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北庭论政
为不影响正常朝务,般早朝只讲行个时辰左古,接糊洲官们便各自回归朝房,今天陇右封赏也不例外,一个时辰后便结束了。
李庆安和其他将领则要去兵部办理任职手续,他网走出大殿便被李林甫叫住了,“七郎,等一下!”
李庆安连忙躬身施礼道:“属下参见相国!”
从陇右回来后,李庆安还没有见过李林甫,也并不是他没有时间,而是他不太想见这位口蜜腹剑的大唐宰相,他着实领教了李林甫的手段。为将自己安插进太子阵营,不惜让边将去江淮练兵,使他在扬州破了盐案后,被引入了太子党。
兜了如此大一个。圈子,李林甫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让自己加入太子党,挑起太子和杨家之斗,他来坐收渔利,说白了,就是要狙击杨钊对他相位的威胁。
虽然他不想成为李林甫的棋子。但早朝封赏后,他现自己还是摆脱不了李林甫的牵扯,他被封为庭州都督、北庭节度副使,而北庭节度使还是李林甫兼任,他简直怀疑自己就任北庭,还是李林甫的推荐,否则不会这么巧。
李林甫笑眯眯走上前道:“想不到咱们又成了同僚,有时间吗?我们聊一聊北庭的事务。”
李庆安着法拒绝,只得应允道:“相国有令,属下自当遵从。”
“那好,随我去中书省,你兵部之事,我另派人替你办妥。”
中书省就在含元殿旁,两人一路慢慢走了过去,“七郎,没有想到自己会封到北庭吧!”
“属下确实没有想到,属下身为安西军整整三年,要离开安西,还真有点舍不得。”
“念旧是人之常情嘛!不过在安西你能挥的余地不大,最多也就是嗣业那个位置,而北庭就不一样的,你几乎是和高仙芝并驾齐驱,主管一府军政,七郎,你还不到三十岁,便获得如此高位,这只有大唐宗室才有的资格啊!”
李林甫口气温和,笑容和蔼。仿佛一个长者对晚辈的谆谆教诲,这也是他的一贯作风,对中下级官员都是和蔼可亲,他招牌似的笑容让无数官员倍感亲切、如沐春风,也使他广受拥戴。
但对李庆安却是另一番感受。他感觉李林甫已经改变了策略,不再把他视为相国党,而是用一种略为平等的姿态和他谈话,说实话,他更喜欢这种方式,只要双方有利,合作也未尝不可。
走了片刻,两人便来到了中书省殿前,这里已经等候了十几名地方官员,准备向李林甫汇报地方政务。
李林甫摆摆手笑道:“各位再稍等片玄,请到里面去喝茶休息。”
“多谢相国,我们稍等无妨。”
官员们纷纷拱手致谢,跟随一名中书省官员走进了大门,这时,李庆安忽然看见官员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竟然是独孤浩,独孤明珠的父亲,他连忙上前施礼,“独孤伯父几时进京的?”
“我去年腊月二十九就回来了,过了十五就回去,庆安,恭喜你了。”
独孤浩笑着给李庆安介绍旁边两位同僚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益州太守韦涣,这位是苏州太守崔平渡。”
两人都是世家高宦,韦涣脸方而身材高胖,崔平渡文质彬彬、皮肤白哲,两人上前拱手施礼道:“李将军威名我们早有耳闻,幸会!幸会!”
“庆安毫末之功,不足挂齿。让两位使君见笑了。”
众人寒暄几句,都进去了,独孤浩又低声对李庆安道:“这几天来家里吃顿饭吧!昨晚老爷子还说起你呢。”
“好!我一定到。”
独孤浩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也进去了,旁边李林甫一直笑而不语,待众人走了,他才笑眯眯道:“七郎人缘不错啊!”
“独孤使着是我在扬州认识。相再知道的。”
“哈哈!不错!我是很清楚。走吧。我们进去谈。”两人走进中书省大门,一直来到李林甫的朝房前,门口站着一人,约三十岁左右,留着短须,目光明亮,从袍服上看,他是一名中低级的官员。
此人见李林甫走来,立复躬身施礼道:“右内率府兵曹参军本参应命前来,参见相国。”
“奉参?,李庆安愣了一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边塞诗人本参吗?
李林甫点点头,对李庆安笑道:“本参军的诗写得极好,朝廷已经正式任命他为北庭节度府判官,即将出塞赴任,今天我让你们先认识一下。”
他又对举参道:“这位就是李庆安,将来主管北庭事务。”
奉参打量一眼久负盛名的李庆安,见他一表人才,不禁心生好感。连忙上前见礼,“卑职举参,参见李使君。”
“本兄不必客气,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两人寒暄几句,李林甫便对奉参道:“李将军在兵部还有些手续未办。现在他没有时间,你就去代他把手续办妥吧!”
“卑职遵命,这就去。”
本参又看了李庆安一眼,两人目光对视,李庆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举参向他一拱手,快步去了。
“七郎,进屋谈吧!”
李庆安这才跟着李林甫进了朝房,功曰收拾得非常简洁素雅。给人印象最深的却是书案卜码艘百懈洋二叠奏折,每一叠奏折都有三尺高,在桌案旁边还堆放着两百多本奏折。这些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文书奏折,经过六部初审后,最后都要集中在李林甫这里,大唐君相分权,除了比较重要的事情和一些重要人事变动要禀报李隆基外,其余的琐碎事务到了李林甫这里就结束了因此李林甫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公务。十分忙碌。
“七郎,坐吧”。
李林甫让李庆安坐下,又命书童给他倒了热茶,李林甫也坐下来苦笑道:“明天开始要放假三天,可我这里却堆了大量的事情需要解决。我不得休息啊!”
李庆安喝了一口茶,笑问道:“相国为何不把奏折带回府去处理?”
李林甫脸一沉道:“绝对不行!公事怎么能带回府,那不是变成公事私处了吗?”
或许觉得自己口气硬了,他又缓和一下语气道:“七郎,你还没有体会,为高位者,比一般官员更须要谨慎小心,尤其我这相国,若不依规矩法度做事,那人人都可以效仿。把事情带回家去,然后相关利益者夜里上门,大唐的朝堂岂不是变得乌烟瘴气?”
李庆安连忙起身道:“相国教诲。卑职铭记在心。”
“坐下吧!”
李林甫摆摆手又道:“你是要记住,因为从现在开始,你不仅是一个将军,而且还是为政一方的父母官,北庭三州的数十万军民都要仰仗你生活,我虽为北庭节度使,但实际上并不过问北庭事务,所有军政事务都由你来处理,七郎,你责任重大啊”。
李庆安默默点了点头,他出任北庭。不仅是掌北庭二万军队,而且他还是北庭节度府长史,也就是地方政务也归他管理,北庭大都护是荣王李蜿遥领,节度使是李林甫兼任。这两人都是名义上的任职,北庭的军政大权实际上都是他一手统揽。
“请相县放心,我会竭尽全力而为。”
“光竭尽全力还不行,你先要知道,朝廷为什么要派你去北庭。
李林甫站起身,走到墙边刷地拉开了帘幕,墙上是一幅安西北庭地图。他拾起一根木棍,指着北庭周边道:“北庭原隶属于安西都护府。睿宗景云二年升为大都护府。与安西分治天山南北,北庭设置之初是为了防御突骑施和坚昆二部,如今突骑施衰败,坚昆被回讫征服,所以北庭的主要防御对象变成了金山以西的葛逻禄人和回讫人,维护我大唐对北庭的实际控制,以及维护大唐在夷播海以东的利益,这是北庭军的重任,另外,在北庭的汉人也远远多于安西,往来于安西和中原的商人也为数众多,保护北庭汉人的安全和丝绸的畅通也是你肩负的责任。”
“相国之言,属下记住了。”
“我刚才说的其实只是一种泛泛的责任,下面我要和你具体谈一谈朝廷对岭西地区的战略计戈如何抵御大食东扩。”
李林甫足足和李庆安谈了一个时辰,由于李林甫还要接见地方官员,李庆安便告辞了,兵部办理手续之事。李林甫已经安排人替他办妥了。在朝中无事,李庆安便骑马返回了住处。
今天李林甫和他的谈话丝毫没有涉及到太子和杨钊,都是在谈北庭。今天李林甫的一席话,让李庆安改变了对李林甫的一种偏颇看法,历史上对李林甫的评论大多是他精于权术、口蜜腹剑,给人的感觉似乎李林甫整天便是在整人和争权中度过。实际上李林甫对政事的勤勉。绝不亚于任何一个名相。他同样也蝉精竭虑地思考着大唐对西域的。
此时,李庆安的脑海里还回荡着李林甫对北庭的战略部署。
“为抵御大食东扩,朝廷决定在条件成熟时恢复碎叶军镇,从长远考虑,朝廷有意将北庭与安西合二为一。成立新安西节度,七郎,好好努力,你很有希望成为第一任新安西节度使。
“突骑施人已经衰败,内讧不止,朝廷便有意在恢复碎叶军镇之前。暂时扶持葛逻禄人取代突骑施人。以抵御大食东扩,但鉴于突骑施人的教,对葛逻禄人不能一味放纵。须恩威并施,让其死心塌地为大唐效力”
“杨利为剑南节度使,主管南诏事务,但我并不看好他,七郎,我希望你的北庭在控制葛逻禄人和突骑施人余部上能有所作为,要让圣上明白,最后选择你,才是明智之举”
李庆安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呼出一口白气,此刻他就恨不得双肋插翅。飞到北庭去施展他的雄心壮志。远远地,他已经看了高力士的府第。就在这时,迎面驰来几名骑马之人,为者是一名宦官,他老远便喊道:“李将军,娘娘有旨,命你立刻去兴庆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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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贵妃做媒
点右!战临朝大赏的消息在中午时分便传遍了长安城。刚。双财永远是令人感兴趣的话题,酒嗣茶馆、街头巷尾,人们谈论得津津有味,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兴庆宫内。
沉香亭里,杨家四姐妹正聚在一起谈论上元赏灯之事,今天是正月十三,从明天开始,上元节的灯会就要盛大开幕了,一年一度,她们盼望已久。
杨花花浅浅抿了一口茉莉香茶,秀眉一挑道:“四妹,我说你也不要老呆在宫里看灯,宫里花灯数量少不说,更重要是太冷清了,上元夜不就是图个热闹吗?”
“我倒是想去,可我这身份能去吗?。杨玉环低低叹了口气。
老大秦国夫人杨玉佩身体不好。她斜依在软榻上笑道:“若四妹跑去看灯,那满城人都不会看灯了,都跑来看四妹,这就叫倾城倾国。然后好事者就写进书中,“杨四娘夜观花灯,睹贵妃满城屋空。
旁边的二姐杨玉珠也笑道:“其实不用说四妹了,就连我们也不能像普通庶民一样逛街观灯,哎!有身份也一种苦恼啊!”
杨花花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破身份,不过就是个国夫人吗?无权无势的,连县令都不如,我才不管,我就换一身普通衣服,挤在人群中看灯,玉环,去给你三郎说说,明天让我带你赏灯去。”
杨玉珠的脸顿时沉了平来,不高兴道:“国夫人怎么不是身份了。你以为满大街的女人都可以当国夫人吗?你想和从前一样,布衣荆裙跑去看灯也好,勾搭少年郎也好,随你去,但不要拿四妹说事,也不要羞辱国夫人这个。称号。”
杨花花柳眉倒竖,一挽袖子道:“二姐,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跑去勾搭少年郎了,你要把话说清楚!”“多!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你一个寡妇不怕门前是非,我们还要脸呢!”
“你放屁!”
杨花花火冒:丈,她随手操起一只花瓶便向杨玉珠砸去,准头偏了一点,砸在榻边上,“砰”花瓶摔的粉碎,杨玉珠吓向旁边一闪。头正撞在木榻杆上,精心梳理的秀顿时散开了,上珠翠掉了一地。
旁边的几名心腹侍女连忙跑上来隔开她们,杨玉环急得一跺脚,“二姐、三姐,都是自己姐妹,看看闹成什么样了。”
“她当我是妹妹吗?”
杨花花狠狠瞪了杨玉珠一眼,便怒气冲冲地走了,杨玉珠气得浑身哆嗦,脸色惨白,恨恨地盯了杨花花背影一眼,到里屋去重新梳妆了。
大姐杨玉佩轻轻摇了摇头道:“真是冤孽啊!”
“大姐,她们到底生什么事了?”杨玉环也现了两个姐姐之间有一点不对劲,似乎就已经积下了怨火。
“还不就是为了凝碧那丫头之事。”
杨玉佩叹了口气,这才慢慢说出了杨花花和杨玉珠之间的矛盾。
“玉珠一心想把凝碧嫁进皇室,但四妹又不肯,这时花花说她可以帮忙,玉珠喜出望外,就等着三妹的消息,不料三妹答应帮忙不假,但还要另收五千贯钱的介绍费,玉珠就怒了,找三妹论理,你猜三妹怎么说?”
杨玉环眉头一蹙,亲姐妹之间怎么还要收钱,“她怎么说?。
“花花说,要是别人,她至少耍一万贯,正因为是亲姐妹,她才便宜一半。”
“三姐怎么能这样说!”
杨玉环也有点不高兴了,不过她也确实不希望姨侄女嫁入皇室,这时,杨玉珠简单收拾一下出来了,道:“四妹,我还要去趟大哥府上,就先告辞了。”
“对了,我也要去!”杨玉佩挣扎着要站起来。
杨玉环连忙道:“大姐、二姐,你们等一下,我还有事呢”。
“四妹,还有什么事?。
“就是为凝碧之事,我给她找了个好夫郎。”
听说是给女儿做媒,杨玉珠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姐杨玉佩本来就是个不喜动弹的人,见二妹不走,她又顺势躺了下来。
“四妹,你说吧!是哪个王爷家的儿郎?”
杨玉珠一心只想着女儿嫁入字室。非李家的男子,她一个也看不上眼。
“二姐,你别老想着宗室,我说句实话,宗室子弟大多纨绔,世家名门还不愿意和宗室联姻呢!我们杨家要想长远展,应该更多考虑那种前途远大的年轻人,大姐,你说我得对不对?”
杨玉佩摇摇头笑道:“我不知道。我女儿已经出嫁了,我不考虑这种事情。”
杨玉珠心中失望到了极点,四妹还是不肯松口,难道自己女儿就没有嫁入宗室的福气吗?删龇问箔!“四妹,你就直说吧!你想让我家凝碧嫁给谁“李庆安,你们觉得如何?”杨花花怒气冲冲地向宫外走去。她也知道二姐今天是借题挥,就因为自己不肯替她白做媒,她便找一切机会羞辱自己在外面找男人,哼!亲姐妹又如何?能有钱亲吗?
她走得极快。见门就出,旁边的宫娥宦官见她脸色不善,谁都不敢拦她,她穿过一道门,前面是一排茂密的花丛,足有一人多高,一条小径在花园中蜿蜒曲折,只听前面有人说话,“将军请往这边走,等会儿见了贵妃娘娘可别乱说话。”
声音就在眼前,只见花丛前面忽然转出个人来,杨花花大惊,收脚不及,连忙双手护胸,和对面来人硬生生撞在一起。
对面人身材高大,下盘极稳,杨花花“哎呦”被撞到在地,对面来人吓得连忙扶她的胳膊,“姑娘,对不起!”
杨花花感真到一个男人有力的手扶住了自己的手臂,她不由恼怒万分。谁敢这么大胆,竟敢随意触摸她的手臂?
待她看清来人,心中的满腔怒火顿时一扫而空,两人竟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李庆安。贵妃娘娘召见他,他正随两名宦官入宫规见不料正好和杨花花迎面相撞。他原以为撞倒一个宫女,待看清摔倒的女人竟是杨花花时,他还隐隐生痛呢!
“原来是夫人!”
手上网要放开她,不料杨花花却反手一把抓住了他,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个莽汉,还不快扶我起来?”
李庆安忽然想起她送自己的黑弓被毁了,心中不免有些歉疚,连忙将她扶起来,歉然道:“庆安不慎,夫人见谅!”
这时,杨花花的贴身侍女从后面急匆匆追来,扶住了杨花花,杨花花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庆安,见他比上次更加成熟,充满了一种让她难以抑制的男人魅力,她不觉眉梢都透出喜色,娇声道:“七郎,你这是去哪里?”
“娘娘各见我。”
她怎么能顺便召见外臣?心念一转,杨花花明白过来,娇笑道:“我知道了,徒儿要见师傅。”
李庆安微微欠身道:“夫人没什么事,我就先去了。”
说完,他一抱拳,匆匆走了。杨花花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警惕,她立刻笑道:“七郎等我一下,我也正要回去呢!”
“七郎,才才听宫里人说,你升官了?
“嗯!论功升了一级。”
“那你可就是刚出炉烧饼了。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女儿想嫁给你,有心仪的吗?”杨花花眼儿带媚。斜膘着李庆安。
“实际上没人想嫁给我。”
李庆安摸着长满胡子硬茬的下巴笑道:“她们想嫁的是文采风流的世家子弟,或者是身份尊贵的宗室小王,像我这种不懂风情的边疆大兵。谁会看得上?”
杨花花笑得花枝乱颤道:“哟!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千娇百媚的郡主县主,我手上可有一大把呢!给你免费。”
李庆安听她将身份尊贵的郡主县主说得像菜场里的葱蒜一样,论年买卖,不由哑然失笑道:“我倒是想。只是同姓不可通婚,夫人的美意。我心领了。”
“狗屁同姓不可通婚。公公都可以娶儿媳,难道我杨花花就不可以嫁给姓杨的男人吗?”
旁边几名宦官听她随口说出大逆不道之言,吓得脸都变绿了,几乎要跪下来哀求她慎言。
倒是李庆安听她随心所欲而言,不由有点佩服她的胆量,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沉香亭外,远远地,只听见亭内传来一个尖刻的声音,“四妹,凝碧就算再不济,嫁不进宗室。嫁一个世家长子也行吧!你却要把她嫁给一个当兵的,你不是糟蹋我们杨家吗?”
听到这句话,李庆安的脸不由沉了下来,他猜到说愕就是自己,杨花花心念急转。原来四妹是想把凝碧许给李庆安,这怎么行,她低声对李庆安道:“这就是韩国夫人了。凝碧就是她女儿,她们母女一个样。”
这时,一名宦官大声禀报:“娘娘。李庆安已带到。”
“宣他进来!”
“娘娘有旨。宣李庆安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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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韩国夫人
二等李庆安起身,杨花花几步便井走了进去。沉香亭口妹都坐直了身子,杨玉环坐在正位,后面站着一群宫女宦官。在旁边侧位上坐着秦国夫人杨玉佩和韩国夫人杨玉珠,杨玉佩脸色淡然,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到是杨玉珠,一对柳叶眉都要拧成了鸡毛掸子,目光中透出一种不屑和尖刻。
虽然李庆安升官当上了庭州都督。但在杨家眼里,一州都督也不过是芝麻官而已。
这时脚步声响,进来的居然是刚刚怒离开的杨花花,杨玉环大喜。连忙上前道:“三姐,你能回来太好了,都是自己姐妹,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杨花花冷冷瞥了一眼杨玉珠道:“四妹,我是给你面子,否则打死我也不会回头。”
杨玉珠的心思此时已经不在杨花花身上了,她探头向门外望去,她心里也有点好奇,这个在长安广为流传的李庆安到底是什么样子?上次杨花花过寿,她生病没有来,竟从没有见过李庆安。
杨花花一言不地坐在大姐身旁,目光冷然地斜睨着杨玉珠,这个。连侍女买一双袜子都要过问吝啬女人,李庆安会看上她的女儿?
外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变干瓢健有力,人影一闪,李庆安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名宫廷侍卫。李庆安单膝跪下,施一军礼道:“臣李庆安,参见娘娘。”
杨玉环一剪秋水中露出盈盈笑意。李庆安曾当过她的掷壶师傅,虽然只有短短半天时间,但李庆安给她留下的印象,却一直令她难以忘怀。
“庆安将军,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回禀娘娘,臣先去了江都,后来又去了陇右,一直不在京中。”
“陇右之战将军辛苦了,本宫有件事想问问将军,不知将军能否方便回答?”
“娘娘请问。庆安知无不答。”
“将军不要这么紧张,在我这里。不会谈军国大事。”
杨玉环笑了笑,柔声问道:“庆安将军。我听人说你尚未婚配,那可有定亲?”
“微臣从小订了一门亲,后来女方搬家去了蜀中,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哦!那你可想去找她?”
“微臣没有时间,但我祖父临终前曾再三嘱咐,对方对我家有恩,大丈夫立于世间,有恩当回报。”
李庆安心中冷笑了一声,让他娶杨家的女儿,做梦吧!
杨玉环眼中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但她并不放弃,只要李庆安没有成婚就行,至于从小定了亲,那个是可以取消,关键是自己二姐要愿意,想到这,她一双美目向二姐膘去。
杨玉珠从李庆安进门起,便开始仔细观察他了,李庆安身材高大魁梧。目光深邃,面廓才硬有力,充满了一种男子汉的魅力,让杨玉珠的眼睛不由一亮,李庆安这种年轻、英武,充满了蓬勃朝气的感觉,让她心动了,这个年轻男子若真做了她的女婿,其实也蛮不错。
杨玉珠今年还不到三十三岁,也算是个年轻少*妇,心中还有几分对异性的憧憬,她也曾见过几个边将。在她记忆中,这些边关将领饱受风吹日晒,个个粗鲁无礼、面目凶恶。要么是插子皮脸孔,要么是酒糟大鼻子,让她生出一种生理上的排斥,所以杨玉环提出把她女儿许给李庆安时,她才那么反应激烈,可当她见了李庆安本人,她立刻动心了,莫说是嫁女,若她云英未嫁,她也
她本来是不想多问一句,但现在她已经忘了刚才的想法,杨玉珠笑着接口问道:“庆安将军,请问你父亲在何处高就?”
“夫人,李庆安不过是一介庶民。父母早逝,我从小随祖父去安西谋生。”
“原来是这样!”
杨玉珠沉吟一下又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爵位?”
“我现在是晋昌县侯。”
杨玉珠心中有些踌躇,李庆安的外表让剩良满意,爵位也还可以,就是他出身有些卑贱,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杨花花在一旁喝茶二一言不。她心中对杨玉珠充满了鄙夷,还说自己在外面找男人,可她刚才见到李庆安时眼中闪出的热度,不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还一本正经地教自己,哼!
而另一个旁观者是大姐杨玉佩。本来二妹选女婿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身体不好,也没有精神过问这么多事,如果换一个,人,她压根就不想说什么,但四妹选的偏偏是李庆安。听说几个,族兄都对他恨之入骨。那就说明他是杨家的政敌,杨玉佩虽然不懂政治,但也明白祸水不能内引,这件事搞不好会让杨家内部分裂。
她心中十分警怯,可当作四妹的面她不好说什么,便咳嗽一声笑道:“我网想起一事,大哥让我们中午去他府上相聚,说有要事相商。现在时辰已经到了,二妹、三妹,我们走吧!”
杨花花巴不得相亲之事不了了之,便起身道:“大哥好像很着急,咱们不能耽误了,快走吧!”
杨玉珠也想再和丈夫商量一下,便也站起身对杨玉环笑道:“四妹。那我们先走了。”“你们”
杨玉环见三个姐姐起身都要走。她只得叹了口气,“你们去吧!代我向大哥问好。”
杨玉环心里很乱,从前她们姐妹情同一心,过新年做一件衣服,总是大姐先穿,然后是二姐,然后是三姐,最后到自己,可最后到自己手上时,衣服还和新的一样,姐姐们都舍不得穿,都想着留给妹妹,那时家里虽穷,但那种温馨和睦让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现在富贵了,可姐妹们之间却再也不像从一条心了,哎!这是为什么?
杨玉环低头黯然伤神,这时李庆安道:“娘娘,若没有什么事,微臣告退了。”
杨玉环这才惊醒,李庆安还在旁边呢!她歉然笑了笑,柔声道:
“李将军,今天我请你来,其实是想把我二姐的女儿凝碧许亲给你,不料你竟定了亲,是我鲁莽了。”
李庆安想心沁!回翼娘娘,其实微臣并没有什么从小定亲,刚才猴甘牡小面听见了韩国夫人的话,临时想出的借口。”
杨玉环一愣,“难道李将军不愿意吗?。
李庆安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娘娘是个良善之人,所以不想欺骗娘娘,说实话,我不愿意!”
杨玉环凝视着李庆安,半晌才问道:“为什么不愿意?”
李庆安咬了一下嘴唇道:“娘娘。我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妻。韩国夫人的女儿或许美若天仙,可让我娶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就算她再美,我也绝不娶她。”
杨玉环低低叹了口气,“李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实凝碧是我最喜欢的姨侄女,我一直就想给她找一个最好的夫婿,我便想到了你。你曾教我半日掷壶,算是我的师傅,连圣上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年轻有为,是大唐的栋梁之才,我便觉得你就是最合适凝碧的夫婿,没想到哎!算了,李将军。我不会勉强你
“谢娘娘理解,庆安告辞了。”
李庆安躬身行了一礼,慢慢退下去了。
杨玉环慢慢走到窗前子凝视着远方龙池的一波粼粼碧水,今天她的心很乱,从姐妹生隙到李庆安的婉拒。她不由想到了自己,她十七岁被选为寿王妃,夫妻恩爱甜蜜,但好景不长,几年后,她被逼出家做了女道士太真,然后便摇身成为贵妃。后宫之,三郎虽然对她百般宠爱。对她娘家更是无以复加的恩宠,但她总觉得她的生活中还缺了点什么,她从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可是今天李庆安的断然拒绝却拨动了她那根已快生锈的心弦:“让我娶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就算她再美。我也绝不娶她”
就是这句铿锵有力的话让她心乱了。李庆安绝不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可是她呢?她能绝不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吗?
韩国夫人杨玉珠没有立即去大哥杨镐的府中,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家。她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李庆安给她的第一印象不错,另一方面李庆安的家世又让她有些踌躇,这种时候,她一般都会和丈夫商量。
杨玉珠的丈夫叫崔殉,官拜秘书少监,崔响原本只是县衙里的吏。因凭妻贵,竟一步登天,做到了秘书少监,这就像一个叫花子忽然捡到一件上好锦袍一样,穿起来怎么也不像那么回事,袍子虽然簇新,但头上还粘着稻草,脚下还穿着草鞋。表现在朝中,是他难以处理大事。屡屡抱病在家,朝廷允许官员一年最多请百天假,他要请九十九天。也不在乎扣那点俸料,在家里他也有些旧习惯未改。那就是从前手头拮据惯了。养成他节俭的习惯,这倒和他妻子杨玉珠有着共同之处。
说得好听一点,叫做节给,可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吝啬,节俭和吝啬之间的区别是对己对人,节俭是自己和下人一样,都穿布衣、吃粗粮。把节约下来的钱捐给穷人,这是美德:但吝啬就是自己大鱼大肉、锦衣玉食,而对下人却是粗布糙米。赏根针还嫌多。
这夫妻俩无疑是属于后者,他们二人生活奢侈,杨玉珠头上珠翠。身上丝衣,脸上脂粉。这些加起来,每年耗费不下万贯,而崔绚喜欢收集田产,他这几年收集的田产。赏给十个。亲王作永业田都还嫌多。
可就是这么一个大富贵人家。他们家的贴身伺候丫鬟买双袜子都有严格的规定,只准买最便宜的粗麻白袜。一年最多两双,且买新必须交旧。旧的若没坏,则浆洗后赏赐给庄园里的奴婢。
夫妻俩有个。宝贝女儿,叫崔凝碧。长相一般,但心却比天高,夫妻俩一心想把她嫁入宗室,不仅光宗耀祖,而且宗室大多是豪门巨富。至于嫁给名门世家,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有一种麻雀见到凤凰的自惭形秽。
今天崔响照例请病假在家,他正盘算着去年河东旱灾,或许田产便宜。可以去收集一点,这时,妻子杨玉珠匆匆跑了进来,拍掌便道:“崔郎,有急事商放”
崔绚放下手中笔笑道:“娘子,什么事?”
“是这样,我四妹想给凝碧说一门亲事。”
杨玉珠便将李庆安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我觉得这个人还行。但一时拿不定主意,想来问问你,你看他行与不行?”
崔拘不像妻子那样孤陋寡闻,他还是有点见识,眉头一皱道:“这个人还不错,早朝时被封为北庭节度副使,上面无正,实际上掌北庭大权,有高力士做后台,不过他家境不富,俸禄我就不说了,他两次受封赏的银绢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余贯。听说此人出手阔绰,我估计他手上的银绢已经没有多少了,咱们家也不可能给多少陪嫁,我就怕凝碧嫁过去跟他受苦,夫家不殷实,哪有娘家到贴钱的道理?”
杨玉珠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而且听说他出身低微,父母都是庶民,咱们的背景也不是很高。总不能找一个还不如咱们的人家吧!”
杨玉珠本来是心有所动,可当李庆安的形象在她脑海中慢慢淡化后。她便冷静下来。还是觉得这门亲事不理想,她一心想让女儿嫁入宗室。实在不行,嫁名门世家也可以,偏偏嫁给李庆安这种边将,女儿还要跟去西域受苦,她心中开始不愿意了。
“我说崔郎,这件事就当没生。咱们也别跟女儿说,省得她想东想西。”
她话音网落,门忽然动了一下。“不好!”杨玉珠忽然反应过来,女儿一定在外面偷听,她一步上前拉开了门,果然是女儿崔凝碧站在门外。她脸胀得通红,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她见到母亲,不由忸怩地问道:“娘,真是安西的李庆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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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杨家有事
肢尸午网讨。杨蚜府上便开始热闹起来,除了杨镣、杨惩,砌引、杨铸、杨锄和几个国夫人等长辈外。还有杨骑之子杨暄、杨钊之子杨稀等等共二十几名杨家子弟聚集一堂。这是杨家近年以来少有的聚会,不到迫不得已,杨家不会出现这么心齐的场面。
起因很简单,杨家的第二号人物杨铅因董延光案被罢黜了光禄寺卿一职,这是杨家迹以来的最重大的挫折,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急迫的压力,这是有人在背后暗算杨家。这次是杨结,下次极可能就是自己。
在中堂里,数十名愤怒的杨家子弟依辈分而坐,众人七嘴八舌,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大家听着!我虽被罢免,但杨家不能因此没落,为了查出谁在背后暗算杨家,我们必须找出杀死董延光的真凶,否则不仅我杨结白白免职,而且杨家也会留下一个极大的隐患。”
杨结说得声嘶竭力,他被免职的痛苦和被迫交出钱财的郁闷都在这一刻爆了,他不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千古不破的真理,人人都可以受人好处,为什么偏偏到他这里就不行了。
他不服,为什么同是董延光案子。杨钊就能升为剑南节度使,而他却被罢免官职,圣上何其之不公也。只是杨结做梦也想不到,杨钊在他被贬黜的背后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二弟,你平静一下,我来说几句
杨镐威严地摆了摆手,他是杨家的大哥,也是杨家非正式的族长。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他需耍时时亥刻维护自己的权威,其实杨家还有一个做高官的长辈,鸿驴寺卿杨玄珠,他是杨贵妃的叔父,因为身体不好,暂时回老家养病了,杨镐最担心一旦叔父回来,那这个族长之位就可能轮不到自己了。
“各位听我说,我们杨家因贵妃而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唐朝野不知多少人在嫉妒我们,中伤我们,各种谣言诽谤层出不穷,这些我们都不怕,关键是我们内部不能乱。我们必须团结,我们必须有一个足够权威的家族会,这个家族会可以裁决一切杨家的事务,名门世家之所以长久,就在于他们家族观念源远流长,每个人都会竭尽全力维护家族的利益,服从族长的命令,我们杨家也应如此”
“大哥,族长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是在说董延光。”
杨锗不高兴地打断了杨镣的言。这个大哥做梦都想当族长,先醒
吧!
杨镣思路被打乱了,他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董延光之事从何说起,他压根没想过此事。
大堂里寂静下来,杨钊坐在第三位,一直不声不响地喝着茶,他心中充满了蔑视。一群白痴。居然还想推翻已经被定论的董延光案,难道他们不知道圣上用强硬手段压制董延光案的目的是什么吗?那个裁决漏洞百出,可谁敢吭声,今天朝会,可有一个字谈到董延光?哼!口口声声说要为杨家的壮大,可圣上为了杨家的壮大而罢免杨结时,一个个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照他们的想法,杨家个个都要当宰相,这才是杨家的恩宠,真是一群白痴。
杨钊不吭声,坐在杨钊下手的杨铸开口了,杨铸是杨铅之弟,官拜侍御史,他比较年轻,头脑也灵活。他站起身道:“董延光被杀,朝中流传着很多说法,一种是被哥舒翰所杀,一种是被李庆安所杀,但不管是哪种说法,我们都没有证据,证据,关键是证据,只要找到证据,我们就能向圣上禀报,治这个人的罪。甚至二哥还可以重入朝廷,我建议大家集思广义,都想一想,还有哪些可能?。
“董延光会不会是畏罪自杀?”一名杨家子弟大声道。
“不可能是自杀,哪有二十几个随从一起死的。”另一人驳斥他。
“会不会是董延光的普通仇家所杀,他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众人七嘴八舌,吵嚷声一片。
“够了!”杨花花终于忍无可忍。她站起身大声道:“给我统统闭嘴”。
大堂里霎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向她投来,杨花花沉着脸道:“没见过像你们这帮人做事的,光说不做。
杨镐咳嗽一声,拉长的声音道:“三妹。大家不都在商议吗?。
“商议个屁,就盯着董延光。老二是受贿被免职,要求情也是去求圣上,在这里讨论董延光做什么。难道董延光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帮你升职不成?”
杨锈有些尴尬地道:“三妹,我升不升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出背后谁在阴我们杨家,杀董延光的真凶就是关键,所以我们在商议。”
杨花花慢慢走了出来,冷笑一声道:“与其聚在这里多卑,不如分头去做。”
她一指杨稀和杨暄二人道:“你们两个经常出入青楼酒肆,你们负责去长安城内四处打听风声,官方的消息大多是假的,还不如民间的消息可靠。”
“三哥,还有你。”
杨花花又一指杨钊,杨钊立刻站
“董延光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子弟。焉能没有后台?三哥在朝中人缘广,就打听一下他的后台是谁?从他的后台入手,准错不了
杨花花指东喊西,片刻便将任务分配光了,一些小辈的早腻烦了这样开会,纷纷高声答应,先溜出府了。杨创也含笑告辞,先走一步。杨镐见大部分人都跑了,脸阴沉到了极点,哼了一声道:“三妹把我们都指派光了,那你做什么?”
杨花花悠悠一笑道:“我嘛!我去找圣上问问消息,说不定圣上会知道一点端倪。”
就在杨家聚会之时,李庆安也回到了高力士府上,一进府门几十名手下便蜂拥而上,围住他七嘴八舌地祝贺。
“将军,恭喜升职。”
“将军。我们也要去北庭吧!”
“节度使啊!将军终于出头了
众人个个心花怒放,李庆安当了北庭节度使,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好日子来了,李庆安笑着摆摆手道:“去让弟兄们聚一聚,我有事情宣布。”
几名士兵向大院飞奔而去,片刻。李庆安的两百多名手下都汇聚到了院中,院子里众人窃窃私语,猜测着李庆安要宣布之事。
李庆安站在一块大石上,摆摆手笑道:“我先问一问,诸位中有没有家是北庭的弟兄?”
半晌,一名唐军举手道:“将军。我家存北庭轮台,父母和哥哥都在那里。”
李庆安认识此人所韩悦,也是安西斥候营的老兵,便点点头笑道:“好!等会儿我再找你说话,弟兄们,先安静一下。”
院子里安静下来,李庆安便接着道:“今天上午,我正式被封为北庭节度副使,正使是李相国。我实际上就是主管北庭军政,等兵部的正式派遣下来后,我便要赴北庭就任了,诸位都是和我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我自然不会薄待大家,但我也不想勉强,愿意跟我去北庭的,我们一起去北庭戍边,开拓我们自己的前程,不愿去的,我也绝不强求,我会赏你们重金,准你们脱离军籍,过普通人的生活,现在不愿意去的可以举手。”
片剪,后排有一名年轻的江都兵怯生生地举起了手,众人一起向他怒目而视:“十一郎,你小子要背叛将军吗?”
这名叫十一郎的唐兵忽然流出了泪水,他跑出人群,在李庆安面前跪了下来,低声泣道:“将军,我也不愿离开大家,但我兄长已经阵亡。家中还有幼妹,母亲年迈,思念故乡江都,她不想去安西,卑职忠孝不能两全,恳请将军恕罪
李庆安连忙将他扶住,笑道:“别说了,那天我们都见到你母亲了。你想孝顺母亲,这当然是最重要。我们弟兄们奋战一场,我赏你二百两银子,等朝廷封赏结束后。我会帮你脱离军籍,再给扬州太守打个招呼照顾你,你就带母亲和妹妹回家乡好好过日子吧!”
十一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众唐兵都默默地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伤感,这时李庆安又对众人道:“我希望大家都把家人迁移到北庭去,我会给大家土地和房屋,这次朝廷赏了我五千两白银,三千匹绢,这些钱。我不会要一分一文,都会分给大家。总之,跟着我李庆安干,我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院子里响起一片掌声,南雾云高声道:“将军,我们不要封赏,你把封赏给阵亡的弟兄们吧!他们家人更需要。”
“是啊!将军,我们不要封赏。给阵亡的弟兄吧!”
李庆安摆摆手,又笑道:“阵亡的弟兄。我会另有安排,绝不会让他们在九泉下不安,银子和绢,下午就会送来,到时南将军会分给大家,让大家好好地过一个上元节。
院子里顿时欢呼起来,待众人散去了,李庆安对南雾云交代了几句。这才快步走到院门,罗管家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什么事?”
“李将军,门口那小娘又来了,她不肯进来了。”
“就是上次那个。脸上画得像。
“我知道了
李庆安笑了笑,向大门口走去。自然是明珠来了。
大门口,明珠正背着手踢一块石子,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她脸上已经洗掉了血晕妆,梳着双环鬓,肌肤雪白如玉,眉目清秀可人。
“明珠,找到什么事?”
“李大哥,你下午有时间吗?”
“你先告诉我什备事?”
“不!你先告诉我没有时间?”
李庆安捏捏她鼻子笑道:“有时间的。你说吧!什么事?”
明珠听说李庆安有时间,她欢喜得一蹦老高,摇着李庆安的胳膊笑盈盈道:“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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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清月诗社(一)
乒庆安七绕八拐,跟着明珠来到了曲池坊,曲池坊因紧必四柚池而的名,这里环境优美、绿树成荫。坊内布满了官宦人间的别院,大多巧玲珑,精雅别致。
“明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明珠也不回答,东张西望,忽然她看见街角处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巨宅。欣喜指道:“就是那里了。”
李庆安早就注意到了这栋巨宅,在白墙黑瓦和参天大树中,隐隐可看见里面的飞檐斗角,楼阁高耸。它似乎是某个豪门大户的家宅,在四周一片小巧的别院中显得鹤立鸡群。
大门前的空地上此时密密麻麻停着近百辆马车,许多衣裳鲜华的车夫和下人正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还有不少身着军服的侍卫,看样子,府内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聚会。
“李大哥。快跟我来!”
明珠一催马。向府宅大门疾奔而去,李庆安喊她不及。只得跟了上去,他的十几名亲卫纷纷跟随左右。
府门口颇为热闹,十几名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女似乎在等人,他们正窃窃私语说着什么,男的大多二十岁出头。身着白色锦袍,袍边绣花。腰系金丝缠带,头戴纱帽。脚蹬乌履鹿靴,人人朱唇白面,风度翩翩。
而女子则是一身高腰长裙,肩披彩帛,头带金钗玉摇,面敷红妆,手执轻罗小啃,左右顾盼,显得个个艳丽多姿。
在台阶两旁则站着十几名身材高大的家人,由一名管家带领。
“柳柳!”
明珠欢快地大喊一声,翻身下马,向一名少女奔去,那少女长的又高又胖,白净丰满,弯弯的柳叶眉下,长着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李庆安听她叫柳柳,便想起她就是崔翘之女崔柳柳。
崔柳柳欢喜地跑下台阶,拉着明珠的手怨道:“明珠,你怎各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我有点事耽误了,对了,你给绮姐买了什么礼物?”
“我给她买了支百灵钗,你呢?”
“我是东币的卢家脂粉一套,快让我看看你的百灵钗什么样子?”
两个小娘争着互相看礼物,却把李庆安忘记了,李庆安走上台阶,抬头看了看门匾,上书二字“韦涣府”他忽然想起早上见过此人,益州太守,原来这里是他的家。
几名家人见李庆安模样陌生。都一齐上前拦住了他,“这位军爷且慢!”
李庆安指了指不远处的明珠笑道:“我是独孤小娘的朋友,不能进去吗?”
“这位军爷,今天是我家姑娘的生辰,须请柬才能进去。”
这时,明珠反应过来,连忙过来道:“马管家,这是我的朋友。让他进去吧!”
管家连忙拱手歉然道:“并非是我们不让,夫人特地吩咐过,姑娘生辰,外人不得随意进入,一定要有请束,请独孤姑娘谅解!”
独孤明珠丢了面子,她不由怒道:“韦绮是我的好友,她答应过我可以带一个。男伴来,你们自己去问。”
“姑娘,夫人确实有严令,我们不敢违抗,而且老爷也在,我们更不敢随意放人进去。”
无论明珠怎么说,管家都是不肯让李庆安进去,两边的十几名年轻男女都捂嘴低声窃笑,一名二十余岁的男子轻蔑地看了一眼李庆安。嘴一撇道:“今天可是清月诗社聚会。他一个兵二爷过来做什么?”
众人笑出声来,纷纷摆手,“嘘!别让他听见了,惹恼了他,他腰下可有剑。”
明珠的脸胀得通红,对李庆安道:“李大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找韦绮去。”
她网要进府,李庆安却一把拉住了她,笑道:“不用了!”
李庆安拱拱手,对管家微微一笑道:“请转告你家老爷,就说御史中承、北庭节度副使李庆安前来拜访。”
管家一愣,连忙道:“李使君请稍候,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李庆安!”
旁边的十几名年轻男女惊讶得叫出声来,李庆安的威名早传遍了长安。谁人不知?却没想到居然就是眼前这位,刚才鄙视李庆安的年轻男子更是目瞪口呆,呐呐地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几名年轻女子看他的眼神也慢慢起了一丝变化,仿佛蒙上了一层轻雾,由最初的不屑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竟是如此年轻,他的身材竟是如此挺拔高大,他的手是那么有力,目光是那么深沉,这是一个何等英雄气概的男子,从生与死的战场上归来,相比之下,周围这些自命风雅的少年郎忽然都变成了乳臭未干的孩童。
几个女子更是不自觉地把自己和明珠相比,李庆安是她带来的,难道她是李庆安的不可能,她似乎还是个小娘。而且据说这个大唐最年轻的节度使尚未成婚,几个女子的心中竟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期盼。
“明珠,这就是你说的李大哥吗?”
崔柳柳盈盈走上前,细细的长眼偷偷瞥了一眼李庆安,不好意思地对明珠道:“你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
明珠心中警怯,这个。柳柳对她喜欢的男子从来都不会掩饰,难道她又看上了李庆安不成?李庆安可是她姐姐未来的夫婿,谁也别想夺去,她连忙道:“李大哥心情不是很好,我带他来散散心,对了,我姐姐呢?你看见她没有?”
“她好像
明珠一愣,“今天不是绮姐的生日吗?他们又清月诗社又来凑什么热闹?”
明珠的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去年的探花郎赵绪明一直就对姐姐念念不忘,几个,月前更是借故加入诗社,企图亲近姐姐,还有那个皇长孙李俶。那次绑架事件后,他对姐姐态度徒变,讨好有加,如果这两个人今天也在,那岂不是麻烦了,这可怎么办?
她心里没了主意,这时崔柳柳又偷偷看了李庆安一眼,恰好李庆安对她微笑点点头,崔柳柳的脸蓦地红了,心慌意乱道:“柳柳,要不我们先进去吧!”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出来几名中年男子,为一人正是上午见过的益州刺史韦涣,而在他后面则跟着两名韦家的高位者,一个是李庆安在扬州见过的大都督府长史韦诣,而另一个是户部左侍郎韦见素。
韦家一直便是关陇名门世家。天宝前几年韦坚案爆后,韦家地位最高的刑部尚书韦坚被贬为诸云太守,韦家上下被清洗一空。但毕竟是百年大族,底蕴雄厚,没过两年,韦家便以韦涣、韦治和韦见素等三韦高就而再次崛起。
尤其是韦涣,去年右迁为益州太守。掌握着大唐最富庶州郡之一。益州的政务大权,他才三十八岁,成为大唐极有前程的政坛新秀。也是韦家的希望所在。
但事情往往都是一波三折,韦涣从这几个月开始,遇到了一个官场劲敌:益州长史崔圆,崔韦两家本来是世交。崔圆任益州长史也有几年了。按理,原太守退仕后,应是崔圆接任太守,不料韦涣从外地异军杀来,夺走了太守之位,韦涣和崔圆之间便有了间隙,只是看在崔韦两家世代交好的份上,两人表面上还过得去。
不料,自从杨钊今年就任剑南节度府长史后,韦涣和崔圆之间的关系便有了变数,杨钊明显是支持崔圆,两人达成了军政联盟,共同对付韦涣,关系一下子激化了,再加上杨钊又被任命为剑南节度使,使韦涣更加忧心仲仲,今天特地借女儿生日。把韦酒和韦见素请来,三人一起商量对策,就在这时,门房禀报,北庭李庆安来访。
李庆安是今天朝会上最耀眼的新人。掌握了北庭军政大权,有高力士为后台,据说又是太子党骨干,是一个绝不可小视之人,韦氏三杰便一起出动,前来大门口迎接。
“李将军,早上逢君,下午就见。看来是老天让我们有这个缘分啊!”
韦涣呵呵大笑,上前握住了李庆安的手,亲热得不舍放开,韦家伯父来了,明珠、柳柳等小辈吓纷纷躲闪开,十几个年轻男女更是战战兢兢站在一旁,不敢多言一句。
最害怕的是管家,这时候,李庆安只要说一句韦家欺客,他就得卷起被子滚到庄园去。
李庆安先向韦诣和韦见素点点头,便对韦涣笑道:“就怕韦使君嫌我不请自来,还两手空空,左右看不顺眼便打将出去,那时我可丢大面子了。”
“哈哈!李将军这种贵客请都请不来,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他正要给李庆安介绍其他二韦,韦酒却笑道:“三弟,我们和李将军早就认识了,不用再介绍了。”
韦涣猛地一拍脑门,笑道:“瞧我这糊涂,你们当然认识了,好!李将军快请进府。”
他又吩咐管家道:“去把李将军的随从都请进府来,在客房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
管家连忙答应去了,李庆安见他考虑得仔细周到,不由很有好感。便微微一笑,手一虚摆,“韦兄请!”
四人一起说说笑笑进了府。
后面明珠眼巴巴地望着李庆安走远。本来是想穿针引线,一转眼变成了大臣拜访,令她沮丧不已,只的无精打采道:“柳柳,我们进去吧!”
李庆安进府打量了一下,迎面便是一座巨大的白色影壁,上面用黑玉拼出“韦府。二字,其实这里并不是韦家的本宗府,本宗府在京兆高阳县,这里只是长安最大的韦府而已。
影壁两边种满了花草树木,时值初春,花草树木都悄悄涂上了一层绿意,李树上挂满了蕊白色的细小花苞。左面有大片梅花开愕正盛,姹紫嫣红,格外生机昂然,就在这梅红李白的世界里,一片片楼阁亭台掩映其中。
李庆安见到到处扎着喜色。便笑道:“听说今天是女公子生辰,府中很热闹啊!”
“其实小女十七岁生辰也不算什么。只是家母病重,慈恩寺方丈渡云大师建议借喜事来冲病,便给女儿操办了生辰喜事,今天不仅是女生辰,我儿韦应物又把他们清月诗社请来聚会,还有我弟也邀了一些名望诗人赏梅,所以府中就显得格外热闹了。”
韦涣无奈地摇摇头,其实这都是他的安排,把喜事放大一点,冲病的效果会更好。
这时,韦见素笑道:“李将军,你们运气也是不好,陇右大赏恰逢朝廷最拮据之时,若晚一个月,你们的赏赐就会丰厚得多,我刚刚算出。下个月从各地解押进京的税款有五百万贯之多,你们可惜了。”
“韦侍郎这话说得不对,士兵打仗是为了保家为国,赏赐只是朝廷心意,表示朝廷慰劳,取使没有,我想士兵们也不会扯旗造反,是阵卢抚恤我觉得朝迂还应该再斟酌一下,不能噤雅仍讹方。”
韦见素笑了笑,也不再反驳什么。就在这时,一名侍妾慌慌张张跑来。对韦涣道:“老爷,老太太病势又犯急了,老爷快去看看吧!”
韦涣大吃一惊,连忙对李庆安歉然道:“李将军在我府中尽管随意。我得去看看家母了。”
“韦使君请便!”
韦涣转身就向内宅跑去,韦酒和韦见素对望一眼,便对李庆安道歉一声,也跟着赶去内宅了。
李庆安一下子轻松下来,他本来就不想拜访什么大臣,甚至来韦府做什么他都不知道,明珠已经跑得没影了,韦府内道路复杂,到处是小径和花门,让他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好。
想了想,他便转身向回路走去,刚才那片梅花他很喜欢。
清月诗社今年获得了很大的展,加入了许多新成员,不仅有喜爱诗歌的名暖县主,还有科举得意的才子,甚至还加入了好几个有名望的年轻诗人,成员也从二十几人增加到一百多人,都是喜欢诗歌的青年男女。成为长安最具影响的诗社之一。他们定期聚会,自己写诗吟诗,同时也品赏最新的名诗。
今天大家本来要去曲江梅国聚会。正好他们中的一名新成员,宫中三郎卫韦应物自荐,可以去他家聚会,他家有一片占地十亩的梅林,正逢花开烂漫,另外今天他二叔请了几个极有名望的诗人来府,让清月诗社的成员们一下子动心了,便改变主意来韦府聚会。
独孤明月是清月诗社的创始人之一,清月诗社的名字,就是由她和裴家长女裴清宁的名字而取,她一直醉心于诗社的展,另一个诗社创始人,皇太孙李俶因为无暇过问诗社,明月便默默担起了诗社诸多繁琐的事务。
但自从去年生妹妹被胡人绑架的事件后,明月突然对诗社没有兴趣了,三次聚会她有两次都不会参加。即使勉强参加了,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活跃,大多时候都是沉默无言。渐渐地,她在诗社中的角色褪色了,甚至很多新人都不线只她。
今天她本来也不想参加这次聚会,但正好是她闺中好友韦绮十七岁生日,她接到了韦绮的邀请,巧的是诗社的新春聚会也在韦府中举行,她便来参加了。
刚才她正和韦绮说话时,韦家老太太病摔倒,内宅里乱成一团,她听说妹妹也来了,便出来寻找妹妹。
韦府很大,随处种满了花草。形成一个个清雅别致的花园,比如梅园、桂园、桃李园,明月走上一座廊桥。廊桥紧靠小山而建,桥下是一潭碧水,桥上种满了葡苛,虽然现在是枯枝干藤,可到了夏天,这座廊桥被葡荀藤所覆盖,郁郁葱葱。成为一道清凉的风景线,夜间,桥下碧波中会映出一轮明月,伸手可及。所以这里便叫“廊桥玩月”是韦府中著名一景。
明月牵挂妹妹,她快步走上廊桥。却忽然现桥中站着十几名诗社成员,正聚在一起兴致盎然地谈着什么,在他们中间有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身材瘦高,青衣纱帽,明月认识他,是大唐一个很有名望的诗人,高适。
明月也很喜欢高适的边塞诗,可当她看见广平王李俶也在其中时,她的脚步便犹豫了,她转身想走,偏偏被李俶的妹妹和政郡主李思绮看见了,她高兴得直挥手,“独孤,这边!这边!”
广平王李俶也瞥见了独孤明月,他眼睛里顿时射出了热切的目光,快步迎了上来,“明月,你到哪里去了?我到处寻你不见!”
人就是那么奇怪,从前明月对他一片痴心痴情时,他嫌之若敞屐,眼中只有崔倚云,可绑架事件后。明月开始疏远他了,他这才现明月美若锦绣,而崔倚云怎么也看不上眼了。
可无论李俶怎样挖空心思讨明月的欢心,明月总是淡然一笑,然而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明月的珍贵,始终不肯放弃,今天崔府聚会,他觉得又是一次机会。
刚才找了明月半天,都没有看见她。恰好遇到了受韦涣之弟邀请而来的高适,两人便闲聊起来,引来大群诗社成员。
看明月要走,他连忙追了上来。“明月,我有事找你。”
明月停住了脚步,问道:小王爷,你有什么事?”
李俶挠挠头笑道:“你前几次诗社聚会怎么不参加?”
明月淡淡道:“我家里有事,所以不能参加。”
“你家里会有什么事情。我问过你祖父了,他说你很空。”
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表情依然平平淡淡道:小王爷,我妹妹来了,我要去找她,若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哎!明月。”
明月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问道:“小王爷,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俶叹了口气道:“明月,我想和你谈一谈。”
小王爷,以后吧!我现在真的有事情。”说岩,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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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百五十三章 清月诗社(二)
平庆安在府中添了大圈才终干找到讲门外的梅园,今卑联见扁暖。一片傲雪的梅花在初春时才绽放,花开得旺盛,那花红里透白,花瓣润泽透明,仿佛琥珀或玉石雕成,很有点玉洁冰清的韵致。
韦府考虑得很细致,在梅树丛中铺上青石板,形成了几条赏梅的幽径。石径中随处可见赏梅的客人,今天韦府客人众多,有给韦家三娘祝贺生日的、有来参加诗社聚会的,还有十几名名望诗人。
李庆安背着手一路赏玩,可走了十几步,前面便有一群诗社的青年男求挡住了去路,他们个个仰头凝视梅花,苦苦思量着神来之笔。
忽然一人大笑道:“有了,晓来酒醒三分醉,韦府幽径探老梅,这两句如何?”
“不好!不好!太过直白了。长孙兄须借梅抒怀才行。”
“那好,我再想想。”
众人又沉寂下来,李庆安笑了笑,没有打扰他们,他望着姹紫嫣红的梅海,也不由诗意大,熟读唐诗三百,不会写诗也会吟,伸手探下一枝梅花,嗅着梅枝上淡淡的幽香,脑海里却想着古来的咏梅佳句。
陆游的卜算子算是佳句,但那是词,词不过是诗之余,登不得大雅之堂,他忽然想起少年时背过的几佳句,依稀还有一并记得,也忘记是谁写的,便信手拈来。摇头晃脑吟道:“二月东风吹雪消,安西止色翠如浇。一声羌管无人见,无数梅花落野桥。”
他心中得意之极,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鼓掌声,“好诗!”
一回头,却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人,前面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目光明亮有神,竟是早上见到的本参,后面还跟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形容憔悴,目光黯然。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萧索落魄之感。
本参走上前笑道:“想不到李将军也会作诗,可是见梅思愁,思念安西的天山梅了?”
李庆安心中惭愧,他哪里会写什么蒋,这诗是他略作更改,忘记作者是谁了,若是初唐人所写,他可就臭大了。
他摆摆手笑道:“在冬诗人面前。我怎敢妄言作诗,奉判官几时去北庭?”
说起来本参是他的下属,所以他在举参面前也没有过多的客气。本参听他称自己官职,连忙拱手道:“在等兵部调令,兵部下来,我便准备出行。”
“那好,到时我们可以同行。”
李庆安目光又落在参参身后的中年男子身上,笑道:“奉判官,这位是?”
“我来给李使君介绍!”
本参拉过中年男子笑道:“这位是我的好友,龙标尉王昌龄。”
“哦!原来阁下就是王昌龄,我久闻大名了。”
李庆安肃然起敬小时候还读过他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没想到竟会在韦府遇见这位诗人。王昌龄性格耿直,得罪了官场权贵。导致他屡屡被贬黜,几年前被贬到偏远的龙标县做县尉,李白为此还写下了“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的名句。
半年前,他辞去了龙标尉的卓职。回京寻找机会,托了不少人,但因他辞去官职,在吏部落下了差评,竟无人敢用他,使他处处碰壁,生活也日渐窘迫,只能靠一些老友接济度日。
王昌龄心冷了,准备过完年后回故乡亳州种田,今天韦涣之弟韦沧邀请长安名诗人赏梅,本参便将他也拉来了。
王昌龄也早听说了李庆安的大名。连忙施礼笑道:“李将军青海一战。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我敬佩万分。今日得见本人,少伯三生有幸。”
旁边奉参笑道:“前几日我和少伯兄说起李使君,少伯兄还特地为使君的安西斥候营赋诗一,以嘉壮志。”
李庆安听王昌龄居然还替自己的军队写诗,不由心中好奇,急忙拱手笑道:“愿听王先生诗作。”
“在下闻将军壮举,便写了一诗送给将军和将军的安西军将士。”
王昌龄微微一笑,背手吟道:“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佻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李庆安大喜,原来这诗竟是写给自己的,他躬身深施一礼道:“多谢王先生的美誉。”
这时,远处有家人在招呼他们二人回去,举参道:“不如使君与我们同去吧!”
“我要先找一个同路来的人。等会儿再去。”
“那好,我们先去了。”
本参和王昌龄拱拱手,便先去了。走了几步,本参忽然又转回来,低声对李庆安道:“使君,王昌龄穷困潦倒,求职无门,昨天说起我要去北庭,他也不胜向往。”
李庆安明白他的意思,便笑道:“把他的住址留给我吧!”
本参暗喜,连忙摸出一张王昌龄的求职拜贴,递给李庆安道:“上面有他的住址。”
李庆安收下,又问道:“今天还有谁来了?”
“太白兄可能也要来,高适也来了。不过自从他做了哥舒朝的幕僚。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本参叹了口气,这才再道谢一声。快步去了。
没想到会在韦府遇见王昌龄,李庆安对这次韦府之行倒有了几分期待。李白、杜甫、王昌龄、王维、本参、高适、王之涣,这些都是同一时代著名诗人,不知今天自己还能遇到几个?
李庆安加快了脚步,他急于找到独孤明珠,给她说一声,以免她着急。
转了一个弯,李庆安到了梅园的另一头。前面是个。“丁。字岔口,只见一名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子从另一头袅袅娜娜走来,满树梅花遮住了她的容颜,但见她身姿丰盈窈窕,长裙飘然间有一种天香国色之美。李庆安忽然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身影。非常熟悉,念头一转时,那女子已经从梅枝中走出,竟是一张勘与梅花相比娇艳的俏脸。
“独孤明月!”
李庆安脱口而出,来人竟是独孤明月,明月一回头,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平淡下来。轻描淡写道:“原来是李将军,真是巧啊!”
“明月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川,你们诗社今天聚会呢!我差点忘了六”“※
李庆安走到她面前,又笑道:“你可是在找明珠?”
“嗯!李将军见到她了吗?”
“我就是被她拉来的,刚才遇到韦府主人,集暄了几句,她便和崔柳柳先走了。”
“原来是和柳柳在一起,那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独孤明月知道妹妹肯定去找韦绮了,走的是另一条路,和自己错过了,她一颗心放下,便笑道:“李将军也喜欢赏梅吗?”
“很喜欢,我在安西拔焕城时,住处旁边有几株梅花,我记得前年二月忽降大雪,许多春花都不胜寒冷凋零了,只有它傲雪盛开,格外艳丽。”
明月轻轻点头叹道:“是啊!梅花以它孤洁自赏,不随庸俗,我更佩服它的品格,所以我也最喜欢梅花。”
李庆安微微一笑,低声吟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明月,可是这种感觉?”
明月一怔,她不可思议望着李庆安,“你”
她那深潭般的眼睛里涌起一丝愕怅,“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她细细品味着其中那难以言述的滋味,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再看李庆安时,她目光已经温柔似水了。
他俩在青石小径上并肩而行。李庆安闻见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四周是娇艳的花丛。梅花瓣飘满一地,身边却是佳人如玉,他不由有些心醉了。
“李将军,还记得并年在杨夫人府中时的情景吗?”
“你是说掷壶?”
“不!在小桥边,你给我说安西的美。”明月仰望着天空几朵白云,幽幽道:“它辽阔壮丽,有一眼望不见边际的草原,在河边,一群群雪白的绵羊在悠闲地吃草,朵朵白云像帽子一样戴在冰山雪峰的头顶。一座座冰峰就像蓝宝石一样璀璨夺目,就仿佛是一座座天空之城,天空之城,我至今还记得。”
李庆安见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心中不由有些感动,便笑道:“那你想去安西吗?”
“当然想,可是我也只能是想一想。”明月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李庆安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勇气,凝视着她美眸道:“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安西。”
“李将军,你!”
明月的脸庞蓦地飞过一抹霞红。她眼中慌乱,“李将军,我要去找明珠,我、我先走一步了。”
她低下头,转身便走,“明月!”李庆安喊了她一声,明月停住了脚步,忽然,她回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眸含秋水,柔情无限,她一低头。加快脚步走了。
李庆安一直望着她走远,她临去秋波那一转。使他心醉了。
明月快步向内宅走去,她步履轻盈,身上环佩珊珊作响,一年多来的阴霄在此刻被一扫而空,她目光变得明亮多情,心中涌满了甜意,她明白李庆安那句话的意思,那就是对她的表白。
中午父亲还对她说,要请李庆安到家里吃饭,她没听懂父亲的意思。现在她明白了,父亲是有意想和李庆安联姻了。
想着从前李庆安还来家里相过亲,那时自己对他冷淡,可他却不记前嫌,在妹妹危急之时挺身而出,相比李俶的冷漠,文才真的不算什么。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明月叹了口气,李庆安上次救了妹妹,自己还没有谢他呢!什么时候向他当面致谢才对。
她心里胡思乱想,走过了一扇半圆的花门,前面便是韦绮的绣楼了。忽然听见有人喊她:“明月姐!”
她一回头,只见一座假山前坐着三个年轻的小娘,她都认识,一个。是崔柳柳,另一个是长孙云,还有一个略微瘦小的是崔凝碧,韩国夫人的女儿。
“你们三人在这里什么?明珠呢?”
“明珠在韦绮绣楼里。”
崔柳柳指着崔凝碧笑道:“我和云儿在逼她请客呢!要她给我们
“喜酒?”明月笑道:“是哪个小王爷娶我们凝碧了?”
“虽然也姓李,但不是宗室。”
旁边长孙云笑道:“凝碧要嫁给人人羡慕的李庆安了。”
明月胸口俨如大锤重重一击。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脑海一片空白。只听长孙云道:“是贵妃娘娘做的媒,特地把李庆安召进宫,秦国夫人和航国夫人做婚证。”
“明月姐,你怎么了?”柳柳现了独孤明月的异常。
“没什么!”明月克制住内心悲伤,勉强对崔凝碧笑道:“凝碧,恭喜你了。”
“嗯!谢谢明月姐,我娘也同意了。今晚要去找娘娘商量。”
崔凝碧眼中涌起一抹羞涩。一年多前,李庆安和史思明在三姨府上比赛投箭,那时李庆安便给她留下了深囊的印象,为此她还在家里练习投壶,没想到。贵妃娘娘竟要把自己许给他。
“姐!”明珠从远处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埋怨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
“明珠,你姐姐身体好像不太好。”崔柳柳小声地提醒她。
明珠也现了姐姐脸色苍白。连忙道:“姐,你怎么了?”
“没事,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明珠。扶我去房内坐坐。”
“好的!”明珠扶住姐姐,走了十几步,她忽然低声笑道:“姐姐。你猜我把谁带来了,李庆安,我把他带来了。”
“别说了!”明月低声打断了她的话,“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明月再也忍不住,她抬头望着天上的白云,想着安西的天空之城,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可又去得那么快,就仿佛天空的白云一样,随风而来,随风而散,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美眸中滚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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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清月诗社(三)
认梅林出来。天煮凡祈黄昏“本庆安又到别外了圈训打听到诗人们聚会的去处,兴趣盎然地走去。
韦府占地极大,除了内宅不准外男进外,其他楼阁房馆,今天的来客皆可随意进入,绕过一条小路,李庆安来到了一座白色的大屋前,这里是韦家的迎宾馆,是接待贵客所在。
李庆安网要进屋,忽然身后有人叫他,“李将军。”
声音低沉,十分熟悉,李庆安一回头,他身后几步外,竟是李白。
和扬州初见时相比,李白显得非常清瘦,头白了很多,精神也不是太好,给人一种大病初愈后的感觉。他穿着一件洗得白的蓝袍,脚下的鹿皮靴也稳隐看见了裂痕。
看得出他混得不是很如意,李庆安连忙拱手笑道:“太白兄,扬州一别,又去了何处?”
李白走上前笑道:“去会稽吊唁了贺知章,又转道运河,乘船北上。到陈留拜访一老友,在那里娶了新妇宗氏,这次是受高适之邀,进京来见几个朋友。”
“原来太白兄又成家了,可惜可贺小弟一定补上贺仪,以贺太白兄新禧。”
“呵呵!李将军客气了,听说李将军升职,我才要祝贺。”
李庆艾笑道:“是去北庭,如何?太白兄愿意跟我再去北庭做一番事业吗?”
但李白却摇了摇头,既已在扬州去职,他怎么可能又重吃回头草,传出去,岂不是让世人轻蔑他李白。
“李将军的好意我领了,但我既已娶新妇,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四海漂泊了,过了十五,我当返回陈留,好好平静一段时间,这些年我也着实累了。”
说到这,李白又笑道:“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北庭走走,写几边塞诗,挤身进边塞诗派,把少伯的风头压下去。”“谁要把我风头压下去?”
只见从房内走出七八个人,说话的便是王昌龄,他已得到了本参暗示。心情好了很多,对李庆安也格外有礼,对李庆安拱拱手,却在李白的胸口轻轻捶了一拳笑道:“你这个酒鬼,又在后面说我的坏话了。”
这时,主人韦沧走上前,给李庆安施礼道:“李使君光临寒舍,招待不周,万望恕罪!”
“哪?!哪里!才才我已见过令兄了。”
韦沧一笑,便给李庆安介绍他的诗友,“这位是虔州恭母潜,山水诗人;这位是巴蜀李颀,也擅长边塞诗;这位是充州储光羲,田园诗人;本参我就不介绍了。”
众人连忙给李庆安施礼,李庆安虽然年轻,却已是一方诸侯这几名诗人同时也是朝廷官员,像恭母潜和李颀此时正好在长安求职,故格外地客气。
另一名:十余岁的男子,李庆安曾在哥舒翰的大帐内见过,是哥舒翰的幕僚,叫什么名字他却不知道。
那男子上前拱手笑道:“李将军。在下高适,我们都州见过还有印象卿”
“记得!记得!当时哥舒大帅分派军令时,高先生就在一旁记录。”
李庆安笑着回礼,原来他就是高适。
“好了!”韦沧挥挥手笑道:“现在已是吃饭时间,大家随我去吧!”
“好!今天把韦府的酒喝个干净。不醉不休!”
众人大笑,一起向大堂走去。
虽然今天是韦家三娘的生辰,但那不过是为了给老太太冲病。韦家也并没有真把她过生日当回事,没有单独为她摆宴,今天大宴宾客,三拨客人都坐在一起,三百多人济济一堂,格外热闹。
无论是韦家三娘的客人,还是清月诗社成员,绝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女。大家性格奔放,座位也随心所欲,不为礼法束缚,很多都是男女同坐一桌,尤其这几名大诗人进来,立刻引起了轰动,许多年轻女子都奔上来,争抢着要和他们坐一桌。
李庆安走在最后,走到大堂前。他目光一转,正好看见旁边独孤明月和几名女伴朝这边走来,却没有看见明珠。
他停住脚步,微微笑着等待明月上前,独孤明月也看见了他,脚步迟疑下来,她已经从下午的悲伤中恢复了,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目光沉静如水。
“李将军,怎么不进去?”明月极有礼貌地问道。
李庆安低声道:“等会儿我们坐在一起,好吗?”
“不了!”独孤明月淡淡一笑道:“等会儿我要和崔绮云坐在一起。李将军请别人吧!”
李庆安呆了一下,独孤明月的口气竟是如此冷淡,和刚才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立刻收起笑容,拱拱手道:“那就打扰明月姑娘了。”
“明月!”
忽然有人大声喊她,声音十分焦急,李庆安眼一瞥,是广平王李俶。他不由暗暗自嘲一笑,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李将军,那我先进去了。”
明月不再多说什么,低头快步走进了大堂,李庆安的心情忽然变的郁闷起来,他摇了摇头,也走进了大堂,大堂内格外热闹,笑声喧阅。每个诗人身旁都围着一大群崇拜者。
李庆安在前排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这是两人一桌的位子,旁边空着。暂时还没有人,桌上摆放着南方运来的水果和盛满了酒的酒壶,他给自己先倒了一杯酒,是殷红的葡荀酒,色泽醇厚清亮,是上好的葡萄酒,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在寻找独孤明月。
很快他就找到了,孤独明月和崔倚云坐在一起,也是在前排在她左边一桌便是广平王李俶和他妹妹李思绮,而在她身旁蹲着一名不认识的年轻男子,对独孤明月格外热情。他长得皮肤很白,外表十分斯文,和独孤明月说话时,目光极为热切。
李庆安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他知道这人是谁了,明珠给他说过,去年的探花郎赵明绪正在追求她姐姐,为此还加入了诗社,估计就是这位了。
再看独孤明月,笑容温柔明丽。和这几人有说有笑,和刚才对自己的冷淡态度大不相同,李庆安不
“李将军,我可以坐你旁边吗?”他身旁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
李庆安回头,只见他身旁站着一名年轻的小娘,身材不高,偏瘦,她长着尖下顾小鼻子小眼睛,嘴唇偏薄,相貌平平,只是皮肤雪白,看起来还算顺眼,李庆安见她满眼期盼地望着自己,便点点头,大度地一摆手笑道:“姑娘请坐!”“多谢李将军!”
小娘坐了下来,端起酒壶笑道:“李将军,我给你满上酒吧!”
“多谢!”李庆安连忙把酒杯递上,“多谢姑娘了,我还没有请问姑娘芳名呢!”
小娘给他到了一杯酒,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羞涩地小声道:“奴家姓崔,叫崔凝碧。”
李庆安放在唇边的酒杯定住了。
就在这时,明珠和崔柳柳笑嘻蜘从外面跑进来,明珠一眼便看见了李庆安身边的崔凝碧,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忽然气鼓鼓地转身而去。
独孤明月极有礼貌地回答着赵绪明关于诗社的一些问题,这个赵绪明是去年的探花郎,出身世家,文采出众,曾经被她祖父看中,有意招他为孙女婿,但独孤明月却一点也不喜欢他,到不是因为他身子文弱,而是他骨子里透着一种虚伪,口口声声说他从不依附权贵,藐视当权者,可就在他来的前一天,却委身投在户部尚书张筠的门下,自称张家门下草,骨头软得令人不齿。
也正是这件事情,祖父也不再勉强她,不料这个赵绪明不肯罢休,总是千方百计找借口来找她。见她不理,又跑去加入清月诗社,今天他又来缠着自己,委实令她心烦,但此刻,她已经无心听赵明绪说什么了。
她看到了崔凝碧正款款深情地给李庆安倒酒,其实,她的眼角余光一直就若即若离地落在李庆安身上,她看见崔凝碧要坐在李庆安身边时。她心都提起来了。
不料,李庆安却一摆手让她坐下了,令独孤明月无比失落,崔凝碧又含情脉脉地给他斟酒,他却欣然受之。独孤明月心中不由一阵凄苦。
不仅是她,坐在明月邻座的李俶也极为不满,若不是碍着身份,他早就拍桌子大骂赵明绪了。
这时,赵明绪忽然对崔倚云笑道:“崔姑娘,我们换个位子好不好?”
他指了指身后,“我就坐你们后面。”
有人愿意挡住李俶对独孤明月的热情,崔绮云自然是千肯万肯,她站起身浅浅笑道:“好吧!赵公子请坐。”
独孤明月大急,她急忙要拉住崔倚云,不料崔倚云早有防备,轻轻一闪身便到后面去了,赵明绪大喜。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低声笑道:“明月,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他很有把握,今天晚上他再吟几好诗,何愁美人芳心不获?
赵明绪居然和孤独明珠坐成了一桌,使这边的李庆安勃然大怒,他重重将酒杯一顿。
崔凝碧吓了一跳,就在这时,明珠悄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笑容,一只手背在身后。她从崔凝碧身后走过,手一抖,将两样东西扔在崔凝碧头上,忽然她叫了起来,“凝碧,你的头上怎么有虫?”
崔凝碧惊得一抬头,只见一条黑色的小东西在她眼前晃悠,似乎是一只长满尖刺的虫子,“啪”的一下掉在她胳膊上,软绵绵、冰凉凉。这是她平生最害怕的东西。
吓得崔凝高声尖叫,大堂所有目光都向她投来,崔凝碧腿一软,竟吓得晕过去了,大堂里乱成一团。几名伺候客人的韦家侍女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明珠令道:“崔姑娘可能生病了,你们还不快点把她扶去休息!”
韦家侍女们急忙将她扶了出去,明珠见她走了,这才气鼓鼓地坐了下来,嘴里嘟囔道:“我就晚来一步,居然敢抢我的位子!”
李庆安笑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毛毛虫呗!也不知她从哪里粘上的?”
明珠调皮地李庆安眨眨眼。手指将黑色的毛毛虫轻轻一捏,原来竟是个小面团。
“你这个小家伙,一肚子坏心眼。”李庆安笑道。
“我哪有坏心眼,是她自己厚颜无耻。”明珠悄悄指了指姐姐那边。小声道:“李大哥,你千万放在心上,我姐姐最讨厌这个人了,她现在肯定心情很坏,她又不好随便换位子。”
“没有。这种事情,我不会放在心上。
嘴上虽这样说,李庆安心中却郁闷之极,关键是明月不把他放在心上。那样冷淡漠视,他见李白等人都换了大杯,一摆手对侍女道:“给我拿酒樽来!”
一名侍女给他拿来酒樽,他将酒樽倒满,竟倒掉了一壶酒,他将酒壶重重一顿,“酒太少,给我换大壶!”
说完,他将满满一樽酒一饮而尽。眼一眯,回头对李白大笑道:“太白兄,可真与我拼醉一场?”
“李将军豪情,我奉陪!”
“诸位,听我说一句!”韦沧端起酒杯笑道。大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有酒无诗如何能尽兴,我看在座诸位大都是诗社之人,不如我们请几位大诗人即兴赋诗一,大家说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掌声一片,几名诗人连忙推却,都说没有准备,李俶站起身,手掌托着一支窖花笑道:“既然大家客气,不如我们击鼓传花。这菩花在哪个诗人手中,就由谁赋诗,大家说如何?”
“好办法!”众人纷纷叫喊,几名诗人见是皇长孙了话,只得答
了。
李俶从门口取过一只小鼓,敲了两下笑道:“就由我来敲鼓!”
鼓声“咚!咚!,地敲响了。越来越快,菩花也在几个诗人桌上迅传递,鼓声忽然停了,菩花竟是在王昌龄桌上。
“好!那我就赋诗一。”
王昌龄毫不推却地站起身,高声道:“去年年末的石堡城之战令我热血沸腾,也使我思绪万千,今天我们李将军有幸在座日o8旧姗旬书晒讥片齐余”九就赋石堡城!战的诗,以献给所有参战的大唐将十他略一沉吟,便徐徐吟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众人轰然叫好,掌声响彻大堂,李俶一竖大拇指道:“青海、孤城。这诗可堪称石堡城之战经典之作。明日必将传诵长安。”
这时,李白却站起身笑道:“我前些天也写了一诗,也是有关石堡城,不如我也献给大家。”
大诗人李白要献诗,大堂里顿时鸦雀无声,无数双目光都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李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吟道:“万里浮云卷碧山,青天中道流孤月。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怀余对酒夜霜白,玉床金井冰峥嵘。人生飘忽百年内,且须酣畅万古情。
君不能狸膏金距学斗鸡,坐令鼻息吹虹霓。
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
世人闻此皆掉头,有如东风射马耳。”
大堂中人都被惊呆了,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李白居然在讽刺哥舒翰。后面的高适满脸不悦,沉声道:
“太白兄,此诗不太妥吧!”
李白却轻蔑一笑,道:“人人都说石堡城的英雄事迹,我却看到石堡城下的累累白骨,听与不听,由在座诸位,说与不说,却是我李白。”
说完,他傲然坐了下来,大堂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这时,李俶干笑一声道:“我们继续击鼓。”鼓声再次响了起来,李俶一边敲鼓,一边斜睨着李庆安,他刚才也现了明月的目光竟是在看李庆安,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明月喜欢的人居然是李庆安,难怪明月对自己这么冷淡,原来是他!这让李俶心中一阵阵的嫉妒。
李庆安已经连喝了三樽酒了,他见赵绪明不时低声对明月笑着说什么。明月则带着浅浅笑意,也偶尔扭头对他说一句什么,令李庆安心中恼怒不已。
这时,明珠急得低声道:“李大哥,菩花在你桌上,你怎么不穿啊!
鼓声忽然停止了,所有人都向他看来,李庆安这才现,菩花竟在自己桌上。
只听李俶高声笑道:“没想到我们李将军也愿意赋诗一,久闻李将军文武全才,我们今天将拭目以待,大家鼓掌。”
大堂里一片掌声,李庆安慢慢拾起金菩花,瞥了李俶一眼,见他脸上虽然满是笑容,但眼中却充满了嘲讽,他又看了看赵绪明,只见他嘴角挂着一丝不屑,又见他给明月说了一句什么,而明月却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这时,王昌龄站起身笑道:“我来奔李将军赋诗一并。”
大堂里顿时响起一片窃笑声。原来这个李将军是个粗人,李庆安一摆手,笑道:“多谢少伯兄好意。我也吟上一,给大家助助兴!”
他站了起来,“既然都在说石堡城。那我也吟一石堡城的诗,粗陋之处,请大家多多包涵!”
“李大哥,你喝多了!”明珠小声急道。
“我没有喝多,大家听着!”
李庆安凝神沉思,他仿佛又看见三千弟兄惨死的一幕,胸中愤懑难当。他想了一千古名诗,便缓缓吟道:“誓扫匈奴不顾身,三千貉锦丧胡尘。可怜石堡城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大堂安静极了,所有人都被李庆安的这诗惊呆了,每个人都在回味着诗中的情形,三千唐军将士在赤岭浴血奋战,当他们死后化成了白骨。可怜他们的妻儿还在梦中等待着和他们相聚。
不知是谁先鼓掌,大堂中顿时爆出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不绝,连明月也惊讶地望着李庆安,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低低呼道:“犹是春闺梦里人,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赵绪明满眼嫉妒地看着,他刚才连吟三诗,写尽了今天的风花雪月。自以为风流倜傥,不料李庆安这诗一出,竟把他显得如此浅薄,让明月如此动容。
李庆安仰天大笑,心中得意之极。“他***,老子又没说是我写的。”
他已经连喝四樽了,酒意上涌,胸中的豪情也随之大,高声道:“从军之人,焉能只文不武,我再来!”
他倒了满满一樽酒,抽出腰中长剑,三步到了大堂中,手中长剑一抖。吐出一片歹花,俨如梨花点点,他左手金樽,右手长剑,长剑舞若游龙,杀气凛冽,他举杯痛饮美酒。仰天高声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车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他吟出一句,周围喝一声彩,只见他长剑翻飞,如行云流水,寒先,森森,耀得众人眼都花了。
这时,赵绪明一瞥嘴,不屑道:“原来是长短句,他也就这点本事,还敢拿出来炫耀?”
明月再也忍不住,怒斥他道:“赵公子,他能吟出长短句,那你可敢去石堡城拼死血战?”
赵绪明的脸顿时胀得通红,他脸上挂不住了,重重一拍桌子,喝道:“明月姑娘,你说话客气点!”
李庆安眼一瞪,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他扫来,他将酒一饮而尽,金樽一扔,狂似地吟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他忽然一扭身,长利挥出,剑如长虹贯日,一剑正劈赵绪明的桌上。竟将赵绪明和独孤明月的桌子一劈为二,“咔嚓”一声,桌子向两边分开,二人不再为一桌,将赵绪明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瑟瑟抖。大堂里一片惊呼声。
李庆安仰天大笑,将剑缓缓入鞘。吟出最后一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生!”
老高振臂大呼一声。双倍月票最后一天了,诸位月票拿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禄山断爪
有人大喊一声。韦府门前一阵骚乱,一百多名不愿离去的年轻男女们一拥而上。只见韦府的侧门开了,从里面驶出一辆马车,十几名李庆安的亲兵侍卫环护左右,见大群人涌上,十几名亲兵连忙拦住,大声喊道:“我家将军醉了,醉得不醒人事,请大家见谅!”
众人听说李庆安醉到,脸上皆露出失望之色,议论纷纷,只得怏怏散去了,这时,亲兵队正江小年又对韦涣拱手道:“韦使君,我家将军醉倒,不能向使君告辞,万望谅解。”
韦涣微微一笑,还礼道:“请转告李将军,我韦府随时欢迎他来做客。”
“在下一定转告。韦使君,我们先去了。”
马车缓缓驶离了韦府,一旁韦涣之子韦应物见马车走远,不由恨恨道:“把我家桌子劈断了,也不道个歉么?”
“你懂个屁!”
韦涣回头狠狠骂了儿子一句,沉着脸道:“你能比愕上他一半吗?人家年纪轻轻就凭本事做到节度使,你有什么本事,整天只知道给我惹事生非,只知道斗鸡跑马,我最后再警告你,你喜欢诗,就给我好好地学写诗,若我下次回来再不见你长进。我就录你的皮。
韦应物被吓得不敢多言,韦涣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才回头问韦酒道:“大哥,你觉得这个李庆安如何?”
“我觉得此人城府很深,写那些诗是有用意的。”
“我不赞同大哥的话。”
韦见素微微笑道:“此人能和士兵同生同死,写出那样的诗我以为是情之所然,绝非刻意,舞剑吟乐府,那是我大唐军人的豪气,至于拔剑怒劈桌子,那就是年轻人为情狂了,我到是很喜欢他这一点,不过最后我估计他是装醉,事后头脑一冷静,现无法向韦家交代,索性以醉来掩饰,这个年轻人是性情中人,不是大哥说的那样深城府。”
韦沧也笑道:“我赞同三哥的见解,此人确实是性情中人,以堂堂节度使的身份居然拔剑夺美,着实有趣,此人韦家可以深交。”
韦滔有口难言,在扬卑他捞了三船铜器,他便怀疑是李庆安掉包了。但没有证据,使他吃了一个哑巴亏,他甚至怀疑庆王的黄金是被李庆安吞了,当然,他也但愿是韦见素所说的那样,否则这个李庆安还是少惹为妙,韦滔便笑了笑,不再坚持己见。
“好了!我们不提此事了。”
韦涣摆了摆手笑道:“既然客人都走了,咱们就继续商谈。”
韦家几兄弟已经决定,要对付杨钊。仅靠韦家的力量是不够的,从前韦家便是太子党骨干,韦坚被贬黜后,韦家脱离了太子党,现在东宫势力渐起,可以考虑重新归附东宫。
李庆安的马车约行了两里路。马车里李庆安沉沉而睡,似乎真的醉了。这时,江小年在车外低声道:“将军,没有人了。”
李庆安的眼睛慢慢睁开了,醉到没醉。但他头痛欲裂,慢慢坐了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笑道:“还是醉了好啊!连桌子都可以不用赔了。”
“江,独孤姐妹的马车走了吗?”“回禀将军,他们已经走了。”
李庆安松了口气,慢慢躺了下来。脑海里却在想象着独孤明月那一刻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那娇颜绽放的刹那,给李庆安留下的却是一种惊艳之感,李庆安不由笑了起来,这妮子可能是听说崔凝碧的事情了。
不过他的着实也喝多酒了,一阵困意袭来,他便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独孤姐妹是第一批离开韦府的客人,马车在空旷的大街上猜耕而行。独孤明月从李庆安舞剑起,到现在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她静静地坐在车窗旁,凝视着大街上的一种一景,目光柔情似水,李庆安那一剑敞开了她的心扉,李庆安那种畅快淋漓的男子气概深深打动了她,也使她明白了李庆安对自己的心。
她心中至今还在回映着李庆安饮酒舞剑时的风采,“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这是何等的英雄气概,此玄,独孤明月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哎!”旁边独孤明珠叹了口气。
“你多愁善感什么?”独孤明月笑着问妹妹道。
“没什备?”
明珠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姐,你现在相信他了吧!”
“你在说什么?什么相信他了?”
“姐,你别装傻了,今天李大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你表露了心曲。若你再轻慢他,你真的就会失去他了。”
停一下,明珠又道:“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
独孤明月没有说话,目光又投向夜空。夜空中的月亮渐渐圆了,在薄薄的云片中穿行,时而露出皎洁的月色,散着淡淡的光辉,时而又躲进薄云,天空变得黯淡,明月的心中涌出一丝莫名的忧愁,天上明月尚有阴晴圆缺,而她的这段情又真能得到圆满吗?
李庆安的马车慢慢抵达了高力士府。马车停平时的晃动惊醒了李庆安。他凝了凝心神,问道:“到哪里了?”
“将军,已经到
“问他有什么事?”
片剪,江小年回来又道:“将军,罗管家说高翁在等你,请你回来后务必去一趟
李庆安捏了捏太阳穴,一翻身坐了起来,弯腰走了马车,罗管家连忙从台阶上跑下来,躬身道:“李将军。我家老爷等你多时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李庆安跟随罗管家来到高力士的书房前,罗管家禀报一声,“老爷。李将军来了。
“请他进来!”高力士的声音颇为欢愉,似乎心情很好。
李庆安推门进了书房,书房里光线柔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高力士身穿一袭宽松的蓝色禅衣。头戴平顶巾,正坐在灯下看书。
见李庆安进来,高力士微微笑道:“七郎,今天是谁家请你去了?。
“今天韦府聚会,我去凑了凑热闹……李庆安笑着在高力士对面坐了下来。
“韦府,是韦涣的府吧!他现在日子可不好过。前两天崔圆还上折弹劾他任人唯亲,有狗私舞弊之嫌。是指他侄子韦明出任益州仓曹参军一事。”
“那结果呢?”
“结集是我把奏折批转给了御史台
“那圣上不过冉此事吗?。
高力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圣上年纪大了,又不知节制,现在精力已经大不比从前,除了军国大事外,一般的朝务他基本上已经不过问了,都交给我代他批拟,我也有点吃不消了
说到这,高力士又笑道:“不过像你出任北庭节度一事,他是绝对要过问的,让你出任北庭节度,就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你知道吗?这件事他还征求过太子的意见。”
这倒是李庆安没有想到的,李隆基居然会征求太子的意见,既然他知道自己是太子之人,那他为何还要让自己独镇一方,这到是令人费解了。高力士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便笑了笑道:“因为北庭不像陇右、河东等地,几天便可以到长安,北庭路途遥远,中间又隔着河西,所以圣上可以放心让你去,他这也是为太子留一点基础,不过你这一去,太子手上的其他武官就不要想得提升了。”
李庆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安西有监军边令诚,那我北庭可有?。
“这就是今晚我找你来的原因。”
高力士沉思了片刻道:“边将派驻监军是一直以来的惯例,以前是由侍御史担任,圣上即个后便改由中使担任,至今没有特殊,除非是圣上特别信任,否则都要派监军,监军一般是由我来派出,直接受我控制。你我私交虽好,但也不能因私废公,唯一比别人多一点的优待,是你可以选择,我的初步方案是由中使鱼朝恩赴北庭监军。”
“鱼朝恩”李庆安忽然想到了后来的神策军,他连忙摇头道:“高翁,能不能换一个人?”
高力士笑了,“鱼朝恩可是我的心腹。很多事情不会太为难你,不过既然你不喜欢,我可以听取你的意见,你说,你想让谁去北庭?”
李庆安想了想便道:“能不能让边令诚兼管北庭?”
高力士沉吟一下道:“由边令诚兼管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他还能起到协调北庭和安西两军关系的作用。不过由一人监军两镇尚无先例,必须得到圣上的许可,这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说到这里,高力士又取出一本奏折,轻轻往李庆安面前一放,道:“这是东都监察御史关于你家族情况的调查报告,这是每个节度使上任前必须要做的一步,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东都监察御史找不到关于你家族的任何记录,明天陛下可能会问到你此事,你自己先想好吧”。
就在韦府举行宴会的同一时刻。庆王府内也生了一件异常的事情。庆王府的地下室里光线昏暗,一盏油灯时明时暗,将十几个人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十几名贴身侍卫簇拥着庆王李综,李综背着手。目光凶狠地盯着地上一人,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被巨大的铁销镣砖栓着手脚,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旁边李俅正在汇报他的调查情况,“父王,此人在青楼炫耀董延先,是他亲手射杀,正好被我派出的一名手下听到,向我禀报,我便将他抓了起来,他已经招供了,他确实参与了对董延光的刺杀,所描述的细节完全符合官府的调查。”
“我想知道,他真的是安禄山的亲卫吗?”
“下午孩儿仔细调查了他的身份,他叫何密,确实是安禄山的亲卫之一,而且他也承认,是安禄山的亲卫刺杀了董延光,此事也有金吾卫参与配合,才使安禄山的亲卫顺利出城。”
李综心中一阵恼怒,没想到居然是安禄山在背后施了阴手,害得他被父皇怀疑,今天下午还被叫去臭骂一顿,直接影响到了他在父皇心中的形象,李综恨得一咬牙,这个该死的安胡人,行事竟如此卑鄙,不好好收拾他一顿,难出自己心中之气。
他重重“哼了一声道:“此人不用再留下,直接把他处理掉
说完,他转身便走,李俅却叫住了他,“父王,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吗?
“父王可是想对付安禄山?”
“对付谈不上。确实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停一下,李综又问道:“怎么?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孩儿在想,其实不用我们出面。有人比我们更急。”
“谁?”李综奇怪地问道:“谁比我们更急?”
“孩儿这两天在调查董延光被刺案时,现杨家也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在调查此案,我问过杨暄,听他说由于董延光被杀案使杨铅被免职,杨家对幕后凶手非常愤怒,孩儿就在想”
“你的意思是说,把这个人和口供交给杨家,让杨家去找安禄止算帐?”
“孩儿正是此意,不必我们出头。这样在圣上那里父亲也好交代。”李综点了点头,儿子考虑得确实很周到。“好吧!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要快,以最快的度办妥此事。我希望在明天上午,圣上便能知道真相。”
“孩儿明白,现在离关坊门还早。孩儿这就去办妥此事。”
大半个时辰后,亲仁坊的大门前突然出现了一百多名骑马的男子,中间还夹杂着几辆马车,他们个个衣饰鲜亮,骑着高头骏马,腰下佩剑,脸上流露着愤怒的表情,他们气势汹汹向亲仁坊大门冲来,几名守坊门的差役忽然认出了他们,不禁有点呆住了,竟然是杨家大队人马出动了,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为者是杨符和杨锗,杨钊称病未来,把两个儿子派来应卯,其他杨铸、杨锄等数十名杨家子弟都到齐了,连杨花花、杨玉珠和杨玉、佩三个国夫人也亲自出动了。事关杨家的兴盛,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齐过,一起来找安禄山讨耍说法。
数十名格家子弟及近百名彪壮的大汉,从亲仁坊大门呼啸而入,向位于坊南面安禄山新宅疾奔而去。
此时安禄山正站在台阶前未回府,他刚刚送走了来感谢的阿布思,阿本思按照本部落的规矩送来了一百名女奴和价值五千头羊的钱并亲自上门致谢,这次阿个思不仅没丢官。而且还得了怀化大将军的头衔,他着实欠了安禄山一个大人情。
安禄山当然不稀罕阿布思送来的谢礼,他要的是阿布思的数万突厥精骑,为得到这支悍军,他绞尽了脑汁。这次终于由他的幕僚严庄抓住了这个机会,使阿布思欠了一个大人情,虽然刚才阿布思没有答应将本部迁移幽州,就任范阳节度副使。但他已经松口了,要看圣上的意思,也就是说,只有李隆基同意,阿布思部便可以东迁幽州,这让安禄山大喜过望,要说服李隆基也容易,只要他在契丹问题上弄出点小动静便可
成。
安禄山心花怒放,心中盘算着早日返回范阳,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片急促的马蹄声,安禄山一愣,向马蹄声处望去,隐隐看见大群骑马之人向这边奔驰而来。
他身旁的侍卫顿时慌了神,回府已经来不及了,便一齐将安禄山团团护住。
霎时间,杨家的大群人马已到。杨链早看见了安禄山,他大声喊道:“安禄山留步!”
一开口,便敌意十足,安禄山心中顿时打起小鼓,自己怎么把杨家人得罪了?
杨家子弟在安府台阶下停住,纷纷下马,一百多人将安府堵得水泄不通,连三个,国夫人也从马车里出来了,安禄山心中更加慌了神,三个,国夫人出面就等于贵妃出面了,事情严重了。
他连忙拱手陪笑道:“各位杨家兄弟姐妹,不知晚上光临敝府,有何见教?”
“带上来!”
杨骑一挥手,几幕夫汉将抓妾的安禄山亲县的密架了集来。高挂台阶下,他冷冷道:“安禄山,你不会说不认识此人吧!”
安禄山的头“嗡!,地一声大了,这是他的左右心腹之一,他怎么能不认识,他迟疑着问道:“这是我的亲卫,难道他做了什么愕罪杨家之事,若是那样,我当场把他杖毙赔罪。”
“来人!”
安禄山一声大喝,立刻上来几名亲兵,他一指台阶下的何密怒道:“把此人给我打死!”
几名亲兵要上前,杨蚜手一拦。“且慢!”
他慢慢走上了,冷。享了一声道:“这个人是做了对不起杨家之事,但他不是罪魁,罪魁是你,安禄山!”
安禄山愣住了,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是哪里得罪了杨家,不由结结巴巴问道:“请杨使君说得清楚一点,安某人一头雾水。
“哼!还在装傻,安禄山,董延光是你杀的吧!”
安禄山这才明白过来,他的后背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起来了。杨结就是因董延光刺杀案而被罢免。原来杨家是为这件事而来,怎么办?承认赔罪,不能,决不能!
安禄山心念转得极快,对杨家陪礼道歉倒没什么,大不了多出点钱。可是圣上那边怎么交代,此事若被圣上知道了,自己非到大霉不可,别说河异节度使没希望,说不定就连范阳和平卢节度使都保不住了,杀董延光很容易让圣上怀疑自己是和庆王勾结,他是绝对不会容许带兵大将和亲王有任何勾结。
安禄山一连转了十几个。念头。额头上的汗已经下来了,怎么办?杨骑要在杨家面前表现出族长的风范,他不依:“问道!“难道你会谎是你年下干的,你不知情。※
一句话倒提醒了安禄山,他忽然一把揪住何密的领子,大喝道:“是谁让你们干的,竟然敢瞒着我!”
何密从安禄山眼中读出了一丝狠毒。他知道自己保不住了,便低微着声音道:“是严先生的安排!”
“严庄!原来是他。”
安禄山一转身。怒道:“给我把他抓来!”
几名亲卫立刻奔进府去,片刻严庄匆匆走出来,他已经从亲卫口中了解了情况,知道安禄山要拿自己垫背了。
严庄心中一叹,跪下道:“卑职严庄,参见大帅!”
“严庄,我来问你,刺杀董延光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不向我禀报?”
严庄一咬牙道:“卑职和董延光有私仇,便借大帅的亲卫,将他刺杀!卑职有罪,请大帅落。”
“好个借我亲卫,如此重大的事情竟敢事先不禀报我。”安禄山一声怒喝:“来人,给我拿下重打五十棍!”
立刻冲上十几名亲兵。将严庄拿翻,抡棍便打,旁边的杨家人一个个都冷眼旁观,忽然,杨花花拍手笑道:“安大帅演的一出好戏啊!我应该把皇上也叫来一同看。”
安禄山腿一软,颤声道:“夫人。此事确实与我无关,是我下属擅自所为,怎么是演戏?”
“哼!我二哥的光禄寺卿就只值五十棍吗?”
“那夫人要怎样才肯罢休?”
“我不知道,你自己说说吧!”
杨花花既然出了面,而且搬出了圣上,其他杨家人都不好说什么了。只得让她出面代表。
安禄山一咬牙道:“我治下不严。愿赔罪赔钱,我出钱五万贯,可行?”
“不行,不够!”杨花花一口回绝。
“那再加上田一万亩,可行?”
“不行,还是不够!”
“那好,我在东市有四座店铺。愿奉送给杨家,这样行了吧!”
“补偿是够了,可是我们怒气难平。你说该怎么办?”杨花花说着。目光膘向严庄。
安禄山明白了,他暗暗叹了口气,看了看严庄,这个严庄跟自己多年了,也算忠心耿耿,可如今为了保自己,他也只能牺牲这个手下了。
他眼一眯,指着严庄缓缓道:“再加五十大棍,挑断他的两腿脚筋。生死由天!”
严庄已经被打得快半死了,听见安禄山这句话,他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慢慢抬头向安禄山望去,安禄山已经看都不看他一眼了,严庄忽然想起那次马球大赛的一记耳光,他心中一声哀叹,“我真的该死啊!”
亲卫们明白安禄山的意思,他们手下再不留情,大棍凶狠地如雨点般落下,最后产庄惨叫一声,双腿齐断,晕死过去,一百棍打完,另两名亲兵取出牛角腕刀,从严庄的脚后腱上挑断了他的左右脚筋。
他们心中也暗暗叹惜,上前对安禄山禀报道:“大帅,行刑完毕!”
一名亲兵附耳低声道:“严先生估计活不成了。”安禄山一狠心,指着血肉模糊地严庄,令道:“把他给扔出坊去。从现在开始,此人和我安禄山再没有任何关系。”
几名亲卫将严庄抬走了,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安禄山这才向杨花花拱手陪笑道:“夫人,这下怒气消了吧!”
杨花花点了点头,“限你明天中午前,把其他答应的东西送来。此事就此罢休,否则,我们兴庆宫见!”
“一定!一定!”
这时,关闭坊门的鼓声响了。轰隆隆震动全城。杨花花又看了众人一眼,“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众人一起摇头,杨花花眼一瞥。又问杨骑道:“大哥有意见吗?”
杨镐着实郁闷,本来他想挑头。不料又被杨花花抢走了风头,眼看要关门了,他只得无可奈何道:“我也没有意见!”
“那好,我们走!”
杨家人纷纷上马,一齐冲安禄山哼了一声,一扬马鞭,浩浩蒋荡走了。
一名亲兵低声问道:“大帅,要不要把严先生接回来?”
安禄山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做了。岂能功亏一篑,他叹口气道:“再给他床被子,生死有命,由他去吧!”
他走进了府门,黑色大门慢慢地关上了。
次日,天网蒙蒙亮,在亲仁坊外的一条小河边,几名卖菜的农民远远走来,忽然,有人指着一棵大树下喊道:“你们快看,那边好像有个人。”
几个农民一齐围了上去。见是个血肉模糊地男子,似乎是从哪里爬过来,满地的血迹。众人惊惶起来,“这一定是被打死的贼吧!我们要不要报官?”
“求你们帮个忙!”地上的血人忽然微弱地说道。
“他还没死。”
几个农民弯下腰,七嘴八舌冉道:“你是什么人?要我们帮什么忙?”
“我身上有块玉、很值钱。求你们送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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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身份难题
次日早。李庆安哪里炮没有天吊然是上示假第但李隆基极可能会召见他,他一早便起床,安静地在府中看书、休息,但天还没有大亮时,门口忽然想起了罗管家的声音,“李将军,侧门口有几个乡农找你,他们抬来一个受伤的人,好像和你认识。”
“受伤的人”李庆安心中有些奇怪,他们的伤员都在陇右,难道是从陇右来人?
他放下书,快步向侧门口走去。侧门口位于一个巷里,比较僻静。此时,几个卖菜的乡农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内,而他们面前的箩筐上横躺着一名血肉模糊地男子,女护兵张秀儿正在替他检查伤势。
“受伤人在哪里?”
李庆安快步走了出来,几名乡农连忙迎上来,指着箩筐上的人道:“李军爷,就是他,是他让我们送回到这里来的,让我们找你。”
李庆安一愣,好像是一个穿长袍的文人,他慢慢走上前,张秀儿连忙起身道:“将军,他的双腿骨折,两脚的脚筋都被人挑断了,这么重的伤居然活下来,真让人难以相信。”
李庆安认出了这个人。安禄山的幕僚严庄,他心中万分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严庄慢慢睁开眼,着弱地惨笑了一下,“李将军!”
李庆安反应过来,连忙吩咐身后的亲兵道:“快!快把他抬进去,小心他的腿伤!”
这时,罗管家带几个名下人抬来一只竹榻,众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将严庄抬了进去。
几名乡农见事情完成,皆松了一口气,拿着严庄给他们的佩玉欢天喜地走了,李庆安进了府,这时,几名女护兵剪开了严庄凝成了血饼的中衣,正在熟练地替他清洗棒伤。一名亲兵跑去请附近的名医了。
严庄苦苦咬牙坚持到现在,在他心一松,已经昏迷过去,李庆安也无法知道事情的缘故,他叫来两名能干的亲兵,低声吩咐他们道:“你们去安禄山府宅附近打听一下。昨晚上生了什么事,有消息即刻来报。”
两名亲兵答应一声,匆匆去了,李庆安见严庄一时半会也醒不来,便嘱咐了几句,返回自己的房间,一个时辰后,他又来看了看严庄,医师已经来了,正在给严庄诊脉、开药,所有的外伤处理都由女护兵们完成了,就连普通的医师也没有她们做得好。
此煎,严庄身体舒适,在榻上沉沉地酣睡,呼吸也变得均匀了,医师苦笑了一声,对李庆安道:“他的脉相平稳,性命应该保住了,不过,他脚筋已断,估计他后半辈子是站不起来了,哎!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将军!”门口忽然传来亲兵的声音,是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李庆安快步走出房门问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我们听守坊门的差役说,昨晚杨家一百多人气势汹汹来找安禄江。算帐,后来安禄山就命人重打严庄。又把他扔出坊外。不准任何人过问。”
“那是什么原因?打探到了吗?”
“没有!”亲兵摇摇头道:“没人敢靠近安禄山府,只有人远远看见严庄挨打,是打给杨家人看。”
就算是打给杨家人看,可严庄又怎么会来找自己,让李庆安百思不的其解,难道严庄是想投靠自己不成?
严庄未醒,李庆安也无从问起。只得先回房了,快到中午时,他终于接到了宫中的消息,大门处急匆匆奔来一名门房,老远便喊道:“将军。宫里来人了,让你即刻进宫!”
今天是休日,李隆基却出乎意料地召见了李庆安,就是为了一份从洛阳紧急送来的调查报告,没有查到任何关于李庆安家族的记录,而且户部在整个河南府的档案中也找不到李庆安祖父李曾云、父亲李桂的任冉记录,疑惑让李隆基等不到上朝日,便立刻召见了李庆安。
在兴庆殿的偏殿里,李隆基拿着兵部关于李庆安的军籍记录。一遍一遍地看着,军籍上写得很清楚。天宝五年初,李庆安在安西粟楼烽戍堡从军,因弓马娴熟,被直接授予伍长一职,后被高仙芝赏识,积功升为队正、旅帅、校尉,一步步向上走。
应该说,李庆安是典型的积功提拔。虽然任职都短了一点,但在注重军功胜过资历的边戍军,这种升职是完全正常的,李嗣业也不过是天宝初年从军。
但问题是天宝五年以前,李庆安在哪里?他怎么会突然跑到粟楼烽戍堡去,这才是关键。
李隆基不由陷入了沉思,他既然要把北庭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李庆安,他就必须要了解他的身”忧绝不会让个来历不明的人掌握重权六“※
这时,旁边的高力士低声劝道:“陛下,李庆安是汉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从他为了大唐不顾生死地奋战,老奴可以保证他对大唐、对皇上都忠心耿耿。”
李隆基摆摆手笑道:“联不是怀疑他的忠心,是胡人是汉人也不重要。他昨晚不是说了吗?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联知道他是忠心耿耿,但联只是想知道他从前到底在哪里?怎么洛阳没有他家族的记录,联很好奇。”
这时,门口传来宦官的禀报。“陛下。李庆安到了,在殿外候见。”
“宣他觐见!”
“陛下有旨,妾李庆艾觐见。”“陛下有旨,宣李庆安现见。”
片宏,李庆安在两名宦官的引导下。来到了偏殿,李庆安还是第一次进李隆基的寝宫,与大同殿相比,这里更加富丽堂皇,三十六颗巨大的夜明珠悬挂在殿顶,散着淡淡的清光,使原本昏暗的大殿深处变得幽明,有一种仙境般的感觉。
李庆安抬头久久地凝望三十六颗宛如柚子般大小的夜明珠,他心中很奇怪,后世,这些珠子都到哪里去了?
“李将军,请进吧!陛下在等拜”一名宦官见他走神了,便提醒他道。
李庆安连忙收拢心神,快步走进了偏殿,偏殿其实是一间巨大的屋子。被高高的帘幔一隔为二,这里便是李隆基在后宫的起居室,若有紧急情况,他也会在这里接见大臣。
李庆安见李隆基身着普通常服。坐在软榻上,他连忙上前行一军礼。“臣李庆安参见陛下!”
“呵呵!我们的李诗人来了。”
李庆安昨晚在韦府舞剑吟乐府的风采。一个上午便传遍了长安城,李隆基也刚刚听闻了此事。
“陛下,臣担不起“诗人,二字。”
“为什么,你写得很好嘛!可怜石堡城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很有意境,一般的诗人还写不出来呢!”
李庆安有些惭愧地笑了笑道:“昨晚臣喝醉了,又不想丢面子,便随口将从前听到的诗和乐府改了改,便成自己的了,原本是可怜无定河边骨,被臣改成了可怜石堡城边骨。原本来了却胸中天下事,被臣改成了却君王天下事,臣惭愧,请陛下恕罪。
“很好!”
李隆基微微一笑道:“你很诚实。这比你会写诗更让联喜欢,而且你改得也很好,了却君王天下事比了却胸中天下事更有意义,其实联也觉得有些奇怪,你最后一句是,可怜白生,这应该是老将军的口气。联就猜到可能不是你写的。不过由你本人说出来,才让联感到欣慰。”
说到这,李隆基又好奇地问道:“不过这诗和乐府都写得很不错,以前联从未听闻,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回禀陛下,这是臣少年时在碎叶听祖父念的,至于是谁写的,臣也不知晓。”
李隆基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缓缓问道:“李将军,你不是洛阳人吗?怎么又跑到碎叶去了?”
李庆安连忙躬身道:“臣祖籍洛阳。隋末为避战乱,臣的曾曾祖父便带全家迁去了碎叶,在那里繁衍后代,已经百年了,臣的先祖心向大唐。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故乡,臣小时候还随祖父来洛阳住了几年,后来又去了大食、波斯等国游历,三年前。臣的祖父病逝在碎叶,临终时嘱咐臣无论如何要让碎叶回归大唐。臣秉承祖父遗志,便来安西从军。”
李隆基把玩着一只镇纸,沉吟了片刻问道:“你去过大食和波斯?”
“回禀陛下,臣不仅去过大食。还去过更西面的国度。”
“说说看,大食的西面是什么国度?”
李庆安笑道:“陛下,大食的西面是一片巨大的内海,叫做地中海。大食的正北面是另一个强大帝国,叫做拜占庭帝国,是大食的宿敌。也就是大秦国,地中海南面延绵数十里,依然是大食的领地,但地中海北面却是无数的小国,什么法兰克王国、意大利王国、西班牙马尔克,臣只是听闻,没有去过。”
“李将军说得联都想去看看了。”
李隆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听得出,李庆安并没有说谎,这让他心中舒坦了,相反,若李庆安坚持自己是洛阳人,他才会震怒。
“原来李将军是碎叶汉人,难怪会在粟楼烽戍堡从军,其实就算你是胡人,联也不会太在意,高仙芝是高句丽人,安禄山是岭西粟特人,哥舒翰是突骑施人,安思顺是突厥人。联都不在意,只要忠于大唐、恤击,无论胡汉联都样重联在意的是你是否诚瓜有欺骗联?联不妨实话告诉你,若你仍坚持自己是洛阳人,那联就当场罢免你。以欺君之罪重重惩处,但你表现的很好,不仅坦然承认诗不是自己所写,而且承认自己是碎叶汉人。很好。为表彰你的诚实和坦荡,联就赐你一件特殊的礼物。”
他回头对高力士道:“联同意你的方案,就让边令诚兼任北庭监军。
他又对李庆安笑道:“假如你表现得好,让联满意,说不定联还会免去你的监军。”
李庆安心中蓦地一松,这一关总算过了,不过为防止万一,他还的想办法把碎叶那边再安排圆满。
李庆安连忙深施一礼,“臣感谢陛下信任,臣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宦官的卓报声,“陛下,娘娘和三夫人来了。
话音网落,只听环珊声,丁咚响起,杨玉环和杨花花像一阵风似的走进了偏殿,一阵异香扑面而来。“三郎,臣妾有事和你弃量。”
杨玉环忽然看见李庆安,她连忙停住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三“三郎,我不知道你在接见外臣。”
后面杨花花悄悄给李庆安递给了个秋波,李庆安却装着没看见。杨花花不由贝齿轻咬,心中暗暗骂道:“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李隆基一摆手笑道:“不妨事,李将军其实也不算外人,他可是娘子的掷壶师傅,娘子昨日不是还给他做媒吗?”
杨玉环瞥了李庆安一眼,抿嘴笑道:“别再提做媒的的事了,昨晚庆安将军一怒拔剑为明月,现在长安谁人不知?三郎,什么时候你也为我拔拔剑啊”
“呵呵!联今晚”
李隆基差点失言,他连忙干咳一声笑道:“对了,娘子急着找联作甚?”
杨玉环拉过杨花花兴致勃勃道:“三姐一心劝我今晚去朱雀大街观灯。我也想回味一下小时的上元夜。”
她哀求道:“三郎。就答应我吧!让我去。好吗?”
一旁的高力士连忙阻拦:“娘娘身为贵妃,六宫之。怎么能和庶民一起观灯,不如老奴让人在宫中多扎花灯,一样的好看。”
“那多没意思啊!”
杨花花嘴一撇,在一旁怂恿道:“看花灯就是看人、看灯,图的就是那份热闹。宫中冷冷清清,哪里能和外面相比。我的好妹夫,你就答应四妹吧!”
杨花花一句“我的好妹夫”声音又娇又嗲,听得李隆基心中一阵颤热,他笑道:“好!联今晚上就微服赏灯,与民同乐。”
“陛下怎么能”
不等高力士说完,李隆基一挥断了他的话,果断道:“联又不是经常这样做,偶然为之也不妨。既然娘子有这个愿望,联当然要满足。”
杨玉环欢喜得直拍巴掌,高力士只得摇头叹气,圣上越来越荒唐了。居然要微服观灯,哎!他尽兴了。可头疼的是自己啊!
这时,李隆基又对李庆安笑道:“不如庆安将军和我们一起去观灯吧!”
李庆安连忙歉然道:“陛下,臣今晚想约别人观灯。”
“三郎真是糊涂了。”
杨玉环眨眨眼,媚笑道:“人家庆安将军昨晚都拔剑了,今晚当然要乘胜追击了,三郎还要坏人家美事。”
李隆基恍然大悟,他拍拍脑门呵呵大笑,“说得对,是联糊涂了。”
旁边的杨花花却有点不高兴地轻轻哼了一声,拉长了声音道:“李将军,上次你在我府上投箭大胜。我好意送你一把黑弓作为奖赏,听说被你毁了?”
李庆安知道杨花花是借题挥,这个历史上有名的键国夫人,网开始时还对她有点感觉,可随着慢慢了解,他才现这个女人的占有欲太强了,凡是她看上的,她一定会想法设法占为己有,甚至包括男人。她的风流韵事,李庆安也有所耳闻,当然,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可是他却不喜欢这种女人。
李庆安一抱拳,歉然道:“夫人,真是抱歉,乱军之中难以保全,不仅是弓毁了,我的佩刀也在混战中失去。”
“三姐别这么小气嘛!赤岭之战能活下来就是奇迹。”
李隆基微微叹息一声,便对李庆安道:“联本来想昨天在大殿上赏你一柄好弓和一口名刀,却一时忘了,趁今天召见,联就赐予你了。”
他回头令道:“来人,把烈火弓和龙吟刀给联拿来!”
老高后天要大封推了,却一章存稿都没有,纠结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隐龙之会
李庆安刚刚走出兴庆宫,杨花花便随尾追来。
“夫,你有事吗?”李庆安停住脚,微微笑道。
“不要叫我夫人,这里就我们两人。”
杨花花慢慢走上前,媚然笑道:“刚刚皇帝邀你赏灯你不肯,那我邀你,你愿意吗?”
李庆安歉然笑道:“夫人,这不是谁邀请的问题,今晚上我确实有事。”
杨花花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哼了一声道:“你当真要去找个明月吗?”
李庆安的力过问自己的私事?他克制住内心的不满。欠身笑道:“夫人若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你站住!”
杨花花奔到他面前,张臂拦住了他,盯着李庆安的眼睛道:“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清楚,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人?”
李庆安向两边看了看,离他们最近的侍卫也在五十步外,他暗暗叹息一声,放低了声音道:“或许我曾经对你有好感,你的不拘泥礼法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杨花花的目光变得温集起来。她小声道:“那现在呢,为什么现在不行了?七郎,难道是你还怀恨我打你那一巴掌吗?要知道,那是我喜欢你啊!”
李庆安摇了摇头,“问题不在你打我那一掌,而是你喜欢的男人太多了,我不愿成为他们之一。你明白吗?”
“你不是也一样吗?你喜欢的女人也不少,可我并不计较,那你为什么偏偏要计较我呢?”
李庆安半天说不上话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杨花花说得也没错,她有她的自由,有她的喜欢,她要求男女平等,这些本身并没有错,他可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欣赏,来点评。可要他成为其中一员,他就不能接受了。
“花花,我们做个朋友可以吗?不要涉及男女之私,这样,或许我们能相处得更好。”
“如果我偏要涉及男女之私呢?”杨花花咬了一下嘴唇。
“夫人,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我也是一样,我也不想勉强自己,夫人,抱歉了!”
李庆安推开杨花花的胳膊,快步走开,杨花花盯着他的背影,忽然高声道:“李庆安,你知道拒绝我的男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李庆安停住脚步,回头斜睨她道:“我倒很想知道,拒绝你的男人会有什么下场。”
杨花花冷笑一声道:“年初时左卫参军方宇恬也和你一样。自诩清高,胆敢拒绝我,可不到半个月。他便跑来跪下求我,哼!我命人将他狠打一顿,扔出府去,他现在还在狱中悔恨呢,李庆安,你信不信。你若敢拒绝我。你也会有这一天!”
李庆安仰头大笑,大步走去。远远听他声音传来,“多谢夫人解开了我的心结。”
杨花花眼中射出了怒火,她一咬银牙道:“李庆安,总有一天,你会跪下来求我!”
她不池心,她一定要李庆安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李庆安骑马回到府中,一进门。女护兵张秀儿便前来禀报:“将军。严先生已经醒来了,他想见你。”
“我也正想见他。”
李庆安快步走进了严庄的病房,只见严庄靠在软褥上,正在喝药,李庆安拱手笑道:“恭喜严先生脱离危险。”
严庄连忙放下碗,趴在榻上泣道:“李将军不计前嫌,援救于我。严庄感激不尽,愿为李将军效犬马之劳。
李庆安连忙将他扶住,“严先生。你伤势未愈,千万不可妄动。”
他把严庄扶坐好,问道:“严先生,到底生了什么事?让严先生遭此毒刑?”“是我看错了安禄山。”
严庄叹了一口气。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咬牙道:“原以为他只是做个样子,打一顿就算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挑断我的脚筋,令我终身残废,更让人寒心的是,他居然命亲兵来杀我灭口,若不是我曾有恩那亲兵,我昨晚已经死了,我严庄择主不慎,咎由自取啊!”
原来董延光是安禄山杀的,李庆安这才恍然大悟,竟是为了谋阿布施的突厥精骑,他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严先生怎么会想到来投靠我呢?”
严庄叹了口气,苦笑道:“上次马球大赛,我的连环计可谓天衣无缝。没想法竟被李将军破解了,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将李将军视为安禄山的劲敌,如今敌意消失,李将军自然就是我的明主,不为别的,就为李将军不肯进京耀功,而去安抚阵亡将士亲人,就凭这一点,我严庄也会死心塌地跟随李将军。”
李庆安大喜,严庄阴谋诡计之毒辣,一直令他记忆深刻,如今他得此人效忠,那岂不是如虎插翅,他连忙躬身道:“严先生愿效忠于我,我也绝不会亏待严先生,现在,严先生好好疗伤,我会想办法让严先生重新站起来,我还有点事,下午再来探望。”
说完,他站起身,嘱咐几名亲兵道:“好好照顾严先生,不得怠慢。”
几名亲兵答应,李庆安走出了房门,这时南雾云上前道:“将军要当心这个严庄是苦肉计。”
李庆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再用苦肉计,也不会把自己脚筋挑断。除非我是王忠嗣,你就放心吧!我以诚待他,就算他有私心时间久了,他也会真心服我。”
李庆安笑了笑,又摸出王昌龄。一谨住址,交给南雾云道你带几个弟兄夫把泣个王祟心训。李搬到我们这边来,以后他会是我的幕僚。另外再给他五百两银子,请他转给李白,就说是我的贺仪。”
又交代了几句,李庆安这才出门了。带着十几各亲兵向西市而去,今天是正月十四,是上元花灯的第一天,虽然现在离天黑还早,但大街上已经人潮涌动,不少长安居民已经兴致勃勃带妻女出来游玩了,大街两旁到处是扎好的花灯,有体积巨大、制作精美的官灯,也有各个大户献出的私灯,延绵十几里,密密麻麻布满了街头,在西市一带也是灯的海洋,主要是各家商铺新颖别致的店灯,上面有各家店铺的名字,算是一种广告。
这时,李庆安忽然现一件有趣的事情,在西市门口,有一个少年郎打扮得和他昨晚一样,也是身着仿制的军服,右手执剑,左手拿一只酒樽,嘴里不知吟唱着什么,在醉步蹒跚地舞剑,旁边围了一大群娘。拍着巴掌欢笑。
“将军,他在学你呢”。江小年和几名亲兵都忍俊不住笑道。
李庆安摸了摸下巴,也不由哑然失笑,原以为就这一个,可没走几步。又看见两个拿酒樽拎长剑的少年游侠儿,上次是掀起投壶的热潮,这次又是捉剑拿酒樽,长安追风之盛,令李庆安慨然叹服。
他们走进了西岭巷,前面小巷深处便是热海居了,他记得上次那个姓常的东主是碎叶汉人,好像在碎叶还颇为地位,说不定他能帮自己补好最后的身世漏洞。
“客人,欢迎光临!”
两名胡姬笑着迎了出来,她们忽然认出了李庆安一行,惊喜道:“你不就是上次的李将军吗?。
“正是,你们常东主可在?”
“在的,李将军快快请进!”一名胡姬安排房间,另一人则飞跑去禀报东主。
在三楼的一间小屋里,五名男子正在开会商量着什么,其中一人便是热海居的东主常进,另一人则是满头白,上次常进为李庆安之事找过他,他们便是隐龙会的几名脑了。
在大唐,各种在朝在野的组织多如牛毛,他们并不是什么江湖门派。也没有什么武林盟主,他们只是一种共同利益或者追求共同目标的结合体,往大里说,在朝中就有李林甫的相国党,太子的东宫党。李综的庆王党,张筠的张党,杨钊的杨党,以及后来的李党、牛党,这是朝廷中的门派,而在野中,各种利益门派更是数不胜数,比如江淮的漕运帮、盐帮等等,就是一种行业帮派。
而隐龙会的一个特点,就是主要脑都来自碎叶,是碎叶汉人,这并不是说他们就是碎叶帮,他们的共同理想和碎叶毫无关系。
隐龙会已经成立百年了,成员们的理想代代相传,它创立来源于唐初一次著名的字廷政变:玄武门事变。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李世民在玄武门动了流血政变,杀死了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消息传到东宫,建成的家将们知道覆巢之下难有完卵。为保住太子一点血脉,十八名家将连夜护送已怀有四月身孕的太子妃常妃逃离长安,一直向西逃到碎叶。得到与太子建成交好的西突厥统叶护可汗的庇护,并在碎叶定居下来,常妃在碎叶生下了李建成唯一幸存的儿子,起名为李承嗣。
贞观十六年,李建成被封为隐太子,这一年,李承嗣已满十六岁,为了恢复李承嗣应得的帝位,十八名家将便在碎叶成立了隐龙会,并在太子灵前下血誓,如果他们有生之年不能完成大志,将由他们的子孙,后代来继续完成这项大业。
一晃百年过去,沧海变桑田。但十八名家将下的誓言依然被他们子孙继承,代代相传,李建成的血脉也传到了曾孙李谨这一代。
但隐龙会的成员只由原来的十八名展到二十四名,他们全部都是当年十八名家将的后人。
隐龙会在长安一共有八人,今天出席会议的就是其中五人,五人中。除了常进是热海居东主外,其他几人也大多是商人,比如那个白老者便是西市著名茶铺“岭西茶庄。的东主,叫李回春,他的岭西茶庄垄断了整个葱岭以西的茶叶贸易,同时,他的另一个身份便是隐龙会的会承。
还有另外两人也是有名的大商人,还有一人则是朝廷官员,太常寺少卿杜润,他是隐龙会在朝廷最高的官员。
他们无论是大商人,还是朝廷高官。都不过是一种身份掩护,他们的理想都是一样,为了重圆先祖百年前的梦。
“我上次就给大哥说过了,李庆安完全可以拉进我们的隐龙会,他的身世简单,并非门阀出身,更重要是,他是安西将领,这对我们加强与碎叶总部的联系,将大有帮助,而现在他居然成了北庭节度使,这个,机会我们不能再放过了,如果有他这个成员,我们的总部就可以从碎叶迁到北庭,对我们在安西展壮大,甚至对实现先祖的遗志,都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常进是当年常妃三弟常苗的后人,他一直主张隐龙会变革,吸收新鲜血液,李庆安便是他看中之人。
李回春瞥了一眼杜润道:“四弟,你以为呢?”
杜润沉吟一下道:“李庆安是太子党人,这已是朝中公开的秘密,我很担心他不但不会加入我们,反而会揭我们,令我们损失惨重。我们隐龙会之所以百年不到,就是成员宁缺勿滥和极端保密,大哥,我认为应慎重行事。”
李回春点点头,“四弟说得有道理,我们极力想拉他入会。很可能是一厢情愿,弄不巧反成拙,不过五弟说得也对,这确实是我们的一次机会,时间已经过去了百年,大唐还有几人记得唐室正统,如果我们再不有所行动,我们的梦想真的只是一个梦想了,我们将无法完成先祖的遗愿。”
房间里沉默了,半月已经过去了百年。他们的祖父曾祖父都在遗憾中逝去,眼看他们的年纪也日渐苍老,难道这个梦想还要留给下一代吗?
“不如这样!”李回春一锤定音道:“想办法先让他加入碎叶汉唐会。以后再慢慢将他拉进隐龙会。”
隐龙会是个极端隐秘的组织,只有二十四人,但为了扩大成员和影响力,隐龙会又成立了碎叶汉唐会,以使碎叶回归大唐为宗旨,在大唐各地已有成员近万人,隐龙会便是碎叶汉唐会的核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名伙计的禀报:“常东主,上次那个李庆安将军又来了,他想见你。”
房中五人同时一怔,继而大喜,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常进连忙起身道:“我去和他先谈谈,看他找我做什么。”
他起身去了,过了一会儿,常进在门口道:“大哥,你出来一下,好吗?”
李回春走了出来,问道:“他有什么事?”
李回春笑得满脸开花;压低声音道:“机会来了,他想请我帮忙,他说他祖父也是碎叶汉人,想让我们帮他找到祖父在碎叶的记录他开出的条件是我可以随意出入北庭边境。大哥,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想成为碎叶汉人出身,让我帮忙。”
李回春眼睛一亮,连忙道:“那你有没有告诉他,要想成为碎叶汉人。必须加入碎叶汉唐会。”
“我说了,所以他想见见你。”
突来的利好消息,让李回春心中生出了希望,或许这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李庆安在二楼的贺猎城堂耐心地等待着,他还是头一回听说碎叶的汉人居然有个碎叶汉唐会,而且他们的头领居然也在这里,李庆安隐隐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常进领着一个白须白老者走了进来,老者拱拱手笑道:“久闻李将军大名,今日能亲眼一见,老夫三生有幸。”
李庆安起身回礼,看了一眼常进。常进连忙给他介绍道:“这位是龄西茶庄的东主,也姓李,是我们碎叶汉人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去年才到长安。”
李回春连忙补充道:“在下李回春,不过是一介商人,在碎叶汉人中略有点威望,常老弟过奖了。”
李庆安开门见山便道:“原来是李东主,我今天有事想请帮忙,想必常东主也说了,不知李东主能否办、到?”“好说!好说!李将军请坐下慢慢谈。”
三人坐下,伙计给他们上了茶,李回春喝了一口茶便道:“不知李将军的祖父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认识。”
李庆安微微笑道:“我祖父名讳李曾云,好四海游历,祖上是隋末避乱去了碎叶。”
“哦!李曾云,我似曾听说过。”李回春似笑非笑地望着李庆安。那意思是说,“我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就看你了”
李庆安也笑道:“以后你们往来于大唐碎叶,可以走北庭出入境,我给你们最大的便利。”
李回春摇了摇头笑道:“李将军可能不知道,碎叶汉人都是碎叶汉唐会的成员,如果李将军的祖父真是碎叶汉人,那他一定也不例外。”
“碎叶汉唐会!,李庆安沉吟一下,问道:“它是干什么的?”
旁边常进笑道:“上次我给李将军说过,我们所有的碎叶汉人都希望碎叶能早日回归大唐,为了这个理想。大家走到了一起,这就是碎叶汉唐会,而且不仅在碎叶,开元六年后。大量汉人迁回中原,他们依然是我们汉唐会的成员,而且忠心效力,所以我们势力在大唐极为雄厚,若李将军愿意加入我们,我们可奉李将军为汉唐会领之一,这对李将军也有好处。”
李庆安冷笑一声,居然要让自己加入什么莫名其妙的帮派,自己堂堂一方诸侯,却成为帮派的一员。这不滑稽吗?他心中的不屑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淡一笑道:“那朝廷知道你们的存在吗?”
常进和李回春对望一眼,李回春道:“开元十八年时,我们三百名碎叶汉人曾联名向朝廷上书,要求碎叶回归,当时就是冠以碎叶汉唐会的名义,我认为朝廷应该知道我们存在。”
李庆安沉思一下,笑道:“这样吧!我父亲、祖父都是碎叶汉唐会的成员,我因为离开碎叶时年少。还没有来得及正式加入,是你们的那个、那个名义会员,你们看如何?”
李回春知道李庆安是还没有完全相信他们,他也不着急,便点点头欣然笑道:“那好吧!请李将军把父亲和祖父的资料给我,我会把他们加进碎叶汉人之中。”
他们对望一眼,一起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我找李大哥有急事,你们告诉我,他在哪里?”
李庆安听出这是明珠的声音。她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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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上元观灯(上)
平庆安专出门。丑明珠满脸焦急。便笑道!“明珠。你您。蝶益我在这里?”
明珠终于找到了李庆安,她不由心花怒放,跳过来抓住他的胳膊道:“我到处找你,找了一个下午了,我就猜你可能会在这里,果然被我猜对了!”
“你找我做什么?”
“我的笨大哥啊!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上元夜啊!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不想陪我姐姐去观灯吗?”
“是你姐姐让你来的?”
“她!”明珠小嘴一撇道:“她那个薄脸皮,她心里就算千肯万肯。也绝不会开口,只有我来替她跑了。”
李庆安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笑道:“那好,我这就去府上。”
明珠见他肯陪姐姐逛灯,心中大喜,她连忙道:“不行!不能这样去。你这样当面去请她,她肯定也扭扭捏捏放不下面子,我早想好了。你就在我们家坊门前候着,到时就当是偶然们逢,这样她就没话可说了。”
李庆安见她想得周到,也不由摇摇头笑道:“也真是难为你这个妹妹了,说好了,今晚上我们一起玩,你不要故意走开。”
“你们不嫌我碍眼,我就跟着你们。”
明珠嘻嘻一笑,转身跑了,远远传来她的声音,“一个时辰后,在务本坊门口等我们。
正月十四便是上元前夜,上元节也就是今天的元宵节,在唐朝,上元节是一个极为盛大热闹的节日。它和元日不同,元日是一年之初,是农祭、社祭、祭天、祭祖先的日子,有特定的目的,但上元节就不同。它纯粹是一个娱乐、欢快地节日,以花灯为媒,举国欢庆,所以上元节便是唐朝的狂欢节。
同时,上元节也是唐朝的情人节,月上柳枝头,人约黄昏后,一对对有情人在这天晚上吐露心曲,一对对情侣在这天夜里结为连理,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天宝八年的上元夜因陇右战役的胜利变得更加盛大热烈,朝廷特地下旨,上元节三夜不关坊门,任民欢娱。
朱雀、春明两条大街上花灯延绵十几里,各坊各街的花灯、家家户户门前的花灯,游人手上拎的花灯,翡翠流光,姹紫斑澜,整个长安仿佛沉浸在灯的海洋中。
每年上元夜,独孤明月都是和族中的姐妹们一起结伴逛灯,但今年却有不同,天还是黄昏时,她便开始精心地打扮起来,她坐在铜镜前细细地化妆,在脸上先抹一层白粉,然后涂上胭脂,接下来画眉,在额头贴花钳,在唇角点面靥,在太阳穴描斜红,再涂上唇脂,这些天已经快黑了。
她对着铜镜打量自己,镜中的她光艳耀人、顾盼生辉,如天香国色般的牡丹,她觉得还算满意,便拾起一支翠羽答斜插进云髻中。
“姐,好了没有?”
明珠推门进来催道:“快点吧!天都黑了。”
明珠今天无心打扮,她还和白天一样,穿着一条红色榴裙,梳着双环望仙髻,脂粉未涂,只是稍微画了眉,她心急如焚,约好的时辰已经过来,姐姐还在不慌不忙地打扮,往年都不是这样的。
明月瞥了她一眼笑道:“你急什么?灯会又不会结束,晚点去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你快走吧!再不走那个赵绪明又来了。”明珠拉着姐姐的手就走。
“哎!等一下,我还有饰物没戴。她打开梳妆台上的象牙饰盒,里面是指环、手镯、臂钥、玉佩、香囊等必不可少的饰物。
明珠急得直跳脚,戴好这些至少又要花一刻钟,“姐,我求你了,又不是出嫁,这么讲究干嘛?再不去,他就走了。”
“他!”明月的脸腾地一红,故作不解地问道:“他是谁?”
明珠说漏嘴了,她索性也不隐瞒了。便道:“他要上门来请你,我告诉他别来,我姐姐脸皮薄,准会扭三扭四不肯去,他便在坊门口等你了。约好的时辰早过了,我担心他等不到你,便自己去逛街了,一但被崔柳柳、崔凝碧那些小娘遇到姐姐,快走吧!我都急死了。”
“我又没让他等我,他愿和谁去看灯,是他的事情。”
独孤明月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却“啪!,地将饰盒关上了,起身笑道:“瞧你急得,我看是你想和他去逛灯吧!”
明珠被说中了心事。她忸怩道:“姐,你胡说什么,要不我就不去了,他就在坊门口等你。”
“傻丫头,走吧!”
独孤明月拉着妹妹,快步出去了。网走到外宅院中,背后却有人叫她们,“明月、明珠!”
叫她们的是一名四十余岁左右的宫装夫人,她虽然已到中年但依旧容光艳丽,可以想象她年轻时之美。她便是姐妹俩的母亲裴氏,裴氏是裴遵庆之女。二十几年前嫁给了独孤浩,给他生下了一子三女,长子孤独誉,去年考中进士,出任河北郜县主簿,今年没有回来过年,大女儿明静被封为静乐公主,和亲契丹。结果惨死在契丹人刀下,这是裴夫人最大的心痛。
小女儿明珠虽然已经十五岁。但依旧像个孩子似的,她还不操心。她现在最操心的就是二女儿明月的婚事。明月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虽然还不算大,但她温柔知礼,显得比一般的同龄人更加成熟,是到出嫁的时候了,最早明月祖父因为害怕孙女又被挑中和亲,因此急匆匆地找了个军人李庆安来相亲,当时裴夫人正好不在,事后得知此事,她连连摇头,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军官,就算是军官,如果有世家背景也行,偏偏是个毫无背景之人,让她心中不喜。在所有来求亲的年轻人中,她看中了去年的探花郎赵绪明,年轻有为、学识渊博,人品也不错,至于官场上的事情,她并不是很在意,关键这个赵绪明是秦州名门世家赵氏的嫡子,和独孤家门当户对,极重门第观念的裴夫人尤其看中这一点,再加上赵绪明对女儿一往情深,就在她考虑怎么说服女儿时,不”久晚卜却生了件轰动长安点事。李庆安为了女儿争日居然还拔剑相向,让裴夫人又是吃惊,又是恼火,李庆安这样一来,还有谁家敢来求亲?
“你们俩去哪里?”裴夫人笑问道。
“娘,我们想出去观灯!”
“哦!就你们俩吗?我是说有没有和谁约好了?”
“没!没有!”明珠一口否认。
“那就好!”
裴夫人见明月打扮得很漂亮,便点点头笑道:“明月,刚才赵公子来了,就在客房等你呢!今晚,让他陪你去逛灯吧!”
明月一愣,“娘,哪个赵公子?”
“还会有谁,就是对你一往情深的赵绪明啊!他已经等你很久了,快去吧!”
明珠嘴快。立玄道:“娘,姐姐最讨厌那个姓赵的家伙了。”
“你闭卑!”
裴夫人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慢慢走到女儿面前,问道:“明月,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娘,我”
明月的心中痛苦到了极点。明珠网要说话,裴夫人却狠狠向她一瞪眼。吓得她把话又吞了回去,裴夫人笑了笑,又柔声对明月道:“明月。娘知道你从小就听话,赵绪明虽然文弱了一点,但他是名门世家嫡子。和咱们独孤家门当户对,而且他又是科班探花郎,前途不可限量,还有他学识渊博,谈吐彬彬有礼。不就是你一向喜欢的文人学士吗?娘相信你们处久了,一样会有感情了,别任性了,听娘的话,好吗?”
这时,赵绪明忽然从院门边出来,向孤独明月深深施礼,“明月姑娘。昨晚有小生无礼之处,向你道歉了!”
他一直就躲在院门后,听到了裴夫人的一席话,他不由心花怒放,原来独孤家还是有人支持他的,而且还是重量级的明月母亲,自己有望了。他偷见明月今天打扮得琼姿花貌,早已心醉神迷,便忍不住从门后出来了。
裴夫人瞥了他一眼,见他风雅俊秀。有如玉树临风,又彬彬有礼,不由对他更喜欢了几分,便拉着明月的手笑道:“去吧!娘希望你今天玩得开心。”
“娘,对不起!”
明月挣脱了母亲的手,转身向内宅跑去。明珠也连忙追了上去。
“明月!明月!”裴夫人连喊两声。明月只是不肯回头。
裴夫人无奈,只得对赵绪明歉然道:“赵公子,抱歉了。”
“没事!没事!伯母是长辈。哪有向晚辈道歉的道理,今天几个旧日的同窗好友正好也在约我,我和他们去观灯。”
说到这,他又再深施一礼,诚恳的说道:“多谢伯母成全,晚辈感激不尽。
裴夫人见他知书达理,心中更是歉疚,便道:“赵公子,你有长辈在长安吗?”
赵绪明一怔,他忽然反应过来,大喜道:“有!有!我叔父就在长安。我这就去和他商量。”
“不用着急,过了上元节再说。今晚你还是和同窗好好玩一玩吧!”
裴夫人微微一笑,转身走了,赵绪明高兴得一蹦多高,他终于有希。
明月已经回到自己房内,她心中痛苦之极,母亲竟然想将她嫁给赵绪明,她呆呆地窗外,忽然掩面低声饮泣起来。
“姐,别哭了,还有爹爹呢!爹爹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姓赵之人。”
明珠上前拉了一下姐姐道:“我们从后门走吧!不要让李大哥等急了。”
明月拭去泪水,摇了摇头道:“不是前门后门的问题,明珠,你去给他说一声,就说我今晚不能出去了,请他谅解。”
明珠见姐姐态度坚决,心中无奈。只得怏怏转身去了,一路走。她一路暗暗咒骂那个。赵绪明,一头死皮赖脸的臭猪,最好一出门就被马车撞死,在后花园转了一个弯,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女人,明珠没提防,险些一头撞上她。
“明珠,又在想着溜出去玩了?”
明珠一抬头,见是祖娘,吓得她连忙施礼,“祖娘,对不起,我没看见你。”
这个女人就是明珠祖父独孤适的后夫人,王夫人,她一向最喜欢明珠。明珠从前偷偷溜出去玩,独孤适几次大雷霆,都是被她劝住了,她见明珠忧心仲仲,便笑道:“是不是想出去逛灯但母亲不让,尽管毒玩。我给你做主。”
明珠眼珠一转,她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连忙道:“祖娘,我姐姐想出去逛灯,可娘不让,你去给我娘说说吧!就说要姐姐陪你出去逛灯。”
王夫人笑着伸指在她额头上一点。“你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娘你以为我不知道哗要去得罪你娘,亏你想得出。”
明珠脸一红,拉着王夫人的手央求道:“祖娘,你就帮帮嘛!求你了。”
“那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李庆安在外面等你姐姐?”
明珠只得点点头,忧心道:“已经迟了一刻钟了,我怕他等不及跑来找姐姐,若被我娘知道,事情可就麻烦了。”
王夫人是个精明务实的女人。在她看来,赵绪明算什么,一个小的太学助教,七品末官,能和北庭节度使比吗?裴夫人真是糊涂了,尽看中那些空虚无用的门阀门第,上次李庆安来相亲时她见过,虽然粗鲁了一点,但小伙子很能干,受圣上器重。年纪轻轻便当上了一镇节度使。明月若嫁给他,这对独孤家是多大支柱。
她笑了笑道:“那好吧!我正想出去逛灯,一个人没人陪,你们姐妹就陪我去吧!你娘是我晚辈,我也没必要给她说什么,去叫你姐姐,我们这就走。”
明珠欢喜得心都要爆炸了,她伸嘴在王夫人脸上重重亲了一下,“谢谢祖娘,我这就去叫姐姐。”
“这个死丫头!”王夫人擦了一下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上元观灯(下)
二本坊门前也是人潮涌动,拖家带口的坊内民众喜笑四大门走来。个个步履匆匆,心情急切,务本坊内大户颇多,一辆辆轻便马车夹杂在其中,这是出来看灯的大家女眷了。
观灯其实也是看人,大街上人人精神饱满,男子大多穿着圆领袍衫,腰束革带,头戴纱帽或软脚帧头,脚蹬乌皮靴,打扮得大同异,连普通的脚夫、奴仆也会穿上这样一身行头,昂阔步走在大崭上观灯。
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女子,今天是上元前夜,每个女子都精心打扮,拿出自己压箱底的裙衫,天气尚寒,年纪稍长的妇人大多是短福长裙,而年轻女子和和未行竿礼的小娘们则是清一色的石榴裙,红、紫、黄、绿争艳斗研,尤以红裙最为流行。
李庆安和他的十几名亲兵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了,今天上元节开始,他的所有下属都放了假。三五成群地出去逛灯,他也心情愉快。耐心地等待着明月的到来。
可等了半个时辰还不来。李庆安的心中也有点沉不住气了。是不是明月出门受到了什么阻拦?自己是不是该上门去请,而不是躲在这里。
就在这时,李庆艾忽然看见一名骑马之人正远远向这边驰来李庆安目力人,一眼认出正是昨天见到的赵绪明,只见他满脸神采飞扬,不停地抽打马匹,显得心情焦急。
不用说李庆安也猜得到,这个赵绪明也是去请明月,不过似乎没有成功。但既然没成功应该是满脸沮丧才对,现在却神采飞扬,难道他有什么收获了?
赵绪明飞驰而来,却没有看见李庆安直接出坊门去了,李庆安注视着他的背影,立刻吩咐一名亲兵道:“去盯住这个人。看他去哪里?”
亲兵答应一声。便策马跟去。这时李庆安已经不想再等了,他催马带着手下向孤独府驰去。
网走了不到一里,一辆漂亮的马车向他迎面驶来,周围也跟着二十几名家了,这正是他所苦苦等候的马车,车窗上明珠探出头,正兴奋地向他挥手,激动的眼睛笑成了两个小小的弯月。
紧接着他看见了明月,车窗边上偷偷露出一半的脸。美眸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他,那眼中是羞涩、是期待、是神采飞扬,一股喜灿勺光辉映衬着她的明眸皓齿,显得十分耀眼夺目。
李庆安陶然欲醉,一种突然而来的幸福把他包围了,此时一切烦恼和担心都被他抛到脑后,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明月一人。
马车在他面前停下,车门开了,明珠从车里跳了下来,笑道:“真是抱歉,让你等急了。”
“没关系!”
李庆安有点不知该说什么。不是说好偶然相逢吗?可这架势,哪里有半点偶然相逢的样子,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车窗,明月已经从车窗上消失了。车门前出现了一个贵夫人,她笑吟吟问道:“李将军,还认识我吗?”
“你是”李庆安忽然想起来了,“你是王夫人!””对!是我。”
王夫人笑着拉了明月一把。“下车去吧!还害羞什么?”
只见满脸通红的明月慢慢走下了马车,她低着头小声道:“李将军,让你久集了。”
李庆安眼前一亮,他从来没见明月打扮得这么漂亮过,她穿一件以锦织绣而成的绿色小袖短儒,儒上披帛,一般唐朝看女子是否出嫁最简单便是看她披的是帛还是帔,帔巾狭长艳丽,多以厚实细密的锦缎制成,上绣纹样,下悬玉坠,不能像披帛那样随风飘曳。
明月肩披红帛,缠绕双臂迎风飘动,状如飘带,下身穿一条橙黄色的长裙。裙上绣有小花,裙腰高束至胸部,裙长曳地,显得她格外的俏丽修长。
加上她貌若明月,肌肤丰满白腻,竟有一种水月观音之感,李庆安心中一阵赞叹,连忙上前深施一礼,道:“能陪明月姑娘赏灯,是李庆安的福气。”
“你们两个啊!你行礼他还礼的,这么客气做什么,还不去看灯。”
王夫人笑着又向明珠招招手。“明珠,咱们俩去看灯吧!”明珠一呆,她看了一眼李庆安,期期艾艾道:“可是”
她着实想和李庆安一起逛灯。”别可是了,快跟我走吧!”
明月连忙上前道:“祖娘。让明珠和我们一起去观灯吧!”
王夫人微微笑道:“她跟你们去了,我怎么办?平时我帮她说话,上元夜了,这小丫头得陪陪我才行。”
她又拉长了声音道:“明珠。你再不跟我走,以后我再不帮你说一句话,让你祖父骂你。”
说着,她拉过明珠的手。在她手腕上轻轻掐了一下,明珠明白了。她只得无精打采道:“姐,你们去吧!我陪祖娘去逛灯。”
她坐上马车,恨恨瞪了李庆安一眼,这个没良心的,自己替他里外奔波,也不帮自己说句话。李庆安却笑着向她眨眨眼,明珠只得索然无趣地躺下来,懒洋洋问道:“祖娘,你想去哪里观灯,我今天腿痛,可跑不了多远。”
长安是天下繁华之都,今夜又逢上元节前夜,便似应了那“八月十五
画二,正月十五雪打灯”的俗语,天空竟飘托,细雪,纹贸猫孤的一场小雪,但它挡不住长安人的热情,天网擦黑,家家户户便早早吃了晚饭,将大门一锁,携妻扛子上街观灯去了。
大街上已是人潮汹涌,百万长安民众倾巢而出,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年一度的大唐狂欢节。
朱雀大街上的花灯最多、最壮观,人也是最多,延绵十几里,灯火璀璨,照如白昼,只见亭台楼谢、银装素裹。满城街巷、铺银散玉,远近树木挂琳琅。犹如撑片玉伞。等到冰轮升起桂华满时,只见但见人烟凑集之处,遍搭起千姿百态的灯架,真是玲珑百灯,无奇不有,银烛星球灿烂,照耀如同自昼。
“明月姑娘,你去年是怎么看灯的。”
在拥挤的人流中,李庆安和独孤明月并肩慢慢走着。一边欣赏满街殉丽多彩的灯火,一边慢慢地聊着天,亲兵们牵马跟在后面,也充满惊喜地指着一盏盏花灯窃窃私语。
明月初时的羞涩已经渐渐没有了,她心中充满了轻松和喜悦抿嘴一笑道:“每年我都会和朋友和姐妹们一起去看灯,去年是和崔烟烟、崔倚云还有韦绮,我们四人结伴出游,网开始是坐马车,后来人太多,只好下来步行,崔倚云还扭了脚,最后大家只逛了一小圈就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李庆安,见他全神贯注听自己说话,不由心中喜欢,又笑道:“那你呢?安西的上元夜有花灯吗?”
“抚兹有,拔焕城也有,不过只是汉人聚集的地方有,我们叫灯市,家家户户都在自己门前放一盏灯,大店门口则多放两盏,形态各异。就像打擂台一样,看谁家做的灯漂亮,男女老少都出来逛街,把很多胡人也吸引来看灯小孩子成群结队,倒也热闹,不过你若去了,灯市肯定会变得冷清。”
“为什么?”明月奇怪地问道。
李庆安笑道:“因为大家都跑来着你了,在我们安西可没这么漂亮的女子。”
“油卑滑舌!”明月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心中甜丝丝的,却故意板着脸道:“我可没说要去安西着花灯,我是说想去安西看天空之城。”
明月一对美眸如秋水流波,那含情凝常的一转,百媚丛生,让李庆安看呆住了,这时后面有人大喊,“前面闪开,马车来了!”
众人纷纷埋怨,这么拥挤的人群,还赶马车出来看灯,可见那马车上插着“杨,字三角旗时,旁边还有大群如狼似虎的侍卫,没人敢再说话,纷纷向两边避让,
李庆安也连忙拉过明月的手,闪到一边去,几辆马车豪华马车浩浩荡荡从人群中经过,车窗轻纱拉开,李庆安看见了韩国夫人那张长相尖刻的脸。还有她女儿崔凝碧。两个人相貌颇似,也在赏灯,却没有注意到他们。
后面一辆马车似乎是秦国夫人的,中间一辆高大的马车两旁各有五十名骑兵护卫,个个盔甲鲜亮,横槊带刀,杀气腾腾。马车上十八面旌旗迎风招展,正前方插着一杆剑南节度使的白色符节,这是杨利的马车。
李庆安不由冷哼了一声。“好厉害的节度使,好大的排场!”
马车缓缓过去了。李庆安走了神,却忘了还牵着明月的手,明月忽然看了几个熟人,脸腾地红透了,急甩开李庆安的手,李庆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对不起!”
这时,后面跑来一大群小娘,她们约二十余人,一起相邀逛街,一张张俏脸与花灯相映生辉。浮翠流丹,丰容规饰,令人目不暇接。
“明月!”有人惊喜地大喊。只见两个女子跑了过来,正是崔烟烟和崔柳柳姐妹俩。
“明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崔烟烟眼神不好,竟没有看见李庆安,她拉着明月的手笑道:“刚才我遇到明珠了,你们怎么不在一起?”
她妹妹崔柳柳连忙拉了姐姐一下,崔烟烟这才现李庆安就站在旁边,她一怔,忽然向明月挤挤眼,笑道:“我说呢!今年怎么不来找我,原来是和爱郎约好了。”
“别乱说!”
明月的脸红得跟柿子一般。连忙低声解释道:“只是路上遇到了,碰巧而已。””原来是碰巧了,哎!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崔烟烟向李庆安眨眨眼。这才对妹妹笑道:“柳柳走吧!别打扰人家了。”
崔柳柳心中充满了嫉妒。她忽然对李庆安笑道:“刚才我看见凝碧了,她说下午去找你的,就在后面不远,你可要当心点哦!”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谁是崔凝碧,我不认识她。”
他又对明月道:“我们走吧!”
明月笑了笑,对崔烟烟道:“烟烟,那我先走了。”
她指着前面一盏大象灯笑道:“李将军。我们去看大象灯去。我最喜欢了。”
两人并肩走了,崔柳柳嫉妒地望着他俩的背影,一步三回头,崔烟烟摇摇头,叹道:“柳柳,算了,别吃干醋了。””我吃什么醋,比他好的少年郎多的是。他算什么!”
崔柳柳哼了一声,跟着姐姐,快步走了。
李庆安和明月站在旁边一盏象灯前驻足观望,这左亩方真的大象。挂在半空中,照态可掬,周身米芒四散:明月眼中露出向往的目光,便笑道:“你喜欢大象?”
“嗯!”明月轻轻点头,“我小时候曾去过蜀中,见一南诏人牵大象演艺。父亲还把我扶坐上大象。那种感觉令我至今一直难以忘怀。”
李庆安找了一圈,只见旁边一个小摊在卖手提小花灯,一大群人正围着挑选,便笑道:“你等我一下。”
他挤进了人群,不一会儿,只见他提着一只小象花灯挤了出来,递给明月笑道:“给你!”
谢谢!”
明月接过小象花灯,见小象做得逼真可爱,心中欢喜之极,禁不住掩口而笑。
就在这时,几名骑马的金吾卫士兵奔来大喊,“玄都观前万彩宝塔灯楼点亮了,大家快去看啊!”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向崇业坊跑去,明集也异常激动道:“是万荐宝塔灯啊!李将军,我们去看看吧!”
“走,我们也着看去!”
李庆安拉着明月的手。两人随着人群一起向不远处的崇业坊跑去。
在崇业坊马球场上,一座高达二十余丈的万彩宝塔灯楼点燃了,悬挂灯轮五万盏,璀璨光华,俨如群星齐聚。光照可达方圆百里,李庆安也被这座恢宏气势的登楼震惊了。
明月仰望着这座璀璨夺目的宝塔,她美丽的眼中露出了迷醉之色,喃喃道:“天宝二年上元夜,我还是十岁时,这盏宝塔灯出来过来一次,可惜娘不让我们出门。当时听他们说宝塔灯如何美丽,我和妹妹都哭了,原来它真是这么美奂绝伦。”
“始姐,李大哥!”
明珠忽然出现他们面前,她拉着明月的手又蹦又笑。激动得快哭了,“我到处找你们!”
“傻丫头,才两个时辰不见就激动成这样。”
明月怜爱地给她拭去眼角溢出的泪花,笑道:“祖娘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遇到了祖父,要和祖父一起看灯。又嫌我碍事,就让我自己去逛灯,我听说这里有宝塔灯,想着你们可能在,便跑来,没想到真遇到了。”
她又挽李庆安的胳膊,撒娇道:“我不管,反正从现在开始。我跟着你们,休想再丢下我!”
李庆安点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没问题!”
这时,宝塔下传来了欢快地歌声,令人期盼地踏歌开始了。踏歌是大唐民众最喜欢的歌舞娱乐,尤其被年轻男女们喜欢,在上元节的欢乐之夜。在在上已节的明媚春光中,年轻男女们手拉着手,围着圈跳舞唱歌。盘旋进退,开元元年上元节,宫中通宵达旦踏歌的宫女就有三千多人。天宝二年年李隆基更是在宫外搭起山棚,架起了高二十余丈的万宝灯塔。长安民众倾城而出,在火轮灯树下又唱又跳,一连踏歌三日三夜,欢乐之极未之见也。
这时,年轻男女们从各处跑来,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激动和向往之色,明月心中的热情也被点燃了,她拉着妹妹和李庆安的手笑道:“我们也去踏歌吧!”
“走!”
三人一起向万彩宝塔灯奔去,这里已经有数千男女在踏歌而舞了,有的围着宝塔,有的自成一圈,他们手牵着手。挽手踏歌。舞姿矫健,歌声悠扬。
李庆安和独孤姐妹加入了旁边一个一百多人的小圈里,他一手牵着明月。一手牵着明珠,一齐尽情地跳舞唱歌。
渐渐地,李庆安和明月成了主角,他们被围在中间,李庆安舞蹈豪迈奔放,充满了西域的刚劲之风,他仰天长歌:“天边落日如血,峰头皑皑白雪,脚下黄沙万里。月光如霜下夜”
明月身姿柔美,婀娜飘逸,仿佛一朵绽放的水莲花,她眉目传情,低吟浅唱:“君若天上云,依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君若湖中水,依似水心花,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明亮的灯火中,他们心手相连,明月感受着他那宽大有力的手。他那么紧地握着自己的手。甚至把她的手握得痛,一直痛到她心中,可是这种痛又使她满足,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依靠,这时候,那长久以来积压在她心头上的乌云,仿佛忽然化开了,喷射出灿烂而又快乐的火花,当她从李庆安的眼中也看到一股热情奔放的火焰时,她的心融化了,她脸羞红了,她的眼睛流露出甜蜜的爱恋,流露出柔情无限。将李庆安团团包裹,这一刻,她希望他永远牵着自己手,不要放开,和她一起飞向那美丽的天空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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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百六十章 芝麻变瓜
品泣灯会踏歌如火如茶讲行的同时玄,辆马车停在滞狮南的府前,台阶上奔下两名李林甫的儿子,恭敬地将一名中年男子从马车里扶出来,“王中承,我父亲等你多时了。”
中年男子便是御史中承王棋,他微微笑道:“上元节还来打扰你们,真是抱歉。”
“王中承太客气了,父亲说应该向王中承道歉,让王中承无法休息。”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李林甫的两个儿子便将王棋领了内宅,李林甫那座戒备森严的孤岛城堡中。
今年的李林甫没有和往年一样去灯会巡视,王棋转来的一份弹劾奏折让他留在了家中,此刻,这封薄薄的奏折就在他的桌案上,内容很简单,益州长史崔圆弹劾益州太守韦涣任人唯亲,把他侄子韦明从一名普通小吏提拔为仓曹参军事,坦率地说,这种提拔也谈不上什么问题,一介堂堂的太守提拔一个低级官吏,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是自己的亲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名门世家之所以能掌控大唐的地方政局,不都是这样做的吗?崔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崔翘的侄子崔平在任油州太守后,很快便将他堂弟崔羽提拔为洒州录事参军,所以韦涣的做法着实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但李林甫却极为重视这份奏折,因为它来得太及时了,就在他弹精竭虑考虑如何挑起杨钊和太子斗争之时,这份奏折便来了,李林甫一眼便看透了这份奏折背后生的内幕,崔圆在和杨钊联手赶走韦涣,换而言之,崔家已经投靠了杨党。那韦涣呢?李林甫立玄想到了韦坚,当年被自己扳到的韦家代表人物,太子党的中坚,在韦坚被贬黜后,韦家遭到清洗,韦家的地方势力基本上都被罢免,那现在呢?随着韦涣、韦滔、韦见素的三韦崛起,韦家还有没有重新加入太子党的可能,答案是可能的,关键是看他李林甫如何来操纵。
“父亲大人,王中承到了。”门口禀报声打断了李林甫的思路。他笑了笑道:“请王中昼进来!”
王棋可谓是李林甫第一心腹,他也是他最能干的打手,最近一两年的御史中承封得不少了。连李庆安都挂了一个御史中承的头衔,但真正专职且掌握御史台实权的御史中承,却只有王棋一人,这份崔圆的弹劾奏折,便是王棋从近百本奏折中找到的,他现了藏在这本奏折中的猫腻。
“卑职参见相国!”
“呵呵!上元花灯夜还烦恼王中承过来谈事,本相着实过意不去。”李林甫温和地笑道。
“相国所谈,必为大事,卑职安能不来?”
李林甫点点头,“中承说得不错,昨天你转给我的奏折我看了,我认为这确实是一件大事。”
得到李林甫的肯定,王棋精神一振,连忙道:“卑职也是这么认为的,韦涣任益州太守也有一年多了,崔圆和他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怎么到杨钊网任剑南节度使,事情就出来了呢?而且崔韦两家百年交好,又是联姻,为这个芝麻大的小事就上书弹劾,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
“在他们不是小事,对我们也不是,你明白吗?”
见王棋还不明白,李林甫索性直说了,“这将是东宫和杨家结仇的导火线”
王拱这才恍然大悟,他暗呼相国高明。他凝神想了想又道:“只是那韦滔是林王的岳父,卑职担心会不会演变为杨钊和林王之斗。”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只要我们稍微把韦家向东宫推一把,自然就是杨钊和东宫之斗了。”
“相国的意思是让卑职去做这件事吗?”
“不!怎么会是你呢?”李林甫摆摆手笑道:“这个人我早就安排好了,你忘了吗?扬州盐案。”
“李庆安!”王棋一拍额头,他真的对李林甫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李林甫把李庆安安排进东宫,原来竟是为了这件事情。
“相国高明啊!”
李林甫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他已经不服于我了,不过我不担心,只要我还是一天右相国,还是一天北庭节度使,他李庆安就得跟我合作。”
“那相国要邀见他吗?”
李林甫摇了摇头,“不用我说什么,他心里自然明白,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李林甫笑着把崔圆地弹劾奏折递给王棋,“我听说韦明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这件事很急,这封奏折就由你们御史台直接上呈圣上,另外,再补一份副本给太子。”
李林甫背着手走了几步。又道:“再录一份副本给李庆安,今晚上就给。”
上元节坊门不闭,李庆安一直到二更时分才将明月明珠姐妹送回了独孤府,那道别时的羞颜,那一低头的温柔,那含情脉脉地秋水一瞥,柔情似水,佳期无限,让李庆安期盼着再见的日子。
虽然二更已过,但长安城内依然人潮汹涌,不知疲倦的长安人载歌载舞,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迎
李庆安和十几名亲兵在春明大街上缓缓行走,亲兵们依然在东张西望,兴致盎然地欣赏着春明大街上的花灯,李庆安却沉浸在明月的柔情蜜意中。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那是一盏美人弹琴花灯,被数百名观灯客团团围住,从人群缝隙望去,只见一名十四五岁的清秀娘坐灯下弹琴,她白裙似雪,秀飘飘,顿时让李庆安想到了舞衣,那个孤苦无靠的姜家后人,那个曾经让他梦萦魂牵的弹琴女子。
李庆安轻轻叹了口气,他又想起了李林甫那天晚上的话:“只要你替我完成第二步,我把姜舞衣给你,安西节度使之位也是你的,我会让你成为大唐最年轻的节度使。
曾几时,姜舞衣竟成了李林府的鱼饵,成了他李庆安为李林甫卖命的酬劳,如果他不愿成为李林甫的走狗呢?是不是姜舞衣永远和他无徽
这是他李庆安一直不愿想也不愿去面对的问题,爱情或许可贵,可他李庆安绝不会为一个女人失去他的安身立命的原则。
走进了翎善坊,远远地看见高力士那黑黝黝的巨大府宅,又走了一段路,李庆安来到高府的台阶上前,他一眼便看见了在一棵树下蹲着一个黑影,那黑影立刻站起来,大步走了过来,“李将军,我等你多时了”。
“你有什么事吗?。李庆安笑着问道。
亲兵们见他手伸进了怀中,便一起围上,手按住刀柄,目光警惧地盯着此人。不料来人掏出了是一本薄薄的册子,他双手递上道:“这是我家老爷转给老爷的。”
李庆安见右下角写着“王中承敬上。五个字,便笑道:“可是御史王中昼?。
“正是”。
李庆安接过册子又问道:“他还有什么话吗?”
“回集将军,没有了
来人行了一个礼,转身便向坊门跑毒,渐渐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李庆安翻了翻册子,竟然是一本弹劾折子的副本,他不及细看,随手将奏折揣进怀中,对亲兵们笑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各自去休息吧”。
次日天网亮,李庆安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门口传来亲兵的禀报声,“将军,严先生已经好了,正在等待将军。”
昨晚上他吩咐手下,只要今天严庄无恙,要立玄来叫醒他,他翻身坐下,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向严庄的房内走去。
经过一天一夜的细心调养,严庄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虽然还不能动弹,但已经可以斜靠在软褥上自己喝粥了。
李庆安走进房,打量他一眼笑道:“看来严先生比我想像的恢复得还要快!”
严庄连忙放下碗,拱手道:“正是使君的悉心照料才把严庄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大恩不言谢,严庄会铭记在心。”
李庆安笑了笑,对旁边人摆摆手,几名照顾严庄的亲卫和女护兵都退了下去,李庆安在他榻前坐了下来,沉吟一下便道:“昨天严先生给我说,安禄山杀董延光是为了谋阿布思的骑兵,先生以为可能性有多大?。
严庄冷冷一笑道:“事实上,谋阿布思的骑兵都是我一手策划,我是分三步走,第一步杀董延光让阿布思欠了人情;第三步便是攻打契丹,请求朝廷命朔方骑兵参战,那时阿布思欠有人情,他自然得亲自出马,只要在后勤供应商做点契丹时阿布思便会大败,最后杀他失利,再收拢残军,突厥骑兵便归于安禄山手中。”
李庆安一惊,如果是这样,阿布思的骑兵真的难保了,但他见严庄面带冷笑,知道他言犹未尽,便笑道:“请先生继续说!”
“其实第三步,我还来不及对他说,本来阿布思走后,我便打算将全部计划告诉他,可惜这时杨家来了,使我没有机会再说出第三步策略,他只知道第二步,这第二步其实是我的虚晃一枪,目的是为了试探朝廷对阿布思部的看法,那就是建议突厥阿布思部迁移到幽州,我知道朝廷肯定不会答应,可关键是我想看朝廷对阿布思部的重视程度,试探朝廷的底线,然后再有针对地做出第三步棋的有效部署,可惜啊!安禄山听不到我的第三步计划了
李庆安轻轻点了点头,果然名不虚传。是阴谋策划的行家里手,安禄山竟为了不得罪杨家抛弃了这个大才,当真是愚蠢之极,这也是老天眷顾自己了。
当下,他取出昨天王棋给自己的奏折递给严庄道:“今天,我想和严先生商量一件事,这是昨晚王棋连夜派人给我送来的。”
严庄接过奏挥看了看,是益州长史崔圆弹劾益件太守韦涣的奏折,他也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崔韦两家不是世代交好吗?怎么会为这点小事而撕破脸皮,难道、难道是和杨利有关?”
李庆安听他一言便刺中的实质,不由暗暗赞叹,便笑道:“先生一言便猜中,这确实是有杨钊有关,不一二扬钊有关,而且是和夭午及李林甫都有关,是场革糊嘣心!了身家性命的赌注。
他便简单地把李林甫鹤蚌相争的策略说了一遍,严庄愣愣地看着李庆安,他不是感慨李林甫的老谋深算,而且李庆安竟然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告诉了自己。
半晌,他小声问道:“使君真的信任严庄?”
李庆安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我李庆安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已经决定收下你,那从此,你就是我的幕僚,这些重大的事情,我自然要和你商量。”
严庄沉默了,他感受到的,已经不仅仅是李庆安对他的信任,而且是一种对他的尊重,一种胸怀万里的气魄,他不由想到了安禄山的一巴掌,那一巴掌下,他是一条狗,而在李庆安帐下,他却是一个人,他克制住了内心的感动,缓缓道:“使君,我的意见是跟李林甫合作。”
李庆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想过,可我担心进门容易出门难。一旦上了他的贼船,再想下来就不容易了。”
严庄笑道:“如果使君是相国党人,是有这个担忧,但使君却是太子党人,相反,只要使君手段巧妙,太子会更看重于你,只要注意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李林甫手中,那他拿你也无可奈何,所以我说是合作,而不是效劳,二字之差,意思却相差千里,合作是要使君也要得到好处,双方在这场博弈中各取所需。”
“那先生说,我在这场局中能拿什么好处呢?”
“李林甫是相国,他几乎掌握着大唐所有的资源,使君认为自己坐镇北庭后,最想要什么呢?粮食还是军器?”
李庆艾摸着下巴笑了,他已经想到了他最需要什么,既不是粮食,也不是军器。
中午时分,兴庆宫传来了一件大事,御史台正式向李隆基上书,御史台将严查益州太守韦涣用人唯亲一案,李隆基当即批了组成小三堂会审的回复:“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御史台立即转出文蝶,通知刑部、大理寺,以及在家休息的从三品以上的重臣,这件事便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便传遍了长安城。
当天下午,由御史台侍御史弗远、大理寺司直张谨、刑部郎中陈玉之组成小三堂,开始正式会审此案,三人调阅了韦明在吏部的考察留存记录,并亲往韦府,和韦涣谈话。
这时,韦家得到一个消息,户部右侍郎崔翘中午时分拜访了杨钊,杨创家弄大门迎接崔翘到来,这意味着崔杨已经公开结盟了。
崔府密室里,韦家三巨头,韦涣、韦诣、韦见素正在紧急磋商对策,韦涣表情凝重,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个从七品的芝麻小官,竟被炒得如此之大,甚至还惊动了圣上。成立三堂会审,这明显就是针对韦家而来,搞不好,这会演变成第二个“韦坚案。
“大哥,林王那边还是不肯出面吗?”
韦滔叹了口气道:“我刚才又找过他了,态度和中午时一样,他说会尽力而为,可我看得出,他不想过问此事。”
韦涣的眉头皱成一团,连橡王都看出这件事的严重性而不愿过问,难道他韦涣的仕途真的就此终结吗?
他韦涣被罢免也不足为惜,可是韦家刚刚开始的复兴将会受到沉重的打击,从而一蹶不振。“实在不行,我就主动辞去太守之位,他们不就是想这样吗?”
“不行!”韦见素当即反对道:“如果在立案之前辞职或许可行,但现在朝廷已经立案,现在辞职就代表你默认了罪行,他们会放过韦家吗?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一搏了。”
韦见素想了想又道:“其实也未必是任人唯亲,韦明的父亲韦渝曾做到御史大夫一职,按门荫制度,他是可以任从七品之职,关键是他升职前德行如何?有没有什么政绩。”
一句话韦涣提醒了韦涣,他凝神片刻道:“韦明升职前是东阳县主簿,三年的考评都是中中,无功也无过,不过此子比较好色,常夜宿青楼不归,考评上也有记录,我很担心审官会抓住他这一点不放。”
旁边韦滔却摇摇头道:“不是什么政绩好不好,现在明显是崔杨借机难,就算再好,也会被他们说得一无是处,现在我们关键是要找到后台,有一个能和杨家对抗的后台,这样才有可能保全。”
三韦都沉默了,他们几乎是同时想到了太子李亨,可是,韦坚案后他们主动脱离了东宫,现在出事后再去,太子能接受吗?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禀报:“老爷,北庭节度副使李庆安求见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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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穿针引线
汁隔两天。李庆安叉次来到了韦府,此时他坐在韦府的办广中一边品尝上好的蜀中蒙顶茶,一边打量着墙上的几幅字画,李庆安对书画是门外汉,只看出几幅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一幅字写得龙飞凤舞。大气磅礴,他端着茶杯慢慢走上前。只见落款竟然是张旭,这幅字是张旭的真迹,还有一幅宫装侍女图居然是阎立本所画。
这些在后世堪称国宝的字画。居然随随便便地就这么挂在墙上,看得李庆安暗暗摇头。
“李将军喜欢这些字画吗?”
韦涣背着手慢慢走了进来,笑道:“如果李将军喜欢,就送给你了。”
“真的送给我吗?”
李庆安回头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韦涣其实只是客气罢了,这些字画他也视若珍宝,怎么可能送人,若不是他弟弟一心挂出来,这些字画应该藏在他箱中才对,他没想到李庆安居然当真了,不由有些尴尬。便干笑一声,岔开话题道:“李将军今天上门,可是前晚意犹未尽?”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应该就只有我一个人上门吧!”
韦涣一愣,李庆艾这话中有话,想到他是太子党人,难道真如三弟所言,他代表太子而来?
韦涣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连忙道:“李将军请上坐!”
两人坐下,韦涣又命人换了茶,这才叹口气道:“我韦家不幸,几年来屡遭挫折,前几年韦坚案,韦家子弟被清洗一空,这两年网有复苏,却又出了这档子事。我提拔了韦氏子弟不假。但也是上报吏部批准后方行,并没有私自授官,何过之有?再者这已是大半年以前的事情。提拔时不说此事,现在却旧事重提,而且朝廷兴师动众,居然是三堂会审,着实令人费解。”
李庆安咙了一口茶,笑道:“韦使君应该知道,这种事情不过是个借口,查事是假。权斗是真。如果韦使君去一趟杨钊府,我估计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说完,李庆安又端起茶杯,目光却似笑非笑地看着韦涣,等待他的反应,韦涣脸皮蓦地胀成紫红色,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我韦家再是败落。也不肖去捧靠裙带升官之人,若度过此劫,韦家便会重兴,若度不过。那韦家就算败落了也不辱没祖宗,李将军休再提此事。”
李庆安连忙放下茶杯拱手道歉:“名门的气节令庆安万分敬佩,刚才是我一时失言,请韦使君莫怪!”
“我不会怪李将军!”
韦涣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崔家也并不是全如崔翘崔圆之流我了解崔圆,他和杨钊不过是互相利用,到是那崔翘,一味的趋炎附势,先娶了宗室之妇,令崔家人不齿,现又公开投靠了杨家,崔家内部必有内讧。崔家数百年世家,焉能任由他毁了清誉。”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忧心仲仲,韦家复兴不易,如果这次再被打击。恐怕就再难有复苏之日,他瞥了一眼李庆安,见他笑而不语,便试探着问道:“李将军在危难时来探望我韦家。太子知道吗?”
“我就是为此事而来,如果韦使君愿意,我愿意替韦使君联系太子。请太子为你出头,韦使君以为如何?”
韦涣听他的口气,似乎还没有禀报太子,不由暗暗忖道:“原来并不是太子的意思,是他自己愿意出手相助。这是为何?自己和他也素无交情啊”
他便笑道:“多谢李将军侠义心肠。韦家感激不尽,不过这样李将军也会得罪杨家,韦家实在过意不去。”
李庆安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便微微笑道:“我之所以愿意助韦家一臂有两个原因,一是前晚砍坏了韦家的一张桌子,尚未赔偿,我心里过意不去!”
韦涣哈哈大笑,摆手道:“李将军着实有趣,原来竟是要赔韦家的桌子,好!这个赔偿我接受了。”
李庆安点点头又道:“至于第二个原因,很简单,杨钊恨我入骨。我又公开拒绝了杨家的联姻,和杨家的关系已经难以挽回,如果多一个与杨家抗衡的人,我是乐见其成。”
从韦府出来,李庆安又去了东市。东市内此时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常,一家家店铺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这关系到各家店铺的形象。因此每一盏花灯都制作得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现在是白天,许多伙计都在修补花灯,或添油,或将破损处重新袜糊,今天是上元节,上元观灯将达到**。
李庆安在锦绣彩帛行找了一圈。找到了一家叫“高陵丁记。的绸缎店。他网进门,店伙计便笑脸迎了上来,“客人,今天小店盘货,不做生意,真是抱歉了!”
“你们掌柜在吗?”
“我便是!”
从柜台后走出一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拱手道:“在下便是小店掌柜,请问客人找我何事?”
李庆安将东宫的金牌一晃,掌柜的脸色立刻变得肃然,连忙一摆手。“请到里间说话。”
他又吩咐伙计道:“把店铺门关了。任何人不准进来。”
这家店铺便是太子李亨设在东市的一处秘密联络点了,在东宫内有些话不便说,便从这里将大致事情先传进宫,然后再约地方会面,上次李亨给了李庆安一个。地址,就是这家“高陵丁记。的绸缎店,李庆安随掌柜进了里屋,掌柜关了门拱手笑道:“在下马英俊,原是东宫内侍。久仰李将军的大名了。”
原来他是名宦官,李庆安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封密封好的信,这是韦涣写给太子的效忠信,里面还有他的一封便条,将信交给马英俊道:“就是这封信,极为重要,你们要立刻交给太子,不能有一亥耽误!”东宫,这两天太子李亨的心情颇好。昨晚上元前夜,他和几个儿女及嫔妃在东宫游览了花灯,他的孙子李适活泼可爱,颇讨他喜欢,说起来也好笑,他今天才三十九岁。但孙子却已经八岁了,他十五岁生长子李俶,李俶娶吴兴名门沈氏之女珍珠为妻,天肃儿三,李俶十六岁时生下几午李适,一家人团聚。其乐融陪这两天当值记录他起居录的史官生病,另两人又正好不在长安,这就让冉有难得的片玄清闲,可以随意和家人谈话。
一大早,李亨来到了书房,昨晚御史台转来一份弹劾奏折,让他颇为奇怪,他沉思良久才反应过来,这是杨钊在驱赶韦家在巴蜀的势力,李亭对韦家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韦坚案后,他被迫休掉了与他感情深厚的结妻子韦妃,韦妃最后堕入空门为尼,将凄凉的度过一生,这是李亨一生最大的痛,堂堂的储君太子,竟还不如一个普通庶民,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
为此,李亨一直对遭到清洗的韦家有一丝歉疚之情,如今,杨钊又要对韦家动手了,这使得李亨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愤怒,一个靠裙带关系向上爬的小人,居然也敢诽谤大臣?
但李亨经历了太多的坎柯,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冲动了,他立刻想到,这会不会是父皇的暗中指元,让杨钊出面来打击刚刚有复兴苗头的韦家,一念至此,他不敢轻举妄动,保持观望。
这时,一名心腹宦官匆匆走进。将一封信放在李亨的桌上,又慢慢退下了,李亨看了一眼信封,竟是从马英俊的绸缎店转来,马英俊是从小服侍他的宦官,前年被放出宫。李亨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在东市开一家绸缎铺,后来这家绸缎铺便成了和他对外联系的秘密据点,李亨所有对外隐秘之事,都是通过这家绸缎铺向外布命令,绸缎铺有信来了。着实让他意外,上元节,会有谁联系他?
他拾起信,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史官的座位,今天那个位子空空荡荡的。他轻快地撕开信皮,里面是两封信。一封是李庆安写给他的,而另一封竟然是韦涣的亲笔信,他先打开李庆安的信看了看,李庆安在信中建议,重收韦家入太子党,在这次韦涣案中帮他一次,无论成或不成,韦家都会对东宫感恩戴德。
他又看了看韦涣的信,信中述说了对往昔岁月的追念,李亨不由想起了他可怜的韦妃,他的鼻子微微有些酸,他叹了一口气,便对旁边的宦官李静忠道:“去把李泌请来,就说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片剪,李泌匆匆走了进来,他年约二十六七岁,皮肤白哲,身材瘦高。举手投足见气度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李泌是天宝二年在嵩山上书而得到李隆基的器重,封为翰林侍诏,在东宫辅佐太子,李泌和李亨的关系交厚,是李亭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也是他的谋士,收李庆安为太子党中坚就是李泌的主意,他认为北庭非比中原,属于圣上可以容许的范围,北庭军支持东宫,这对稳定社稷也有好处,因此圣上一定会默许。果然,李庆安投奔了李亨,李隆基并没有说什么,说明他已经默许了。
这就是一种权力平衡,李隆基杀皇甫惟明、贬黜王忠嗣,将所有支持太子的封疆大吏杀的杀、贬的贬。但这也并不是绝对,皇甫惟明为陇右节度使,王忠嗣甚至为四镇节度使,他们的军队两三天便可抵达长安。因此李隆基绝不能容忍,而北庭和安西则不同,北庭军抵达长安最少要一个月,中间还隔着河西,对李隆基谈不上威胁,所以李隆基便可以容忍了,他也知道太子必须要有支持他的军队,这为将来太子即位后稳定社稷将有好处,因此李隆基便选择了北庭这个平衡点,眼里瞧着李庆安成为太子党骨干而不加干涉。
高力士了解李隆基,他推动李庆安加入太子党,李泌也看透了这一点。建议李亨收李庆安为太子党中坚,这也就是李泌的过人之处。
李泌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先生听说了韦涣之事吗?”
“臣有所耳闻。”
李亨将李庆安和韦涣的信递给他,“你先看看吧!”
李泌翻了翻,便问道:“殿下的想法呢?”
李亨背着手走了两步,叹息一声道:“说实话,我很矛盾,我既希望韦家能重新投靠我,可又担心这是父皇在背后指使,我若出头反而会不利于我。
李泌微微一笑道:“我想知道。殿下为什么会认为是圣上在背后指使?”
“你看看韦涣的信便知道了,他提拔的是自己族侄不错,但他完全是按规则行事,提拔前向吏部备案。获得批文后方调任新职,而且韦明也是由门荫入仕。担任县昼也四年了,并没有任何不妥。就是这件找不出任何漏洞的案子,圣上却将它视为大案,居然三堂会审,我只能认为这是圣上在借题挥。”
说到这,李亨瞥了一眼李泌。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便道:“你的想法呢?”
李泌笑道:“殿下,我想法和殿下大同小异。”
“说说看!”
“我也认为韦涣提拔本身并无问题,但问题就出在杨钊刚刚出掌剑南节度使。”
“先生的意思是说,圣上是帮杨钊打压韦涣?”
“可以这样说,但微臣以为。还不是打压韦涣那么简单。”
李亨停住脚步注视着李泌,道:“说下去!”
“微臣认为,圣上或许是想利用此事打击名门世家。”
“打击名门世家?。李亨眉头紧锁,他到真没有想到这一层。
“怎么个打击法?”
“很简单,同族之人,不得在同州地方为官。”
李亨缓缓点了点头,他明白了,这一网撒下去,不仅是韦家,崔、裴、卢、郑、王等等各大世家,一家都跑不掉。
“父皇高明啊!”
李亨暗暗赞叹,他连忙道:“那这样看来,韦涣之事,我还是不出头为好。”
“不是!要出头。”李泌摇摇头笑道:“殿下为韦家出头。不仅可韦家纳入敖中,而且可尽收世家之心,殿下何乐而不为”
将韦涣的信交给太子,李庆安又轻松了下来,他需要做的事情只是撮合韦家和太子,至于太子怎么和杨利斗,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在云端上,悠悠然看下方厮杀。他环想看看。李林甫冠公典中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回到府中时,已经是下午了。他网走到芙蓉楼院门口,却见门口站着一名白衣女子,走来走去,神情显得十分焦急。
“玉奴!”李庆安忽然认出来了。这个女子不就是舞衣的侍女玉、奴吗?她怎么来了?难道舞衣出了什么事。
“李将军!”
玉奴看见了李庆安,她急忙跑上来。拉住李庆安的胳膊,带着一丝哭腔道:“李将军,你去看看我家姑娘吧!”
李庆安吓了一跳,“舞衣姑娘怎么了?”
“她昨天中午突然病倒了,到现在一句话没有说,一口水也没有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着,泪水从她眼中涌出,她伤心地道:“可怜我家姑娘孤苦伶竹。李府上下都对她不闻不问,李将军,求你去看看她吧!”
“你别急,我这就随你去。”
李庆安回头交代一声,立剪跟着玉奴向李林甫的府邸而去,尽管他此时不宜出现在李林甫的府宅前。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玉奴,舞衣姑娘怎么会突然生病?”
李庆安心中奇怪,在去李林甫府宅的路上,他仔细地问玉奴道:“是不是生了什么事?”
玉奴眼中黯然,良久,她轻轻叹息一声小声道:“昨天中午,李相国的几个乖儿跑来找我家姑娘报喜。”
“报喜!报什么喜?”李庆安不解。
“她们对姑娘说,李将军要娶独孤家的女儿为妻了,昨晚为她赋诗拔剑,把将军在韦府中的事情给姑娘说了一遍,她们一走,姑娘便病到了。昨晚姑娘流了一夜的泪。”
“别说了!”
李庆安心如火焚,不停命车夫加快马车度,片刻,马车便抵达了相国府侧门。缓缓停下。
玉奴上前敲了敲门,一名门房开了门,嬉皮笑脸道:“哟!原来是小玉奴啊!怎么,出去给你家姑娘买药吗?”
玉奴不睬他,回头对李庆安招了招手道:“将军,你随我来吧!”
门房这才看见李庆安,吓得他连忙将门打开,“李将军,快请进,要我去禀报老爷吗?”
“不用了,我来看看舞衣姑娘。不打扰李相国休息。”
姜舞衣住的院子离侧门很近,进门后转个弯便到,李庆安随玉奴走到院子里,玉奴去了,她是私自去找李庆安,姑娘若知道了,会不会责怪她。
舞衣的房间里很简陋,一张已经脱漆的床榻,旁边放着一架琴,窗前一张古旧的桌子,桌上铺着写了一半的诗句。
一条略已黄的白色纱帘把房间里的光线调节得若明若暗,床榻旁的琴台上放着一只墨绿色的六弦琴模型,床榻顶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网网怒放的粉白梅花,房间虽然简陋,却弥漫着一种静谧温馨的清香气息。
此时,房间里很安静,舞衣静静的躺在榻上望着天花板,她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眼前仿佛还回荡着几个表妹嘲讽地表情。
“舞衣,今晚是上元夜,李将军不来邀你出去?”
“他不是很喜欢你吗?还送你一只六弦琴呢!怎么又去找了独孤家的女儿,哦!我明白了,人家是豪门闺秀,你却是个望门寡。”
这些话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刀一样刺进舞衣的心。她只得任它们乱刺。没法防卫自己,她的希望破灭了。当她遇到李庆安,曾以为她的人生将重新走上充满了鲜花和幸福的道路时,命运之神便毫不留情地把她这一点点希望也录夺走了,是的。她有什么?没有父母,没有家族,孤苦伶竹一人,甚至连自由身也没有。她是个寡妇,一个从没有嫁人的寡妇,她的命早已经注定了,她将在孤苦中度过一生,或许不用多长,她便可以去见自己的母亲了,那个世上唯一疼她爱她的亲人。
“娘!”
她轻轻呼唤着,这一刻,她心中充满了对生命尽头的渴望。
这时,门开了,侍女玉奴走了进来。
李庆安站在院子探头向屋里张望,他心中充满自责和不安,他只想着李林甫用舞衣为饵,想着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却忘了舞衣的独孤和凄凉。却忘了一个,女子对他的期盼和等待,而他却喜欢上了别人,哎!什么是虚伪自私,他李庆安就是。
他听见玉奴上楼的声音,片刻。玉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姑娘,李将军来看你了。”
“李将军!”屋里忽然传来舞衣沙哑地惊呼声,随即又变得沉寂无声。好一会儿,才听舞衣道:“你去告诉他,我很累了,想休息,让他不要来打扰我。”
“可是姑娘”
“我的话你没听见吗?”
“姑娘,他就在院子里,你就见一见他吧!”
“我现在谁也不想见,让他回去。对了!你把这个还给他。”
“姑娘,你这是哎!”屋里传来玉奴低低的叹息声。
半晌,玉奴磨磨蹭蹭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玲珑的六弦琴。这就是去年除夕李庆安送给姜舞衣的吉他模型。
她走上来把吉他递给李庆安。吞吞吐吐道:“我家姑娘心情不好,请李将军谅解。”
李庆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接过过了吉他,吉他一尘不染,虽然时隔一年,但依然光亮如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对屋里道:“舞衣姑娘,很多朝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相信不久,你会明白我的苦衷,舞衣姑娘,我李庆安一定会再来找翔”
说完,他深施一礼,转身便走了。在二楼的窗纱后,一身白裙的舞衣呆呆地望着李庆安的背影走远,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中滚落出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相国退婚
荤庆安老出舞衣的院子,在株腊梅树下。他叉停住了眺洲,回头望向舞衣住的那扇窗,他瞥见了她的身影,在整个一年内,他只和她见了短短一面,他有多少话要说,那些话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使他对她产生了一种情意绵绵地怜惜之心,并就因为他把她害得如此可怜而感到内疚,他希望舞衣能支撑下去,相信他一定会再回来。
李庆安转身快步向相国府侧门走去,他网走出侧门,却意外地看见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近百名侍卫骑马环护左右,见李庆安出来车窗忽然拉开了,露出了李林甫那只硕大的鼻子和招牌似的笑脸。“李将军,来我府上怎么不来见我?”
李林甫的突然出现,出乎李庆安的意料,他连忙拱拱手笑道:“怕影响相国休息,不敢打扰!”
“我哪有什么休息时间,李将军若没有什么急事,可否与我闲聊几句?”
“相国有请,卑职哪敢不从命。”
李庆安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东市一带驶去,李林甫的马车内宽大而舒适,俨然是一间流动书房,在靠车窗处放置着一张小几,上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在另一边车窗则是一张小桌子,两边各有坐垫,李庆安便和李林甫相对而坐,马车里的一名小书童给他们倒了茶。
李庆安喝了一口热茶笑道:“相国这是去哪里?”
“昨日身体微感恙,没有出门,今天好一点,便想去视察一下上元节的情况”
“相国可要保重身体啊!”
李林甫叹了一声,苦笑道:“人老了,精力已大不如从前,也容易生病,不像李将军,正青春盛年,以后大唐江山就要靠李将军这样的年轻才俊来支撑了。”
“相国多虑了,所谓姜是老的辣,运筹帷幄,统筹全局,哪里少得了相国,卑职在北庭戍边,也更离不开相国的支持。”
李林甫呵呵一笑,他眯起眼道:“不知李将军在北庭有什么打算,需要本相帮忙。”
“其实没什么大事,北庭兵力不多,粮食一部分可以自给,属下在安西时便知道北庭有几个大铜矿,不知朝廷能否准许卑职在北庭开矿铸钱,以供军需,另外,北庭路途遥远,军用物资运送不便,我还希望军器监和匠作监能在北庭设立支使,就地打造军用物资,以供安西和北庭。”
这就是李庆安开出的条件了,在北庭展,最大的问题便是物资不足,几乎都要仰仗朝廷,如果因此被朝廷抚住咽喉。这是极为不利的,他想开矿冶铁,他想自力更生,这些都不是不可以,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朝廷要答应,否则,他私自做这些事情,就是有谋反的嫌疑,而这些属于行政权,直接由李林甫掌控,只要李林甫批准,便可以施行。
李林甫点点头笑道:“其实朝廷已经在考虑在安西建立匠作支使了,由军器监和匠作监各派五百匠户赴安西定居,圣上责成我来安排此事,去年年底,高仙芝上书要求建在龟兹。朝廷还没有正式答复,如果北庭也有意的话”
李庆安大喜,幸亏他及时提出来,否则一旦被高仙芝抢先得去,他可就追悔莫及了,他连忙欠了欠身,表现出了一个下级对上级的谦恭,含笑道:“北庭比安西条件更好,汉人也相对较多,有足够的劳力进行大规模作业,请相国成全!”
李林甫不答,他忽然眉头一挑笑道:“听说你前天去了韦涣的府第?做诗舞剑,风流文采,很不错嘛!”
“那是应朋友之邀而去,其实我今天中午又去了一趟韦涣府第。”
李林甫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了,良久,他笑了笑道:“北庭开矿铸钱需要上禀圣上,你可以写份奏折,我这里先批准,在北庭增加一个铸钱炉估计问题不大,至于军器监和匠作监支使到底建在安西还是北庭,让本相再考虑一两天。
李庆安知道他是要等待太子的举动,便拱手笑道:“那就拜托相国了,卑职不打扰,先告辞!”
“李将军去吧!兵部的上任文蝶已经批集来了,再过五天,李将军就可去北庭赴任!”
“多谢相国,卑职已经准备好了。”
李庆安告辞走了,李林甫的书童过来收拾桌子,他看了看李庆安的背影,忽然道:“此人是个薄幸人。”
“应哥儿这话怎么说?”李林甫笑问道。
:“他明明从舞衣姑娘的院子里出来,可至始至终,都没提到舞衣姑娘一句,不是薄幸人是什么?”
李林甫望着李庆安的背影,微微合起他宽大的眼皮,他注视着,好厉害的眼光!仿佛一眼看透了李庆安的心思,他淡淡一笑道:“此人不是薄幸人,你不懂的,”
说到这,李林甫对车夫令道:“回府。命李岫立刻来见我!”
李庆安从安禄山马车下来时,离开化坊已经不远了,他和几名亲兵走进坊内,又走了几百步,远远便看见了崔翘的府第,和曲池坊的韦府相比,崔府就显得气派”驯卜多,众也是因为崔翘不是崔家本宗的缘故
崔家自古就是河北名门望族,以博陵集家和清河崔家最为著名。
目前,崔家在长安的本宗府是位于光禄坊的崔府,以已退仕的前御史大夫崔琳掌握着族权。
李庆安来到崔翘府前,他网耍上前去递名贴,忽然从里面走出一男子,三十岁上下,神采飞扬,李庆安一眼便认出来了,正是细州太守崔平。他的老朋友。
“崔兄!”李庆安喊了一声,快步迎了上去。
“原来是李将军!”
崔平一阵惊喜,连忙施礼道:“李将军,我们好久没见了。”
两人亲热地拍了拍肩臂,李庆安感慨道:“是啊!上次细州一别,一晃已经快一年了,恭喜崔兄荣升太守。”
“哎!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怎么样,什么时候去北庭?”
“再过五天,今天是特地来看看你。”
李庆安看了着崔府,笑道:“怎么,还没有买宅子吗?”
崔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不瞒李将军,我已经买了,在新昌坊,是一座十亩的中宅,这两天正忙着搬家,准备搬完家就回洒州。”
果然是地方上油水足啊!才当官一年多,便可以买宅了,李庆安笑着拱手祝贺道:“新年买房,恭喜崔兄了,崔兄现在有空吗?我想请你喝杯酒。
崔平有了宅子,心情格外舒畅,他点头笑道:“李将军请客没空也有空了,走!附近有家好酒肆,我带你去。”
两人来到了离崔府不远的一家叫“醉翁居。的酒肆,找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要了几盘小菜和一壶酒,李庆安给他倒了一杯酒道:“说句老实话,今天本来是想来求崔兄帮忙的。”
“我来!我来!”
崔平连忙夺过酒壶。给李庆安斟满了酒,笑道:“李将军不用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只要在我的能力之内,我一定给你办到。”
“是这样,上次你给我说过。你堂弟崔明在成婚前夕病逝,留下一个未婚妻,是这样吧!”
“你是说姜家的女儿,没错,其实她应该住在崔家,只不过碍于李相国的威势,才让她住在娘家,李将军怎么会突然提到她?”
李庆安端起酒杯笑道:“没什么,只是她和我的一个好友郎情妾意,我朋友托我帮忙,如果让崔家解除与她的婚约,不知有多大的可能?
“几乎是不可能!”
崔半轻轻摇了摇头道:“已经这么多年了,要解除婚约,几年前便可以解除了,现在崔家更不会让她改嫁,这关系到崔家的名声。”
李庆安沉吟一下,又问道:“如果我直接找到崔侍郎,你认为有多大把握?”
崔平反应过来了,不是什么李庆安的朋友,就是李庆安本人,他脑海里迅盘算着一切可以帮助李庆安的办法,但是眼下的情形似乎非常不利于李庆安。
“李将军,你来得真是很不凑巧,如果能早几天来,以你北庭节度使的身份给我大伯提出解除婚约之事,或许他会给你面子,但是现在,事情难办啊?”
“为什存现在难办?”
崔平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崔家因为韦涣案一事生了内讧,下午崔氏族长还特地找到大伯,把他狠狠地臭骂一顿,说他投靠外戚杨家与韦家为敌,败坏了崔家的数百年清誉,并警告他,如果再胆敢做出危害崔家声誉之事,就将他赶出崔氏家族。这样一来,我估计他不敢随意解除婚约,况且,解除婚约还须老祖母点头才行,当年这门婚事是她定下的,老祖母更是个看重崔家名誉之人。”事情似乎很不好办,但李庆安还是想试一试,便道:“崔兄。这件事无论如何请你帮一个忙。”
崔平想了想便道:“好吧!今天晚上我和大伯先好好谈一谈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李庆安起身拱手笑道:“那就拜托崔兄了!”
崔平又回了崔府,却意外地现崔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后面挂着一只灯笼,上写“相国李。三个字,他一惊,李林甫居然来大伯家了吗?
他连忙问门房道:“可是李相国来了?”
门房摇摇头道:“不是李相国,是李相国的大公子来了。”
“李岫?。崔平眉头皱成一团,他来做什么?
崔府的书房内,主人崔翘正在接待李林甫的长子,将作少监李岫,李岫今年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他是得李林府的门荫才入仕做官,能力一般,不过为人谦虚,又有老子的强硬后台。因此他的仕途还算顺利,一年年慢慢升职,任匠作监少监已经四年了,四月份时他就将升任光禄寺卿,正式踏入大唐的高层。
李岫奉父亲之命来崔府退婚,但他实在想不通,父亲为何会挑这个时间来退婚,现在崔家已为崔翘和杨家结盟之事闹内讧了,现在再添乱,崔家非要分裂不可,这婚能退得成吗?
崔翘对他格外客气,李岫已经说明了来意,他把一封已经黄的婚:”巡咒我表妹与贵府的婚书,令郎迹尖凡经快五年了。我表妹炮…经二十有一,再不嫁人,这辈子就难了,表妹父母双亡,只有我父亲这一个长辈亲人,所以父亲命我来给贵府说一说。希望能解除表妹的婚约,望崔侍郎成全,各种聘仪我们都会如数奉还
崔翘脸上立刻露出了难色,崔府之媳不得改嫁,这是崔家一贯的规矩,就是望门寡也不得退婚,这让他为难啊!对方是代表李林甫而来,可是相国,他崔翘得罪不起。如果是平时,这门亲事退也就退了,大不了给族人解释一下,承担一点责罚,总比得罪相国的好,但今天下羊族长崔琳特地来狠狠警告他一通,因为他擅自代表崔家和杨家结盟一事激起了全族人的愤怒,崔翘着实有些害怕了,若因为退婚之事而被逐出家族,他可是得不偿失了。
沉吟了半晌他也找不到一个应对之策,这时,李岫食指轻轻敲了敲婚:“崔侍郎,我临行前,父亲可告诉我,这是小事一桩,崔侍郎一定会答应,而且父亲准备推荐崔侍郎为工部尚书,对崔侍郎寄予厚望啊!”
“工部尚书。四个字重重地敲打在崔翘的心中,那可是拜相啊!他心中一阵激动,以至于族长的警告忽然变得不重要了。
他想了想便道:“婚书我暂时收下,我口头上答应退婚,但这件事请给我时间,请转告相国,我不会让他失望。”
“那好!既然崔侍郎已经答应,我就请父亲静候佳音。”
李岫告辞而去,崔翘拿起婚书,半晌沉思不语,这件事该如何说服族人呢?如今之计,只能向后拖一拖再说了。
他站起身网要回房,门口传来一声咳嗽,一名挂着龙头杖,长着满头银的老妇人出现在他面前,崔翘吓得连忙躬身施礼,“孩线参见母亲”。
老妇人便是崔翘的母亲卢氏,她是名门卢家之女,嫁到崔家已近五十年了,崔翘便是他的长子,崔老夫人瞥了一眼儿子手上的婚:“我儿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个。”崔翘心中一阵憷,但他不敢说谎,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是李相国送来的婚书,希望解除与崔家的婚约。”
“李相国!”崔老夫人不解地问道:。我们崔家几时和李相国联姻了?。
“回禀母亲大人,就是崔明那个未过门的姜家之女。”
“原来是她”。崔老夫人冷哼一声道:“那和李相国有什么关系。”
崔翘额头上的汗已经下来了,这件事他母亲知道得非常清楚,现在却明知故问。
“母亲,李相国”
他话没有说完,崔老夫人一摆断了他,冷冷问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要升官了?”
“母亲明鉴,孩儿很可能要升工部尚书了。”
“所以你就答应退婚了,对吗?”崔老夫人眼中的冷意更加浓厚了,崔翘也听出来了,他硬着头皮道:“孩儿答应了是不假,可是孩子要入相啊!”
“你这个孽障!”
崔老夫人忽然抡起拐技,向崔翘狠狠打来,“我崔家数百年的清誉都要毁在你的手上了!”
同一时刻,太子李亨也来到了兴庆宫,昨天晚上李隆基原计利是微服私游灯会,不料杨贵妃突然感恙,不得不取消了憧憬已久的夜游朱雀大街的计”整整躺了一天,杨贵妃的病势似乎非但没好,反而有加重的趋向,李隆基也推掉了一切应酬,全身心地陪伴在贵妃身旁。
“三郎,你有事就去忙吧!臣妾不要紧,再好好休息两天就好了。”杨玉环躺在芙蓉帐中,才一天时间,她便怜悴了很多,脸色苍白,没有了平时的光泽圆润,眼窝深陷,目光也失去了神采,她声音很低微,须凝神细听才能听清。
李隆基坐在床榻旁,轻轻抚摸着她白哲柔软的手,心中充满了怜惜,上元夜,家家户户都出门观灯,他的爱妃却病到了,甚至连宫中的花灯都没法看,御医再三叮嘱,贵妃不可再受风寒。
他柔声安慰她道:“今天是正月十五,联也该好好休息一下。没有什么事情,联就陪陪爱妃,刚才联问过御医了,娘子是偶感风寒,需要细心调养,好好休息个三五日,便可康复了。”
病中的杨玉环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李隆基的关怀呵护,她眼睛里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温柔、宽容和深情,微微笑道:“可是三郎在我身旁,我也睡不着,你就去别处休息吧!或许去书房看看书,或者去陪一下别的妃子,事情多着呢,你快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就在这时,门口一名宦官禀报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见,说有要事!”
“三郎,去见太子吧!不要为臣妾误了军国大事
李隆基不知太子找他何时,便站起身笑道:“好吧!娘子好好休息,联去去就来刚则旧口阳…8。o…渔书不样的体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