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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嫡全文阅读

作者:侯淇耀     强嫡txt下载     强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章 暴怒

    其实洪武三十年,也就是今年秋季的账簿最不可能出现问题。马文唐只要不是傻的,就绝不敢在这个环节出问题。

    苏白芷并不看它,反倒是重新拿起一本本经久多年的账簿,一笔笔,看得极仔细。她始终坚信,假的就是假的。只要够细心,再花费些脑子,一定可以找出端倪来。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抽丝剥茧下来,真的被她发现问题。

    也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账册,除去洪武二十八年的,从洪武二十九年春的第一本账簿,全都做了十分高明的假账。

    在辅以四柱结算法的计算后,苏白芷越发笑得灿烂了。

    “小姐这么高兴,是……”阿蛮也开心眉开眼笑的。

    苏白芷笑眯眯地挡了她的话:“嘘。”

    苏白芷揉着酸涩的眼睛,朝着窗户看去,透过粉白的窗纸,窗外,天色黯淡。

    恰逢其时,张崎来敲门:“小姐,晚饭还是在屋子里吃吗?”

    “嗯。你端进来吧。”没过多言语,苏白芷累极,瘦弱的肩膀整个缩进了靠椅中,像极了小虾米。

    门开,饭香怡人。张崎趁手将屋门掩上,扣了跘子。

    入眼就吓了好大一跳。怎么好端端的人,两天没见,就折磨成这副鬼样子?……需要提及的是,之前饭食都是张崎传话,阿蛮拎着饭盒进屋子的。自打最后一道圣旨颁布后,张崎就再也没见到苏白芷。

    也是今天送饭。没想大小姐让他送进去,不然他还不知道大小姐成了如今这模样。

    屋子里刚刚点上了油灯。灯光下,瘦弱的少女面色惨白似鬼。淡色的嘴唇裂开了数到口子,仔细看,每一道口子里,都沁着结痂的血。

    时值夏季,不知是炎热,还是其他缘由,少女的额头上隐隐约约遍及了细汗。眼底一片青黑。

    一看就知道,是耗尽心神,整宿未眠的人。但。说也奇怪,少女整个人像个快要**的玩偶,唯独那双眼,在烛光下。清亮的惑人心弦。

    见人进屋。苏白芷勉强动了动身子,那个小身板重新又挺得笔直,就好像之前那样的疲惫从没出现过一样。

    张崎张了张嘴,想要说:没关系,就那样坐着,不必刻意拘束。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他又想了想。他是谁?凭什么干预主人家的事情?不是一向如此吗,主人家说什么。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就听什么。主人家让做什么,他们这些下属就做什么。

    ……向来,不都是如此吗?

    张崎有些失落。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失落。晃了晃脑袋,想来这些日子他也累了,出现了幻觉。

    苏白芷又让阿蛮和张崎坐下来陪她吃饭:“明天就是第七天了,事情办得好不好,都不重要。趁着今天,你们两人坐下来陪我吃一顿晚饭吧。”

    美美地吃了一顿饭,这是这些日子来,她吃的最畅快的一顿饭了。不用囫囵吞枣,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就已经吞进了食道里。

    她吃的并不慢,但是却极为认真,极为细致。再咽下了最后一口米饭后,她满足地放下了碗筷,竟然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饱嗝。

    阿蛮还好,这七天来,都是她陪着大小姐,也因此,对于苏白芷,阿蛮又有了新的认知。张崎就有些脸红了。

    他是下属,面前这个少女是他的主子。现在他这个下属却看到主子不庄重的一面。张崎除了脸红,还有些担忧。

    “你放心,我不会为这事就杀人灭口的。”

    对面幽幽传来一道声音。把陷入沉思的张崎,生生给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望向苏白芷。

    对面的那个少女正从婢女的手上接过帕子拭了拭嘴角,见他看来,猛地抬起头,一双秋水如彻的眼底,闪过顽皮的笑意:

    “圣人也要吃饭睡觉,拉屎撒尿。何况区区一个我?打嗝是吃饱了,放屁是肠胃不舒畅,都源自自身。我都没脸红,你脸红什么?莫不是你小子长这么大,没看过别人吃饱打嗝?”

    张崎彻底石化了……他都听到什么了?一个未嫁的闺阁少女,左一句;拉屎撒尿,右一句打嗝放屁?不不不,他一定是幻听了。

    且不论张崎如何想,望着对面风化成人形化石的张崎,苏白芷那一点点恶趣味得到了满足。也不知道她在乐呵什么,逗弄个小骚年,就这么好玩儿?

    原先是准备让阿蛮打了热水来沐浴的。身子刚往后靠了靠,忽地眼角看到了被她推到桌子角落的蓝面账簿。

    反正闲来无事,她随手挑起那账簿,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了起来。本来就不指望从这账册里看到猫腻。

    但……

    嗖!苏白芷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像弹簧一样,陡然弹起,看着手中的账册,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着,将手中账册重头开始翻看,越是看得多,她的脸色就越难看。最后,她将目光死死盯着一处,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团团阴影里。

    她死死地盯着那处,盯着那道朱砂红!

    因为好餐一顿,补回来的稍许血色,正在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飞快地褪去。捧着账册的两只纤瘦的手掌,合拢……合拢……再合拢,本来皮包骨的十指,收紧……收紧……又收紧,手背上青筋遍布,十指指节捏的发白……

    室内仿佛笼罩在一股低气压里,收拾碗筷的阿蛮不知不觉放下了碗筷,呆呆地站在一旁,战战兢兢。

    而张崎已经本分地侧立一旁,脸上不知不觉显露出担忧。

    “我要回府一趟!”说完,她将手中账簿一卷。塞进了袖口里。宽大的袖口微微拢起,并不惹人怀疑。

    言辞铿锵,不容拒绝!说完大步朝门走去。开了门。忽地又扭头眯眼看张崎:“这里交给你,一个也不许进!”又看一眼阿蛮:“你跟着我。”

    不容旁人拒绝,她已经大步走出屋子去。

    这个院子里左右都有下人服侍左右。说白了,是明目张胆地监视。

    苏白芷刚刚出了屋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悄无声息地疾步出了院子。

    不多时,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家侄女。你这是去哪儿?”刘岩庭人畜无害地笑着问话。

    “回家。”苏白芷难为情地笑:“刘叔,我想娘,想弟弟了。”

    刘岩庭眼底闪过了然。但也存了心眼:“苏家侄女想家了。不怪不怪。陛下本也没有言明,一定不可以回家去。只是侄女啊,你账簿都看完了?”

    “嗯。”苏白芷又是腼腆一笑,似乎得意又似乎惋惜:“看完了。我从小就爱算学。别的不敢说,打算盘肯定比别人快。”一边说一边还看了一眼赵伯阳所在的书房:“只是辜负了陛下……啊!”她眼神落寞,说完这句话,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猛地惊吓地捂住嘴巴。

    刘岩庭真是个人精,明明听了苏白芷那句话时眉尾稍动,却什么话也不说,笑呵呵地当做没听清楚。只问:“还坐来时的马车回去?”

    “那是袁大人的马车。我还带了自己的马车来的。”言下之意是要坐自己的马车回去。

    刘岩庭这次到没有阻拦,一双毒眼在苏白芷身上扫了扫。只看到一个光秃秃的人,没看见什么包裹,又去看了看她身边的小丫鬟。见二人都是空着手的,这才放了心。

    摆了摆手:“苏家侄女回府去,可要替你刘叔向你父亲问个好,刘叔与你父亲向来关系亲厚。”

    “嗯嗯。谢谢刘叔。”苏白芷只管笑弯了月牙儿的眼,笑眯眯地满口又是应“是”,又是“谢谢”,到最后,把刘岩庭这样官场老油子也给弄得不好意思。非得要亲自送了苏白芷上了马车不可。

    苏白芷也由着他。临走时,还对刘岩庭说:“刘叔,您放心,我就是想娘想弟弟了,回去看一眼他们,我就来。我不住家里的。”言下之意,是说她不会叫刘岩庭不好做人的。

    她前脚走,刘岩庭后脚就到了马文唐面前:“那丫头想家了,我做了个主,放她回府去。”

    “胡闹!多事之秋,岩庭,你怎么能够轻率地放人回府?”

    “大人,先别着恼,听下官说来。第一,这丫头想家,下官认为不假。一个从没出过门的小丫头,一连呆在这里好些日子,不想家人才奇怪。”

    “就算这样,你也不该放她回府,要是让陛下知道……”

    “呵呵,”刘岩庭冷笑一声:“陛下知道了,关我们什么事?是她自己要走的,监工的袁大人,又不是我们。”

    马文唐满脸怒气退散,笑着站起来,拍着刘岩庭的肩膀:“你这老小子真阴险,难怪那傻蛋被你玩儿得团团转。”

    刘岩庭“嘿嘿”笑,谁都知道那“傻蛋”是谁,除了那“傻蛋”不知道自己是“傻蛋”。

    ……

    青骢马拉着马车飞驰。夜色已黑,道路上行人不多,一路疾驰,马车里颠得人快吐了。阿蛮死死抓住车窗,稳住身形。终于,一个急刹,一声马鸣,解救了她。

    马车刚停下,还没停稳,车厢里的苏白芷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

    她也没等阿蛮,铁青着脸径自去敲门。

    门敲了好半晌。一旁的角门开了一条缝,“找谁?”缝隙里探出一个玳瑁脑袋。

    “开正门。”苏白芷一眼没去瞧他,身子在正门前站的笔直,言辞语态铿锵,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场景,吓得那小厮一个哆嗦,赶紧揉了眼睛,睁大看个仔细。

    一看果然是那黑煞星,这回可没之前那回的胆气,赶紧地应了声,开大门:“大小姐怎么回来了?怎么不知会府里一声?”

    “怎么?我回来还要向你报备吗?”苏白芷冷冷扫了一眼那眼熟的小厮。脚下不停留,提步急急向着后院去。

    小厮缩了脑袋,战战兢兢在后头看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猛地发现,那根本不是去大小姐院子的路!

    那是通往大老爷书房的小路!

    阿蛮急匆匆追在后头,前面那个瘦弱的少女,仿佛带着雷霆之怒,狂风卷过境一般的怒火。

    门房心里抖了一下,忽然想起这个黑煞星生生溺死十几人,他连大门都忘记关上,拔腿就去找苏全。

    “大小姐,你不能进,这是大老爷的书房,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可以进去。”记在苏朗明书房名下的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拦住苏白芷。

    “滚开!去告诉苏朗明,我在他的书房等他。”苏白芷一脚踹开书房门,两个小厮又要拦,她回头冲着他们,冷冷一笑:“要是不想我亲自去饭桌上,将你们家大老爷拉出来。就别再惹恼我。”(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坑爹货

    “嘭!”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做得精致的瓷碗碎了一地。

    今日有些特别,每月月半之日,苏家两个儿子,携妻带子,会来到中正堂,陪着老夫人白氏享用一顿晚膳。

    平日里,各房人各自用膳,只是今日,才会一家人聚在中正堂。

    苏白芷一个魂魄,看着这个大院里的规矩一个月又一个月,早就铭记于心。所以她才会对两个看守书房的小厮说出“亲自从饭桌上将苏朗明拉出来”的话。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围了一大桌子用饭的其他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二老爷苏朗宁儒雅的脸上微微起了些波澜,放下玉箸的手,被一旁温和笑着的白晓梅轻轻覆了上去。苏朗宁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向主座上的老夫人白氏。

    白氏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精致瓷勺,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深沉的目光在她的大儿子苏朗明和战战兢兢站在苏朗明一步之遥的小厮身上来回看了几眼。

    “怎么回事?”老太君发了话,苏朗明不好不答,他长相也斯文,从前年轻的时候,定然也是俊俏的儿郎。只是此刻这张斯文的脸涨得通红,目光能够喷火。

    “母亲,没甚大事。母亲和二弟他们先用饭吧。”说完,脚下疾风驶了出去。

    “大哥这也太不成体统了……”白晓梅小声低喃一声,惹来自家丈夫一记严厉警告的眼神,只能讪讪。把没说完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去了。

    老夫人拭了拭嘴角,站起身道:“我吃饱了。你们随意。”抬脚出了门。没走几步,转身喊翠娘:“你去打听打听,大老爷遇上什么事了。”

    白嬷嬷正要应了这差事,斜刺里疾步走来一人影,向着老夫人拱拱手道:“老夫人。不必让白嬷嬷白跑这一趟。奴才的手下人来禀,大小姐的座驾回府了。”

    “苏全,你来得正好。”白氏见来人是苏全。又听苏全那话,惊讶之后,平日里养尊处优。养出来的慈和端庄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厌烦:“她回来了?”

    苏全像个老僧,站在一旁点点头:“回来了,门房来报。说大小姐似乎心情极差。入了府。就大步流星朝着大老爷的书房去。”

    “又是她!就不能安生几日?”说起苏白芷,白氏已经没了好脸色。

    苏全斟酌再三,还是问了:“那大老爷那里……?”

    白氏摆了摆手,“不用管,只找些人围了书房。她还敢手刃亲爹不成?随她闹去。”

    “是。”

    ……

    苏朗明匆匆赶回。远远就看见大大敞开的屋门,以及屋门旁不安地时不时朝着书房里张望的小厮。又去看了他的书房里,灯火摇曳,好不通亮。顿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脚下越发迅速地朝着书房走去。

    苏朗明走进书房的时候,黑压压的脸上。带着沉沉的怒气。

    进门就把敞开的书房门给用力地甩上。转身神色不善瞪着苏白芷:“谁许你进我书房的?你知不知道,不管是谁,擅闯我的书房,就要挨板子?”

    苏白芷“蹭”地一下子,从坐下的椅子上窜了起来,眼中怒火燎原一般,似乎要将苏朗明活生生煎熬死不可。冷冷望着苏朗明,她面上带着肃杀之气:“谁又允许你克扣军资粮饷的?你难道不知道,不管是谁,扣军资,做假账,都是要杀头,要诛九族的!”

    苏朗明带了一股子怒气,听着话,狠狠一甩大袖:“你胡说什么?谁教你这样胡搅蛮缠,乱扣罪名的?在你眼底,还有没有尊长两个字?”

    苏白芷冷冷一笑,这时候和她摆起长辈的架子了?早当初,干什么去了?

    却不答,沉声喝问苏朗明:“就算你先前不知道我办的是个什么皇差,现在陛下的圣旨三番两次传到了兵部。你人就在兵部入职,别说你不明白!”

    苏朗明皱皱眉,忽而轻视地瞥了苏白芷一眼:“你蒙学都学不好。大字不识一个,你能查什么账?”

    “呵呵。”苏白芷从袖子里抽出一本蓝面账簿,看也没看,丢在苏朗明脸上:“能查什么账?能查出我苏家出了你苏朗明这个坑爹货!”

    在苏朗明极度愤怒地注视下,苏白芷讽刺地笑着说道:“别人克扣军资粮饷,坑的是外姓人。你苏朗明最本事了,坑到自己亲爹头上去了。了不起!”说着冲苏朗明翘起了大拇指。

    苏朗明一张老脸红赤到耳根,红的充血,伸出手来就去捡地上的账簿。到得这时候,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伸手翻看了账簿,账簿里记载的东西,他看不出门道来,本来丢开账簿,还想问一句:“不就是一本账簿吗?”,但是,当他已经准备放下账簿的时候,随意翻到了最后一页,眼角不经意瞥到了一道朱砂红,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可思议地从账簿中抬起头里:“这……”

    苏白芷冷笑着一把抽回账簿,凌空摆了摆手掌中的账簿:“这是一本做得惟妙惟肖的假账,做假账的人,手法娴熟,手段十分高明。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这点儿小伎俩,别想瞒过我。”

    她笑着翻开最后一张纸,屈起手指,敲了敲那道朱砂红,“父亲,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虽然没有明说“做什么”,但是苏朗明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陡然瞪大了眼睛,脱口叫道:“不是我!这账册里记载的东西,我见都没见过!”

    苏白芷倏然间眯起眼,拧着眉头,沉思起来。苏朗明却像个被冤枉的人,极力地要撇清自己。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嘴里不停地吼着:“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怎么会克扣自家人的军饷呐?”

    苏白芷陡然抬头。翻开账簿的最后一页,屈起手指,在那道朱砂红上敲打着:“父亲,如果不是你做的,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对于苏朗明的话,她已经信了七分了。苏朗明没有这么大的能耐。马文唐那人她见过,不是好相与的。除非苏朗明和马文唐是一伙的,不然。苏朗明很难在马文唐手中走出一步。

    但苏朗明识人不清,却不会忘记苏家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全是因为镇国大将军的威仪尚存。……看来这个坑爹货兴许是被人坑了爹了。

    “这,这……这也许是假的……”苏朗明指着那道朱砂红。嗫嗫道。越说越没底气了。

    “这话你信吗?”

    苏朗明愣愣看着眼前的少女,那满眼不加掩饰的讽刺,把他的眼刺得生疼。但只能自己生闷气,他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私章……朝廷正三品大元的官印,谁敢私自作假?……“不信……”面对少女的嘲讽,只能诺诺地吐出两个字。

    “呵呵,那皇帝更不会信了。”苏白芷说着,将手中的账簿又丢给苏朗明:“你仔细看看。真的没见过这本账簿?”

    苏朗明推了回来,十分肯定地摇着脑袋:“不用看了。为父肯定没有见过这本账簿。”

    为父?……这会儿自称“为父”,表现一下慈父心怀,怕是没好事。

    “芷儿,既然你也说了,这本假账做得惟妙惟肖,很难看出是作假的。那你就当作没看出来吧。”怒气已散,取而代之地隐隐有着四分担忧,三分侥幸,两分命令,一分恳求。

    苏白芷眼淡淡,扫了一眼面带两分命令的苏朗明……到得这个时候,还要与她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吗?忒的好笑,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有什么资格命令她?

    ……再说,凭什么她要放弃到嘴的肥肉?她娘的诰命就靠这个了。

    “父亲,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苏白芷斜斜看他一眼,淡淡开口:“兵部的账册查不出问题来,就要查户部的账册了,户部的账册要是还查不出问题来,那就是祖父他老人家有问题了。”

    苏朗明被这似笑非笑的一眼,给惊得身子一颤,浑身僵硬:“说,说不定,户,户部的账簿有问题……芷儿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够查出户部的问题来的。”

    苏白芷不说话,就那样笑着看他,把他看得浑身不对劲。忽地想起自己的身份来,怎么也轮不到这小畜生放肆。他姿态都放了那么低了,这小畜生还要怎么样?

    途胜恼怒,苏朗明便绷着脸,压低声音说道:“我是你父亲!”

    哦哦……,这话好耳熟,仿佛白氏曾严词厉色过:“我是你亲祖母!”……果然是母子俩,都一样德行。

    “嗯。”她又说:“正因为如此,我才冒着风险,赶回来见你一面。换做别人,我才懒得管。总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首先要把你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

    苏朗明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亮光,“芷儿有什么好主意?”

    苏白芷不答反问:“我记得上个月的月中,父亲晚上也是同老夫人一同用晚膳的。只是中途突然离开了。是为何事?”

    苏朗明也似乎想起来那天晚上来,不解问:“那与这事有什么关系?”似乎有些不愿意说出口。

    苏白芷猛地一沉脸:“父亲,这至关重要,请你务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然,没人能够救得了你。非但如此,咱们苏家立刻就会成为整个大历朝的大笑柄。

    想一想,……儿子克扣老子军饷,老子不知情,还把状告到皇帝那儿去了,最后查出是儿子捣的鬼……这则大新闻够耸动吧?”

    新闻是什么,苏朗明不懂,但是只要一想到苏白芷嘴里描述的场景,他浑身汗毛倒竖,满头满脑都是虚汗。(未完待续。。)

    ps:  多谢紫薇狐狐的粉红票打赏,书友140411151126226,书友140326113721203等书友的打赏。谢谢老书友们的死挺支持,新书友的大力支持。淇耀知道,之前几章读起来有些无趣,会有好多的书友们放弃此文。但即便如此,之前查账的章节却是必不可少的。一切为了厚积薄发。感谢一直没有弃文的你们,感谢每一个订阅的书友们。

第七十二章 公子莫不是看上那母夜叉了?

    上个月月中

    “老爷,你快快去兵部衙门一趟吧。”想着雪儿急的眼圈泛红,哭得梨花带雨。他也没做多想,让身边的小厮回了老夫人的饭局,轻车从简,带来贴身的哥儿,连夜赶去兵部衙门。

    仿佛,似乎,好像,应该……这道朱砂红的官印,就是那时候印下去的。可他怎么记得,那时不是这蓝面的账簿,只是一叠记载了繁琐数据的纸片?

    又想着美人含羞带怯地,临走时,对他轻言软语:“老爷,可要早些回府,妾身,妾身早早净了身子呢。”一想起那白花花的嫩肉,白里飘红,点了情香,美若桃李。他也不曾多看,收了官印,又急匆匆往家赶。

    苏白芷淡漠地听完苏朗明的自述,面无波澜,只见苏朗明一脸尴尬地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满脸难堪地问:“这……大概,好像那天就是这么回事。雪娘肯定不会害我的,她只是与刘主事的夫人打小处的好!”

    苏白芷垂了眼皮:“所以,那天是刘岩庭突然晕倒,而户部来人,不得不有人接待。刘岩庭的妻子就求到了林笑雪的头上?希望林笑雪能求得你代替刘岩庭,接受户部发配下来的军饷,事情是这样吧?”

    “是这样……但!你二娘不会害我!”

    到得这时候,也要先把林笑雪给摘干净吗?……苏白芷轻视的一眼,不言而喻。

    “第一。我只有一个娘亲,是林家的嫡出小姐,是苏家的大夫人。第二。林笑雪只是个小娘养的姨太太,妾就是妾,上不得台面。她也配当我的二娘。”

    “你怎么分不清是非了,开口闭口小娘养的,谁教你的教养?为父和你说,你就是太听你母亲的话,才会对你二娘存有偏见。哎。你要是能够放下偏见,和雪娘好好相处,为父相信。你一定会发现雪娘的好的。你应该多亲近亲近你二娘的,你……”

    苏白芷的脸色沉的可怕:“你要是再敢提一声她是我二娘,我敢保证,今日过后。这世间再无你苏朗明这号蠢货的存在!”

    “你!”苏朗明的老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像个调色盘,好不精彩。他眼底迸射出愤怒,却敢怒不敢言。眼角余光扫到那本几乎让他痛不可言的账簿,只能生生吞下这口气。

    ……这个小畜生,越发的不把他放在眼底了。……只等这次事了,看他不把她送到庄子上“养病”去!

    她没想到事情会向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没想到,一切证据面前。苏朗明这个蠢货,还在偏袒林笑雪这个贱人。

    “你说贱人不会害你。好。我问你,你饭吃的好好的,是谁到中正堂叫你去的?等你见了贱人后,又是谁跟你说起刘岩庭的难处的?最后又是哪个贱人哭求你去兵部衙门帮忙的?你回答我,一环扣一环,一件事是巧合,总不能件件事都是巧合吧?”

    苏白芷每问一句,便向前迈出一步,最终苏朗明被逼到了角落,脸色煞白无比。

    “呵呵,”苏白芷眼看把一个人的心防逼得溃堤,冷笑起来:“你答不出来没关系。随你最后怎么认为,但,你给我记住。

    这样的破事,我只会给你擦一次屁股,没有下一次。另外,这件事情到了这里就没你什么事情了。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你给我装作没事人就行,不许你插手。你要是敢坏了我的事,我就把你的娇娇儿卖去妓院。让她千人骑万人枕。”

    苏朗明面色顿变,一双眼瞪了老大,恨不得要把苏白芷给生吞下肚。

    “哼!”苏白芷扭头就走。

    “阿蛮,我们还回兵部衙门!”

    阿蛮在外,低声问道:“适才铜雀姐姐来了,说是夫人一切都好,有袁太医看护,让小姐不用担心。……可是,小姐不去看一眼夫人吗?”反正已经回府了,不差这点时间。

    苏白芷微微发愣,遂摇了摇头,“不去看了。……”只是徒惹相思罢了。反正,明日就可回府了。

    夜色深浓,一辆马车出了苏府,在夜雾中疾驰。

    马车刚刚驶离,一道黑影如鬼魅,在苏府的围墙上一闪而过,径直朝着苏府斜对面的小巷子而去。

    巷子里黑压压的,那黑影飘决站定,两道人影立刻围了上来:“公子玩儿得可开心?”

    “哈哈哈,海多,非然,你们是不知道,本公子今天总算长见识了,什么叫做母夜叉!”

    陆非然和刘海多对视一眼……“母夜叉?……公子说的莫不是苏府二姨太吧?刚才那马车里是苏大小姐。那二姨太不会欺负了苏大小姐吧?”

    “就她?还想欺负那只母夜叉?不被那只母夜叉拆了丢乱葬岗,算她运气了。”公子勾唇一笑,眼底尽是邪魅,薄唇微启,妖艳的舌尖,在这夜色里,显得几分瑰色,几分邪气,在唇瓣上轻舔一下:“本公子还从没碰过母夜叉。”

    “公子莫不是看上那,那……那母夜叉了?”陆非然一惊,忙问。

    刘海多原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得对面有动静,顿时低叫了一声:“快看,苏府里又出来一辆马车!”

    陆非然定睛一看,一语点出马车主人的身份:“是苏朗明的座驾!”

    公子凝目相望,看不出情绪来,只是嘴角隐去先前几分邪魅,“跟上。”

    ……

    在苏白芷离开之后,苏朗明在他的书房里,左右来来回回的踱步,想着那小畜生的吩咐,让他不要插手,不要轻举妄动,只当做不知。一切收尾的事情,她都会处理。

    ……可是,小畜生真能把这件事办好?苏朗明心里极度怀疑。

    还有一件事,尽管小畜生说这件事是刘岩庭陷害他,给他下的套。可他如何也不相信。平日里跟他好的跟亲兄弟,好哥们一样的刘岩庭,会陷害他。……刘岩庭只是恰好身体欠佳,刘岩庭的夫人恰好与雪娘关系亲厚,才求到了雪娘这里来。雪娘只是心善,又念着从小的姐妹恩情,才会私自应下了小姊妹的请求……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不行!他不放心……小畜生要是解决不了这个事情怎么办?他一定要亲自去见刘岩庭一面。(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这等坑货

    苏朗明自然不是去的兵部衙门。他的马车在刘府门前停了下来。

    苏朗明跳下马车,甩开了身边的小厮,自己阴着脸去敲门,刘府的大门,在这个深夜里,被敲得“砰砰”作响。

    苏朗明身边的小厮苦着脸跟到了他主子身边,张了嘴想要劝……我的个祖宗哦,千万别再这么个敲法了,再敲下去,整条大街上的人家都要被吵醒咯。

    恰时,门开,刘府的门房满脸的不耐,“找谁?这大晚上不睡觉,也不兴胡乱乱敲别家的门。”

    苏朗明阴着脸,看这门房睡眼惺忪,肚子里本就攒着一股子火气:“去!把刘岩庭给我叫出来!”

    门房一听这怒火朝天的语气,再一听,这人胆敢直呼家里大老爷的名讳,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可不是谁都能直呼咱家大老爷的名讳的啊。便就腆着脸,不复先前的王霸之气,笑得一脸的狗腿子,小心翼翼地点头哈腰,柔声问:“不知这位大老爷姓甚名谁?与我家老爷是何关系?”

    这话询问的也不错,要是一般时候,苏朗明也就手一指,让了身边的贴身小厮回了话。可只能说刘府的门房不走运,苏朗明一肚子的邪火。

    在自家府上刚被自己的种盘问了一番,到了刘府上,还要被个下贱的奴才子盘问一番,才肯给他去传刘岩庭。

    他这个兵部左侍郎当得也太窝囊了!

    “去你娘的!给老子把姓刘的小崽子叫出来亲自迎老子入府去!”

    一句话说出来,就连苏朗明自己贴身带着的小厮都大大的吃惊。不可置信地瞪大的眼珠子,……这面怒狰狞,粗言秽语的老家伙是谁啊?小厮越发觉得不可置信。再一看,被自家老爷一脚踹翻在地,“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的门房,此情此景,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经得这么一闹腾,苏府里窸窸窣窣起了声,亮了灯。不多时。刘府的大管事便从偏门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二十个手举火把,赤膊上身的壮汉。

    刘府的大管事也姓刘。刘管事面带恼怒,一看倒地不起,显然被欺负了的自家门房,立刻凶神恶煞地抬起头瞪向苏朗明主仆二人。

    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那王霸之气就蔫儿了,小心翼翼走到苏朗明身前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那原本被踹到在地,好像伤筋动骨的门房,“噌”一下子从地上弹跳了起来,捂着肚子一脸委屈地向刘管事告状:“大管事,那老东……”

    “啪!”那“老东西”还没说出口,刘管事回身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了门房脸上,黑着脸将门房大骂一通:“眼瞎的狗奴才!贵人临府。咱们府上蓬荜生辉。硬是叫你这不长眼的狗奴才,把贵人拦在了府外!”

    原先剑拔弩张,回头就换上一副恭顺的脸,小意奉承:“苏大人,这是府上的门房,前些日子刚走马上任,他没那眼缘,识得您这样的贵人。您……”原先还想继续拍马逢迎,以他对眼前这位大人的理解,没哄两句,就得晕乎乎,眉开眼笑。

    “你起开!刘三儿,今儿个老子没空听你拍马屁。去把姓刘的给老子叫出来!”

    刘管事满脸的笑容僵在了面上,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见面前这人阴沉着脸,满目的怒火中烧,心里咯噔一下,……咱家大老爷别是哪里得罪这煞星了吧?

    心中有疑,却不敢再耽搁,利索地应了一声“是”,扭头就朝着刘岩庭的卧房疾驰而去。

    ……

    “大人啊大人,你这是生的哪门子的闷气啊?”

    刘岩庭大晚上被人从小妾的被窝里拉起来,本来是一肚子火气,一听苏朗明亲自来找他了,那一肚子的火气立马变成了狐疑。好不容易在自家的大门口,又是伏低做小,又是好生哄劝,终于是把人给请进了自己的书房来。

    这才刚到书房,刘岩庭让人备好茶,结果被苏朗明一句:“不用备茶水了,你的茶水,本官可吃不起。”

    “大人啊大人,你这是生的哪门子的闷气啊?”刘岩庭摊摊手,一副无奈样:“大人啊,您老这深夜造访,一来就对下官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下官纵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也得让下官死个明白吧。”

    苏朗明哼哼冷笑,忽然沉声问:“老刘!我且问你,我苏朗明平日待你如何!”

    刘岩庭一愣,借口令也快,先是一鞠躬,然后仰面正色道:“大人待下官自然是十分亲厚的。下官在兵部衙门里任职十几年,大人平日里都多有照顾。沐休假期,两家人都走的极近。下官每每想起大人的照拂,心中都感激不尽。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啊!”

    苏朗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他语发真心,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刘岩庭也这把岁数,能流着眼泪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相信刘岩庭所言皆都出自真心。

    心里那股怒火就渐渐隐去了……但,耳边响起那小畜生的信誓旦旦的话来:父亲,我敢肯定,给你下套的就是刘岩庭。

    苏朗明又去看了看偷偷抹泪的刘岩庭,心里那股矛盾又深了深。忽地他眼神一厉,面上闪过狠厉之色……都是那小畜生危言耸听!扰了他的心智!小畜生就是不想他好,故意扰乱他心智。

    刘岩庭借着抹泪,悄悄偷看苏朗明的一举一动。苏朗明的一言一行,面上的变化,一丝不落地全部落在刘岩庭的眼里。他心里一动,眼珠一转:“大人该当知道,咱两家关系是真亲厚,晚娘和苏夫人也是真好。不然的话,今日下官就不会看在两家情面上。放苏大小姐回府了。”

    刘岩庭敏锐地察觉到,当他提及“苏大小姐”时候,苏朗明面上的一刹那的僵硬。他眼底精光一闪,面上装作无辜:“不知大人今天怎么会深夜造访下官?”

    苏朗明眉心一跳,忽地言辞喝问起刘岩庭:“老刘,上月月半,你大老爷们,怎么会突然晕倒?”

    “回大人话,那是气血虚。又加之被那俩婆娘争吵不休,气着了……”刘岩庭苦笑一声,语含暗示:“大人。这做男人真是难,平日里为朝廷做牛做马,回到家还不得安生,这滋味。大人啊。大人……您也知道……”

    苏朗明脑海里就想起自家后院的一堆破事儿,深有体会,颇有点感同身受啊,这下,戒心去了大半,怒火早就没了。

    他也跟着苦笑:“哎,咱们做男人不容易啊。……原来那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也难为你了。”拍着刘岩庭的肩膀,苏朗明忽然正色:“老刘啊。你与我说句老实话,咱……咱兵部衙门那破事儿是不是真的?”

    刘岩庭愕然。随即了悟:“大人问的是账簿?”

    苏朗明阴着脸点头。

    刘岩庭很快收起吃惊的表情,言辞恳切:“大人,这账簿先前一直是经过下官的手的,下官敢发誓,绝对没有作假来。”他表情真挚,甚至连“发誓”都说了出来,古人敬畏神明,一般不敢随意发誓。

    果然,苏朗明面色凛然,极其慎重地拍了一下刘岩庭的肩膀,“老刘,是我错怪你了!”忽地想起什么来,问道:“如此说来,咱们兵部和户部这笔烂帐,问题不出在咱们兵部衙门,而是在户部了?”

    “问题是不是出在户部,下官不知道,但下官只能肯定,下官手下经手的账簿,没有虚假的。”

    刘岩庭一脸正气凛然,大气凛然的模样,就是苏白芷看了,都会信以为真。这个时代,敢拿神明开玩笑的,还真不多。

    “如此,就好,就好啊。”苏朗明心情畅跃地,被刘岩庭恭敬地送上了回府的马车。坐在马车上,苏朗明冷沉着脸,自言自语:

    “我就说,那小畜生字都认不全,哪来的本事查账?原来是抓着个大红官印,来套我话。兵部的账册根本没问题,小畜生胡说八道,定然是借此想要我误会雪娘。从此记恨上雪娘。小畜生忒的心肠毒!和她母亲一个样!贱人生的贱种,回头就打发她母子到家庙去。”

    这件事总算是解决了,一切都是小畜生的算计。根本就没假账一说……这样想着,苏朗明心里一阵放松。

    ……

    送走了苏朗明,刘岩庭眯着眼望着那辆精致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阴沉着脸吩咐:“刘三儿,备车。”

    苏朗明前脚刚走,刘岩庭后脚就去找马文唐。同时,从马文唐家里突然出来十几个习武的侍卫,朝着不同方向隐匿了身形而去。

    不多时,陆陆续续,马文唐的府上迎进了十几辆马车。深夜了,马文唐的书房里,灯火不熄,人影不断。

    直到天色将明,马文唐豁然站起身,沉声吩咐众人:“众位,今日便是陛下给的期限。众位只需按照一夜商量好的行事,不用过多担忧,出了事儿,众人按照事先对好的口供,众口铄金之下又有苏朗明的官印为证,这黑锅自有苏朗明一人担着!”

    “大人说的是。”刘岩庭呵呵笑眯了眼,“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都没放在眼里的小人物,竟然能够查出下官经手过的假账。”

    马文唐不禁感慨:“是啊,岩庭你做账的本事,都是有目共睹的,就是放在户部,也没几人能查出你手下经手的假账来啊。”

    “嘿嘿,这次咱们是看走眼了,要不是苏朗明昨夜跳将出来,嘿嘿……”

    “好了好了,天色将亮,都各自回府洗漱一番,换上官府,咱们按计行事。”

    马文唐府上又在天色将亮时,陆续赶出十几辆马车。

    “公子,咱们就看着这群败类算计苏朗明吗?”一棵大树上,陆非然问撑着头的美公子。他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公子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却放任之。

    美公子眼底闪过讽刺:“母夜叉有句话说的不错,苏朗明就是个坑爹货,不止坑爹,自己送上门,把全家都坑进去了。苏老头儿打了一辈子的仗,临老还要受自己亲儿子的连累,要是真的让马文唐一伙陷害成功,苏老头儿就要晚节不保,切腹自臧,死不瞑目了。”

    “公子要出手吗?”

    美公子眼底寒芒一闪:“苏家自苏老头儿之后,再没出一个帅才,苏家在大历朝代表了什么?是悍勇,是军强马壮,是一代军师大才!……出不了第二个大将军的苏家,本公子为何要出手?”

    刘海多打了个冷颤,……这等无情……好歹苏老将军为大历朝的江山戍边几十载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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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走水了,遇匪了

    鸡鸣了,天亮了。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纸,投射进来。

    今日是最后一日里,最后一本账簿早早就被赵伯阳身边的冬诛和冬屠要去了。

    苏白芷用着一夜未眠,充血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两本账簿,一个是之前的备份,另一本账簿赫然比左手边的那一本,在最后一页上,那个特定的位置上,多了一道触目的朱砂官印。

    而她的手边,还放着白面捏的方方正正的泥塑。白面泥塑乍一看并不起眼,苏白芷眼波不动地拿起白面泥塑看了好大一会儿,突然两手齐齐动起来,使劲将还未完全干固的白面泥塑一阵搓揉捏扁,白瓷儿的泥塑上,赫然多了几道鲜艳的红痕。

    直到把那丝丝红痕全都揉进了白面儿里,使之变成了浅粉色的面泥儿,在阿蛮惊奇的目光中,一双纤瘦的巧手,或者捏,或者揉,眨眨眼的时间,方正的白面泥塑变成了一个个憨厚的小人儿。

    “小姐,这真漂亮。”阿蛮忍不住称赞,眼底有着真心实意地渴求。苏白芷笑着将七个小人儿和一个稍大一些的小人儿推给了阿蛮:“这叫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儿,给你玩罢。”

    阿蛮惊喜交加,不敢置信,她真的能够拥有这么精致的小玩偶,一个个捧在手中端详,一再地与苏白芷确认:“小姐,这真是给阿蛮的?”

    苏白芷微勾着嘴唇笑,阳光透过了窗缝投射在屋子里。在地面上投射出一片亮光。隐隐地,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起身吩咐阿蛮,将账簿全部都整理进包袱里去。就等着皇帝下朝后。颁布最后一道进宫面见皇帝老儿的命令了。

    阿蛮整理好包裹,又心疼地看着窗前屹立的少女,充血的眼瞳和尽管十分有心去遮掩,却如何也遮掩不住的倦意和疲乏。

    嘴唇懦懦,终究还是开了口劝道:“再休息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她看着那窗前的少女轻巧却仿佛承担着千斤重的摇头,十分不容人置疑地回绝:“不。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放松警惕。”

    往往,人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就会松懈,就会放松了警惕,历史上许多的历史事件都证明了,不到最后一刻。世事往往难以预料。放松警惕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大意失荆州。这是她苏白芷所不愿意看到的,更不愿意这样深痛的教训降临在自己身上。

    不敢睡,不敢放松警惕,充血的双眼,一刻不离地注视着窗外的太阳,等到了下朝的那一刻,等到了宫里的老太监们前来传旨的那一刻。她在等。

    终于。把这一刻等来了。

    在一声“苏白芷,赵伯阳接旨”声中。苏白芷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跪伏在早已准备好的香案前,听着老太监用着阴阳顿挫的声音,诵读着皇帝的圣旨。

    冗长的圣旨之后,苏白芷和赵伯阳口呼“谢主隆恩”。七天不人不鬼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马文唐领着兵部衙门的大小官员前来相送。

    苏白芷和赵伯阳分别坐上自己带来的马车。袁公消失了七天,终于又一次出现在苏白芷和赵伯阳的面前。

    袁公当然不是真的从兵部衙门里消失了,他只是坐镇在兵部衙门,震慑住宵小之辈。并没有再主动去见苏白芷和赵伯阳两个小辈。

    如今,皇帝给的期限到了,他也该回宫觐见皇帝去了。

    苏白芷吩咐了张崎帮着阿蛮,将她随身的衣物用品全都搬进自己带来的马车里,马文唐领着一众官员在一旁端看着。明明在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包裹被从充作她临时办公处的屋子里搬了出来,搬进了屋檐前的马车里的时候,马文唐的眼神微微有些精光闪烁。

    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一切只要有那一个如假包换的兵部左侍郎的朱砂红官印就够了。

    兵部的大小官员或者恭敬,或者笑容可掬地目送苏白芷和赵伯阳的马车出了兵部衙门,唯一例外的就属混在人群中的苏朗明了。

    在苏白芷登上马车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一股来自人群中不善的目光,直射她而来。微楞,站在车辕上,转身朝着人群望去,对上那双比虎还毒的眼神,她平静无波地转身钻进了马车里,车帘放下的那一刻,隔绝了外界的目光,隔绝了心底那股少之又少的希冀。

    娘,芷儿终究帮不了你,如此阿爹,不是良人,是狼人。还是趁早绝了那份希冀的好。对你好,对芷儿好,对睿哥儿更好。

    马车轱辘一圈又一圈,到了三岔口,赵伯阳让人改了道,张崎坐在车辕上,与她禀报了。她浅浅一笑,满眼全是讽刺。

    赵伯阳这是向世人表明,他不屑于她苏白芷为伍。他更是要借此让皇帝知道,她苏白芷到底有多不堪,以至于他赵伯阳这样的谦谦君子也不能够忍受,哪怕只是一同回宫复命而已。

    “小姐,前面有喜嫁之事堵路。”不多时,出了三岔口,又突发了状况。苏白芷沉默,素来谁家有喜事挡了道路,即便是皇子的座驾,也不能直闯了过去。这是古来传统,不用写入律法,道德足以归正人们了。

    “绕道吧。”没有办法,回宫复命的事情,绝能不耽搁了时辰。绕道就是最好的选择。前面锣鼓声阵阵,也不知是谁家的闺女得了一本不知是好是坏的姻缘。且不去冲了新嫁娘的霉头吧。

    绕个道,远不了多少路,唯一的不好就是,绕道的小路人烟稀少,道路都是泥地。可是昨夜也没有下雨,泥地并不泥泞,走起来并不比大路差多少。

    ……

    兵部衙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宁。原先充作苏白芷和赵伯阳办公地的小院子,刘岩庭亲自带着人手,正在归纳整理所有的账簿。

    这些账簿,在苏白芷和赵伯阳准备离开兵部衙门的时候,就已经当着双方人的面,进行了交接。只是因为时间匆忙,账簿只是被从赵伯阳的书房里搬进了大厅,让专人看守着。

    此时人走茶凉,该整理的依旧要整理。

    这六十八本的账簿中,刘岩庭最在乎,也是最看重的就是那最后一本了。他让人将其他的账簿,按照年份,按照季度,重新地整理好。却把洪武三十年秋的账簿拿在了手中,翻到了最后一页,津津有味地打量那道朱砂红的官印。

    他甚至抚须抿着嘴唇笑。他不敢大声地小出声,却又十分得意。忍得十分辛苦。只见他两间耸动不停,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边,饶是如此,依然不敢发出一点儿笑声来。

    “好啊,好啊,有上官如苏大人,是我等下属的幸事啊。”库部主事的另一人王权好不禁也笑着点头:“是啊,是啊。愿苏大人官运亨通,庇护我等下属一生一世。”

    二人都知话中有话,相视一笑,望到对方的眼底,都有讽刺嘲弄。一愣,又一次相视而笑了。

    王权好随意望了一眼那朱砂红的官印,突然,脸色骤变,没打一声招呼,动手就从刘岩庭手中抢来了账簿,他的眼越瞪越大,慌忙地拉住刘岩庭:

    “快快!老刘,你快看,这朱砂红的官印不对劲。你记不记得,苏朗明是个粗货,有一回竟然把自己的官印不小心当做砚台,磕在了青石地板上……”

    刘岩庭连忙把头凑了过去,凑得更近更近更近,恨不得将一双眼珠子黏在账簿上,抬起头来时,脸上的血色全无,尖叫一声:“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定,一定……”

    一定是什么?他再也说不出口。

    “一定是她!”王权好镇定了,眼里迸射出阴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就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一道墙,而是苏白芷。

    “怎么办?”刘岩庭做账的本事是一流的,可是临场的应变是比不上王权好的。兵部衙门熟知二人的官员,都明白。

    “怎么办?”王权好咬牙切齿,抓住账簿,扭头就冲出了书房:“去找马大人!”

    对!找马大人!刘岩庭被王权好一声喝叫,惊得回魂,对对!一定要先找马大人,让他老人家拿主意!

    ……

    马文唐看着手中的账簿,他的双手在颤抖,这不需要特别去注意,因为,马文唐的一双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怎么办,大人,您一定要快快拿个主意啊。下官看今早一个接一个搬进她马车的包裹,一定有问题啊。”王权好沉着地点出要害,别看他面上沉着,心里早就乱作一团。

    ……能用狸猫换太子,一夜的功夫,用假印章换了真印章,他不得不信,那个不起眼的女子,真的能够从一堆精细的假账里查出问题来。

    马文唐阴沉着脸,噌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眼中迸射出狠毒的杀意:“松涛苑走水了。苏家小姐的马车遇到流匪了。”松涛苑就是苏白芷和赵伯阳呆了七天的小院子。

    马文唐看向王权好:“你,明白了吗?”

    王权好全身一凛:“下官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车毁屋亡

    橘色的火苗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不停地吞噬着这个不久前还十分齐整的小院。小院的门牌在烈火之下,“咔擦”一声碎裂成了两半。

    “走水了,救活啊!”

    这个叫做松涛苑的小院彻底地被火焰吞噬了。

    与此同时,一道人烟稀少的泥路上,一辆驮着青布车厢的马车侧翻在地。悬空一方的马车轱辘还在不停地转动。

    一旁的草垛里,狼狈地滚落两个少女。

    “老大,亏大了,这家人家穷疯了,连个大钞都没有,您看,就这十两碎银子。”头裹青布巾的皮猴儿,谄媚地将从苏家马车里搜来的十几辆碎银子捧在手心,送到了骑高头大马,齐耳根处两道狰狞的刀疤交叉成剪子形状,横穿了整张脸的红脸大汉面前。

    苏白芷静静地看着那大汉,他端的是个粗实的壮汉。黄布短衫,两袖卷到了肩膀处,露出筋肉虬结,被晒得铁黑冒油的手臂。苏白芷相信,看不见的地方更是不缺腹肌六块肌什么的。

    络腮胡子张扬地四面八方长着,就像是个刺眼咧嘴的刺猬,把他那张狰狞的丑脸映衬得更加可怖吓人。

    只一瞬间,苏白芷就做出了决定:这个人,凭现在的她,打不过。所以,苏白芷立即打消了“与他拼一拼”的打算。……这个男人,她打不过,张崎什么能力,她也没真正见识过,只听陆方说。张崎的武力与他不相上下。

    陆方什么能力,她心知肚明。

    自从拥有了这具身体之后,这已经是她无数次地痛恨这具身体的孱弱。若是前世的身体的话。定然能够凭借着多年训练处的爆发力和柔软劲道的身体特有的灵活性,与这个男人斗一斗。

    这个身体,太弱。

    “啊!不行!各位大爷,不行啊!大爷要银子,婢子这就给,给!全都给你们。”

    阿蛮红了眼,往那男人的大马头冲过去。她甚至被坑坑洼洼地泥地绊了一跤,连滚带爬地爬到了那高头大马的男人跟前,一边慌乱地。用着颤抖筛糠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叶边的钱袋,虔诚地递给那大马上端坐的男人面前。

    “大爷,求求您。您不能烧了这马车。您不能烧了我家小姐的血汗啊。”阿蛮慌乱地求。突然她被身后一道坚定温暖的手拉住。带着泪花的双眼,扭过头时,慌乱地落入一双澄如秋水一般的双眼中。

    那双眼,没有慌张,带着少有的暖意,其中仿佛带着能抚平人心慌乱的镇定。

    阿蛮看着这双眼的主人,微笑着冲她摇摇头,微笑地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了三下。微笑地揽过她的肩膀,在她还仿若云里雾被人转了个圈。背后,被一双散发着温热的小手,轻轻一推,她的耳边仿佛有风轻轻吹过:“张崎,护好她。”

    声音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肯定,不容人置疑。

    那一眨眼的时间,清泪,划过了脸庞。

    “阁下再不走,就没机会了。”少女笑意盈盈对抬起头,对上大马上的男人:“既然任务完成,阁下可以回去交差了。”

    那大马上的男人微微愕然,随即仰天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浑厚的笑声,仿佛是从那不停震荡的胸腔里传出来的,“小姑娘倒是有趣,这么肯定爷是来干嘛的?有趣有趣,爷想把你撸回去。”

    此话一出,最先白了脸的不是最该害怕的苏白芷,反倒是阿蛮和张崎。苏白芷浑然不在意身边骑在马上,绕着她打着圈,发出猥琐笑声的贼匪们。

    她笑得一派平和,“走吧,走吧,哪里来的哪里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走吧,你我之间本无仇怨,?何必等到朝廷的军队赶来,为了旁人伤了自家兄弟,值否?草莽之命便就不值钱了?”她浑不在意地随意挥了挥手,好似挥退几个小毛孩子一样。

    那大马上面目狰狞的大汉随即收起了打趣,认认真真地盯着苏白芷看了一会儿,忽地抬起手一挥:“儿郎们,我们走!”

    也奇怪,这些行为放荡,举止乖张的贼汉子们,在这一声呼和之下,竟然如同军队一般,二十人前来,二十人上马列队,秩序有条不紊。

    那为首的疤面男人忽地停住了,扭着头向着苏白芷做了一个江湖礼:“爷欠马老三一个人情,小姑娘,今日的事,得罪了!”说完,又向苏白芷拱了拱手。

    “小姑娘,今天这事裴某人做的不厚道,裴某人欠你一个人情,你这回要能在皇帝老儿的手上活了下来。日后有用得着裴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裴某人决不推辞。”那疤面的男人呼和一声,留下一句“翠云楼里来找裴某人”,便又径自引吭高歌起来。

    远远还能听到姓裴的男人的大嗓门儿。

    “儿郎们,咱回去大口地吃肉,大口地喝酒。马老三不厚道,让咱好儿郎们欺负个小娘们儿算个怎么回事?他娘的,回去非得一醉解千愁不可!”

    二十骑青骢马跑起来,跑出了上百骑大马的气势,地面在震动。

    一阵烟尘中,苏白芷一行看起来越发地凄凉。

    马车早已不能用,在熊熊烈火中,只能无力地发出“霹雳啪啦”的脆响声来无言地抗议。拉扯的青骢马被烈火炙烤地不停挣扎,翻了车,马也瘸了腿。那一下车翻得极狠,这青骢马也摔得极狠。

    “哎,可惜一匹好马了。”苏白芷抽过了张崎腰佩的长剑,默默地靠近了马。她沉默地单膝着地,用手温和地摸了摸马头,手起剑落,剑光一闪,了结了青骢马的痛苦,它,安详地去了。

    皇家的消息向来是迅捷的,在苏白芷一行人步行了半个时辰之后,百多的黑甲卫,出现在泥路的尽头。

    远远地,就能看到站在车辕上向着此处遥望的袁公。苏白芷停住了脚步,挥了挥手:“袁大人,我在这里。”

    袁公跳下了马车,一下子捉住她:“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望着老大人担忧心疼的拳拳爱护之意,有那么一瞬间,心底划过一道温热的清泉,洗涤了被苏家人染黑的污污痕。

    忽地,耳边传来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

    “马车呢?马车呢!你的包裹呢?包裹还在不在?”

    苏白芷平静无波地抬起头,望向了那道匆匆从马车里钻出来,在小厮的搀扶下,慌乱地朝着这里奔来的身影。

    哎……刚刚回暖的心,再一次因为苏家人,坠入了冰天雪地之中了。(未完待续。。)

    ps:  今天不好意思传晚了,照顾了一天小萝卜头,累啊。要我说,这世上做妈妈最不容易了,我今天就体会了一回。这带孩子比写小说还累人咧。明天的话,双更,时间够的话,就三更。

第七十六章 强悍的少女子

    如果有人能够告诉她,遇上苏朗明这样无耻的极品,作为子女,她该对报以何种态度。如果……真的有人能够告诉她的话。那么,就不会有现在的万籁俱寂。

    沉闷的气氛,每个人的眼神都古怪极了。他们不时地朝着袁公身边的少女偷偷看两眼,然后无比同情,又带了些无法言喻的幸灾乐祸的了然,看向脸肿成猪头的兵部左侍郎苏大人。

    那张斯文儒雅的脸啊,前一刻还能够生动无比地扯出怒气冲冠的表情来。此刻,看那张肿胀不堪的脸,肥厚充血的嘴唇,还有那绝对不可以忽视的厚重青紫充血的一大一小的眼睛……,怕是不用扯出个表情来,只要稍稍动一动,就得疼得嘶嘶乱叫吧。

    来的黑甲卫可不是寻常的士兵。身为黑甲卫,自有他们的骄傲。要是今日换做寻常士兵,他们敢笑话兵部左侍郎大人吗?

    不敢吧?

    他们敢!

    这些黑甲卫有些很是不怀好意地噗嗤笑。就是那些没有笑出声来的,也憋忍着笑意,或者望天,或者看地,总之,那耸动的双肩,绝对地出卖了他们。

    苏朗明的脸难看极了。脸被揍了,动弹不得,他气得发颤,抬起的手指,狠狠的指着苏白芷发颤。

    袁公有些于心不忍。他读的是圣人言,学的是仁心仁术。孝道是基础,在大历朝,不孝之人,不容于世。

    但今日。他老人家愣是看了一场子教父的戏码。与茶楼唱的“白秀才为其母割肉煮汤表孝心”这类至纯至孝的戏码完全不同,但却绝对的“精彩绝伦”。

    这一点毋庸置疑,袁公侧首望了望苏朗明那张堪比祭祀时搁在大方桌上大猪头的脸。已经不是“鼻青脸肿”四个字可以加以形容的了。袁公只要看一眼那些青紫交加的伤痕,他就牙疼。

    “咳咳,芷儿孙侄女,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他是你父亲,怎么能够做出忤逆长辈的事情来呢?”他既然看到了这场有违伦常的戏码,以他的身份,就得说上几句话。

    “袁爷爷教训的是。芷儿错了。”低眉敛目,看起来甚是温和。任谁也想不到,就是眼前这个此刻看起来温温吞吞的少女。生生用拳头揍出一只“猪头”来。

    恰时,被揍成猪头的苏朗明,鼻中哼出一声不满的冷哼来。在得知马车以及马车里的东西全都烧成一堆灰渣渣后,苏朗明顿时觉得理直气壮。这时候。眼看着袁公要出手替他撑腰,立刻连腰杆儿都比之前挺拔了几分。

    一双毒辣辣的眼,狠狠盯着苏白芷,只是可惜配上这张猪头脸,怎么看怎么滑稽。别说吓唬到苏白芷了,没笑出来就是给袁公面子了。

    “哎呀,你这孩子,还好你只是被土匪惊吓到了。这才失了理智一阵乱挥拳头。好在你父亲心疼女儿,牺牲了自己那张脸。也要救一救你。芷儿,你要谢谢你父亲,不然老夫看你这一次就要疯魔了。多亏了你父亲啊。”

    苏朗明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袁公一张保养合宜的老脸上嘴巴一开一合,仿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浑话。

    苏白芷努力憋住笑,十分配合地顺从模样,朝着苏朗明行了一个标准的子女礼,温声道谢,“多谢父亲,这一次要不是父亲大义凛然站出来阻止了芷儿,芷儿这一次真要被吓得疯魔了。”

    苏朗明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少女,身子颤抖得跟风中落叶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声,像极了呼哧呼哧的风箱。

    “想……想得……”美!

    苏白芷微微仰首,眼珠一转,张嘴就道:“想得出来,父亲真是心疼极了芷儿。芷儿不舍就此与父亲分别。只是宫门就在眼前了,芷儿身负重任,还需与天子圣人回禀。”

    说着,转过身去,朝着赶车的一个黑甲卫温声问道:“不知陛下如何知晓芷儿遭劫的事?”

    那黑甲卫觑了苏白芷一眼,才道:“兵部衙门起火时,圣上只见韩国公府世子爷回宫,久等不见苏小姐,即可便派了我等随同袁大人前来相询苏小姐。”

    苏白芷眉心一动,不动声色问:“这位大人是说兵部衙门走了水?不知是兵部衙门哪处起的火?”

    “哦,说来也巧。正是苏小姐和赵世子先前呆过的松涛苑。”

    听到心中早已猜到的答案,苏白芷反而没了先前的惊讶。她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袁公见她面色平静,不禁好奇问道:“芷儿孙侄女,你不觉得这火起的也太巧合了些?”

    “嗯,是巧。松涛苑前脚起火,芷儿后脚就遭了难。更奇怪的是,他们不伤人,只烧马车。”苏白芷说完,一双眼深沉地落在一旁的苏朗明脸上,忽地问:“不知父亲对此可有些看法?”

    苏朗明“噌”一下子粗了脖子,就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吾肿么资到,唔能柳雄末看法,里看唔捉雄末!”

    虽然口齿不清,但这里人都听明白了。

    我怎么知道,我能有什么看法,你看我做什么。

    再一看苏朗明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有些人眼底出现了思索之色,

    苏白芷垂了眼皮。……看来她又猜对了。

    真是悲哀的聪明啊……一盘棋布局良久,最后功亏一篑,却不是输给了对手,而是输给了和自己同姓的“自家人”。

    她何等敏锐,出事之后,隐隐约约就猜出了事情始末。只是未得到证实,她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而此刻面对面相问苏朗明,就是想要证明他的清白,证明这一次自己猜错了。

    事实证明,……她看走眼了。

    苏朗明不是蠢货,他是不折不扣的傻逼!

    肩膀被一道沉稳的力道按压住,苏白芷猛地回头,撞进了一双关怀慈和的双眼里。

    她一楞,随即展颜一笑,反冲袁公笑着摇摇头,坚定地拿下那双温暖苍老的手,她跳下马车,落地的那一刻,转身粲然一笑,一扫先前颓丧,自信地好像骄阳:“强悍的少女子,不需要安慰。”转身就走。

    张崎和阿蛮,默不作声地跟随着那道瘦削的身影。发出无言的拥护。

    袁公和一并黑甲卫,愣愣呆在原地。耳边回荡着那一声:强悍的少女子,不需要安慰。

    没人看到,宫门城楼上,一道挺拔的身影,背手而立,眼底闪过几分不以为然的嘲弄,低沉的声音径自呢喃:“强悍的少女子,是说她自己吗?”

    忽地这挺拔身影转身下城楼,他要去见识一下,强悍的少女子有多强悍。(未完待续。。)

    ps:  稍后二更。

第七十七章 宫中有三多

    “公公,这是去往哪里的路?”苏白芷谨慎地问向引路的小公公。上一回皇帝老儿是在御花园里见的她。不知这一次是在哪里相见。

    那小公公还是个生面孔。这倒不是说苏白芷对这宫中人物很熟悉。但这个小公公却让她觉得十分有些奇怪了。

    前面的小公公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满脸挂笑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回答道:“苏小姐跟着杂家就行,这宫中有三多,苏小姐可知是哪三多?”

    苏白芷谨慎地摇摇头,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慌,从兵部衙门到宫中,这一路折腾下来,好人也能被折腾坏了,何况这身子真的有些虚,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又在这宫中毫无遮蔽地步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不晕乎乎才怪。

    阿蛮和张崎早就被拦在了第一道宫门处了。

    这里,只有苏白芷和引路的小太监。

    苏白芷的额头上大滴的汗珠,顺着脖颈滚下来,滑进了衣襟里。

    “不知,请公公教我。”她答得谨慎,心知在这宫里,牛马蛇神更是多,有道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还是小心为妙。

    只见那小太监呵呵笑,脸上笑容越发温和,圆圆的脸蛋儿上,五官不甚出彩,一笑起来,全都皱在一起了,“第一多,便是规矩多。”

    苏白芷心底微微了然,原来这小太监是故意拿话教训她,嫌她刚才多嘴问了多余的话。也难怪这一次待遇与第一次入宫时。相差十万八千里。

    想必这时候,消息已经传遍了上京城了。皇帝派她和赵伯阳做什么去的,最后兵部衙门的账簿全都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就是她查出什么来。没了账簿,说什么都没用。

    何况也没人信她真能查出什么来。现在倒好,本来不查,账簿还好端端在那里,就是她这一查,账簿全都拿到了松涛苑,才有了这场祸事。

    马文唐要是再不要脸一些。甚至可以将所有罪责都归结在她的身上。走水了,起火源是什么?马文唐完全可以说是因为她百忙之中忘了熄了蜡烛,烧了整个松涛苑。

    这个理由很牵强。但却十分好用。

    皇帝老儿拿不出证据来,就不好与马文唐这些兵部衙门的老人明面上惩戒什么。可出了这等事情,却必须有人为此承担罪责。一来堵住众人嘴巴,二来承受皇帝的怒火。

    赵伯阳背后有韩国公府。他是世子。又少年得意,文才兼备,是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算学天才。韩国公府绝不可能放任赵伯阳出事。

    相比起来,她有什么?苏家会替她出头吗?只怕到时候急着将她往外推,当做了替罪羊,免去了苏府的一场灾难。

    可是!她有错吗?

    有吗?

    有!

    错信了苏朗明,这就是她最大的原罪!

    苏白芷听着小太监的话。心里百转千折,想个通透了。

    抬眼扫了小太监一眼。难怪小太监看她的眼神像是看死人。不怪他,除了他,恐怕所有人都认为她必死无疑吧。

    等等着看她怎么遭殃呢。

    她苏白芷一介蠢儿,那些天之骄子也好,天之骄子的家族也好,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崛起?怎么会让她这个“空降部队”好过?都等着看她怎么死的呢。

    “第二多,便是贵人多。”这是在提醒苏白芷,你一介布衣,即便生在苏家,在这宫中,也要看清自己的身份,别做了惹人笑话的傻事。

    苏白芷微笑着应“是”。小太监的话,就如同风过山岗,浪扫砂石,到了她这里的时候,早就已经失了该有的凌厉和力道。全然可以一笑而过,置之不理。

    小太监会识人,年岁不大,却断会看人脸色。只看苏白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对她更是不喜。

    原就是得了宫中某位贵人的令,故意在路上给她难堪看。小太监轻视地扫了苏白芷一眼,哼,得罪了那位贵人,就和死人没分别了。果然是京都蠢儿,什么世面都没见过,都死到临头了,还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

    小太监忽然咧唇一笑,唇红齿白,在大太阳底下尤为闪亮:“苏小姐,你可知,这最后一多是哪一多?”

    苏白芷还是笑,温和地拱拱手:“还要向小公公讨教。”

    小太监见她不上当,没有自己预料中的惊奇,鼻子中喷出一声不满的冷哼来:“这第三多就是……死人多!”

    她满脸的笑意顿时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初,“如此,多谢小公公教我。白芷铭记于心。”话头一转,笑眯眯道,“小公公还请前头带路,白芷多站一会儿是无妨,陛下等的心焦,就该怪白芷了。”

    “哼!”那小太监一直挂笑的圆脸阴沉了下来,冷声冷气说了一句:“跟好了。”

    ……

    这是哪里?

    苏白芷的脸色越发谨慎。走了好多路,面前是一座废旧的小院子。

    斑驳的院门虚掩着,但不用走进去,就能让人感到一股阴森感。要说这种院子,还有人住的话,那绝对是被等同打入冷宫的可怜的女人们了。

    小太监顿了脚步,转身侧立在一旁,微微躬身请她进去:“苏小姐,杂家给您把路带到了,请进吧。”

    苏白芷面色不善:“公公带错路了吧?”

    到得这时候,她要是还没发觉到不对劲,那她真的就是苏朗明的亲闺女了——和他一样傻逼。

    “怎么会错?还是苏小姐认为,在这宫中,苏小姐比杂家还会识路?”小太监露齿一笑,在大太阳底下,越发有几分阴森感。森白的牙露出来,颇有几分要强行压了人进院子的意思。

    她瞧瞧捏了拳头,衡量起得失来。要是在这宫里,打杀了个不知主子是谁的小太监,她也不得好吧?

    但也绝不能进这院子。皇帝老儿绝不会在这种地方召见她的。

    直觉告诉她,要是进了眼前这个院子,之后绝对会有更大的阴谋存在。

    正在思索间,她一双眼谨慎地盯住小太监,就怕小太监趁着她分神的时候下黑手。她防了小太监,却反而忽略了周围。

    突然双膝同时一麻,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苏白芷顿时失去了防备。等她回神,心道不好,可也来不及防备了,她被人从背后一推,摔进了院门里。

    紧接着,院门利索地从外面关上了,随即,一阵窸窸窣窣铁链声响起。

    苏白芷脸色一白,忙从地上爬起来,扑向了院门,“砰砰砰!”她不甘心地死命敲着院门,任凭她力道再大,别看那道院门斑驳陈旧,可凭着她两手全都敲红了,连条缝隙都没敲出来。

    眼中凶狠一闪而过,抬了脚就去踹……

    “马勒戈壁了!要不要这么坚固啊!”跟这门一比,苏府的门就是纸糊的!

    多久没骂这句话了,现在骂出口,说不出的流利顺畅!(未完待续。。)

    ps:  接下去会是什么呢……什么呢……什么呢……?

第七十八章 真小人

    苏白芷骂娘的心都有了。这下好了,出不去了……也不知哪个下三滥在后头捣鬼。

    她仔细寻思过了,按理说,她一个外臣之女,进宫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能把这宫中哪位“贵人”得罪了?

    得!什么都别想了,还是想想,怎么从这座牢笼里逃出生天吧。

    反正左右一时半会儿出不去,苏白芷打量起这座小院来。这不看还好,一看,心里陡然咯噔一响。

    要她说,就先前那两道陈旧破败的院门,还要算得上是这座院子里比较新的物件。没进来院子时,还只当这是个小院落,没想此时一看,这规模也十分大了。

    院子中杂草丛生,左面有一人工池子,烈阳下闪烁着淋淋波光,右手边是假山层叠,这风景本该肆意而秀美,却无端端被大宅旁一刻硕大根茎虬结的老树坏了意境。

    明明是夏天,老树上一片绿叶也没有,想来是棵枯死的老树。

    嘶嘶……苏白芷身体猛地一绷,条件反射地朝着声源处看去。

    这一扭头,……嗬!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那是与院门遥遥相望的正厅。大厅门扉虚掩,看不大清里头的样子,只隐隐约约似乎黑压压一片摆着什么牌匾。

    正午的烈阳正旺,大太阳还挂在头顶上呢,无端端就似有一阵阴风过,这时候,苏白芷才发现,被风吹起在头顶打旋的不是树叶,而是烧给死人的黄纸。若是换做胆小一点的人。能够直接吓死过去,也不奇怪。

    苏白芷从最初的谨慎,到后来的惊讶。最终眼波恢复平静淡然,无事人一般,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切诡异。她很是随意地扫了两眼那个似乎能够引起人心底好奇欲的正厅,随即,就淡淡收回了视线。

    自始至终,她的心里没有一丝好奇。

    视线若无其事地左右相看,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忽地。她的视线停留在了假山石处。大步疾走过去,对着一堆闲散的石头堆,左手拍拍这个。右手摸摸那个,似乎在估量这些石头一样。

    她很快就选定了几块石头,再不做犹豫,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把选出的五块散石。又是搬又是挪地,搬到了院墙根儿。

    宫里的宫墙也好,院墙也罢,都比寻常人家高出许多。苏白芷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几斤几两,若是不借助外物,肯定出不了这个院子。

    等到她好不容易将五块散石层叠堆放成半人高的垛子,她轻快地笑了。

    正准备爬上石头垛子……异变陡生。

    “嗖!”

    苏白芷看的清楚,那绝对不是什么阴风。是有人在暗处使坏!她气呼呼地看着面前一堆碎成一堆的散石,从出了兵部衙门。一路发生的事情,到被算计地关到这个破败的院子里,她一直隐忍着的怒火,将仅存的理智蚕食鲸吞。

    ……这他娘的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搬来的石头啊!

    “阁下太不厚道,装神弄鬼吓唬我一个小丫头有意思么?”

    四野寂静,听不到任何声响。

    苏白芷悄然皱了皱眉,忽地小脸一沉,冲着刚才暗器飞来的方向喝道:

    “阁下还不愿意现身,是以为区区小女子是诈你现身么?不妨收了那套装鬼吓唬人的心思吧。好教阁下知道,小女子最不怕就是鬼。与鬼相比,这世间有许多更可怕的。眼前就有,比如,阁下。”

    咚咚,咚咚……

    四周还是无声,除了自己的心跳之外,苏白芷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她眉心拢起,眉宇之间的丘壑更深了。

    但,她不怕,可以肯定的是,这货躲在哪一处,绝对不是神鬼弄人。更何况……就算是鬼魂,又何妨?若是往深里说,她也不过就是一具占了别人躯壳的魂魄而已。

    “呵呵,阁下不愿意现身也无妨,只要阁下别再坏了小女子好不容易搭建的石垛子。……想来阁下就是那油里油气的小太监背后的主子,他口中的‘贵人’吧?”苏白芷的耐心已经全然用光了,她不明白,这位“贵人”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吗?

    她只知道,如果她再不去见皇帝老儿,又要多一项藐视天家的罪名了。

    既然对方还想要装神弄鬼,她也就不客气地拆穿他了。

    但在她拆穿她之后,对方仍然没有现身,别说现身,就是吱个声都没有。

    苏白芷眉心一蹙,冷冷笑着说:“阁下真没品。装什么不好,偏要装这世间最没杀伤力的鬼。好教阁下知道,人和鬼相比,人更可怕。如若阁下是想要吓唬小女子,不妨下一回装作东宫太子,当众下一道‘必杀令’,小女子恐怕真会害怕。”

    她说了这老半天,嘴巴都干了,也不见人影,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她也干脆不去理会这藏在暗处的人,那人能够一道暗器就毁了五块石头。要想杀她,轻而易举。此刻这里又没其他人,杀了区区一个她,也不会有人知道。更别说问罪了。

    确定这人对她并没有杀意,只是戏弄她。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把那暗中藏着的人祖宗十八代的雄性长辈全都问候了一遍。

    这宫中的贵人们,难道都闲的无聊发慌?

    娘的!就不能考虑一下她这种小虾米的处境?

    阴风阵阵之中,一道纤瘦娇弱的小身影,在烈阳下来来回回好几趟,终于又把石垛子给搭好了。这一回,她不急着爬上石垛子,反而是转过身,冲着先前暗器飞来的方向,谨慎小心地威胁道:“阁下要是还在。且听小女子有事相求。”

    四野不曾有应答声。苏白芷并不在意,拔高了嗓门儿,喊了话:“小女子有皇命在身。阁下若觉得无趣,可等小女子回禀了皇命之后,再与阁下顽,此时却是不行。还请阁下别再破坏了小女子刚刚搭建好的石垛子。”

    又接着道:“阁下要是不说话,小女子只当阁下答应了。”说完不待别人回答的时间,立即就扯了嗓门儿,言辞烁烁:“大丈夫活于世。当立言重诺。既然阁下刚才没说话,那就是答应了小女子。小女子相信阁下不是毁诺的小人。”

    说罢,得逞一笑。这一回。倒是放心了,转身就手脚并用爬上了石垛子。再一跳,手指正好够上了院墙顶。心里顿时一阵大喜,太好了。终于可以出这个鬼地方了。

    突然……她脸上的笑容僵住。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啊……”脚下瞬间空荡荡,可怜她手还没抓紧墙缘,脚下就空无一物,实在是太突然了。她就那么活生生地……“嘭”一声摔倒在地,更可悲的是,四脚朝天地晕死过去了。

    草泥马!要不要这么悲催?今天是她的黑色星期五吗?

    要是她还醒着,她就会知道,什么才是更悲催!

    一道欣长的身躯。优雅地飞遁了过来。先是以修长的手指探了一下苏白芷的颈部大动脉。随即放下手,看了一眼整个平移了出去的石垛子。俊逸的薄唇缓缓勾勒出一抹懒洋洋的笑容:“我是君子不假,但也是真小人。……我可没否认我不是小人啊。”说着这话,还颇有些洋洋得意呢。

    瞧,他多听话,叫他不破坏石垛子,他就不破坏。她可没说清楚啊,没说不可以把石垛子整个移开。

    所以,他一点儿罪恶感也没有。

    伟岸的身材,顿在地上,遮下了大半阴影。俊美公子朝着正厅虚掩的大门看了看,努努嘴:“怎么就没那么一点儿好奇呐。本公子可是准备了好一会儿呢。”

    他所说的“准备”,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索性,这一节,苏白芷并不知道。

    俊美公子又看了一眼地上晕死过去的苏白芷,无奈地撇撇嘴。猿臂一勾,便精准地将地上的人卷进了怀中去,一边嘀嘀咕咕,“真无趣,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不会哭不会叫,连害怕都不会,好无趣啊,亏大了。”

    然后粗鲁地将苏白芷夹在腋下,脚下一动,踩着苏白芷之前堆好的石垛子,身子轻灵地飞出了院墙。

    出了这院子,俊美的公子并没有停下来,他身子飘渺,飞快出了这片废旧区。途中有遇上宫女太监,或者侍卫的,全都毫无例外地恭恭敬敬对他行了一礼。

    虽然十分好奇他夹在腋下的女子是谁,却没一个上前询问,也没人挡路。一路顺顺当当地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是皇帝的御书房和居所所在,守备比宫中其他地方更加森严,但见突如其来闯进来的俊美公子,却无一人阻拦他。

    更奇怪的是,他所到之处,全都跪地一片。

    俊美公子风风火火闯进了乾清宫里,人未到,声先响:“父皇,儿臣把强悍的少女子给您带来了。”

    “什么?”皇帝一阵愕然,全然没明白俊美公子的意思。

    “儿臣说,儿臣把苏家的大小姐给您还过来了。”俊美公子“嘭”一下子扔沙包一样,把苏白芷往旁一丢,好在这大殿之中都是眼明手快的人,连忙冒着冷汗把人接到了手,这要是按着这位的力道扔下去没接着,那这少女不死也瘫了。

    俊美公子从龙案上捉起一杯茶,咕嘟咕嘟就往肚子里灌,灌完了水,狠狠抹一下嘴:“渴死,这太阳真够毒辣的。”说完完全不顾皇帝铁青着的脸,轻飘飘吐出一句爆炸性的话:

    “父皇,你别气,儿臣就是把咱大历朝的‘强悍的少女子’借出去玩儿了一会儿,这不,儿臣玩儿得不尽兴,还给您还回来了。”

    明明粗鲁的动作,但这男子做来,却十分洒脱。

    “什么!”老皇帝这会儿跟炸毛的公鸡一般,“噌”一下子蹦了起来……能不蹦吗?能吗?能吗!

    “你再给朕说一遍,你这小子刚才干、嘛、了?”老皇帝的脸可以用阴云遍布形容了。(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写的不顺,木有感觉啊。

第七十九章 活在当下

    俊美公子称呼皇帝为父皇,又自称儿臣。他的身份定然十分的显赫。苏白芷要是清醒着,而不是这样像一滩烂泥被人丢沙包一样丢来丢去,她定然是要左思右想,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天潢贵胄。

    可惜,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做“生不由己”。

    俊美公子犹自没发觉皇帝的怒气骤加,没眼色地又把刚才那话重复了一遍,好在他还有点警觉性,话语后头,小小声地嘟喃一句:“是大哥说的。”

    皇帝老儿原先还一股子怒气,听了这话,脸色怒气忽然就没了,反倒是现出一抹狐疑之色:“今日这件事,也是你大哥让你干的?”

    俊美公子“嗖”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为他口中的“大哥”辩驳起来:“不是不是,大哥没有指使我做这件事。大哥就提了提,是我不服气,这世上哪有人这么自恋的,自称是什么‘强悍的少女子’?”

    俊美公子有些愤愤,“我就是不服气,这世上要有强悍的女子,那也只能是皇祖母!”

    皇帝先是听了俊美公子的话,积攒的怒气又要爆发,后听了他提起“皇祖母”,怒气就渐渐散了,“所以,你就想出这种小把戏来吓唬人家苏小姐了?”

    “哪儿能?我原先听了大哥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要我说,直接打死了事,谁叫她不要脸,还想学皇祖母?皇祖母那样精贵的人,是她这样的黄毛丫头学得来的吗?”为此。他愤愤不平,眼底的怒火俨然可以将殿中太监手中虚扶着的苏白芷,烧出个窟窿来。

    如此可见。这俊美公子对于他的皇祖母是如何的推崇备至,甚至是盲目敬仰着的。连苏白芷一句用来形容自己的“强悍”,和他皇祖母性格相重了,他也恨不得不问因果,要将苏白芷杀了。

    “不过大哥身边的小路子主意多。父皇,下一回,你把大哥身边的小路子赏给儿臣吧。”

    皇帝无语望天。……得,混小子又被煜儿耍着玩儿了。

    “先传御医吧。”皇帝望了一眼还昏死着的苏白芷一眼。先把人弄醒再说吧。

    岂知,俊美公子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踱到苏白芷面前,叫了句:“不用找御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壶冰水。

    夏日炎热,皇帝的御书房里摆着冰桶,皇帝批阅奏折。需要宁心静气。龙案边上又特意让人摆了冰壶。

    皇帝一看他儿子手里的冰壶煞是眼熟,连忙回头望了一眼龙案。果然,龙案下,什么都没有。

    咦?三儿要冰壶做什么?

    他被这儿子进乾清宫门开始,就弄得脑子有些糊涂,又加之天热,用了午膳,更觉困乏。脑子更是没有睡醒时候的精明。当皇帝预料不大好的时候……大殿里稀里哗啦地响起一阵水生。

    皇帝顿时回头,果然入眼那一幕十分地“精彩”。

    “父皇。您看着,儿臣这一招叫做,三九天里抱冰雹——特别爽!”

    见儿子洋洋得意的俊脸,和他年轻时不甚上下的俊美,老皇帝恨不得这会儿掐死他!

    可不是,苏白芷晕倒在乾清宫里,本就让人有话说了。要是记得没错,苏老犟牛家这个嫡出的孙女可也十二了,身板再小,真要论起来,也要避一避男女大防了。

    这下好了,十二岁的大姑娘在乾清宫里被一桶冰水浇醒了,身上衣服湿哒哒的,沾在身上,透透的……皇帝四十出头,就算喜爱年轻貌美的姑子,也没那好胃口吞下身板像个七八岁幼童的苏白芷啊。

    老皇帝那个咬牙切齿啊……

    三九天里抱冰雹,最先感受到的,绝对不是“特别爽”!苏白芷昏昏沉沉中,只觉得忽然被人丢进了冰窟窿里,一个激灵,硬生生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瞧!父皇,儿臣这桶冰浇下去管用吧,您要叫了太医院那些吃干法的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呢。”那始作俑者还在自鸣得意。

    苏白芷醒来意识到满身的冰水刺骨,就是眼前这俊美的公子哥儿干的“好事”,当下眼底寒凉一闪,脑子却先于手,想到这俊美公子哥儿话里的“父皇”,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已经抬起的手,又悄悄握起拳头,藏在了身侧。

    抬头就看到了皇帝,这让她心里涌现出一股怪异感来。

    皇帝假意咳嗽两声,叫了个小宫女拿来一件轻薄的大披风盖在苏白芷的身上。

    “先带苏家小姐换身干净衣裳去。”老皇帝说。

    等到苏白芷和那宫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皇帝狠狠举起手中的砚台:“滚!找你大哥去!让他立即来乾清宫见朕!”

    ……

    与此同时,苏白芷跟在小宫女的身后,来到一处偏殿,苏白芷从小宫女手中接过干净的衣裳。

    “奴婢服侍小姐更衣。”小宫女从头到尾不曾多言一句,只是必要时候,才会开口。其他时候,任由苏白芷旁敲侧击,都是含笑不语。问的多了,只答一句:“奴婢不知。”

    苏白芷也就恹恹了,知道从这小宫女嘴巴里是打听不出什么事情来的。

    可今日这些事情,全都太奇怪了,先是遇上那样的事情,现在又在皇帝面前,被人用冰水浇醒。

    她哪里知道,她今日莫名受到的委屈,全都只是因为宫门城墙上有那么一个不凡的男子,听了一句“强悍的少女子”,才引来今日这样的祸事。

    但即便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却让她更加认清了现实。

    这是君主集权制的时代,不是前世。不是有能力就能冒头的时代。

    这里讲究身份,有身份,才是人。如她今天。即便她身为镇国大将军的嫡孙女,进了这宫里,不也一样如拔了牙的老虎,比猫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太监,就能把自己算计的死死的。

    这,就是现实。尽管很悲哀,很无奈。但绝对不放弃。这,就是她。

    这一刻,心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当魂魄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她就抱着高高在上的态度,看着一切。她魂魄附在苏大小姐这具身体之后,一样地没有改变心态。

    她自认为为了林氏。自己已经入了局。可是。到今天,她才反省自己,真的入局吗?

    如果入局了,为什么还是用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个人?即便是皇帝面前,她也没有平常人的敬畏之心。

    没错,她心底深处,是看不起这里的每一个人的,他们在她的眼底。是一群老古董,老的可以当做化石了。

    因为她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里每一个人。所以轻敌,所以高估自己,所以看不清,这里已经不是她的时代了。

    她还想像她那个时代那样生活,所以不去改变,不去发现,不去认真看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她独断自我,甚至已经到了一叶障目的程度。

    可是,这里不是她那个时代了。她也早不是那个被人推崇之至的苏白芷了。

    她是大历朝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大小姐。

    没错!她忘记的是,“活在当下!”如果想活得好的话,那就遵循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

    “小姐说什么?奴婢没听清楚。”正在给苏白芷系蝴蝶结的小宫女闻言仰起头,不解地问道。

    苏白芷却笑了,淡淡的却又仿佛与之前不同,“没什么,差不多了,劳烦这位姐姐替白芷带路。”

    望着苏白芷面上的笑容,小宫女微微发愣,随即应道:“不敢当小姐这声称呼,奴婢给小姐引路。”转过身去,小宫女面上却现出不解和疑惑来。

    这位小姐似乎和来时有些不同。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小宫女摇摇头,哪里不同,与她一个小小的宫中侍女有什么干系?还是快快引路,陛下还等着这位小姐呢。

    乾清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太子!你又戏弄你三弟!”皇帝喝道。声音洪亮如撞钟。

    他面前静立着一十七八岁的美公子。

    美公子噙着笑,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大殿外:“父皇,苏大小姐快来了。”

    皇帝敛去了笑,凝心听了听,果然外头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皇帝也伸出手指,指了指大殿一侧偏房。美公子了然地笑着踱步去了偏房里。

    恰时,外头传来通传太监的通报声。

    “进来。”皇帝坐回龙案前,和刚才美公子八分相似的眼眸,警告地狠狠瞪了一眼那偏房幽暗处。他清楚地看到隐在幽暗里的美公子勾唇挑衅地笑。

    “哼!”

    苏白芷随着小宫女,进了大殿里。小宫女和她拜见了皇帝后,得了眼神示意,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苏白芷跪在地上,眼眸微垂。大殿里静悄悄的,皇帝不让起,她就不能起。若是今天之前,她或许会不以为然地冷笑,但是今天,现在,她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等候着皇帝的吩咐。

    忽地,一声大喝破坏了此时的安宁。

    “苏白芷,你可知罪!”

    苏白芷面上陡然一凝,肃穆朝着龙案前的皇帝一拜:“苏白芷知罪,请圣上责罚。”

    “好!既治罪,你就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臣女不该托大,让圣上等候臣女多时,这是臣女的罪,请圣上责罚。”

    “哼!”偌大的大殿上,赫然回荡着皇帝的冷嗤声,气氛瞬间压沉起来。(未完待续。。)

    ps:  我为什么要努力,我为什么要拼命,我为什么?根本没有让我努力拼命的那个人。就像是一张美好的画卷,那都是我自己画上去的,多不真实啊。我耳朵已经快聋了,我这里毛病那里毛病,我不介意,再被气出更多的毛病来,就和我的两只耳朵一样,气出了一辈子都看不好的毛病。我能说我恨她吗?我不能,我只要她坦诚相待,不要瞒着我,母女俩过日子,本来就艰难,难道不能坦诚以待吗?我都这个样子里,难道我还会阻拦她什么吗?为什么不能坦诚以待,我自己这样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她到老,我也希望将来有个人能够照顾她。可是,有些事情,是不是要正了身子正了态度正了立场?和谁过日子,不都要坦诚以待吗?这四个字,很难做到吗?……大家莫怪,我只是,已经难受的不知道和谁说了。我想过好日子,温馨的安宁的简单的,我这辈子就没过过这样的日子啊。尽管说不要不想努力了,可是,我还是想要挣更多的钱,以防不测,留给自己的老父老母。今天是三更的,五点的时候会有第二更,然后可能第三更要更晚一些了。如果看到“作者的话”的话,那么,多谢你们愿意听我唠叨,不管是不是被我强迫地去看的。我都感激。

第八十章 扭转

    “苏白芷,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老皇帝陡然沉了脸,眸子里透着霜降一般的冰寒。

    苏白芷临危不惧:“臣女不该托大,让圣上久候。臣女犯了张狂轻浮这一条。”

    苏白芷还是个女孩子,要是换做别人在皇帝面前这样回答的话,早就被皇帝拖下去赏一顿笞刑了。

    皇帝不打苏白芷,不代表皇帝不生气啊。

    “你好大的胆子,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与朕说句实话吗!”皇帝“嘭”地一声敲在了龙案上,心痛地盯着苏白芷:“朕是相信你,相信苏老爱卿,才会对你委以重任。你太让朕失望了。”

    “苏白芷,朕绝没想到你连做错事,承担的勇气都没有!”皇帝忽然喝道:“苏白芷!抬起头来看朕!”

    苏白芷猛地抬起头,撞进一双满含心痛之色的老眼里。这双眼或许有时淡漠,有时精明,更多时候是威严,但是此时,苏白芷只看到了心痛。

    对,就是心痛。这是不掺杂一点点做戏成分的心痛之色,让她心里咯噔一声,她平生看人,并不说多少精准。但却将皇帝的恨铁不成钢看的真切。

    可是,……皇帝又为何要对她抱着希望?

    “当年你祖父随着先皇南征北战,浴血厮杀,并不是每一场战斗都是胜利的。你祖父却勇于承认过失,先皇不罚他,他却不肯。定要自己惩罚自己。他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连做错事情承担的勇气都没有的话。他还有何脸面面对苏家列祖列宗,面对先皇?

    皇帝叙说起当年往事来,“朕当时年幼,却把你祖父这番话听进了耳里,听进了心里。”

    皇帝忽地冷声斥责:“朕不要你有勇气承担!不成想,你竟然连承认过失的勇气也没有!实在是给你祖父抹黑!来人啊!将她拖出去,关进死牢!”

    死牢是关着必死之人的囚牢。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关在那里。一般的死囚还没这个待遇呢。

    可是,今天。皇帝竟然亲自下令,要把苏家大小姐关进死牢里。这让乾清宫里一干当值的公公侍卫们很是吃惊。

    皇帝尽管叫人把苏白芷拉下去,一双老眼却注视着苏白芷。

    苏白芷微微皱眉,“陛下不公!臣女不服!”

    皇帝以为她有心悔改。没想到听到这番话。“拉下去!当真是不知悔改!”

    “陛下!请挥退左右,臣女有言。”到得这个时候,不拼一拼,按着皇帝现在情绪激动着,真有可能把她“正法”了。这件事,需要一个替死鬼。

    她可不愿意当这个替死鬼啊。

    “难道陛下连给臣女一个辩说的机会都不给吗?臣女不认为陛下是那等不辨是非之人。”她见皇帝不为所动,一咬牙,干脆放开手脚。不惜激怒皇帝。

    皇帝眼神阴晴不定,半晌挥退左右:“都退下去。”说完。却眯着眼盯着苏白芷:“朕就听听你要说些什么。左右不差时间,听一听你临死之言。”

    这是不给她逃脱罪责的机会了。……狠了心要杀她?

    也对,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人担下所有的罪责,才能轻轻揭过。不然朝野上下,必定要求了皇帝追究过失。

    她垂下的眼眸,突然抬起,清澈如水的眼眸,闪着睿智自信的光芒,吐出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一股清凉,能将夏日的炎热挡去。

    “陛下,敢问陛下,为何判臣女之罪?”

    皇帝眼波不动,嘴角有些不屑:“朕且问你,当日朕凉亭与你一叙,是怎么吩咐你的?”

    苏白芷回忆那时,道:“陛下让臣女辅佐赵世子,取得兵部衙门的罪证。”

    “那你是怎么做的?”皇帝立时问。

    苏白芷心里明白了,赵伯阳给皇帝告状了。她不动声色回答道:“臣女并非刻意违逆陛下的指示。臣女会如此做,是有原因的。”

    “如此做”是怎么做,苏白芷并没有明言,但皇帝心里却是明白的。

    “哈!违逆朕的指示,你还有理了?”皇帝讽笑一声,冷声问:“你倒是说说你的理。”

    明眼人都知道皇帝发怒了,苏白芷是顶着巨大压力下,给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缓缓解释起来:“臣女认为,赵世子天纵奇才,成名已久。即便陛下英明,一招狸猫换太子,真假主审能够迷惑住兵部衙门的人。”

    她淡淡望了一眼皇帝,才又垂下眼皮,继续说:“但!臣女在见了兵部尚书马文唐之后,认为陛下此计好归好,但此人胸有沟壑,不可小觑。既然是障眼法,臣女干脆演一演,搅浑这池水,让兵部一干人等更加看不明白,自以为是以为臣女是陛下找来给赵世子做托的。

    臣女再借赵世子做遮掩,查出兵部衙门的问题来。即使臣女能力有限,这也无妨,只要兵部衙门不防备臣女,臣女就有机会将兵部衙门里提供的账簿全部备份带回宫里,呈奏给陛下,陛下手上人才倍多,想必到时候,只要兵部衙门有问题,定然能够查得出来。”

    皇帝怒气渐消,“你还备了份?”

    “正是,”苏白芷并不隐瞒:“臣女的马车在来时的路上,遇上盗匪,马车被烧个精光。”

    她稍稍一提,皇帝恍然:“这件事,朕已经听说了。只是朕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忽地眯了眼,“所以,你所说的备份,也全都烧光了?”

    苏白芷点点头不语。

    皇帝眼神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嘭”一声,用力敲着龙案:“兵部那些人好算计,一把火烧光了所有。松涛苑走水了?哪里是走水!是纵火还差不多!松涛苑走水。你的备份被烧光,还真是巧啊。”皇帝冷笑。

    皇帝又扫了苏白芷一眼,只见少女抿唇不语。静静跪在自己的脚下,那安静镇定的模样,又惹来皇帝不快:“你若把这件事办成了,朕非但不罚你,还要重赏你。但凡你能把兵部衙门里的账簿,准备了备份,带到这宫中来。朕都要重重地赏你的。”

    “可是!朕没看到备份的账簿!”

    皇帝言辞一转,冷峭之色现于脸上:“你让朕无法向世人交代,朕也就不能轻易饶了你了!若是你按照朕所吩咐的。按章巡视,这最后事情结果如何,朕都无法怪责你。可你偏偏自作主张。”

    ……骗什么人啊,真要是按照你说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到时候,出了问题,你能真不找我麻烦?她脑子又没被门夹了。

    “朕不得不惩罚你……”

    “陛下且慢。”苏白芷静静抬起头,“陛下想要兵部衙门的账簿,臣女有办法。”

    皇帝听了这话,嗤笑出来:“难不成你还过目不忘,准备把几十本账簿全都默写出来?”

    “倒不是。臣女把兵部衙门真正的账簿藏起来了。”

    她一句话。惊住了大殿里的两个男人。

    藏身在偏房的美公子,一直宠辱不惊的浅笑顿了顿。他一双狭长的眼底射出奇异的光芒,顿在殿中跪着的少女身上。

    虽臣服跪着,却不卑微。

    忽然发现这一点,美公子眼底又是一丝惊诧。……从没见过一个人,在面对父皇的时候,谦恭却不卑微。

    苏白芷就把那一日想念家人,中途回苏府的事情告诉了皇帝,当然,有些事情,被她有意遮掩过去了。

    原来那一日,苏白芷是算准了只要她出松涛苑的门,就会遭到刘岩庭的阻拦询问。刘岩庭对她不设防,定然也会让她回府去。……可是,她还算准了刘岩庭只要她前脚刚离开兵部衙门,立刻就会去马文唐那里当耳报神。

    她让张崎留在松涛苑,不光光是为了她守门用的。根本的原因是让张崎寻了个机会进她在松涛苑的屋子,将屋子里藏起来的账簿,从屋子角落里一个隐秘的洞口递出去。

    苏白芷的马车出了兵部衙门,其实并没有直接回苏府,而是绕到了兵部衙门后头的一个死胡同里。

    说来也巧,这座松涛苑后面就是一条死胡同。平时根本没人走动。也因为后头是一个死胡同,所以这个松涛苑只有前窗,没有后窗。

    苏白芷搬进刘岩庭给她准备的屋子,一开始就觉得奇怪,好像赵伯阳那间屋子,也没有后窗。

    奇怪归奇怪,一时也没想明白是因为这个缘由。她本来就是刚来兵部衙门,对衙门构造兵部熟知。后来问了张崎,张崎人在她屋外,能见到的比她多,就告诉她说,这院子后头是个死胡同。

    有一次阿蛮说有老鼠,她还不信,阿蛮说她看见了老鼠,于是两人争论不休,阿蛮说一定要找到老鼠。结果老鼠没找到,找到了老鼠洞。

    苏白芷在见到这个老鼠洞的时候,心里立刻就多出一个备案来。

    她让阿蛮悄悄把老鼠洞挖开,不能弄出动静来,又要弄出一个可以传递包裹的洞口,真的很不容易。她还感慨,好在这一回带出来的丫头是阿蛮,不是铜雀。不然的话,铜雀那丫头别说是挖老鼠洞了,怕是见了老鼠都得尖叫。

    挖洞要工具。她就故意装作把碗打碎,留下一块碎瓷,阿蛮就用她头上戴着的银钗子和一块碎瓷,一点点挖出一个可以传递包裹的洞口,那洞口在衣柜后头,也不怕人发现。

    她回家找苏朗明是真,但借着机会把真正的账簿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才是她此行回去的目的。

    皇帝静静听完她的话,眼波深沉地望着她,半晌才道:“你像你祖父,此事办得好。”

    苏白芷就谦恭地拜了拜,说道:“哪里像祖父。祖父真刀真枪,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吟诗,是真本事。臣女是运气好。”

    皇帝心想,你运气是不错。马文唐那只老狐狸绝对没有想到,打从把她放进了松涛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半壁江山。

    运气好。也要有这份心性,没能耐,运气再好也没用。如此比较来,被他一手捧起来的赵家小子,就显得落入下乘了。

    “这次事了,臣女真要到城外大波寺里拜一拜,添一添香油。如今想来。臣女后怕不已。此间环节,缺一不可。若是臣女落住的不是背靠死胡同的松涛苑,若臣女的贴身婢女没有发现老鼠。臣女怕是这一次真的就要辜负陛下的拳拳信任了。”

    她把一切归咎为“运气好”。

    可是皇帝听了,心里却似被什么东西击中。

    听着都是运气好,才能让她有机可趁。可想一想,就这七天的时间啊。又要备份。又要查账,还能够在发现“一个老鼠洞”之后,心里立刻制定出这一套方针。……这要是换做是一个耄耋老叟,皇帝定然不会这么吃惊。

    再想一想,能够因势利导,因地制宜,恐怕就这两点,她比之朝堂之中大半的人都要出色了吧。苏老犟牛养了个好孙女啊。可是他不放心啊不放心……

    “你若生为男儿,朕定当封侯拜相。重重用你,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

    皇帝惋惜道。

    苏白芷微微蹙眉,道:“陛下,不论生就男女,白芷只知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

    皇帝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一路来,还没用午膳吧,先下去用些午膳,随后朕派黑甲卫护你取回账簿。”

    皇帝喊了一声:“孙晓,带苏小姐到偏殿用膳。”

    有了前车之鉴,皇帝再也不敢大意轻心,以为在上京这块地界上,在自己这个天子的脚下,就没人敢动小动作。

    生死存亡时候,绝地反击也不奇怪啊。

    待人走后,偏房里的美公子悠然走出来。

    “父皇,此女不简单。”

    与美公子的好心情相比,皇帝心情就不那么美了,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是个女子,不然她有这份忠心,朕如何也要用她的。”

    “父皇想多了,她不是说了吗,不管生就男女身,心都是向着大庆朝的。”美公子勾起唇笑。

    “煜儿,她想不明白,你也装糊涂?就算她此时心系大庆,可她是女儿身,终究要嫁人生子。”皇帝没有说的特别透彻。美公子似乎想不明白:“嫁人生子了一样可以为国效力,只要她有才能,大庆朝还怕出一个女武侯吗?”

    “煜儿,女子结婚生子之后,就会为夫家考虑,不为夫家考虑,也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即便她忠心耿耿,也保不齐不被她夫家利用!她这等才思,这等心智,这等算计,皆是上上乘的,忠心时,是一大助力。起了反意,那就是最棘手的敌人。”

    原来,这才是皇帝担忧所在啊。

    “既然如此,父皇不如把她赏给儿臣吧。”

    皇帝猛地抬头,望进美公子潋滟粼粼的笑眼里。身躯一震,似乎受了极大刺激:“太子当真要……?”

    “只不知苏老将军舍不舍得了。”美公子依旧笑得潋滟,一双清澈如水的眼里,泛着十分肯定的决心,唇边闪过势在必得的笑容。

    那女人,他是要定了。

    “……此事,为父与苏老将军谈。”还不急,还不急,苏白芷还小……老皇帝已经开始想着以后了。

    美公子嘴角笑容绽放地愈发明艳:“如此,不如待会儿就让儿臣陪同苏小姐去取账簿吧?儿臣正好可以与她培养感情。”

    偏殿里,苏白芷吃着御膳,猛地脚底一步寒凉,直窜头顶。

    “奇怪,怎么这么冷?”

    “苏小姐,偏殿里杂家让人摆了冰桶。”

    哦……(未完待续。。)

    ps:  多谢好多书友的粉红票和打赏支持,多谢老书友们的死挺支持,新书友们的大力支持。感谢每一个订阅。三更会在十一点发。因为我劲椎有些疼,需要休息一会儿。

第八十一章 孤看中你,你就只能是孤的

    宫门开启,行出一列黑甲卫,黑甲卫将一辆马车围在队伍中间。

    马车样式古朴大气,给黑甲卫开宫门的侍卫见了马车,不由得眼前一亮,一个个带着无尽的尊崇,整齐划一地跪地目送马车行驶出宫门。

    直到黑甲卫的最后一个卫兵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些守门的侍卫们,才站了起身,大多数的侍卫站起身子的时候,脚趾都麻了。

    可是尽管这样,他们的眼底也没有一丝不耐和怨怼,全是心甘情愿的臣服,烈阳照射下,隐约可以看见侍卫头子眼底深深的敬佩之色。这是对于强者的敬佩和尊崇。不仅仅是因为身份和地区。

    张崎落座在这辆外形古朴的马车车辕上,和两个似乎叫做海多和非然的家伙一起赶着马车。

    他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夹在叫做海多和非然的两个家伙中间,左边半边身子感受到如同烈火一般的炙热,热的能够烫伤人,偏偏右边半边的身子又冷的让人打哆嗦。此时方知道,什么叫做冰火九重天。

    可是,他感到更怪的是马车里面。

    姑娘是苏府的姑娘,怎么能够与男子同车而坐?虽然之前也与袁公和赵家世子同车过,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有德高望重的袁公在。

    此时有什么?只有一个身份低位的阿蛮在。

    不一会儿……

    “哎呀,你怎么出来了?”张崎惊愕地瞪着似乎是被人从马车车厢里强行赶出来的阿蛮,“怎么能够放着个陌生男子与小姐同车?”

    “张崎大哥。您以为婢子愿意啊,婢子是叫人赶出来的!”阿蛮犹自愤愤不平,手中的绢子被她撕扯得跟菜瓜布一样了。张崎惊叫着问:“谁把你赶出来的?里头那个,不会是登徒子吧?”

    言落地,左右各自传来一声冷笑。张崎陡然闭上嘴巴,快速地望了一眼左右两边的怪家伙,看到他们脸上的冷讽和不快之色,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于是讪讪地扭过头。继续与阿蛮说话:“那位公子把你赶出车厢,小姐同意了?”在张崎想来,苏白芷性子极倔。怎么会看着自己的丫头被别人指使。

    可是,阿蛮的回答,再一次叫张崎吃惊了:“小姐点头了。”阿蛮挺委屈的,姑娘在外。就信她。才让她照应,结果,她却连小姐身边的坏苍蝇都拦不住。

    里头那位美公子,万万是想不到,他在一个叫做阿蛮的小丫头眼底,俨然已经成了“坏苍蝇”一般人物的代表了。

    马车里,苏白芷问:“公子把我的侍女赶出了去,到底有何意图呢?”

    美公子“呀”了一声。眉眼里全是惊奇之色,“美玉自以为做的十分干净。没成想,还是被姑娘看出了心思。惭愧惭愧。”

    苏白芷面色平和,“公子名美玉?还是字美玉?”

    “自然是字。姑娘唤在下一声美玉即可。”

    “男女有别,我与你无甚关系,还是唤你美玉公子吧。”随即,也不给那美玉公子反驳的机会,便紧追不舍地问道:“美玉公子把我的侍女阿蛮赶了出去,意图为何?”

    美玉公子倒没说话,他却将身子往前靠了靠,他本是与苏白芷对面相坐,马车却宽阔,即便对面而坐,中间也隔了十分宽绰的通道,至少可供两人并肩而走。

    他此时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便把身子凑向了苏白芷,二人之间的距离,俨然小了许多。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早就红了脸往后退着躲避了。

    苏白芷倒好,稳坐不变,不动如山,像个老僧一般坐定不动,别说闪躲了,她连红个脸都觉得麻烦。

    “美玉第一眼见到姑娘,便觉眼前一亮。姑娘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美,是其他女子所没有的。美玉欢喜姑娘。”他狭长的眼眸挑起迷人的诱惑,朦胧挑逗。他的手轻轻探出……

    “美玉公子不必靠的如此近,我耳朵没聋,你坐在那里说话,我听的见的。”

    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美玉公子只觉得热情四溢时,被人当头兜下一桶冰水,直把这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暧昧气氛浇熄。

    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几下,美玉公子忽地重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那温和谦逊的笑容隐去,取而代之是一股邪魅的笑意。

    “哈哈哈哈,苏大小姐果然与众不同。你不知,这京城之中,多的是大家闺秀恨不得本公子如此对她。”美玉公子邪魅一笑,忽地出手,身形如鬼魅,苏白芷心道一声不好,她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消瘦的下巴就被对面的男人捉在指间把玩起来。

    苏白芷试过各种办法,但那捉住她下巴的三只指头,却好似有如来的手掌一把,而她的下巴,成了孙猴子,翻不出如来的手掌心去。

    这样失去自我,不能反击,只能任由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十分不好,她,不喜欢。

    “原来苏大小姐喜欢这样粗暴的,不喜欢温和的。”那男人邪魅地勾唇讽笑。

    苏白芷脸都黑了。……这他妈又惹了哪路神仙?

    当真是穿来的全是主角,所以他妈的一刻都不得安宁?

    妈的!够了没!惹火她,大不了弄个万儿八千的炸弹把个破皇城掘地三尺,连地鼠也不放过,全部炸飞了去!

    苏白芷又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这一切都是老天太厚爱她这个穿越者啊,这是穿越者的光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荣耀啊!……当然,她是苦着脸安慰自己的。一边安慰,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林氏温温和和的笑容,将她拢进怀中的温暖。

    两辈子都没享受过……这一回。老天爷终于给了她一个她梦寐以求的老娘,她还没享受够“母爱的伟大”呢!

    “公子,饭可以多吃。话还是少说为妙,白芷不知哪里惹了你这路神仙,但想来陛下让美玉公子你陪同白芷回府取账簿,公子的身份定然十分尊耀的,如公子这般光风霁月一般的人物,何必戏弄白芷呢?倘若公子是觉得白芷呆在车厢里,碍了公子的眼。那么白芷这就出去。”

    苏白芷明白,这个男人,现在的她。惹不起。心里隐隐约约能够猜到这个男子是什么身份,她就更不会在这个当口去招惹皇帝的儿子了。

    “苏白芷,你将来想要嫁个什么样的男子?”突然,一道声音阻止了苏白芷往车厢外走的脚步。

    她只觉得头顶似乎有一股无形压力。死死地压着她。她皱了下眉。还是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马车里的美公子说道:

    “我喜欢的男子,他不需要相貌出众。我喜欢的男子,他不需要学富五车。我喜欢的男子,他不需要家世显赫,地位尊崇。我喜欢的男子,他不需要权势滔天,富有天下。”她静静说着。看着马车里的男人渐渐眯了眼,嘴角的冷笑越发危险。

    苏白芷看了一眼马车里的男子。气氛比先前更加的沉重,她却无视:“但我喜欢的男子,他必须这一生,终其一生,都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我年龄虽小,但我从小就明白,如果我为人妻,我是一定是个妒妇,我的夫君要是有其他的女人,我会想法设法弄死他的女人,再亲手阉了他。所以我可能还是个毒妇。

    如果我嫁的丈夫,恰好很有武勇,又十分谨慎。我阉不了他。那么我会用尽手段,抢他的生意,败坏他的家财,损害他的名声,迫害他的朋友,陷害他的为人,让大家讨厌他,憎恶他,远离他。我再用赚来的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刺激他,让他这辈子活在后悔中,悔不当初。所以,我还是一个有本事又心肠毒辣的毒妇。”

    苏白芷说完,微笑着望向马车里的美公子:“美玉公子,这番话我只与你说过,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孤忘记告诉你了,孤看中你了,已经向父皇求了你。”美玉公子竟然站起身,而这马车,不仅宽阔,它甚至能够让一个八尺男儿在里面站直了身子,也不显得狭窄。

    美玉公子站起身,高高的身量力压苏白芷,遮住她头顶大半景色,他攫住苏白芷的下巴,“孤看中你,你就只能是孤的。除非你想死。”说到那“死”字的时候,美玉公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孤也注定后宫六院,佳丽三千。你,只能也只会是其中一员。你可以为了你狗屁不通的理想爱情和婚姻选择抹脖子自杀,以此来逃避即将到来的命运。或者,你想活,那么,你就只需要乖乖听话。你,可以选择的。孤,给了你机会,并没有强求你。”

    苏白芷笑了,如果这叫“没有强求”,那这个世上什么才叫做“强求”呢?

    一时之间,她心里如同冷水浇进了煮熟的沸水里一样,起伏不定。她想活,想活的好。她还没享受够这人世间的温情,怎么能够死呢?

    她是苏白芷,即便死,怎么能够选择自个儿抹脖子呢?

    “你容我想想,想想。”她心里第一次有些慌了。因为她知道,跟强盗是讲不了道理的。

    她明白,这时候的苏白芷,太弱,太弱。面前的男人,不跟她讲道理,……因为她,太弱。弱者的道理,强者是听不进去的。

    一时间,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抬起头,仰首坚定地望向面前轻视她的男子。(未完待续。。)

    ps:  说好11点上传的,我晚了半个小时,见谅见谅。实在有些难于下手。众位书友们,五一节,购物哈皮,旅游哈皮,宅在家的也哈皮!快乐至上!明日见,同样三更。

第八十二章 赢来的机会

    苏白芷有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她很厌恶被人强逼着去“选择”。

    在她看来,她想做的,她就做了。不想做了,就不做了。有什么是必须要“选择”的?什么生活艰难只好选择去红灯区站街,什么被恋人抛弃就只好以酒度日,从此颓废一阕不振。

    ……这些等等都不是逼迫一个人去“选择”的理由。她的想法很简单,做了,就是做了,什么忍辱负重,什么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这些都不过是借口。这世上的事,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没有被迫!没有如果!

    以前有人说过,她的想法有些过于极端。世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所以才要思量度日。所以才需要去“选择”。

    苏白芷从前不明白,现在却最能够感受到这种感受。

    在这个君权至上的世道里,想要活得风光无限,就必须要学会适时低头。

    这些,在她前世,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教过她。而她此时,却有了切身的体悟。这体悟,让她痛。

    这种痛,不是彻肤之痛,这是凌驾在彻肤之痛之上的痛。她的灵魂在此刻痛的颤抖。而给予她这一切,教会她这残酷道理的人,就是面前这个笑意盈盈,眼波潋滟的男人。

    美玉美玉,你的心肠真如这张脸一般绝美脱俗否?

    良久,苏白芷的唇边绽放出一抹苦笑:“殿下,臣女想说。无论如何,臣女这一辈子都记住殿下这么个人了。”她清澈如水的眼眸深处,有着别样的冰冷。

    他的身份。远远超出她的猜测。原先只以为是宫中哪个受宠的皇子,却原来,是当朝的太子。他也太不讲究,既然在她面前自称“孤”。不是一直要藏着身份吗?

    苏白芷望着面前那张眼熟的美人脸,回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那日……“殿下可记得泊湖论鉴的那日?比论堂上,我在台上,殿下在台下。那时候见了殿下,我心底就十分厌恶的。今日再见殿下,我依旧不改初衷。”

    美玉公子薄唇噙着一抹浅笑。丝丝眯起的眼里却迸射出骇人的煞气,俊美的脸蛋危险地靠近苏白芷,只差半公分,便会脸贴着脸。

    他修长白皙的手掌煽情地从苏白芷的下巴滑到了她纤瘦的脖颈上。轻柔**般地抚摸摩挲着。此时若是有外人不知礼数地闯了进来。定然是要被如此暧昧的一幕惊诧到的。

    可是,唯有苏白芷明白,此刻的暧昧是罂粟,用量多一些,就会要人性命。豆大的汗珠不知不觉沁出了来,从白皙的额头,一路沿着瘦削稚嫩的脸庞滑落,直到第一滴汗珠滚落在美玉公子白皙光洁的手背上。

    “滴答……”汗珠落在手背的肌肤上。即便会发出滴水声,那声音也微乎其微。不是内劲极其浑厚的人,根本是听不到。至少苏白芷自认为,即便是前世的她,也绝对听不到这水滴声。

    可是……可是!

    这该死的水滴声怎么像是通过了高音炮一般,在她的耳边,水滴声无限的放大再放大,扰得她心绪有些紊乱。

    苏白芷的心快沉到湖底了……那只在她脖颈上游移摩挲的手掌,游移到哪里,哪里就起了好大一片鸡皮疙瘩。这只手,像是死神的镰刀,随时能够收割她的性命。

    胸口的起伏愈发地激烈了……两世为人,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她发誓,一定要比这个男人强。弱者的道理,强者听不进,那就成为强者,那时,她就是道理。

    苏白芷猛地睁大眼,一直无力的双手陡然抬起,向着男人就抡起了拳头,左右开弓。她囫囵乱打一气,也不管什么章法不章法,只要能够打到她,她就乐此不疲,尽管她挥拳的次数多,却鲜少有一记打中的。

    美玉公子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愕然,似乎十分吃惊她突如其来的暴力举动。惊愕之后,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全是兴趣盎然。

    他不花力气的闪躲,一边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津津有味地观望着对面只及他腰腹高的不像少女的少女脸上,似乎十分乐意见到她努力拼搏,却最终无力摆脱他的无奈之色。

    他的手还按在她的脖颈上。不管她怎么乱打一气,他轻轻松松躲开,那只手却丝毫不离开苏白芷的脖颈。他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期待,似乎在等待她最终崩溃和绝望的那一刻。

    时间仿佛飞梭一般,马车停下了。

    “公子,苏府到了。”

    车厢外是那个叫做海多的家伙传报的声音。

    美玉公子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啧啧嘴,可惜,他还没玩儿够呐。

    美玉公子瞥了一眼极力掩饰粗重喘气的少女一眼,他认为她没什么力气了,又望了一眼车门,握住少女脖颈的大掌不禁松了两分。

    他没注意到少女此时眼皮微微一跳。依旧讽刺道:

    “苏大小姐需要认清现实。孤还掐着你的命脉,你就敢对孤动手吗?孤不是笑话你,就算你动手打孤,这么个打法有意思吗?即便有几下被你打到了,孤也不痛不痒。你瞧,孤此刻还生龙活虎,你已经累得不行了。值得吗?”

    突然……云淡风轻的美玉公子,再也镇定不了了,一道劲风从左侧袭来,美玉公子眼底寒光一闪,为了挡住这一拳,美玉公子放开了掐住苏白芷脖颈的手掌,劲风从耳际划过,美玉公子眼底又隐隐现出几分讽刺的笑容来,只是没等他启唇说些刺耳的话,他就成了苏白芷练就“铁头功”的对象了。

    苏白芷豁出去了,趁着美玉公子收回掐住她脖颈手掌当即。一头撞向美玉公子的腰腹。……这一撞,没几个男儿能够受的住。美玉公子当下脸色就白了。

    “值得,只要能够打到你。能够打痛你,怎样都值得。”

    惨白着脸的美玉公子,看着一脸坚毅决绝的苏白芷,这一刻,竟然有些哑口无言了。那张稚嫩的脸蛋,瘦弱的跟七八岁幼童一般的身体,美玉公子无法将这样的一个少女。与刚才那样决绝刚强的举动联系在一起。

    苏家大姑娘的聪慧和心智,他已经领教过了。却从来都不知,苏家大姑娘除了聪慧和心智。最最出彩的是她的决绝和凛然。

    她到底知不知道,刚才那样的行为,代表着什么?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做了。会给她带来怎样灭顶的灾厄?……她到底知不知道。惹火她,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美玉公子望向一脸决绝的少女,看到清澈如水的眼底满布着那样充满生机和不屈的决然,美玉公子的心底不禁肃然起敬,这与性别无关,也与年龄无关。

    聪明的人,容易招人喜欢。决绝而坚毅的人,无论男女好坏。都值得人敬佩。

    美玉公子深深看向苏白芷的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就像最天然的湖泊一样的眼睛。他从这双眼睛里读懂了的不只是她的决然坚定。还有她无法言明的拒绝。

    是的,苏白芷在拒绝,拒绝美玉公子给予的,看似宽厚,却根本没有选择的选择。她明白,像美玉公子这样的人,根本听不进弱者的拒绝。因为曾经的她,就从没有听进过别人的拒绝。

    她也无法否认,此时的她,在此时的美玉公子眼底,就是一个渣渣。但是,即便是弱者,我有着强者的决然和坚毅,有着势在必行的决心,美玉公子,我用行动请求你,听一听我的拒绝,听一听我的打算。

    外面又在催促了:“公子……”

    “暂候。”美玉公子冷硬地吐出两个字,珊瑚蓝的袍服撩起,重新落座在车厢的座椅里,骨节分明的大掌摊开,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苏白芷沉入湖底的心,终于松动了几分,但她不敢得意,不敢嚣张,她明白,还没结束。眼前这个男人,只是给了自己一个说话给他听的机会。能不能说服他,还要靠自己。

    “多谢殿下。”她依言坐到美玉公子对面的座椅上,微微俯身拜了拜。

    一只大掌高高举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不必,孤没帮你,帮你的是你自己。说吧。”

    让她说,说什么,却又不言明。苏白芷浅浅一笑,只要他明白她一番决绝举动背后的意义,那么她所作的一切就不会没意义。

    她又拱手相扣:“殿下,我不想死。”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的话,那你现在可以下车了。”美玉公子分秒不愿意浪费,就要起身走,……“等等!”

    美玉公子眉心一动,垂眼扫向那只不知分寸捉上他的白玉手掌的爪子。……“你也许是情急之下抓了孤的手,但现在,请你先松开你的手。”

    苏白芷情知碰了眼前男子的忌讳。

    “今天孤就告诉你,即便是孤的女人,也没资格牵孤的手。这世上能够有资格牵孤手的女人,只有孤认定的妻子。”男人冰冷的声音优雅地响起,回荡在苏白芷的耳边,她脸色一白,下一秒立刻怒红了脸……原来他要她当妾。

    她一点儿都不怀疑,这个男人话中的真假。即使她是苏府的嫡出千金,即使她祖父是镇国大将军,在大历朝也是一等一的门庭。可是,在这个上京,不是她苏家一家独大。像她们这些门庭深厚的人家娶主母,定然是要身份地位人品诸多方面都要好的。

    何况是皇家娶妻?何况是当朝太子娶太子妃?

    即便她苏家门庭高大,是为高门大户,但是在许多人的眼里,她苏白芷就算得了一个太子侧妃的名分,也绝对是她高攀了皇家,这还是皇家看在她祖父一世忠心,才施舍了一个太子侧妃的名堂给她的。

    苏白芷想通一切,她笑了……侧妃就不是妾吗?

    她憎恶二姨娘林笑雪,到头来。要为人做妾?

    别看玩笑了,她的男人染了别的女人,她都不能容忍。怎么可能做一个时时处处被人立规矩,生死掌握在主母手中的妾?

    苏白芷心绪不稳,她很想捏爆眼前笑得一脸贱样的美玉公子的蛋蛋。

    苏白芷,你要忍。苏白芷,你不是已经明白这个君权至上的世道了吗?苏白芷,不向这狗屁倒灶的世道妥协,并不等同于剧烈的反抗。没有实力的反抗,终究是个笑话。

    “殿下,我今年十二岁。您给我四年时间,我只要四年时间,我证明给您看,把我这样一个长相糟糕的女子关在鸟笼里。既不赏心悦目。也一点儿都不有趣。您何不把我放出去,也许我带给您的惊喜会源源不断呢?”

    苏白芷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对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恳求,有一天她会被逼得只能低头。

    她没有想过,前世,她活腻了。连死亡都是不平凡的,她自己选择的方式。了结了自己辉煌却平凡的一生。

    所以,冥冥之中是不是有报应?所以让她这一世活得这么艰难。可是,就因为活得这么艰难,所以不甘心,不甘心死,不甘心命运被人掌控。

    苏白芷极其认真地望着美玉公子,谦恭却不卑微地请求:“殿下,我,只要四年而已。我会证明我是一个比我祖父还出色的将士,您想一想,只不过是四年的时间,假如我成为一个出色的将领,我可以为殿下守疆戍土,那比成为您后宫的女人有趣。

    可是,如果我做不到,这也恰恰说明,我这样的人,言行不一,说得出做不到,是个十足十的伪君子,我很怀疑,那时候,殿下是否还会坚持这样荒诞的要求。”

    她分析条理清晰,从两个方面来说服美玉公子。一来说,四年时间,她要做的事情,如果成功,那么对于美玉公子的价值。二来,如果没成功,那恰恰说明她这个人很不堪,不值得美玉公子看中。

    苏白芷知道,她的小小算计,眼前这个笑得温和的男人一定心知肚明。

    可是,她不怕他不上当。在她提出这四年之约的时候,美玉公子眼底闪过一闪即使的兴趣盎然。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喜欢挑战,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人。

    男人的眼深邃得可怕,定定地注视着她的脸。她没躲,她明白,只要一躲,这个男人也许就会改变主意。

    仰首自信而笑:“还是说,殿下这时候纳我为侧妃,实则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听说,有些中年大叔,喜欢买来穷苦人家的幼童养在家里。”

    美玉公子前一刻还高深莫测的脸上,顿时破了功,铁黑了一张俊容……狠狠盯着苏白芷,她从哪儿听来这些污秽之语?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他不同意,就立刻默认了自己是个喜欢玩弄幼童的变态。虽然这种小把戏不堪入眼,但是偏偏这种时候,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何况,他原先就已经心动了。……不过四年而已。

    纳她当侧妃,其实原也是觉得太无聊,而又恰巧她那么几次三番出现在自己眼前,每一次似乎都十分有趣,十分的有故事。

    也好。不过是四年而已。

    美玉公子又看了看苏白芷那张稚嫩像极了幼童的脸蛋……真的不起眼。真的睡了她,美玉公子觉得,那还是自己吃了大亏呢。

    他慢条斯理地衡量起得失来。不慌不忙,就连时间都似乎要迁就他才行。可是那厢苏白芷心底七上八下,……这厮不按常理出牌,她是领教过了。谁知道大功告成之际,会不会斜刺里冲出个程咬金,这厮会不会突然又变了主意?

    苏白芷的额头上汗涔涔的,就在她快骂人的当口,美玉公子低沉磁性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好,孤给你四年时间。不过……”苏白芷都快开心得笑出来了,这混蛋一句“不过”又把苏白芷吓到了,“不过,四年时间不是白给的。如你所言,四年的时间,你依旧对孤而言,没什么价值,孤也就没有纳你为侧妃的必要了。”

    美玉公子淡淡扫了一眼苏白芷,“到那时候,你自裁吧,孤不接受废物。”一眼冰寒,煞气弥漫。

    说罢,美玉公子不再理会她,当先下了马车。

    刘海多和陆非然唤了一声:“公子。”

    阿蛮见美玉公子出了车厢,她连忙冲了进去,进去就见她家小姐一脸凝重。惊叫一声:“小姐,怎么了?是不是那个登徒子欺负你了?”

    苏白芷收起所有的思绪,抬眼就看到阿蛮眼底深深的担忧。心底不由得一暖,抬起手就拍了拍阿蛮的黑脑袋,宠溺道:“没有,谁能欺负你家小姐我啊。”

    阿蛮一想,小姐这么厉害,连二姨太都被小姐教训过呢。小丫头心思单纯,就把这事忘了脑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跳起脚来就叫道:“哎呀!阿蛮比小姐大,小姐怎么能够用安慰小孩子的方式对待阿蛮呢?”

    苏白芷看她跳脚,觉得十分有趣,之前的凝重和担忧,一下子去了好多。……这个活宝,之前看着还有几分稳重在,现在是越来越像铜雀了。

    下了车,苏白芷迎面撞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深邃的眼眸在阳光下十分璀璨,“贵府大门紧闭,孤让人去敲门?”

    “怎好劳动殿下,我来就好。”苏白芷灿烂一笑,眼底流光缱绻……呵呵,早晚捏爆乃的蛋蛋,哼!(未完待续。。)

    ps:  多谢莜友,晴空万月,yh_yh1166,雪の妖精,影-风 ,银月冰雪儿,angel1234596 ,风气连理,我只是小三,北门浸溪等等老书友们的死挺支持,感谢新书友们的大力支持,感谢每一个订阅,每一张粉红,每一个打赏。这章是在公司码的,有些啰嗦了。今天剩下两章会简洁多了。

    推荐好友姽婳轻语的史前种田文《史前女尊时代》简介,末后是文明的萌妹子,穿越史前森林,与一群原始美男的爱情故事。

第八十三章 隐现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穿过了苏家的院子,门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这一回,不需要震慑,门房比头两次还要老实。

    这就是个煞星啊,咱招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回头情愿被二姨太的竹棍赏一顿棍子,也不愿被这煞星大小姐赏一记扫堂腿。

    苏白芷一路风风火火,直通目的地而去,却不曾想,在抄手游廊上,遇上了苏全。她发现,好像每一回她回府,都能那么“巧”的在这抄手游廊上撞上苏全。

    “大小姐。”苏全今日着了一件湖蓝印纹的直裰,腰间绑着黑褐色的腰带。没其他坠饰了。苏全的为人,一如他的衣着,干净简洁。

    苏全见到对面苏白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他稍稍侧了侧身子,让开一条道,一面谦和地与苏白芷打招呼。

    待到苏白芷回了一记礼貌地微笑,苏全向前挪了半步,作势挡在苏白芷身前:“敢问大小姐,这几位公子是何人?”

    苏白芷笑着答他:“是宫中来的,怎么,苏管家有什么好提议?”

    苏全神情微动,抿了抿唇,“如此,小人知晓了,只是到底是外男,进了后院有些不妥。”他虽然对苏白芷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是主仆一场,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他总要提点苏白芷两句的。

    “多谢苏管家提点。这位贵人随我入后院,并不妨碍的。贵人领的是皇差。”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苏全这个人虽然有些秘密。但是这与她何干?

    人家真心提醒她,这是人家对她的善意。她要是连好歹也不分,那也不用那继续那个“四年之约”了。

    好意领了。也要叫苏全明白身边这个美玉公子可不是寻常人,来苏府也不是寻常事。

    一句“皇差”,苏全了然大悟,原来办的是皇差,这就难怪了。他见这三个男子都面生的很,最前面那个气质超然,浑然不似寻常人。就连这位公子身后跟随的两个男子。一个通身的书卷气,另一个显然是个武者。

    可这二人一左一右默默地守在那通身贵气的男子身后,也不平常。

    苏全眼毒。一双眼飞快地在三人身上瞭过,心底便大约明白了,宫中来的贵人,定然身份不同寻常。大小姐既然不肯点出此人身份。他自然不该再往深里猜想了。

    “原来是宫中来的贵人。小人苏全给贵人见礼了。”湖蓝的直裰皱了皱,苏全已然拜了下去,这一礼,实在。没有任何偷懒躲赖的成分。

    美玉公子依然笑得温和,不知怎么就从镶金丝宝线的广袖中抽出一把折扇,虚空托了一下苏全的手臂,声音轻柔道:“本公子这里不兴这些虚礼。起吧。”

    苏全大骇,美玉公子折扇所点。是他的命门!寻常人不懂,练武之人怎会不明白?

    但这阖府上下。除了自己的主子,其他人绝对不知道这个秘密。……是的,苏全会武,而且不弱。

    这也就是苏全骇然的原因。……藏了多年的秘密,今日被一个初相见的年轻公子一眼看穿,想必,是谁都会惊骇吧。

    “苏家大姑娘还等什么?再耽搁,太阳都快下山了。陛下等的不耐烦,小心治罪大姑娘。”美玉公子弯着眼儿笑。那把折扇点在嫣红的唇瓣上。

    苏白芷瞥了他一眼,又瞥了身子僵硬,十分不自然的苏全一眼,随即淡淡收回视线。又望了一眼天空……烈阳高照啊,离落山还远着呢。还什么陛下等的不耐烦,要她看,摆明就是他自己等的心焦。

    她也不说破,只道好,在前头引路。

    一行人从苏全身侧行过,美公子眼尾隐秘地扫向刘海多,后头刘海多陡然抬头,对上自家公子爷的视线,随即一脸了然,冲着美公子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

    “张崎兄弟,哪儿有茅房?兄弟这儿有些憋得慌,嘿嘿嘿……”张崎猥琐笑着拍张崎的肩膀,张崎“哼”了一声,虎声虎气道:“随我来吧。”又与苏白芷说了一声,张崎领着刘海多一前一后往来时路走。

    后院也有厕房,却不大合适刘海多这个爷们儿去。张崎是领着刘海多到他们平时常去的茅房去,并不在后院里。

    苏白芷笑着点头。心里却冷笑……她又不是瞎子,身边这个变态怕是又出什么馊主意了。不过只要不是她倒霉,牵扯不到她那一大院子的人,这府里谁倒霉都没关系。

    出了抄手游廊,再走些路,就是一个垂花门,也不知身边这个变态怎么关心起她的院子来,突然问她:“苏大小姐住哪间院子,唤个什么雅致的院名?”

    “没名儿。”

    “……”后者沉默片刻,俨然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只沉默片刻,又问:“为什么不取个名?”

    苏白芷发誓,她真的很努力去克制了,但还是忍不住给了身边这个变态一个白眼,……瞎不瞎啊?住着就好了,起了名字,就能遮掩住她那小破院子的寒酸吗?

    眼皮撩起,扫了一眼不远处,嘴里忙说:“公子,我那小院儿到了。”……谁有工夫与你商议院子名字取什么好听?她此刻就想快点把烫手山芋交给宫中,随便皇帝老儿怎么处置。

    再说,像美玉公子这样的人,苏白芷绝对不相信他会和自己这么平心静气地,这么认真地商讨一个院子名字。……还是谨慎一些吧,多说多错,谁知道这个变态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一回,苏白芷真是冤枉了美玉公子了,人家纯粹就是好奇,她这样的母夜叉,会住什么样的院子。要取什么样的院子名字,才能配得上她这样的母夜叉。

    “小姐!”忽然,熟悉的声音响起。“大小姐回来了,嬷嬷,嬷嬷,快告诉夫人,大小姐回来了。夫人这一回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

    苏白芷也高兴。一把揽住不管不顾抱住她痛苦的铜雀。

    “好雀儿,不哭了啊,你瞧。你家小姐这不是好好的吗?这是该高兴的大好事,你怎么就哭呢?瞧瞧,你阿蛮妹妹可比你沉稳多了。”

    “小姐取笑婢子。婢子不依。”铜雀太高兴,连那几个眼生的男子都没太在意。一旁的阿蛮却有些尴尬了,推了推铜雀:“铜雀姐姐想念小姐,咱们进了自己个儿屋里再叙旧。不给别人瞧。”

    这话一语双关。铜雀一抬头,就撞上了几个眼生的男子,“呀”了一声,再一想,先前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脸一下子红透了。

    苏白芷笑着拍拍铜雀,示意她别太在意。话语陡然一转,却问:“铜雀。阿蛮交给你的东西呢?还在吗?”

    铜雀听了话,顿时凛然:“在的。阿蛮说小姐交代下的事情。铜雀不敢马虎。”

    苏白芷点点头,“你领这位公子前去把东西取来。”苏白芷指的是陆非然。她可不敢让精贵的太子殿下干体力活。

    铜雀虽然不明,却见陆非然通身的书卷气,欠了欠身:“公子随我来。”

    铜雀引了陆非然去取包裹。苏白芷周围已然围上了一群丫头婆子。一个个眼圈泛红,她的奶嬷嬷安嬷嬷在一旁抹眼泪。苏白芷心里一柔,到底是向着自己的人。

    还有她留下的侍卫守在这个院子里,此刻听闻她回来了,也一个个出来了。陆方第一个打头迎了上来,“陆方领众位兄弟们拜见大小姐。”

    苏白芷就抬起拳头,海派地砸在陆方的肩膀上,眼底尽是真诚的感谢:“看得出来,大家伙儿都很用心,……这些日子,多亏你们。感谢有你们,感谢你们对我这个势单力薄的小儿不离不弃,多谢你们肯相信我!”

    陆方这样的汉子,心里那处柔软被说动了,眼圈都红了。……这些日子,真的不容易!兄弟们都是硬着头皮顶住压力。就在今天早上,二姨太的人还带着人来闹。若不是陆方坚定地信任苏白芷,信任她一定能够化解目前的危难,才能说服了兄弟们一起守住这个院子。

    多么艰难啊……这七天里,兄弟们顶着巨大压力,终于是抗到了大小姐回府。终于啊!

    陆方有些哽咽,“大小姐,兄弟们没给大小姐丢人。兄弟们信大小姐一定平安无事。”回头想一想,当时是怎么扛下来的,不禁与苏白芷唏嘘起来:“真是难啊……兄弟们在这府中,只是一群奴才啊。”

    苏白芷听了,心里难受。在她艰难的时候,在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胆气和拼劲,其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是这么一群铁汉替她守护住后方阵营啊……

    “不会了!此事过后,兄弟们就再也不是谁的奴才了。我苏白芷对天发誓,定不叫兄弟们一腔豪情无处发挥,满腔热血熬作空!”她一拳砸在陆方肩膀上,问他:“兄弟们,信不信我?”

    “信!”不信就不会坚守到现在。这里的其他人没有见识过真正的苏白芷,他们只是凭借陆方的口,听过苏白芷在泊湖论鉴的故事。所以可想而知,陆方是花了多少气力,才能说服这些铁汉们。

    陆方又说:“其实多亏袁御医每日早晚来府中,为夫人请一次脉。有袁御医看着,兄弟们才能顶下来,这才能抗到大小姐回府,没出什么大事。”

    苏白芷惊诧了一下……她请袁御医帮忙,没想到袁御医会帮的这么彻底。这份人情她心领了。

    苏白芷点点头,想着她一路风风火火闯进了苏府里,按说,这府里牛鬼蛇神也该接到消息了,不差一会儿,怕是要来了。

    她又扫了一眼眼圈各个泛红的婆子丫鬟们。觉得还是先把眼前这些人的情绪安抚好的好。不然等待会儿不该来的人全都来了,她怕解决起来也麻烦,这边儿哭,那边儿闹。

    老天似乎嫌她还不够乱似的。

    张崎慌慌张张地跑了来,气都没喘匀,脸色难看地对着苏白芷说:“大小姐,苏管家被人砍了一刀,流,流了好多血。”

    苏白芷眉心紧蹙,正想说什么,身旁一直沉默的美玉公子突然开口:“别慌,知道怎么回事吗?”

    “小的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公子身边那个叫做海多的侍卫正在给苏管事止血,见了小的过去,他连忙让小的来报信。”

    美玉公子微微皱眉,眼底闪过思索。

    “你带我去。”

    “我也去。”苏白芷连忙说。被美玉公子瞪了一眼:“那里有我,你是要因小失大吗?”

    这话就如同三九天里抱着冰雹,一下子将她刺激得一个激灵。

    这变态的下属不可能下那么重手的,这之中只怕还有其他隐情。她这里绝对不能乱,防备不能松懈。一乱也许就出差错了。

    想必那变态也想到了这一层,才会要她留下。

    想通这一层,她面容顿时肃然,提声喝道:“兄弟们各自归位,从现在开始,对这个小院严防紧守,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她又手一指那些面上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婆子丫鬟们:“你们全都进院子,各自藏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许出来。”

    那边美玉公子跟着张崎一路沿着抄手游廊走,在一处花圃角落里果然是刘海多和血流不止的苏全。

    苏全已经昏死过去,美玉公子严肃地问刘海多:“怎么回事?”又一扫苏全肩膀上的大窟窿,似乎是怪罪刘海多下手太重。

    刘海多摇摇头:不是我。

    美玉公子又挑了一下眉:那是谁?

    刘海多比了两个手指头缠斗,突然又伸出一个手指头:我和姓苏的斗得欢,突然冲出第三个人。

    美玉公子就没有别的动作了,只是凝气沉思,又扫了一眼昏死的苏全……对方到底什么人,若只是苏家一个管家,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

    “小的去请郎中。”张崎转身就朝院外走。

    张崎走后,美玉公子立即问:“看清刺客的脸了吗?”

    “属下没看清,不过……属下觉得,这个苏管家肯定看到了。”

    “为什么这么认为?”美玉公子问。

    “属下蒙着脸,故意在把这个苏管家引到这个偏僻的角落,本来只想试一试这个苏管家的身手。苏管家好像突然看到仇人一样,朝着那个位置冲了上去。”刘海多说着指了一下一个雅致的小径。

    “那人动作好快,看逃不掉了,撕了衣服一角,蒙了脸。属下赶过去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了。这二人打的不可开交,属下弄不清楚情况。

    是苏管家自己冲上去的,不是那人主动袭击的,属下看不懂情况,一时之间也没帮苏管家。等属下发现不对劲,苏管家已经落了下乘,被那人偷袭了刺了一刀。那人也不恋战,立刻转身就走了。”

    “去查,加派人手看住苏家。”美公子冷冰冰地道。(未完待续。。)

    ps:  两章合作一章发了。今日这9000字打的没灵感。这要我这个强迫症的作者如何是好啊啊啊啊啊……

第八十四章 赵世子大才

    苏白芷院子里警备森严,但无用武之地。再说白了,她这里就是虚惊一场。

    自打苏全被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人逃走之后,府中就没再传出什么声响了。苏全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他是在苏府里被人下了黑手的,苏府怎样都该谨慎戒备起来。可是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府中连个声响都没有,就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张崎找来了朱雀街上有名的杏林好手,听说是几次出手,力挽狂澜,救下了好几个必死之人的性命,从此京都杏林,多了一个叫做王德仁的老神医。

    这是时代里,能够被人称上一声“神医”,也不多难,更多时候,这个称呼只是人们尊称有本事的郎中罢了。而况,这个叫做王德仁的老郎中真的救活了几个必死之人呢?当得这声“老神医”,也不枉虚名了。

    苏白芷恹恹地听着安嬷嬷的小道消息,安嬷嬷似乎十分尊崇这个姓王的老神医,把他的本事传的神乎其神。好在王德仁老神医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的,真把苏全的命救了回来。

    比起满院子里交头接耳称赞老神医医术不凡,苏白芷更加坚信的是苏全的命大。那么一个窟窿,原以前是在肩膀上,没想到却靠着心脏不到十寸长的距离。

    苏全不是好命,那是什么?

    美玉公子幽幽走来,铜雀早把个沉甸甸的包裹交给了那个叫做陆非然的文质书生。

    “我瞧过了,原汁原味。保准没被掉过包。”苏白芷指了指陆非然抱在怀中当宝的素面包裹,她是在告诉美玉公子,东西我是完好无缺地交到你们的手上的。要是出了任何的差池,别再怨在我头上。

    美玉公子挑着剑眉望她,苏白芷也不甘示弱地说道:“既然公子与我有那四年之约,就不该管我这四年里怎么过,怎么做。公子慷慨,给了我四年时间,何不好人做到底。对这四年里发生的事情,我做了些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微微勾唇。眯眼浅笑,“说了这么多,宗旨就一个。我给公子总结一下。无非是,这四年里。我和公子是平等的。公子别管闲事管到我头上来了。”

    美玉公子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平等?人儿生生不平等。普天之下皆知的道理。苏大姑娘另辟蹊径,本公子只得佩服。”

    这句“佩服”,无论苏白芷用何种心态来听,都觉得刺耳的紧。事到如今,她反而不怕他了,既然肯给她四年的时间,她就不怕这个自大的家伙反悔。

    美玉公子果然不再说些别的话。示意陆非然,让人把包裹拿来给他看。

    苏白芷静立在旁。安静地等候这位通身贵气,高人一等的变态把包裹里的账簿看完。

    “你查出来账簿作假了吗?”美玉公子问。

    “赵世子查出来了吗?”苏白芷不答反问。笑眯眯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笑,俨然是一只小狐狸算计什么。

    美玉公子的眼就闪了闪,“赵家小子说,他已经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只要再给他三日的时间,他一定能够查出不对的地方来。只可惜松涛苑起火了,把一切都烧成了灰灰。”

    苏白芷眼皮不动,眼底的波光更是古井一般波澜不兴,仿佛赵伯阳的话挑不起她一点点的兴趣,她静静地回了一句:

    “那敢情好,美玉公子赶紧把这些账簿带回宫中,交给陛下吧,陛下一定十分欢喜,赵世子也不用烦恼英才无用武之地。赵世子大才,有了这些账簿,定然能够查出漏洞,为陛下剪除**的害虫。”

    二人之间,你来我往,看似寻常的对话,实则却是过了一招了。

    美玉公子说赵伯阳向陛下表明,他自己能够查出账册里的错处。前提是再给他三天时间查看账簿。

    可是账簿却在松涛苑的一把火里全部都烧成了灰灰。

    言下之意是,不是他赵伯阳能力有限,是天妒英才,时运不济,一把火烧光了账簿。

    寻常人听到这番推卸责任,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就算因果与自己无关,也要大为不屑,也许就会跳起来指着赵伯阳大骂特骂。

    苏白芷却三言两语,把这个球球又给踢回给赵伯阳。你说你行,就是因为账簿被烧光了。那成啊,现在有账簿了,你说你行,你就上呗。

    谁还能阻拦了这大历朝的“天才”赵世子啊。

    “苏大姑娘就没查出账簿里任何的问题来?”美玉公子依旧好奇地问向苏白芷。

    苏白芷连眼皮都不动,波澜不惊地又把美玉公子的问话给堵住了:“赵世子说他能够查出来,那我查不查的出来,还重要吗?”这是好听的话。换个难听的说法就是:别等我指出了账簿里哪儿哪儿有问题,哪儿哪儿作假了,他赵伯阳这个孙子又跳将出来说风凉话。

    至于是什么样的风凉话,无非就是那些“其实本世子早就洞悉一切,账簿里的漏洞比比皆是,本世子洞察一切,但不愿意与女人争功劳,本世子是让给她的”……她可不想辛苦一遭,最后被个孙子几句正义凛然的屁话给抹杀了。

    她还指望着皇帝老儿给她娘一品国夫人的诰命呐。

    美玉公子听了苏白芷的话,凤眼微眯地打量她好久。才点点头:“如此,苏大姑娘的意思,本公子会禀明陛下。”又看了看天:“不早了,本公子要回宫复命了。”

    苏白芷恨不得他赶快走,再不走,这府中就要乱起来了。

    她敢打包票,这时候,二姨太这些的牛鬼蛇神已经都在通往她院子的道路上了。

    于是。颇有些迫不及待地俯下身拜了拜:“送贵人。”又把张崎叫到跟前:“张大哥,你亲自把贵人送出苏府。”

    ……

    真的被她猜中了,美玉公子一行人前脚刚走。二姨太后脚就来了。

    “哎呀,芷儿回府了,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娇媚的女音,以着长辈的口吻说道,热情地就要揽住苏白芷的肩膀。

    苏白芷微微错了错身,不给面子地避开了这个表现出十足十善意地拥抱。扫了一眼面前的妇人,她还是一样的艳若桃李。一双桃花眼里泛着春色,青葱玉指尴尬地顿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苏白芷的眼就冷了冷……这世上就是有这种永远保持着奢望,怎么教训都记不住教训的蠢人。

    没关系,她不介意一遍又一遍地教她,什么叫做“妾”。

    “通传一声?给谁通传?给你吗?”浓浓的不屑。从她的嘴里说出。叫二姨娘丰满妖娆的娇躯风中一颤,得意的面上顿时灰白一片。

    向来牛头和马面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二姨娘和苏白月从来都是一体的,有二姨娘的地方,怎么会少的聊苏白月。

    “大姐姐说什么呢?姨娘关心你而已。好心也被当做狼心肺了。”红裙曳地,流苏裙摆妖妖娆娆地冲向了她的院子。可惜,她和她的亲娘一样,只能停步在院门外。进步得这个院子半步。

    苏白芷就挡在院门口,谁想进院子。就得绕过她。

    可是,这苏府里大部分人都知道,苏家的大小姐,自从落水醒来之后,早不复多年的懦弱和无能。她心狠,十几条人命,说收割就收割。她手辣,亲自推了二姨娘下水,要不是老夫人及时赶到,府中就再也没有二姨娘这个人了。

    所以说,想要绕过苏大姑娘,那是难上加难。

    苏白芷看着风风火火冲过来的苏白月,眼波流转,在她如火妖娆的红裙上扫过,就勾了唇不屑地笑:“把你这身大红的衣裳换了去,这是你这样的庶女能够穿的吗?”

    “你说换就换吗?凭什么!”苏白月有七八天没有见过苏白芷了,在这个府上,她又过了一段霸王威风的日子。她已经有些忘记苏白芷的残忍手段了,也有些忘记苏白芷的脾气了。

    她被苏白芷一上来就呵斥的话气到了,凭什么啊?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也要她苏傻儿管吗?

    苏白芷的脸就阴沉了下来,眼眯成缝,冷冰冰地威胁:“你信不信,你自己不脱,我在这里立刻就让婆子剥了你身上的衣服?”

    苏白月气得脸色涨红,她过了十几年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怎么受得了如此大的委屈?

    “不!就不换!我就不信大姐姐真敢对我动手脚!”

    苏白芷背手仰天翻了个白眼……这是自寻死路的节奏啊,怪不了任何人的。

    于是背过身去,翘起拇指往身后一戳,冲着院子里四个洒扫的粗婆子吩咐道:“你们四个过来,二小姐的礼仪就交给你们了。”

    四个婆子先是一楞,倒是有些犹豫……按着大小姐的意思,还真的要当众剥了二小姐这身皮囊吗?

    其中一个婆子狠狠一咬牙,得!大小姐让剥皮,那就剥,左不过被打杀一顿,总好过被活生生溺死在荷花池,做了满池子荷花的养料好。

    于是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向着苏白月逼近。那后头三个粗婆子一见有人带头,也不怕了,学着那领头的婆子,把褐色的袖管儿一撸到底,露出厚皮粗壮的膀子。

    四人气势汹汹逼近,苏白月脸色煞白地可怕,又望了望那沉着眼旁观的苏白芷,……她是认真的!

    苏白芷从来都是认真的,尤其在这世道艰难里,更是认真地做每一件事,认真地活着,活好。她的决心很大,但是没人正眼看她,没人把她的决心当做一回事。

    二姨太再也沉不住气了,她和苏白月一样,认为苏白芷不过是装腔作势,吓唬吓唬人的。可是,可是!……她怎么敢让四个粗贱的婆子当众羞辱苏家名正言顺的小姐啊?她怎么敢的!

    “芷姐儿,不要再胡闹了!那是你亲妹妹!”二姨太挡在了苏白月身前,虎视眈眈地瞪着四个逼迫而来的粗婆子。

    苏白芷笑了,无言的讽刺,任谁也看得明明白白:“所以,我在教导二妹啊,什么是嫡庶,什么是规矩。对了,二姨太,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二姨太苍白的脸上掩不住愤恨和震怒,从前就是个小虾米,任由她搓圆捏扁的人,有一天突然凌驾在她头上,她这样骄傲的性子,怎么能够承受的了。

    苏白月再也忍不住地问:“大姐姐教导妹妹规矩,妹妹没话说。大姐姐好歹告诉妹妹,为什么要当众羞辱妹妹吧?”

    “羞辱你?”苏白芷有些冷笑:“怎么会?我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二妹羞辱我就可以,我就不能羞辱二妹了?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懂不懂啊?”

    “大姐姐莫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冠在妹妹头上,妹妹何时羞辱大姐姐了?”说到此,苏白月的神情已是不善。

    “哼!”苏白芷陡然一沉脸,“你还没有羞辱我吗?这不叫羞辱,那什么才叫羞辱!你与我解释解释,庶出小姐可能在嫡出面前穿大红的衣裙?”

    苏白月瞬间郑愕,脸色青红交加,……庶出和嫡出到底是不同,大红是嫡出小姐才能穿的。苏白月从前听别人说过,可是这一条在他们苏家从来就不成立,她也从来没有遵守过。

    从前这个废物总是穿自己穿剩下的衣裳……她哪里还会记得庶出不能在嫡出面前穿大红衣裳的规矩?

    她听说这个废物回府了,还特意吩咐了云雾挑了一件鲜艳的大红百合裙换上,就是为了在这废物面前趾高气扬一番……听说这个废物把皇家的差事办坏了……

    啊!对啊,怎么忘记了,这个废物可是把皇家的差事办坏了的,她已经不能够再扯着皇家的大旗作虎皮了!她就和她该死的贱人娘一起像从前一样活着吧……不!要她们活得比从前还不如!不然怎么能够消她心头之恨!

    苏白月眸光凶狠,绿油油似狼:“娘!别怕她!她把皇家的差事办坏了,她完蛋了!”

    二姨太一听,如同醍醐灌顶,眼神不禁一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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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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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嫡介绍:
狠辣姨娘?不怕,一拳凑飞! 心机庶妹?没事儿,一棍子打趴! 亲爹狼心狗肺,亲娘和善好欺,老夫人奇奇怪怪?没关系,这都不叫事儿! 可是……祖父祖父,你怎么将我许配给他了?!……这他妈才叫事儿啊! 强悍特工女,魂穿小可怜,用拳头闯荡世界!强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强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强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