜鬼来寻了。他要去,润成却说他们一搭去。栓成跟在后头,想起当年跟着弟弟不也是这样遇到了很多日怪事吗?

    机修厂占了五十年代开始就有的厂房。面积大了不少,走起来也是得一个多小时。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闲事,眼看就到了转弯处。一转过弯儿,厂房朝着南边的一边就有了上下三层的大疙瘩玻璃。这是工厂在厂房跨度太大时为了采光的需要设置的,也是工业生产的严格要求。原先是破破烂烂的玻璃,机修厂也都换成了新的。手电照上去都都反光,就是这个时候润成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处。

    他站住了。没有动声色,悄悄问起老武,今儿黑夜是不是有安排的夜班。老武这人也是没来得及过脑子就回答了。自从上回厂长的小子出事没了之后,厂子里再也不敢安排夜班了。效益差些就差些吧,出个人命事故是好长工夫也缓不过劲儿来的。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润成说。车间了有人。我们进去看看吧。

    怎么还能有人?老武一千二百万个不信。厂子里又没有人值班,他能不知道。大半夜,哪怕是一台机器动起来,那动静也不小,三个大活人能听不见?而实际上,除了河滩那边哗哗的流水声,还有时不时黑老哇来那么一声,就剩下鞋底子蹭地的声儿了。哪里有人加班。他反问润成哪儿有人上班?润成说不是上班的!

    来贼了?老武一下子就摸到了自己后腰上别着的那个榔头。多少年来巡夜,他就是觉得这个东西好使。长短合适,轻重正好。来个贼,上去一下,脑袋上就是个黑窟,胳膊上就是个骨折。没等他拽出来,润成问起车间的门在哪儿?往前走几步,没有窗户的位置就是带着轱辘的三米多高的门,上头却挂了锁。老武顺手在腰上摸,摸出来一串钥匙。他递给了润成才想起自己并不负责车间的门房看护,自然润成也就没有打开门上的锁,甚至钥匙都没有能插进去。老武不好意思笑着说了缘由,多少叫润成有些哭笑不得。

    老武告诉润成,车间的钥匙一般是在各个车间的值班人员手里,而这些人也用不着在厂子里过夜,值班也就是晚走早来半个小时就行了,除此之外的另一把钥匙在厂子办公室里,这阵也是锁着门的。也就是说,他们没法进去。想了一顿,老武过去挨个试试那些窗户上的窗子,还真叫他寻着一个开着的,虽说有些高,好歹还能爬进去。这个位置也不赖,正好叫厂房里的吊车给挡住了。

    三个人像是做贼一样从窗户里爬了进去,脚底下是备料区。走了没几步就有人踩到了一个三角带着尖尖的东西,翻滚了之后磕到了其他的物料,发出的像是在黑夜的三层楼高的厂房里,肯响(官庄当地的方言,意思是响声非常大)的叫人胆子都快吓出来了。等了半天,没有出现其他的声响,他们才慢慢往前走。老武开始一走一歪,走几步还圪蹴下来摸摸自己的鞋子。绕过备料区高高低低的物料存放架子,他们顺着成排的机床到了润成说的看到人的那个位置不远的地处。三个人圪挤在一台机床后头,没多长工夫就出了一身水,不光是穿得厚走的热,心里还有满满的紧张没处走都化成了脑袋上的水出来了。就像是虫子一样顺着脖颈往后脊背窜,叫人感觉很发痒。看了一顿,老武却没什么也没看见。他用膝盖顶了顶前头半圪蹴着的润成,想问问什么到底是有没有,看花眼了吧!

    润成没有搭理老武,老武也顾不上理会润成搭不搭理,他自己很快看到了。那是些什么也说不上来,轻飘飘的,而且是只能在月亮钻进来的地处才能开看见。老武除了在梦里看见过那些吓人的玩意儿,醒着看见这可是头一回。他两眼不眨看着,冷不防那些烟一样的玩意儿里有人回头看了这边一眼。老武心上一阵憋闷,是不是叫那人给看上了,这指定不是什么好事。吓得上下牙开始打架,噔噔噔噔的声音脸润成弟兄两都听见了。润成从前头伸出手来抓住老武腿上的一疙瘩肉,使劲一转。老武疼的当下就想叫唤。可是总归没叫唤出声来。日怪的是,那股子憋闷不见了。心里感觉像是叫凉风吹过,机明了很多。

    那几个影子圪绕过来圪绕过去不知道在等什么。慢慢的影子越来越多,大概数一下,得有四五十个。有的影子重合在一搭,混混沄沄看不大机明了。润成扭身问老武,车间里是不是还有稍微高些的地处。老武回过神来带着弟兄两人悄悄上了吊车的梯子上,这个位置离得那儿更近些了,也高了不少。所以看的更机明了。老武一直怕人家看见他们,所以他多了个心眼,总是躲在润成兄弟两人后头看。

    什么时候厂房好好的地上出现了个黑窟。那些影子就像是钻放山药蛋的窖一样排着队往进走,没完没了。老武日怪的挠脑袋,这个车间他是知道的,就在最外头。开着门的时候。从他的门房里就能看到最里头。什么时候塌出这么大个洞来的?真要是有,这还不是又一次的厂里大新闻,长阴的街上还不得再传遍了?没有,肯定没有。可是眼前看见的又没法说是假的。润成看着没说话,倒是栓成有些不耐烦了,他转转脑袋,朝着玻璃外头看过去。月亮照的院墙外头的河滩灰白灰白的,三五十米看过去没问题。栓成看见了排着队的人群。这个时候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大半夜啊!

    三个人里头有两个心神不宁起来。润成却像是稳坐钓鱼台,这叫栓成想起多少年前那个死于非命的猴四给他们说过的姜子牙。就这么看了半天,一个个影子往黑窟里钻,外头河滩上的影子也是没完没了。看的工夫长了,叫人不光是害怕,还有些不耐烦。怎么说这两种感觉也没法一搭生出来,可是这回是真的一搭出来的。后来回忆这事时,栓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半夜去过西河滩的机修厂车间。什么时候总算是没了影子,润成看看手上的针针发绿的夜光表,说回去吧。

    三个人远道返回,润成大头走的大大咧咧,他说没事了,放开胆子走就是了。老武早就没心思去接着巡夜了,他跟着兄弟两回到了门房里,看看那个闹钟,一点不到半。摸摸后脖梗上的稀水,都是凉的。他撩起床单子,拽出个塑料壶来,用茶缸子倒了多半缸子。一股子散装白酒的呛人味道钻进了润成的鼻子里。栓成甚至咳嗽起来,可他在老武喝了一大口之后,端起来也喝了一口。老武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炒黑豆,给了栓成叫他压压酒,自己长长出口气说,日球祖宗,这是什么?

    润成的推断,这儿不是个什么好地处,原因就是那个车间里出现的事。联系到老武在梦里见到过的事,这儿死过的人大概远不止枪毙过的那些人。他忽的问起出过的事,都发生在哪个车间里。不出润成的判断,就是这个车间。尤其是厂长小子出事时,甚至就是在今天出现黑窟的位置附近!润成听完了,跟大哥说,回吧,明儿再说。正要走,老武却拦住不叫他们走。他嘿嘿笑着说,道儿挺远回去干什么,不如一搭喝个酒道聊道聊。润成知道老武是有些害怕了,他逗老武说,没事,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不糟害好人。老武一听说,来了一句,要是遇上个二百五的分不清好赖人呢?

    没法子,留下就留下吧。喝酒总得有些吃的吧。润成还以为老武就是把炒黑豆就酒的喝法,结果人家老武床底下有的是好东西。他老婆给做的黑夜饭里,他留下了好几样菜,看这样子老武也是有喝夜酒的习惯。插上门,腾开桌子,三个人就喝上了。老武害怕,却还是一个劲儿叫润成给他说道些鬼鬼神神的事。大概这就是人的毛病,越害怕还越想要看见或者听说。

    润成说起他那几年走村窜巷听人道过的故事。要说在乡下卖那些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儿,挣钱零零碎碎不假,倒是比在县城租了柜台每天趴在后头死等要有意思的多,起码见识很多,也能认得不少人。像是眼下这件事,就是在叫个山南的村子里听说的。老武给润成把缸子推过去,叫他喝上些赶紧说。

    山南这个村子,虽说挨着个铁道边边,却是个偏僻的村子。人们都说是大小山南,可是从来都只有人见过小山南。老早年间就传下来的说法,大山南就在小山南的里头。一般头一次听说过这个说法的人都感觉自己有些叫人给绕进去上当了,可实际上去过小山南就知道了什么意思。

    小山南在一条沟的口子上,三五十户人家就像是羊拉屎一样洒落在向阳的坡坡上,正对面就是山南河,不大不小的沿着南边的山脚往沟外头流去。大山南其实是在这条沟的沟掌子里,当地的人说惯嘴了就说大的在小的里头。要是来上个非要较真的往沟里钻,也看不到大山南。最后能看见的也就是沟掌子里的那个方圆有好几十亩大的水潭子。照着老说法,大山南就在水潭子底下睡着呢。总体看起来,这条沟就像是个勺子,沟掌子位置就是头儿,整条沟就是把儿,算是日怪的个地形。

    本来是没有这个水潭的,大山南跟小山南一样就靠着阳坡。可是什么时候沟里赶上下大雨,水集聚的多了,居然半夜就把几百口子人给囫囵滑到了水里去了。雨后多少工夫人们才发现,坡上光剩下了泥坡坡,沟里一滩泥汤汤。大山南的人都是半夜睡着没的,自然算是冤死,闹腾起来能简单?这开始是没人知道的,人们以为多了这么个水潭子,伏天倒是个耍水的好地处。

    大山南没了之后的第二年就出了事,不过不是人。老武着急问起是什么,不是人那是出了什么事。润成反问你没听说过山南?老武说我从哪儿知道,我爹是外地人,带着我来的长阴。

    第二年没了条牛,**百斤的大公牛。在这最大的野东西就数狐狸的山上,能有什么把这么大的公牛闹走?再说也就是给生产队放牛的老光棍在草坡上迷瞪了一下的工夫,就能没了?老光棍实在说不上牛哪儿去了,顶不住有人说这是阶级敌人搞得破坏,而他就有可能是内应。这些好了,老汉要上吊来表示自己清白。老了老公家查了一顿,没结果,就从砸在水边上的铁棍上寻到了一尺多长一圪节缰绳。有人多嘴说肯定是在水里,可是到头来没人敢下去摸捞摸捞。

    老武往嘴里拾了些吃的,撵着问后来呢。栓成却扯起了老武的胳膊,说院墙上的那个疙瘩是什么,还动来动去。老武一看,说不好又来啦,今儿既然来了,就得给他个好看。说着他拾起脚底下的一只鞋,拉开门就冲了出去。(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九十章 迁.祸 (4)

    ps:  离着那个圪洞还有十来米的时候,润成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气,多少像是冬天从窑里出来感觉见的。眼睫毛缝缝里传过去的风嗖嗖的,细看,有股子黑气从圪洞里钻了出来,最上头都顶住车间的房顶。这几个厂房都是建在河滩上的,出现圪洞没有水洇出来?

    在老武的小门房里,陪着老武喝着酒,三个人说起了山南的那件怪事,时间过得快慢也没了准头,反正就是边道聊边喝酒。老武的舌头开始挽起疙瘩的时候,道的故事还没有正经开头。老武却看见了院墙上头的那个黑影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拾起床底下脱下来的一只鞋就要冲出去。听他嘴里叨叨的,好像是认识。老武冲出去的时候,栓成弟兄两人没有拦住。

    润成没有喝多少,起身就撵了出去。图舒服坐在老武铺上脱了皮鞋的栓成趿拉着皮鞋出去的时候,老武早就排置完了那疙瘩黑影子,嘴里还嫌不过瘾的骂着。老武大概真的喝多了,没有注意墙上的黑影子还在,而鞋子也只是穿过了影子落到了墙外头。润成悄悄拽了大哥一把,两人把老武拽回了门房里。润成叫老武坐在床上,把缸子里的酒倒回了壶子里,换成了开水叫老武喝了些,问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武说起这么回事,因为年纪不饶人的缘故,有时候大早没听见闹钟开门迟的话,开门就有些迟了。有好几回他叫人给反锁在门房里出不去多半天。还挨了厂长的好一顿说。原来是厂里的几个年轻人大早来的早,看见老武还没有开门,翻墙进来打开大门。顺手就给老武把门从外头锁上了。闹的老武后来去总务领回来一把将军不下马(有一种锁,打开之后钥匙拔不下来。人们形象的称之为将军不下马)的锁才算是了事。老武甩着唾沫星子给润成他们说完没有忽眨眼的工夫,就感觉见了不对,他看见了闹钟上的时间,这才半夜两点多,怎么会有人来的这么早?

    老武崩头(长阴当地人把人的额头叫做崩头)上的水一下就出来了,他忽抖着手他水擦擦。没出声看着润成。栓成也听机明了,也看着润成。润成扭身从窗户里看出去,那个黑影子还在。他抓起手电出去。照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关上手电就能看见,打开却什么也照不见。再回到屋里人们根本没有心思再说山南的故事,老武跟栓成吃起烟来,三个人一直等到了东边的天光发白。

    从大早开完门之后。润成对着半夜看见的黑影子在的位置。墙里墙外看了一顿也没个结果。想想就算是有东西是挡着月亮的光投在了墙上的,也只能是在墙面上,断然不能在墙头上。再说要是在墙面上,就说明发光的地处是在墙里,那个时候月亮也还没有在那个位置。总之怎么说也有些不对劲的地处,润成跟大哥正要回去的时候,遇上了坐着个212来上班的厂长。

    厂长从车里头看见了大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心里有气是有气。总归是面面上准备要下去的人物,还是叫车停住下来打起招呼来。打完招呼两人却不知道接着说什么。后来厂长还是叫他们两人进了他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栓成说起不知道厂长的小子出事。厂长倒是想开些了,连着说了几回这就是他小子的命。说起来黑夜加班的人也不是光他一个人,停电时也不是光给他停,怎么其他人怎么就没有跌下来。厂长说起自从出事后,他去寻老神仙问出的个结果。他给栓成弟兄两说起这个神仙在八道沟村里住,这叫润成一下子来了兴趣。说了半天,这厂长去寻的就是当年润成他家的老熟人白五。听厂长说,白五起神后半天,说是上回天,回来后给断出了这事的来来回回。

    白五说厂长的小子是逢九过圪节,过去便罢,过不去就是个要命。还说了一顿什么这小子其实就是个天上下来给厂长当十八年小子的命。如今年纪够了,自然要收回去了。润成心说,好个白五,什么时候还开始坐在家里干起顶神的差事来了。他看看大哥,大哥给他使了个眼色,大概就叫他不要给说破。也是,说不准这些年白五老汉的本事长了。

    显然厂长相信了白五的说法,他回去给老婆说了这档子事的缘由,总算是家里的日子能将就着过下去了。也不知道厂长的小子要不是十八岁,白五怎么给出给说法来。润成听厂长说完,摸着下巴说起了车间的事。厂长反问你们怎么知道?润成感觉见他脾气不太对劲儿了,来回走了几个圈,他叫栓成还是回去吧。栓成说这事就这样了?厂长反问,秦局长你说还能怎么办?

    栓成看看弟弟,他也说不上来怎么办。润成知道厂长这是害怕事情越闹越没个大小了。到时候叫人们说干部带头搞迷信的东西。去八道沟问白五说到底也就是个自己的私事罢了,这要是在厂子里,不管是怎么排置都会闹的很大,厂子里这么多人,谁知道什么舌头说出什么样的歪话来。其实还有一个,厂长多少还有些不相信润成说的事。润成出去叫来了老武。在老武拍着胸口头咚咚直响之下,厂长才算是信了。润成叫厂长先想个法子把那个车间的营生停下来,尽量自然些,不要显露出厂子里对这类事很在意。厂长想想说,正好最近要对厂子进行例行的检修,反正从哪个车间开始都是一样的,就从这个车间开始。可是,铺开这个工作,要花些时间做的稍微自然些,要像是真的。最好就是白天能来些真的检修,等黑夜厂子里没人了再想法子排置。

    润成个大哥说,眼下呆在厂子里暂时也没有什么用。他想着回官庄一趟。寻着家具带着用。厂长叫他的车把弟兄两送回了二轻局的门口,润成跟大哥分手要回去,大哥又叫他的车送润成回了官庄。

    润成很长工夫没有舞挽过这些东西了。不要说这些,就是木匠那些东西,也堆在窑里很长工夫没有动过了。这几年尽是张罗着那些买卖的事了,再说年纪大些了也不想在搭圪(招惹)乱七八糟的日怪事了,想着平安就好了。这几年的长阴,人们都是在想着法子挣钱,谁还有心思闹这些玩意儿。日怪的是。这几年润成走遍的地处,再见到的日怪事越来越少了。

    官庄的家里,本来东边的那眼窑洞是娘娘在的时候住过的。娘娘走了很长工夫。大愣跟小妮儿才拾掇开搬了过去。照着老祖辈的规矩,东为大,自然他们两口子就该住到东窑,这样一来西窑就成了搁乱七八糟东西的地处。本来窑洞跟西房隔着的地处润成还盖了搁小房子。他却没把早年间的那些物件放进去。而是搁到了西窑里。

    拾翻(长阴本地方言,意思就是拣出来)出他的罗盘,还有墨斗什么的,也就看见了那几本师父文瘸子留下来的书。这么些年,看了好几遍,说不上记住没有,不经常遇这类的事,心里也不在这上头了。也就忘得差不多了。趁着这回遇上机修厂的事,润成把书都放到了个人造革的包包里。准备有时间了看看。实际上,在柜台后头等人的时候,有的是时间。

    大愣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舒坦,活到老也越来越像是没了多少年的爹。小妮儿也知道大愣跟爹秦二货不是亲生的,可是她眼里看见自己家这个老汉越发像他爹了。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在一个大门里进出工夫长了,父子两还真的长得像起来。老汉大愣指头捏着纸烟进家门的时候,看见二小子从西窑刚出来。那个包包上头的拉锁坏了拉不上,大愣看见了那个四方拉正的罗盘。他脸色变了变,说还倒腾这些干什么?在百货商场好好卖你的货不行?香香一个人能忙的过来。

    润成没搭话,这叫大愣以为小子没听见,多问了一句,听见了没有。润成来了一句,我一阵给你说。拾掇好用的东西,他挑起帘子进了东窑里,说起了大哥遇到的事。大愣听着没说话,直到听完了长出一口气,来了一句,人活着都要遇到个坎儿,更不要说他官儿越来越大。多少年来,也说不机明他到底是支不支持润成倒腾这类事,眼下大小子遇到事了,怎么着家里人、亲兄弟总是要帮帮的。他嘱咐润成,除了打帮栓成以外,不要没事往自己身上揽事,更不要生事。

    润成笑笑,自己也是三十多岁人了,爹还是当他小娃娃。香香黑夜的时候回来,润成给他说了自己要做的事。香香知道他们弟兄们互相的帮衬谁也拦不住,没法只能叫润成操心些。本来她还想着跟润成说第二年就张罗盖新房的事,看眼下的情形也就算了。

    把柜台上的事都安顿给老婆,润成第二天到了大哥那儿。栓成跟局里办公室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休息几天,把工作安顿给其他两个副局长,就带着弟弟回到了家里。润成叫大哥照常上班就行了,没必要跟着张罗这个事。可是大哥觉见一旦有什么事,到时候没法交代官庄的家里,决定跟着去。弟兄两这边张罗着,机修厂那边的电话就撵到了家里。

    机修厂的车间里塌出了一个不见底的黑圪洞,生产都停了。润成叫大哥给他采买些要用的东西,自己蹬着大哥楼底下的洋车子去了西河滩,身上就挎着一个人造革的包包。栓成想想还是打电话把司机给叫来了,叫他陪着上街上买这些写在月份牌子纸上的东西。

    还没有到了厂子跟前,顺着斜坡往下骑的时候,就看见了机修厂门口黑压压的人。不用问,是看热闹的。唉,人们真是什么心思都有,这也不是什么热闹,也不是赶会,有什么好看的。看来很多人知道了,真是传的比电话还快,这下街上的人们又有说的了。

    老武手里摆弄着一根二尺来长的棍棍,拦着人们不叫进去,可还是有些人瞅着老武不注意,猫腰就钻了进去,嘴里还说着他是谁谁谁他二舅还是三姑夫。老武因为站在门口的一疙瘩石头上,看见了老远过来的润成。润成把车子锁在墙根地,费劲儿挤了进去。老武要放让进去,有人还不干了。老武脸一变,说他是个老儿家(老儿家,当地方言里指的是顶神的人),你也是?这个说法叫人群里吵吵杂杂的声音更厉害了,有个老婆家直接就说,他不就是商场那个卖东西的吗?什么老儿家?润成不知道哪儿来的心思,就想吓唬吓唬这些闲的都快长毛的老婆家们,直接来了一句,一阵都跟进去看,谁站的靠我近,我排置的时候就给搭把手。他假装拽住个后生就往里走,结果那个后生一下就出溜到了地上,两条腿蹬着往后头走。润成放开手,指着个半大老娘娘说,大娘要不你到时候打帮我一下?老娘娘腿还不利索,倒退的还挺快。连着问了好几个,把一群人都给吓得退出去一大圪节。

    润成懒得理他们,回头叫老武说关上大门,省的他们进来添乱。老武就要关门,外头人说看都不叫看,厂子也不是你们家的。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里头有人来了一句,看个球毛,要看进来看,到时候叫那个圪洞把你们都吸球进去,活埋了。来,我看看是谁想看。不用问,是厂长来了。披着件衣裳出来的厂长过来,一把抓住大门扇,膀子一用力,就推上了。一群人的眼就叫堵在了外头,有的人还不死心,顺着门缝往里瞭。关好大门,厂长回头看着润成,唉了一声,嘴里说越来越麻烦了,这还怎么往住堵人们的嘴?

    润成没说什么,进了那个塌出圪洞的车间。车间门口站着两个后生,袖子上还挂着个红袖标,润成看见上头写着的居然是基干民兵四个字,心里就想笑出来。这厂长还真会用人,当成了任务。

    车间早就停止了做工,没几个人了,到底是厂子里的人,管起来比外头人好说。润成问了一句,人呢。厂长说都给撵回家了,有人不愿意走要看看,叫我说谁在跟前,年底就扣谁的奖金,都跑了。这叫润成心里想着,有些时候越是简单的主意越是管用。可他往圪洞跟前走的时候,看见了吊车上还是有几个后生往这边看。有个后生更是有意思,手里还端着个什么,放在眼前头看。

    离着那个圪洞还有十来米的时候,润成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气,多少像是冬天从窑里出来感觉见的。眼睫毛缝缝里传过去的风嗖嗖的,细看,有股子黑气从圪洞里钻了出来,最上头都顶住车间的房顶。这几个厂房都是建在河滩上的,出现圪洞没有水洇出来?(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迁.祸 (5)

    ps:  没过多大一阵,后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人。厂长跟着就要骂,日球东西还没出口,就硬是咽了回去,改口来了一句,师父。

    对方照着脖子给了厂长一下,说这么大的事你不给我说?

    从官庄回到县里大哥家屁股还没坐热些的润成,就接到了机修厂厂长叫人打来的电话:厂子车间里塌出了一个大圪洞。问都不用问,肯定就是他们那天黑夜进去的车间。到底真的出来个圪洞,看来不能再等了。润成叫大哥稍后跟着来,他先骑着洋车子直奔西河滩去了。

    圪挤进围着厂子门口的人群,润成进去遇到了出来骂那些看热闹的人们,大铁门一下子关上了,就剩下门缝里进来的几只眼。顾不上理这些人,润成跟着厂子进了车间。厂长说他把人们都给连哄带骗给撵回去了,可润成还是在车间的有些地处看见了些后生们,总归人们看日怪事的心思是挺重的。有个后生还在脖子里挎着个什么玩意儿,不时端起来朝这边看。润成也不知道一阵这些人累不累事(就是会不会成为障碍的意思),他的眼神早就叫前头十来米开外的那个圪洞给吸引过去了。

    这几溜厂房都是盖在河流改道后的老河滩上,也不知道过去是用来干什么的,真闹不机明,选这么个地处,就不怕底下水位高起来?润成断见,这要是塌出了圪洞,肯定里头早就是多半的水了。还没有过到跟前。就看见了顶住车间房顶的黑气。这股黑气大概已经是到了润成他们站着的地处,他觉见了眼毛毛缝里嗖嗖过去的凉气。厂房里没有风来,肯定就是那股寒气。老武跟在后头。鼻子发痒,打了个气喷(当地人把喷嚏叫做气喷,绝对得形象),问润成,什么味?润成没说,倒是把自己挎着的人造革包包拽到前头,掏出了他的那个宝贝。

    罗盘一出来。老武跟厂长眼就直愣了,才觉出来润成也不是个简单人,厂长甚至觉见他比白五还要强些。润成看看周围。大概目测一下,站到了正对着圪洞的位置,两手平端着罗盘对准了圪洞。老武跟厂长想看,还不敢过跟前去。只好站的好几尺之外。踮着脚往这边看。可他们两也就是看见里头圈圈套着圈圈,还有个乱跳着的针针。

    润成看着三才格局里的指针乱跳着就是不往它该到的地处,心说自己小看了这回的事。这个罗盘在润成手里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从来没见过这个架势。他试当着(就是尝试着)往前走了走,针针跳动的更厉害了。还跟人一样,罗盘成精了吧,不愿意往前走了。说实话,就是润成也知道。有事了。他往前走的时候,两个膝盖开始发酸。像是做营生多了一样。很快开始有些站不住了,这不是个办法,他退了回来。回到原来站着的位置,那种酸麻的感觉没有了,而罗盘里的针针也回到了它该在的位置,日怪透了。润成朝着厂房的四转格拉看看,想出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他叫厂子叫来那几个后生,顺便把吊车也开到了这边。拴好钢丝,底下吊了个修理吊车小车的钢筋篮子,润成钻了进去。他一眼看见了那个后生脖子里挎着的东西,敢情是个望远镜。这后生真笑人,怎么还当成了打仗,挎着这么个东西看热闹?他嘱咐好开吊车的,就要开始往那边靠,车间外头来了大哥。大哥换了身劳动布衣裳,手里提溜着一个袋子进来了。他看见弟弟的架势,张罗着也要去。厂长没拦住,栓成进了吊篮,吊车就开动起来。有人拽住了润成胳膊,递给他个东西。润成低头一看,是望远镜。这后生还想的挺周到,他接过来挎到脖子里。

    随着吊车慢慢往上走,大哥给润成说他叫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说着解开他带的袋子叫润成看。润成一眼就看见了那把新筷子,他圪皱了下眉头,怎么不是红色的。还有的,他叫准备的书,也不是旧的。将就着用吧,这会儿多少有些来不及了。吊车到了一定的高度,就开始平着动开了,厂长不放心两个大活人在吊篮里,早就钻进了操控间,看着司机开着吊车慢慢往过靠。

    越往跟前走,冰凉的感觉越重。相比较地面上的,还好些。润成知道这是因为凉气一般都比较重的缘故,再一个,阴湿之气自然是贴着地面往周围扩散的。眼下的这股子淡淡的黑气往上直走,只能说明集聚的时间长了之后,才能冲这么高的。本来邪气都是性子属阴,比阳婆爷底下的正常气体都要来的重,阴寒的厉害。加上这是个河滩上的位置,地形低洼,常年潮湿自然家加重了阴邪的程度。亏得机修厂向来是男人多,年轻人多,自从塌出来圪洞之后,厂长又把人撵回去才不会再出事。

    润成叫吊车停在还有五六米远的地处,他想先从斜上方看看圪洞里到底是什么。黑气在圪洞上方看着是淡淡的,圪洞里就不一样了,兴许是圪洞里本身光线不好。润成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用望远镜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从望远镜的两个筒子里,他看到了数不清的胳膊腿儿缠绕在一搭,动来动去,翻过来倒过去就是看不到有人的脑袋。当然这些玩意儿肯定也不是人,反正看不机明眉眼。

    润成招呼开吊车的后生再往前放一放,好能过跟前看机明些。显然厂长不同意,司机只听厂长的。润成使劲儿朝着厂长忽点脑袋,叫他放心。吊车慢慢到了圪洞的上方,润成跟大哥两人也就进了黑气中间。

    在外头只能看到黑气是淡淡的,等到人真的进去才能觉见没这么简单。人一进去。就有些喘不上气来,栓成咳嗽了起来,很快就直不起腰。咳得停不住了。润成一只手捂住鼻子,圪蹴下从吊篮的的哈拉里看底下。捂住鼻子一阵之后,嘴里进去的黑气也有了感觉。人们总以为是鼻子才能感觉见气味,润成这阵却感觉其实嘴也能感觉到气味。这是股子沤了很长工夫的腐烂味道,润成记起夏天在沟里清理淤满的水渠时,闻到的树叶子烂了的味道跟这个差不多。眼下像是好多只手在嘴里摸捞来摸捞去,圪搅的嘴里天花板痒痒的不行。润成把嘴合上几回有实在憋的不行。眼看了没多少工夫,也感觉辣起来,赶得上在家里打帮香香有回切过辣椒的难受劲儿。看不出来个什么。润成抬起胳膊,意思是叫司机往回开吊车,下去再想法子。

    吊车开始动了,吊着篮子的钢丝绳儿却一下子断开了。谁能想见这样的事?比大拇指还粗的钢丝绳能断开!没防备的大哥一下就从吊篮里出溜出去了。到了地上。多半个身子耷拉在了圪洞边边上。这不是最吓人的,大哥的身子在往圪洞里慢慢动着,他两只手摸捞着光淡淡的地面,却什么也抓不住。

    没有多想,润成松开手也跳了下去,落到地面之后开始拽住大哥的一只手使起劲儿来,意料中的是很费劲儿,没意料到的事这么费劲儿。很快润成脚底下也打滑了。大哥的身子已经都落到了圪洞里,润成快要拽不住他了。远远在那边的人们也吓坏了。厂长不信绳子能突然断了,司机小后生更是吓得脸雪白,手里脚底下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厂长冲出来,从备料区拣出一根钢筋条条,往这边跑过来,后头老武也跟着过来了。大概是看见厂长过来,其他人也打着胆子过来了。到了钢筋能够着的地处,他们停住把钢筋伸过来。本来是个希望,可是钢筋伸到了跟前,叫润成苦笑不得。就是根长条条的钢筋,这叫润成怎么能拽住。他握住钢筋,手上早就出出来的水滑的抓不住,真是急死个人。

    终于滑脱了。润成叫大哥拽着往圪洞里又走了一圪节,他的手已经到了圪洞边上,像是三九天伸手在外头,手立时就有些僵硬了。再僵硬也得拽住。大哥手上的筋儿因为用劲儿也突出来了,他死死拽住弟弟不放手,可是明显底下来的吸力很大。这场拔河一样的比赛,人还是有些胜不过黑气,润成的脑袋到了圪洞边边上的时候,迷糊了起来。瞌睡的不行,这是什么时候还敢瞌睡?润成的眼皮子耷拉下来,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

    明明记得是在机修厂的车间里,拽着大哥的手一刻也不放开,什么时候离开了厂子,在条土道儿上走着。走着就走着吧,还挑着个胆子,扁担圪颤圪颤的担着两个萝兜(当地人用刺槐条子编成的工具,浅底儿,上头带着十字交叉的把儿,可以用扁担的钩子吊着)。这是要去哪儿?润成感觉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个地处,到处都是平房,却都是土坯子或者是夯出来的墙,灰瓦顶子。跟前也有人跟润成一样往前头急冲冲走,想着拽住问问,每次都是手钻过了人的身子,手里却什么也没抓住。润成记起,他很多回遇到这种事。他需要闹机明自己是不是也已经成了个影子。他想出个主意,朝着道儿边上一个大概是拴马的石头圪蹶踢了过去,脚趾头疼的润成跳了起来,怎么还有感觉。就是这么股子疼劲儿,他脑子稍微清醒了些。还是寻着道儿赶回到机修厂去,那个事还没有个完呢。

    对面的秦润成闭着眼,身子在哪儿乱动,这边的人都看见了,可是没人敢过去看看。厂子崩头上的水一阵比一阵多,心说这叫个什么事,今儿还得搭上几条命?他嘱咐一个小后生,赶紧去公安局寻人吧。小后生答应了走了几步,又叫厂长个叫了回来,这事公安局能管吗?这事属于不折不扣的封建迷信,还是算了。一边是没有放开大哥手的润成迷糊着,一边是厂长带着人不知道干干什么急得过来过去。

    大哥坚持不住了,他叫喊润成放开手,总不能搭上两个人。栓成心里想着大概就得横死,在市里学习的时候,那个悄悄给人看手相的哥们就跟他说过,手上的那条寿命线,粗归粗,可是并不算长。主要是最后有个突然断开的口子,不知道后来那条细殷殷的线是不是能接上,反正就算是到最后不是出事,就是有个大劫。当时神乎其神的脚栓成不得不信,过了工夫长些他却忘了这档子事,本来嘛,工作上的事越来越顺,谁还记得这个。眼下是要应验手相的事了?

    润成担着两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萝兜,在土道儿上转来转去。脱离的那条道儿,干脆一个人也看不见了。他在一排排的房子哈拉里钻进去钻出来,就是没有寻到回西河滩的道儿。疼就说明是真的,可是自己怎么就来了这儿。耳朵里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看看天这也不是个下雨的天。谁不知道这春上的天气,老天爷下个雨比什么都难。事后润成日怪自己怎么就非要觉见是个春上的天气?

    顺着西南上传过来的声音,走了一圪节,润成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土道儿上。那些人还是耷拉着脑袋往前走,挺着急的样子。干脆跟着他们往前走看看,润成担着萝兜跟了上去。沿着土道儿走了没多大一阵,这条两排房子圪夹着的土道儿就走完了。左手边是一条小道儿,要爬上一个不高的坡坡,声音就是从哪儿来的。

    人们都开始朝着小道儿爬起来,腰猫的更厉害了。排着队走成一队,很快润成就爬到了坡坡顶头。往高处一站,看机明了。挺宽的河滩上,因为不下雨早就断流了。呼呼刮着河道风,飘起来的黑烟一阵一阵,隔一阵就有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来。没有多想,润成随着前头的人从坡顶上下来了,朝着有黑烟的地处走。

    栓成叫了几声润成的名字,上头都没有搭理他。他脚上使劲儿想踩住些什么,稍微踩住些,还塌下去了。这个时候的一百多斤体重,就全凭着弟弟在上头一只胳膊拽着,这能坚持多长工夫?

    那边有后生想出了个法子,能往一搭拴的东西都收罗来,拴成一根,前头闹个活疙瘩的扣,想着甩过去把栓成套住。忙的不行的时候,外头的打铁门家人捶的咚咚直响,这叫本来没好脾气的厂子骂开了,他叫那个挂望远镜的后生到门口看看,把外头的人撵的远远的,这个时候了,还添什么乱?他叫后生提溜个扳手出去。没过多大一阵,后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人。厂长跟着就要骂,日球东西还没出口,就硬是咽了回去,改口来了一句,师父。

    对方照着脖子给了厂长一下,说这么大的事你不给我说?(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迁.祸 (6)

    ps:  润成问白五说从哪里倒腾来的。白五说眼下有钱,就是张果老骑的小毛驴也能弄来,自然是用钱倒腾来的。这倒也是,润成背着口袋。白五叫润成扶着他,忽忽摇摇上了车。老汉冲着润成忽眨眼,笑笑,这老汉要干什么?

    长阴县二轻局的副局长秦栓成,整个人已经叫吸进了那个圪洞里。圪洞里看不见往上涌的水,可是寒气逼人。在里头工夫长了以后感觉脸蛋子都有些冻住了。眼看是没指望上去了,栓成有了些后悔,本来心肠硬些不搭理这个事就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非要给自己揽到身上,街上人们想怎么说反正嘴是在人家身上长着,是没法管的。他叫弟弟放开手,说着自己就先放开了手,可是润成的手却怎么也没有放开。

    这个时候的润成还迷迷糊糊得在西河滩上转悠呢,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西河滩,却没有看见西河滩的厂房。一溜沿着河道刮过来的风吹的人凉的忽抖,远处就是一股一股的黑烟,冒到了半空。肩膀上挑着的两个萝兜,里头沉狠狠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自己这是要干什么?前头耷拉着脑袋正在往前走的人们,润成叫唤他们也没人搭理。伸手拽拽人家,手穿过了这些人的影子,什么也没摸捞到。这些人不是正常的,润成怀疑自己也成了这样,可是刚刚踢疼了的脚说明他是没问题的。

    顺着河滩往冒黑烟的地处走的更近了,前头的人猫腰的程度更厉害了。润成不知道为什么要猫腰。而且猫着腰确实是很不得爽,他还是直着腰往前紧跟着走。耳朵边上窜来的一声尖利的口哨声之后,咚的声响紧跟着就在润成的身跟前响了起来。脚底下的河滩跟着忽颤了一阵。润成感觉自己树叶子一样飘起来,肩膀上的扁担居然还在,接着就落到了光淡淡的河滩上,核桃来大的卵石,在后背腰上屁股底下硌的难受的不行,疼的他都撕开了嘴,叫唤却出不了身。

    稍微清醒些了。咬牙睁开眼看看,手里抓着的扁担钩子不见了,手里抓着的是一只手。从手里感觉到的力道能知道。那头的人吃着劲儿呢。润成在细看看到了那只胳膊腕子里的手表,是梅花牌的机械表。表盘上几个小米来大的梅花总共是六瓣,红莹莹的。他忽的想起了这是跟大哥的手表一模一样,脑子里一下子机明过来。顾不上想着刚刚自己遇见了什么。他得先使劲儿把大哥拽上来。叫他感觉见着怕的事发生了。原本事抓着他手的那只手慢慢放开了,这个时候,就剩下他抓着大哥的几个手指头。这怎么能把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给拽上来?

    弟兄两人在圪洞跟前折腾着,离的远远的厂长跟老武他们,想不出好的法子来,着急的满崩头都是水珠子。这个时候外头的大门却咚咚的响起来了,厂子骂了一顿,外头的响声却没停住。他叫人去看看。出去看的后生领进来一个人。来的老汉上身灰的发白的中山装,黑裤子灯芯绒布鞋。背着手呼呼生风走进来。人们还没有看机明老汉的脸色的时候,老汉给了厂长脖子里一下,问厂长出事了怎么不跟他说?老汉的派头叫人们都呆了,厂长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平时就见过他想骂谁就骂谁,标准的长阴骂法,没人敢顶嘴的。再说也骂不过他,再加上厂子恼了以后叫人看着就像是要干架一样,更是没人愿意跟他对骂。这老汉是谁?

    厂长居然没有一点脾气,不自在的像是个小娃娃,不说话在老汉跟前耷拉着脑袋,没说话。老汉看着着急,接着就给了厂长屁股上两脚。厂长说了句,这不是怕你知道了多操心吗?你不叫我知道,我就知道不了了?我还以为出事之后你肯定来寻我,结果左等右等没等见你,怎么?那边还有人老汉看见了那边趴在地上的润成,把刚接好的绳子就往自己腰上拴,要过去把人拽过来。厂长拽住不叫,把绳子拽过来,他要过去。跟前的几个后生挺有眼色,没叫厂长过去,他们拴上绳子过去了。人们把绳子这头拴在了一台大型的机床上,手里还紧紧拽着一圪节。

    润成实在是拽不住大哥了,几个手指头在他手里慢慢得往出滑动,用不了多少工夫,大哥就要彻底跌进去了,大哥要是出事,他回去没法给爹说啊。后头来的两个后生接近润成,一个人抓住润成的脚腕子,一个人伸手跟润成一搭拽住了大哥的胳膊,一寸一寸把大哥拽出了圪洞。顺着地面,他们四个人又叫那边的人拽了过去。

    两个后生跳起来说凉的不行,而地上来爬不起的润成,一直拽着大哥的那只手已经红的发黑了。他看看大哥,大哥身上露出来的地处都是红的发黑的颜色,像是冻着了。老汉带着厂长他们就近把栓成弟兄两抬进了老武的门房里。床上搁了一个,宽大的桌子上搁了一个。一群人给他们两喂热水,揉搓身子,很快润成清醒了过来,手上脸上的颜色转好看了,他感觉脸上烧人呜呜的,感冒了一样。看看大哥,却不见起色。厂长也有些没主意了,叫人开来车,送栓成到了医院。

    在医院楼道里等着的三个人里,那个老汉也在。医生出来说,这是严重的冻伤,需要逐渐恢复。医生日怪就算是数九寒天,穿着衣裳也冻不成这样,更何况也还没有到冬天。厂长给编了个谎,说是工业事故,用的材料比较特殊,没掌握好出的事。好在医生没有多问,就算是对付过去了。知道了消息的兰芳也来看大哥了,润成给他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兰芳不知道想跟润成说什么,张开嘴却又没有说。润成没有注意到。他脑子里满是大哥赶紧醒过来的想法。

    三个人在楼道里干等着,厂长给老汉点上烟之后,路过的医生把他们给撵到了外头。说是医院楼里头不叫吃烟。三个人只好在医院急症室外头的圪台上,圪蹴着道聊。老汉是厂长的师父,又因为厂长从小就没有爹妈,师父也算是他的父母,抚养他,教他本事。怪不得厂子在老汉跟前跟个娃娃一样。老汉说他年轻的时候念过些书,参军之后就认识了厂长的爹。两人在部队里头关系挺不赖。后来厂长的爹叫机枪给打烂了胸口头快不行的时候,说起自己在村里还有个娃子,叫老汉给寻见了照顾大。老汉问厂长你知不知道你爹死在什么地处?他把脸也转向润成。老汉把烟头子放在脚底下踩熄了。说就是西河滩,就是你们厂子在的那片。

    长阴在泰延的东头一百多里,因为地势高,地形复杂。东洋人来的时候。还是二战区(当地人对老阎手下的兵的叫法)在的时候,要守住泰延,都要先守住长阴。等到了解放战争的时候,二战区五十一师李凤竹李大脑袋的部队就负责守卫长阴,他们的防线就在西河滩那边。长阴人都知道,长阴虽说地势以山为主,可是县城在的地处却是片平潭,临近西河滩的河坝就是最高的地处了。要想守住城。五十一师就把防线放在了西河滩上,大大小小的碉堡就像是乱坟岗上的墓圪堆。东一个西一个,高高低低密密麻麻的。那一仗为了节省主力部队,地方部队和民兵集中了四五千人,任务就是打下西河滩,扫清长阴县城的外围。地方部队的装备火力自然没法跟主力部队比,各种笨法子想了不少,可是最后的伤亡还是达到了一多半。两三千人死在了河滩上,其中就有厂长的爹。

    润成大概听机明了老汉说的,他开始感觉见自己在车间里迷糊的时候,看见的不是什么假的,是真的发生过了的。他问老汉,是不是还有人给部队往前头送东西来?老汉说,可不是!部队打仗的时候,后勤一点不能落下。那个时候的做法就是,仗在哪儿打,哪儿的壮劳力就要跟着往前线给送东西。说实话,那些挑担子的人也死了不少。二战区的兵也不是憨子二百五,他们看见有人给给对方送吃喝送弹药,就想方设法搞破坏。最普通的做法就是寻好位置,架好迫击炮,胳膊来粗的炮弹吹着口哨就飞过来了。没打过仗的人都不知道往哪儿躲,反应也不快,每回都要死不少人。

    润成给老汉说了自己迷迷糊糊看见的,老汉说又开始闹这出了。老汉接着说,仗打完解放以后,国家搞经济建设,来了外国人给指导。也不知道这高鼻梁深眼窝子的外国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了,非要把机修厂盖在西河滩上。润成心说,敢情那本来就是机修厂的厂房。老汉说,没错,就是,原先的机修厂就盖在河滩上。谁不知道河滩上没法盖房子,底下的水位高的盖好之后车间里肯定往出渗水。外国人不信这个,更不信人们底下悄悄说起的这个地处打过大仗死过很多人的事。厂房很快就开始建设了,几个车间的架子还没有搭起来,就出现了怪事。有些做工的年轻妇女开始发高烧说胡话,请假的越来越多。

    老汉说自己当时就在这个厂里,自然知道这个事。外国人不信这套,他们把干营生的人都换成了男人,接着日夜加班。这下倒是没人请假了,可是更日怪的事发生了,断断续续少了好几个人。当时工程暂时停了下来,公安局的人了查不出结果,甚至定性都定不下来。好几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后来呢,厂长问起。

    后来幸亏着外国人再不来了,这厂房盖的差不多了,却最后没有用。也是,尽是闹这些说不机明道不清楚的日怪事,谁还敢到那里头做工?好好的那么多的材料就放在那儿,机修厂后来在城里选了个地处。开始的时候,工业局还叫机修厂派人在西河滩厂房看着空厂房,没过多久,看门的人死活也不想去了。那人一个劲儿说说半夜总是有乱七八糟的声音,能吓死个人。这事越传越严重,后来到了人们说,这事说都不能说,谁说谁就要倒霉。结果,时间长了,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老汉问厂长,说没想着多少年以后,机修厂又搬回来了。我一听说这事就想提醒你,可是连着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人家都说你不在。是不是搬进去没多长工夫你小子就出事了?厂长抹抹泪蛋子忽点脑袋。

    很自然就说到了机修厂为什么要搬到西河滩,老汉说他听说了街上人们传说的,可这也不能怪人家,县城没多少人知道这些厂房的事。有时候,该来的事是躲不过的。他给两人说,眼下是要想法子。老汉说他早就开始张罗起了排置这个事的法子,还叫了一个人来打帮。老汉说了人名之后,润成心说怎么还是这人。原来老汉准备叫来的还是八道沟的白五。老汉叫厂长准备车去八道沟接来白半仙,半仙年纪大了,非得有车接才能给来。润成说他也跟着去,他回头叫兰芳多给照顾着大哥就坐着厂长的车去了八道沟。

    一道儿上想着这白五年纪大了本事也大了,以前感觉也就是那么回事。到了白五家窑里,他跟在厂长后头,先没有吭声。白五听厂长说了之后,嘴里不知道叨叨了什么,耷拉着上眼皮子不见动身。润成走过去说,白五大爷,好长工夫不见,这回有事了,非得你给去一趟了。白五听见这话,睁开眼倒是挺快,看见润成笑了。他叫厂长出去,问询起了润成。

    白五说自己年纪大了以后,出去的时候少了。也不能闲着,就接着成天看看那些老书,多少给人们排置些麻烦,没想见还名头越来越大。润成说起厂长小子的事,是不是真的什么天上来的。白五说这种对付法子他也是从其他地处学来的,反正对他家里也没什么不好,说到底就是宽慰活人的说法罢了。润成笑话他年纪越大越精了,老汉不好意思说,不做赖事,就是从这些家里不缺钱的人身上多少划拉几个小钱贴补家用。

    润成陪着白五拾掇了些东西,装到了口袋里。白五最后想想,又从里头的小窑里拿出来一圪节布裹着的东西,露出来一点给润成看。是个新的黑驴蹄子,比上回用的更齐整了。润成问白五说从哪里倒腾来的。白五说眼下有钱,就是张果老骑的小毛驴也能弄来,自然是用钱倒腾来的。这倒也是,润成背着口袋。白五叫润成扶着他,忽忽摇摇上了车。老汉冲着润成忽眨眼,笑笑,这老汉要干什么?(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迁.祸 (7)

    ps:  吃了饭接着道聊,润成给白五说起了自己开着小蹦蹦车出去做买卖是遇到的那件事。哪知道白五说他也知道个挺日怪的老娘娘,这人死活不愿意在家住,就好往外头跑。

    从机修厂厂长位置上退下来之后,老汉有空也到厂子里看看。到在泰延市里上班的小子家里走了一段工夫,回来就听说了机修厂搬到了西河滩。本来搬到哪儿他这阵也管不着,接着进了老汉耳朵里的事叫他着了急。回头想想,毕竟是自己徒弟是厂长,他也不是个三岁娃娃,应该能应付的了。老汉每天就在家等着,多少还有个拉不下脸自己送上门去打帮的意思。结果左等右等没等来,倒是听说机修厂车间里塌出了大黑窟。老汉知道不能等了,自己呼呼走来了。

    把栓成送到医院里,医生看了一顿说这是严重的冻伤,日怪怎么就能冻成这样,厂长瞎编了个谎对付过去了。老汉提到了寻各方高人给排置的法子,可是说出口来,润成心里想笑,闹了半天他们师徒指望的都是同一个人,八道沟的白五还成了精,叫人们当个神仙款待起来了。他没多说什么,跟着厂长的车到八道沟。

    见过白五,发现人家这几年还留起了胡柴。上头是油光瓦亮的光头,下巴上一尺多长的白胡柴,叫人看着就想笑。支出去厂长,白五跟润成多少道聊了机修厂的事,说到厂长小子的事。白五说自己也就是编个宽心话给这两口子。他说,厂长就这么宝贝小子,忽的没了。叫他们两口子怎么活后半辈子。白五摸摸自己的白胡柴,说自己这个谎也是积德向善的。润成笑笑,说还是白五大爷你厉害,走的桥比我走的道儿都长。笑着说的话,叫白五很不好意思。他叫润成打帮拾掇了东西,走时还拿出了个新的黑驴蹄子。出门的时候,他叫润成扶着。头只脚刚出了门限(当地人对门槛的叫法),就成了腿脚不利索的老人。润成扶他的时候,老汉悄悄给润成说。这样才能显得自己不想去,实在是为了给人们解决圪烦事。真是人老成精物老成怪了。

    坐着212吉普车,白五一道儿上圪皱了好几回眉眼,说没有人家那个叫什么那的两头平小卧车(当地人对三厢轿车的叫法。很形象。高手在民间)好。派头足的不行,这叫坐在前头的厂长更是因为白五是半个神仙了。白五问起润成这几年忙什么了,没听说他再给人们排置过日怪事。润成说自己做买卖了,手里的那个手艺撂倒了。白五眯着眼掐掐指头,给润成说你是水命,是个做买卖的命,不过想发大财,还得选相生的行当。

    话没有道聊完。扬起一道儿黄土面子的吉普车就到医院。白五看完了栓成,出来把润成叫到一边。润成以为他要给大哥排置。老汉叫他商议法子的。结果白五说人家医生说是冻着了,就叫医生给治就行了。润成说大爷也没法子了?白五说也不是没有法子,问题是在人家医院里,自古行当跟行当之间,不能在人家地盘上拆卸人家的台子吧。在医院里,我用我的法子给治好了,不是给人家医生不好看吗?再说了,这不也说不机明到底是谁的功劳不是。人精!润成心里又冒出了两个字。

    可是接下里医生的说法叫润成心儿,沉狠狠的。医生说对冻伤也没有太好的法子,在医院也就是输液,家里也能输液。意思很清楚,叫润成带着大哥回家,润成说不怕花钱,医生说住着也没多大意思。润成出来的时候,医生在后头给甩出来一句,回家观察,要是一个礼拜之后还是感觉,就张罗再住院截肢哇。后头这句话,叫润成心里忽嗵一声,有什么东西跌倒一样。

    他跟白五商议,叫来了大嫂,把大哥接回了家里。白五背着手走了几圈,问了栓成的生日年辰。一顿掐指嘴里默念,白五说你哥今年不顺着呢。润成说这还用你说,要是顺能变成这样?白五说我不跟你说笑。你哥的命是火命,大长日火,命格之地在南方,西头或者偏西的地处都是死、衰、灭之地,你想想,西河滩是在哪个方向?这些话随着白五的口水钻进了润成的耳朵,更是钻进了他心儿。这么说来,大哥去的地处就是他不该去的?

    白五给润成说,本来大哥的大长日火是最旺的一种火,可是架不住你非要去了命格里的衰灭之地。在车间里运道最差的时候,命格不旺还非要接近埋着多少死人的那个黑窟,这不是没事寻事吗?我看你哥的这个坎儿不小,紧着打帮他往过熬吧,过不过的去看他的命有多么硬。这些话叫润成更紧张了,大嫂王贵梅在外间早就听见了,进来看着润成,问怎么办。润成也没主意,他想想前后,大哥本来是出不了事的,去了不合自己运道的地处,唉。

    这边润成看看还是没醒过来的大哥,浑身上下冰凉,手脚开始发黑起来,医生给润成说过,这就是冻坏的表现。他没注意到白五在边上开始翻捡起他的那个口袋来,头一件就半那个一尺多长的玩意儿给拿出来了。老汉有法子?润成一问,白五哼了一声,紧着排置吧。他叫润成在跟前打帮,开始给栓成排置。

    白五问润成,到底跟文瘸子学到东西了没有。是不是这几你不排置这类事,脑子里忘记的干干净净了?他给润成说,估摸着这回整个蹄子都要报销了。在各家养着的各种牲口里,最叫神仙上眼的就是毛驴了。各路神仙骑什么玩意儿的都有,驴也能圪挤进去,成了张果老的坐骑。这说明什么?白五说着说明毛驴是个神物,可不能小看。润成想起不是还有骑牛的吗?他没说破。任由白五嘴里瞎倒腾。毛驴是神物,尤其是降生在一定时辰的毛驴,还得是黑色的。最厉害。有个这玩意儿,是干这行的压箱子底儿的宝贝,一般不给人用。这玩意儿实在是不好弄,润成忍不住说你不是说有钱就能弄来吗?白五扭过身说,有钱不一定有货,多少年才能出个正好好的,你知道吗?

    两人闲道聊着。把蹄子上头一圪节的毛儿都剃下来,交给大嫂用剪子铰烂,照白五的说法。越烂越好。大嫂着急出去忙去了,白五叫润成开始用刀慢慢往下割蹄子。蹄子硬的就像是石头疙瘩,白五这把宝贝刀上头都锈满了,根本割不动。润成想换个刀。白五不叫。他说这个到不是铁的。非得用这样的刀才行。润成心说你个老人精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不是铁的能锈成这样?白五看他脸上的颜色,干脆过来指着刀说,你好好看看这是锈吗?他还叫润成用手摸捞摸捞。润成慢慢摸摸,怎么这些锈还绵绵的?白五一边笑话润成没有见识,一边叫他手上的营生做快些。

    真不是个好营生,刀不快,蹄子死硬。半天才割下来小半碗片片。白五自己进了厨房寻到了擀面杖,在碗里砸起来。几下之后。片片没烂,碗滑出去落到地上摔烂了。换了个捣蒜的罐子,出了一身死水,将就着捣成了沫沫。润成忘记了上回白五用这黑驴蹄子时的做法,好像跟上回不一样。白五叫润成不要停,接着割蹄子,他从口袋里,一口去拿出来好几个小瓶瓶。润成一看,大大小小都是医院里常见的药瓶,里头装的是什么?润成拧开一个想看看,白五进来了,一把抢过去,说你拜师父了吗?这是随便看的吗?润成呛了老汉一句,这么大年纪了,不赶紧寻个徒弟,你走了,这些本事可就可惜了。白五说这倒也是,到时候传给你,刚说完他又忽摇脑袋,说我怎么还跟个死了的文宏章抢徒弟?说着自己唉了一声,拧开各个瓶瓶忙起来。半碗的沫沫加上白五瓶子里的乱七八糟粉粉,硬是圪搅成了一碗稠乎乎的汤汤。润成问说怎么还成了汤,白五说我倒水了。这个说法叫润成哭笑不得,还以为多么讲究呢。

    他趁着白五没注意,拧开一个,一股子呛人的问道钻进了鼻子,实在没压住,一个嚏喷出来了。这玩意儿不是胡椒粉吗?他推推白五。白五说没错,是最好的胡椒粉。说着他接过瓶子,自己还上瘾一样闻一下拧住盖子。他说着胡椒是发表的,能把体内的寒气给逼出来,跟人们吃饭时加胡椒面面是一个道理。润成接过白五手里的碗,里头黑红的,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味道,不好闻。白五掰着手指头给他说,这个百味汤的方子,是他多少年总结出来的。里头有接过每年头一道雨的地皮上的土面面,还有朱砂粉粉,还有狗血粉粉。一口气说了十来样儿,润成没都记住,反正都是日怪东西。

    白五叫润成抬起栓成的脑袋,慢慢把半碗汤汤给灌了进去。王贵梅刚进来,看见了,撵着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后头他爸爸进来也跟着问起。白五一看王老头的派头,就知道是个当头的,赶紧换了一副正经眉眼说起来。越说到后来,王老头的脸色越难看。润成赶紧给他说了医院的说法,劝老汉说有些事不就是得想不是法子的法子,他叫老汉想想当年墓虎鬼那件事。王老汉总算是叫劝走了,白五接着排置。

    接过铰烂的驴毛,白五灌进了一个一头带着个尖嘴嘴的桶桶里,把盖子盖好,用一张纸从这条点着个塞了进去。尖尖的那头烟慢慢出来了,细的跟铅笔芯儿差不多。白五端着桶桶,掀开了栓成身上的盖子(就是被子),用烟开始寻着部位熏起来。日怪的是,他一开始就冲着栓成的耳朵眼儿熏开了,细细的烟气像是寻到什么好东西一样,钻进去了,等到烟气不再进去的时候,睡着的栓成开始翻腾起来。

    白五叫润成摁住大哥,润成费了不少劲儿才压住大哥不乱动。好歹白五熏完了之后,他脑袋上也是满满的水。老汉自己嘴里说,真不是个正经营生,三教九流啊。

    白五叫润成接着割蹄子,他开始等着栓成有反应。两三个小时过去,润成过去摸摸大哥的身子,盖子里头还是冰凉,大哥就是胸口头热气多些了,眉眼也好看了不少,起码不是发黑的了。看来白五还是有些本事的。其实他看了师父文瘸子给留下的书,也知道些方子,轻易却不敢试,也没看着有人用这个方子治好的。再说师父的本事主要不在排置怪病,而是给人泽地起房,寻穴立坟。他想着回去再翻翻那些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跟上回一样,白五还是圪搅了多半碗稠乎乎的汤汤,给大哥喂了下去。两人两三个小时,给大哥灌些,眼看着蹄子越来越小,白五眼里都是可惜,嘴里连着唉了好几回。润成给他说等这件事忙完了,不管多麻烦也给他再好好寻个蹄子回来。白五非要叫润成说多长工夫能给弄来,润成反问他不是这种玩意儿得等吗?老汉接着唉了起来,摸捞出烟来吃上了。润成笑话他不是都快成仙了吗?怎么还吃人间烟火。白五说成了就不吃了,没成就还得吃。

    那头兰芳下班之后也来了,她带来一个消息,宝成过段时间要回来探亲。也不知到是不是听见了这个话,大哥在床上有了声响。睁开眼的大哥,脑子反应有些慢,看了跟前的人好几圈,才认出来。润成摸捞一下,发现大哥醒是醒过来了,身上的温度还不是很高,尤其是手脚还是凉的。握着大哥的脚,他想起小时候弟兄们一人一头盖一个盖子的时候,两人互相给对方热脚。大概大哥算是过来这个坎了吧,谁能想见出这么个事?

    忙了多半天了,七八点钟了,大嫂给润成跟白五做好饭,进去给大哥用温水擦身子去了。白五嘱咐了好几遍,不要用凉水搅,用烧开凉下去的水。润成说这还有什么讲究吗?白五往嘴里夹了一筷子面条,说卫生嘛。润成听着这句话,一根面就钻进了气管口上,咳嗽半天才好些。他给白五来一句,大爷你挺能逗人。白五说都什么年代了,你不得讲些科学吗?润成听不下去了,白五说起科学了,他是干什么的?他端起碗到厨房舀汤了,脑子里有个想法。科学是个什么,迷信又是什么,说不上来的日怪做法,却能排置好人,反倒是医院说了不行就得截肢。

    吃了饭接着道聊,润成给白五说起了自己开着小蹦蹦车出去做买卖是遇到的那件事。哪知道白五说他也知道个挺日怪的老娘娘,这人死活不愿意在家住,就好往外头跑。(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迁.祸 (8)

    ps:  没打断白五神医治病,润成出来看着车间大门,怎么上头还有手指头印儿呢?

    看着床上的大哥好歹用不上多少工夫就能醒了,润成也能安心吃顿饭了。在外头间的桌子上,他跟白五老汉吃上了大嫂给做的面。吃饭的时候才觉见了自己嘴唇上起的泡,面太烧人,只好吹一下吃一口。老汉吃的挺快,吃完抹嘴跟润成道聊开了。

    润成往嘴里吸溜面的时候,给白五说起自己在南乡的村村里买东西时,遇见的事。白五说自己也知道有个差不多样儿的老娘娘,只不过人家更厉害,从头一天出去,就死活不回来。润成问起,家里没人了?白五说娃娃们不比你们家里少。那肯定是娃娃们不孝顺,润成给出了自己的想法,白五也说不是。

    这就日怪了,要不就是脑子不正常,出毛病了。白五说脑子也挺正常。老娘娘年轻的时候就没了男人,家里娃娃五六个都是她一个人带大的。可是从娃娃们都长大成家之后,有天老娘娘说自己身上难受,出了院子就好些,离家远些就更没事了。这样老娘娘就出来了,越是在外头时间长了就越是没法回家了,回家就犯病。家里人带着到泰延的大医院里检查,也没个结果。最后发展到只能在野天外头才能好些。家里人天天轮流跟着,过了好几年之后,有年的三十黑夜,家里人回家一趟出来就再没看见老娘娘。大年初一的大早,老娘娘死在了县城的十字街上。都叫三九四九的天气冻成了一个人肉圪蛋,身上的絮衣裳脱了扔在跟前。死的那叫一个可怜,白五说当时小子们知道了去了跟前。在街上脑袋都磕头磕破了。什么人就是什么命,就得认啊。

    润成凉的不行怎么还脱衣裳?白五说日怪的就是这个事,后来他也是听人说过才知道,人在最凉的时候,脑子就糊住了。那个时候的人就分不清是凉还是热,还以为是热,一个劲儿脱衣裳。到最后就是个冻死。他问润成知不知道冻死的人脸上有什么,润成端起碗喝汤忽摇脑袋。白五嘿嘿笑着说就是我这样,你看脸上有什么。润成说一把胡柴毛毛。白五却说冻死的人都是笑着的。原来,人的脸蛋太凉的时候,就发僵,嘴撕开后可不就是笑着了。说实话。润成不是个胆小的人。冻死的人没见过,可是死人总是见过,可是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冻死的老娘娘睡在街上的样子,后脖颈里还是凉凉的。他赶紧说,道聊些其他的。

    道聊着就转到了命格上,白五说这东西可是太重要了,你哥就是没去对地处才成了这样,醒了之后我得好好给他看看。他说冻死的老娘娘他也给算过。就是因为跟她家里人们的命格上都不对付,才非得在外头的。润成觉得老汉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他笑着说,怎么还非得等她家娃娃们都成人之后才不对付。哪知道老汉拍大腿说,你还不准人家的命格一辈子变化个三五回?敢情怎么说老汉都有个能对付过去的说法,不简单。润成心说不顶对他了,就当是没事听着宽心吧。老汉说的高兴,非要给润成家里的人都推算推算。

    他在那儿装模作样了一顿,说你家里有个人是吃军粮的,还有一个在念书,考的不怎么样每回。润成说八道沟乡上就那么几个村子,问问谁不知道那些事。可是接下来的话,白五脸色就拉下来了,说你老三在部队,刚有个事,不大不小。润成说什么事,白五却一下笑了,说我也不知道。润成知道白五老汉又在耍笑他了,不过娘有段时间老是梦见老三,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好在兰芳说老三过些工夫就回来了。这个老三,还没完婚,就不给爹娘说事了,怎么还跟爹有别扭呢。不应该,多么长时间了?

    里头的大哥醒过来,他叫大嫂来叫外头的白五跟润成进去。大哥的脸色还是有些发黑,大概是血脉不通畅时间有些长的缘故。白五拽住大哥一只手,就要看手相给好好算算。润成叫他靠后些工夫再说吧,他问起大哥身上的感觉。大哥说自己感觉就像是在个蒸馍馍的笼屉里,热的不行。也不知道多少工夫之后,笼屉才有些凉快风吹进来,后来就醒过来了。大嫂在跟前说,还热呢,你叫他们说说,你刚叫人送回来的时候,身上冰凉,热什么?大哥说真的,就是热。

    白五说,从机修厂的黑窟里出来的寒气裹住你之后,外头人摸捞着就是凉的,可是你在里头是憋闷着热乎乎的难受。驴蹄子这东西有灵动性子,能把这股寒气给破了。润成叫大哥好了之后给人家白五再寻摸个驴蹄子,这回挺不小的蹄子都用完了。

    三个人在一搭道聊起机修厂里的事,白五说打仗死的人都是怨气满满的,凑在一搭埋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本来河滩上因为常年潮湿,阴气就不容易散开,还偏偏把人都埋到那儿,给这会儿的人闹出这么大的麻烦。可是话说回来,打仗年代的人谁顾得上想这个事。其实最不是东西的就是那些胡来的外国人,不懂还瞎指挥。非要把厂子盖在河滩上,后来拍拍屁股走人了。润成问大哥说外国人就不信个鬼鬼神神的,大哥还没说话,白五说人家肯定信的都是外国的鬼鬼神神,不信咱们的。要不也不能这样胡来。听着也有道理,大哥说外国人也有信神的,确实是外国神,跟咱们的不一样。

    道聊到了正题,还是想法子去把黑窟的事给排置好了才行。工夫长了肯定没什么好的,上回去的时候东西准备的不是很齐全,也没经验,这回要好好准备下。接下来的好几天。栓成恢复的很快,开始到单位上班去了。二轻局里很多人都知道有人在机修厂出的事,却不知道就是出事的就是他们的秦副局长。润成跟白五成天没事在街上张罗要用的东西。白五要求张罗的东西都是比较偏的。看着跟润成想法根本就是两个套路,也不知道到时候谁更管用。到时候看情况吧,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白五每回看到润成撇撇嘴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那意思很明显,你到时候等着看好看。

    机修厂的营生基本上已经停了下来。谁还有心思往那里头上班。很多职工要不是装病请假,要不有的更绝,想法子动关系往其他厂子里调动。干脆厂长给厂里人放了半个月假。厂子里彻底歇了起来。平时除了有几个根据安排跟老武搭对看厂子的后生,厂子里没别人了,就是这几个后生,各自家里人也不大愿意叫来。经常请假。实际上。在里头的人最多时候就是老武一个人。说实话,都开始闹腾成这样了,看什么?哪个想偷着摸捞些东西出去卖的人,会想见来闹这不要命的营生?老武在门房里,也不出来,一天就是三顿饭两个倒,成天只是负责长肉了。厂长看着没几天就肉出来一圈圈的老武,没法子。只能来求着润成跟白五抓紧时间想法子,时间长了。就怕是上头也不答应了,千把人的厂子,半个月不上班,还了得?

    白五送走厂长,跟润成说,时候还不到。做他们这种营生,润成知道,是非得要等到个合适的时间的。大凶阴邪的东西,排置起来更是讲究不得。就像是晒盖子一样,费的等到阳婆爷最好的时候,午时也不一定就最好。还要看什么年对着什么月,自然也要看这回去的人事什么命格。大概老汉早就给润成跟自己算过了,这几天没有再叨叨命格的事,说明这个不是问题。

    大大小小零七碎八拾掇了好几个纸箱子,好几个还不叫润成看,润成也就没好意思非要看,反正到时候一排置起来不久都知道是什么回事了吗。他也不着急,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拾掇好,叫大哥给寻了个车,送到了西河滩。那个司机大哥嘱咐过了,没事不要出去瞎说。可是在道儿上,挺能说的个司机还是道聊了一长串。不用问,也是街上听说来的。世上的事情就怕人传人,工夫不长就能走样。开始个芝麻的事,到最后能说成西瓜那么大,还是辣味的西瓜。润成没有多说,倒是白五开始搭揽起他的买卖来。很快那个司机就以为自己是真遇到半仙了,认真记下了白五在八道沟的家怎么走,准备有时间也去问事。润成扭身看看白五,白五满脸上都是得意。

    司机把他们放在机修厂门口,开车走了,他说他不害怕,那是假的,调转车头往回开的时候,润成感觉他开的快的多了。河滩上呼呼刮来的冲河风,两边的苇子哗啦啦想着,叫一般人是有些害怕。加上大门里头的老武,这儿闹不好就是三个人。润成心里感觉不是很好,就连白五拍打两人高的铁皮大门都差点吓了他一跳。

    拍了半天,里头没反应,该不是老武出了什么事。润成想起了那天半夜墙上出现影子的事,他费了很大劲儿才从墙上翻了进去。老武门房的门开着,进去一看盖子还没叠呢,摸摸里头已经凉了。人呢?他扭身出去开了大门把白五放了进来。两人盘算来盘算去,总觉得白五出事了。这厂子里就他一个人,出事了也没人知道。不能等了,他在厂子里寻到了一个两轮小车,推着东西往那个车间走。吱吱扭扭拽开了沉狠狠的车间门,声音难听的像是有爪子在心里圪挠。正往里走呢,后头有人问起你们来了?

    扭身看,是老武。润成注意到,老武的脸色不对不说,走道儿也一拐一拐的。不对劲,他拦住要走过去跟老武说话的白五,说等等看。问起老武刚刚怎么没在屋子里,老武说出了个叫人苦笑不得的事。从头天黑夜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吃坏了,一个劲儿往茅房里跑。仔细回想也没吃什么东西,一黑夜下来,就成了这个样子。屙出来的都是黑色的汤汤,没精神的头昏眼花,看人都重影了。润成叫他到了车间外头,发现老武不由自主往头顶上放了一只手。他笑笑,老武说阳婆爷有些厉害,晒得脑袋发烧。润成心里一惊,这是大早七八点钟,又是九十月的天气,阳婆爷还能晒人?出事了。

    他连哄带骗把老武给带回了门房里,出来跟白五说。白五说他也看出来了。真是长见识了,那头你哥刚好,老武这边又出了事。这回我可是没有蹄子了,等着吧。隔着窗户看,老武呆坐在床上,没说话,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忽的起身,把窗上的帘子拉上了。润成注意到,阳婆爷有道光跨过院墙,斜斜着进入到了门房里,正好照在老武坐着的位置,怪不得。可是老武怎么就出事了。

    问了半天,老武的脑子怎么想也没想出来自己从黑夜到这会儿干了什么不一般的事,好像只有一件,就是往厂子那个圪角的茅房跑。这倒是真的,要不盖子里头能是冰凉的吗?白五试着慢慢问,提示了一顿之后,老武想起自己半夜起来头一趟往茅房去的时候,看到车间的门开了。他没多想,大概是喝的有些多了也说不定,反正过去就给拽上,还用一根钢筋棍棍别上了。润成刚刚也看到了那根指头粗的钢筋,说明这个回答是真的。可是仔细想想就知道,有些日怪处。

    车间的两扇大门,为了打开的时候不影响车间干营生,都是朝着外开的,这下自己开了?会不会是有人进去偷东西开的?白五说不可能,就算是有的小偷想发这个胆子大的财,为什么放着其他厂房的东西不偷,非要进这个出了事的?再说了机床小偷也闹不走,材料厂子里也因为不生产没有准备多少,有什么可偷的?只能有一个答案,跟那个黑窟有关系。是不是里头吹出来的风顶开了大门?

    老武忽的想起自己就是从那次关上车间的门之后,开始不住的往茅房跑的。怪不得,估摸着老武这病能到医院治,润成拿起电话叫大哥给派个车把老武送到医院去。回过身发现人家白五自己在个碗里倒腾什么呢。跟给大哥喝的那个汤汤差不多,老远能闻到了一股子腥味。发黑的颜色,该不会是血吧?除了这些,白五还在里头加东西,不知道这回是不是胡椒粉之类的。润成总觉得,白五这个老汉看不透,一阵正经一阵不正经。人常说,越老越小,难不成,人活到大年岁时,跟个娃娃差不多了。

    没打断白五神医治病,润成出来看着车间大门,怎么上头还有手指头印儿呢?(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迁.祸 (9)

    ps:  师父文瘸子,本来就是个南方人,干这行多少年了,都不知道自己死后要埋在松根垴的黄土里。孤零零的一个人,睡在活着时候住过的院子里,没个人给过年过节上坟烧个纸什么的。想见这个,润成怪罪起自己来,

    去了机修厂还没顾上看那个塌出来的黑窟,就先发现了老武的不对劲儿处。润成跟白五没敢跟老武说,这事指定是跟车间里头的黑窟有关系。从老武说看见的车间门开开来看,应该是里头的什么力道把车间门给顶开了。趁着白五给老武排置病的时候,润成细看起车间的门来,从他那边边看过去,正好看见了门上的手印儿。

    过去打约莫数了数,大概有几十个,有大有小,横七竖八。两扇门上都有,有的还前头的压着后头的。看这样子,有人先摸过大门,有人后摸过,手印儿都摞在一搭了。润成转到里头,看看没有手印。他以为是车间里光线不好的过,借着老武巡夜的电棒子看,里头没有。这是从外头往里头推时留下的手印?他试着往里头推推大门,发现自己有些憨了,笑话了自己一顿。车间的大门都是朝着外头开的,自己脑子里明明知道,还推?可细想这就日怪了,谁的手印儿能留在这儿?他刚刚推了一顿,没有戴手套,却没有在门上留下手印。是老武?可是这上头不止有一个手印,有的位置明显很高,这不是老武能够得见的位置。再说老武没事往里头推这个门干什么。他吃饱了撑得吗?除了老武,这厂子里没了其他人,更不会有人没事到这闹日怪的地处来闹日怪。心儿这么想。也就没有去问老武。

    不知道白五的神药,黑乎乎的是什么。在润成对门上的手印疑疑惑惑的当儿,老武好了不少,很快就跟着老武出现在了润成的身后。白五看着润成在发呆,推开润成,站到了那个位置,看了一眼。愣了一下。他扭过身问老武,黑夜听到过什么动静没有。老武说自己从后半夜开始,只顾上往茅房跑了。肚子里头闹腾的厉害。谁还有心思多注意其他的。老武说的也在理,白五一时没话问了。润成脑子里好像有些什么,他张开嘴想问,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罢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他两人叫老武在外头等着。之后拾掇好东西就进去了。这回有了准备,手里的东西全全的,还有个常年干这个的老人精白五跟着,把握多了不少。可话又说回来,这种事世上也没有一模一样好几回出现的。排置起来自然也就说不上有十足的把握没有。说不是硬着头皮往上顶也不是真话,就要走的时候,老武嘴里的一句话,勾起了润成心儿的一股子心思。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刚刚想要问却不知道怎么问的问题。

    老武说。要不是黑夜起风,也不回刮醒。不刮醒。说不定自己就不会半夜上茅房把肚子给闹坏?起风?润成夜儿黑夜睡的很轻,他没听见过窗户外头有风啊?是因为这里地处河滩,天气就不定?他问老武,这股风是什么时候起的,老武愣住说就是自己起来之前。他睡着睡着,起了旋风。旋风把他窗台外头放着的个玻璃罐子给刮倒了,罐子摔烂的声音带着旋风呼呼的声音一搭钻进了他的耳朵,这叫醒了他。老武感觉自己有些憋的慌,去了茅房。就是这个来回过程中,看见了开着的厂房门,也就接着开始了半个黑夜的闹肚子。

    润成打发走了老武,叫他给白五坐些水,一阵出来喝。他看着老武走了,跟白五说,里头黑窟里头的东西出来了吧。白五说大概,还是进去看看再说。

    其实从车间大门口稍微往里头一走,就能看见那个黑窟。就算是里头光线不好,两人也能看出来黑窟上头,已经没有了那股子黑气腾腾的样儿。他们放开胆子往前头走了走,走到了两三丈远的地处,润成也没感觉到有寒气传过来。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黑窟,跟有的地处河滩上挖沙塌出来的圪洞没什么两样。这叫润成跟白五互相看起来,日怪处哪儿去了?为了保险,润成还是把自己拴着,趴在地上慢慢挪动到了跟前。到了黑窟上头,伸手探出去试试,什么感觉没有。他把指头用舌头舔湿再试,没有感觉见凉凉的风。干脆站起来,他圪蹴在边边上往里头看。白五叫他操心,润成也没在意。

    白五看润成没有事,也就大着胆子过来看起来。这个圪洞里朝下多深,已经能看出来了。润成开开电棒子往里头一照,看得更机明了。黑窟底下的圪洞里,成成叠叠的都是骨头架子。根本就是个乱葬圪洞,润成看看白五。白五忽点脑袋,说明这就是那个战争年代死了的人。前段工夫难不成就是这些玩意儿在作怪?可是眼下为什么不起怪了?黑气就是来自他们的话,这也不是湿气,还能过段时间就散尽?白五断,说不定就是黑夜那股子旋风。你想,清明节上坟的时候,烧完纸为什么就起旋风了?这么说来,就是这些集聚在圪洞里的淫邪气半夜出去顶开了车间门,赶上老武出现关门的时候,又着了道儿。门上的手指头印儿也是他们留下的?这个圪洞没看头了,稍微排置下埋上也就没事了。润成跑到车间门口,再看手印儿的时候,不管站在哪个位置,也看不见了。他扭身看看侧边天上的阳婆爷,晒着有些热的天气,手印儿叫晒没了?

    车间里,白五自己说笑,还以为遇上个拧(当地人把硬念成拧,四声)圪茬(硬茬子的意思),还没有试挡(试着去做),就没了。白张罗了一顿。少了回见识的好机会。这个老汉,盼赖的超过盼好的。说实话,润成也想着能经过自己的手排置好。可是没这个机会了。这个圪洞里头埋着的人也不用起了,起出来也没人能认出来,这都多少年了?还是烧完纸,白五给叨叨了几句,把纸灰跟香沫子和着撒在了里头,算是交代完了。

    出来两人进了老武房里,老武问说排置完了?他不相信这么快。还悄悄到车间门口看过几趟。听润成他们说完,带着不信可也不敢不信。好歹这两个人都是懂行的,老武也说不上来什么。白五给老武说叫他打电话给厂长。带人把圪洞填筑好就行了,没事了。老武半天不动,白五拍着自己的胸口说给保证。

    歇了一阵,润成跟老汉往回走。白五问起润成。你有没有注意到圪洞里有几个人身子还没有烂透?润成回想一下。真的有。他不知道老汉是什么意思。老汉说起这大概就是这些年来没有枪毙了没有家人收罗的骨殖。润成不懂,死了还死了,家人不要回去?老汉叹口气,说这世上怎么着都是活着的人重要,活人有的时候就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就连家人失散在外头的骨殖都不要了。有的死了以后叫人说成是横死而不能进村子装殓入土,有的干脆就没有人愿意给收尸。年深日久,尸骨在外头也就叫狼啃了。白五说起自己见过的事。有的村子里就很讲究这些,凡是在村子外头横死的人。都是不叫回村子里装殓的。什么叫横死?其实就是没有活够大年纪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人们都叫做是横死。这样一来,横死的人就多了。有的病死,有的糟了灾祸。拿着全村子人的福祸来压死人的家属,很多时候都管用。到最后,死了的人就够不走运的了,最后来落个没有地处埋,有时候还进不了祖坟的下场。其实人活着有什么能说准的,就算是活着的时候,有的事自己能说了算,死了之后还不是得听活人的。

    从西河滩到县城的道儿,还是有一圪节的。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白五给润成说起来没个完。这叫润成多少有些想起自己的师父文瘸子,师父要是在多好,活着来也是个大年纪。接着就想起,他认了师父之后,接着辈分就大了一级。白五老汉说的很在理,这世上的事,说起来很多时候就是个耍笑的故事罢了。有的事情开头很厉害,后头清不了了,有的开头很叫人不在乎,到最后还就变得越发严重了。

    回到了县城的街上,过来过去的人,谁又知道谁后半辈子的命到底是什么?就像是白五给大哥说的,要照着自己的命格到不同的地处做营生。可是有几个人又知道要注意这个,有时候到什么地处做什么营生,根本就不是自己说的算的。师父文瘸子,本来就是个南方人,干这行多少年了,都不知道自己死后要埋在松根垴的黄土里。孤零零的一个人,睡在活着时候住过的院子里,没个人给过年过节上坟烧个纸什么的。想见这个,润成怪罪起自己来,这些年都是忙自己手头的了,准时给师父到松根垴上坟烧纸都没做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在忙些什么。

    两人到了大哥家里,大哥没在家。白五说还有些话要给栓成说,他叫润成带着到了二轻局的楼里。在大哥的办公室里,关上门之后,白五给大哥说道了很长工夫,说完的时候都半后晌了。反倒是机修厂的事没多说多少。照着白五的说法,大哥的仕途是又贵人相助,可是这个贵人身上的富贵之气也就快要到头了,他叫大哥瞅着工夫想想法子。绕着大哥的椅子跟写字台转了好几圈之后,他叫大哥过几天把办公室的桌子摆放位置要改一改。大哥听的很细心,专门寻了个本子记在上头。之后就是一番嘱咐,叫大哥哪个方位要多注意使劲儿,哪个方位要避开不要去,大哥的本子上记了有几十页子之后,老汉才算是说完。润成一直没说什么,光听着老汉摸捞着胡柴在那儿说。

    等老汉说完了,大哥接着问起了家里老四的事,他想知道老四什么时候才能录上。白五说就是这一二年吧,润成问了句怎么就是这一二年?白五说前头的时候都都不对,今年或者明年都是老四命格顺当的念头,自然是大有希望。老汉说完,又加了一句,还有一个他明年就是八年,数不赖,好数。最后这句话叫润成弟兄两人都听出来这是在说笑,大哥看着自己桌子上那个记得不少的本子,心儿也不知道这老汉的话还要不要信了。

    送走了老汉,润成才给大哥说了两人到机修厂遇到的事。大哥问,那就是说那些寒气是因为里头有死了多少年的人怨气散不了才闹出来的?润成说大概就是。至于那些怨气出来之后去了哪儿,白五在道儿上说一顿也没说清楚。润成反倒是以为,这些怨气远离了当初那个地处,也就没有了自来的阴湿地势,也闹不出什么在厉害的乱子来了。他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前几年死了的人有几个也到了那个圪洞里,这是白五说了一个开头,却一直到最后没有说完的事。想了一顿之后,大哥看着自己本子问润成,要不要相信这个老汉的话。润成说要是能在工作上兼顾就不要不在意。润成是叫大哥不要全信,也不要不信。

    两人还疑惑的事另外的那个事,其实这个事也是官庄家里的老爹操心了一年又一年的事。虽说,进成自己说不想再补习的话,每回都叫爹给骂回去。可是爹在叫老四专心复习的时候,每年甚至每天都要对着家人叨叨进成的事。老人知道该叫他 操心的其实就是老四了。

    说起来,这些年,家里几个娃子都是照着他的设计再往前走,这叫如今的大愣老汉也挺心宽。可是四小子的学业终究没个结果,叫他日夜不得安然。他心儿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有时候借着要去看庄稼就悄悄绕到了马尾坡上老爹的坟前,跟里头的两个老人说话。他自问自答,老四没那个念书的命,还是他秦家就没有出正经念书人的光脉。可是到头来,还是一脸的正色,叫每回回家来的老四放下心思,什么也不要想去再考上它一回。

    老四真的这一二年就能考上?润成跟大哥都说不准,谁知道白五那个老汉是不是胡说。这件事告一段落,润成又跟老婆香香接着卖自己的东西去了。而栓成在他副局长的位置上真的没有坐多少时间就叫扶正了。今年家里人在没什么灾祸,这叫大愣心里宽松不少,看来年吧。还有就是过年之后,老三有探亲假,是不是张罗着把他跟兰芳的事给办了。

    心儿想着这些事,眼看着宝成就要从部队回来了。叫栓成说,润成能不能结婚得问问部队。大愣在部队里过,也知道这个理。可这也叫他心里泛起难来,这万一部队不叫完婚呢?(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惊婚(1)

    ps:  不光是这些,他身子一边各户人家,大门紧闭,有的大门圪角里还有连串的蛛蛛网,这是多少年没有人住了?有家大门上挂着的锁,锁上落的厚厚的尘土,大愣不敢信也不行了,这户人家没人会来很长工夫了,接着下一家,也是这样的。

    官庄的秦大愣是在很很长工夫之后才听说了机修厂那件事的结果,润成给他轻描淡写说了之后,他也就没多放在心上。其实主要是因为他心上还有其他的事情,三小子是改了年龄才参的军,算起来其实年纪不小了。大愣张罗着在宝成探亲的时候就给他把婚完了,也不用叫人家兰芳再一直等着了。余下的心思就是老四的学业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几年的中学总是剃光头,一个大学生也考不上。进成书念的不赖,却总是每年落个白费劲,闹的娃娃都没心气再念下去了。他回来之后很多回都说还真的要像打日本一样八年抗战?大愣说就是得这样。有时候大愣是没法子,说出来要是念不出来个押韵(大概读音就是这样,作者理解长阴方言里就是出息,有个好结果的意思),就不要回秦家了。话说的有些狠,进成知道爹犯起犟脾气来,是每个商议的余地的,不情不愿也得去念。

    心里的这两件事,像是石头一样压在秦大愣的胸口头,连跟亲家二平师父喝酒的时候,都一口接着一口的长叹气。官庄的人家里头从来都是露着他秦家的,可这就是人。哪儿有知足的时候。黑夜睡在炕上睡不着烙烙饼的时候,大愣也给自己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可是一觉醒来,还是心事满满的,他都开始懒得操心庄户上的事,都叫润成一个人张罗。

    过年的时候,还是没有等到宝成探亲回来。反倒是栓成回官庄的时候,顺道儿捎回了兰芳。兰芳的包包里头装着的信说了件事,大愣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赖事。宝成来信说。他们部队正在整编,很有可能到时候叫上头裁掉。小妮问裁掉是什么意思,栓成说就是那支部队就不算数了。大愣说大概跟我们的那个地方团差不多。有的人就不用当兵了。栓成解释说,他们县里各个口上的头头开过个会,上头的精神要求是做好迎接退伍士兵的安置工作。也就是说,老三宝成非常有可能进今年就退伍回来。这有些打乱了大愣的想法。这老三没在部队几年就回来。能分配个好营生吗?栓成给爹说了宝成要真的回来了,怎么着他这个当大哥的也得在县城里给寻个好单位。大愣放心下来,给兰芳许应了宝成回来就完婚的话。

    心里装着事的大愣没心思张罗地里的营生,地里就是润成赶着牛来回的拾掇地。润成倒是没有马虎,把几十亩地拾掇的熨熨贴贴。在大愣的哼哼哈哈胡乱答应的回答下,润成把种子都放了进去,赶上雨水也不赖,苗苗都出的挺齐整的时候。香香的肚子也大的像是个鼓一样的时候,统共在部队没呆了几年的秦宝成穿着一身就军装回到了官庄。

    没赶上探亲假。反倒是直接退伍了。这叫宝成有些不习惯,人很多时候,舒服的就是个习惯。很长时间来管一个连人每顿饭吃什么,操心操惯了,回到县里不习惯。可是见到等了自己很多年的兰芳还是很高兴,兰芳试着问了他什么时候会官庄。宝成给大哥说了一声,就花着退伍费雇了个车回到了官庄。

    对于西长坡上的车,老了眼神开始不好起来的小妮还以为是栓成回来了。可是车的颜色不像是大小子的,这官庄还有谁家有这么排场大的亲戚?觉见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小妮儿没多搭理,她忙着在门口晒着那些洗干净的烂布,眼看着二媳妇的肚子大的不行,就要做娘娘了,伺候月子不就得早些做好准备吗?扭身回院子的时候,大门里头进来两个人,兰芳跟着回来的。是三小子,没这么黑啊!可是圪撩(在长阴方言里就是别扭的意思)的长阴话钻进了她的耳朵,来人叫的是娘。只能是老三,这就回来了?放下铁盆子,看看就是老三回来了。小妮儿招呼小子回窑里,跑出去叫大愣去了。

    大愣成天没有事就背着个手在官庄的梁上沟里转悠,看着没事,心里圪烦的要命。年轻的时候没有过,上了年纪之后反倒是成天这样。他在沟里的半坡上猫着腰往上爬的时候,女人的叫喊惊动了他的心思。离得有些远,加上小妮说话快,没大听机明。看她那个着急劲儿,家里有事了?他赶紧呼呼往上爬,受的气也喘不匀的时候总算是爬完了到了门口。拽住小妮一问,才知道是老三回来了。他没有着急往进走,而是歇了歇,进院的时候,专门大声问小妮宝成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宝成听见外头的声音,从窑里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么,见了爹之后居然啪的一个立正,给敬了个礼。大愣脸上没有一点点笑,说回来了。宝成嗯了一句,父子两人就回去了。兰芳看着小妮笑笑,小妮说父子两人可叫人笑人呢。

    从部队回来的宝成,好像没有了之前那种好跟大人对着干的心思,对于大愣提出来的完婚的主张没有反对。经过栓成给想法子,宝成没有回到原来的煤矿,而是到了水泥厂。叫栓成说,眼下到处都是搞建设的,水泥厂是效益最好的。其实栓成还没有说的是自己要调到工业局当局长了,这点事情对他来说就不是个事。

    没有叫人专门给选日子,大愣自己做了主张,选了个五月初六的日子。于是余下的日子,兰芳就跟开始在水泥厂上班的宝成采买完婚的东西。对老三完婚的这个事。大愣给大小子跟二小子嘱咐过很多回,叫他们多给操操心。润成知道宝成这二年在部队没挣个什么钱,就拿出了些自己攒的。栓成给张罗了吹打的队伍,给联系好了用的各种家具。这个张罗法叫官庄人再次眼红了,看看人家,究竟是大户人家。这也叫人们再次感叹秦二货从哪儿来的这命,后代子孙发达的这么了不得。

    对于办婚礼的地点,因为来的人不少,大愣发愁起来。自己家院子里再这么拾掇。也就是这么大。他到窑顶上的场地上看过几回,可还是最后打消了那个主意,谁家会把事务办在没遮没拦的窑顶上?这不是叫人笑话吗?当然也断没有到人家院子里办事务的道理。想来想去,他还是只能把地点放在隔壁的那个砖漫地的院子。既然空了那么长工夫了,用一用也不是不行。至于会不会到时候有麻烦,他一开始也下不来决心。可是想了几黑夜之后。甚至还趁着半夜迟睡,悄悄到到那个院子里站了半天,算是看地形吧。为了到时候办个像样儿的事务,大愣最后给自己定了这个地处。

    给全家人说了之后,习惯了男人说一不二的性子的小妮没说什么。润成也没说多少,只是说白天的时候再陪着爹进去看看。大愣说就是,没怎么商议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没有了圪烦事的大愣,往炕上放展身子很快就睡着了。没多长工夫就天明了。院子里人来人往,乱糟糟的。大愣很快就看出来了。因为大门上就贴着大红的喜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五月初六了?顾不上多想了,有人叫他开隔壁的院门,等着用地处呢。

    隔壁的院门就是用个杆子别着罢了,多少年了谁上过锁?他哪儿来的钥匙?可是在自己身上随便一摸捞,还真有钥匙。黑铁生了锈的钥匙,一共是两把,圆滚滚的,一看就不是这阵的锁。有人催着要用,大愣顾不上,一道儿小跑着过到了隔壁的大门口。钥匙塞进了黑窟里,圪捞(长阴方言,就是搅动的意思)了好几下,没动静。锁子上头的圪弯弯死死把住锁疙瘩,就是不松开。着急的大愣手上不由得使上了大劲儿,圪巴的声音传来,筷子粗细的钥匙别断了!真是日怪事,这么粗的铁打出来的也能断。

    要不就把锁砸开?真不是个好兆头,好好的做事务的日子,就叫人每个顺当。今儿不是六吗?不要说官庄一带了,就是整个长阴,办事务的时候一都是选三六九的日子。怎么这么不顺?大愣在前头着急的不行,后头的人还在一个劲儿的催。大愣的脾气上来了,可是他给自己压了下去。今儿是老三的好日子,怎么着也不能发脾气,人家也是来打帮的,答谢还来不及呢。他扭身往回走,准备叫润成来想法子把锁打开。后头传来了一句,大愣,这到底是不是你家的院子?大愣随口来了一句,不是。那人说,怪不得进不去。

    就是这句话,叫大愣心里咯噔一下。总觉见这句话里头有个什么意思。还有,在官庄,大愣的辈分还有年纪也不是个谁都能叫大名的,这是谁?听起来是很生的个声音。他扭头看看,跟前的人都好像是很忙,没人跟在他后头非要他开大门。

    突然他院里的人一股子都涌了出来,有人说新娘子来了。大愣看着朝西长坡过去的人,他也抬起脑袋朝西边看。从道儿上扬起尘土来了几个车。车上布扎成的红花,看的清清楚楚。可这不是叫大愣最注意的,车队过了一阵之后,尘土还没有落下来。好像是后头还有车跟着一样,看不出来还有车没有。车队在长坡顶上停住之后,人们都到那儿去了,一时,大愣身跟前没一个人了。

    不知道一下从哪儿来的害怕,钻进心里就不出来。圪搅过来圪搅过去,大愣觉见自己不能在这儿站着,他赶紧回窑里,躲到了炕圪角里。自己都觉得日怪,这么大个人了,到底是什么值得他害怕?大愣年轻时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的,回到官庄,见过的死人也不是没有,怎么就害怕起来。他想寻个人说道说道,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说什么。出去之后在大门口等了一顿,去接坐车人的人们一直没有回来。他脚底下不由自主往西长坡走,看看转过那个墙圪角,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大愣家门口到西长坡底下的那个墙圪角,统共也没几步道儿。大愣心里着急,脚底下走的却不快,心儿的想法大概是两种,一种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一种就是不敢看见。不敢归不敢,两只脚还是带着他绕过了墙圪角。从坡底下一下子就能看见坡上头有什么,在他眼里,这时坡上什么也没有。不光是从尘土里钻出来的那一队车没有了,就连刚刚跑出来要接人的人们也没有了。这百十来口人一下就像是从那个墙圪角钻过去就钻进什么地处去了,统统没了。大愣往坡上爬爬,想看得机明些,兴许是离得有些远,也兴许是这么的眼门(就是眼神的意思,长阴当地方言)突然不好了。他不愿意想这又是一件日怪事,索性一口气走到了长坡顶上,眼里还是什么都没有。远远看过去,在前头道儿拐弯的地处还有尘土以外,什么也没有。

    大愣站在坡顶上,不知道自己是该往前头走走再看看好,还是该回家去。一阵之后,他准备回家去。扭身下坡的时候,脚底下的道儿却走的很不得爽。细看是坡上有高高低低的圪洞凹浅(长阴当地方言,形容表面凹凸不平),这道儿是官庄几十口子人每天都要走的道儿,人们都是很精心的整理的。什么时候叫道儿成了这样都没人管?绕过大大小小的圪洞之后,总算是回到了官庄各户人家大门口那统共半里地长的长条条平地上。

    脚底下的平地叫秦大愣不敢往开迈脚,这窄扁(当地方言,形容狭窄的意思)的叫人怎么走?从各家大门口到沟边边也就是三五尺宽了。这要是走的急些,步子大些,肯定就一脚迈到沟里了。自己不就是从这儿到长坡那儿走了一遭吗?大门口就变成了这样?这叫在官庄住了几十年的大愣有些不敢认眼前的村子。不光是这些,他身子一边各户人家,大门紧闭,有的大门圪角里还有连串的蛛蛛网,这是多少年没有人住了?有家大门上挂着的锁,锁上落的厚厚的尘土,大愣不敢信也不行了,这户人家没人会来很长工夫了,接着下一家,也是这样的。

    大愣赶紧走了几步,到了自己家门口。进不去了,大门也是闭着,上头那个锈成了个铁圪蛋的锁头堵住了大愣。大概是怕风把门刮坏,大门上还用一根久扁担别着,扁担上头因为多少年雨水湿湿干干,上头的雨印儿一圈套着一圈。大愣过去推了几下,推不开。他从圪台上下来,往东头看看,还是没人。不会官庄一下子就丢下他一个人吧?(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惊婚(2)

    ps:  秦大愣疑疑惑惑的时候,爹开了口,可不像是跟他说的。甚至爹都没有看他一眼,人家两眼看着对面的五十亩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来的来了,走还得走。

    就是这么出来一阵阵的工夫,大愣不敢不想的,好像这官庄就丢下他一个人。从长坡底下的第一家子开始,进了他眼里的就是个锁疙瘩,大门紧闭。就连蛛蛛网上也没有了蛛蛛类的活物,落满了厚厚的一层尘土。锁头薄薄的圪楞上也能落上这么多尘土,这得多少工夫?就是这么一阵工夫,人们就走的没个影子不说,看着样子还是走了很长工夫的。平常时候不觉得,大愣挺愿意一个人绕着官庄梁上沟里的转来转去。这下真的就丢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根本没心思再到处转悠。

    沿着窄扁的门口长条条地处走过去,每户人家都是锁着门的。没多少步就到了,自家门口也是一个锁疙瘩,哪儿能看出来是刚刚还有很多人出来进去张罗宝成完婚事务的红火劲儿?隔着指头来宽的门缝里朝里看,院里一片乱糟糟的。细看是雨水多少年冲刷之后从墙上落下来的泥皮,下院的西房窗户上的玻璃大多数是烂了半疙瘩的。往上院走的圪台上,有个豁子。大愣认出来那正是有年栓成给闹回来的洋灰补上的,这阵还是成了个豁子。正窑上的窗户纸都叫雨水打烂了,从门口就能看见黑洞洞的窑里。真的是没人了,就连院子里大愣精心伺候了多少年才开始结葡萄的葡萄树也没了。院子里光丢下两个土圪堆。人都到哪儿去了?

    从圪台上下来,大愣往东头走,看到的是弓家那个院子。一砖到底的院子眼下的下场跟官庄其他的院子都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其他人家的。上头连个锁也没有,大愣上去一推就开了。不出意料里头也没有人,不要说人,进去看了半天,就是连个活着的虫虫牛牛也没有。大愣有种站在坟地里的感觉,感觉出气的就是他一个人。没什么看头了,大愣从院子出来。接着往东头走。

    在放官庄人共用的那个大碾子的就学堂院子门口,一个物件进入了大愣的眼里。那个锈成了个破烂圪堆的东西,大愣记得。就是二小子润成从外地买回来的蹦蹦车。家里正在用着的东西,怎么成了这个 样子?车厢上的铁皮锈的用手都能掰动了,这得多少年的风吹雨淋?到了看到这儿,说不上来的心凉劲儿。顺着两条腿钻了下去。整个下身麻木的抬也抬不动。他扶着碾子坐下来,西边的阳婆爷斜着从墙角照了过来,还是有些晃眼。秦大愣得自己好好想想,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它就是一时三刻出现的,叫大愣根本没有提防。

    耷拉着脑袋想了一顿之后,阳婆爷的光叫什么挡住了。这个东西还在动,大愣心里一怔,抬起脑袋。来的人大愣认得。是他走了很多年的爹秦二货。看见爹的那一眼,大愣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准备走过去。刚要走,却又要躲开。爹走了这么长工夫了,怎么还能好蛋蛋的回来?再说看看爹脸上的颜色,也不是活人该有的。大愣想到了什么,他从上到下巴自己看了好一阵,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可是怎么能看见埋了的爹呢?他想躲开,不想叫爹看见。可是爹早就脑袋朝这边扭了过来,爹认出了他,脚底下有气没力的走过来了!

    大愣看看身后,老院子墙上没有门,没个躲避的地处,再说这个时候躲哪儿还来得及?眼看爹就走到了跟前,闹得大愣也不知道自己手脚该怎么摆放。在爹跟前,大愣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来官庄的时候,他头一次见到光棍了很多年的长工秦二货。爹都埋了很多年,模样还是那个时候的!可是随当(当地方言,就是随即,马上的意思)就醒悟过来,人都没了还能怎么变?

    爹也坐了下来,叫他也坐了下来。父子两靠着碾盘下头的石头,半天没说话。叫大愣日怪的是,阳婆爷就是那个高度,也不见往下落。这官庄到底是这么了?秦大愣疑疑惑惑的时候,爹开了口,可不像是跟他说的。甚至爹都没有看他一眼,人家两眼看着对面的五十亩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来的来了,走还得走。大愣没有听出来这是什么意思,爹还是没有看他,站了起来。大愣在后头叫了几声,爹都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绕过墙角看看弓家的院子,看看自家的院子。大愣在后头跟着,不想爹就怎么没了。至于是不是绕过了长坡底下的墙角才没的,他都不知道。抬起脑袋,他站在墙角。什么时候起的风,从沟里吹过来,都不待停顿的,一个劲儿的刮。大愣日怪,才五月的天气,西北风就来了,还这么硬?

    这些天以来,大愣天天脑子里思摸老三的事务怎么张罗,饭吃的不多,觉也睡的少。有的时候嘴里还叨叨过来叨叨过去,小妮儿看他今儿大早没早早醒来,心说叫他多睡阵,也就没有叫他。可是大早饭都吃过了,润成都起身往县城走的时候,大愣还在炕上。小妮儿进去推了几下,没有动静。这叫小妮儿慌了神儿,家里就只有她一个老娘娘,年轻人倒是有一个,顶个大肚子能指望的上吗?小妮儿从上院下来,没敢跟香香说,万一惊着胎气怎么办?她一道儿出了院子到了亲家二平师父家里,把二平叫了来。可是等到香香顶住大肚子出来扶着门框问什么事的时候,二平刚刚跟小妮儿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可是小妮儿不知道怎么跟香香说,大愣站在上院,端着洗脸水要倒在葡萄树池子里。小妮儿给了二平师父一个眼色,两人进了上头窑里。

    大愣问二平师父怎么过来了?小妮儿说你睡得没了迟早。推了好几回都没动静,吓死个人,我一个人想法子。还能叫谁?大愣回想起了他的那个梦,正好也没想机明,就叫二平坐下。三个在官庄活了好几十年的人,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个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二平师父说起过来的时候,他眼里还瞅见了润成放在那儿的蹦蹦车,好好的用苫布盖着。到了大愣说到他爹回来说的那句话,三个人更是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说九道十都没断出来是什么。这事就搁下了。大愣虽说惑惑疑疑,总归是要操心三小子的事务的。两个都是上班的人,到跟前才能歇七八天。哪来的工夫张罗。白天忙的时候,那个梦就不知道钻到脑子里头哪个圪捞里头去了,就是黑夜睡不着的时候,就钻出来。有时候大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梦见了。他给自己悄悄说了很多遍的宽心话。这是忙的有些过头了。这样的心思他谁也没有多说,扰的厉害的时候,他说是要看庄稼,到地里走走。

    有天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官庄对面的梁上,五十亩地里的庄稼已经有半人高了。经过好今年的精心养种,这疙瘩在队里时候的三类地也成了官庄的好地。这还叫大愣感叹过好几回,在生产队里这么好的地怎么就只能产五六百斤?小妮儿还笑话他,在生产队时有谁能像他一样像是该自己干那么卖力?大概老婆说的是对的。大愣在心儿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日子就得活的实实在在的才行。你看官庄人们的日子不是越来越好了吗?不过大愣觉得。不管到什么时候,他秦家的家业也是其他人家没法撵上的。就像是这疙瘩地里的庄稼,那片快要一人高的就是他秦家,其他没有半人高的自然就是官庄其他人家了。这庄稼长的快,就能抢到肥力,长的工夫也长,到了秋里肯定也是好庄稼。他走到那片最好的棒子跟前,站在崖头边边上朝对面的官庄看,正对面居然就是弓家的老院子。很多事不知怎么就涌了上来,闹的大愣没了好心思,背着手绕过这道梁,回了官庄。

    说起来工夫长,可是到底是很快的。兰芳的父母都是泰延城里的,而泰延到长阴是有一圪节道儿的。坐汽车绕山走需要多半天,坐火车咯噔咯噔也得三个小时,这到了完婚那天肯定是不行的。商议来商议去,大愣只好叫大小子出面,在县里招待所赁了房间,权当做到时候兰芳的娘家。官庄有人说这不是个正经做法,却也没有人能说出来到底应该怎么办。官庄各家娶回来的媳妇最远也不过是县城左右的,完婚当天早些走也能赶趟。这回宝成娶回了泰延市里的妮子,这又叫官庄的大大小小眼气了一回。秦大愣心里要的就是这么个感觉,他就是要活个官庄头一份。

    眼气归眼气,官庄的人情还是很好的。到了跟前,人们都张罗着来打帮。二平师师父作为秦家的亲家更是早早就张罗进来了,拾掇家具,磨糕面,替大愣到县城或是八道沟里买东西。庄子小了大概就是这样,大愣也做好了准备到时候请全官庄人多红火红火。

    宝成在水泥厂的营生做的安安稳稳,厂子里有些人没过多长工夫也就都知道了他是秦栓成的弟弟,也就都让着他三分。几个月的工夫,还成了车间的副主任。宝成死活不愿干时,厂里的头头还做了一顿工作。于是这回请假,厂里准备给开十天的假,算是开了个例外。栓成也早早安顿好了手头的工作,润成更是提前半个月回到了家里。自从三个兄弟出去了以后,润成把自己看长了秦家接过爹的棒守在官庄的人,说起来,对弟弟的完婚事务,他比当年自己完婚时还上心。

    扳着指头数着都没几天,更不要说天天忙的不行。尤其是大愣有天黑夜吃完饭之后一下就生出来的主意,叫润成本来就挺忙的安排里多了个大事。爹说要请个唱戏的来!这叫润成当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从他小时候记事起,官庄什么时候唱过戏?唱戏的地处最近也是八道沟的小学院子里,可那也不是那年都有的。一场戏唱起来,不是半天一天就行的,这戏都是有折子的,也就是起码得把个编排出来的故事唱完。一般最少是三天,多的也有一个礼拜的。爹大概是要把宝成的事务当成是官庄的人红火的个日子吧。润成两口子算了下,一般要是请也就是县里的那个北路梆子戏团,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那个规模他跟香香在南乡过会时是见过的,人家能搭起台子连着唱上好几天。这要是请来了,花费肯定是少不了。

    大哥回来的时候,香香没跟润成商议,就跟大哥说了爹要请人唱梆子戏的事。大哥听了几句就机明了,按理说,遇上这事,他是个老大,得多分担些。可是他活的也就是个死工资,自己的小家到底攒了多少钱,他还真不知道。拿是肯定要拿出来些的,他还怕的是,老二那儿实诚,多出也不多说。干脆他想出了个法子,就用上一回自己的脸面,去文化局家里坐坐,想想法子。

    过了几天栓成给他爹传回来信儿,五月初六之前,家里给戏团张罗好住处跟唱戏的地处就行,钱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润成以为这是大哥给都掏了,在八道沟买东西的时候,给大哥打了个电话才知道,是大哥寻了文化局长,人家答应只是收些事务的红礼,钱就不要了。他提醒了大哥一句,这人就没有白用的。哪知道大哥回了一句,说他算是有些看机明了,这就是个互相利用。用吧,这不手里还有些权力呢吗?

    给全官庄人唱戏看的事,秦大愣没有跟外人说。可是一进了五月的门子,总得开始叫人张罗拾掇地处吧。想来想去,也没个正经地处。干脆他咬咬牙,就定在了弓家的那个院子里。反正是官庄人的红火,那儿也早就是官庄集体的财产,说九道十都能行。至于到时候认亲的那圪节,就在提前搭好的戏台子上,唱戏的都唱了好几天的台子,想来到时候也不能有什么事。主意就这么定了,大愣心里的一疙瘩石头也就算是落地了。他叫人开始拾掇弓家老院子,腾开的腾开,打扫的打扫。为了走的时候顺当,大愣叫人把一进院子就能看见的木头照壁墙也给暂时拆卸下来搁到一边了。

    高高兴兴的官庄人,哪儿见过在自己庄子里唱过戏,这回可真的就像是过年一样。全村的劳力都在忙,这叫小妮悄悄笑话大愣,说他就像是土改以前的老财主,家里长工短工,赶(长阴当地方言,,就是快要的意思)过年的时候,都给他家里受上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惊婚(3)

    ps:  兰芳说那个老汉穿什么没看清,脖子里头耷拉着长长的什么东西,手作揖要糖,可是又不跟娃娃们抢。

    官庄的这个时候,地里的营生都做的差不多了。大大小小的人都凑到了秦大愣家里打帮,大人们手里都有事忙进忙出,小娃娃们门里门外跑进来跑出去,胜过了过年。因为大小子栓成通过自己的关系给省下了请戏班的钱,这叫黑夜跟老婆盘算得花多少钱的大愣没了压力。他下了个决心要在吃饭的盘盘碟碟上多花些,叫人们吃得比过年还好。

    小妮儿对大愣这一辈子的很多做法都没有什么意见,从娘家跑出来的时候,就跟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有一千一万个毛病,说到底也是个好人。可是知道了大愣要在吃喝上多花些,小妮还是多少有些心虚,因为她知道,在吃喝上花费,是没个深没个浅的。大碟碟是一个价钱,小碟碟又是一个价钱,五个肉菜一个说法,十个肉菜又是一个说法。她来了官庄跟着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娘娘们做营生的时候,听过说当年官庄头一号也是独一份的土财主弓家过年的时候,吃的那叫龙凤席(龙凤席在当地的过去,是很高的做事务招待标准。其实就是包含了鸡鱼两样的十个肉菜和十个素菜,十个肉菜五热五凉,十个素菜也是如此)。

    可眼下睡在一边边嘴里叨叨的老汉秦大愣,计划着要给官庄人吃龙凤席!小妮心说那可是人家弓家那种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寻常人家做个事务也能吃得起?大愣感觉到了女人没说话,跟她说不用多操心,你就等着张开嘴憨笑吧。他给女人说。宝成娶得是人家泰延市里的妮子,不把事务做好,不叫人家亲家人笑话。要是遇上不通情达理的人家,闹不好还会以为是秦家看不起人家妮子呢。他翻身睡了很快就酣睡声山响了。

    第二天,大愣叫来了自己最信得过的二平师父,叫他做事务的总管。二平师父推脱说,这个官庄就一个能张罗事的。也是你大愣,哪儿轮到我?大愣听说了这些话,心里很得爽。刚要就势说自己干。可做事务哪儿有主家自己做总管的,再说那几天还有其他的忙乱。大愣刚叫二平接下这个营生,就说了自己要给官庄人吃龙凤席的想法。

    二平师父半天没有说话,像是叫口水噎住了一样。他指指弓家的院子。大愣问什么意思。二平师父说着官庄能吃起这个的人家就在隔壁。也还是过年才能舍得吃,你有多少钱嘛?大愣把二平叫进窑里,把那个洋铁盒子从大柜子里头扒拉出来,揭开盖子,直接甩出来用皮筋捆着的钱来。他简单干脆的来了句,点钱,定菜。当下二平师父蘸蘸口水数了起来。

    二平数完钱之后,扳着指头数了好几遍。盘算盘算,说菜钱够了。可是酒不能喝好的。大愣扭身从衣裳里头的兜里又掏出一沓来,说就要杏花岭的酒。二平师父好好想想,大愣有钱其实不日怪。大小子当局长,二小子做买卖挺挣钱,还有多少地。更不要说三小子跟三媳妇都是上班的人,自己是总管,那就照着主家的意思办吧。

    划拉人吃饭,还得划拉人做营生。到了头一天的时候,二平师父叫写字待见(就是漂亮的意思)的娃娃早就给把执事单子(就是给打帮干营生的人的工作安排表,一般红事务用红纸,白事务自然就是用白纸)用红纸写好贴在了大门口。这种事没干过,二平还是见过的,干起来觉见也没那么难。

    派出去接戏团的人,天还没黑的时候,就骑着洋车子回来了。说在南梁的山头上就看见了沟里的汽车来了,是挂130的货车,上头拉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眼看着西长坡上就传来了喇叭声,原来是县里来的司机看着大坡,地方不熟不敢开下来,要把东西都卸到坡顶上。为了看戏,官庄人没在乎,上去一群给卸车后把东西都抬进了弓家的院子。

    跟着车来的十来个人男女都有,在轿子里坐着的头儿,下来后先给大愣烟,说老太爷多大年纪?大愣心说是个球毛老太爷,怎么还有这样的说法。接着头儿就说了一顿恭维秦栓成的话,叫大愣有些招架不住。大愣心里待听些好听的不假,可是他吃不住这么说。他叫二平师父招呼人们到了弓家院子里搭铺住下,回窑里去了。

    大愣还是不放心一件事,他回去问忙了很长工夫的润成,弓家院子到底有没有问题。润成之前拿着他那个宝贝罗盘进院子出来进去好几趟,没看出来什么。他叫爹提前叫白五来给打帮,可是人家老汉也不知道上了哪儿,戏班子都来了,白五还不见影子。叫他吃饭喝酒都不着急,大愣心说肚子里油腻满了?

    白五来时坐着的事摩托车,双排气筒的二五零,轱辘还没有到官庄,突突的声音就到了。来人送了白五就走了,白五来了拍着脑袋说晌午喝酒要是再多个三五盅盅,就把来官庄的事忘的干干净净的了。要不谁坐那个屁股上冒着两股烟的玩意儿。知道的人说这叫摩托,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汉是屁股上叫点着了。白五嘴里就没闲着,接着就问起了润成看过的结果。润成说没事,白五隔着院墙往里看看,也说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

    进了窑里,白五还是问起大愣,怎么想见用那个院子。大愣说了自己的想法,白五吃着烟说你这个排场可是大,就连八道沟的人都知道了。明儿大早肯定就有人来看了。你不怕人多给你把事务圪搅了?大愣说我图的就是个人多红火。白五说你不要忘了人多还乱呢!

    其实今儿黑夜秦家人没几个能睡的,院里外都是人忙着张罗。就在人们各忙各的营生的时候。隔壁院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像是一把锥子一样扎破了人们的心。真个尖,对面的南坡上头有回声传了过来。润成在前头,大愣后头。还没大醒酒过来的白五趿拉着鞋也跟着过来了。

    一群人狼跑着进了弓家院子里,西房门口早就围了一群人。西房里住的是女的们,好几个扶着个披头散发的。大愣过去一问才知道,这个女人说她看见了窗户外头有人。大愣想笑,这两天这两个院子里到处都是人,有什么日怪的?可是不对,安顿好戏团的人。弓家院门是从里头插上的,怎么开了?润成拽了拽爹的胳膊,意思是他觉出了不对劲儿。

    问了团里的男人们。都说没有,尤其是那个头儿,来了句不就是几个女的的,我们也不是看过。大愣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扭身出了门口。院墙转角的地处。有个影子趴在那儿半天不动。大愣看见以后没有声张,装作提溜鞋,从地上摸捞起一疙瘩土坷垃,使劲儿甩了过去。黑影子一下子转过墙角没了,大愣撵了过去。

    润成跟着过来,用电棒子照照,光柱顺着那条上场上的小道儿照着,什么也没有。大愣给润成说了黑影子的事之后。润成说他知道了。在往家里走的时候,润成说了自己的看法。肯定是有后生知道来了戏团的小妮子。看人家会描眉画眼,待见的不行。趁着半夜翻墙进去看人家来,结果叫人家看见了。接着他趁着一群人都往里走的时候钻了出来,躲在墙角看人们什么反应。可是,他是翻墙进去的,又是什么时候开的院门?真的是他开开院门放大家进去的?大愣心儿疑疑惑惑进了窑里。

    懒得脱衣裳。大愣拽过来个枕头就睡下了。多半夜都没觉,大概是到了天快明的时候,大愣发起困来。他知道该张罗着叫宝成拾掇好接人家妮子去了,可两只眼困的像是上头拴着两疙瘩磨扇,睁也睁不开。他揉搓了好几遍也不管用,蘸上口水湿湿眼皮子也不管用。那也得起床啊,他摸捞着炕沿边边坐了起来。不是个瞌睡的时候,偏偏瞌睡的不行,这叫个什么事?

    他合着两只眼准备稍微坐上一阵就赶紧张罗去,耳朵里钻进了隔壁人们大早练嗓子的声音,听着人年纪不小了,还是个男的。接着就有了女人的声音,年纪也不小。看不出来,那几个人里头还有这么嗓门粗的,大概人家在里头就是唱那个人人的,自然就这么练。大愣也没看过多少戏,对哼哼唧唧的人在高台子上扭扭捏捏也觉不出多少意思,他这回请人唱戏也就是装个阔罢了。只要官庄人听完看完吃完喝完之后,给大愣说上个挺不赖,大愣心里就足足的了。

    大愣觉得应该快要天发白了,可是眼也看不见。只好招呼外头的润成,他问润成什么时候了。润成一直忙着,听见爹叫他进来说还得挺大一阵工夫天才能看见。大愣在润成往外头走的时候说的一句话叫润成稍微站了一下,接着出去了。

    爹说隔壁唱戏的人起来练嗓子了,哪儿有啊?黑夜戏团里头的男男女女熬着眼打纸牌打了半夜,隔着墙这边都能听见,这阵都睡得正香呢。再说打牌时叫唤来叫唤去的声音能听见,练嗓子的高调调怎么没有听见。润成没多想,手里的营生就占满了他的脑子。

    天明了之后,二平张罗着宝成到县城接兰芳了,隔壁戏团的人过来吃饭,大愣脸上沾着笑过去搭话。他趁这个工夫夸赞了人家几句,换来了一个后生的回话。大愣当下脸就雪白了,他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赶紧换了脸色。

    刚来官庄的时候,还是小楞的大愣,挺叫后爹二货的喜欢。黑夜睡觉的时候,二货给大愣说过不少他知道的事。可是说过来说过去,二货也就是知道些官庄的事。说得再简单些,其实也就是弓家的事。刚刚大愣听见后生的话,叫他想起了后爹二货给说过的,弓家老娘娘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唱戏的!弓家老汉汉也好这个!

    大愣端着盛满了杂菜跟糕的碗回了窑里,筷子在碗里圪搅了好几遍,一口也没往嘴里喂。从一开始选那个地处就是操着这个心的,可是后来自己又给自己说了宽心话,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看看眼下,这不还是有事了吗?可是他能说吗?大愣想来想去,最后下了决心,不说,就当什么也没有。他接着又给自己说宽心话,什么叫大喜,就是什么不好的东西都能叫冲掉。想完这些,也顾不上碗里的糕菜都凉了,扒拉着往嘴里喂了起来。

    这边连着黑夜忙着的润成,受的不行,靠着墙吃饭的时候,想起黑夜从小道儿上走的那个人。黑洞洞的就敢走小道儿,指定是官庄人。可是官庄的小后生数来数去就是那么几个,都是些不懂男女人事的,哪儿能想起来看戏团的妮子?可外头村子来的人,对官庄的道儿能那么熟。那条小道儿也就是小娃娃们来回坐土飞机年长日久磨出来的,不好走啊。

    忙乱忙乱,就是又忙又乱。润成想着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忙乱了,就是他跟香香结婚的时候,也没这么闹过。想想,爹其实看见老三挺亲的,可最能跟爹闹别扭的也还就是老三。

    从沟里爬上了官庄在的梁上,就能看见官庄了。顺着风,秦家做事务的喜吹乐打声叫人听得很清楚。兰芳的爹妈因为工作的原因,来不了,当然这也是大愣知道的事。来当娘家人的事兰芳的一个姨姨,老娘娘带着眼镜,在车里来了句,村里人就是好面子,这阵还有多少人好看戏?

    头前的车头上顶着个红布布扎成的画儿,后头跟着一挂130拉着娘家陪送。车还没到长坡那儿,官庄的娃娃们都远远过去开始截住车要糖吃。就连本来是要打红旗接着新娘子的那两个小子也顾不上他们的正经事,跑了过来。按照官庄的礼,兰芳得给娃娃们撒糖。兰芳开着车门,撒出去头一把糖之后,扭身跟正要下车的宝成说,怎么官庄还有老汉汉来要糖?宝成说你尽是胡说,官庄哪儿来那么没出息的老汉汉?

    兰芳叫宝成来看,去没了老汉的影子。兰芳说自己真的看见了,宝成没看见。兰芳说那个老汉穿什么没看清,脖子里头耷拉着长长的什么东西,手作揖要糖,可是又不跟娃娃们抢。

    宝成说你是不是黑夜睡不好,迷迷糊糊的?眼看着吹打的鼓匠上了坡,兰芳也顾不上跟宝成说这事,还有正经事忙呢。

    宝成从车里背起兰芳,想起了在一搭念书的时候,兰芳就是个肉圪蛋,这些年倒是瘦了,要不他还真不一定背得动。宝成歪过脑袋看看盖着盖头红的兰芳,赶紧扭了回来,下坡呢,要是跌倒可是叫人笑话死了。

    猫着腰下坡的宝成,眼角瞄见个穿烂鞋的人,不紧不慢就在前头些走着。宝成心说,看人事务也不换的利索些!(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惊婚(4)

    ps:  更日怪了,有个扮着喽喽的人出来没走了两步,就一脚踩空从上院栽了下来。疼的哼哼叫唤了一顿,他也没想起来,自己怎么就能从不算窄扁的上院跌下来。

    背起兰芳,开始猫着腰下坡的宝成,朝前杵着身子走,眼角瞄见这么个人。两只脚上穿烂鞋的人,不紧不慢就在前头些走着,挨着宝成不远。宝成心说,看人事务也不换的利索些!就算不是自己家里的事,出来时也总得讲究些吧。再说了,官庄这个时候说不上有有钱人,可家家过的日子也没这么差的。鞋上的黑窟都把脚趾头露出来了,走道儿的时候,脚趾头一动一动叫人看的清清楚楚。该不是这人是外村的吧。

    宝成这么一看,脑子里一想就有些走神。脚底下没高没低,圪扭了几下差点跌倒。兰芳在后背上问怎么了,宝成嘴里说着没事了,却用眼角的余光在寻那两只脚。可是再也看不见了,宝成也走到了官庄各家门口的平地上。本来就不宽的道儿,圪挤的都是人。来看戏的外村人,因为戏还没有唱起来,也出来看红火。娃娃们在宝成跟前绕过来绕过来,宝成低着头都有些走不动了。二平师父在前头吆喝着人们给新人让让,也没多少人搭理。大概这就是大愣要的热闹劲儿吧,不过老汉没出来看,这还不到他露面的时候。

    大愣换置上了心衣裳,招呼小妮儿也拾掇的利索些,好一阵认大小(当地人把新人认亲的仪式叫做是认大小。很有内涵,包含了新人要知道家里的辈分高低情况)的时候排场些。大愣隔着窗户上早几年就换成的玻璃看院子里的人。忙里忙外乱成一团,隔壁的院子里踢里哐啷的响动说明戏团已经开始张罗了。说好的晌午饭过后就开戏。后晌黑夜两场,连着两天。大愣吃着烟,心说什么叫排场,这就是。我看官庄以后能都几个人家排场到这个程度?人家就得往高处活,这是个脸面问题。

    栓成大早到局里布置了些营生,就带着贵梅往回走。司机知道局长家里今儿做事务,开的也快。王贵梅在车里说了一道儿,说到底是眼气老三结婚时家里给张罗的这么好。栓成解释说不是那几年条件不好吗,他给老婆说你都成了局长的老婆了。以后的好日子还等着你呢,你跟老三两口子比什么?司机在前头摁起喇叭来,连着摁了好几下。栓成问前头什么都没有,摁个什么。司机没回头却说前头走这几个人,挡着道儿他才摁喇叭的。栓成看时还是什么都没有,司机还是不时就摁几下喇叭。栓成心里不知道怎么就空空起来,好像叫人掏干一样。这是怎么了?他日怪,明明家里今儿是好事,可自己感觉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没有跟老婆说。栓成也没再管司机,只是说了句你多操心些。确实也是,到官庄的道儿就是个三五米宽,有的地处就紧在沟边上。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出事,亏得司机跟着栓成回来过好几回。不要说大愣,就是大小子栓成也在替秦家感觉见有面子。官庄虽说人不多,谁能像是秦家的后代们有出息?

    在官庄人看来。这可是几十年来这个小村子最红火的事。嘴里一个劲儿赞叹的数老娘娘老汉汉多。他们嘴里的赞叹都加了一句,看看人家的后代们。二货家的光脉真是旺啊。这些话都少都传了些到大楞的耳朵里,叫人得爽的。他装作没听见,跟很多人打招呼,提醒人们要耍的高兴,一边手里还不断揪拽着衣裳上长出来的线头。门外头栓出进来的时候,大楞脸上的光老远就能看见。

    润成也换置上了,扶着打着肚子的香香出来,跟着爹准备到隔壁张罗认大小。新娘子在西窑里,惹得娃娃们趴在窗户台上看,嘴里编着调调逗兰芳。

    宝成跟兰芳歇了没多少工夫,总管就开始张罗起了认大小的仪式。官庄这一带的习惯,看红事务最有看头的就是认大小。可是今儿难说,谁都知道后头还有顿好吃的席,吃饱接着就是戏,就是过年也没这么好啊。

    揭开的盖头红的兰芳,眉眼画上后,衬着白白的脸蛋子,叫谁都得说待见。这又叫人们夸赞了起来,圪蹴在院墙跟房顶上的年轻人们看的眼都有些拔不出来了。大楞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反正多了就好。他进了院子跟人们打招呼的时候,感觉见自己就跟领导干部一样。

    后头进来的兰芳挺稀罕这官庄的仪式,悄悄看了看院子里的摆设。可是当眼光落在上院已经摆好的桌子椅子上时,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宝成在前头没有注意到,看见兰芳拉着脸的人开始悄悄说道起来。兰芳拽拽宝成,问上头坐着的人是谁?宝成愣住了,爹还在跟官庄的几个老汉道聊着,上头的椅子光淡淡的。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上头没人呢。兰芳说你好好看看,怎么就没有人?就是这么一扭身之后再看,椅子上有了人!宝成进步几步上前,到爹耳朵跟前说了一句,爹脸上也是白了一阵,父子两人出了院子,在门口遇上了栓成跟润成两对子。大楞叫贵梅扶着香香,他把三个小子叫回了家。刚走到大门里,回头嘱咐润成,把白五老汉也叫来。

    白五手上挽着手巾擦着脑门上的水,进了窑里。宝成在后头就闭上了门,他回身看说笑道,这是要悄悄干什么?宝成来了一句,白五就笑不出来了,白大爷,我看见我爷爷娘娘了。白五说在哪?宝成指指隔壁。大楞坐在炕沿边上不说话,栓成跟润成都愣住了。大楞在嘴里叨叨,这是你娘娘爷爷怪罪我没跟他们说这事?白五接上说就怕是吧。一下子窑里就没了声响,在隔壁院里等了一顿没见大楞影子的小妮儿推门进来的时候,日怪好几个人没出声这是干什么?

    润成说就算是爷爷娘娘回来了。可是着认大小的仪式总得过呀,怎么办?大楞过了一阵。给白五说,叫他给人们说时辰不太正。还得再等等。可是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上啊,不是个好法子。小妮儿说既然是家里的老人,也不至于大好的日子回来糟害自己的儿孙后代,兴许就是想回来红火红火,一辈子也没见过好东西。她的想法是就当没看见,仪式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说到底,大楞也不是害怕上头坐着的爹娘,而是这个时候这个事务上来了没了很多年的老人。总归不是个正经事。

    硬着头皮往隔壁走的时候,大楞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去的。直到他跟小妮儿坐在上头之后,他看看底下的小子跟儿媳妇,细细感觉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大概就是自己想多了,小妮儿说的对,爹娘回来用不着这么害怕。可是他想到了这是弓家的老院子时,脸上的肉不自然的抽动起来。

    底下的人还是没有开始,宝成叫他二哥过去,润成给他说了什么。总算是开始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跟兰芳拜完天地之后,认大小的宝成,两只眼总是往桌子底下瞅。本来人家外头都是时兴鞠躬的。大愣主张认长辈的时候,还是要磕头的。宝成跟兰芳跪下之后,磕完头一个。脑袋往起抬了几寸,兰芳的眼正好看到了桌子底下。妮子一下子就钻到了宝成后头。再也顾不上这还是在认大小的仪式上。宝成赶紧着急问这么了。兰芳撇过脑袋,一个劲儿说。桌子底下怎么好几双脚?

    宝成跟她说,尽是说笑呢,你看错了吧,那不就是爹娘的四只脚吗?说是这么说,宝成早就看见了底下的日怪,不敢跟兰芳说罢了。多出来的脚不是一只两只,也不是一双两双。他刚刚跟二哥说的就是这个事,还指望着不要跟兰芳说了,好歹认完大小拉倒。宝成为了叫兰芳信,硬着头皮过去撩开了桌子上盖着的红布,底下确实就剩下了四只脚。兰芳信宝成的说法了,可是宝成心里有些发愣了,怎么没了?这还不是最叫他在意的,在那只脚里头,有只脚的脚趾头从烂的鞋里出来,还一动一动的。就是宝成背着兰芳从坡上下来的时候看见过的脚!

    经过这么一闹腾,跟前看红火的人,也叫闹蒙了。好在很多人也没往深了想,二平师父出来跟白五一个说一个搭的也就蒙混过关了。没有亲戚,宝成要认的也就是这几个人,很快就完了。大愣也是下来之后才知道兰芳看见脚的事,心儿更是沉沉的。得亏是官庄人兴趣没有在这个事上,他们真正等的是一阵开场的戏。

    做饭的师父忙乱了一前晌,五六桌的龙凤席张罗齐了。这叫官庄大大小小吃的嘴角都往下流油水,而那些外村来看戏的人也就只有圪蹴在门口干看的份儿。就是这一点叫官庄的人都感觉见了有面子,感觉见官庄是个好村子。在院最里头的秦家人饭吃的却是心思很重,小妮儿陪着兰芳的那个姨姨,好歹吃了些,早早就散了这桌席,留下了盘子里多多少的吃食没有动。

    大愣接着进了窑里,三个小子跟着进去了。白五看见了,把嘴里还没有吃完的东西赶紧囫囵咽下去,又往嘴里塞了好几筷子,也跟着进了窑里。

    宝成正在说他看见的。那些脚上穿着的鞋都不大一样,有齐整的也有破烂的。可是有一个一样,都是老样式,在官庄上了年纪的人才穿的。叫大愣想不通的是,既然刚刚看到的是他爹娘,也就只是能多四只脚,怎么还多出来不止四只?白五听完没说啥,出去一阵,隔着窗户把润成叫了出去。两人出去又有一阵,回来了。润成说,原先看进来看出去还好好的院子,罗盘进去就没有停住过乱动。在天地人三才格子里就跟个喝醉酒的人一样动,那个院子里有东西了。

    小妮从那边窑里进来,叫宝成过去陪着兰芳他们。她问了大愣一句,该不是弓家人回来了吧?大愣的脑子里像是爆炸一样,忽嗵一声。他想起了,当年弓家老汉上吊死了之后,根本就没有人给老汉穿老死衣裳。其实老汉也没老死衣裳,因为当时官庄人早就分了他的家产,哪儿还有钱讲究。大愣的牙床什么时候疼了起来,敢情这么多年,老汉就没有投胎转世?还是守着他的院子不走?

    白五看出来些什么,凑过来。他叫栓成他们出去招呼村里人好好吃喝,接着问起了大愣当年的事。大愣说一阵长长的叹口气,说自己当时就是年轻,不会做事,才把个事给闹成这样。白五说这就是个人的命,他接着说的话就有些岔开了。他夸起秦家后代的出息来,还说要抽空去他家坟上看看。

    大愣没心思跟他瞎扯淡,就说你没事吃喝完看戏就行了,看什么坟,你不知道我家里今儿干什么吗?老汉笑笑从炕沿上跳下来走了,边走还打着饱嗝,看来吃的挺好。窑里就丢下小妮儿跟大愣了,小妮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坐了一阵也出去了。大愣一个人干坐着生闷葫芦气,后悔自己年轻时的做法。可是干后悔有什么用?仔细盘算盘算,这辈子从回到村里开始,家里人遇上过多少日怪事了?他越想越心凉,浑身忽抖的靠着墙,差点出溜倒。

    这边看戏的人也正在看着有意思的。吃完饭人们都等来的戏出了日怪,上去一个人一唱就走调,最笑人的是,小妮儿扮上后一张嘴就是个老汉的调调,把男女都乱套了。惹得底下的人都笑的不行,戏团的人为了补救,换了好几回人,都不行。到后来只能换本子,唱其他的。更日怪了,有个扮着喽喽的人出来没走了两步,就一脚踩空从上院栽了下来。疼的哼哼叫唤了一顿,他也没想起来,自己怎么就能从不算窄扁的上院跌下来。头头又气人又害怕,心说这是遇上日怪事了。可是好好的红事务,日子没问题,这地方也挺好,这是怎么了?他想来想去还是来寻秦大愣。

    大愣听着说完,也没法子。润成跟白五也来了,跟这个头头说了个大概,把这小子吓唬的够呛。看那个样子,想走吧,是秦局长家里办事,不走吧,这明明就是有鬼怪捣乱呢,后头还不定出什么事。他连着问了几句栓成,局长你看我们怎么办?

    就这样闹腾的也没能唱下去,阳婆爷就落西了。官庄人有些感觉见败兴,大愣感觉更败兴。他给人们说的是,戏团的人还没有歇好,歇好就能唱了。头头也出来说,明儿指定给唱好。

    不知道也就罢了,头头带着他的人死活不在弓家的院子里住了。大愣也只好给寻了几户有空窑的人家安顿好了人家,他心说这叫个什么事?(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章 惊婚(5)

    ps:  白五说闹不好还真得这样,我的主意是好好商议吧,要不这鬼戏要是唱到什么时候?栓成说我们接着摆桌招待,可他们也不能来真吃啊!

    白五说哄鬼会不会?

    戏团的头头想走却走不了,上头交代的要给秦局长家里好好唱上几场,他怎么敢走?可要回弓家院子里住着,却死活不行。当下大愣带着他们搬着铺盖卷到了官庄的几户人家腾开的窑洞里。大愣往回走的时候,脑子里头乱的跟散面粥(当地人用棒子面做的一种粥)一样,黏糊糊的,心说这叫个什么事。好好的事务最后成了这样,大愣到了门口也不想回去,圪蹴在沟边边上,两只胳膊别住支着脑袋。

    天是黑透了,可是初六的月亮,还是露出了些明明。心儿圪烦的不行的大愣支了一阵脑袋之后,脖颈发僵起来,他扭过来扭过去的想得爽些,却叫西长坡那边的影子把两只眼给拽了过去。初六的月亮就是个月牙牙的光,看也看不机明。大概是几个人,没准是来官庄准备看黑夜的戏的,应该是外村的。大愣觉得这些人走这么远,也不带个照亮的东西,能看见道儿?也不怕跌到沟里?

    大愣想着招呼一声,以来提醒来人注意,不要跌进沟里,官庄人家门口的地处也就两三米来宽。二来就是告诉来人今儿黑夜没有戏。他朝着那几个动起来慢慢的影子大声说了几句,对方却没有停住,还在往前头走。大愣心说不对。赶紧朝着院里叫润成出来。

    润成正在西房里伺候香香脱衣裳歇着的时候,听见了爹的叫声。变了声的叫唤,叫润成心里一紧。他把擦脚的手巾甩到盆子里,赶紧出了院子。刚走出去,想起黑洞洞的,又回去拿出了电棒子。出了大门,看见爹在沟边边上站着,身子朝着西边。润成把手电也朝着那边,照过去什么也没有。大愣叫润成跟他到长坡跟前看看,看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大愣说自己看见的影子,怎么没有了。润成看看长坡那边。叫爹先回去,他进了弓家的院子。

    大愣这阵哪儿敢叫小子一个人进去,他也跟了进去。听见了叫唤宝成栓成也出来了,父子四个都进了院子里。白天人们在里头坐着丢下的瓜子皮、糖弹弹纸满地都是,踩上去沙沙的声音,院里很黑,什么也没有。润成本来以为爹看见的影子应该跟弓家的院子有关,可是这下他感觉自己想错了。父子四个没看见什么,之后出来闭上了弓家院子的门。吱扭两声之后。门关上了。电棒子照上去,大门上的红油漆因为年深日久早就跌落的差不多了,露出来里头的黑颜色木头。从圪台底下看着就叫人心不安。

    父子死人在门口道聊了从开始发生的日怪事,断来断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们。用宝成的话说。做事务招来鬼了。这叫大愣给呛了一句,大半夜嘴里不要鬼啊神啊的。院子里的灯光从大门里照出来,父子四个的影子落在了对面的南坡上。晃晃悠悠,又高又大。小妮儿出来了。抱着铺盖。家里住不开,大愣给他们两口子在其他人家寻了睡处。父子们就歇了。临走时,大愣给润成说了一句,黑夜你操心些。润成没反应过来,往常都是娘给他说,意思是黑夜记得招呼着些香香。可是今儿轮到爹说了?他想想爹的意思应该是叫他注意弓家院子里。

    忙乱了一天,心里还不得爽,提溜着从大早到了黑夜。事务办的怎么样也顾不上说了,这时大愣心里想的是戏还有法给官庄人唱上吗?他思来想去,得叫栓成给人家好好说说,好歹给唱上几场再走。心里有事,睡也睡不着,眼皮子都涩的不行也睡不着。

    除了大愣家里的人,官庄人们本来已经都睡了。本来嘛,有大事还是有小事,也是秦家的事,谁有这个闲心替别人家里多忙乱呢?包括二平师父,回来之后也是吃了根烟,叹口气睡下了。官庄人谁能想见,看不上戏了,却看上了想看,看了却后悔的事。

    到了半夜的时候,弓家的院子里踢里哐啷响动起来。要是大白天,这些声音还真没多肯响(当地方言,就是响声大的意思),偏偏半夜响动起来。官庄的狗想都没有多想,一个叫唤其余的都开始叫唤。各家各户的人都叫闹腾醒了。呼和了几遍,大狗小狗都不搭理人,还是一声接着一声地叫唤。随着狗的叫唤,养了鸡的人家里鸡的乱叫。鸡叫声人们能听出来,不对劲,这是在鸡叫厉害的牲口撵着走的时候才有的。每家每户根本听不见其他人家是个什么状况了,耳朵光是招呼自己院里的叫唤声就忙不过来,这还睡什么觉。

    因为是在人家的窑里睡觉,大愣嫌不习惯,根本就没有脱衣裳。听到响动他拖着自己不太利索的那条腿几步就从窑里冲到了院子里。这家人开了院子里的灯,看见了用木头杆杆订成的鸡窝里,不管是公鸡还是母鸡都没命得往杆杆的缝里钻,这是要出来?窝里有什么吗?这边还闹不机明的时候,门外有人捣门。是二平师父,来寻大愣。

    二平师父把大愣拽了出来,指着西头的那个院子,叫大愣看。大愣看看那边的院子,看看院里脑袋朝着一个方向一直叫唤的大狗,心里大概有些机明了,弓家院里有事了!他甩开大步往那头走,二平师父跟着走叫他给推回去了。

    这时候的弓家院子里,亮哇哇的一片,院里的光像是装不下溢出来一样,都粘在了院墙跟房顶上。在黄白黄白的光里,有些晃晃悠悠的影子乱动。大愣打着个电棒子,却没有照路,官庄的道儿走了一辈子熟得很。就是官庄经常出的日怪事叫人招架不住。踢里哐啷的声音从院里的各个方向钻了出来,惊动了全官庄人。

    东头的人们出来些。一看是弓家的院子。男人叫女人们把娃娃都领了回去,他们聚成了一群在那儿看。没敢过来。西头大愣家的院子里也有人出来了,父子四个站在了弓家院子外头。透过门缝看进去,黄白的光有些晃眼,其实看不机明。润成扭身要回去拿自己的那些家具的时候,白五披着衣裳从东头过来了。他把吃完的烟头用鞋底子踩灭了之后,看看弓家的院子,说笑,这下官庄人可是开眼界了,院里唱上鬼戏了!

    鬼戏。润成脑子里来回划拉一遍,自己在师父留下的一些书里见过画着的图图,底下的字不认得还请教过张老师。当时张老师就说底下的两个字是鬼戏。年深日久的图图早就不清楚了,润成问过张老师,他也说不上来什么叫鬼戏。张老师也说不上来,今儿还遇上了。白五说完,说你们站着干什么?回去睡呗!说着扭身走了,边走还边招呼那群站着瞎看的人们,叫他们回去安心睡觉。

    这怎么睡?白五这个老汉越老越没正经过来。润成紧走叫住了白五。要跟他商议一下怎么排置。白五抖抖两个膀子,说这么排置?我没排置过,慢慢等天明吧,鸡儿一叫就都回去了。他们黑夜唱。我们白天,谁也不耽误谁。老汉的话说的越来越没法听下去,润成只好放开老汉看着他走了。走到二平师父大门口时。老汉说这个日球的戏唱的,也没法睡啊。他冲着这边问,半夜听戏时有人跟我再喝上几盅?

    大愣说给白五老汉张罗些吃的喝的。就放在院子里,我跟他喝上些。白五跟大愣在院子里喝上了,白五不叫人们跟着,更不叫人们在外头悄悄看。大愣叫小子们都回家,接着连求带哄叫人们也各回各家去了。院里就丢下了他们两人的时候,白五问起了弓家的事。

    想当年,大愣来官庄的时候,记得全村的地大概都是弓家的。官庄人不是弓家的长工,就是要租弓家的地。弓家的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甚至有人说出了下辈子就要投胎到弓家一样的家里。白五说他问的不是这些,大愣说你问的是什么?白五以为他是听不机明,隔壁院墙里头的声音也确实挺大,他把嘴搭在大愣耳朵上说了一句,我问的事后来。声音太大,大愣嫌炸耳朵,躲开了白五。

    大愣简单说了弓家老娘娘的跳沟,老汉的上吊。白五没出声一直等到他说完,来了一句,都是前头有车走,后头有轱辘印儿啊。我刚过来的时候,听人们说,弓家的老娘娘年轻时就是唱戏的?大愣也没专门打听过,也就是知道这个事罢了。怎么?弓家老娘娘回来唱上了?大愣放下酒盅,看看隔壁,光圪搅着声音,听起来是有些调调,可是叫人心烦的不行。不要说大愣了,一黑夜全官庄的人就这么听着叫人圪烦的咿咿呀呀到了天明。

    到了天明的时候,倒是真停了,没睡好困的要命的戏团人没法唱,官庄的人也没精神看。实际上就是有精神,人们哪儿还有心思看戏,半夜的鬼戏还不够人们瞎说害怕的呢。大愣没法等着,他叫醒了歪在桌子上睡着正香的白五,要问个法子出来。白五抹抹嘴角耷拉出来的口水,说我再睡上一阵阵。闹腾了一黑夜,香香大着个肚子,难受的不行,王贵梅闹着要走,兰芳的姨姨脸也吓的还没返过劲。大愣看看一家人成了这样,扭身看看睡不醒的白五老汉,他接着又喝了一盅酒,说该走走,不走的就给我想法子。

    送走了不愿意在的,润成把香香扶回了娘家。兰芳倒是个大胆子,换下了完婚的衣裳,打帮小妮儿给人们做了大早饭。宝成一边吃一边狠狠说,要真是弓家的老娘娘老汉汉回来折腾,我就给他把坟平了去!老子好好的完个婚,叫他们给圪搅成这样。这个话声音有些大,惹恼了大愣,他把筷子给宝成甩了过去,说你爹还在跟前,轮的到你老子长老子短的?宝成拾起筷子,把碗重重磕到锅台上,问爹那你说说怎么闹?宝成觉得就算是鬼也是害怕恶人,他恶些鬼就不敢闹事。

    润成说我们得想些法子,要不今儿黑夜接着闹腾,不要说我们家就隔着一道院墙吃不住,就是全官庄的人也都吃不住。他问白五什么叫鬼戏。白五剔着牙,说他也是稍微知道些,遇见也就是这一回。也不是多么险恶的地处,怎么就能出来鬼戏。

    白五说他年轻时候听说的,那个年代到处是战乱,四个人很正常。有个戏班子到处唱戏混饭吃的时候,遇上了溃兵。不要看歪戴帽子趿拉鞋的溃兵打仗没两下子,可都叫撵得到处乱跑了还有心思看戏,还非要人家就地搭台子唱戏。也是个半夜,戏班子就挑起汽灯,唱上了。大概是溃兵们活到头了,人家那边山头上的对方也不往过撵了,直接对着他们的亮处几发炮弹飞了过来,炸的什么也没有了。到天明看,原先搭台子的地处,早就成了个圪洞,人都叫炸成了肉疙瘩,到处都是。

    就是从戏班子陪着溃兵一搭上了黄泉道没几天,也是黑夜,跟前村里人就听到了唱戏的声音。远远看过去,就能看见些混混沄沄的影子转过来转过去,低处密密麻麻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当地人知道是这么回事,可是也没胆量到跟前看。不过时间长了之后,也习惯了。有些专门大着胆子想看红火的人,去了之后等上好几黑夜却也不一定看上,后来鬼戏也就少了。听远远看见过的人这么说,可也就是那个村里人看见过。

    白五说的这个鬼戏跟弓家院子里的说一样也不一样,说不一样可是起码有一样处,里头闹腾的都是屈死的。宝成说真是遇上屈死鬼了,没了这么多年还不行,闹腾了好几回。大愣仔细盘算一下,之前也有过日怪处,确实跟弓家有关系。一直没说话的润成说,这回回来的不是光他们两个,不是还有我爷爷娘娘吗?也不全是屈死鬼,我看就是没了人的魂儿回来了,看咱们家红火,来圪凑了。

    大约摸知道了怎么回事,可排置的法子呢?照着宝成的法子就是恶法子,白五说不行。本来没了的人尤其是弓家的两个,都不是好死的主,要是用恶法子对付,总归不是先生用药能以毒攻毒,反倒是会越发不好收拾,他的主张是先礼后兵。宝成说怎么还得有礼?你的意思是请他们来吃好喝好歇好耍好?白五说闹不好还真得这样,我的主意是好好商议吧,要不这鬼戏要是唱到什么时候?栓成说我们接着摆桌招待,可他们也不能来真吃啊!

    白五说哄鬼会不会?(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一章 惊婚(6)

    ps:  人家睡在炕上舒服的咿咿呀呀唱着,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叫人么捆着。到了跟前人么才听机明,哼唱的一点儿也不清楚。舌头短了还能清楚吗?

    好好的给宝成张罗个事务,也想张罗个排场,大楞到头来却落了个败兴的结果。不光这样,唱戏没唱成,招来了麻烦。要光是爹娘回来也就罢了,这阵是黑夜开始有了鬼戏,踢里哐啷的在隔壁舞玩上了。白五说这叫鬼戏,可他也没有排置过。一众人商议来商议去,白五的主意是哄鬼。也没经验的白五这么说,叫大家很意外。白五说我们就像是哄人一样,叫他们高兴了不就回去了?

    可是怎么才能叫人家高兴呢?没人有谱。小妮儿说要不干脆给人家唱上台戏?问题是白天人家也不来看。再说听着动静,隔壁是有唱的有看的,谁知道到时候管不管用不说,就是人家戏团也不一定给你唱,都到了这个时候。这边商议着,外头有人叫栓成出去,是戏团的头头。

    戏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官庄半夜出的日怪事,头头来就是要给栓成说一声,团里的人们不愿意给唱了,都要闹着回县里。在哼哼哈哈的应付中,那些人把东西抬了出来,敢情人家早就拾掇好了。大楞叫家人还是给人家把喜钱给带着,润成跟着送到长坡上。这群人没法通知车来接他们,可也不愿意在官庄多在一阵儿,抬着箱子走了。润成看看也没法子,他要扭头回去的时候。看见宝成在门口朝他使劲摆手,一边摆手还一边朝院里看。

    出事了。润成甩开大步。从长坡上疯跑下来。宝成看见他开始往回跑,跑回了院里。润成隔着大门。看见的是他想也想不见的事。全家人都靠着墙,脸上的颜色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样的。香香靠着门框,扶着个大肚子,脸上雪白,叫吓得够呛。人们都看着院里头穿着晚婚一身红的衣裳,咿咿呀呀嘴里拿捏着腔调的兰芳。宝成想过去扶住自己的女人,动作很快的兰芳没几下就躲开了。她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转圈,瞎哼哼。是大白天不假,还是大热的天。可还是叫人们后脊背上出了一片水,人们甚至能感觉见水顺着后背流下去。

    这么日怪,润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闹。白五叫宝成抓住兰芳,宝成却靠不过去。宝成慌着神儿给二哥说打帮一下,弟兄两人围着兰芳,寻起机会来。唱唱就转圈,手上脚上的动作跟台上正经唱戏的没什么两样。兰芳什么时候会唱戏的?这阵耍的这么好。有的圈儿兰芳能转四五个不歇气,完了以后还好好的接着唱,功夫好着呢。可这阵谁有闲心看这个。润成一边叫香香回屋里去。一边朝着老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扑了上去,摁倒了兰芳。

    兰芳就是个妮妮家,这阵的力气大的吓人。润成跟老三愣是没法摁住,白五跳到了下院打帮摁住了两只脚。哪知道叫兰芳冲着裆里给了一脚,老汉没提防住,当时就像是个王八一样。后背着地身子弯成了个蛋,哼哼唧唧的声音都接不上了。润成叫宝成再使些劲儿。宝成却下不去手。润成叫扶着娘的大哥从窑里揪疙瘩炕单来,他用两只膝盖压住了在地上打着滚的兰芳。那边宝成揪着两只手。院里多少年压实的土地都叫三个人踢起来了。大楞赶紧扶起了白五,心儿叫吓了个半死,这一脚过去,还不得把老汉给送到阎王爷那儿去?他几步到了下院扶起了老汉。

    润成用手里的炕单,跟大哥、老三三个男人费了不知道多大的劲儿才算是困住了兰芳。他们用炕单子裹住兰芳之后,把两头拴在了一搭,抬起来就要往窑里走。从叫人裹住开始,兰芳就嚎叫个没完。可是他们要抬着走的时候,声音一下就没了。抬着上身的宝成,手里吓得没抬住,后头的润成闪了一下,兰芳跌倒了地上。地上的兰芳僵直的,看上去就是个套着红衣裳的棍棍。她脑袋朝着一边歪着,两只脚蹦的直彬彬的。牙关紧闭,嘴角的白沫冒着泡往外走。

    白五捂着个小肚子手指头伸出来,疼的半天没有说上来话。大楞问什么意思他光是拦着,指着兰芳的嘴疼的圪皱眉眼。小妮儿说了一句,快把兰芳的嘴撬开,给塞上些软和的东西,操心她把舌头给咬了!润成想起这不就是人们说的抽风了吗?着急之下,谁也想不出来用什么撬开兰芳的嘴。小妮从窑里给拿出了个铁勺子,宝成接过来撬开了。嘴上的缝儿稍微宽些的时候,嘴角流出来的白沫变了颜色,变成了血呼呼粘稠的汤汤。白五缓过了劲儿,叹口气,说赶紧抬回去吧。

    把兰芳放在炕上,嘴角塞进去的炕单子的角角,叫血糊糊染透了。白五说好好的妮子,到时候就是个秃舌子(秃舌子就是说话结巴大舌头的意思)。敢情兰芳是刚刚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要不这么多血。宝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使劲儿拍在了大红柜子上,上头摆着的一对崭新的镜子,晃晃跌到地上摔了个稀烂。小妮儿也恼了,揪住大楞,说就是你个死老汉,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呢,好好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非要唱什么戏。这下好了吧,我叫你唱戏,家里糟心的够不够个戏?我看你的排场在哪儿?说着他过去推了大楞好几把,大楞连着退了好几步之后,看着女人还在推,火气也上来了。他冲着女人嚷嚷,你当我愿意?谁知道隔壁日球的一对回来?他们死怨谁?就算是要怨的人里头有我,也不该怨我一个人!

    大楞越说越火大,扭身跑出了窑洞了,到放家具的小房子里翻腾起来。家里人都叫他忽的一下给闹蒙了,赶紧跟在后头出来看。大愣从小房里翻腾出了?头。铁锨扛着呼呼的出了院子。小妮儿跟上拽住他,问他干什么。大愣甩开女人的手,朝着西长坡走了。小妮儿叫大愣甩脱之后。跌坐到了门口,她叫润成跟着大愣,都这个时候了,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这边白五看看阵势,还是跟上润成走了。秦家人不少,这个时候还显得不够用。宝成回了屋里照顾兰芳,小妮进了西房看挺着大肚子的香香。小妮儿觉见叫香香再在这个院子里住着,保不住有什么事,干脆叫栓成给拿了些东西。她准备把香香送回娘家去。扶着出远门的时候,小妮儿扭过脑袋大声问了句宝成,兰芳怎么样了。隔着个窗户台,再说也有些远,小妮儿听不大机明,走了神,脚底下没顾着半尺高的门限,绊倒了。挺着大肚子的香香看见婆婆跌倒,想也没想就准备圪蹴下扶起老人来。圪蹴的时候也跌倒了。等栓成出来的时候,香香睡在门口已经起不来了,急得小妮儿扶上身也不对,抬腿也不对。跳着脚哭天叫地。栓成抱起了香香,还是给搁回了西房的炕上。接着他扭身出来叫润成,可是润成跟爹到底到了哪儿?栓成顺着弓家院子东头的小道儿猫着腰爬了上去。站在窑头上看了一顿,才在已经长的不低的庄稼地里远远看见了正在跟爹撕扯的润成。他叫了几嗓子。那边根本听不见。跑过去叫吧,他跑了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了。返回院里。寻到完婚时还没放完的炮,到窑头上放了几个,加上摆手,润成他们才看见,知道这边有事往回跑。栓成想起来,爹他们到弓家坟地里干什么?

    这阵大愣才知道什么叫更糟心,上院的窑里新娘子兰芳自己咬破了舌头,嘴里的血水还是往出洇,下院的西房里香香觉见了肚子疼,看样子是要养娃娃(当地人把生孩子叫做养娃子),心儿麻烦的圪蹴在门口,脑袋扭过来扭过去。栓成过来说这不是个法子,总该叫医生来,要不都送到医院去。可是最近的医生跟医院也在八道沟呢,也是十几二十里地呢!栓成说他去,翻腾出很长工夫没有骑的洋车子要走,宝成出来说,哥我不是骑回来个哥们的摩托吗?栓成说自己也不会,最后宝成之后扔下兰芳,带着大哥去八道沟,他不放心是真的,可是守在跟前放心归放心,解决不了问题啊。弟兄两随着一股尘土走远了,白五吃着烟跟大愣说,你看你小子好几个,就是有事也能挺过去,不用多操心。平时大愣总以为自己还算是个宽心的人,好歹也是上过战场见过多少死人,经过多少高低黑白的老人。可是这阵白五说的宽心话,他一点也听不见去。他脑子里还是有个想法,反正是不是个坏人,弓家死了的人也觉见他是个坏人,他就不如平了弓家的坟算了。保不准给这些杂七八圪垯(乱七八糟)玩意儿一顿厉害的,还就没事了。

    白五知道大愣憋的开始有些紫红的脸是因为想什么,他也圪蹴下,说人人都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你是人,对方是早就死了多少年的弓家人?我看你还是张罗家人,招呼好两个儿媳妇,不要再有什么事最主要。大愣心儿的那股子火气还是压不下去,开始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兰芳跟香香愣是挺到了宝成用摩托带回来的两个医生。医生来了也不知道该给谁先看,忙乱了一阵,医生说兰芳不要紧,给兰芳止住了嘴里的流血之后,叫秦家人想法子赶紧把香香送到医院去。可是哪儿有车?润成想见了自己在外头放着的小蹦蹦车,娘却说,就是个好人,坐那个车也墩坏了,更不要说你老婆快要养了。一向有主意的润成也没了主意,从西房进来出去好几趟。

    门口什么时候来了挂小车,谁能把车开到门口,窄扁的就那么宽。车上下来个后生,车后钻出了栓成跟另外两个后生。问了才知道,车是乡上的,开车的后生不敢开下来,更不敢走门口这一窄条条。栓成给想了个法子,车从西长坡顶上就灭了火,慢慢的溜到了坡下,栓成他们再给推过来。

    车来了,家里人跟着医生准备把香香包裹好往汽车上搬动的时候,香香叫唤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她死死捏住了润成胳膊上的一片,说自己不行了。这闹得医生也不敢主张往车上搁了,万一要是养在道儿上,那成了什么?医生也是个年轻人,看样子见得世面也少,慌乱起来,人们问什么也问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母女连心,还是二平师父的老婆看见门口有车,断见院里有了事,过来看看吧,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妮子的叫唤。老娘娘甩开两只大脚,风一样进了院里,嘴里叨叨一句话,是不是要养了,润成你怎么不说?润成说娘,我哪儿能顾上?老娘娘跑的头发也有些乱了,挤进了西房看见有医生,刚要松口气,却发现医生也发了慌,心里就机明了。她大嗓子把两个医生给骂了出来,接着叫秦家人准备东西,老娘娘要给自己的妮子在西房接生!

    小妮儿看看,想问问亲家母行不行,可是看人家那个架势,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大概人家的闺女,她自己心里有数。可是她接过生?小妮儿来官庄也是几十年的工夫了,没听说过她会啊。小妮儿还在发愣的时候,亲家母冲着她说,赶紧张罗吧,眼看你孙子就要来了。小妮嘴里答应着,脚底下反倒走不动了。跟前倒是站着一圪堆男人,可是这事野没法打帮。栓成叫人么都到了门口,给散了些烟先吃着。

    最忙的时候也最乱,人们光顾着管这边快要养的香香,上头窑里有人唱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声音尖利的要命,像是铁锅的角角划拉过石头锅台,声音高的门口的人隔着香香的叫唤还能听见。大愣嘴里唉了一声,抬起脑袋看看白五。白五也没话说。

    宝成跑出来叫白五,说兰芳不对劲了。白五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好好的人这个时候还唱什么,再说这调调不就是北路梆子的吗?这倒是好,一个快要养的,一个刚完婚就咬破了舌头跟着就神经的。这秦大愣家里,真算是败兴了。

    白五他们进去的时候,兰芳还是睡在炕上的,手脚捆着她没法闹腾,其实人家也没闹腾。人家睡在炕上舒服的咿咿呀呀唱着,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叫人么捆着。到了跟前人么才听机明,哼唱的一点儿也不清楚。舌头短了还能清楚吗?

    其实门外的东头,人们都站着的站着,圪蹴着的圪蹴着,大愣出来看了一眼,想都没待想,肯定是正注意着秦家的事呢。(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二章 惊婚(7)

    官庄的头等人家秦家,这工夫已经远远不止鸡飞狗跳的那么忙乱。各忙各的,说不上,这倒也罢了,西窑里炕上睡着的兰芳咿咿呀呀的声音就没有断过,把香香在西房里养娃娃的事给硬是圪搅成了件叫人害怕的事。亏得香香娘来了之后,秦家人才像是有了个主事的。不好在院里再站着的人们都到了门口,大愣心里圪搅的难受,圪蹴在那儿也不说话。白五也不知道该给他说什么,大愣家里碰上这样的事,自然是前有车后就有印儿的事,可他怎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儿招惹了老儿家们,叫人家非要这么折腾他们家,还非得是这个时候。

    到底是秦家,不说想不想沾染秦家的事,都绕不过去。二平师父还是到了大愣跟前,嘴角角动了半天,只有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话是这么说,二平也着急自己的闺女。很大一阵工夫,这群人都没有说话,反倒是东头远远看这边的人说话,听的很清楚。

    院里跑出来一个人,是宝成。他出来之后,叫人感觉日怪的称呼白五大爷,说你进窑里来一下。白五没反应过来,宝成只好说兰芳嘴里不知道在叨叨些什么。白五把圪蹴着时趿拉着的鞋揪上来,跟着就去了,大愣看看栓成,脸上的颜色更难看了,也跟了进去。这时,西头南头的云彩早就不是淡颜色的了,锅底一样黑的压了过来,翻滚的厉害,赶上了开水锅里的水。是个人都知道。这肯定是大雷雨,保不准还有雹子呢!可是秦家人哪儿顾得上。就怕操心地里庄稼的也就是其他人家。

    小妮儿也听见了兰芳嘴里说的胡话,就是她叫宝成出去叫的白五。忙乱的够呛。小妮儿进来看看兰芳,接着再出去看看锅里烧着的水,都是儿媳妇,都是秦家的人,她也不知道该多看些谁,真是急死人了。下院西房里传来了亲家母的声音,小妮不放心的看了眼兰芳,舀了热水下去了。

    白五他们在窑里细细听了一顿,发现兰芳嘴里说的还是戏里头的词儿。这戏白五听过。他细想之下,活活的吓了一跳,心说这不是钟馗爷捉鬼的戏吗?本该是钟馗爷的词儿从兰芳嘴里出来之后,叫人听着,圪撩的要命。大愣没什么文化,问白五说钟馗爷是谁,白五说是专门捉鬼的。听到鬼这个字,大愣脑袋上噌一下就出来厚厚的水,这肯定不是个好兆头。兰芳唱着唱着坐了起来。看样子是要挣脱开床单子下地。宝成过去用两只胳膊箍住了兰芳,就差是央告了:你不要闹了,兰芳。兰芳看都没有看宝成一眼,嘴里声音粗的。冲着宝成来了一句,放开爷爷,看爷爷替你们捉鬼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宝成胳膊上感觉见了力道,他箍不住了。兰芳一下子把宝成涌到了一边。下地之后用牙要开了捆着她的炕单。身子算不是结实的兰芳有了这么大的力道,肯定已经不是她自己了。众人一时都不敢靠上去。

    兰芳没有理他们,从喜字的花瓶了拽出了几把塑料花儿,别到了头发里,一边一把。利索的兰芳把鸡毛掸子别在了后腰上,从西窑里出了正窑里。等人们跟在后头出来的时候,兰芳手里早就到了把家里切菜的菜刀。宝成过去试挡了几回,想把刀抢过来,兰芳却从上院到下院耍着刀花,宝成也近不了身。一时三刻的工夫,兰芳就到了西房的门口。谁看见这也得吓个半死,要知道里头还有个正养娃子的女人。大愣冲着宝成的屁股,一脚踢过去,说赶紧上,拦住你老婆。宝成跳到了下院,抢在兰芳跟前拦在了西房的门口,冲着里头叫二哥把门插上。

    兰芳根本就不搭理门口还有个宝成,看上去她这个时候也根本就不认得自己的男人。大概是刀花儿耍的差不多了,拽开大步兰芳就要进西窑。眼看着就挨着宝成了,宝成不敢动手。大愣在上头着急了,说你个二球小子,白在部队混了,你没练过。宝成想起来自己是当过兵的,可是对面是自己的媳妇,下手给打坏怎么办。白五在一边牙疼似得咧着嘴,嘴里叨叨该不会是真的钟馗爷爷来了吧。

    头顶上的云彩过来了,低低的就像是直接盖在了院子顶上。谁都知道,翻滚得这么厉害的云彩里,藏着闪跟雷。照着过去老人们的说法,要真是见着这么低的云彩,那就肯定是老天爷要来雷劈哪个人,要不就是其他赖东西。大愣看看黑过来的天,想见了小时候爹给他说过的,倒吸了好几口凉气,难不成这是冲着他们家来的?不想信就是冲自己家来的,可是眼下还能是官庄谁家?整个八道沟都说老天爷来雹子,多少总会给官庄人留口吃的,可是也没说过就不会在官庄劈人。

    像是憋不住了,云彩缝里杵出来一个闪,直接劈到了宝成的脚底下。宝成是站在西房的房檐底下的,闪带着的雷劈坏了房檐上的椽子,歇着烧坏了宝成的皮鞋。院子里一下就升腾起一股烧坏东西的味道,椽子上甚至冒出了烟,跟着了火一样。宝成叫雷吓了一跳,看看自己的脚趾头,从破了的鞋里都露出来了。他这么一愣神,兰芳一把推过去,宝成就歪倒了。兰芳看着宝成拦不住她了,开始踢门,嘴里的声音明显是恼火后的,一个劲儿叫唤,快给爷爷开门来,且看爷爷捉鬼保平安。宝成着急之后,也顾不上想她是谁了,身子一挺两只胳膊箍住了兰芳的两条腿,从后头揪倒了她。宝成施展出在部队学到的捕俘动作,三下五除二就扣住了兰芳的几个关节处。白五知道该干什么,顺手拾起墙圪角里堆着的井绳,使劲儿给宝成扔了过来。宝成用膝盖顶着兰芳的脊背,一只手抖搂开绳子。几圈绕过去兰芳又叫捆上了。大拇指来粗的绳子,兰芳肯定没法子挣脱开。宝成捆好以后松口气了,他准备把兰芳还是背回到窑里去。

    发生过的事。快的就没叫人敢喘口气。就是宝成跟兰芳在下院舞挽的时候,大愣注意见天上的闪跟雷就没断过,只不过稍微小些。活了大年岁的庄户人都知道,不能小看了大雷过了的小雷,说不定哪个小雷后头就有个更大的,有时候甚至是一场雨里最大的雷。大愣招呼宝成手里动作快些,他就怕再出来雷。宝成的脚步迈开走了没几步,一个大雷就下来了。雷从来是跟在闪后头的,可是眼下就在闪的同时。晃眼的光,轰隆隆的声音就全都到了。

    接着哗哗啦啦的声音就有了,大愣在上院看的机明。这回来的大雷,没有紧跟着宝成,而是直接打在了西房的房顶上。脸盆来大的黑窟出现在了房顶上,冒着黑烟的黑窟中传来了女人的叫唤。故不上好不好意思里头有女人在养娃娃,大愣边叫宝成把兰芳送回窑里,他过去拍开了西房的门。

    西房里,亲家母正倒提溜着个娃子发呆呢。细看。老娘娘披头散发,闻闻屋里还有股子烧头发的味道。香香在炕上睡着声音不大问这她娘怎么了,连着几声之后,老娘娘才算是反应过来。反映过来的老娘娘。甩开膀子,大手在浑身还黏糊糊的娃娃屁股上扇了过去。扇了一气,接着上手开始掐娃娃。大愣正要问说你这是干什么的时候。娃娃有了动静,哇哇哭起来。敢情这么长工夫娃娃就没有哭过!

    润成扶着爹说。大人娃娃都没事,香香给咱们家里添了个小子。你有孙子了。大愣像是自己刚捡回来一条命一样,反应迟钝的哦哦了几声,退了出来把门还是拉上了。他抬起脑袋看看天上,云彩已经不是刚刚锅底一样的黑了,反而变成了黄白的小米色。这说明要下雨了,还是连阴雨。日怪的是,明明是雷雨,怎么就能变成连阴雨。要真是连阴雨,怎么还有大雷?这雷就是给他秦家人准备的吗?

    雨点子终于落了下来,点子大到砸在地上甚至能听见扑塌扑塌的声音。慢慢的开始大了起来,大愣往回走的时候,一下想起西房顶上还有个黑窟呢。他从东窑揪出来炕上席子,上房往住盖黑窟。雨水早就大的开不清楚,凭着熟惯大愣上了房。他用手摸到了那个黑窟,正要堵上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了娃娃哭的声音。是他孙子,大愣睁开了半闭着的眼,还真的看见了在房里睡在炕上的娃娃。娃娃冲着他咧开嘴叫了声,秦大愣。这下叫的,大愣差点从房顶上滚下来。他将就着把席子盖住黑窟,连滚带爬从梯子上下来,脚一沾地就软瘫了。在门口站着的白五赶紧把他揪回了窑里。这时候的雨大到了从窑门口看不见大门口的程度,白灰色的雨水,像是踢翻了水盆一样往下倒。院里的水因为水口太小走不出去,已经集聚起多半尺来厚了。从上院看过去,整个院子里白花花的一片,成了个水潭子。

    白五把大愣揪回了窑里,隔着窑洞的门限,大愣指着西房的房顶。他想把自己看见的说给白五听,结果嘴张开好几遍,白五却把耳朵放到了他嘴跟前,大愣看见白五的嘴也张开了,可听不见他说什么。一时间着急,谁也听不见谁说的,大愣猛的醒悟过来,大概不是白五出了问题,而是自己说不出话来,耳朵也听不见了。他把手收回来,指着自己的耳朵跟嘴,使劲冲着白五摆手。白五一愣,赶紧叫出了栓成、宝成。

    兄弟两人把爹抬回了炕上,看出来爹本来就不利索的那条腿一直圪弯着,想给他拽直了,拽了好几回却没用。栓成的心里感觉见了不好,爹也出事了?

    门外传来了轰隆的一声,堵住门口的那个油绿颜色的车就不见了。栓成一下子就冲出了院子,汽车翻到沟里去了。等他出去站在门口的时候,手搭在眼上头看见的是,门口沟边边上塌出来的一个大豁子,汽车就是从这儿滚下去的。栓成已经看不见车了,大概车早就翻滚着进了沟底长的人来高的草里,加上这么大的雨,肯定看不见了。宝成在后头撵了出来,看见大哥在发愣,把他拽了回来。

    白五早就把睡在炕上的大愣把湿衣裳扒了下来,这阵正忙着在大愣身上给捏来捏去。栓成多少知道些,这跟县里中医院的医生给病人推宫过血的意思差不多。看爹那个样子,好歹比刚刚轻快些了。大愣张开嘴,问栓成,外头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大愣想的好好的,可是等张开嘴,栓成他们听见的声音全走样了。爹的嘴歪了,说话漏风,说出来地上站着的人根本就听不机明。白五扭身跟栓成说,你爹这是又急又气出来的毛病。我估摸着这回得用针扎了,光这么推拿不大管用。大愣睡在炕上,嘴合不上了,口水从嘴角拉着丝儿流出来,没用多少工夫就把炕单湿了一大片。

    小妮一开始还顾上哭上一哭,这阵也没心思哭了,怎么着也得挺着吧。宝成一阵过去看看自己的老婆,一阵看看睡在炕上流着口水的爹,嘴里发狠,说等天好了非给弓家把坟平了不行。小妮儿反问三小子,你还嫌这个家里事不多吗。她愣是把宝成给骂回了西窑去了。

    外头雨稍微小了些,润成上来了。他还不知道爹成了这个样子,看见之后也只能长长叹口气。润成告诉两个老人,刚刚娃娃养出来的时候,就怕是有些叫挤着了。小碗来大的脑袋是黑紫红的,娃娃根本就不哭。香香娘摸摸娃娃胸口头,倒是还跳。老娘娘刚要想法子的时候,房顶上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捶了下来,轰隆一声就出来了一个窟窿,光亮光亮的一个圆圪蛋就从黑窟里钻了进来。圪蛋擦着老娘娘的头发梢子过去,燎了半边头发,老娘娘身上却没事,手里的娃娃也没事。老娘娘正发愣的时候,大愣就进去了。娃娃叫打过之后,这阵好了,还是个小子。大愣在炕上睡着,还耷拉着口水的嘴角稍微动了动。

    一连串的事接二连三出现的时候,闹蒙了秦家人,也闹蒙了来吃饭喝酒的白五。他悄悄把润成叫到一边边,说你得带我去你爹埋你爷爷的地方一趟。润成看看外头的天,说怎么也得等到天晴开吧。白五非要说是润成秦家坟地里有了不对劲的,润成想想没注意。按理说,爷爷跟娘娘的坟头都是在自己家的地里,每回招呼庄稼的时候,都路过,要有了什么日怪,早就看见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二百零三章 孽孙(1)

    ps:  娃娃跟兰芳亲近的事,润成也跟还没走的白五道聊过。白五叫润成翻出了文师父给留下的书,对照着查找了一顿,也没个结果。润成跟白五脑袋对着脑袋,掐算了一顿,发现香香跟娃娃的属相,五行,命数都算不上不合。跟兰芳的这些行行当当也没说有多么合。

    宝成完婚的事,最后成了活活败兴的一件事,不光官庄人很早就知道了,这个信儿也随着来官庄看戏的人很快传遍了八道沟乡上的每一个沟沟岔岔。人们也是听说,从那天还没有开始下雨时,就看见了秦家院子上头盖过来的黑压压的云彩。云彩里头透出来的雷跟闪,人们更是看的清楚。期初人们还以为是冲着官庄来的,看看也就机明了,大着胆子冒雨接着看。沟边塌了,小车翻滚进了沟里,大楞家的西房冒出了烟。不过这些人也就是在自家的左近看看,没人敢到秦家跟前看,想看归想看,谁也没打算因为看好看,给自己招惹灾祸。

    当时秦家的事已经不是个忙乱的劲儿来了,根本就是彻底乱套了。二儿媳在那头的炕上哼哼唧唧,一阵钟馗老爷上身,一阵男一阵女得唱戏,没一阵阵停歇。这边的老汉大楞经过从房顶上一惊吓一跌落,嘴歪了,手脚也不利索了。差不多是瘫在炕上的大楞流着口水他听完了西房里娃娃的事,他想问娃娃没有什么日怪处,可是嘴里张开说出来的都不是人话了,地上的人根本听不懂。外头的天已经从雷阵雨变成了连阴雨。天上的云彩泛出了灰黄的颜色。要放在平时,润成跟爹待见这样的天气得不行。可是遇上麻烦事的今儿,看着外头的雨。他心儿更不耐烦了。

    比起二哥的不耐烦,在柜子跟前的宝成的火早就在心儿憋不住了。他一个劲儿在嘴里叨叨,非要给弓家把坟扒了,叫他祸害人。这个家里说到底,也就是爹能镇住宝成,可也就宝成跟大楞的脾气最像。宝成看爹成了这样,自己老婆又在那头精神出了问题,嫂嫂也早产了。这些事都跟自己完婚有关系,他开始在心里狠狠埋怨起自己来。说九到十。成了今天这样,还是的多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娘的心儿也不知道是该多管谁,心神不宁在一边站着。忽的她说怎么听不见西窑里兰芳的声音了,一时间,这边窑里没人敢出声了,都细听起来。宝成没听了忽眨眼的工夫就箭一样冲了过去,他心儿紧的就像是拽开的皮子一样,感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开。

    三步两步之后就跨过正窑,看见了叫捆上的兰芳。后头的人也跟过来了。经过一连串的闹腾。兰芳已经是披头散发,从来时画好的妆也胡乱糊在了脸上,看上去就是个疯傻的婆娘。宝成看看绳子还没有解开,放下心来。兰芳给他的话却又吓了宝成一跳。兰芳问宝成为什么要捆住她?兴许是捆的太紧,兰芳哭起来,眼里的泪蛋子滚得满脸都是。兰芳一个劲儿的问。宝成心儿还在想要不要给她说真话。不说,肯定是不行。哪有平白无故就把新娘子捆起来的?说了,兰芳能相信吗?大概其他人也这么想。没人给兰芳说。兰芳开始捆着的两只脚,踢了宝成两下,叫他解开。宝成横下一条心,干脆给兰芳说了。兰芳倒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反倒是说了一句,你们家什么时候缺过日怪事。话说的短些还罢了,话一长,兰芳听出来自己说的不利索,又试挡了几次。

    兰芳又哭了起来,她拽住宝成的手,跟人们说,她自己带着病呢!这话惊住了人们,好好的妮子怎么能有病。兰芳说他们家里就有的遗传,要是后代是小子,没什么事,可是要是妮子,长大了就容易犯病。病起来就胡说八道,浑身抽抽,口吐白沫。这叫秦家人听的心凉,好好的妮子啊。兰芳说这种病更是不能养娃娃,养了之后病的更厉害。她给宝成说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怕她娘来官庄,到时候犯起病来,才不叫娘来的,只不过当时也不敢跟宝成明说。宝成给兰芳擦擦泪,说我都跟你领了证,有没病都是我老婆了,说那些没意思。不能要娃娃我们就不要。哥哥们,还有老四到时候都有娃娃,我们侄儿男女很多,就当是自己的娃娃。娘在跟前也说不要就不要,总不能看着好好的大人病吧。宝成说这些话说的也是满脸上都是泪蛋子。

    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雨下的小了些,这边在了这么长工夫了,润成要下西窑。兰芳说她也要看看嫂嫂的娃娃。宝成说不差一时,兰芳坚持看。她说她隔着门看看,跟着润成下去了。

    西窑里,香香跟她娘两人也哄不住娃娃,哭的一声比一声大,中间就停了一下,可以说就是忽眨眼的工夫。润成还没有走到西窑窗户台底下,就听见了哇哇的哭声。兰芳说她外头看,里头的老娘娘却热心的叫她进去。润成听说娃娃哭起来没完,脱了外头有些湿的衣裳,把娃娃抱了过来,不管用,还是哭。娃娃哭得脸通红,一声紧接着一声。兰芳凑到跟前说我给你抱抱,伸手接过了娃娃。就在兰芳手挨住娃娃的时候,哭声没了。老娘娘跟香香叫哭声闹了挺长工夫之后,一下没了声响,都日怪起来。老娘娘跟润成一看,人家娃娃正看着兰芳吧咂嘴,就像是吃什么好东西呢。兰芳看着娃娃,鼻子动了动,哭起来。润成知道,她肯定是想起自己不能养娃娃的事来。

    香香是个机明人,一向会来事。她睡着把兰芳叫到跟前,说屁大个娃娃也知道看待见人。她给兰芳说,要不你以后多来,打帮看看你侄儿。也来多跟二嫂在几天。兰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答应下来。兰芳给看着看着。娃娃睡着了。兰芳把娃娃放在二嫂跟前时,娃娃突然瞪开了眼。嘴一咧又哭开了。哭的没完没了的,声音大的满西房里都是。把个老娘娘给圪烦的,说起来,敢情上辈子你还有什么窝心的事,受了什么冤屈?还是有放不下的?香香说娘你尽说些没边的事,哪儿来的那么多说法。我估计一半天我下奶了,有奶水娃娃就好哄了。兰芳也说就是,还说自己在医院里就遇上过很多回这事。

    听说大楞成了那样,老娘娘说什么也要上去看看。也顾不上自己差点叫雷打中。兰芳还是放下娃娃,跟着走了。润成等她走后,才给香香说了兰芳的事。香香知道兰芳闹腾,却不知道后头很多事。说起来日怪见多了,胆子也就放开了,不紧不慢忙自己的事。润成说你看家里这么多事一下出来,我的心思也没全在这儿。香香说我娘在我跟前,我就不怕了。再说了,你就一直在跟前也没什么用。倒是爹成了这样。该怎么办?润成问起香香,看起来兰芳也挺待见娃娃的,要是娃娃大了以后就跟刚刚一样待见兰芳,不待见自己的娘怎么办?香香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那我也是养他的。不过说起来要是他三婶待见我娃,我娃不就更有福吗?润成想想也是,看来有些事就得换个想法。才能想通。

    香香一个劲儿催着润成还是多看看爹怎么样了,她说润成总是在西房也不行。眼看着外头的雨哩哩啦啦就下到了天黑。栓成安顿跟车来的人先住下,天天好些还得想法子把车闹上来。可是这些人都忽摇脑袋。说还是想其他法子吧。这地处这么窄扁,那儿等还有再叫个车把汽车拽上来的富余地处。栓成看看沟里,这阵就连车大概在什么地处也看不见了,下了这么大的雨,沟里的水早就跟八道沟河水一样足,哗哗的往沟外头流,保不准车早就不在刚滚下去的地处了。他们在外间商议,东窑里睡在炕上的大愣听见了,心儿机明的呀呀直叫唤,着急的不行。小妮儿问了好几遍,大愣就是指着个窗户台叫唤,也说不出来个正经话。闹得一个着急说不出来,另外一个听了半天没闹机明。

    本来以为是连阴雨起码得好几天才能放开天,结果也就是到了第二天的半后晌的时候,灰黄的云彩慢慢散了,亮哇哇的天露出来。没有散干净的水汽,叫还挂的高高的阳婆爷晒了之后,还出现了虹,圪弯弯的挂在正南头的五十亩地上头,根本就是雷雨的样儿。这日怪叫官庄的大大小小都有些说不来,真是长了见识。下过雨的官庄,里里外外叫刮涮了个够。按理说雨下的也不小,别的人家就没出什么事,偏偏大愣家门口的沟边边就塌出了个豁口,连车也跌了下去,闹得住在大愣家东头的人家,都出不了的官庄。不要说走车了,就算是人,也没法好好走过去。

    官庄的人在背后说的话,大愣是没听见,要听见估摸着得气死。小妮儿耳朵里装满了香香娘给翻过来的话,也气的够呛,可是她没敢跟大愣说。白五说大愣就是因为又急又气,才犯病了,这个点上谁还敢再给他心上添堵?官庄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有的人说什么人就是这么名,没那个命还想闹腾大的,结果就惹得老天爷不高兴,来了个大大的败兴。有的说大愣家里人都不赖,还遭了这样的灾祸,真是说不准老天爷心儿在想什么。这倒罢了,有的人还说到了没看上戏,实在是可惜了。到了耳朵里,却不能放在心上,放在心上只能着急上火。天放晴之后,栓成跟弟兄们商议着怎么把爹送到医院给治病,大愣知道了一个劲儿的摆手,用拽住炕单子不松开说自己不去。栓成哎呀了一声,急得说我的好爹呢,成了这样不治哪儿能行,你不用管了,我们张罗。大愣着急乱动,可是身子总共也没挪出来多远。这趟不光是大愣得去,兰芳也得好好看看,起码问问医生怎么能预防住不犯病。想见好好的儿媳妇,身上有这个病,小妮儿由不得哭起来。

    大愣在炕上喘气却一直说不上来话的几天,家里人拾掇了办事务之后的事,也开始张罗到县城住院的事。小妮儿想见家里一个事务下来,也花了不少钱,心儿麻烦的不行。栓成这时不光发愁这个,他心儿还结记着人家的车,怎么才能给人家脑上来。商议来商议去,弟兄们想到了干脆从沟里走,走到头那边就能出了沟,然后绕到汽道上。可是宝成吃着烟说的一句话就叫栓成更是麻烦的没法说了,车翻滚了那么长,到了沟里又叫水冲了,车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呢!闹不好还得赔人家的车呢。

    兰芳这几天没犯病,实际上,这个时候没人能看出来这是个有病的女人。小妮儿看见兰芳就想哭,反倒是兰芳给婆婆说了不少宽心话。她没事的时候就到香香那儿,打帮润成伺候香香。本来香香觉见自己有了奶水之后,肯定娃娃也就跟自己了。可是就算来了奶水,只要是兰芳来了西房里,娃娃像是知道他婶婶来了一样,谁抱着也不行,哭的都快岔气了。香香面面上没什么不舒怡的,可是背后给润成哭成了一滩,润成说坐月子的时候千万不能哭,要不就带上病了。香香根本就顾不上,嘴里叨叨着自己养出来的小子都跟自己不近了,我还顾得上有没有病?润成一点法子也没有,他想着抽空把房顶好好修补一下。以后的日子,官庄这个家里,是怕他秦润成得多背负些。

    娃娃跟兰芳亲近的事,润成也跟还没走的白五道聊过。白五叫润成翻出了文师父给留下的书,对照着查找了一顿,也没个结果。润成跟白五脑袋对着脑袋,掐算了一顿,发现香香跟娃娃的属相,五行,命数都算不上不合。跟兰芳的这些行行当当也没说有多么合。白五半说笑,你媳妇给你生了个怪小子啊。跟一般娃娃不一样!白五说自己也说不上来,按理也就是这些说道,还能有其他的?润成把翻出来的书,背着香香跟兰芳看了好几遍,还是没个结果。

    道儿干的差不多的时候,宝成推出了摩托,准备带着兰芳先去医院的时候,西房里娃娃的哭声大的厉害了。哭得兰芳也不想走了,她进去了几趟,娃娃哭得更厉害了,除非他抱上才能好些。这到底是该走还是不该走。润成咬咬牙,说该走走。宝成跟兰芳就走走扭过身看看家里的院子,上坡走了。娃娃在这边哭得哄也哄不住,西房里香香、小妮儿、香香娘哭成了一片。

    润成在房檐底下圪蹴着,眉眼上的颜色黑乎乎的,思前想后,真是家里叫什么妨着呢?好好的每天过自己的日子,招惹谁了?他想起了以前就有些怀疑过的,弓家跟这些事的联系。脑子里想不机明,耳朵里就传来了香香叫他的声音,很着急的叫声。(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832/ 第一时间欣赏官庄诡事最新章节! 作者:寒川孤立所写的《官庄诡事》为转载作品,官庄诡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官庄诡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官庄诡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官庄诡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官庄诡事介绍:
黄土高原上的荒村官庄,农民秦二货在萍水相逢的文瘸子帮助下从新埋了爹妈,然后,围绕着二货和二货的后代们,接连不断的出现了一件件诡异的事情,四代人,诡事连连的七十多年。。。。官庄诡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庄诡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庄诡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