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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5端木景晨     医嫁txt下载     医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试探

    第151章试探

    石庭听了凌青菀的话,果然将计划全部告诉她。

    “.....我同安檐商量过了,我们兵分两路进行。”石庭对凌青菀道,“倘或你要加进来的话,可以分些事物给你。”

    凌青菀点点头:“算上我。”

    这是她的事,自然要亲力亲为。

    以前是安檐不高兴,不愿意她和石庭接触,她才没说什么的。

    如今,她自然要加入。

    她之前让安檐和石庭帮她报仇,并非她自己无能,想利用男人,而是因为安檐不愿意她用凌青菀的身体去参与这些事。

    如今,安檐承诺她,让她放心去做事,他只会是她的依靠,而不是她的约束,凌青菀才决定要出手。这是她的事,她不想依靠石庭。

    石庭就点点头。

    他拿出纸笔,精心推算,将一些需要处理的细节,都交给凌青菀。

    具体眼做什么,石庭全部告诉凌青菀。

    “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一旦和计划有误,不要胡乱行事,要回来找我商量,及时弥补。”石庭对凌青菀道。

    凌青菀点头:“你放心吧,我会谨慎。”

    他们俩密谈了两个时辰,石庭将所有的事宜反复交代了两遍,凌青菀当着他的面复述温习一遍,这才回家。

    已经到了半下午,滴水成冰的季节,悬挂在碧穹的日头,发出晕黄的光,苍穹也灰蒙蒙的,似乎随时有乌云压顶。

    那阳光笼罩在身上,惨白如薄霜。没有半分暖意,反而透着阴冷。

    凌青菀拢了拢风氅,将手缩在袖底,带着莲生回了家。

    她先去了榭园,看母亲在不在。

    母亲不在屋子里,二婶却来了。

    屋子里温暖如春。上次搬回来的腊梅,复又开花。浓香馥郁。空气香甜。

    蕊娘正坐在炕上做针线,这是凌青菀教她的。二婶在蕊娘身边,和蕊娘说话。

    丫鬟们都站在帘外。

    二婶关了两天祠堂。对饮食方面就老实多了。回家之后,也闭门不出,不再寻事。

    不成想,她今天又开始不安分了。

    “......你才是骗人的。你应该有十三、四岁,不止九岁。是不是?”二婶嘻嘻笑着,用一种孩童的口吻,对蕊娘道。

    “不是,才九岁!”蕊娘很肯定的说。

    “谁告诉你才九岁的?”二婶不死心。又追问道,“你看着不像九岁的姑娘......”

    “我师父说的,去年满八岁。今年九岁,还吃了长寿面呢。”蕊娘笑嘻嘻回答道。

    她有种娇憨单纯。让二婶以为可以从她口里套出实话。

    不过,蕊娘说的的确是“实话”。

    这种“实话”,是凌青菀和景氏编好,反复告诉她的,让她谨记,不要说错了:“你师父说过的,你去年才八岁,今年九岁。”

    蕊娘不知道真假,还以为就是如此,故而记住了。有人问她几岁,她就不会露馅。

    凌青菀心里微顿。

    二婶居然在试探蕊娘的年纪!

    凌青菀立马撩起帘栊,进了屋子。

    二婶愣了下,收起了她哄蕊娘时那副故作稚嫩的嘴脸,淡淡对凌青菀道:“菀娘回来了?这大白天的,千金闺秀不沾家,是去了哪里.......”

    她先指责凌青菀,以为凌青菀会心虚,从而在气势上弱些。

    家里都知道,凌青菀最近和安檐很亲密。景氏他们不说什么,二婶却以为凌青菀是倒贴安檐的,对此很不齿。

    又嫉妒又轻视,觉得凌青菀轻贱自己。

    凌青菀面上,没有半分笑容。她神态肃穆,对蕊娘道:“蕊娘,过来!”

    蕊娘鞋子也不穿了,立马跑到了凌青菀身边,搂住她的腰,甜甜喊:“姐姐!”

    凌青菀摸了摸她扬起的小脸,笑容浮现,对蕊娘道:“你跟着踏枝姐姐出去玩一会儿,姐姐马上去找你,可好?”

    然后,她喊了踏枝。

    踏枝就进来了。

    二婶见凌青菀这样,拉下脸说:“菀娘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蕊娘带走,不让她在我这个二婶跟前。”

    “我就是要把蕊娘带走,不准她在你跟前。”凌青菀道。

    她的直接,是当着进来的丫鬟们说的。

    二婶微讶,继而大怒。

    那边,踏枝已经把蕊娘领了出去,另一个丫鬟拿了蕊娘的鞋子,也退了出去。

    只有闲儿和莲生站在门口。

    “菀娘,你现在真像个苛刻的小贱|人!”二婶勃然大怒道,“我好心好意给蕊娘作伴,你一回来就把她带走,防着我!你要说清楚,我哪里害了蕊娘,否则今天跟你这个小贱|人没完!”

    她的骂声,变得恶毒且粗俗。

    她真是气急败坏。她和景氏相处了十几年,虽然没占到实在的便宜,但是景氏总是温文尔雅,主动给几分面子。

    像凌青菀这么赤|裸裸的,二婶第一回遇到。

    第一次遇到,心里承受不住,变得愤怒异常,说话也不留半分情面,更不会给自己留体面。

    凌青菀听了,眸光冷冽,静静看着她:“你方才打听什么?”

    二婶有点心虚,她知道自己的意图被凌青菀识破了。但是,她并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事,也不怕凌青菀。

    二婶就撑起强悍,继续骂凌青菀道:“我打听什么?我只不过是和蕊娘闲谈。倒是你,如此在意,只怕是心中有鬼。莫不是蕊娘的年纪真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你心里很清楚。”凌青菀冷哼道,“你想知道什么,只顾问我,何必欺负一个小孩子?你和二叔起了什么心思。真当我们全然无知吗?”

    二婶的心思被戳破了。

    他们就是想糊弄蕊娘,从蕊娘口中套出些胡话,然后拿来威胁景氏,换取好处。

    她心里有了几分怯意。说心里话,自从凌青城的媳妇陈七娘进门之后,景氏变得强悍多了,二婶有点不敢惹她。

    她和丈夫私下里嘀咕蕊娘的事。还没有问出半点消息。就被凌青菀撞破。要是景氏回头不高兴,还是要收拾他们。

    于是,二奶奶起身。气鼓鼓对凌青菀道:“我们什么心思?”

    “既然你没有坏心,我将蕊娘带出去,你恼羞成怒什么?”凌青菀反问。

    二奶奶就哽住。

    她随便寻了个借口,就从榭园离开了。

    等二婶走后。凌青菀让丫鬟把蕊娘重新带到了屋子里。她陪着蕊娘做针线,教她一些绣法。

    蕊娘学东西快得叫人瞠目结舌。她没几个月的功夫。就把景氏、凌青菀和几个丫鬟拿手的绣法,全部学会了。

    她还帮凌青菀做了件风氅,尚未完工,正在绣胸前的花色。

    半下午的时候。陈七娘先回家了。

    陈七娘这几天一直在铺子里。

    以后不卖粮食了,铺子收拾出来,准备贩卖树苗和盆栽。

    今年的大旱。导致整个西边的树木全部旱死了。

    “今年的粮食是暴利,不少的商家都改成贩粮的。到明年秋上之前。粮食的价格降不下来,但是到了明天春上,本钱必然要增加,利润就所剩无几了。

    大家现在都在粮食行逐利,看不上树木花草的小利润的。但是,等到了明年,京里的粮食成本下不来,价格就下不来,买不起的人还是买不起,利润稀薄。

    现在看上去,树木花草的利润远不及粮食,但是到了明年开春,绝对有赚头。”

    这是陈七娘之前告诉凌青菀和景氏等人的话。

    景氏听了,大为赞叹陈七娘:“当前粮食暴利,七娘没有被迷昏头,能如此远见,是个有本事的。”

    这种话,局外人可能随便说说,但是身在商场的人,未必能看清。

    因为没人能预料走势。

    粮食到底有没有赚头,他们都不敢这样断定。外行人可以轻易猜测,因为跟他们没有亏盈关系,商人却做不到这么轻松。

    陈七娘能如此轻松退出来,景氏和凌青菀都很佩服她。

    所以,凌青菀昨晚就把自己的一万两银子,交给了陈七娘,算作她和母亲的入股。

    “大嫂回来了?”瞧见陈七娘回来,凌青菀笑着对她道。

    陈七娘颔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笑着道:“你们姊妹俩做针线呢?”

    蕊娘道是,又喊了声大嫂。

    陈七娘应着,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小手炉,问凌青菀:“娘呢?”

    “出去了吧?”凌青菀道,“即将过年,娘最近忙得很。”

    陈七娘点点头。

    凌青菀又问她:“大嫂,您有急事?”

    陈七娘笑了笑,道:“也没事。”顿了下,她对凌青菀道,“我认识一个有能耐的牙人,是刚开粮食铺那会子认识的。

    他知道我出身祁州商户,就向我请教些生意,我指点他几句,他赚了些钱,非常高兴,想要报答我。他知道一处宅子,非常不错,主人家明年去外地做官,着急卖了,价格很便宜。

    他问我是否需要置办一套,趁机便宜买下来,哪怕不住,以后卖了肯定有些赚头。倘或要住,也是很好的。

    我想,房子到底是大产业,需得问问你大哥和娘的意思。”

    她把凌青菀当成大人一样,这些大事也告诉她。

    可是,这种大事,轮不到凌青菀做主。

    凌青菀就道:“大嫂和娘商量吧,娘也快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丫鬟们便说,大奶奶回来了。

    陈七娘立马迎了出去。

    片刻后,她们婆媳来进门了。

    ***(未完待续)

第152章 顶撞

    第152章顶撞

    景氏进门之后,也是冻得双手发僵。

    蕊娘立马下炕,将一个小手炉递给景氏:“大伯母,暖暖手。”

    景氏就笑了,轻轻摸着蕊娘的脑袋,说:“蕊娘真孝顺。”

    凌青菀站在一旁笑,看着母亲和妹妹,感觉心里特别的温暖。

    假如她有个性格稍微好些的父亲,或者父亲的权势没有那么多,不至于能逼死母亲,也许她和卢珃也能跟着母亲这样平顺温馨的长大吧?

    思及此处,她心头闪过几分伤感,但是很快就敛去了。

    往事已散,伤感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的幸福,已是难得,应该好好享受才对,这样的日子也没多久了。

    凌青菀笑着,不再多想。

    丫鬟帮她们姊妹俩将针线箩筐收拾起来,炕上变得整整齐齐。

    蕊娘依偎在景氏怀里。

    凌青菀和陈七娘坐在景氏对面。

    陈七娘就把方才对凌青菀说的话,跟景氏说了一遍:“......宅子在待贤坊......”

    她说到这里,景氏微讶。

    “待贤坊?”景氏反问陈七娘,“那很贵吧?”

    待贤坊靠近延平门,离西市只隔了三条街,算是比较繁华的坊之一。

    像那种繁华的大坊,至少有上千名住户,坊内酒楼店铺,茶坊青楼,一应俱全。哪怕入了夜宵禁了,坊内照样热闹非凡,夜夜笙歌,真正的繁华富贵之地。

    那才是京城该有的样子。

    而昭池坊,就很落寞。跟乡下似的。

    待贤坊的宅子,价格至少在昭池坊的三倍以上。像晋国公府这样的一栋院子,能卖六百两,就很不错了;但是,一样大的宅院,待贤坊没有二千两以上,是难以拿下的。

    二千两。那可是一笔巨款。赶上了整个晋国公府几百人两三年的花销。

    景氏舍不得。

    “也不是很贵。”陈七娘笑道,“咱们给现银的话,一千九百两就可以了。娘。那宅子我去看了,门窗的木头、房梁的木头,全是新的,才盖了三年。

    我不单单是看中这点。还有一点最好的:那宅子旁边,还有个二进的小宅子。是老宅了。他们要合并着卖,给六百两银子即可。

    那宅子买下来,修葺一番的话,将来转手卖个二千两都不成问题。但是他们不单独卖。非要和新宅一起。两处宅子加起来,只要二千五两现银。”

    那家主人着急卖房子,也知道现在刚刚经历了灾荒。行情不好。倘或分开卖,不知要拖延多久。而且未必卖得出高价。

    他们家的老宅子,已经很破旧了,修葺一番也要花个四五百两银子,愿意买的人不多。

    所以,他们把两处宅子绑在一起卖,而是非要现银,否则也不会卖那么便宜了。

    景氏听到这里,心里微动。

    陈七娘这是看准了商机啊。

    她现在手头有钱,愿意投入去买宅子,将来转手再卖掉,又是一笔进项。

    “两栋宅子的话,二千五百两,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便宜事。”景氏道,“宅子没什么灾事吧?”

    她以为是宅子里死了人等。

    陈七娘道:“没有。就是太常寺的陈大人,被贬到地方去了。他的家属全部跟去,所以要卖了宅子,准备迁徙之用。”

    景氏听了,就点点头。

    这等好事,假如在牙行没人的话,也碰不到的。

    “你和青城商量,再多去看看宅子。真合适的话,就买下来吧。”景氏笑道。

    陈七娘笑容满面,道:“是。娘,我明日再和青城去瞧瞧?”

    景氏点点头。

    到了傍晚,凌青城回家,陈七娘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一听,双眸发亮,很是高兴。

    “娘,我觉得可以买。”凌青城对景氏道。

    他简直是彻底偏向了媳妇,把媳妇的话当圣旨。陈七娘说什么,他立马就应和。

    景氏失笑,道:“你们看着办吧。你妹妹不是给了你们一笔钱,准备入股采购树苗的吗?你们钱不够的,就先用那笔钱垫着吧。”

    “不用的,等以后没钱了,再问娘要。”陈七娘低声笑着道。

    景氏就不再说什么。

    凌青菀看着她哥哥和大嫂,心里不免也高兴。他哥哥有个很不错的婚姻,幸福圆满。

    大嫂又能力出众,教养很好,对婆婆和小姑子小叔子们敬重有加,是个难得的能者。

    晚上,凌青菀才抽空,把今天二婶来试探蕊娘的事,告诉了母亲:“蕊娘心思单纯,我真怕她某一天被二婶试探出什么来。”

    景氏一听,顿时脸色紧绷。

    沉吟片刻,景氏起身道:“我去趟三房房,你带着蕊娘早些睡下吧。”

    景氏喊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带着两个丫鬟,去了三房,应该是和三叔、三婶商量蕊娘的事。

    二房只怕已经起了心思,只是暂时还没有抓到任何把柄而已。

    景氏很生气。

    凌青菀就把蕊娘带走了她的菁华园,带着她睡。蕊娘很高兴,挨着凌青菀睡着了。

    蕊娘的头发,已经长了出头,可以梳个双髻,头发浓密乌黑,非常漂亮。

    次日,又下起了雪,处处白皑皑,光秃秃的树梢,包裹了一层晶莹的雪。

    用过早膳,凌青菀正在考虑出门之事,二姑姑家却派了小厮来,告诉景氏:“老太太要回府了,我们夫人让几位太太和老爷们去接。”

    景氏眼底,闪过几分烦躁。

    不过,这会子不去接,回头又要废一番口舌了。

    “去回你们夫人,我们这就去。”景氏道。

    又是一个雪天。跟上次晋国公府众人搬回来的时候一样。

    今天的雪似乎更大,漫天飘洒宛如柳絮纷飞,天地间处处银装。只是万木萧疏,香韵流散,冬日瑟瑟。

    飞檐碧瓦堆满了雪,分外晶莹。

    凌青菀原本打算出门的。但是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走开。否则老老太太和二婶会有更多的闲话。她母亲又要受气。

    她跟着一家人,去了程家接老太太。

    程家姑父还在牢里,故而程家门可罗雀。雪地上连个脚印也无。

    凌家来了四辆马车,景氏带着陈七娘和凌青菀、二叔二婶带着三郎、三婶带着他们的两个女儿。

    凌青城去了宗学,三叔去了衙门,闲置在家的。只有凌青桐和蕊娘没有来。

    众人在大门口停了马车,进了门。

    可是。程家的老夫人并没有出现接待他们。

    二姑姑也是气哄哄的,一见面就没个好气,对众人道:“你们还知道老祖宗在这里?一家子不成气候的儿孙!”

    饶是二叔二婶,也被她这么劈头盖脸骂一顿而弄得心里烦躁窝火。

    “就是。没见过你们这么不孝顺的!”二姑母的第二女,程二姑娘顺着她母亲的话道,“外祖母在我们家住了这么久。你们都不来接,特别是大舅母......”

    凌青菀立马要站出来说话。

    景氏瞧见了。紧紧抓住了凌青菀的手,给她递了个眼色,不准她多言。

    今天,景氏不想吵架,只想赶紧把老太太接回去,然后去忙别的。

    程轩还在牢里,程家母女都是气哄哄的,将气发泄在景氏身上。

    程二姑娘就来劲,把景氏训了一遍。

    “还走不走?”景氏听罢,依旧笑着道,“倘或走的话,将老太太的东西收拾收拾。”

    老太太半晌才出来。

    她饿瘦了很多。

    程家最近的伙食,越来越差了,女儿和外孙女对她也没了耐心,她这才想起回家。

    她多次听二姑奶奶说,凌青城的媳妇,开了粮食铺子,发了大财,家里吃得比较好。

    瞧见儿孙们,个个精神饱满,老太太心里微怒:“果然吃得好,居然也不来接我......”

    而且,她的第三子萌了官,也没有特意来告诉她,更令她生气。

    “当然走。”程家姑奶奶道。

    老太太听了,就有了赶她走的意思,同样气哄哄的,回了晋国公府。

    一回家,老太太就开始数落景氏:“你明知姑爷在牢里,也不动用动用你娘家的关系,将姑爷保出来!”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好似景氏不保姑爷出来,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老太太和她的女儿,完全不知道姑爷现在保出来就是死路一条。

    众人都低了头。

    只有凌青菀说:“祖母,我们求了纪王,这才保住了二姑父的命,否则二姑父就要跟其他人一样,拉到菜市口去砍了的!”

    老太太顿时大怒,指着凌青菀对景氏道:“这是哪里的规矩?祖母说话,她一个姑娘家插嘴,还诅咒姑父!你最近忙着给祖宗抹黑,都不知道教养女儿吗?”

    景氏站着,低垂了头,听到老太太这话,她也没有立刻赔礼道歉,反而思索着什么。

    “我娘怎么给祖宗抹黑?”凌青菀继续道,不顾老太太的盛怒,“祖母还是说个明白,给我们孙儿们一些明示,也算您教养我们了!”

    老太太气得差点背过去。

    “听听这些刁钻的话,她眼里还有祖母吗?”老太太怒道,不看凌青菀,只对景氏道,“来人啊,给我掌嘴!”

    众人面面相觑。

    老太太的几个丫鬟,也尴尬立在原地,没敢上前动手。

    “是啊娘,我怎么给祖宗抹黑,您给我们一个明示。好好的,怎么要打孩子呢?”景氏终于开口,眼眸锋锐,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怔了下。

    几十年了,景氏第一次顶撞她!

    老太太回神,心里竟有几分得意:看看,景氏顶撞她了,她可以装病,去告景氏不孝!

    果然,老太太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家里鸡飞狗跳的。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景氏、二婶和三婶突然间,都这么想。

    景氏是觉得自己过不下去了,二婶和三婶是觉得景氏忍耐不下去了。

    大家就各有心思。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强龙过江!

    第153章休妻

    好半晌,老太太才“醒过来”。她气得哆嗦,非要去告官,告景氏不孝,纵容女儿忤逆老太太。

    “我去请衙役来。”二叔道。

    “哎哟,应天府可是纪王做了府尹,叫来又能如何呢?”二婶趁机说,“还不是偏袒大嫂,任由大嫂和侄女欺负咱们?

    虽然是凌家的亲戚,纪王夫妻可只认大嫂,不认我们的。焉知大嫂这么忤逆,不是纪王妃做了后台?”

    纪王那边,才冒着被弹劾的风险,保住了凌家的二姑爷,转眼间他们半点好也不记,反而数落纪王。

    二叔故意停下了脚步,道:“也是这话,大嫂如今哪里还把长辈放在眼里?眼里若是有我们,侄儿媳妇赚了大钱,也该有点规矩,在公帐上看到银子才是.....”

    凌青城和陈七娘听了这话,都抬眸看了眼二叔。

    陈七娘用自己陪嫁的钱做了生意,结果二叔希望那些钱可以放在公帐上,大家一起用。

    原来二婶去试探蕊娘、老太太又闹得这么厉害,目的是这个啊。

    大家顿时就明白了。

    他们想要钱,想要陈七娘的钱。

    之前,陈七娘刚进门没几天,二婶就说陈七娘陪嫁丰厚,应该拿出来大家一起花。

    至今,他们还是这个想法。

    凌青城眼眸微寒。

    “......借着晋国公府的名头做生意,如今中饱私囊,我们得了什么好处?”二婶也道,“还不是任由你们欺负?

    欺负我们罢了,如今连老太太也不放在眼里。是不是改日就要连我们一起杀了,才称心如意?”

    说来说去,还是想要钱。

    陈七娘听了,表情恬柔不变,又看了眼二叔二婶,丝毫不以为意。

    凌青城则脸色大变,想要冲上前说点什么。却被陈七娘拉住了袖子。冲他摇摇头,让他莫要轻举妄动。

    “我们堂堂国公府,如今被景氏放纵孩子做生意。沦落成了商户!这岂不是给祖宗抹黑?”老太太醒了之后,继续骂景氏,“这样的孙媳妇,就该休去!”

    陈七娘听了这话。仍是不动声色。

    她将景氏保持镇定、不喜不怒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安静站着。脸上还有几分从容。

    祖母说要休了她,她也不露半分惊惶。她心里很有底气的样子,知道自己有资本可以留下来。

    凌青菀是打算吵几句的,但是见她母亲和大嫂都沉默着。似乎以退为进,也只得微微蹙眉,跟在母亲身边。

    这样的家庭。其实挺无奈的。

    凌青菀真希望早点分家,母亲和大嫂可以过些清净的日子。

    老太太动不动就用孝道压人。偏偏行事乖张,到处给景氏找麻烦。

    “厨房做了些点心,娘吃些东西。”三婶把老太太面黄肌瘦的样子看在眼里,见他们吵起来,一时间只怕不可开交,就偷偷去厨房,做了好些吃的端上来。

    三婶还偷偷叫人去买了几块肉。

    一时间,屋子里菜香、饭香四溢。

    老太太顿时就饥肠辘辘。

    她在程家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吃饱饭了,每天都是喝粥,她已经不知道米饭和肉滋味了。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想着回来的。

    她还在等景氏求着她回来过年呢。凌家不可能任由老祖母在外头过年,所以景氏必然要去求她的。到时候,她可是有很多条件的。

    可是程家的伙食太差了,她着实忍不住,只得提前回来。

    趁着老太太用膳的功夫,景氏带着儿子、媳妇和女儿告退了。

    “七娘,让你受了委屈。”景氏满怀愧疚对儿媳妇道,“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照顾好你......”

    “娘,分家吧!”凌青城突然站起来,狠狠道,“这么下去,怎么过日子?”

    从前,老太太等人也这样欺负他们,但是凌青城都能忍了。

    如今,他不能让他的妻子也受他母亲一样的折磨。

    往后,更是无穷无尽的,除非陈七娘愿意供养那些蝗虫,把她辛辛苦苦赚的钱拿出来给他们挥霍。

    “分家也不是一时二时能定下来的。”景氏叹了口气,对儿子道,“你祖父怎么说,咱们尚且不知道。咱们提出分家,正巧给了二房把柄,到时候爵位......”

    说来说去,还是想要爵位。

    他们正说着话儿,祖父身边的小厮,跑过来对景氏道:“大奶奶,老太爷让您带着大郎夫妻,去老太太的院子里说话。”

    惊动了老太爷?

    景氏微愣。

    老太爷素来不管这些事的。

    他们刚回来,只得又去老太太那边。

    凌青菀也跟着她母亲和大哥、大嫂,去了老太太那边,她想帮帮忙。

    她是姑娘,有些话更容易说。

    的确,祖父出现了。

    他整日关在小书房里,面色苍白浮肿,颀长消瘦,双目浑浊。

    凌青菀没见过他几次,但是每次见到他,他都没个好脸。听说祖父特别讨厌女儿,包括孙女。

    “大郎去做了生意?”祖父厉声诘问,“可有其事?”

    景氏突然想起来,老太爷是非常清傲的,而且很看重名誉,他觉得做生意是给家里丢脸,给了祖宗的份,是祖宗抹黑。

    商户是四民之末,从商是低贱的营生。

    “是。”凌青城回答。

    他还欲辩解几句,老太爷将茶盏,狠狠砸向了凌青城。

    凌青城被泼了满身的茶水,额头被砸中,顿时红肿了一大块。

    幸而茶水不怎么烫,而且又是寒冬。

    景氏和陈七娘心里大痛,却不敢说什么。

    凌青菀更不敢代替她哥哥去忤逆长辈。因为会没完没了。

    “不孝子!”老太爷厉声呵斥,大骂凌青城,“亏得我还要将爵位留给你,你却倒好,听了你这个没见识母亲的话,娶了个商户之女,还跟着做生意。往下游走!”

    他这话。二叔、二婶和老太太,皆是一愣。这是老太爷第一次公然说,他要把爵位留给凌青城。

    从前能猜到。但是没有这么明确。

    “......你这个媳妇,立马给我休了,赶回祁州去!”老太爷厉喝道,“我们凌家。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凌青菀听到这里,一股子怒火中烧。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前世陈七娘不敢做什么,埋没了才华,还用陪嫁供养着凌家。

    原来,家里这些老爷太太们。个个像吸血虫一样吞噬陈七娘的陪嫁,用她的钱过富饶的日子,却又瞧不起她。觉得她是个低贱人。

    凌青菀立马上前,挡在她大哥前头。对老太爷道:“祖父,我大嫂犯了什么错,您要逼我大哥休妻?”

    老太爷定睛看了半晌,仍不知道凌青菀是谁。

    但是,叫他祖父,应该是他的孙女。他一点也不关心他的孙女,甚至不知道家里有几个孙女。

    “混账,滚下去!”老太爷呵斥道,“哪里轮得到你们贱|妇说话?”

    他很瞧不起女人,把自己的孙女叫贱|妇,凌青菀也算大开眼界。

    “我可以滚下去,但是也请祖父想想,你们一日三餐,从哪里而来?没有我大嫂,你们都饿死了!居然瞧不起做生意的,是哪里来的底气?”凌青菀冷冷道。

    她一点晚辈的样子也没有。

    她对母亲和哥哥弟弟妹妹有感情,却对家里其他人,没有半点亲人之感,所以她不怕。

    老太爷更怒,把炕几推下去,要砸凌青菀。

    凌青菀则将他大哥拉起来,退后几步,绕开了老太爷的炕几。

    老太爷气得发狂了。

    长辈打小辈,小辈应该受着才是,怎么敢绕开?简直无法无天了!

    这是大不孝!

    “来人啊,把这个贱|妇赶出去,我们凌家没有这个孩子!”老太爷怒喝。

    “不用赶,我们自己走!你那个落魄的爵位,都发烂生蛆了,谁稀罕?你要留给谁,就留给谁!”凌青菀道,“我们走!”

    她话音一落,拽着她大哥就要走。

    凌青城也是满心的愤怒,却看了眼陈七娘。

    陈七娘昂起头,先于凌青菀,走了出去。她背景笔挺,高贵不屈,深深震撼了凌青城。

    凌青城这才脚步坚定,跟着他妻子和妹妹走了。

    景氏则震惊,半晌没有回神。

    “大嫂,瞧瞧你儿子女儿!”二婶尖声叫起来,“这样不孝,到底是谁指使的?”

    老太爷气得打颤。

    其实,景氏心里,对这个公公也是失望透顶了。这么多年,他明知道景氏生活艰难,在婆婆和弟媳妇中间夹缝受气。

    而他,从来不公开表示,到底要把爵位给谁,让他们去争。他美其名曰怕家里不和睦,实则是没有管理家庭的能力,把苦难留给孩子而已。

    现在,大旱之下,到处有人挨饿,他却因为陈七娘赚了钱要休弃她,好似他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景氏受够了!

    一群小人,一群伪君子!都是喝着景氏的血、骂着景氏的娘过日子。

    要是得了这个爵位,二房肯定不会分家,死也要赖着景氏和陈七娘。

    到时候,他们会继续喝陈七娘的血、骂陈七娘是低贱的生意人!

    受够了!

    景氏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媳妇,承受她曾经承受的痛苦!就像孩子们说的,那个爵位,都发烂生蛆了,要来就是让凌青城和陈七娘沉重背负这群整日无事生非的吸血虫!

    甩也甩不掉!

    “就这样吧。”景氏突然解脱了,用种莫名的语气,对众人说道,“这么多年,我也算到头了!”

    说罢,她也不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行礼,转身走了。

    老太爷气得脸色都青了,他第一次被这样忤逆,一口气透不过来。

    老太太和二叔则是狂喜。

    爵位终于要到手了,大房真是自绝后路!斗了这么多年,终于斗赢了那个寡妇!

    二叔异常的激动。

    他以后,就是晋国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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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敢不敢上来一步?

    第154章分家

    凌青菀原本有些自己的事要做。

    但是,家里突然就闹翻了,准备分家,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令她无瑕旁顾。

    准确的说,是祖父要赶他们一家人走。

    祖父觉得陈七娘行商,还弄出了个名堂,众人皆知她赚了钱,让晋国公府丢人现眼。

    要么陈七娘保证,从此不再经商,不再和她祁州的商户娘家多有来往,安安分分做晋国公府的长孙媳妇;要么就休弃她,让她滚回祁州去。

    凌青城一个也不答应。

    他既不会看轻妻子和妻族,更不会休妻。

    “那就滚,从晋国公府滚出去,从此不要再踏入家门!”祖父呵斥道。

    祖父的性格一直是很怪异的。

    听说他从来不管家里事物,唯独对凌青菀的父亲很好,很疼爱他。

    长子去世后,祖父更是一蹶不振,从此愈发愤世嫉俗。

    这些年,家里人很难见到他,哪怕见到了,他也是冷冰冰的。

    凌青菀的姑姑纪王妃,从小就没怎么见过祖父,她是由凌青菀的父亲养大的。

    二叔和三叔也是从小缺少父爱。

    景氏同样受轻视。

    祖父不在乎任何人。

    要不是因为凌青菀的父亲,祖父早把爵位给次子了,才不会管长房生活有多艰难。

    他重男轻女,将女人都视为贱物,景氏辛辛苦苦几十年操劳家务,祖父一点也看不见。他保留这个爵位,是为了他已经去世的长子。

    祖父是凌青菀见过最薄情的人。

    第二天。祖父就上书,将他的次子凌世立请封为世子,将内宅的中馈全部交给祖母。

    除此之外,他还让人赶长房走,让他们十天之内搬离晋国公府。

    晋国公府的一切财物,都不给予他们,除非他们母子愿意认错。处理陈七娘的事。

    “娘。咱们走吧!”凌青城跪在母亲身边,对母亲道,“七娘到底有什么错?要不是她。咱们就要饿死了!那些祭田,受灾严重,咱们不要也罢,重新置办就是了。

    现在用七娘的钱将置办家业。儿子永世对七娘好,给她挣个诰命回来。不忘七娘的恩情。走吧。”

    凌青城从小就沉稳。

    他性格稳重、为人豪迈,在宗学里念书,学业前列前茅。他很受先生们看重,却不会引来同窗的嫉妒。

    他人缘很好。

    这样的人。应该会顾全大局,暂时让陈七娘消停些,不与祖父对抗。违背孝道的。

    但是,凌青城做了。

    他爱上了陈七娘。深陷爱情里的他,变得偏袒且任性。他宁愿顶撞祖父,也不愿意陈七娘受半点委屈。

    “走吧,娘。”凌青菀也在一旁帮腔。

    “娘,咱们走吧,以后想走也走不了。”凌青桐更是说。

    景氏心里早已下了决定,她是要走的。此刻她瞧见了陈七娘,低垂着脑袋,却没有说话的样子,心里竟觉得她十分可怜。

    陈七娘从富饶优越的祁州,嫁到落魄的晋国公府,已是委屈。

    景氏也是从太原府嫁过来的,她知道远离故土的痛苦,好似一棵树,被连根拔地,需要重新去适应土壤生存。

    与从前的根须一点点斩断的痛苦,只有远嫁的女人能明白。若是新的土壤,有半点水土不服,就可以导致夭折。

    “好,我们走!”景氏道。

    陈七娘猛然抬起了眼。

    从事情发生到今日,她一直沉默。她既没有愤怒祖父对她的误解,也没有担心因她而凌家不和。

    她就像个外人,看着他们厮打,想瞧瞧他们到底是怎么对待她。

    她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眸子,盯着凌家上下。因为她是外来自,她对这个地方很不信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得个什么结果。

    她也想知道,自己努力为了这个家,是否值得。陈七娘是生意人,她重情,却不是一味的偏重感情,她更加计较是否值得。

    她在思索这个地方,值不值得她拼劲全力,这家人值不值得她全力照顾。

    直到她婆婆最终应下来,陈七娘的眼泪才夺眶而出。她眼泪的闸口打开,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眼泪滂沱,给景氏跪下:“娘,媳妇生是凌家的人,死是凌家的鬼,从此绝不辜负娘和凌家!媳妇愿意肝脑涂地,报答您!”

    陈七娘是商户出身,又是跟着她父兄在商场里滚过的,小小年纪,想法却不同于平常女子。

    她也有点离经叛道。

    倘或是读过诗书、学过孝道的女人,应该劝丈夫和婆婆,不要为了她闹得这么僵,甚至主动说放弃经商。

    但是,陈七娘没有。

    她坚持自己的底线,她就是要经商,这是她的本事。假如凌家不容她,她宁愿被休弃。她是不想苟延残喘,看人脸色过一辈子。

    她的沉默,就是她的坚持。

    直到婆婆没有半句二话,应了下来,陈七娘既惊讶又感动。

    她心里是非常震惊的,婆婆和丈夫对她的维护,不比她的家人差。

    她想,她找到了适合她的土壤,她这颗从祁州移过来的小树,可以放心在这里成长了。以后也许会有风雨,但是有了今天丈夫和婆婆的态度,往后的一切都值得。

    陈七娘那颗有点坚硬冷漠的心,变得柔软而忠贞,她有了个新的家了。

    凌青菀在一旁瞧着,心里分外佩服陈七娘。

    她最近的想法也有很大的变化:世道如此,女人不为自己打算,还有谁为她打算?

    该争的时候,就该寸步不让。

    处处体谅丈夫和婆婆,他们还以为你没用好欺负呢。

    饶是那婆婆和丈夫是自己的至亲。凌青菀还是肯定陈七娘的态度。假如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当然,她现在没有资格这么做,因为她只是一缕游魂了。

    正是因为这样,凌青菀更加羡慕陈七娘。

    “起来,好孩子!”景氏对陈七娘道,“去跟老太太说一声。把账目对清楚。我们就搬了。”

    陈七娘点点头。

    很快,消息就传了出去。

    邻居和亲戚们只当晋国公府要分家了,所以没说什么。像晋国公府。长房和二房、三房并未一母同胞,而是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分家是人之常情。

    大家都没有意外的。

    小景氏和纪王妃都听说了祖父请封二叔为世子的事。她们俩都知晓景氏为了世子之位,苦熬多年。受尽了老太太和二房的气。

    如今,景氏占尽了优势。怎么会突然请封了二爷?

    所以,纪王妃最先赶到了凌家。

    她带着赵祯一起来的。

    “大嫂,您这里是怎么了,为何会请封老二为世子?”纪王妃问景氏。

    景氏就把祖父逼陈七娘道歉、放弃商铺等等。告诉了纪王妃。

    纪王妃微愣:“就这样?”她难以置信,不知道景氏到底何意,为什么为了儿媳妇。和家里闹得这么大。

    纪王妃不能理解,也是理所当然。她不在京里。不知道景氏这些年的忍耐。这件事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景氏的耐性被磨光了。

    每个人的耐性都有限的。

    “看看四周,今年今年不挨饿的人家有哪些?”景氏道,“咱们家不是有了七娘,也要挨饿!七娘为了大家的生计,操劳不已,得不到一句感激,反而要逐她出门。

    若是妥协了,以后七娘怎么在凌家过日子?我也是有女儿的,我不回护她,将来我女儿也要遭报应的。”

    纪王妃就被感动了。

    “大嫂,您真是个好人,七娘嫁到你们家,是她的福气。”纪王妃道。

    “不,你不知道,是我的福气!”景氏感叹道,“这些都是借口,是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倘或没有七娘的话,老太爷赶我们走,我们没有钱财家业,也不敢答应,只得留下来,继续受难。

    因为有了七娘,我们才有底气、有钱财,说走就走。说到底,还是花了媳妇的陪嫁。是遇到了七娘,我才解脱了。”

    景氏又把七娘已经置办好了宅子的事,告诉了纪王妃。

    纪王妃见景氏一脸期盼,丝毫没有丧气,自己的担心也多余了,就带着赵祯回家。

    不成想,赵祯不肯走,非要留下来陪凌青菀和蕊娘玩。

    “我想在这里睡。”赵祯对纪王妃道,“我从来没有在舅母家里过夜。”

    “不像话,舅母这里忙得不可开交。”纪王妃道,“你别添乱。”

    “没有添乱。”景氏笑道,“我这几天心情极好,似千斤担子卸下了。你若是愿意,也留下来,我们俩烫酒闲聊。”

    纪王妃还在京里的时候,也时常回娘家,跟景氏彻夜秉烛夜谈。

    只是,后来她去了沧州,一别十几年,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景氏也越来越忙,很少能得闲。

    纪王妃心里微动。

    “那......”纪王妃犹豫了下。

    “娘,别回去了。”赵祯使劲撺掇她母亲。

    纪王妃一狠心,就道:“也好。”

    景氏大喜。

    等陈七娘忙好回来之后,她听到了婆婆院子,欢声笑语。那些笑声中,她婆婆的语调最欢快了。

    陈七娘第一次听到她婆婆笑得这么开怀了,她轻轻舒了口气。

    她的心里,满是温暖,一颗心全部舒展开来。她想,她运气很好,她遇到了最好的男人,最好的婆婆。

    ***

    大家端午节快乐。给节日也准时更新的孩子一张鼓励下吧,么么!!(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枪指!

    第155章交接

    当晚,纪王妃和赵祯,果然住在了凌家。

    “官家突然想给大郎指了门亲事,是建平侯府的二姑娘,今天问王爷和建平侯来着。”纪王妃突然对景氏道。

    纪王妃原本不打算说的,因为还没有正式赐婚,可能有变故。但是住了下来,话题聊到了这个上头,她也就告诉了景氏。

    凌青菀和赵祯也在屋子里。

    听到这话,凌青菀愣了下。

    因为前不久她还听安檐说,周又麟即将和建平侯的三姑娘结亲。

    “怎么又是建平侯府?”凌青菀心想,“这跟朝政有什么关系吗?”

    她不太记得建平侯是谁。

    上次安檐说,因为牵涉到周又麟,她没有心思多问。如今,她倒越发好奇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景氏也很吃惊。

    纪王妃的长子赵礽,今年十八岁,尚未成亲。最近十几年,不太流行早婚,十八九岁才是成亲最恰当的年纪。

    所以,纪王妃的长子还没有定下。

    纪王他们去年进京,之前就听到了消息,也是打算进京之后再考虑儿女亲事。

    只是,进京之后,他们家的遭遇比较显眼,纪王觉得以稳妥为主,儿子的亲事都要往后拖一拖,等官家谋划的事定下来,再谈儿子婚事。

    “怎么这样轻易?”景氏又问,“从前压根没听说这件事,怎么突然就给指婚?”

    “我也不知道,是今天早朝后,官家特意留了王爷和建平侯。指了这门婚姻。当时,建平侯也吓了一跳,显然他也不知道。”纪王妃道,

    “虽然是指婚,也有王爷和建平侯答应,官家才好在朝堂上公然去说。他们俩都当场答应了,估计明天早朝。就满朝皆知了。”

    官家赐婚。这是极大的荣耀,敢不答应吗?

    再说,纪王是官家的亲信。官家提拔他,这个时候他怎好给官家添堵?

    必须要答应的。

    建平侯也是高门望族,配得上纪王的儿子。

    “娘,姑母。我听说汝宁长公主府,也要和建平侯结亲。长公主相中了建平侯的三姑娘。而官家给大表兄指婚,是建平侯的二姑娘。这会不会有点缘故?”凌青菀突然插嘴道。

    纪王妃和景氏都看着她。

    她们大概是很意外凌青菀会知道这些事。

    因为汝宁长公主和建平侯府结亲之事,八字尚未合好,不知道是否合适。所以还没有说出来。

    纪王妃也不知道。

    要不然凌青菀说,纪王妃还蒙在鼓励。陡然有了这件事,官家为什么赐婚。就变得明朗很多。

    纪王妃沉吟良久,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清早。纪王妃就带着赵祯,急匆匆回了王府。

    她们刚走,三叔和三婶就来了。

    “大嫂,您同意分家了?”三叔问景氏。

    虽然是被赶走的,到底还是要说“分家”。

    这样,大家都体面些。

    “我同意了。”景氏笑道,很高兴的样子。

    看来,是真的了。

    这几天,老太太和二房高兴极了。他们得到了爵位,还将长房赶走,简直大获全胜。

    长房是被赶走,而不是分家,所以家产一分也别想带走。老太太和二房喜不自禁,没想到斗了这么多年,老太爷一句话,就让景氏惨败了。

    二房和老太太都志得意满,想看景氏灰头土脸的样子。

    三房也以为事情还有回转,景氏肯定不甘心,所以静观其变。直到今天陈七娘的陪嫁先搬走了,三房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景氏同意了。

    不过,景氏倒也是春光满面。

    三叔和三婶就有点搞不懂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大嫂,你们要走了,蕊娘怎么办?”三叔又问,“您也要带走蕊娘吗?”

    景氏愣了下。

    这几天闹得不可开交,心绪起伏,让景氏忽视了蕊娘的问题。

    蕊娘到底是养在三婶名下的。住在一起的时候,蕊娘天天在榭园,就惹得二婶过来试探。

    如今,长房要搬走了,蕊娘也要跟着去吗?

    蕊娘不去的话,景氏怎么安心?

    去了的话,旁人又是如何的言论?

    三爷莫名其妙认回来一个女儿,却总是养在景氏的跟前。住在一起,牵强可以说得通,景氏他们搬走之后,蕊娘还跟着去,就说不通了。

    景氏的高兴,顿时消失殆尽。

    “娘,我有个法子。”凌青菀道。

    景氏和三叔三婶,都看向了凌青菀。

    “并不怎么高明,兴许能应付一时。”凌青菀笑道。

    ***

    请封世子已经三天了,二爷得意极了,简直飘飘然,他活了三十几年,从来没有这么志得意满过!

    他是世子了,将来就是晋国公!

    从此,他的身份地位再也不同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是高贵的功勋贵胄,不用担心他父亲去世后他沦为旁枝。

    “我今天要出去请客,拿一百两银子给我!”二爷去账房,对先生说道。

    “二爷,公帐上的钱您可以用。不过,分家在即,从前总是大奶奶管账,您得留个借据,免得大奶奶走的时候说闲话。”账房对二爷道。

    账房的态度,毕恭毕敬的,和从前大不相同,对二爷敬重有加,令二爷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长房十天之内必须搬走,景氏的账本都要交上来。到时候,二爷也需要对账,看看景氏是否贪污。

    假如他自己账目不明,自然不好说景氏什么。所以,他不能在这个关头,给景氏把柄。

    整个家业都是他的。他还在乎这一百两银子吗?

    故而,他听了账房的话,道:“行,借据在哪里?”

    账房先生把借据写好,给了二爷。

    二爷盖了印,转身走了。

    他拿着一百两银子,请了几个狐朋狗友。胡吃海塞。痛痛快快玩了一整天,将银子花得一文不剩,半下午才回家了。

    回到家里。发现二奶奶正在找绣楼的人,准备做些新衣裳。

    她请来了京里比较昂贵的金缕阁。

    金缕阁的衣料,全是苏杭进贡的同批,价格昂贵。料子华丽,而做工更费银子。

    景氏从来不准家里奢侈。所以二奶奶对金缕阁的衣裳艳羡不已,可望而不可求。

    现在,景氏要被赶走了,二奶奶当家。她头一件事就是要潇洒潇洒。购买一些奢侈的衣物。

    穿了金缕阁的衣裳回娘家,看她嫂子们还敢不敢轻视她?

    “二爷,您瞧瞧这料子。”二奶奶把衣料给二爷看。“这个料子给您做两件风氅,您意下如何?”

    玄色金丝暗纹团花的绸缎。低调又奢华,是二爷最喜欢的。

    “甚好甚好。”二爷喷出酒气,对二奶奶道,“早就想做这么一身风氅了......”

    他对二奶奶大为赞赏。

    二奶奶就非常得意。

    她看了好些布料,给自己、二爷、儿子女儿各做了四套冬衣。

    一共十六套。

    “太太,一共二百四十两银子,先付五成的定银,一百二十两。金缕阁的规矩,您中途改变了主意,定银是不退的。”管事的妈妈笑呵呵对二奶奶道。

    二奶奶愣了下。

    她知道金缕阁贵,但是没想到这么贵。这一套衣裳的价格,够平常做三十套的。

    二奶奶有点肉疼。

    二百四十两,足够生活大半年的吧?

    可是,既然把金缕阁的人叫到了家里,给她选料子,量衣裳,折腾了一个下午,这时候说不要,岂不是自打脸?

    二奶奶刚要当家做主,正是要彰显的时候,这种打脸的事,她岂能容忍?

    反正一套衣裳可以穿几年,甚至十几年,买了就买了吧!

    她一咬牙,想到自己还有些私房钱,足有二百两。她没什么陪嫁,所以这些年收益比较薄弱,攥了几十年,才有这点私房钱。

    她将来嫁女儿、娶媳妇,都靠公中的。

    如今,她即将要当家了,整个晋国公府都是她的。到时候,她还不是用不尽的金银?

    “好,妈妈稍等。”二奶奶忍着心疼,进去拿了银子。

    她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胸前,犹豫片刻。

    而后,她一狠心,拿出来一张一百两的,又拿了四个五两的银锭子,给了金缕阁管事的妈妈。订金付了之后,二奶奶既心疼,又兴奋。

    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景氏他们,搬得怎样了?”等金缕阁的人走后,二爷问二奶奶,“老太爷可是让他们十天之内搬走的,今天第几天了?”

    “第六天。”二奶奶道。

    还有四天,她就要彻底当家做主了,想起来就非常开心。

    “账本到底什么时候交出来?”二爷和二奶奶都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景氏还没有搬妥,所以账本仍在她手里。

    凌家到底有多少家产,二爷和二奶奶仍是不知道,所以他们比较焦虑。

    不成想,第二天景氏就把他们都叫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而后,景氏又把管事、账房全部叫上,准备将家产全部交给二爷夫妻。

    祖父将长房驱逐之后,重新闭关,不再理会世事,所以景氏请老太太主持。

    老太太和二爷夫妻一样,想看景氏落魄的样子。不成想,景氏眉眼含笑,和从前无疑。

    “哼,这些年当家,不知占了很多便宜,我就不信你这么舍得放下这家业。”二奶奶和老太太都在心里冷笑,“现在装得这么大方,真的交出来的时候,不信你不哭。”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玩具枪也能爆头?

    第156章稀少的家产

    景氏去跟老太太和二房交接家务的时候,凌青菀跟在一旁。

    她尚未出嫁,还算是孩子。

    有些话,孩子说了无伤大雅。像二姑姑程家,不总是利用程二姑娘,把大人说不出口的话给说了吗?

    被孩子气了,也是白气。倘或计较,还要落个“跟孩子一般见识”无雅量名声。

    凌青菀亦步亦趋跟在她母亲身边。她顶撞祖母和二叔,那是不懂事;母亲顶撞祖母,那是不孝,有证据的话是要入罪的。

    很快,景氏和二房两口子、老太太坐定。

    他们把总管事、账房,全部叫了来。景氏也把账本搬回来,放在跟前。

    “二爷,这是家里多年来的账目,先算外院的。”账房的秦先生将账本放到了二叔面前,对他道,“小人一一算给您瞧。”

    果然,秦先生当着众人,将外院的账目清给大家看。

    二爷听得昏昏欲睡。

    二奶奶也没有耐心知道。

    对他们而言,只想知道还有多少家产,多少存粮和金银细软,其他的他们不关心。

    秦先生说了片刻,二爷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以后慢慢算吧,几十年的账本,要对到什么时候?就说说家业......”

    秦先生微讶,看了眼景氏,又看了眼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耐烦,对秦先生道:“你瞧着景氏作甚?以后,她还是你的主子吗?”

    语气里满是轻蔑。

    秦先生眼神微黯,也有点尴尬。他顿了下,重新打起精神。把账目算给二爷和老太太知道。

    “祭田五百亩整;铺子两间,都在安义坊,租赁出去,一家做纸马生意,每个月租金十五两银子;一家做布匹生意,每个月租赁二十六两银子。

    金子三斤,当年从太祖传下来。从来没有花销。还存放在库房;绸缎料子若干,每次的花销都有账目可查;现银二百一十三两......”

    “什么!”听到这里,二爷震惊得站了起来。“家里现银才二百多两?”

    他惊呆了。

    二奶奶也震惊。

    这不可能!

    哪怕是小富之家,也不止这点现银!他们可是贵族,可是堂堂的国公府!二爷还以为,至少有个几万两左右。可以挥霍好几年的。

    二奶奶也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算出来之后。他们两口子惊呆了。

    连老太太,也吃惊不已。而后,老太太很愤怒,瞪着景氏。

    这么二百多两银子。能顶什么事?没有进项的情况下,节衣缩食,刨去应酬花销。最后两个月的吃喝开支。

    可是,眼前粮食天价。这二百多两银子,都不够买一个月的米!

    一个月之后呢?

    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况且,今年没有田租,土地全部被旱死了;大旱之后土地荒芜,明年也不一定有,哪怕有也不会很多。

    “景氏,为何只剩下这点家当?”二爷暴怒,站起来指着景氏问道,“你把晋国公府的整个家当都搬空了!我要去高官,我要去官府告你!”

    景氏冷笑。

    总管事钟福和账房秦先生也很无奈。

    “......二爷,这就是为什么秦先生要一一算给您看。这些年,大奶奶不知往家里填补了很多银两,却从来未花销半分。”总管事钟福开口道,替景氏鸣不平。

    他们都知道景氏时常补贴家用。

    二爷自然不信。

    “胡说八道,我们堂堂国公府,只剩下这点家当,岂不是笑话?”二爷怒道,“都当我们是傻子吗?”

    他气急败坏,恨不能撸起袖子要打人。

    景氏已经慢吞吞喝茶。

    “二叔,有话慢慢说。”凌青菀也站起来,对二爷道,“请二叔想想,这些年家里除了田租,还靠什么进项?

    田租每年多少,家里花销多少?二叔想清楚了,再来说话!”

    二爷已经急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去?

    这个破家,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到底要来做什么?他在景氏手下,哪怕再饥荒之年,都能有饭吃,反正景氏娘家有钱有势,景氏能弄到钱!

    如今呢,没了景氏,二爷自己没有生财之道,又没有权势过人、富贵过人的亲戚,他靠什么去养活一家人?

    他也知道,家里的确没什么进项的营生,就是靠那五百亩祭田,养活一家上下。

    碰到了灾荒之年,没了租子,钱是怎么来的,二爷也不关心。还有平常的人情往来、娶媳嫁女等,每一样都是大花费,全是景氏张罗,如今交给了二爷,要他怎么办?

    这点家当,是要逼死他!

    他好好的晋国公府,怎么会成了这个鬼样子?

    肯定是景氏!

    “住口!”二爷大怒,呵斥凌青菀,然后逼问景氏,“景氏,钱呢,家里的钱呢?”

    “怎么也不可能只有这点家业!”二奶奶也大声咆哮,她也同样受了极大的刺激,“偌大的国公府,这点家当,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

    “那对账吧!”景氏终于开口了,“账目不是我经手的,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哪里的账目不明,你们再来问。”

    “我看不懂账!”二奶奶怒道,“你休想糊弄我!”

    这话说的,不仅仅是景氏,就连总管事和账房先生也觉得好笑。

    一个不懂看账的,即将要做管事的奶奶,这个家还怎么过?

    好歹也是堂堂国公府,居然说不会看账?

    不会看账,要管什么家?

    景氏噗嗤笑了,道:“既然你不会看账,那就活该被我糊弄!”

    二奶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快要晕倒了。

    老太太同样很受刺激。她和老二夫妻一样,以为是国公府,至少好有点积蓄,虽然当家她当家的时候,将很多公产变成了她自己的陪嫁。

    但是,还是有钱的。

    二十年前,老太太把家业交到景氏手里的时候。他们还算上功勋之族。家产不少的。

    “二爷,二奶奶,你们这账还对不对?”账房秦先生重重咳嗽一声。“小人在凌家三十年,所有的账目都是小人经手的。

    账目哪里有不妥,二爷二奶奶可以去告小人。在这里胡搅蛮缠,是什么意思!”

    账房先生很瞧不起二房这副嘴脸。说话就不客气了。

    二爷气得发狂,二奶奶也是恨不能扑上来撕烂景氏。让她把钱财都吐出来!

    “对,我要一点一滴的对!”二爷咬牙切齿,狠戾道,“景氏。让我抓到你弄虚作假,我便有活活打死你!”

    “景氏,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二奶奶也威胁景氏。

    老太太更是道:“仔细对。这点也不能错。当初我把家业交给景氏的时候,光现银就有九千两。这些银子哪里去了?”

    这话一说,二爷夫妻双目发亮。

    虽然九千两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多,也是可以挥霍一时的。

    总好过那二百两!

    一定要找出银子花到哪里去了!

    景氏又噗嗤一声,轻蔑笑了出来:“二十年了,老太太!您这二十年,把二爷从那么点,养成今日这样出息,是喝西北风的吧?”

    说得老太太老脸通红。

    这二十年,老太太嫁了两个女儿,娶了两个儿媳妇,添了孙儿孙女无数,在她儿子们个个没有生财之道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指望那九千两银子保存下来?

    凌青菀和钟福、秦先生听了景氏的话,也跟着笑了。

    这笑声,更让老太太无地自容,她也变得愤怒异常。

    于是,他们重新从头开始,一一对账。

    之前被打断的账目,也重新开始对。

    景氏管家的二十年,账目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二十多年的账,一点点对下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好的。

    光账本就有四大箱笼。

    秦先生每隔五年,就有把之前的账目誊抄一遍,免得字迹不清楚,这是景氏的意思。

    旧账本、新账本,层层叠叠的,数之不尽。

    但是,二爷和二奶奶急需从中找出景氏的过错,好让景氏吐出一点钱财来。

    所以,他们夫妻俩格外认真,老太太也非常慎重。

    景氏、凌青菀、钟福和账房先生,跟着他们对账,则累个半死。

    转眼间,就到了夜里。

    已经对了整整六个时辰,一口水也没喝。

    老太太和二叔二婶,仍是很认真、很亢奋,努力寻出蛛丝马迹。

    而后,凌青城和陈七娘也来了。

    两人悄悄站在一旁。

    “娘,什么时候可以对好,都一整天了?”凌青城悄声问母亲,“怎么对个账这么难?”

    明明是每年都清理好的,对起来应该容易,一个时辰完全可以对完。

    但是,二房不甘心,想要找景氏的错,这才使劲找茬。

    “你们先回。”景氏对儿子、儿媳道,“菀儿在这里陪着我,就好了,也快对完了。”

    凌青城见二爷夫妻都急红了眼睛,要是自己和陈七娘还在这里的话,几乎要添了他们的怒意,事情变得更麻烦。

    所以,凌青城先走了,反正他母亲身边,有陈七娘的四个粗壮婆子,二房不敢欺负他母亲。

    直到子夜,这才彻底对好。

    几个人眼睛都是红红的,精疲力竭。

    凌青菀不停的打瞌睡。

    “老太太、二爷、二奶奶,您几位心里有数了吧?”秦先生也累极了,语气不善,“这些年,大奶奶往家里的公帐上,填了四千六百两银子,这笔钱可要还给大奶奶?”

    他们使劲对账,是为了找出景氏私吞的钱。

    不成想,没有找到半点漏洞,反而把景氏填进去的银子,给一清二楚算出来了。

    这笔钱,景氏原先是没打算要的。因为,二房不会给,反而说景氏是自愿填补的,没有什么功劳,只是为了彰显她管家的本事。

    而景氏自己,也不想和二房再打交道,当初填补银子进去,也是逼不得已,如今自然不会再为了这个钱,和二房有什么瓜葛。

    可是,秦先生的话,二爷夫妻和老太太,好似没有听到。

    他们的眼里,都流露出绝望。

    他们一点点的看账本,发现真的毫无漏洞,每一笔钱都是清清楚楚的。

    长房不管做什么,从来不用公帐上的银子。哪怕这样,景氏还用自己的钱,填补公帐,给二房三房花,给老太太花。

    “不行,我要再对一遍!”二奶奶睁大一双通红的眼睛,不甘心的挣扎道,“钱呢?”

    景氏就看着二爷。

    二爷的愤怒里,除了绝望,还有一丝求饶。

    “二爷清楚了吧?”景氏站起来,说道,“若是清楚了,我便不奉陪了!”

    二爷没有开口。

    他颓废的捧着脸,将脸埋在双膝之间,满心的失望透顶。

    这个家、这个晋国公府,他承受不起!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自己人!

    第157章彻底拿回

    景氏问是否对清楚了,假如清楚了,她就要离开了。

    可是,没人回答她。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账本摆在他们面前,每个字都很清楚,可他们愣是感觉不真实。

    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总是很有优越感,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觉得自家是功勋贵胄。怎么到头来发现原来他们已经不如很多人家,快要吃不上饭了?

    这叫优越惯了的二房和老太太,怎么接受得了?

    “我要再对一遍!”二奶奶站起来,大声吼道,“我就不相信景氏没有作假!”

    二爷也慢慢抬起头。

    他看着那些账本,心里也起了希冀:再对一遍,兴许能发现蛛丝马迹。

    这点家当,让他怎么办?

    他还准备了好些挥霍的事项,计划了很久,岂能化为泡影?

    要再对一遍!

    老太太点点头,道:“再对一遍。去把老三夫妻都叫来,帮着一起对。”

    他们咬牙切齿,急红了眼睛。

    景氏无所谓道:“秦先生,钟福,辛苦您二位,陪着再对一遍。我是不行了,浑身酸痛,你们自己对吧,不必问过我。”

    景氏有气无力捶了捶自己的后腰。

    明明是跟着坐了一整天,怎么比他们还要累呢?不过,这中间没有可比性。他们的辛苦,是为了所有收获,景氏的辛苦完全白费。

    所以她更累。

    凌青菀连忙搀扶着母亲。

    “老太太,二爷,二奶奶。不如明日辰时再起来对吧?”钟福道,“现在大家都累极了,只怕眼睛花了,对得更不准确。”

    二爷他们一听这话,都点头答应。

    现在的确是眼花缭乱的,精神不济,对不出更好的来。

    大家就各自回房了。

    账本还交给秦先生和钟福保管。

    凌青菀和景氏也回了榭园。

    寒冬的深夜。外头非常冷。呼出来的热气。立马凝结成冰。路旁的枯木尚未挖去,一枝枝被白霜进润,晶莹透明。灯笼的灯火照过去,泛出谲滟的光。

    凌青菀和景氏才走了几步,都冻得浑身发僵。可能是因为饿,越发觉得冷。

    母女俩顾不上说话。快步往榭园走。

    榭园灯火通明。

    大哥、大嫂、凌青桐和蕊娘,都在东次间。

    凌青桐躺在椅子上。已经睡熟了;蕊娘和大嫂在炕上,蕊娘也依偎在大嫂的怀里,睡得很安稳。

    大嫂也阖眼打盹。

    只有大哥没睡。

    凌青菀和母亲进来,惊醒了他们。

    “对的如何?”大哥立马问。

    他的声音。惊醒了大嫂。大嫂一动,蕊娘也醒了,凌青桐也跟着醒过来。

    凌青桐揉了揉惺忪睡眼。问母亲:“娘,明天能搬走吗?”

    景氏轻轻摸了下凌青桐的脑袋。道:“还不能......”

    “怎么了?”大哥也追问。

    “他们不甘心,还要再对账。”凌青菀就代替母亲,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还要再对?”大哥吃惊,“他们这无休无止,简直无赖!”

    “娘,明天你们照样搬家,我去照看对账,如何?”一直沉默的陈七娘,突然开口道,“我瞧着他们的意思,是不想好聚好散的。娘心地慈善,只怕下不来狠心。

    我是个泼辣狠心的,还是我去照看稳妥些。他们若有变动,我再派人来告诉娘。”

    景氏眼眸微亮。

    陈七娘比景氏厉害多了,景氏何尝不知道?陈七娘去坐镇,比景氏强多了。

    “好。”景氏笑道,“从此之后,我也享清福喽!”

    凌青菀他们也跟着笑了。

    景氏让凌青桐歇在榭园的暖阁里,别冒寒出去;凌青菀带着蕊娘去菁华园,凌青城夫妻也回房。

    次日,陈七娘果然在辰时之前,就赶到了老太太那边。

    看到陈七娘,他们都面露怒容。

    “就是因为你,我们家才四分五裂的!”二婶指着陈七娘骂道。

    此刻,二婶终于生出了后悔之意。

    即将吃不上饭了。

    和饿肚子相比,二婶宁愿还是景氏当家。这样,至少他们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什么新鲜的瓜果菜蔬、什么精致的菜色,安家都会送给景氏,而景氏也会分给他们的。

    二婶终于觉得,景氏当家的时候才是好日子。现在,还没有轮到二婶正式当家呢,她就生出了无尽的烦恼,一点也没有预想的那么痛快!

    “二婶不想这个家四分五裂么?”陈七娘笑着问她,“既然不想,先把世子爷之位让出来,如何?”

    二婶哽住,气得半死。

    二爷也狠狠瞪了陈七娘一眼。但是,门口站着陈七娘的四名壮车夫,二爷不敢挑衅。

    “......原来,你们是既想让我婆婆无偿供养你们,又不愿意把爵位给我丈夫。”陈七娘笑了,“天下岂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二爷和二奶奶的心思被陈七娘说中,又有恼羞成怒。

    他们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们既想让景氏给他们做牛做马,给他们饭吃,给他们钱花,把他们当祖宗供养;同时,他们还想要那代表身份尊贵的爵位。

    他们就像吸血虫一样,想要吸干景氏,不付出任何东西。

    “假如账上还有几万两银子,二婶也觉得这个家是四分五裂吗?”陈七娘又问。

    二婶立马跳了起来。

    陈七娘这个女人,比景氏狠辣多了。

    可是,二婶刚刚跳起来,陈七娘的四名粗壮车夫,立马踏入了屋子里。气势骇人。

    “这是干什么?”老太太也怒了,“滚出去!”

    那四人一动不动。

    “祖母,您别怪孙媳妇轻佻。今儿你们可是人多势众,又心有不甘,孙媳妇也是怕被你们打了,伤了自己。”陈七娘笑道。

    她不经意的语调,狠狠刺激了众人。

    他们对陈七娘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对账吧!”二爷终于咆哮道。

    二奶奶和老太太只得坐了下来。重新开始对账。

    “老三夫妻呢?”老太太转眼间,发现老三夫妻根本没有来,没把老太太的话放在眼里。

    她正说着。三婶房里的一个小丫鬟就进来:“老太太,三奶奶娘家的亲家老夫人召唤,不知何事,三奶奶急匆匆走了。

    三爷去了衙门。今日不便告假,说晚夕再回来。对账之事。三房以后不管家,还请二爷和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顿时气得打颤。

    这是推卸责任。

    老三夫妻,彻底被长房收买了。他们知道事情不对头,立马就躲开了。

    半晌。老太太才平息怒火,开始对账。

    陈七娘也一丝不苟对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之后,陈七娘终于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凌家由景氏当家二十多年。因为她是个女人,她丈夫也不通庶务。故而没有生财之道,一直都是坐吃山空。

    公公在世的时候,还有点进项,直到十四年前,公公去世,他们家就彻底全部依靠田租和铺子里的租金过日子了。

    这样,就越来越难。

    因为这些年,世道变化很多,渐渐推崇商人,天下也日益富饶,像“婚姻不问门第,直取资财”等习俗形成之后,要用钱应酬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陈七娘很佩服她婆婆,顶着这个破烂一样的家业,撑了这么多年。

    怪不得她婆婆说受够了。

    而后,陈七娘又发现一些其他事。

    “哦,原来家里现在用的丫鬟婆子,全是我婆婆用自己的私房钱添置的,卖身契都在我婆婆身上啊?”陈七娘突然开口道。

    这话说得众人一怔。

    “你想怎样?”老太太怒视陈七娘。

    老太太屋子里的丫鬟,年纪大了之后渐渐卖出去或者被领回去了,后来使唤的丫鬟和粗使婆子,全是景氏替她添置的。

    二房和三房也同样。

    家里九成的丫鬟,都是后来重新买的,因为丫鬟的卖身契,一般是二十年。

    二十年后,她们可以自由回家。

    现在,已经不止过了二十年啊。

    “不怎么样,我要领走。”陈七娘道。

    “混账,那我们怎么办?”老太太厉声呵斥,“那是我们用惯的丫鬟,岂容你个小贱妇作贱?”

    “你们怎么办,不与我相干!”陈七娘笑道,“你不高兴,可以去官府告我啊!”

    “你......你大不孝!”老太太气得打颤,二婶也气着了,愤怒盯着陈七娘。

    “那你再去告我吧!”陈七娘继续道。

    因为老太太和二爷夫妻,动不动就拿去告官威胁景氏,陈七娘嫁过来的时间不长,却也听惯了。

    故而,她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噗嗤......”

    一旁有个丫鬟,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

    与此同时,账房秦先生也没有忍住,失声笑了。

    老太太气得双目发昏,只差昏死过去。

    “陈七娘,你不要太过分!”二爷也愤怒了。但是,陈七娘身后站着四个壮汉,他又不敢拿陈七娘怎样,家里的小厮们,也是景氏买的,估计不听二爷调度。

    二爷气得半死,却无可奈何,只得威胁陈七娘几句。

    “你要不要也去告我?”陈七娘笑盈盈问二爷。

    这下子,连总管事钟福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去告官”这句话,几乎是二爷夫妻和老太太,都时常放在嘴边的,景氏每次都要被他们这样威胁。

    景氏是个内宅妇人,行事温和很多,不及陈七娘如此自信且犀利。

    最后。他们半天的功夫,就把账目全部对完了。

    晋国公府欠了景氏四千多两银子,这些银子用在哪些方面的,一一被找了出来。

    陈七娘请他们归还。

    “不给!”二爷怒道,“你还敢怎样?”

    “那你等着!”陈七娘笑道。

    她不紧不慢的,离开了老太太的院子。

    二爷愤怒的想:“景氏真是恶毒!她知道没有家底了,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生活。这才要分家的!这是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

    他很生气。在房里大骂景氏。

    老太太同样。

    他们都忘记了,前几天请封世子爷的时候,是何等风光高兴。

    二奶奶为委屈的想:“倘或景氏还在。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拘谨!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个时候,二奶奶终于想起了景氏的好,不想让景氏走了。

    但是,那个陈七娘太可怕了。

    哪怕愿意景氏留下来。也要把陈七娘先休了。

    “我要去跟大嫂说说,那个陈七娘何等狠毒。以后也要欺负他们的。他们现在没有爵位,离开了还不是任由陈七娘拿捏?

    还不如留在家里,顺着老太爷的意思,把陈七娘休弃!陈七娘太恶毒了。这是要家门不幸啊!我要去劝说大嫂!住在一起,我们相互帮衬啊。”

    二奶奶想着,就准备去榭园。

    不成想。她刚刚要出门,就见陈七娘带了一群壮丁。约莫十二三人,气势汹汹往二房来了。

    二奶奶吓得腿软:“做什么,陈七娘你做什么?你要造反吗?我.....我要去告.......”

    “去告我吗?”陈七娘依旧温和,笑容满面对二奶奶道,“去吧。”

    说罢,她径直带着人,进了二房。

    二爷正在屋子里歇觉,也是又气又累。突然陈七娘带着人进来,把二爷吓了一大跳。

    “混账东西,放开我!”二奶奶折身回来,听到了二爷的咆哮声。

    “陈七娘,你这死贱妇,老子以后要宰了你!”二爷大声骂着。

    二奶奶进了屋子,就二爷被陈七娘的人压着,伏在桌子上,正在按手印。

    二爷的印章也被陈七娘的人找了出来,在一张纸上盖了章。

    按了手印、盖了章之后,陈七娘拿起那张纸,很高兴的叠起来。

    “这是什么?”二奶奶拉着陈七娘的袖子,问道,“你让二爷签了什么?”

    陈七娘不理她,折身出去了。

    她带过来的人,把二爷和二奶奶全部拦住。

    “是什么,二爷,那是什么?”二奶奶颤声问她丈夫。

    “借据!”二爷咬牙,几乎痛哭出声,“是钱庄的借据!”

    陈七娘拿着那个借据,就可以直接去钱庄领着四千两银子了。

    “你去找景氏,她儿媳妇这是无法无天了!”二爷收起悲切,厉声道,“我去告官,将陈七娘抓起来!”

    二奶奶点点头,立马去了榭园。

    不成想,等她赶到榭园的时候,榭园已经人去楼空!

    景氏早在他们对账的时候,已经搬走了,只剩下空旷的院子。

    凌青城托了朋友,叫了四十几个人,安檐也带了二三十个人,很迅速把长房给搬走了。

    陈七娘是留下来善后的。

    二奶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哭着骂景氏,骂景氏没良心,在这么艰难的时候抛弃他们:“好日子的时候,你们赖着我们;如今这样艰难,饭也吃不上,你们就把我们抛弃了,良心都被狗了吃吗景氏?”

    丫鬟听了,也是咋舌:明明是你们赶人家走的啊,怎么这会子,反而怪大奶奶抛弃你们?

    丫鬟也不去扶二奶奶,任由她哭。反正这丫鬟是景氏买的,她的卖身契在景氏身上,等会儿陈七娘处理完家务事,是要带着丫鬟们走的。

    果然,一个时辰之后,陈七娘又回来了。

    她要把家里的丫鬟仆妇们,全部带走,那是她婆婆私房钱添置的。

    “就是她,就是她!”与此同时,二爷也带了官兵来。要捉拿陈七娘。

    “她逼迫我按手印,在大通钱庄欠下了四千两的债务,都是她陷害我!”二爷厉声道,“她还有带走丫鬟。”

    “我逼迫你?”陈七娘笑道,“明明是你自己愿意签下的啊,怎么这会子反而赖账啦?”

    这件事,就闹了起来。

    二爷身边的丫鬟。全部被陈七娘带走了。所以。二爷和二奶奶说,是陈七娘逼迫他们签下借据,却没人人证。

    二爷指出两个丫鬟。说她们是目击者,但是丫鬟们不承认,说没有看见。

    他们夫妻的一面之词,官府也无法取证。钱庄的人也咬定是凌二爷自愿从他们钱庄借钱的。钱庄的人收了陈七娘的好处,又知道他们是安肃的亲戚。故而帮了陈七娘做伪证。

    官府就将凌二爷夫妻赶了出来,他们的告状没有成功。

    因为凌二爷是晋国公府的世子爷,官府也不好因为他是诬陷而打他,只是将他们赶出来而已。

    陈七娘有卖身契在手。将家里使唤的丫鬟、小厮、粗使婆子们,带走了九成。

    连灶上有几个碗是景氏添置的,陈七娘都要照着账目带走。

    她将生意人的本性。全部发挥出来,一点情面也没有。只讲利益!

    “你要我们以后怎么过日子?”老太太拽着陈七娘的衣袖,逼问她,气得眼泪涟涟。

    老太太已经没有了往日欺负景氏时的威风,头发零散,看上去十分苍老。

    她是故意的,希望陈七娘可以怜悯她。

    不成想,陈七娘道:“与我何干呢?你要不要再去告我?”

    说罢,抽开了袖子。

    “这架屏风,并非逢年过节的礼品,而是您逼迫我婆婆买的,说黄杨木的底座屏风好看,非要一座。所以,这个也是我婆婆的。”

    陈七娘拿着账本,在老太太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对粗使婆子们道,“搬走吧。”

    老太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陈七娘,你不得好死,你这个狠心的贱女人!”

    “不狠心,跟着你们也会不得好死。”陈七娘道,“我再看看,还有什么是我婆婆添置的......”

    老太太就彻底昏死过去。

    凌青菀也听说了她嫂子的丰功伟绩。

    陈七娘在晋国公府闹了三天,几乎把该搬的、该要的,全部要了回来。很多东西,景氏是不打算再纠缠了,但是陈七娘一点不放过,全部用手段要了回来。

    就连账上的银子,她也讨回来四千两。这个钱,景氏原先也是不打算要的。

    因为,她要不到,二爷肯定不会给她的。

    但是,陈七娘要到了。作为生意人,陈七娘讨债的本事,驾轻就熟,丝毫不会觉得棘手,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唉,不知道他们要怎么过......”景氏高兴之余,也对老宅有点恻隐之心。

    “娘,您担心多余了。”陈七娘笑着对景氏道,“老太太身上,有不少的钱财呢,都是这些年私下里积攒的。”

    陈七娘把家里使唤的下人全部带了回来。

    老太太那边也有几个丫鬟,知道些内幕,为了讨好新主子,她们告诉陈七娘,老太太其实有很多私房钱的。

    光良田就有三百亩,每年都有人管着,有不少的租子呢。

    当初老太太管家,从凌家公帐上不知弄了多少钱去。那些钱,又是置办铺子田地。

    老太太吝啬,嫁女儿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掏出来,任由女儿们去跟景氏闹。

    “娘,您苦心经营这个家,假如是咱们倒霉了,他们可不会怜惜咱们的。”凌青城也劝景氏,“况且,七娘拿回来的,都是咱们的,不是偷抢了他们的!”

    景氏就点点头,笑道:“我也是空操心了。”

    之后,景氏就不再接管家的牌子,全部家业都交给了陈七娘。

    陈七娘在待贤坊的凌氏宅子里,就正式当家做主了。

    以后,这就是陈七娘的家了。

    陈七娘突然就眼睛发涩。她不再是外地来的儿媳妇,而是主人了!这种微妙的变化,让她既温暖又踏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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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你是猪吗?

    第158章第一步

    搬家之后,姨母、姑母以及其他亲戚们,纷纷送了礼物,恭贺他们乔迁。

    安檐也来了。

    凌青菀住在西跨院。

    西跨院是三间正房,两边各带着两间小耳房,安静优雅。院子里的树木全部枯死了,但没有砍去,所以能看见窗下芭蕉、院角修竹、门口葡萄藤蔓的痕迹。

    安檐和凌青菀坐在她屋子里的西梢间说话。

    凌青菀很开心,说起陈七娘对付二房的事,眉目飞扬,神采秀致,侧颜灿烂如五月的花海,看得安檐心头一跳。

    “......我们搬进来的时候,原先主人家的东西,还没有搬好。我大嫂多给了二百两银子,主人家才同意把剩下的物件挪到亲戚家里,给我们腾出了房子。”凌青菀笑着对安檐道。

    她说了半天,有点口干,就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安檐看着她的手,只感觉她十指纤细,嫩白如玉。那种灼目的瓷白,似初雪,纤尘不染的纯净。

    从前的凌青菀没有这么白净,她越长越像卢九娘了。

    “怎么了?”凌青菀转颐,正巧看到安檐打量她,不免笑着问道。

    安檐顿了下,有种偷窥被抓的尴尬。他将情绪掩饰好,对她道:“没什么,你好似很喜欢你大嫂?”

    “嗯,她可厉害了!”凌青菀道,敬佩羡慕的情绪很浓郁,“我姐姐都没有她那么厉害......”

    她倏然间就想到了卢珃。

    并非卢玉妄自菲薄,是卢珃真的不及陈七娘厉害。卢珃出身名门,嫁给沐王之后不到一年就封为皇后。她所经历的争斗。都是朝廷之争。

    朝堂争斗,不像市井争斗。朝廷的争斗,永远没有第二,因为失败意味着身死。

    卢珃一次失败,就死了。所以,她没有积累经验的环境。

    陈七娘却不同。商场浮沉,她又是在最暴利的参茸行。帮衬她父兄出谋划策。她经历过各种的失败、胜利,早已对计谋娴熟于胸。

    假如陈七娘深陷卢氏姊妹那样的环境,也许她会做得更好。

    “女子天性温柔善良。假如很厉害,定是曾经受过苦难。没那么厉害,倒也是件欣慰的好事。”安檐低声对她道。

    他的声音,似层层叠叠的纱幔。将她包裹起来,让她充满了暖意。

    她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蕊娘怎么跟你们过来了?”安檐见气氛有点沉默,就主动寻了个话题,“你们把她带过来,二房不会寻事吗?”

    安檐方才在正院。看到了蕊娘,有点吃惊。

    凌青菀复又笑了:“不单单是蕊娘过来了,就连我三叔三婶。带着我两个堂妹,也一起过来了。

    家里鸡飞狗跳的。我三婶着实受不了,就想出来避避风头。而我三叔,从待贤坊去衙门要近更多。故而,他也住在我家的外院。

    我们隔壁还有一栋宅子,年久失修,我三叔已经在派人修葺。等明年春上,他们就可以搬到我们隔壁了......”

    隔壁那栋宅子,是当初搭配现在这个院子送的,才六百两。在寸土寸金的盛京城里,又是待贤坊这么靠近东市的位置,六百两能买到一栋宅子,笑都要笑醒了。

    随便花个三四百两,修葺整顿,转手卖个二千多两,不再话下。

    陈七娘承诺将这个宅子送给三叔,但是需要三叔自己修理。

    三叔也承诺不白要,等他将来条件好了些,定然还陈七娘的人情。

    “一来是我三叔也不愿意跟着老宅过日子,儿子哪怕再孝顺,有时候就是和父母过不到一起去,三叔也受不了他哥哥和母亲;

    二来,我们给了三叔三婶那么多好处,就是想要蕊娘和我们在一起。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要跟过来的,这是他们当初的承诺。”

    凌青菀继续道。

    安檐点点头。

    顿了下,凌青菀还说:“我二叔肯定不甘心,只怕要生事的。不过,他为了家产和我大嫂告官之事,京里人尽皆知。哪怕他诬陷什么,世俗的舆论也会偏向我们的。

    安郎,你说我们要怎么办?我还是觉得,要抓住二房一些把柄,才可以安心。”

    她抬眸,向安檐寻求意见。

    这个瞬间,安檐觉得她的眸子乌黑深邃,转流间,竟有些丰神凛冽,气质灼灼。

    怎么觉得她越来越美?

    安檐心里微讶:是很久没见她了吗?

    “安郎?”凌青菀出声提醒他。

    安檐回神,道:“你二叔最近肯定缺钱。这样吧,我设个套子,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敢打蕊娘的主意,就令他万劫不复。

    若是他乖乖听话,我也不会逼迫他。这样,就可以将他们拿在手里。”

    凌青菀立马明白安檐想说什么。

    他想给凌青菀的二叔设个套子,让他借高利贷,从而背上很重的债务。

    若是他听话,也不催着他还钱,不会逼迫得他生活不下去;但是,一旦他轻举妄动,可以令他倾家荡产。

    “好。”凌青菀道,“这样才稳妥些,免得我疑神疑鬼的,担心蕊娘。”

    安檐颔首。

    话说完了,两人都默默喝了几口茶。

    安檐的眸子,顺着窗棂看了出去,就瞧见了那架光秃秃的葡萄架。

    他犹记得当初和凌青菀在葡萄架下说话,结果被安栋打断了。

    那时候天气热,阳光穿过葡萄架的枝叶,似碎金铺满了他们的周身,明媚温暖,不似现在的骄阳,冷飕飕的。

    “那是葡萄架......”安檐道。

    凌青菀也站了起来。

    她堪堪到安檐的肩膀下面。

    外面的确是葡萄架,只可惜已经完全旱死了。剩下的枯枝已经发干。

    她不知道安檐怎么会突然说起这话。

    她点点头,说了句:“嗯,是葡萄架......”

    安檐却不再接话了,好似仔思量什么。

    “对了安郎,我明天打算去趟杜家。”凌青菀突然对安檐道,“这是之前就打算好的,只是家务事耽误了。还没有去。”

    “杜家?”安檐微微蹙眉。“壅宁伯杜家?”

    壅宁伯杜家,也是老贵胄的。壅宁伯的长女,曾经嫁于太子为妃。太子去世之后,太子妃因无嗣,就搬去黄陵守寡。

    守寡的日子清苦,太子妃没过两年就去世了。

    饶是如此。太后和皇帝仍善待杜家。

    况且,壅宁伯世子杜永岐。和卢家的关系很近,曾经是卢珞的朋友。

    卢珞,就是卢玉和卢珃的兄长。

    “对,就是壅宁伯杜家。”凌青菀道。“我哥哥跟壅宁伯世子交情匪浅,他也时常带着他夫人去我哥哥家里做客,我见过他们夫妻数次。知晓一些他们的事。

    石庭也告诉了我一些。听说杜永岐的长子,有些顽疾久病不愈。上次杜永岐还去了天一阁试探,想看看石庭能否帮他。

    石庭已经入了怀庆长公主的眼,暂时他不能轻举妄动,所以结交杜永岐的事,交给了我。”

    安檐微微蹙眉。

    凌青菀心里就有点忐忑。

    “杜永岐?”安檐反问。

    凌青菀点点头。

    “他有什么用吗?”安檐却是这样问,“他似乎和怀庆长公主家里没什么瓜葛,你去结交他,岂不是无用功?”

    “京里的贵族之间,谁与谁是真正的无瓜葛?”凌青菀道。

    安檐就顿了下。

    凌青菀又把石庭的计划,说给了安檐听。

    “假如石庭那边顺利,你那边也顺利的话,到了杜永岐这里,差不多就可以完结了。”凌青菀道,“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安檐就抬手,摸了下她的头。

    “好孩子。”他这样夸奖凌青菀的自信。

    凌青菀扬脸去看他:“你干嘛总是把我叫孩子?”这个问题,困扰她有些日子了。

    安檐总是动不动就说“好孩子”“傻孩子”,语气好似长辈对晚辈一样。

    凌青菀虽然觉得温暖,但是也觉得奇怪。

    安檐低头,他站在窗边,落日余晖映照在他的眼中,他深邃的眸子就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金色的光芒流转,在寒冬里特别温暖。被他看着,凌青菀感觉温暖又踏实。

    “你不喜欢?”安檐低声问她。

    “不!”凌青菀立马回答,生怕他误解了,“我很喜欢!我虽然好奇,但是我很喜欢。”

    斜阳照进来,满屋子都是暖色的,一切变得朦胧又暧昧。

    安檐的眸子,越发深沉。

    他揽过了凌青菀的腰,让她靠近他。他垂首,用额头顶住了她的额头,悄声对她说:“喜欢就好。不管你做什么,都要留心。虽然你很聪明,也要谨慎。”

    他的声音,尽是缠绵,似丝线缠绕着她,紧紧绑住了凌青菀的心。

    “我在你后面,不要怕。”安檐继续道,“明白吗?”

    凌青菀嗯了声。

    最后,安檐的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他的唇干燥温暖,似一个烙印。

    第二天,难得的晴朗。

    早起的骄阳,放出璀璨温暖的光线,碧穹万里无云,比前几天好多了。

    凌青菀去跟她母亲说:“我要出去一趟,带着雪儿和小白出去遛遛。”

    她想出去遛狗。

    景氏微讶。

    不过,景氏没有阻拦凌青菀。

    刚刚搬好家,虽然一切都交给了陈七娘,景氏还是要照顾好她自己的箱笼,所以她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整理,没空多想,只是对凌青菀说:“自己小心些。”

    凌青菀道是,带着雪儿和小白出门了。

    雪儿乖乖趴在凌青菀的怀里。

    猫小白则很高傲的在一旁,不时瞥一眼雪儿,却不怎么搭理凌青菀。

    凌青菀的马车,径直往壅宁伯府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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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冲突升级!

    第159章两成信任

    凌青菀的马车,直接到了壅宁伯府门口。

    “我想见你们家夫人。”凌青菀直接对门口的小厮道。

    小厮见她衣着华丽,杏目粉腮,是个娇俏可爱的望族仕女,身份不低,立马道:“姑娘稍待,小人这就去通禀。”

    片刻之后,出来一个管事的妈妈。

    这位妈妈大方娴静,丰腴白皙。四年未见,她没什么改变,凌青菀认得,这是壅宁伯世子夫人甄氏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妈妈。

    这位妈妈姓程。

    “程妈妈。”凌青菀上前,给这位妈妈见礼。

    程妈妈很是吃惊。这位姑娘对她很熟悉,她却记不起这位姑娘来。不应该啊,她素来自负记忆力过人,怎会不记得眼前这个人?

    “我是晋国公府凌家的二姑娘,初次登门,且是不请自来,多有冒犯。”凌青菀解释道。

    她笑靥清丽,一副不谙世事的单纯,让程妈妈觉得她没什么坏心思,对她颇有好感。

    “凌姑娘,快请进!”程妈妈笑着道。

    程妈妈心里颇有几分狐惑,不明白这位姑娘的意图。杜家和凌家是没有来往的,而凌二姑娘不请自来,也是颇为失礼。

    可满京城的人都知晓,晋国公府二姑娘和安肃的次子定亲了,凌青菀即将是安家的儿媳妇。

    单凭这一点,没人敢轻待她,壅宁伯府更是不敢。

    程妈妈心里满是疑惑,却没有表露半分,客客气气将凌青菀请了进去。

    凌青菀却道:“妈妈稍等......”

    她折身回了马车上。低声对马车上说了句,“你们不要闹,我片刻之后回来,要乖。”

    程妈妈听到了,更是吃惊:车上还有人吗?

    把人留在车上,也算是杜家待客失礼了。

    于是,程妈妈笑道:“姑娘还有同行伴儿?既然来了。一起进来吧......”

    杜家高门大族。岂有把人拒之门外的?杜家不会如此轻佻,更不会对安肃的儿媳妇如此轻待。

    说来说去,这位程妈妈还是看重凌青菀背后的安家。安肃在京里的地位。节节攀升,杜府巴结都来不及。

    凌青菀犹豫了下。

    她笑了笑,道:“也好。”

    说罢,她对马车上说:“下来吧。”

    顿时。两个黑影似一阵风,猛然窜了下来。奔到了凌青菀身边。

    程妈妈身不由己啊呀一声,后退数步,吓得魂不附体。

    一条很大的黑狗,大得骇人。

    “不妨事。妈妈别害怕。”凌青菀有点歉意道,“不如,我还让它们在车上等着吧......”

    程妈妈惊魂半晌才定。定睛看那狗,和狗身边跟着的一只黑猫。

    这狗和猫黑得浓郁。没有半分杂色。

    “卢家九姑娘也有这样的一对猫狗。”程妈妈突然想到。想到这里,程妈妈更是惊愕看了眼凌青菀。

    杜家和晋国公府没有来往,却是和卢玉的哥哥卢珞很亲近。

    所以,程妈妈也时常跟着世子夫人甄氏,去卢珞的府邸,见过卢九娘多次,也见过卢玉的宠物。

    只是,这条狗已经长大了很多,早已没有当年的模样,变得高大威猛,气势凶凶。

    “这位凌姑娘,一见面就认得我,而且她这狗可能就是卢九娘的。她和卢家,是有什么关系吗?”程妈妈心想。

    她想着,就把凌青菀和她的猫狗请到了内院。

    壅宁伯世子夫人甄氏捧着手炉,站在屋檐下逗雀儿。她身材修长窈窕,肌肤瓷白,带了两副金钗。

    两副金钗映照着日光,就泛出了淡金色的谲滟光芒。那些金碧辉煌的光,反映在甄氏脸上,让她的眸子显得深邃妩媚,华彩夺目。

    “夫人,这便是凌姑娘......”程妈妈笑着道。

    甄氏微笑,眼眸从雪儿和小白身上划了下,有点吃惊。惊讶不过一瞬间,她很快就敛去,笑着请凌青菀进屋。

    “是天一阁的石官人,对我说贵府小公子可能抱恙,让我过来瞧瞧。”凌青菀跟甄氏解释她的来意,“贸然打搅,失礼了。”

    “凌姑娘过滤了,并未打扰。”甄氏道,她眼眸清湛,唇色柔润,让人感觉很亲切,“这些日子我亦是烦闷,正想有个人到家里坐坐,凑巧姑娘就来了......”

    然后,她不接凌青菀的话,不说她儿子抱恙的话,只是笑着问凌青菀:“凌姑娘这猫狗,我似曾眼熟。从前有个故人,也有这样一对猫狗。姑娘这对猫和狗,从哪里得来的?玄猫辟邪,我倒也艳羡。”

    甄氏声音清冽,总是让人感觉她很善良;但是她的镇定自若,又让人不容轻视。

    凌青菀就实话实说:“猫是安家的三表兄所赠,狗是安家的二表兄所赠。他们也是旁人所赐的。”

    甄氏微微颔首。

    安家的孩子,什么东西得不到?哪怕真是卢玉的狗,她死后没人能照料,流落到了安家孩子手里,也是可能的。

    “这狗好养吗?”甄氏又问凌青菀。她声音婉柔入骨,听得心头酥酥的,哪怕是女人亦不忍拒绝她的问题。

    凌青菀就一一告诉她:“很好养的,它什么都吃......”

    说了半天,甄氏仍是不问凌青菀的来意,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夫人,今日冒昧打扰了。”凌青菀继续道,“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家了。石官人所虑之事,只怕是他多心了。”

    甄氏羽睫微扬。她沉吟片刻,笑道:“凌姑娘和石官人相熟?”

    “是,我们家在昭池坊。当初安平门叛乱,是石官人救了我们全家,他便是我家的恩人。我学得几分医术。他所托之事,我自然尽力。”凌青菀笑道,“既然您府上无病患,我这便告辞了。”

    甄氏唇瓣的笑意浅浅,温柔道:“姑娘改日再来坐坐。”

    竟然就这样让凌青菀走了。

    饶是对凌青菀的猫和狗好奇、饶是相信石庭的医术,甄氏仍是没有透露半分病家的事。

    他们家有人生病了,而且很隐晦。不能对外人言。

    凌青菀看了眼甄氏。

    甄氏回视她。她的金钗泛出暖色金光,让她的眸光滢滢照人,贵气徜徉。是个极佳的贵妇人。

    凌青菀就离开了。

    “夫人,这位姑娘到底何意?”等凌青菀走后,程妈妈问甄氏。

    甄氏眼眸微沉,方才的温和婉柔消失不见。她微微蹙眉,对凌青菀的来意很不明白。

    “去打听打听她。”甄氏半晌才抬头。对程妈妈道,“还有那位石庭,看看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夫人,石庭不是打听过了吗?杨宰相府也很推崇他的医术。”程妈妈道。

    “再去。”甄氏沉声道。“看看他最近和什么人来往,做了些什么。”

    程妈妈道是。

    凌青菀从壅宁伯府离开,直接去了天一阁。

    她去找石庭。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石庭。

    可是。石庭并不在天一阁。

    “官人在家里。”店里的伙计告诉凌青菀。

    凌青菀又折身,赶到了昭池坊。

    石庭在他自己的屋子里,穿了件家常的长袄,半躺在炕上看书。

    他身姿随意,悠闲将长腿搁在炕几上,手里拿着本书,遮住了脸。他浓密的青丝放下,铺满了引枕,萦绕在他的脸侧、肩头。

    他的面容更加白皙嫩柔,比女人的肌肤还要瓷白,却没有半分阴柔。

    细腻和刚阳在他身上,结合得完美无缺。

    “你怎么来了?”他瞥见了凌青菀,放下炕几上的脚,坐了起来。

    他一坐,他那头及腰的长发就如瀑布般洒下来,一阵清冽气息散开。

    凌青菀的眼前,全是他那些飞扬的青丝,宛如黑雾弥散。浮光掠影中,她隐约瞧见了王七郎那剑眉星目。

    他温柔俊朗的模样,似袅袅幻影,展现在凌青菀的面前。

    凌青菀半阖眼帘,将情绪敛去,这才抬眸去看石庭。

    石庭任由青丝披散,坐起来问凌青菀:“有事吗?”他现在很少笑,清冷疏离。

    “我去了壅宁伯府杜家。”凌青菀回神,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石庭,“也见到了世子夫人甄氏。我明天再去,假如她肯松口让我去治病,事情就成了一半。”

    石庭抬眸,眉梢有风流堆砌,问她:“她明天肯见你吗?”

    “会的。”凌青菀笃定,“我今天带了雪儿和小白去,她就知道我和卢家有点关系。这样,在她心里已经得到了两成的信任。我明天登门,她还是会见我的。”

    石庭点点头。

    他知道壅宁伯杜家的世子夫妻和卢玉的哥哥关系很好,凌青菀有这个自信,石庭相信她能做到。

    “你呢?”凌青菀也问他,“你的计划,到了哪一步?”

    “前天怀庆长公主的马受惊,是我接住了她,抱着她滚落到了草丛里,受了点轻伤。”石庭冷笑道,“此举,怀庆长公主大为满意,已经令她身边的人倍感威胁。”

    怀庆长公主身边的人,是指她的男|宠们。

    男人们委身怀庆长公主,不管是为了权势还是贪慕她的容颜,都容不得新人插足。

    石庭有功于怀庆长公主,怀庆身边最得宠的人,不可能允许自己失势,势必要除掉石庭。身为男|宠,他们的付出远比做妾的女人多,他们更加输不起。

    石庭就是要让怀庆长公主身边的人,先自乱阵脚。只有乱起来,石庭才可以浑水摸鱼。

    “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准备明天去杜家。”凌青菀道。

    石庭沉默。

    凌青菀转身欲走,石庭慢悠悠开口:“不问问我前天是否伤到了吗?”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有妈生,没爸教!

    第160章春光

    石庭站起来,问凌青菀,是否关心他前天受伤。

    他的语气里,有些寂寥。

    凌青菀回眸看他。

    他立在那里,满头的青丝披散,铺陈在他的肩头。素雅的黑发、秾艳的华容,在他身上相伴,生出了几分凄艳的忧郁。

    往事的粼光碎影,浮动在凌青菀的心头。

    他们俩曾经相爱过,那份感情带着他的欺骗、她的懵懂,但是实实在在发生了,谁也抹不去。

    凌青菀心头,有了几分凄惶。

    她第一次将石庭的面容,和心里的王七郎重叠起来。

    “你受伤了吗?”凌青菀问他,“伤在哪里?”

    石庭不语,只是将伤口给她看。他解开了上衣,露出雪白但结实精瘦的胸膛。他的肋骨处,一条明显的伤口,被他自己缝了起来。

    针脚密密麻麻的,像条百足虫。

    “伤得这样重?”凌青菀愕然。

    “不小心被石头磕到了,所以伤得有点重。”石庭解释,慢慢将衣裳穿好。

    凌青菀咬了咬唇。

    “不用下那么狠的心。”凌青菀道,“计划已经周密了,只需要按部就班即可。往后的路很长,怀庆长公主只是小鱼,我们还有太后那条大鱼,你且保重。”

    “我知道了。”石庭道。

    他的声音,仍是很低落。

    沉吟一瞬,他抬眸看着凌青菀,目光里的失落敛去,恢复了清澈明净:“走吧,你该回家了。否则家里人担心。”

    凌青菀叮嘱他照顾好自己,这几天不要出门,这才转身走了。

    石庭送她到小院门口。

    他仍是穿着长袄。

    凌青菀不知为何,走了几步,总感觉身后有道目光,就驻足回头。

    石庭还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目送凌青菀。

    酷寒的风中。他那件长袄显得单薄。无力抵抗冰寒。他的青丝仍未束起,在风中缱绻飞扬。他看到凌青菀回头,就冲她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他颀长的身姿,随意而立,优雅消瘦,有种孤立无依之感。

    凌青菀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看着身边趴着的雪儿和小白,伸手抚摸雪儿那柔顺的毛发。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都是孤立无依之人。”凌青菀想。

    可能是石庭的伤,让她颇为不忍。

    那是条不浅的伤痕,用羊肠缝起来,细密的针脚。似条蜈蚣虫。当时缝起的时候,应该很疼吧?

    凌青菀又叹了口气。

    回到家中,已经是半下午。早起温暖璀璨的骄阳。已经隐藏到层层叠叠的密云后面,阴寒覆盖。

    凌青菀没有用午膳。腹中饥饿,赶到家中准备去找她母亲。

    不成想,在大门口碰到了凌青桐。

    凌青桐看到凌青菀,就露出了怪异的笑容:“二姐,你不知道今天安二哥去你的院子里干了什么,你快去看看吧。”

    “他干了什么?”凌青菀好奇起来。

    凌青桐不答,只是催她快进去看看。

    “二哥在娘院子里,还是在我院子里?”凌青菀问。

    “应该还在娘那边,等着你回来呢。”凌青桐说。说罢,他就跑走了。

    作为一个重生者,他整日游荡,真是太没有理想了。

    凌青菀的好奇心被他勾了起来,也顾不上多想,疾步往她母亲那边去。

    安檐果然在。

    他正在陪着景氏说话。

    瞧见凌青菀回来,景氏也笑了,笑容很怪异,和凌青桐一样:“怎么这样晚才回来?”

    “路过壅宁伯杜家的时候,雪儿跑到了他们家的院子里,我就进去寻狗,顺道和世子夫人说了几句话。”凌青菀道。

    她总得编个理由,否则怎么告诉景氏,她去了杜家?

    景氏微讶。

    京里的功勋贵胄甚多,壅宁伯府和凌家没有关系,甚至和安家也没有来往,故而景氏不知道。

    她没放在心上。

    “二哥来了多时?”凌青菀见安檐端坐,就笑着问他。

    安檐点点头:“有些话跟你说。”说罢,他就站起身来。

    景氏道:“你们说话去,回头过来用膳。檐儿今日歇在家里,如何?”

    安檐道:“不了,姨母,明天是我的朝参日,需得上朝。”

    景氏不再多言,只留安檐用晚膳。

    出了正院,凌青菀悄声问安檐:“你在我院子里做了什么?今天大家看到我,都在笑......”

    安檐不答。

    凌青菀只得跟着他,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的狗和猫亦步亦趋跟着。

    进了院子,凌青菀的脚步突然停住了,惊呆望着庭院:草木扶苏、腊梅盛绽,院子里触目繁盛,幽香四溢。

    她已经自己踏错了时空。

    这还是那个光秃秃的庭院吗?

    安檐在凌青菀的窗台下,种了几尾翠竹。竹叶青青,浓绿欲滴;在碎石铺成的小径两旁,摆了好些腊梅盆栽,此刻红的、黄的花蕊绽放,浓香满园。

    特别是那座葡萄架,居然绿藤倾覆、硕果累累。

    凌青菀惊呆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凌青菀惊喜不已,问安檐,“那个葡萄架......”

    她不等安檐回答,跑到葡萄架下去看。

    这一看,才知道葡萄架是假的。

    怪不得呢,她说怎么可能换了新的藤蔓?那些绿藤,全部是用上等的绿稠做成的;架下坠着的硕果,也是用深紫色的布缝制,做得惟妙惟肖。

    凌青菀惊喜不已。

    “这个葡萄架,做得太像了。”凌青菀回头,对跟在她身后的安檐说,“还有那些翠竹和腊梅。你从哪里弄来的?”

    陈七娘在做花木生意,但是树苗尚未运到京城。

    而安檐,居然在年关花草万分紧俏的情况下,弄得了翠竹和腊梅。

    “这是进贡的,供后|宫过年所用。我同官家讨要,官家给了我这些。”安檐道。

    他说得理所当然。

    上次,他就讨要了一回。

    “会不会太恃宠而骄?”凌青菀担心道。“你已经讨讨要好几回官家的东西了。”

    “不妨事的。这点小东西,官家愿意给。”安檐道。

    做臣子的,有时候也要掌握分寸。太过于小心翼翼。也是惹人猜忌。

    安檐是官家老师的儿子,又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侍卫司副都指挥使,可谓平步青云,将来也要成为官家的亲信。

    要点小东西。反而显得和官家很亲近。

    凌青菀就不再说什么。

    她把腊梅和翠竹反复看了几遍,越发觉得新鲜有趣。自从干旱以来。翠绿的植物已经成了稀罕物。

    “不冷吗?”安檐问她。

    凌青菀这才进了屋子。

    丫鬟们端了热腾腾的茶进来,凌青菀坐下喝茶,又连吃了几块茶点,堪堪将胃里的一角填满。

    “饿得很吗?”安檐又问她。

    凌青菀摇摇头。道:“没有,我还好。”

    她捧着茶盏,用来取暖。然后对安檐道:“我今天去了杜家。”

    她把自己去杜家的情况,都告诉了安檐。

    “石庭跟我说。他打听过了,壅宁伯府的病家是杜永岐的长子,也是壅宁伯的长孙。那孩子今年六岁,发病一年多了,痴呆、不知进食、言语逐渐丧失。

    杜家请便了名医,偷偷用药,可是孩子没有半点好转,已经完全痴傻了。那孩子从小活泼好动,身体健朗,无缘无故病成这样,壅宁伯府上下皆不甘心,非要治好他。

    病家是壅宁伯府的长孙,涉及伯府的名声和传承,更涉及那孩子的声誉,故而他们讳莫如深。世子夫人和杨宰相的夫人是表姊妹,两人关系很好。

    石庭治好了杨夫人,杨夫人才将石庭举荐给壅宁伯府。但是,他们对京里的大夫们不太放心。我明日再去,试探一二,兴许有机会出手。”

    凌青菀当前的第一步,就是要治好壅宁伯府的长孙,取得世子夫人甄氏的信任。

    因为,甄氏是杨夫人的表妹,她和宰相府关系笃厚。

    安檐听了,点头道:“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

    凌青菀道是。

    “你呢,宫里情况如何,太后那边布置得怎样?”凌青菀问安檐。

    “已经布置妥善,消息也放了出去,太后那边无妨碍了。”安檐道。

    凌青菀笑了笑。

    他们说着话儿,天就渐渐晚了。屋子里的光线暗淡下来,垂帘半卷,梅香暗潜。

    远处的黄昏,昏沉沉的,放佛烟霭纷纷。灯火第次亮起,泛出幽淡的光。

    “二姑娘,表少爷,太太请你们用膳。”一个丫鬟进来说。

    搬到待贤坊之后,丫鬟下人们就改了口风,不再称呼景氏为“大奶奶”,而是改为称呼“太太”。

    凌青菀就和安檐起身。

    “但愿能在四月之前,解决掉一个仇敌。”安檐低声对凌青菀道,“那时候春暖花开,我们可以出去玩。”

    凌青菀嗯了声。

    “我也想去踏春。”凌青菀道。

    也许,那会是她在人世最后一个春天,岂能辜负?虽然现在还在酷寒,凌青菀却对几个月后的春光充满了期待。

    安檐在凌家用了晚膳之后,回了自己的家。

    第二天,凌青菀复又去了杜家。

    仍是程妈妈出来迎接凌青菀。

    假如世子夫人不愿意让凌青菀给她儿子治病,她完全可以推辞说不在家,毕竟不是她邀请凌青菀的。

    但是,世子夫人甄氏让凌青菀进来了。她应该打听过凌青菀的医术,也想让凌青菀试试。

    所以,今天凌青菀打算和甄氏只谈医学,不谈其他。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暴怒!

    第161章计成

    凌青菀一连往杜家跑了六趟。

    已经到了年末,世子夫人甄氏主持中馈,应该忙得不可开交,她却都抽出了时间,见了凌青菀。

    甄氏对凌青菀颇为亲热,问了很多关于医学上的话。

    有些话,不是她一个非医者能问出来的。所以,凌青菀回答她的时候,格外慎重。

    她想,帘子后面,兴许站了杜家的男人,甚至还有杜家比较信任的大夫等。

    不仅如此,凌青菀还见到了壅宁伯夫人孙氏。

    壅宁伯的婆媳俩抽空见凌青菀。

    这是极好的讯号。

    “事情有了九成的把握。”凌青菀对告诉石庭和安檐。

    石庭得到信,没有回复。他已经很久没有给凌青菀回复,大概是忙着应付怀庆长公主。

    安檐则亲自来了趟凌家,和凌青菀说了好些话,询问甄氏和孙氏的态度,他生怕凌青菀受了委屈。

    凌青菀一再保证没事。

    终于到了除夕。

    除夕当天早上,昭池坊派了人过来,对景氏和陈七娘说:“家里祭祀的整羊和牛肉,世子爷没有买到。不知这边可有?”

    凌青菀听了,就知道昭池坊那边还是想占便宜。

    不过,大旱之后的除夕,食物难得也是情有可原的。一只整羊和牛肉,价格高昂。

    二叔不是买不到,而是舍不得买。

    “正巧,厨上有一只整羊,也有半扇牛肉,叫人搬去昭池坊。”陈七娘笑着说。

    景氏和凌青菀等人。微微吃惊看着她。

    没想到陈七娘这会子如此痛快,明知是当也要赶着上去。

    陈七娘瞧着众人吃惊,就冲她眨眨眼,眼底碎芒滢滢,透出几分狡黠:“放心吧,我送了什么过去,就会带什么回来。”

    凌青菀失笑:“大嫂。你做事。我们岂有不放心的?”

    晚夕,大哥带着四弟回去祭祖,果然又把送过去的祭品带了回来。

    “二房没说什么?”景氏笑着问凌青城。

    “没有。我说。七娘让我把祭品带回去,否则她要自己来带。”凌青城解释道,“他们就二话不说,让我带回来了。”

    景氏一愣。继而大笑。

    凌青菀也笑了半晌。

    二叔他们算是买了个教训,终于知道了陈七娘的厉害。

    而陈七娘。目光盈盈如水,一副婉媚温柔的模样,人畜无害。

    他们一家人跟着守夜。

    蕊娘跟着三叔三婶,回昭池坊过除夕了。不过。快要子时的时候,三叔将蕊娘送了回来。

    除夕到初三,城里四天不宵禁。

    夜风萧萧。京城处处炮声,热闹喧嚣。一家人守在一起。过了个团圆年。

    子时之后,三叔送蕊娘回来,他们这才各自去睡下。

    次日,就是元旦。

    元旦有好些礼节,一一完成之后,凌青城兄弟这才出门,去四下里拜年。

    安檐兄弟也早早到了凌家。

    今天仍是阴天,冷得可怕。地上一层霜,踩上去吱吱呀呀的。可能是炮仗放得太多了,早上又无风,故而到处白茫茫的,似纱幔缠绕。

    触目荤晦,四周皆影影绰绰。

    “菀儿,回头我们先去纪王府,然后再跟着我们回家,如何?”安栋笑着对凌青菀道。

    现在,凌青菀尚未嫁给他哥哥,他还可以亲昵把她当妹妹,而不是嫂子。

    “你自己去纪王府,我先陪着她去给爹娘拜年。”安檐说。

    安檐觉得凌青菀应该先去给姨父姨母拜年。

    景氏就看着他们,微微笑了。景氏也想劝凌青菀先去给姨父、姨母拜年。

    景氏尚未开口,就听到安栋取笑道:“她?二哥,你最近从来不说‘菀儿’。上次娘问起菀儿,你也只说她?”

    他冲凌青菀眨眨眼,打趣凌青菀和安檐。

    安檐却眼眸一沉,眉梢添了凛然。

    安栋急忙住口,不再取笑他。

    凌青菀抬眸,看了眼安檐。

    景氏以为是他们两个小人之间的情致,于是笑了笑,没有深问。

    但见安檐紧抿着唇,表情严肃,景氏也不好说什么。小坐了片刻,家里来了客人。

    景氏要待客,等会儿也要带走陈七娘出去拜年,故而安檐和安栋起身告辞。

    凌青菀更衣,同安檐去姨母家。

    刚刚走到大门口,就见石庭的马车稳稳当当停下。他的马车奢华,占了偌大的地方,挡住了安檐的马车。

    石庭身姿优雅下了马车。他穿着玄色的风氅,满头浓密的青丝整整齐齐束起来,用碧玉簪子挽住,面如傅粉般白皙。

    他脸上表情平静逸淡,问凌青菀和安檐:“要去哪里?”

    “去安家拜年。”凌青菀解释,然后她又对石庭道,“我哥哥出门了,你下午再来吧。我娘和我嫂子也要出门。”

    “那不如我也去安家吧。”石庭道,“反正也要去拜年的。”

    安檐颔首,不说什么。

    安肃是挺喜欢石庭的,安檐也不好将他拒之门外,他怕凌青菀觉得他小气。

    凌青菀等石庭的马车出去之后,也上了安檐的马车。片刻之后,安檐上来。

    车厢里幽黯温暖,点了檀香,温馨如水。

    安檐觉得凌青菀很沉默。

    他侧眸打量凌青菀。光线稀薄的马车上,安檐觉得她的容颜带着几分阴影,因为朦胧,有种很陌生的精致,瑰丽妩媚,下颌纤柔,鼻头微翘。

    可能是因为安栋的话,她有点出神,纤细浓密的郁结倾覆,盖住了眼眸。

    “怎么不高兴?”安檐问她,声音恬柔轻和。似羽翼轻轻滑过。

    他难得的温柔。

    凌青菀回神,扬起眼帘,轻声道:“怎会不高兴呢?”她解释着,声音里却带着呢喃,好似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

    “是老三胡说八道,让你多心了吗?”安檐又问。

    “......没有。”凌青菀却犹豫一下,再否认。

    安檐眸光收敛。后背有点僵硬。靠着车壁,不再开口说话。

    到了安家,凌青菀去给姨父、姨母拜年。

    姨母给了她一个大红包。问她:“你嫂子怎么不来?”

    “一会儿就来。”凌青菀道。

    姨母就看了眼安檐,再看凌青菀,不免笑了。

    陪着说了片刻的话,石庭也进来拜年。

    凌青菀坐了片刻。不时有人进来,她就跟姨母告辞。

    “今日不得闲。明日再来。”姨母笑着对她道,“好孩子,你去忙吧。”

    凌青菀道是。

    “娘,我送她回去。”安檐也起身道。

    姨母立马笑道:“哪个她啊?”

    原来。不只是安栋取笑,连姨母也知道了。

    凌青菀娇嫩的脸上,添了一抹苦涩和惨白。她勉强笑着。却不说什么。

    姨母微讶。菀儿听到了这话,不是应该羞涩吗?怎么她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

    这两个小人儿又怎么了?

    姨母疑惑不解。

    安檐转身走了。

    凌青菀跟上他。

    刚刚上了马车。安檐就一把将凌青菀抱住。她柔软婀娜的腰身,全部融入了他结实的臂弯里。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让她和他对视。他眼眸明亮,似清澈的琼华,能照到凌青菀的心湖,顿时波光粼粼,她的心路被照得一清二楚。

    她不高兴,这种情绪被安檐看得清清楚楚的。

    “我想告诉你一句话。”安檐看着她的眼眸,缓慢道。

    他靠得很近,凌青菀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什么?”凌青菀呼吸顿时屏住,反问。

    “不是现在,是过段日子。”安檐说,他的手沿着她纤细的腰身,缓缓摩挲着。她的风氅绸缎凉滑,安檐的手顺畅上下游走。

    明明穿着厚厚的冬衣,凌青菀仍是有种错觉,觉得他掌心的炙热,透过了她的衣衫,在她肌肤上留下深深的烙印。

    她微微咬了下唇,在柔嫩的唇上留下了清晰的牙痕,这才问道:“为什么要等一段日子......”

    凌青菀话音未落,安檐就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唇似乎炙热,将滚烫落在凌青菀的心间。她的手,紧紧攥住了他腰侧的风氅,将他的风氅捏得起了皱。

    而后,他紧紧搂着她。

    凌青菀依偎在他的怀里,沉默良久。她的心里,既凄惶无助,又甜蜜温暖。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她心头碰撞,令她有点闷闷发疼。

    “......上次你跟我做冬衣,还没有做完,如今搁置在那里。什么时候继续帮我做?”安檐轻声问她。

    “我明天去叫人拿来,正月十五之前,一定做好。”凌青菀道。

    安檐嗯了声,然后又道:“我喜欢那个五瓣梅花,别忘了绣上。”

    凌青菀就笑了。

    “好。”她答应了。

    安檐搂着她,一直到了待贤坊,这才松开了她。

    凌青菀回到家里,母亲和大嫂已经出去了,大哥和四弟尚未回来,只有蕊娘在家。

    “姐姐,有人送请帖给你。”蕊娘仰起脸望着她,两轮冰魄似的双眸,素辉清澈。

    凌青菀摸了下她的脸,只觉得细腻凉滑,这才笑着拿过了请柬。

    “哦,杜家的。”过年家里都有摆宴请客,请亲戚朋友们轮流赴宴,这是过年前商量好日子的。

    杜家的宴席,定在正月初四。

    杜夫人孙氏和世子夫人甄氏,邀请凌青菀、她母亲和她大嫂赴约。

    “好了,计划通了。”凌青菀舒了口气。

    她可以替甄氏的儿子治病了。

    初四那天,就是正日子。

    一切的安排,都那么严丝合缝,没有丝毫的波折。凌青菀派人去告诉石庭。

    石庭送了好些成药给她。

    那些成药,是《王氏医存》上的,世间找不到。石庭亲手制作的,效果极佳。

    凌青菀仔细收起来。

    ***

    不好意思,今天的更新晚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谁也动不了她一根手指!

    第163章癫证

    “对,大郎曾经受过伤,摔伤了腰腿。那是前年的七月份,他爬树跌了下来。腰腿摔伤之后,静养了几个月。”甄氏道。

    杜家人愣了半晌,最后是甄氏,回答了凌青菀的问题。

    她儿子的确摔伤过腰,只是不知道到底跟他现在的病,有什么关系。

    孩子顽皮,摔伤原是正常的。

    这一年来,请便了各种名医,无人提及旧伤,所以杜家对凌青菀的话,生了几分疑惑。

    “凌姑娘,这到底是有何缘故?”老夫人孙氏问凌青菀,“大郎的病,跟他摔了腰可有关系?”

    “有很大的关系。”凌青菀解释道。

    她慢慢把杜大郎的病情,说给杜家众人听。

    杜大郎的病,乃是癫证。

    癫证是因为神窍被迷,神机逆乱所致。其病在脑,但是与肝、肾、脾关系密切。

    发病的时候,症状因人而异。有人会喜怒无常,有人会沉默痴呆,有人会多语癫狂。

    杜大郎的病状,就是寡言痴呆。

    这孩子小时候活泼好动,经常喜欢攀爬假山、凉亭和树木,屡教不改,直到他前年夏天从梨树上跌下来。

    那时候,梨子尚青,杜大郎却非要自己爬上去摘,果然摔伤了腰和腿。

    从那时候起,他腰腿处就有瘀血滞留,只是大夫没有留心,家里大人不知道。

    瘀血滞留,并不是一下子就会导致瘀血上脑,而是慢慢的。

    这是个过程。

    “最开始的时候,你们发现小公子行动迟缓。步履变得斯文。直到四五月后,他慢慢越发不爱动,而且不怎么吃饭。

    从那时候起,才是真正的发病,至今已经一年多了。他逐渐不爱动,吃饭少,而后才有痴呆的情况。”凌青菀继续道。

    这话。说得杜永岐、甄氏和老夫人孙氏。都怔愣了。他们吃惊看着凌青菀,因为凌青菀所言半点不差。

    杜大郎小时候太顽皮了,杜永岐和甄氏都希望他沉稳些。那样才有世家公子的风范。

    只可惜,孩子不服管束,又有老夫人孙氏宠溺,越发贪玩好动。

    杜大郎摔伤之后。先静养了三四个月。养病这三四个月之后,他慢慢不怎么喜欢玩闹了。有时候坐在房里炕上,一坐就是半个上午。

    当时,杜永岐和甄氏非常高兴,以为孩子转了性子。虽然才五岁。望子成龙的杜永岐夫妻,立马准备给杜大郎启蒙,聘请名师。

    因为孩子的改变越好越好。杜永岐夫妻就没有深想,以为是开窍了。

    老夫人孙氏也高兴。她也喜欢孙子斯文懂礼,而不是整日弄得满身泥土。

    再后来,那孩子更加不爱动了,甚至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开口说话。问他什么,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又过了三个多月,杜大郎的痴呆,越来越明显,哪怕是外人都看得出来。

    杜永岐夫妻这才知道大事不好了,急忙请医吃药。

    “这位凌姑娘,说得倒也有头有尾。就是不知道,她到底说得对不对。大郎摔伤之后,好几个月没事,突然发病,怎么会牵扯到瘀血呢?”杜永岐腹诽。

    他有点瞧不起女人,觉得女人天生智力不如男子,而学医是很难的。所以,他不相信凌青菀的医术。

    他之所以同意凌青菀来看病,大概是经历了一次次失败之后,对长子的病情不抱希望,死马当成活马医。

    甄氏和老夫人则是对凌青菀深信不疑,因为她们已经和凌青菀接触多次,也打听过她。

    “前医可能觉得,癫证乃是有痰,故而化痰的方子用了不少。像天王补心丹、归脾汤等导痰的药方,小公子只怕吃了好几个月吧?”凌青菀继续道。

    她这话一说,杜永岐顿时就对她刮目相看。

    没有看过其他大夫的方子,单凭诊脉就可以断出其他大夫的诊断,说明她也知晓这个病容易被当成痰迷心窍。

    凌青菀觉得,这不是痰迷心窍导致的癫证,而是瘀迷心窍。

    “凌姑娘所言不差,小儿这段日子,的确不少吃这两种药方,只可惜效果甚微。”杜永岐道。

    杜永岐和卢九娘的哥哥关系甚好,卢九娘记得他。那时候他意气风发,这才不过四年,他苍老了很多。

    估计是孩子发病这一年来,让他心力憔悴,如今添了几分绝望。

    凌青菀的话,让他从绝望的缝隙里,看到了一缕光明。

    “凌姑娘,您打算用什么药?”杜永岐又道。他眼眸雪亮,紧紧盯着凌青菀,希望她能拿出仙丹,就他儿子一命。

    长子对父亲的意义,是格外不同寻常的。

    哪怕以后再有儿子,也取代不了在他心里的地位,这个凌青菀明白。她父亲去世之后,她的祖父就一蹶不振。

    “小公子乃是瘀血凝滞,干扰神明。我想用癫狂醒梦汤。因为小公子服用其他药物多时,腑脏受阻,我会添些滑石、甘草和生大黄,清利通腑。”凌青菀道。

    杜永岐又问:“癫狂醒梦汤,出处在哪里?”

    凌青菀已经记起,《王氏医存》乃是当时医学秘籍,而且前几年随着王七郎去世就遗失,没有别人看过。

    所以,她现在也不敢随随便便说自己的药方,来自《王氏医存》,虽然这个癫狂醒梦汤的确是。

    “我从一本上古药书里看到了,书名遗落无考。”凌青菀道。

    杜永岐夫妻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老夫人。

    最终,他们同意让凌青菀开药方。

    凌青菀就坐下来,将癫狂醒梦汤的药方,一一写下来:“法半夏三钱,桃仁五钱。紫苏子三钱,桑白皮三钱,大腹皮三钱,小青皮二钱,胡柴三钱,赤芍药五钱,陈皮二钱。焦神曲三钱。焦鸡内金三钱,制香附三钱。”

    另外,她又添了清利通腑的“甘草三钱、滑石三钱。生大黄两钱。”

    “每日一剂,先吃七天。用水煎熬,煎药的时候,生大黄后下。”凌青菀叮嘱道。“七日后,我再来复诊。”

    甄氏接过方子。给凌青菀道谢。

    她亲自送凌青菀去前头坐席。

    凌青菀刚刚出甄氏的院门时,就见四个年轻男子,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应该是杜家的亲戚,否则不至于直接到了甄氏的院子这边。

    凌青菀往甄氏身后站了半步。

    “冯公子。五郎、七郎,你们怎么进来了?”甄氏吃了一惊。

    这几个年轻人中,有一位不认识。还有两位是杜家老夫人娘家的侄儿,孙五郎和孙七郎。

    另外一个身材中等、微胖的男子。厚唇眯眼,看上去容貌有点丑陋,乃是含山长公主的长子。

    含山长公主,是当朝太后最大的女儿,也就是怀庆长公主的长姐。含山长公主的驸马姓冯,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冯家长子。

    他叫冯源,有了名的好色贪婪,而且特别喜欢染指人妻女。因为是太后的亲外孙,对他的恶行也无人敢言。

    甄氏不喜欢冯公子。

    她觉得冯公子长得太丑了。

    “同样是长公主的儿子,汝宁长公主府的周又麟,就是一表人才。怎么这个冯源,猥琐丑陋?”甄氏在心里腹诽。

    “大哥哥在这里吧?我们是来寻大哥哥的。”孙五郎笑着道。

    孙五郎是甄氏的婆婆的侄儿,时常到杜家来玩。就是孙五郎结实了冯源,将冯源带到了杜家。

    甄氏正要回答,却见冯源微眯的眼睛,泛出惊艳的光,落在凌青菀身上。

    凌青菀也察觉到了。

    一瞬间,凌青菀点漆眸子里凝聚了霜色,凛冽锋利,回视冯源。

    冯源被她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冯源大喜:是个外柔内冷的妙人儿。人与人的感情,还是蛮奇怪的。

    今天来了佳丽无数,冯源一眼就相中了凌青菀,也是他和凌青菀的缘分吧。

    “夫人,我先告辞了。”凌青菀给甄氏行礼,转身走了。

    甄氏不敢留她,只盼着她快点走。

    凌青菀走后,冯源折身去打量她的背景。

    但见佳人身姿窈窕绰约,云鬟高耸,一段修长的脖子,隐没在风氅里。

    凌青菀走得很快,头上的金钗摇曳,在日光下流光溢彩,越发动人。

    冯源隐隐有点兴奋。

    凌青菀当即去找到了她嫂子,宴席尚未结束,她就从杜家离开了,只是派了个人告诉甄氏一声,并没有亲自去辞别。

    她先把她嫂子送回了家。

    “菀儿,你遇到了什么难事?”陈七娘很担心她,拉着她的手问道。

    凌青菀想去找安檐。

    可是陈七娘这么一拉她,她又觉得,自己可以搞定这件事,没必要去烦安檐。

    陈七娘可以帮她。

    安檐如果知道,他会不会怪她?

    毕竟是她卢玉带着凌青菀出门的。

    “大嫂,我今天遇到了一个登徒子。我听杜家世子夫人叫他冯公子,会不会是含山长公主的儿子?”凌青菀对陈七娘道。

    凌青菀从前见过含山长公主的儿子,那时候他年纪还小,个子更小,而且没有现在这么胖、

    才四年,那厮变了很多,凌青菀有点不敢确定。

    但是,她觉得八成是。

    陈七娘吃了一惊。

    “你先不要声张,我派人去打听打听。”陈七娘道,“谋定而后动。”

    凌青菀点点头。

    晚夕之后,去帮陈七娘打听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

    “他叫冯源,最是个凶残好色的!”陈七娘清湛的眸子变得阴冷,“真是个畜生!”

    “既然这样,我得小心了。”凌青菀道,“他暂时还没有什么主动,我只能以静制动。”

    陈七娘同意她的话。

    接下来几天,凌青菀闭门不出。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鹰爪!

    第164章索取诊金

    接下来的几天,凌青菀闭门不出。

    到了初六,安檐来看她,询问杜家大郎的病情,凌青菀一一告诉他。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说?”安檐突然问。

    提到杜家大郎,凌青菀心头闪过了冯源那双色迷迷的眼睛,一阵反胃,话就到了嘴边,下意识想告诉安檐。

    凌青菀对爱情的理解很简单,她想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让对方知道,不隐瞒他。

    可是,她也明白,这种事最好不要说,免得安檐心里留下不痛快,任何男人都受不了自己的未婚妻被旁人觊觎。

    她自己能搞定一个被色欲迷昏脑袋的纨绔子弟,没必要麻烦安檐,让他不高兴。

    她那么一个下意识的念头,安檐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就出声问她。

    凌青菀惊叹他的敏锐,笑着遮掩道:“你的冬衣,我已经做好了一件,在想要不要提前给你,还是等所有的做好了一起给。”

    安檐微微凝眸。

    他似乎看出了凌青菀在撒谎。但是,安檐也没有深究。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追问的。和卢九娘相处的时间久了,安檐逐渐懂得了信任和尊重。

    所以,他没有点破,顺着凌青菀的话道:“提前给我吧。”

    凌青菀就交给了他。

    安檐当场要换上。

    凌青菀喊了丫鬟进来,服侍他更衣。

    安檐穿上之后,然后下意识将双臂往怀里缩,想试试后背的松紧。这么一缩,顿时感觉不同了。

    “我们家针线房上的师傅。我跟她说了,后背要放宽些,否则有点紧。但是,她一旦放宽了后背,腋下就要紧;腋下不紧,后背就要紧,总要多穿几次才舒服。

    你做的。后背和腋下尺寸刚刚好。这是为何?”安檐微讶,询问凌青菀。

    他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惊喜。

    他没想到。凌青菀做的衣裳,这么合身。

    安檐个子太高了,又是前年才回家的,他们家针线房上的师傅们。没有做过这么大的衣裳。其他人的都很合身,唯独到了安檐这里。不是大了就是紧了,总难正好。

    安檐也只是偶然提过一次,就不再多说什么,师傅们也不知道他穿得不舒服。

    “上次见你的腋下半挣线。当时就想,应该是腋下有点紧,故而我在袖子那里嫁接了些。”凌青菀道。

    她擅长针线。衣裳到了她手里,总能一下子就摸索出尺寸来。

    况且。她关心安檐,更加注重他的衣裳了,生怕没有做好。

    安檐愣了下,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他有一口整齐纯白的牙齿,微微往里收,左边的一颗有点尖,笑起来就没有了半分煞气,非常的温顺可亲。

    “你的牙齿,有点像狐狸的牙齿。”凌青菀突然道。

    她见过最好看的牙齿,就是狐狸的。那种动物的牙齿,整整齐齐,往嘴里慢慢收拢着,有种异样的精致。

    安檐微愣。

    他没怎么见过狐狸,也不知道狐狸的牙齿长什么样子,所以他不知道这话是褒奖还是贬义。

    回到家之后,他突然冲安栋露出了牙齿,问他:“我牙齿难看吗?”

    安栋莫名其妙看着他。

    凌青菀后来听安栋说了,笑软在炕上。

    ***

    到了正月十一,突然下起了春雪。

    洋洋洒洒的雪,蹁跹起舞,落在屋顶的阡陌之间,宛如柳絮。

    凌青菀院子里的葡萄架上,全部落满了雪,晶莹白皑。

    杜家的人,来请凌青菀。

    凌青菀就带上莲生,去了杜家。

    她之前出门,没怎么带莲生,因为莲生太高了,长得又像男人,女眷们看到她,总要打听一番,凌青菀不喜欢这样。

    她也不愿意去解释,因为她觉得莲生是很正常的。

    莲生平日里不苟言笑,那是跟安檐学的,装冷漠。其实她言谈中,乐观开朗,懂得感恩。

    莲生不比任何人差,没必要迎来异样的目光,所以凌青菀不带她往珠围翠绕的宴席中去。

    但是,出了含山长公主儿子冯源那件事,凌青菀就不得不小心,走到哪里都有带着莲生。

    到了杜家,凌青菀去给杜大郎复诊。

    杜大郎的脉涩有所好转,舌苔下的紫纹也平复了大半,说明侵染大脑神明的淤血,已经去了大半。

    “最近小公子胃口如何?”凌青菀询问。

    “他最近饭量增添了些。”甄氏面容喜色,“昨日,他还开口叫娘了......”

    杜大郎发病之后,特别是最近这三四个月,已经痴傻流涎,不知道父母。

    才吃了七天药,孩子仍是呆呆的,但是有个偶然的瞬间,他口齿不清的喊了声娘,让甄氏喜得眼泪涟涟。

    “睡卧呢?大小便呢?”凌青菀又问。

    杜大郎的乳娘就回答凌青菀:“少爷这些日子,夜里不再醒过来呆坐,能安稳谁一夜。两便更是正常了,已经大好了!”

    乳娘捡好听的话说。

    凌青菀笑道:“已经好了五成。之前的方子,我再改改,喝上十四天,每天一副,我再来复诊。”

    杜家众人都点点头。

    甄氏恭恭敬敬把凌青菀送到了大门口。

    到了正月二十四,十四副药喝完了,凌青菀重新到杜家复诊。

    杜大郎已经能正常说话了。

    “大郎,这是凌姑娘,快叫恩人。”甄氏对杜大郎道。

    “恩人......”杜大郎温顺道。他声音底气弱,软软的,但是口齿清晰。

    他的神志病,已经好了九成了。

    凌青菀松了口气。

    “再用些补气健脾、养血滋阴的方子吧。”凌青菀道,“因为是进补。过程就比较慢,认真吃上两三个月,也是无妨的。”

    杜家就明白这个意思。

    已经大好了。

    凌青菀这次复诊,杜家非要给她诊金。

    “凌姑娘,您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只有这些俗物。真怕玷污了姑娘。还请您一定收下!”甄氏将一个紫檀木的匣子,硬塞给凌青菀。

    这里头装了银票。

    杜永岐和老夫人孙氏也说:“凌姑娘一定收下,这点薄礼。只是我们心意的万一,还请姑娘赏面。”

    凌青菀就笑了笑,道:“老夫人、世子爷和夫人如此热诚,我却之不恭了。不过。我并非想要银票。倒是有样东西,不知能否赏赐与我?”

    甄氏、孙氏和杜永岐微讶。

    他们不知道凌青菀要什么。都问:“凌姑娘想要什么,直言无妨。”

    “我知晓甄家曾经管过玉矿,应该有些玉器的。我中意一樽黄玉佛像,三尺高。一尺宽,当然越发=大越好,最小不能低于这个数目。”

    凌青菀笑着。眸光流转,往甄氏和杜永岐脸上打量一瞬。然后继续道,“世间玉器珍贵,大的玉石更是万金难求。哪怕有了,也要分解开来,做成首饰。

    能有完整的黄玉佛,我想来想去,整个京师唯独甄家可能有。所以,想问夫人讨要。”

    孙氏、甄氏和杜永岐都微怔。

    三尺高的黄玉佛,的确是万金难求,有市无价。哪怕十万两银子,也买不到。

    因为这种大的黄玉矿石,实在太罕见了。

    可是很凑巧的是,甄氏的陪嫁里,真的有一樽。

    甄氏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这位凌姑娘很热心来给大郎治病,原来她是图谋我的黄玉佛。”

    不过,这么一想,甄氏反而安心。

    凌姑娘假如无所图,还那么热情,甄氏可能会猜测她的目的。

    “前年我有位亲戚,得到高人指点,需要黄玉佛镇宅化灾,故而借去了。如今灾劫一过,我可以去要回来。凌姑娘稍等,我明天亲自送到府上去。”甄氏道。

    凌青菀道谢,转身走了。

    等凌青菀一走,杜永岐就吸了口气:“这个凌姑娘,也是颇为贪婪!那一樽黄玉佛,可是至宝,至几十万两银子呢!”

    “孩子的命要紧,还是俗物要紧?”甄氏立马道。

    哪怕再珍贵的东西,也换不来她儿子的命。凌青菀治好了她儿子,这就是最大的恩德,甄氏什么都愿意给她。

    “凌姑娘医术高超,她救了咱们家大郎一命,就是救了我们婆媳一命。那个黄玉佛,还在杨夫人那边么?听说她已经用不上了,可以去要回来。”老夫人孙氏道。

    甄氏道是。

    虽然凌青菀要了那么贵重的东西,甄氏却一点也不感到不快,她反而松了口气。

    甄氏不想欠这么大的人情,那样她会日也不安的。如今能还了凌青菀的人情,甄氏非常乐意。

    她娘家的陪嫁之物,前年被她表姐杨宰相的夫人借走了。

    当时,钦天监有位术士说那年杨夫人有血光之灾,需要用黄玉佛去镇压。

    半年之后,灾祸化去,那个黄玉佛就收了起来。只是,杨夫人一直没想起来要还。

    甄氏更衣,乘坐马车去了杨宰相府上。

    “大郎痊愈啦?”杨夫人也是大喜过望。这一年多以来,杨夫人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去给甄氏的儿子求医。

    “是啊。”甄氏道。

    她把凌青菀去她府上转悠,然后治好了杜大郎,现在又讨要黄玉佛的话,告诉了杨夫人。

    杨夫人听了,却微微凝眸,讶然道:“黄玉佛?这样巧,我刚刚还听说了一件事,跟黄玉佛有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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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怀庆身死

    第165章怀庆身死

    甄氏来到杨家之前的半刻钟,正好有个妈妈到了杨夫人跟前,把一些消息告诉杨夫人。

    杨夫人尚未明白是什么意思,甄氏就来了,打断了报信的人。

    此刻,杨夫人又听到了黄玉佛,不免心里疑惑不解。

    “阿姐,是什么事啊?”甄氏问杨夫人。

    “二月初九是太后娘娘的寿诞,她身边的姑姑放出消息,说今年太后的寿礼,想要一樽高三尺的黄玉佛。”杨夫人道,“听说太后已经私下里寻了一个多月,没有寻到。”

    甄氏也微微吃惊。

    “怪不得凌姑娘到我府上!”甄氏恍然大悟,“一定是安肃知道了内情,打听到我家里有那樽黄玉佛,凌姑娘又是安肃的外甥女,未来的儿媳妇。

    她为安家行走,想要让安肃拿着这樽玉佛去太后跟前讨势,极有可能。”

    这么一说,甄氏就更放心了。

    知道一个人的目的,才没有后顾之忧。

    “应该是了。”杨夫人赞同甄氏的推断。

    甄氏却又几分为难。

    既然是太后的寿诞,自然是每个人都想出风头。太后公然表达自己想要黄玉佛,说明那么大的黄玉佛,世间难寻。

    所以,太后想借助臣子们的力量。

    “太后娘娘需要黄玉佛,估计也是镇血光之灾。”甄氏道,“倘或能送给她,将来她就更加器重相爷了。”

    甄氏想报答凌青菀的恩情,却更想让杨宰相去太后跟前露露脸。

    所以,甄氏不打算要了。

    甄氏夫妻依靠杨夫人。杨家的富贵。能让壅宁伯府跟着沾光。

    杨夫人却笑了:“这个时候,大家挤破了脑袋想要露脸,我们却是不适合。功高盖主,官家只怕不安心......”

    官家和太后不同心,杨夫人是知道的。

    杨宰相已经身为人臣之首,这个时候他再去巴结太后,让官家怎么想?

    一旦官家忌惮。杨宰相的官也要做到头了。

    所以。这樽玉佛,杨夫人是打算还给甄氏的。

    杨夫人这个人,政治见识不比杨宰相差。所以她经常给杨宰相出谋划策,才让杨宰相这些年官位步步高升。

    杨夫人不看眼前的利益,她更注重大局。

    “你拿回去吧。”杨夫人笑着对表妹道,“既然凌姑娘救了大郎一命。就是咱们的恩人。这个人情还给她,否则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把玉佛给凌青菀。凌青菀不管让谁去献给太后,都是大功一件。

    “那好吧。”甄氏对杨夫人言听计从。

    杨夫人颔首,喊了身边管事的妈妈:“去库房把黄玉佛寻出来......”

    管事的妈妈道是,立马拿了账本。去翻黄玉佛放在哪里了。

    片刻之后,那妈妈回来,对杨夫人道:“夫人。那樽玉佛,半年前就被相爷拿走了。说是朋友喜欢玉器,拿去给朋友把玩了。”

    “我怎么不知道?”杨夫人瞬间眉眼冷冽。

    朋友?

    哼,是拿去讨好哪个女人了吧?

    假如是朋友,杨宰相一定会告诉杨夫人的。这么偷偷摸摸,定然是女人。

    杨夫人顿时怒火中烧。

    甄氏急忙道:“阿姐,那算了!凌姑娘那边,我再送另外的东西给她。”

    杨夫人也不好当着自己的表妹发火,只是道:“等相爷回来,我问他送给了谁。能追回来的话,我一定追回来......”

    甄氏点点头,从杨家离开了。

    她来的时候,还是小雪,回去就是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还有半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诞了。

    怪不得凌青菀那么着急。

    晚夕,杨宰相回府,抖落风氅上的雪,跺了跺脚,就端了热茶取暖。

    “相爷,那樽黄玉佛,今天我妹妹来要了。”杨夫人对杨宰相道,“听下人说,您拿去送朋友了,不知送给谁。假如能追回来,妾想要回来。”

    杨宰相一口茶在口中,竟然半晌才咽下去。

    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怯场,唯独在他夫人面前,一撒谎就浑身不自在。

    此刻,他又开始不自在了。

    “送......送给了一个同僚,我现在都忘记送给谁了。”杨宰相道。

    杨夫人就肯定,是送给某个女人了。

    那么大的黄玉佛,这次太后寿诞又指定要用,肯定会现世的。到时候,杨夫人顺藤摸瓜,自然知道是谁。

    所以,杨夫人笑容妩媚,缱绻深情对杨宰相道:“什么要紧,既然不记得就算了。”

    杨宰相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杨夫人却耿耿于怀。

    她是个善妒的女人。但是,家里有多少小妾,杨夫人都不介意,因为她知道怎么拿捏她们,也知道那些小妾的新鲜劲过去,杨宰相还是最疼她的。

    但是,她不能容忍外头的野女人,没有经过她的“调|教”,就哄杨宰相上床!

    好似她的神圣领域被侵犯,让杨夫人怒不可揭。

    她一定要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敢勾引杨宰相,那是犯了杨夫人的大忌!

    就在杨夫人还为黄玉佛的事生气的时候,正月二十八那天,甄氏和杜永岐夫妻,又到了杨府。

    他们最近来得频繁。

    “阿姐,不好了,您在衮州那一千亩良田,被人霸占了去,看田的管事还被打了回来。”甄氏道。

    杨夫人微讶。

    她豁然站起来,问:“是谁啊?”

    “是怀庆长公主府的一名幕僚,叫曹文英。那曹文英是怀庆长公主的私人,他说怀庆长公主府有个道士算命,衮州西南边有贵气。与怀庆长公主命脉相生,所以要去,给长公主盖个避暑山庄。”杜永岐道。

    所谓私人,就是怀庆长公主的男|宠。

    衮州西南部的那一千亩良田,对杨夫人而言意义重大,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偷偷置办了。

    这些年来,收成最好的。就是那片良田。

    “备车。我要去怀庆长公主府!”杨夫人大声喊了下人。

    下人急急忙忙备车。

    杨夫人都来不及更衣,去了怀庆长公主府。

    怀庆长公主正和几个年轻美貌的男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喝酒作诗。兴致颇好。

    听说是杨夫人来了,怀庆长公主立马冷笑:“那个继室,也想登我的门?让她滚,贱人。”

    杨夫人容貌谲滟。上了年纪依旧风韵犹存,怀庆长公主最恨长得漂亮的女人。所以对杨夫人素来不喜。

    而杨夫人曾经逼死胞姐,夺了姐夫之事,现在没人敢讲,却也不时背地里取笑她。

    下人就把怀庆长公主的话。带给了杨夫人。

    杨夫人一张脸,豁然变色!

    “怀庆最是精明,她就不怕我跟相爷告状?”杨夫人回家的时候。怒意慢慢减去,人恢复了几分清明。“相爷最近时常偷偷摸摸,莫不是和怀庆长公主......”

    杨夫人心里就点燃了一把火。

    原来是怀庆长公主。

    那个养男|宠、荒淫无道的贱人,居然敢不守规矩,侵占杨夫人的领地,染指她的男人!

    于是,杨夫人派人去打听杨宰相最近的行踪,果然知道了杨宰相常去怀庆长公主府。

    杨夫人还需要更一步的求证时,就到了太后娘娘的寿诞。

    怀庆长公主送了一樽三尺高、一尺宽的黄玉佛,让太后娘娘大喜,当场说:“怀庆是哀家最心爱的小女儿。人说女儿是娘贴心的小棉袄,岂不正是如此?”

    然后,就赏了怀庆好些东西。

    怀庆长公主当时风光极了。

    杨夫人这个时候,就彻底冷静了。

    “这贱人不死,何以平息我的盛怒?”杨夫人冷冷的想。

    上了她丈夫的床、侵占她的一千亩良田、拿了她那天价的黄玉佛,这些加起来,足以让杨夫人的怒火,杀死怀庆长公主。

    于是,杨夫人认真谋划起来。

    太后的寿诞过后,安檐、凌青菀和石庭重新聚首,商讨下一步怎么办。

    他们三个人,各有行动。

    当初,安檐在宫里,负责让太后相信她有血光之灾,需要黄玉佛才能化灾;石庭则跟怀庆长公主说,衮州有贵气之地,怀庆相信了。

    但是,石庭屡次立功,让怀庆身边的那些男宠坐立难安。一听说衮州有贵气之地,可以供怀庆长公主益寿延年,最受宠的面首曹文英,立马去“买回”了一千亩,怀庆长公主大喜。

    因为曹文英心情急迫,没有仔细查良田是谁的,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惹了谁。

    黄玉佛和衮州西南的良田,都是杨宰相夫人的。

    当初石庭在怀庆长公主府,偶然听说宰相送了怀庆那么一樽玉佛,顿时就有了主意。

    他们三个人,不方便出手对付怀庆长公主。因为,一旦被查出来,他们就是王家和太后的大仇敌。

    他们现在势力太小,不足以抵抗太后和王家。

    他们不想过早暴露,唯有把祸水引到杨夫人身上去,让杨夫人对怀庆长公主产生杀意。

    那个女人,是宰相府的夫人,势力雄厚,而且阴狠毒辣,非常善妒。

    挑拨了杨夫人和怀庆长公主的关系,她们必然要斗起来。

    怀庆长公主绝非杨夫人的对手。

    “杨夫人会下手吗?”凌青菀问,“她挺聪明的,会不会看出端倪?”

    “她会下手的。”石庭保证道,“她也有弱点,她的善妒就是弱点,女人嫉妒起来,是没有脑子的。”

    于是,他们三个人布局好了之后,就躲起来,不与怀庆长公主和杨家来往。

    他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等怀庆长公主的下场,然后将自己摘清,不要牵扯其中。

    杨夫人会替他们杀了怀庆长公主的。

    没过一个月,凌青菀就听说怀庆长公主的驸马杀人了,而且牵涉怀庆长公主,已经正式立案,交由大理寺审理。

    “好了,立案了。”凌青菀心道。怀庆长公主的事,只要能立案,说明太后保不住她了。

    杨宰相出力了。

    这个案子,审了整整两个月,一下子就拉出了很多的黑幕。

    怀庆长公主豢养男宠之事,瞬间就大白天下,令人瞠目结舌。

    王家也上下活动,去保怀庆长公主。不管能不能保住,怀庆的名声已经毁了。

    很快,怀庆长公主和驸马私下里卖官鬻爵、欺压良民、残害无辜等等劣迹,御史列出了整整五十条。

    怀庆长公主这些年可谓恶行昭昭。

    从前,没人敢弹劾她。

    如今,杨宰相为首,将怀庆长公主入狱,其他人岂有不趁机落井下石的?

    “杨夫人能说服杨宰相,不惜得罪王家和太后,将怀庆长公主立罪,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凌青菀心想。

    她想,她还是不要得罪杨夫人的好。

    转眼间,到了盛京的四月。

    沸沸扬扬的长公主案,终于有了结果。怀庆长公主的五十条罪状,每条都查证属实,而且很多条都够死罪的。

    于是,大理寺判了怀庆长公主和驸马斩立决。

    “怎么会突然对怀庆长公主下手?”安肃腹诽,“这到底和谁牵扯了?”

    安肃那么精明,却也不知道这件事,全是石庭和安檐一手策划。

    石庭牺牲他的色相,去服侍了怀庆长公主好几回;凌青菀利用她的医术,去结交杨夫人的亲信,挑起杨夫人对怀庆长公主的憎恨。

    安檐让太后对黄玉佛的事信以为真。

    最后,怀庆长公主自己作死,骂杨夫人是贱人。于是,她就死在那个贱人的手下了。

    怀庆长公主被斩首的后一天,是四月十五,月圆之夜。

    安檐约了凌青菀去玩。

    凌青菀答应了。

    结果,石庭也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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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酒疯

    第166章酒疯

    对付怀庆长公主这一仗,从凌青菀的角度看,所谓大获全胜。

    怀庆长公主声名扫地,她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也牵扯到了王家和太后的皮毛,让他们感觉很疼。怀庆长公主和驸马身死,凌青菀算是抱了卢玉被杀之仇。

    当然,这场战役和其他朝廷争斗一样,也是腥风血雨,残酷至极。损兵折将无数,这才将怀庆长公主拿下。

    只是,凌青菀是躲在背后的,她仅仅是挑拨了战争,却不是场上的主力军。所以她没什么损失,也感受不到那些血腥味。

    从二月到四月,那短短的两个月里,京里官员的变动非常迅速,牵连了无数人,光六部尚书,除了安肃岿然不动,其他人都被换了。

    特别是刑部,两个月之内换了三名尚书,真是前所未闻的儿戏。

    当然,这些损失不是安檐、石庭和凌青菀的,而是杨宰相和杨夫人的。

    这件事,没有把安肃牵扯进来,仅仅是杨宰相和怀庆长公主、王家、太后的浩战。

    三位弹劾怀庆长公主的御史被诬陷入狱,惨死狱中,儿子们也遭到了报复。当然,他们都是政客,愿意弹劾怀庆长公主,自然也是有利可图。

    最后落得悲惨下场,也只是官场争斗失败了的常态。

    杨宰相的两位门生被贬官,全家流放岭南。可是两位中年官员,却无辜惨死在路上,他们的妻女也被“土匪”掳去。

    这样,震慑了不少愿意参战的官员,想让他们主动隐退。

    而杨宰相是退不了的。

    从他决定翻脸。要对付怀庆长公主开始,就没有了退路。哪怕他中途觉得撤出,王家和怀庆长公主也不会放过他的。

    政治斗争,一旦开始了,就要以一方身死而告终,没有另外的出路。

    “怀庆长公主的案子,杨相帮了我们大忙。”凌青菀道。“咱们可以与之结盟吗?”

    王家肯定要对付杨相的。

    杨宰相也许很愿意和石庭等人结盟。

    到时候。石庭有钱、凌青菀可以去说服卢家、安檐有京城一半的军权,再有杨宰相的联盟,足以应付王家。

    “再说吧。”石庭端起酒盏。轻轻呷了两口,露出惬意的表情。他的唇色被酒染得艳丽透明,神采秀致。

    他容颜谲滟,没有女人不喜欢他。

    他还给杨夫人治过病。杨夫人更喜欢石庭了,他们时常有来往。

    有人的时候。石庭疏离冷漠;但是,无人之时,他又温柔小意,杨夫人对他有点暧昧。可是极力克制住。

    当杨夫人知晓怀庆长公主染指他们府上的事,利用长公主的身份和娇躯,勾引住了杨宰相时。杨夫人大怒。

    杨夫人表妹的至宝,至少值十万两银子的黄玉佛被她丈夫送给怀庆长公主。而怀庆长公主又凭此而在太后面前风光无限,杨夫人的恨意又添了一层。

    哪个女人希望丈夫把自己的东西,拿去供养旁的女人?

    最后让杨夫人下杀念的,就是怀庆长公主纵容男宠侵占她的良田,还骂她是贱人。

    杨夫人想对付怀庆长公主,可对方毕竟有王氏作为依靠,也不是容易对付的。

    所以,杨夫人在想法子。

    “夫人,怀庆长公主曾经放任门客说杨宰相的坏话,并非无的放矢,应该是有把柄在手的,不得不防啊。”石庭提醒杨夫人。

    杨夫人顿时就灵光一闪,想起半年前有个人曾诬陷杨宰相谋反,被官府抓了死打一顿之事。

    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于是,杨夫人对杨宰相道:“相爷听说了吗,有人要告相爷谋反,想夺了相爷的宰相之位。”

    每个高位者,都享受惯了权力。所以,权力比他们的身家性命更重要。为了权力,他们可以豁出去一切。

    杨宰相听闻有人诬陷他谋反的时候,他整个人就震惊了:“从哪里听说的?”

    “妾在内宅,不过是市井闲话。相爷何不去查查呢?”杨夫人笑道。

    杨宰相当即去查。

    一查,才知道并不是新鲜事,他夫人所言的,仍是半年前旧事,是怀庆长公主的门客,传出来的酒后醉话。

    当时有人议论了几句,可很快就消散了,而且是半年前的闲话。当时,怀庆长公主躺在杨宰相怀里,百般温柔解释,杨宰相也确实没有放在心里。

    杨夫人今天才拿出来说。

    杨宰相的这位夫人,素有“小诸葛”之称,心思缜密,权谋过人,她说了这话,杨宰相岂有不听之理?

    “岂有此理!”杨宰相大怒,“长公主怎么让会她的门客,敢如此酒后失言,说出这等闲话?”

    杨宰相半年前没有发火,因为那时候他才和怀庆长公主勾结不久,对她的甜言蜜语甘之如饴;现在,他已经对怀庆长公主多有不满了。

    所以,半年前的闲话,他现在听了反而怒火中烧。

    “只怕不是闲话!”杨夫人低声道。

    杨宰相微怔。

    他从来没有想过谋反,怀庆长公主为什么要陷害他?

    “相爷,您还记得五年前的一桩事吗?”杨夫人突然问杨宰相,“当时有个新进的进士,乃是江南才子,长得一表人才。

    怀庆长公主将他纳入门下,委托您将此人安置在刑部,还让您认下,对外说是您的门生?这件事,您还记得吗?”

    杨宰相当然记得。

    他猛然站起来,惊了一身的冷汗。

    他当然记得。

    那人叫杨怀,中了进士之后,就被怀庆长公主看上了。因为他姓杨,和杨宰相是同姓,怀庆长公主非常想让杨宰相和杨怀连宗。

    杨夫人不同意。杨宰相就拒绝了。

    但是,为了安抚怀庆长公主,怀庆长公主又提出让杨宰相公认承认杨怀是他的门生时,杨宰相就答应了。

    可是,没过半年,就查出那人是契丹贵胄,是进京谋取情报的。

    当时。世人皆知杨怀是杨宰相的门生。

    既然杨怀是契丹贵胄。那么杨宰相是不是与契丹勾结?

    那时候,谣言纷纷,杨宰相地位岌岌可危。而怀庆长公主躲在背后平安无事。

    是杨夫人帮忙化解了危机。

    杨宰相沉寂半年,才慢慢好转些。

    “夫人,您是说......”杨宰相反问他夫人。

    杨夫人眉梢微挑:“我想来想去,怀庆长公主当初真的不知道杨怀身份吗?兴许。她就是故意给您设套的。要不然,她的门客怎么至今还传您要谋反这种话?

    当年杨怀被杀。留下好些东西,全部在怀庆长公主身边。她随意拿出一样,照样可以重新诬陷您啊!”

    杨宰相这个时候,才对怀庆长公主生了恨意。

    假如怀庆长公主真的诬陷杨宰相。杨宰相哪怕不死,地位也保不住了。

    他最在乎地位了。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杨宰相问杨夫人。“最近朝廷是不太对劲,王家的人接着赈灾粮的案子。到处挤兑我的人。如今想来,他们是想取代我了。”

    杨夫人道:“的确如此。”

    杨宰相就才下了杀意。

    认真说起来,是石庭挑拨的结果。

    石庭辛辛苦苦的忙碌,终于胜利了。此刻,他已经不想费脑子去设计任何事,只想痛痛快快喝这顿酒,享受胜利的喜悦。

    同桌的是安檐和凌青菀,石庭也丝毫不介意。

    不知为什么,他对安檐和凌青菀,竟有种温暖的感觉。可能是他们相互扶持的缘故吧?

    石庭真是个孤立无依之人,哪怕这种相互利用的扶持,他此刻都感觉到踏实。

    很快,天色渐晚。

    已经到了四月中旬,盛京城里花香四溢。酒楼的窗口,点了盏灯,有飞蛾萦绕着那橘色轻芒嬉戏。

    屋子里也有一盏朦胧的灯。

    “已经天黑了,回家吧。”凌青菀道。

    已经是上灯时分,琼华将清澈的光,撒入街道,整个盛京宛如白昼。

    凌青菀也喝了不少的酒,微微醺醉。

    “我倒是不太想回去。”石庭道,“再喝一坛吧。喝完那一坛,我们再走。”

    凌青菀就看了眼安檐。

    安檐也喝多了,眼色迷蒙。他今天也不想动,似乎既高兴又怅然,不怎么说话。

    “再喝一坛!”安檐痛快道。

    安檐今天也很高兴,他终于替卢九娘做好了一件事。在杨宰相对付怀庆长公主这两个月里,安檐暗地里帮了不少的忙。

    只是石庭和凌青菀不知道罢了。

    杨宰相能那么顺利,安檐也是出了力的。

    于是,伙计又给他们上了酒。

    “九娘,仇已经报了一半,等事成之后我们去哪里?”石庭突然问凌青菀,“我们不如去深山隐居,过些远离世俗的神仙日子。”

    凌青菀已经半醉了。

    她很少想跟石庭走这件事,虽然她答应了。

    但是此刻,借着酒意,她也惊觉自己仍是留恋人世的。哪怕活在远方,时刻知晓安檐和菀儿的消息,也是好事。

    总好过与安檐阴阳两隔。

    “扬州!”凌青菀沉吟片刻,说道,“扬州好,比深山好。我们可以去开间药铺,你出诊,我坐堂......”

    她可以和石庭合伙做生意,两个无依无靠的人,可以相互作伴,开间药铺治病救人。虽然做不成爱人,还可以是故友。

    卢九娘两辈子加起来,只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过去江南。

    她多次从诗词里,读过江南的瑰丽,颇为神往。

    像现在这样的四月份,水墨江南的风,是温暖柔媚的。烟波流水,墨瓦白墙,似一副精致的泼墨画。

    画中有三两间小屋,隐约在田园间。山峦静谧,翠碧的水稻错落于阡陌。

    她可以穿着布衣,梳着长辫子,在晨曦熹微的清晨去河边洗衣。河边的鱼矶石清凉湿滑,赤足踩上去,寒凉里也带着温润。

    这样的日子,虽然会清苦些,倒也宁静安详。

    假如可以,她想去扬州。

    突然,一声碎瓷响动,惊醒了凌青菀的幻想。她睁大了半醉的眸子,瞧见安檐愤怒将酒盏摔倒了地上,碎瓷满地。

    “离开?”安檐怒不可揭,“你们哪里都去不了!若说归宿,阴曹地府才是你们的归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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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渣爹想要她的命?哼,休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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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嫁介绍:
凌青菀觉得最近生活有点不对劲。
她的家人、她的屋子,明明熟悉,偏偏又觉得陌生。
莫名其妙学会了医术。
梦里还有个声音不停喊她“姐姐”,虽然她根本没有妹妹。
她想着一步步往前走,总能明白因果......
医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