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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然飘过     医行大唐txt下载     医行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5 宦官的反击

    杜怀山没有动,孙解看看这两个字,他点点头。

    钩吻两个字属于医学术语,是一种**的学名,这个普通的名字一般人不会在意,但钩吻的另一个名字会让所有人亡魂皆冒。因为,钩吻俗称——断肠草。

    断肠草几乎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毒的**之一,无药可解。陈墨正是看出了王贵妃的症状,而杜怀山和孙解的用药也也验证了他的判断。用药没有错误,杜怀山和孙解也只是尽尽人事罢了,断肠草之毒属于一种很诡异的神经之毒,它中毒后的主要症状为呼吸麻痹,轻者呼吸困难,重者死于呼吸停止。

    这种**非常厉害,一片叶子就会要了人的命。断肠草之所以被取名断肠草还有一个传说;昔日,神农氏尝遍天下百草,而最后,就是这一片断肠草的叶子让神农氏再也没有机会去继续尝百草,可见这种断肠草毒性之烈。

    整个寝宫内一片凝重,谁都看得出今天好像要出大事了。

    陈墨明白杜怀山为什么这样了,但陈墨也没办法,他同样解不了王贵妃的毒,干脆回身向光启皇帝行礼:“请陛下辞退左右。”

    光启皇帝眼神有些迷离,他无力的一挥手:“都退下!”

    内官和宫中的宫女、女官缓缓退了出去,光启皇帝看向陈墨:“朕的贵妃是不是已经无救......”

    陈墨很干脆:“贵妃中了断肠草之毒,这种毒...实际上无药可解,贵妃...只能听由天命......”

    “朕...连自己的宠妃都无法护的周全...这件事一定要查,要查个水落石出,朕要让给贵妃下毒的人去死......”

    光启皇帝瞬间瘫坐在榻前,泱泱大唐的一国皇帝是那样无助。

    陈墨都明白了,这位王贵妃就是杜家兄弟提到的那位表亲王贵妃,既然和杜让能兄弟是表亲,这位垂死的王贵妃也就和自己的老师杜怀山是表亲,也怪不得杜怀山这样的表情。至于王贵妃的投毒案,已经很明确,这是一种宦官对杜家人想让王贵妃跟进一步的压制。同时,也是一种报复,宫廷斗争的残酷之处显露,宦官集团的反击来了。

    皇帝的表情证明他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皇帝有什么办法?这件事注定查不出最后的真正结果,就是查下去恐怕也会无疾而终,最后不过是有人做替罪羊。宦官集团现在的力量不是皇帝可以完全左右,何况,查这种宫廷大案注定会引起悍然大波,光启皇帝根本就无能为力。

    光启皇帝十二岁继位,自然缺乏必要的理政能力,政事处置全部听由宦官之口——他们废长立幼,没有选择懿宗的长子而拥立十二岁的皇子就有这样的考虑。光启皇帝最信任的宦官就是田令孜,他自幼就由田令孜照顾起居,感情上很是有些倚赖,并称呼田令孜为“阿父”,即位后便任命他做了神策军中尉。这样,朝廷的重大决策权都掌控在了田令孜手中了。

    这位皇帝生于深宫之中,长在宦官之手,他擅长的不是处理国政,而是喜欢斗鸡、赌鹅,喜欢骑射、剑槊、法算、音乐、围棋、赌博,游玩的营生他几乎无不精妙,皇帝还对打马球十分迷恋,而且技艺高超。

    光启皇帝就是这样一个掌握在宦官手中的游乐皇帝,当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慢慢醒悟过来,可惜为时已晚。光启皇帝根本对时局无可奈何,因为他不具备和宦官斗争的勇气和资本。

    杜怀山一直保持沉默,他知道这件事的最终结果,眼中带着深深的悲哀,而那种愤怒却只能隐藏在了心里。

    这时候,孙解站了出来:“陛下,贵妃之毒虽烈,但微臣三人可以尝试继续解毒,此事的根源也要去查,可以安排内侍省去详查,请陛下......”

    孙解选择的是暂时妥协,而这种妥协...皇帝能做什么?面对强大的宦官集团,光启皇帝能怎么样?以杜家人为首的文官集团又能怎么样?

    陈墨平静以对,这件事和对他的刺杀事件如此如出一辙,只是陈墨比较幸运的逃过一劫,而这次,王贵妃恐怕难以幸免。而宫中,注定也要波澜四起......

    断肠草之毒无解,王贵妃终于还是没有坚持住,陈墨第一次看到了皇帝落泪,这位王贵妃看来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量。

    在皇帝的悲戚声中,诊治的任务结束,杜怀山、孙解和陈墨怀着沉痛出了寝宫,随后直接回家。

    .......

    皇帝的贵妃被毒杀注定不会平安无事,后果很严重,王贵妃身边的所有下人都成为了怀疑对象。无论是真要查明真相还是做样子,在给王贵妃举丧的同时,内侍监卿田焕开始亲自督促众多的内官进行了一次凶狠的盘查。

    王贵妃身边的人无法幸免,那些在王贵妃寝宫进出的人也不会放过,仅仅一天时间,几十名宦官、宫女、女官在再无法开口了。同时,有人也承认了自己下毒。

    一名宫女承认了自己的投毒行为,至于原因很简单,王贵妃曾经因为一件小事杖责这名宫女。这名宫女因为不堪忍受王贵妃的责罚,于是就处心积虑的进行了这次报复。

    谁会相信这个理由?谁都明白这名宫女是最大的替罪羊,而其他那些人同样也是替罪羊。

    有众多的人陪葬,这名宫女是不是真正的投毒者其实不重要,皇帝无可奈何,朝臣们无法参与,投毒案就这样结束了。

    结果在陈墨的意料之中,王贵妃成为了政治角力的牺牲者,宦官集团的力量显露出来。这是对杜家和文官阶层的一次有力回击,原因无外是一种制衡,同时,也是在给裴澈这样同宦官交好的文官在撑腰的意思。

    政治的角逐就是这样残酷而无情,受到牵连的无关者众多,而作为指挥者田令孜好像也不太好过。

    作为最顶尖的实权拥有者,宦官和文官一样都有自己的宅邸。晋国公,观军容使田令孜也有自己的豪华住宅,这个住宅就在距离皇城最近的平康坊。这处豪宅和皇城仅隔着一条大道,很便于田令孜出入宫禁。

    王贵妃的事情等于扼制了一些文官集团,田令孜很满意。就在田令孜刚刚回家进入堂屋,一名宽袍大袖,三绺美髯的文士出现在中堂,文士躬身一礼:“田公处事英明,只要防着些,这些百无一用的人终究是百无一用,田公是技高一筹!高啊!”

    “还不是有赖文常之大才!这一石两鸟之计果然让那些书生狠狠的吃了瘪,以后我看那些酸儒哪个还敢上蹿下跳!”田令孜笑的更灿烂了:“文常可不愧是我手下第一智囊,手段果然了得,文常你看这王重荣之事以后会如何?”

    “田公运筹帷幄,小小的王重荣哪敢来捋虎须,但...王重荣素来与河东沙陀的李克用交厚,此事尚需慎之啊!”

    “文常虽言之有理,但河中盐铁之利关乎朝廷之生死存亡,十几万禁军的耗费哪里来?不拿下王重荣恐军心不稳啊!一旦王处存去了河中,这河中的盐铁之利尽入毂中,朝廷即可无忧矣!”

    “王处存世籍神策军,宅心仁厚,到是可用之人。但王重荣不离开河中,王处存去了河中也不是王重荣的对手,恐怕要生出事端!田公尚需斟酌。”三绺美髯的文士侃侃而谈,言之有据,可谓一个很合格的幕僚。

    田令孜轻轻摇头:“文常难道不知无粮就无法养军?用兵也是无奈之举,邠宁节度使朱玫和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忠心无二,加上神策军和鄜、延、灵、夏等诸镇,河中旦夕可下!”

    “公若用兵,还是要谨慎,其实能够让王重荣多上缴粮饷也未尝不可。”

    名叫文常的人实际上也是一位被排挤后投靠田令孜的文官。他姓楚名怀秀,号文常,曾经是兵部的一名员外郎。

    楚怀秀心中叹了一声,田令孜也是因缺乏粮饷而无奈,可一旦进攻河中,李克用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各地节度使和观察使现在纷争不断,而受到威胁的王重荣已经在挑唆李克用。李克用是沙陀人,他和很多少数民族部落和藩镇交好,一旦李克用和王重荣合军,田令孜掌管的神策军和几镇兵马,加上朱玫、李昌符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逆贼秦宗权不断强大,朱全忠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楚怀秀很清楚,因为他知道这所谓的十万神策军新兵太多,缺乏训练与实战,堪用的士兵太少了。

    而在田令孜口中忠心不二的朱玫和李昌符也根本不可信,这两人暗中一直在勾结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其中,朱玫想激起朝廷与李克用的矛盾从中渔利,他为了促使朝廷派兵讨伐李克用,曾多次派人潜入京师。烧毁仓库,刺杀近卫军士,还雇佣沙陀人冒充是李克用派人干的,闹得京师日夜不宁,人心惶惶。

    作为曾经的兵部官员,楚怀秀对这些看的很清楚,但他却无法对田令孜直说,只能委婉奉劝田令孜要谨慎。田令孜这个宦官和所有的宦官一样疑心很重,不能以常人来看待这些阉人。说的过于透彻反而会起到反作用甚至被怀疑,至于田令孜挟制皇帝,目光短浅之处,楚怀秀根本无法改变,更是不敢提。

    楚怀秀的劝阻让田令孜陷入思索,但不久他就道:“王重荣不听号令,哪里把朝廷看在眼里?哪里把本公看在眼里?若不用兵,以后朝廷的威严何在?本公的威信何在?”

    “还请田公思之,兵凶战危,若非不得已,还是不要用兵为妙!”

    朝廷哪里还有什么威严?又有几个节度使心向朝廷?这天下的所有节度使,忠于朝廷的恐怕一个手伸出来就够数了。至于田令孜,一个惑乱天下,贪恋权势的阉人罢了,若不是走投无路,楚怀秀怎么会冒着背负千古骂名和生命的危险投靠田令孜。劝田令孜不要轻易动兵,楚怀秀也是为了天下大局,不愿意天下大乱罢了。

    轻轻摇头,田令孜很坚决的道:“文常就不要劝了,王重荣此辈不除,朝廷不得安生啊!”

    田令孜对楚怀秀还是很看重,自投靠以来,他出的一些计谋和主意很有用,尤其是对付文官的那些手段,楚怀秀可谓居功至伟。楚怀秀绝对属于有才的人,他的观点很正确,但这一次田令孜恼羞成怒了,因为王重荣对他的人身攻击已经触犯到了他的底线,除了利益的问题,也是彻底激怒了他,不收拾一番王重荣田令孜怎么会甘心。

    用朝廷的名义公报私仇,排除异己向来是田令孜的习惯,田令孜总想控制所有的藩镇,可惜又没有那样的能力和手腕,和这些藩镇较量后果恐怕不会太好。既然田令孜不采纳自己的建议,楚怀秀也不敢再相劝,他只能静观其变,开战在即,后面的事情恐怕会很麻烦。

106 盯梢

    【感谢稻草人和唐深深书友的打赏】

    进入九月,风有了些萧瑟的感觉。

    大唐门下侍郎裴澈突然发现自己和天气一样变得更萧瑟起来,身边的人所剩无几,侍中郑从谠的身体并不见好,但工作精神却越来越好,昔日的那种萎靡之状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想要更进一步却变成这个样子,派人杀掉侍中郑从谠不是不可以,问题是后果非常严重,一旦暴露真相,名声禁毁不说,裴澈也将成为整个士林的公敌,以后的仕途就不要再想了。何况,刺杀郑从谠也无从下手,郑从谠很谨慎,自发生陈墨的刺杀事件以来,郑从谠的身边护卫森严。

    裴澈发现自己操之过急了,刺杀陈墨成为一大败笔。而王皇后的事情他虽然没参与,但同样对他很不利,众多的文官离他越来越有距离感,除了孔纬少数几人,绝大多数文官已经看出裴澈的失势。

    距离意味着人脉的不断丧失,可裴澈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辞职是不可能,裴澈可不想就此沉寂下去。至于挪地方他也不甘心,挪地方能到哪里去?中书省是杜让能的地盘,杜让能的强悍程度不是裴澈可以撼动,被赶下台的孔纬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尚书省现在是萧遘在掌握,这个对手同样是彪悍无比;只剩下了现在的门下省了,但郑从谠已经把门下省整理的让裴澈绝望,本来执掌实际权力的侍中已经被郑从谠架空。

    无所事事的裴澈不想看郑从谠的脸色,结束办公的钟声一响,裴澈立刻就出了皇城。

    走不多远,下人跑上来给裴澈一阵耳语。

    裴澈的眉头皱了起来,竟然有人在盯梢,还盯的明目张胆,就紧跟在裴澈等人的身后。

    难道是萧遘的人?可想一想也不大可能,萧遘的就是派人盯梢也不会这样明显。而郑从谠恐怕也不屑这样做,那只有陈墨了。毕竟事情做出来就会有痕迹,以陈墨的能力和关系知道是谁下的手也不算太难。这个最近迅速窜红的太医署医师,翰林待诏格外引人瞩目,不但得到皇帝盯梢青睐,屡屡接受召见,据说还与寿王李杰交厚。当然,前面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墨身边有人,据得来的消息,陈墨身边除了下人,很多人都是神策军士兵。

    陈墨和神策军将军左家联姻不是什么秘密,裴澈开始后悔,他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如果...神策军士兵真的杀了自己,只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想来就是大宦官田令孜也没有办法,因为现在田令孜正需要神策军给他卖力气,依照那些将门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估计田令孜为了维持军队的稳定只能选择视而不见,那么他将成为被抛弃的棋子。

    现在,裴澈只能自求多福,谨慎加上身边多带些人,另外,绝对不能出长安城......

    陈墨府邸的后院,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

    展青果然很强悍,这不需要陈墨亲自验证,看他练习武艺就够了。

    棍僧不仅是棍术精湛,他们的近身搏斗之术同样强悍,众人都能看得出来。闲来无事,李三斤竟然向展青发出了挑战,这种挑战展青当然不会接受,因为李三斤虽然足够强壮,但他不是武者,根本就不值得展青动手。

    “做大郎的贴身护卫可以,过不了我这一关怎么做?我们怎么放心?”

    李三斤和古子锐、田六等人不一样,他是陈墨的兄弟,当然不需要客气,看到与见到才放心,展青想要让众人信服就必须拿出真本事。

    展青不想动手,所以他只是微笑,绝不开口,展青知道李三斤和左睿、陈墨的关系,他害怕伤到李三斤。

    “不如这样。”一直旁观的陈墨开口了:“武器和搏斗伤和气,我看展护卫和三斤进行角抵如何?”

    陈墨知道动手搏斗李三斤必然会败的一塌糊涂,而李三斤擅长的恰恰是角抵,他的力量和体重决定了在这个项目中一般都会占据绝对优势。陈墨的意图很明显,李三斤应该在角抵上有机会,李三斤的优势在于力量,而展青肯定胜在技巧。展青应该不会败给李三斤,他毕竟是搏击高手,若展青在角抵上胜过李三斤,这件事将不会再有什么后续。

    “那就请三郎赐教。”展青一拱手,陈墨发话了,他只能接受李三斤的挑战。

    “展护卫请。”李三斤乐了,和展青进行角抵他求之不得,因为他自成年后从未在角抵上败给过任何人。

    角抵的规则是拉开架势,然后双方冲上去纠缠在一起,胜败的规则也很简单,扑地为败,不停退却同样为败。

    站在原地的李三斤就如同一个巨熊,尽管展青同样很强壮,但和李三斤的大块头一比还是在气势上差了很多,这情景让众人不得不为展青担心。

    陈墨当然是这次角抵的裁决者,他一挥手,李三斤首先扑了上去。

    作为一个武者,展青有着极快的身手,他随后而动。

    李三斤的庞大身躯气势惊人,众人感觉地面都在颤动,而角抵的双方,很快就会碰触在一起。

    事实证明,众人的担心纯属多余,大家更应该为李三斤担心。

    李三斤足足比展青高了近一个头,他的身材比展青也不知道庞大多少,可惜,角抵不仅仅是力量的比拼,也是速度和技巧的展示。

    这时,李三斤靠近了展青,他的双臂已经伸出,只要接触到展青,想来以李三斤的力量和体重,展青必败无疑。电光火石之间,展青的动作足以用快若闪电来形容了,只见他微微侧身,李三斤得意的面容还没有任何改变,而众人也看不太清展青如何动作,李三斤庞大的身躯就这样直接飞了出去。

    一阵尘土扬起,李三斤落地了。

    半天时间,李三斤哼哼唧唧的终于爬了起来。

    “不算,不算,这次我没注意,再来。”

    李三斤感觉很没脸,还没抓住对方就被扔出去,实在是败的一塌糊涂。按照角抵的规则,这种扔出对方的技术同样属于角抵技术的一种,李三斤已经败了。

    “三郎承让了!”展青面色不改的双手一抱拳。

    “好了,好了,三斤就别比试了,还有事情要办,随我去前院。”陈墨赶紧给李三斤解围,再比下去结果也会一样,李三斤的速度和展青差的不是一个级别,是太多太多,两个人身材不是一个级别,搏斗术同样不在一个级别。

    “就是比我快,展护卫果然武艺不凡,改日某家还要讨教。”李三斤仍旧不服气,但他这人实在,承认自己败了。

    展青再次拱手:“三郎的力量没有问题,只是没有习武的习惯,以后还是不要再比了,三郎不是我的对手。”

    这是实话实说,陈墨也不等李三斤开口了:“诸位多向展护卫学一学,展护卫可是少林弟子,武艺就不用我夸了,以后大家互相督促学习。”

    交代完,陈墨直接带着李三斤到了前院。

    谁承想,一帮小丫头不在后宅,却聚在了前宅。

    小汐看到陈墨立刻跑上前来:“大郎,我要去东市,大娘说那里的首饰不错,我去看看。”

    “行,过两天怎么样,这段时间长安城内不安生。”

    小汐稍稍一撇嘴:“那就过两天,大郎可要记得已经答应我了。”

    “忘不了的,小汐和盈儿过来,我给盈儿再看看。”陈墨笑着答应了,他眼看着小汐这几天和冰儿姐妹的关系缓和了,这可是好现象,看来姚氏大嫂很有一套。

    孟盈的手臂好的很快,夹板已经撤掉,手臂也已在陈墨的指挥下活动,陈墨的这次的诊查好像是一个常规。

    两人随着陈墨来到诊室,陈墨却简单看看孟盈的手腕:“再养十几日九彻底好了,盈儿注意些就行。”

    “多谢大郎,手好了...我就走。”

    小丫头的最近的情绪变好,但那份仇恨怎么放得下,她一脸的坚毅表情那里瞒得过陈墨:“盈儿,你能去哪里?这家里众人对你不好吗?你一个小姑娘去外面流离总不是办法,太危险了。”

    “盈儿,报仇还要看时机的,现在你的仇怎么报?还是在这里等机会为好,众位姊妹对你不错,大郎和我一直把你当做家里人,我看还是继续等等看吧。”小汐果断插话,人都是有感情的,她是舍不得孟盈到处流浪,这个小姑娘太不容易了。

    “大郎和四娘对我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得,我...不会做什么,也无法报答大郎与四娘,但...全家的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我...去找姑母,一定要找机会进宫让姑母知道......”

    陈墨轻轻地摇着头,小姑娘想的太简单了,她不懂得这种凶险。她哪里有机会进宫?就是进了宫也会连累孟贵妃,王贵妃的例子就摆在面前,陈墨绝不能放她出去。

    “不如这样盈儿。”为了稳住她,陈墨终于还是下了决心,帮一帮孟盈:“明日我与两为太医令进宫给宫中女眷诊查身体,正好有机会见一见孟贵妃,就顺便帮一你下,给贵妃通一下消息。但条件是,盈儿一定要听我的安排,不准有任何行动,必须好好在家等消息,报仇的事情不能急。”

    “奴谢谢大郎,谢谢大郎。”

    孟盈激动的就要下跪,小汐眼疾手快,她一把就抓住孟盈的胳膊:“盈儿,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好了,我们姊妹也好在一起。大郎说得对,报仇不能急于一时,让大郎先与贵妃先联络一下,以后会有机会报仇。”

    小姑娘狠狠地点头,随后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107 提心吊胆...也是回报

    由于王贵妃事件,现在整个**可以说非常紧张。

    宦官和宫女、女官们紧张,那是因为谁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一个不慎就会成为别人的替罪羊。而身份尊贵的妃子、昭仪、修仪等同样很紧张,因为谁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给所有**妃嫔检查身体是内侍监卿田焕提出来的,王贵妃事件让他也很紧张,无论真相怎么样,田焕知道皇帝已经对他有了些看法。王贵妃的死他没有参与,但不能说没有责任,田焕也知道这件事的根源,可田焕没办法,只能用给所有后妃检查身体来讨得皇帝欢心,同时也转移一下宫中和宫外人的注意力,减轻自己的压力。

    依照事先的安排,这次进宫的是四个人,太医署的两位太医令加上医待诏陈墨,另外还有尚药局奉御向光彦。

    三位老太医加上一个有神医之名的陈墨,这就是大唐最强的医生阵容了。

    作为这次检查的发起者,田焕早早的等待在宫门前。

    当陈墨和两位太医令以及向光彦出现,田焕立刻迎了上来:“已经安排好了,两位太医令、奉御还有陈待诏请随我来。”

    田焕给这次诊查安排的很合理,四个人不方便频频进入后妃寝宫,田焕干脆就让四个人在太液池西侧的仙居殿,各自占据一间大屋进行坐诊。皇帝的后妃人数众多,这样正好让四个人省些奔波之苦,也可以静下心来进行检查。

    陈墨被安置在一间类似于中堂一样的堂屋中,当他刚刚就坐,一众宦官、宫女、女官、女医全部围了上来。

    明显是大庭广众之下的监督,陈墨很在乎被监督,他怎么才能见到那位根本不认识的孟贵妃,然后...把这些碍眼的人赶出屋子好向孟贵妃提起孟盈的事情。

    事情有点难办,陈墨不认为自己的运气会爆棚到正好可以碰上孟贵妃,有些麻烦了,任务恐怕无法完成。

    没成想,这时耿秀来到了屋内。

    向前几步,耿秀微微躬身:“辛苦待诏。”

    陈墨起身:“耿尚宫辛苦,已经准备好了,鄙人会尽心,请尚宫安排。”

    耿秀稍稍一愣,陈墨的话听着寻常,但有些不大对头,话有些太多。她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向前几步。

    “这是文书,请待诏过目。”耿秀在宫中很有权势,在陈墨案面前几上放下文书的同时,她向围在陈墨身边的诸人一挥手:“十二娘给待诏研墨,随后待诏还要签押,也要开出一些方剂,十二娘就在陈待诏身边伺候吧。”

    好精明的女子,陈墨心中赞了一声。正好是一个机会,陈墨决定试一试,虽然稍稍有些风险,但陈墨认为值得试一次,只要耿秀能够做到就是双赢,陈墨不介意以后照顾一下这个耿秀。

    看似无意间,陈墨在笔筒中拿起一支笔,随后端详一下:“这支笔有些秃了。”

    墨还没有研好,陈墨干脆沾了些水在桌子上试了一下笔。

    一个水痕的“孟”字出现在案几之上,紧跟着,陈墨的手轻轻在案几上划过,那个孟字消失了。

    “待我给待诏换一支笔来,请待诏稍后。”

    说话间,耿秀一伸手,陈墨也不犹豫了,他把笔递给了耿秀。

    “请待诏稍后,我去去就来。”

    耿秀转身而去,陈墨微微点头。想不到耿秀还真的配合自己,陈墨开始期待,如果和耿秀形成一个同盟还真的不错,能够得到宫内的许多消息,很多事也会很方便,只是不知道耿秀随后能做到什么样。

    就在陈墨期待的同时,耿秀跑到了仙居殿的一个偏殿中。

    “阿秀不在殿中伺候,有事?”内侍监卿田焕看到耿秀,他立即让左右退下。

    “表兄,陈待诏很隐晦的写了一个孟字。”

    陈墨猜错了,内侍监卿田焕和耿秀竟然是表亲。

    田焕沉思,不久,他问道:“孟淑妃能与陈待诏有什么关系?”田焕所说的孟淑妃显然就是陈墨和孟盈要找的孟贵妃,贵妃是一种尊称,所谓孟贵妃实际上只是一个淑妃。按照大唐规仪,皇帝拥有四妃,淑妃虽然和贵妃平级,但差距明显,因为贵妃在四妃中排名第一,也是最接近皇后宝座的第一人。

    耿秀摇摇头:“不知,不过,前不久孟家出了事,可能与这件事有关,陈待诏好像不应该和孟家有什么私人关系。”

    “阿秀是说...有可能是文官们让陈墨......”

    耿秀微微点头:“很可能是这样,应该是一种保护的意思,孟淑妃的家人突遭大难,有王贵妃的事情为例,文官们岂能坐视,田公......”

    田焕伸出手指制止了耿秀:“这件事...可以帮一下,但须谨慎,千万不要让人察觉,现在斗得太厉害,不能因小失大,阿秀你亲自去盯着,让吴覃做好准备,一旦被人察觉就......”

    田焕做了一个砍的动作,这个动作意味着一旦出现意外就要对那些宫女和内官进行灭口。向文官靠拢的选择田焕很无奈,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杨家高过自己一头,而田令孜已经对某些事情失去控制,将来的权利分配很难说,杨家对田焕的威胁越来越大,田焕不得不给自己留下后手。

    陈墨的第一个诊查对象是一名昭仪,皇帝很年轻,这名昭仪更年轻,看样子二十岁都不到。年轻人能有什么病,陈墨的诊查很快,无外乎是问诊和号脉的过程,至于体查那是女医的事情,陈墨不能做。

    “陈待诏,这是孟淑妃,淑妃身份尊贵,就辛苦待诏了!”

    耿秀来了,他真的做到了,没有让陈墨失望。

    “淑妃请坐。”陈墨起身施礼。

    孟淑妃也就是二十余岁的样子,仪态端庄而秀美,神态中隐隐有和孟盈相似的地方,而且,四妃当中只有一个人姓孟,这位孟淑妃看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都退后吧,让陈待诏好好给淑妃看一看。”耿秀继续帮忙。

    耿秀的话很有作用,除了女医十二娘稍稍退后,其它人立刻远离了陈墨。

    孟淑妃的面色并不好,而且神情透着淡淡的冷漠。陈墨就坐,他理解孟淑妃,谁一家被人灭门也不会好过,想看到笑脸很难。

    “淑妃最近可有身体不适之处?”陈墨一边问一边提起笔记录。

    “本宫最近有些气促,神情恍惚,还请陈待诏给看一看。”

    陈墨继续,他落下了笔,随后头也不抬的继续问道:“淑妃的气促和神情恍惚有几日了?”

    “半月余,服过药,但没有任何效果。”

    “请问淑妃是否有心悸之症?”说话间,陈墨有意无意的把自己写的东西转了一下。

    “盈在”两字让孟淑妃的眼睛不自觉的大了起来,随后...她看到了陈墨手中隐隐露出的一个鱼形玉佩。

    “心悸之症可以好起来,我可以对症下药,请淑妃恕在下失礼,要给淑妃诊一诊脉。”

    陈墨手中的鱼佩迅速消失,同时也把面前的纸张向回轻轻收了一下。

    “烦劳...待诏...”孟淑妃的声音稍稍有些颤抖,她迅速伸出了手,激动和那种忐忑不安集中在脸上。

    “会好起来,淑妃请不要担心。”

    陈墨透露的信息足够了,孟淑妃明白就好,这个联络的任务就此为止。

    开上几付汤剂,孟淑妃的神情稍稍好了些,她平静地向陈墨道谢,随后走出陈墨的临时诊室。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耿秀心中松了一口气,陈墨这个人很了得,小节之处处理的非常好,众目睽睽之下竟如此的镇静从容,让她不得不佩服陈墨的处事稳重。

108 有些意外的消息

    四个人整整忙碌了一天时间,皇帝的后妃人员太多了,明天还要继续。

    出了皇城,展青、田六和李三金等人已经在等待,另外还带来一个消息,冰儿和清儿的叔父廖二来了。

    陈墨估计廖二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看看两个侄女,所以陈墨也不急,首先把孙解和杜怀山送回了家。最近的局面很紧张也很微妙,陈墨担心两人都安全,因此,接送两人也成了他的任务。

    回家,一进门陈墨就看到小汐和冰儿的笑脸,两个人的明争暗斗仍旧在继续,只是相对平和了很多,醋味小了,陈墨的生活相对轻松起来。

    廖建修就等在堂屋中,这次来的竟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人跟在身边。

    “这是同村的周二,有事情来找大郎。”廖建修的精神很好,满脸笑意,看来最近的过的不错。

    而这个周二则正好相反,好像很潦倒,一身衣服有些破烂,满脸的沧桑之色,很不好判断年龄。

    周二和陈墨见过礼,廖建修立刻就道:“大郎可否借一步说话?有重要的事情要给大郎说一说。”

    陈墨点头同意,立刻带着两人到了自己的卧房。

    “大郎...家兄有了讯息...另外还有机密之事要告诉大郎。”廖建修满脸的激动神情,他的兄长廖建文看来还活着,这无疑对他从和两个小丫头都是好消息。

    “坐下说吧。”陈墨微微一笑:“冰儿和清儿该高兴了。”

    “还未曾告诉他们,只是说来看看她们,这件事...不便让她们知道,还是瞒着些为好。”

    “噢...”陈墨一愣,看来还真有重要的事情,也不是很简单,否则没必要瞒着冰儿和清儿两人。

    “兄长几年前被黄巢匪军挟裹而去,后来黄匪战败,兄长趁机逃了出来,谁知途经邠州时又被邠宁节度使朱玫的人扣留,就这样兄长一直被扣留在朱玫军中担任胄曹,也不能与家中通讯。这次朱玫的军队出动去进攻王重荣,家兄就趁机让周二逃出来给家中通讯,周二还带着家兄的一封重要书信,家兄说书信中有重要的事情,还请大郎一定要过目。”

    这位周二看来也是被强行挟裹的人之一,怪不得如此潦倒。

    廖建修话音一落,周二也不多话,他直接坐在地上,随后脱下右脚的一只草鞋。

    看着周二递上的破草鞋,这应该属于密信了,陈墨一阵好笑。

    也没有必要让两人回避,陈墨找来剪刀直接把草鞋的鞋底子破开。一个薄薄的小油布包出现,陈墨直接打开。

    “刺杀禁军者为朱玫所指派”

    就这些字,没有落款。

    这件事没有必要让廖建修和周二知道,知道了对他们来说就是祸端,陈墨随手把字条重新包在油布中,随后收了起来。

    事情的真像有了,果然不是李克用所为,朱玫背叛了大唐,也背叛了田令孜,历史的真相就在陈墨手中。朱玫在挑唆朝廷和李克用决裂,而朱玫的目的很简单,他野心勃勃的想要从中渔利,浑水摸鱼的同时要摆脱田令孜的控制。

    “事情我知道了,两位做的不错,今天好好招待二位,临走时鄙人送上一份程仪聊表谢意。”

    廖建修波澜不惊的一拱手:“受之有愧。”

    意思很明显,咱是穷人,就不客气了。

    周二则完全不同,他这样的人被欺压已经成为习惯。在陈墨的面前,周二毫无自信可言,对他来说,能够逃回家,在得到赏赐已经非常幸运,所以周二拘谨的躬着身连连道谢。

    陈墨不会亏待两人,这个消息很重要,虽然...陈墨知道了事情的真像,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这个消息就是透露给田令孜和田焕都没用,他们不会相信。至于文官阶层,他们没有权利制止这次战争,因此这个重要的真像形同鸡肋。

    朱玫绝对不会损失自己太多的人进行作战,因为那不符合他的利益。田令孜这次的出兵作战已经是必败无疑,而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和朱玫本来就是同盟,这次出兵未战已经败了,而且将败的毫无悬念。

    必须通知已经准备出兵的左睿,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多派一些体力强悍的士兵,一旦溃败,立刻就逃回子午堡,白白送死毫无意义。

    自然,陈墨要通知自己的老师杜怀山,还有学士承旨杜让能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也必须知道。尽管陈墨知道几人左右不了这次战争的局势和结果,但事情陈墨必须做。陈墨现在需要的不是改变这次战败的历史,而是要显示自己的正确性和消息灵通性。

    当陈墨带着一帮人出现在杜怀山家中,杜怀山正在吃晚饭,陈墨说明原委,杜怀山也不吃饭了,一群人立刻赶往了杜让能家。

    “朱玫敢行如此苟且之事?敢做这样的逆贼?”

    杜让能有些不相信陈墨的话,一个小小的字条根本不足以说明问题。

    “学士,沙陀人有什么理由屡屡行刺禁卫?做这样的事情对李克用有什么好处?”

    陈墨的话让杜让能陷入沉思,可想了又想,这件事的可能性非常大,李克用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真的有些不符合逻辑。可是,又无法真正确定是朱玫所做,谁敢说不是王重荣所为?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等于是猜测,猜测拿不上桌面。

    杜让能有些作难,这件事很麻烦,若是朱玫包藏这样的祸心,加上他的同盟凤翔节度使李昌符,整个局势将陷入完全的被动。如果陈墨的消息属实,战争迫在眉睫,两个节度使出工不出力,一次惊天动地的大变动将无可避免。朱全忠现在被秦宗权束缚的缩手缩脚,根本无力支援朝廷,而神策军不是李克用的对手,加上王重荣的军事力量,一旦李克用出兵,皇帝除了再次逃跑别无他途。

    由文官出面去阻止田令孜用兵显然也不可能,现在文官集团和宦官集团争斗不休,田令孜又怎么会相信文官?

    杜让能去找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的力气都没了,国家如此危急,杜让能毫无办法,萧遘肯定也没办法解决这个危机,一阵阵的无力感让杜让能颓然倒地。

    “学士,学士!”陈墨没想到杜让能会这样急火攻心,他和杜怀山赶紧冲上去。

    两人都是最顶尖的医生,杜让能其实没什么事,就是一时的激动有些眩晕。

    不久后,杜让能就恢复过来。

    “我...没办法,估计得圣(萧遘的字)对这件事也没好办法...怎么办?”

    陈墨理解杜让能忧国忧民的心,可惜,一切都是虚妄,谁也阻止不了田令孜发动这次战争。因为朝廷财政吃紧,田令孜不获得巨大经济利益他就笼络不住军队,而失去了军队,田令孜什么都不是。

    “不如晚辈派人暗中通知某些内官,然后候机而动,只是成功的几率太低,田令孜已经走投无路,没有粮饷他不会罢手的,难啊!”陈墨开口了,这个道理很简单,杜让能也非常清楚,他的建议也是没办法的一种办法。

    “内官怎么信得过,再者,就是田令孜知道了也不会相信。”杜怀山已经仔细考虑过这个棘手的问题,他摇头不已。

    “事到如今...也只能与得圣商议一下,不过...子涵可以偷偷让人暗示这件事为朱玫,或者...可以...算了,暗示一下即可,反正做了也于事无补,田令孜怎么会休战......”

    杜让能很无力,其实他想说的是采用栽赃的手段,但栽赃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哪怕是为了正义,也触到了杜让能的心理底线。而栽赃的效果想来也不理想,阻止田令孜进行战争的做好手段是财源,可杜让能哪里有财源?

109 循环

    姚开出现在了京师,因为田令孜紧急召见。

    田令孜这次召见姚开很简单,让他兵出潼谷关,并做好与其他军队会合向河中进攻的准备。

    骊山行营距离潼关非常近,兵力相对雄厚,姚开曾经在潼谷关浴血奋战过好几次。所以这一次,田令孜把神策军右军大将军张造和他手下最重要的几位将军全部招到了京师,这次神策右军作战将以姚开为主。兵出潼谷关作战还有一段时间,姚开现在还有时间,因为他要等待粮草和补给。这一次田令孜下了血本,粮饷的供应很难得的开始充足起来,让姚开对作战也有了信心。

    军事的事情基本商议妥当,姚开离开京城,但他却没有立刻回骊山,而是带着众多手下奔向了长安城东的一处所在。

    一群骑士竟然进入了姚家碳场,姚开同样也姓姚,来到东城的姚家碳场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进门,众人就看到管虎就站在院落中,当骑士们一下马,管虎立刻上前向姚开抱拳拱手:“见过姚将军。”

    “阿睿来了吗?”姚开甩掉缰绳,他毫不客气的问道。

    “已经等待舅兄多时了!”这时候,左睿笑着走了出来。

    “老将军好吗?”姚开一边询问左睿的家里情况,他一边随笑脸相迎的左睿进屋。

    左睿赫然与姚开是这种关系,他的妻子姚氏和姚开是最亲近的本家,这个碳场属于姚家,左睿实际上是姚开的本家小舅子。世代将门的联姻错综复杂,姚开和左睿这样的关系其实在军中屡见不鲜,实权将领之间这种关系实际上就是一个宗族性质的同盟。

    “一些军资还用得到我亲自出马?你这不是多事吗?”

    姚开坐在屋内的胡床上就开始询问起来,而左睿满脸郑重:“我可是为舅兄这次出兵做足了准备,那些士兵下月月初就会与舅兄的军队在潼谷关外合兵,另外这些军资都是小事,有重大的消息通知舅兄,到时舅兄一定要做好准备。”

    “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内部消息?”姚开立刻问立刻来了兴趣,他赶紧问道。

    “据可靠消息,刺杀禁军士兵的事情是朱玫干的,他制造谣言,这是想把李克用拉下水。”左睿一脸郑重:

    “不是王重荣?怎么是朱玫?”姚开一脸不可置信,因为李克用参战,王重荣才是最大的受益者,怎么也轮不到朱玫。

    左睿一挥手,他皱着眉道:“李昌符和朱玫本来就是同盟,两人一个鼻孔出气,这次是想浑水摸鱼,时机掌握的还真是时候,这次麻烦大了,不得不让舅兄知道。”

    左睿的意思是;现在的局势让李昌符和朱玫有了机会,秦宗权刚刚取得的蔡州,可他的野心显然不止于小小的蔡州。秦宗权的重要目标,首先便是夺取中原地区。得中原者得天下,中原的中心便是汴州(今河南开封)。而占据这里的军阀则是跟秦宗权一样,原属黄巢军而后叛变的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秦宗权意在攻取汴州,尽得中原;朱全忠则意欲稳定汴州,尽占河南,以图发展。为扩大各自的势力,两个军阀集团在河南已经进行了两次规模较大的兼并作战。

    朱全忠现在腾不出手对付李克用和王重荣的联盟,而朱玫和李昌符居心**,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姚开一时间陷入茫然。

    “这是必败之战...除非...李克用不出手...但可能吗?”

    左睿轻轻摇头:“所以,我才来这里密会舅兄,此战凶多吉少,舅兄一定要谨记,一旦作战不力...就跑吧!去我的子午谷,那里坚如铁壁,自古就没有被攻下来的先例,卧薪尝胆总比被彻底击溃要好上许多!”

    “那京师怎么办?陛下怎办?文武百官和百姓呢?田观军怎么办?”

    面对姚开一连串的疑问,左睿闭上眼睛:“京师守得住吗?谁来守?左军行营的兵力不弱,也有敢战之士,但周大将军的士兵能和全骑兵相比吗?是李克用的对手吗?我们这点兵力守得住长安吗?舅兄替田观军操什么心?他一定会再次撤出长安去凤翔,然后去兴元或西川,西川是他的根基,有梁国公、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在,田观军怕什么?百官与百姓的生死关他什么事?”

    左睿说出梁国公、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后,姚开立刻不说话了。

    陈敬瑄是观军容使田令孜的嫡亲兄长,说起来,陈敬瑄的这个国公和节度使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陈敬瑄是饼师出身,因为弟弟田令孜的崛起,他也跟着沾了光。当年黄巢匪乱,田令孜害怕长安失守,他便制定了逃往蜀地的计划。他推荐陈敬瑄和自己信任的三员左神策军将领杨师立、牛勖、罗元杲为蜀地三镇西川、东川、山南西道的节度使候选。于是,皇帝为他们四人举办了一场马球赛,约定胜者成为西川节度使。结果陈敬瑄在比赛中胜出,于是成为西川节度使,取代了当时在任的崔安潜。杨师立成为东川节度使,牛勖成为山南西道节度使。

    由于陈敬瑄出身卑微,又没有名声,当得知他被任为新节度使时,西川百姓震惊了,他们根本不知道陈敬瑄是谁。青城的一个术士趁机诈称陈敬瑄,到达官署,下达命令。但将领瞿大夫指出术士是假冒的,将其捕杀,这时的陈敬瑄尚未就任。但视同儿戏般的任命下达后,当陈敬瑄上任,让人直掉下巴。陈敬瑄还算不错,他做事很是谨慎小心,尤其是善于抚慰下属。

    后来皇帝出逃,当陈敬瑄得知僖宗出逃,他便召来监军宦官梁处厚,哭着计划迎接皇帝来西川首府成都府,并为皇帝重修行宫。还派军队去兴元护驾,兴元粮食短缺,后来还是田令孜说服皇帝驾临成都。陈敬瑄亲自去鹿头关迎皇帝入成都,不久后,陈敬瑄被封为检校左仆射并授予他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荣衔。

    再后来,又加陈敬瑄为检校司徒,授予更高级的宰相荣衔——侍中,封梁国公,并任其弟陈敬珣为阆州刺史。随后不久陈敬瑄被授予中书令,黄皇帝回京后,田令孜继续控制朝政,让陈敬瑄不仅有权监督西川,还监督东川、山南西道和三峡地区。

    有这样的后盾田令孜自然不害怕逃跑,只要跑到蜀中,他就仍旧可以挟持皇帝作威作福。

    “朱玫这个贼子!”姚开愤怒了:“阿睿的消息如何得来,为何我却不知?”

    “是大郎带来的消息,大郎舅兄总认识吧?说起来大郎和舅兄也是亲戚,虽然远了些,但大郎总信得过,此事无须质疑。”

    “阿睿算是找了一个好妹婿!”姚开当然知道陈墨,陈墨给他的印象太深了,说起来他还欠着陈墨一个大大的人情。不过姚开还有疑问,他继续问道:“大郎怎么会有这样的消息?”

    “大郎在邠州有内线,他的老师是太医令杜怀山,大郎其实是杜家的一份子,消息自然灵通。”

    左睿的解释合情合理,杜让能可是掌管机要的翰林学士承旨兼兵部尚书,陈墨有这样的大靠山当然不缺乏消息来源。姚开自然新信得过左睿,也信得过陈墨,这件事的真相让姚开直冒冷汗。

    “真的没有办法?”

    姚开满脸颓色,他仍不甘心,因为逃跑意味着失去潼谷关的天险,再失去京师,他不敢想象这个大唐会羸弱到什么样?

    左睿摇头:“我们哪里是李克用的对手?尤其是京师,谁守的不住?京师的人口虽然众多,也城高墙厚,可到处是攻击点,我们的士兵根本不够,有什么办法?只能先自保,然后...卧薪尝胆,看看陛下什时候反攻京师我们再候机而动......”

    姚开毕竟不是左睿的真正大舅哥,左睿隐藏的力量自然也不会现在就告诉姚开。其实...左睿守住京师不是没有可能,可惜,皇帝若是跑了,他守住京师的代价换不来什么巨大好处,根本不值得进行一次赌博式的防守战,主要是左睿损失不起。

    左睿可不是忽悠姚开,他真实的目的还是为了保护姚开,让他有所准备以降低损失,姚开毕竟是左睿的盟友,一个有力量的盟友很重要。

    左思右想了很久,姚开还是认为自己别无选择,左睿是正确的。

    “多少手下勇士为了大唐...观军这是败国啊......”

    姚开对田令孜失望了,当军队的最高领导在将领心目中失去那种信服的力量,作战将会不同,而将领的心自然也会不同。时代造就了宦官的辉煌,但同时也因此造就了许许多多的强藩,正是这些强藩让大唐帝国的国力不断衰弱,国家的统治力越来越弱,随后朝廷要向藩镇妥协...恶性循环就这样形成,而正是这种循环让大唐曾经的辉煌璀璨光环越来越弱......

110 谨慎

    秋日的早晨露水很重,但空气却格外清新。

    皇帝起身了,今天是孟淑妃侍寝,起身后的两人相伴来到院中。尽管孟淑妃强作欢颜的奉承,但皇帝李儇还是感觉到了孟淑妃的郁郁寡欢。

    李儇知道孟淑妃心情不好的原因,加上王贵妃事件,整个宫中后妃都在提心吊胆,尤其是孟淑妃成为了现在的第一贵妃候选,其中与内涵的危险让孟淑妃怎么能安心?

    “爱妃的不适看来好多了,朕也就放了心。”

    皇帝的话不多,但宠爱之情尽显,孟淑妃的脸色仍旧不太好,可她的情绪也因为皇帝的关心变的好了许多:“陛下,奴好多了,陈待诏的药还是很有效的,今天陈待诏还要来给奴家开药。”

    “朕的病也是陈待诏所诊治,还让朕注意起居,还有什么锻炼身体,这个陈墨还真是有些本领,朕最近感觉也好多了,多亏了这个陈墨啊!”

    孟淑妃实际上是皇帝李儇最宠爱的妃子,她的地位在皇帝眼中其实比王皇贵妃还重要,只是因为王贵妃有着杜家的背景才被封为贵妃,可惜,王贵妃就这样去了,皇帝无可奈何。现在,皇帝李儇更加珍惜眼前的孟淑妃,他害怕孟淑妃也出现问题,因此最近时间和孟淑妃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在增多。

    太医给皇帝的后妃诊病需要一个严格的过程,这个过程有文书的记录,宦官和女官的陪同。同时,太医开出的药方要经过尚药局奉御或者太医署太医令的认可后入档。然后,还要有专门的人负责药物的鉴别和配药,随后有人负责监督煎制,最后,尝药内官出场,他们要负责做小白鼠。

    陈墨这项工作很繁琐,所以他也不急,离开翰林院,陈墨慢悠悠的随着韩全海进入后妃们的宫殿居住区。

    孟淑妃居住的紫兰殿前,耿秀已经在等待。

    陈墨对现在的田焕很重要,当然对耿秀也就很重要。随耿秀进入紫兰殿的一个厢房,这里好像是女官办理公务的地方,耿秀客气的让陈墨就坐,随后指挥身边的宫女上茶,紧跟着拿出一本文档开始记录。

    这时,这间大屋内除了陈墨和耿秀已经没有旁人了。

    “有一个女孩想进宫看看她的姑母,不知可否?”

    陈墨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耿秀仍旧没有抬头,她平静的道:“待诏要保证这名女孩进宫后不会惹出事情,否则就是**烦。”

    “当然,女孩看看就走,我可以保证。”

    “正好有一批蜀中的女侍后日入宫,我就亲自跑一趟常乐坊把她们接进宫,待诏明日上午可以去常乐坊寻十二娘,她负责给那些女侍检查身体。已时龙武左军会按时换防,十二娘到时候会在那里等候。”

    耿秀不但知道陈墨和杜家的关系,就是他和禁军的那些关系看来也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也是陈墨的资本。至于具体操作,就要看换防的禁军和十二娘了。

    这是耿秀和田焕的一种投机,陈墨喜欢这种投机,他点点头:“一切拜托尚宫了。”

    耿秀和陈墨所处的大屋很透明,在正面很远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以耿秀的权势,没有人敢靠近,耿秀也不用担心别人听到自己和陈墨的对话,表面上两人就是在正常办理公务,她立刻应声:“待诏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监卿说过,待诏高风亮节,将来前途无量。”

    陈墨自己可以和田焕结成一个临时的同盟,同时他明白田焕的意思,田焕知道文官集团不可能和他结成同盟,但田焕需要支持,他需要的只是文官对他不要过于敌视,获得文官集团大佬的好感即可。所以,陈默很直接:“鄙人知道监卿宅心仁厚,对朝廷也是忠心...我会让他们知道。”

    田焕和耿秀需要的就是这种承诺,尽管只是口头的承诺,但绝对是好的开端。耿秀立刻把文书放到陈墨面前的案几上:“待诏是信人,请待诏署名签押。”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陈墨执笔署名,随后用上自己的花押。

    孟淑妃已经等待在一间准备好的屋中,当陈墨被一大群人围着出现在屋前,孟淑妃的脸上露出难得的一丝微笑。

    耿秀很负责,她亲自跑了过来,到了孟淑贵妃的门前后,她开始安排着细节。其实一切都是心照不宣,耿秀已经隐隐感觉到陈墨说的那名小女孩要见谁,因此她很谨慎的把这些内官和宫女指派的很远。

    陈墨向孟淑妃施礼,然后进入最正常的程序,盘膝在屋内的案几前,他一丝不苟的问诊,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随后,进入号脉的环节。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有些尖细的声音:“陛下到~”

    屋内的众人赶紧转身向门前,陈墨的手指顺势放开孟淑妃的手腕,起身的同时,他的嘴轻轻吐出两个字:“后日。”

    皇帝李儇来了,因为今天是一个休朝日,皇帝不用上朝。

    “陛下...”

    众人恭恭敬敬的施礼问候,其中包括陈墨。唐代有一大好处,即使是皇帝出现,众人也不用呼啦跪倒一片,陈墨喜欢这样人性化的大唐。

    李儇挥挥手示意众人免礼,他对着陈墨轻轻点头:“爱妃的病还是多亏了陈待诏,朕今天正好再让陈爱卿给看一看,爱卿的方剂和...锻炼方法很好,朕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因为王贵妃还处在丧期,整个屋内的人都没有笑脸,皇帝同样如此,不过看样子皇帝的精神还不错。

    “陛下谬赞微臣了!”陈墨再次施礼。

    “爱卿无须多礼,继续给淑妃诊治,朕在一旁看爱卿一展妙手。”

    陈墨再次一礼,随后回到几前盘膝而坐。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你不必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也不需要过多的礼敬个没完没了,完全可以随性而为,陈墨喜欢。

    孟淑妃的病其实就是有些过于忧郁,至于忧郁的原因陈墨知道,而这种疾病属于外因引起的神经衰弱中的一种,运用中药治疗很合适。

    药方被开了出来,和以前的方剂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孟淑妃的病在于心理,她承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煎熬,而这种煎熬还将持续下去,尽管陈墨给他带来了些慰藉,但远远不足以解决那永久性的伤痛。

    皇帝李儇的病陈墨无法根治,但这种病只要精心调养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惜,作为这个大唐时代的皇帝,李儇需要承受的东西太多,他不可能像一般富家翁那样静下心来生活,各种最沉重的重担早晚会把他压垮,陈墨无能为力。

    历史上被称为唐僖宗的这位皇帝不是什么无可救药的昏君,但无可否认,李儇除了爱玩,其他方面很无能,一个自小被宦官养大的皇帝注定缺乏那种雄心壮志,当然,宦官也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

    这个年代是唐王朝各种矛盾空前激化的年代,大唐帝国已经不可避免走向衰颓。因此不管皇帝是否贤明,他也不可能在没有大变的情况下扭转不利的局面。很遗憾,相比于好似骄奢天子的父亲懿宗,李儇执掌的时代的**程度不仅没有减少,乾符年间以来的统治反倒更加黑暗。由此,王仙芝和黄巢起义的原因也就变得非常好解释。皇帝生于深宫,宦官拥立为帝,虽其天资禀赋高超,然并无治国之道,虽然光启年开始后李儇也打算励精图治,摆脱宦官,重振唐威,但为时已晚,他没有任何机会治理这个支离破碎的国家。

    因为,天下太乱,兵权并不掌握在皇帝手中。

    给皇帝和孟淑妃留下药方,陈墨迈着平静的步子出了内宫。

    耿秀一直都在一旁伺候,当陈墨离开不久,她立刻向皇帝和孟淑妃告辞。

    出了紫兰殿,一名跟在耿秀身后的宫女向前赶了几步低声道:“请尚宫回屋。”

    耿秀也不多言,她毫无异常的赶回自己的居所。

    作为宫内最有权势的女官,耿秀的居所很不错,除了宽敞明亮,还戒备森严。外面都是自己的人,耿秀回到屋内,她扭头就向跟进来的那名宫女问道:“什么事?”

    “尚宫与陈待诏在偏殿办公时,一名名叫春梅的宫女好像试图靠近,但周边人比较多,她后来退了回去并鬼鬼祟祟的想要离开,并说身体不适,要去掖庭宫。婢子让人把她拦了下来,现在正在女医坊。”

    “知道了。”

    向耿秀汇报的宫女微微俯身,随后退了出去。

    皱起眉头,这个时候有人窥视让耿秀稍稍有些不安。和陈墨的事情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否则她和表兄田焕将有生命危险,宫廷中的明争暗斗错综复杂,同时充满残酷的血腥,不得不谨慎。

    耿秀无法判断这个春梅是谁的人,也不了解春梅都知道些什么,让她有些烦躁......

    “来人,去告诉田监卿,就说我有公事寻他,一会就过去。”

    一名宫女应声而去,耿秀向来汇报的那名宫女一招手,宫女迈着碎步进屋。

    耿秀很谨慎,她想想道:“记住不准让春梅离开,找事情拖住她,但不要让她有所察觉,我回来后自会处理。”

111 吊起来

    陈墨直接奔向翰林院,边走边给身后的韩全海留了几句话。

    “告诉田监卿,淑妃的病无甚大碍,我给陛下也留下了方剂,让向奉御再看看。”

    “我马上去告诉监卿,马上去!”韩全海连声应着向陈墨告辞:“待诏慢走。”

    翰林院其实没陈墨什么事情了,刚刚见过皇帝,陈墨不用再回翰林院等待传唤,可是...他还有事情要办。

    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兼住处,陈墨随手拿起本书,随后盘膝开始等待

    “监卿请待诏过去,说是请待诏说一说陛下和淑妃的病情。”韩全海回来的很快,田焕不可能不明白陈墨的意思。放下书本,陈墨立刻跟着韩全海赶到了内侍监。

    田焕最近有些焦头烂额,杨家对他的压力太大了,加上宫中王贵妃的事情、皇帝和淑妃生病,他这个内宫大管事忙得脚不沾地。王贵妃的事情等于他的失职,尽管田焕明白王贵妃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参与,但皇帝对他肯定有看法,而文官集团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

    田令孜的力量在逐渐降低,杨家人的步步紧逼让田焕深有体会,一旦田令孜失势,同样位于顶端的田焕被踩下去几乎可以肯定,甚至...性命不保都有可能。必须和文官集团有些往来,尽管有些提心吊胆,可这也是田焕的无奈之举,陈墨就是他的契机,一棵后备的救命稻草。

    “陈待诏辛苦了,鄙人很关心陛下的病情,请陈待诏告知。”

    “监卿放心,陛下之疾尚无大碍,只是需要用药的同时精心调养,此疾属脏腑郁结,外邪内侵之症,以致湿热蕴结于肝胆,使其失于疏泄条达...治宜疏肝泄胆、清热利湿,易用龙胆泻肝汤之加减......”

    陈墨一阵长篇大论,田焕哪里听得懂,不过他不用听得懂,夸赞即可。

    “陈待诏医术高妙、妙手回春,陛下之疾自是药到病除...请问待诏孟淑妃...”田焕不懂看病,但总会夸,身边人太多,他一挥手:“都下去吧!本监卿和陈待诏探讨一下医理。”

    一个宦官懂得什么医理,当伺候的宦官们离开,田焕立刻就道:“待诏别来无恙?”

    陈墨一拱手:“这次是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特意来告诉监卿。”

    “待诏请讲。”

    “听闻观军已经准备出兵讨伐王重荣,而此战的先锋是邠宁节度使朱玫,可据鄙人在邠州一个可信之人传来的消息,近段时间屡屡刺杀禁军的事情就是朱玫派人所为。至于朱玫的动机鄙人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这个消息对监卿可能有用,所以特意来告知监卿。”没有证据,也没有摆明朱玫这样做的理由,陈墨只能这样点到为止。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可惜陈墨认为他谋不动田令孜,田焕同样不能。可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而且成功率极低,但却不得不为。

    田焕一阵愕然,这件事怎么会是朱玫所为?完全不符合道理?

    可是...陈墨没有理由通传假消息,因为对陈墨没好处,这让田焕瞬间愣住了。

    “待诏...这件事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监卿放心,通传消息的人是我的亲戚,不会有什么差错。”田焕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陈墨只能做到这样,他也用不讲什么道理和使用手段了,一切只能看天意。

    如果属实,这件事很严重,已经严重到危及整个大唐的政治格局,田焕的冷汗冒了出来:“待诏确定吗?”

    “鄙人的亲戚就在朱玫的军中担任文职,请监卿恕在下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田焕的脑门冒起汗珠,他微微点头:“我信得过待诏,请待诏不要......“

    “我明白,监卿留步,在下告辞了。”消息送到,陈墨已经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他起身告辞。

    陈墨离开,送出门的田焕回屋,这时候耿秀也到了。

    “表兄,有一个宫女好像暗中窥视我与陈待诏谈话,已经被我的人看住了,如何处理?”

    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田焕一阵头大。

    “知道是谁的人吗?”田焕想了想问道。

    “不知道,那名宫女以前并不显山露水。”耿秀立刻回答。

    田焕陷入沉思,处理掉一个小宫女不是问题,问题是田焕怕这名宫女是田令孜放在宫里的眼线,至于其他人,田焕还没看在眼里。

    “没有被她听到什么吧?”

    “表兄放心,没有。”耿秀肯定的点点头。

    “暂时放过她,盯着些就行,陈待诏是不是有事情?”

    “应该是孟淑妃的侄女,陈待诏想让她们见见面,孟淑妃也不容易,我已经答应了,明天给就安排。”

    对田焕和耿秀这样的宫中顶级人物,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但出了事情可就是大事了。因为孟淑妃的家里人是谁除掉的田焕很清楚,他想了想:“既然答应了就办一下,但千万谨慎,尤其是那个春梅,把她支开盯紧,万事小心为妙。”

    “我明白,表兄。”

    “你回去吧,记得一切需要谨慎,我去观军那里一趟。”

    ......翰林院没什么自己的事情了,沉默直接到了太医署。太医署今天也没陈墨的课程,其实这几天课程很少,原因就是,季考就要到了,学生们正在准备考试。

    作为太医署的医师,陈墨可以出题,但不用参加这种考试。两位太医令竟然都不在,还是顾民告诉了陈墨,两人去了杜让能府上。杜让能最近急火攻心,他的身体好像出了一点点问题,左右无事,杜怀山和孙解就跑了过去。

    陈墨也不再耽搁时间,他也出了皇城,会合自己那些护卫,直奔杜让能府上。

    杜让能这几天很郁闷,不但是朝廷出兵的事情让他忧心忡忡,就是自己的身体他也开始担心。

    自那天晕倒后,杜让能一直就有些眩晕,脖子僵硬,整个右臂酸痛无力,手指还有阵阵的酥麻感觉,加上视力有些模糊,杜让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中风,如果真的是中风,在这关键时刻,无疑是火上浇油。

    “群懿这不是中风,我行医多年,这一点还可以保证,此症是一种痹症,属于气血郁结所致,这几日群懿是过于焦虑,只要用一些药物即可无妨。”

    一旁的孙解也很快搭言:“学士不要担心,此症治疗起来不难,用些药物,静养几日即可痊愈。”

    杜怀山和孙解的诊断让杜让能放了心:“不是就好,若是中了风我可就...谁不知道这中风的后果......”

    “群懿放心吧,我给你开上几剂药,几日后就好。”

    换做谁怀疑自己得了中风都会忐忑不安,杜怀山安慰着杜让能,他随即指挥屋内的老管家去准备之笔。

    谁知,老管家刚出去就跑了回来:“学士、两位太医令,陈待诏来了。”

    陈墨来了,杜怀山也不等杜让能这个主发话了,他立即道:“让子涵赶紧来,正好参详一下群懿的痹症。”

    这个时代的所谓痹症太多,太笼统,不详细地亲自诊查陈墨不放心,他决定还是再给杜让能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头痛、头晕、脖子僵硬、右臂酸痛无力,手指发麻......”

    陈墨确定了,杜让能这是颈椎病,很标准的颈椎病,当然,陈墨无法判断杜让能还有没有血压高,或者脑供血不足之类的疾病。

    “我有一个方法配合恩师与夫子的用药效果应该会更好,不知学士......”“可以,可以!子涵出手老夫怎会信不过,我的...痹症就交给子涵了。”杜让能对陈墨是一百个信服,这位年轻的待诏医术没得比,就是杜怀山和孙解加在一起恐怕也及不上陈墨,杜让能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作为忙碌的文职高官,杜让能是长期伏案书写造成的颈椎病无疑,陈墨对治疗这种颈椎病很拿手,另外加上服用药物,陈墨有把握几天就让杜让能恢复如初。

    “家里谁的针线活做得好,过来一个。”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陈墨的治疗工作开始了。

    治病需要针线活,天下奇闻!

    不过...陈墨是谁,谁敢不相信?老管家立刻跑了出去。

    治疗颈椎病的首选方法是进行颈椎牵引,这种方法方便快捷,见效也很快。同时颈椎牵引也有它的缺点,要谨记不能长期使用,长期使用颈椎牵引的后果就是;有时候会严重加重病情。

    颈椎牵引用的器材很好找,谁家里都有——就是用布料缝一个大小合适的布条做的布兜。

    杜家人有裁剪高手,时间爱不久,牵引用的布兜做成了。紧跟着,陈墨让这位裁剪高手再次动手做了一个颈枕,这个颈枕的作用就是等杜让能的症状减轻后所用,颈枕每天使用一定的时间对颈椎绝对有好处。

    陈墨指挥着老管家在墙上钉了一个大铁橛子,随后他亲自动手把布兜挂了上去,再然后,唐代首个颈椎牵引带下面被陈墨放上了一个小胡床。

    “子涵,这...如何用?”杜让能很好奇,他有些茫然的上前。

    “吊上去!”

    “吊什么?杜让能继续不解的问。

    陈墨宛然一笑:“自然是把学士你吊上去!”

    “啊!”众人一片哗然。

112 忽悠中的信息

    在学士承旨杜让能家出来,陈墨再次跑回了皇城。

    人的命就是这样,陈墨现在就是奔波劳累的命,有件事情必须他出面解决,这件事还必须经过魏越。魏越今天在宫内值守,陈墨只能继续来回奔波。

    “亲自去没什么?带一个小姑娘我不怕什么?就是...禁军都骑马,这太扎眼了吧!”

    “你不会乘马车啊?”

    陈墨不满意了,魏越一脸苦相:“兄长...你见过乘马车的禁军吗?”

    “破例!什么事情总会有破例,你就破例一次吗!”

    魏越满脸愁容,他挠挠头:“这例子我不敢破,回头老头子就会揍我,不如这样...我带着人在常乐坊外下马,然后把小姑娘夹在中间混进去怎么样?”

    盈儿身材本就矮小,夹在一群彪形大汉中,外面的人正好看不到,而其他人也不敢随便窥视禁军,这方法不错!

    陈墨点头同意:“明天我亲自去,记得带你的嫡系,别出乱子。”

    “兄长放心,我明天带牙兵过去,一个普通士兵都不要,这总成吧!”

    魏越足够谨慎,牙兵都是嫡系中的嫡系,陈墨放心了:“就这样说定了,已时之前我在坊外等候。”

    ......

    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陈墨还是很辛苦的,辛苦的后果就是他决定去翰林院好好吃上一顿,反正吃的是别人。进入翰林院的饭厅,时间赶得正好,臭味相投的无崖道人和魏子矩立刻向他招手...吃不言,睡不语,按照传统两人不能喊,这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必须注意的一点。

    和翰林院的人都熟了,陈墨一边走一边向众人点头。

    坐在两人身旁,陈墨也不说话,闷头就吃,吃相就像一个千年饿死鬼,让无崖道人和魏子矩直摇头。

    辛辛苦苦一上午,陈墨的确饿了,这一顿饭吃的让众人目瞪口呆——翰林院第一饭桶的名号终于花落某家。

    陈墨毫无一名翰林待诏和高官的矜持,吃饱后的他直起身,随后就是一大串饱嗝。

    众人无视了陈墨这种粗俗,谁也不愿意说话指责——这厮是宫内最好的医生,可谓名扬天下。人吃五谷杂粮,谁也无法避免生病,得罪不起!

    无崖道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把拉住陈墨就往外走。

    魏子矩一看两人走了,他立刻追了出来:“到我那去吧!安静!”

    安静的事谁也心知肚明,其实就是为了说着好听,无崖道人那里太危险,不如到魏子矩那里安全。

    象无崖道人和魏子矩这样的另类人物,没有朋友在这翰林院其实很不好过,日子过得很去聊。尤其是无崖道人,他根本就没有朋友。那些高士对他们这样的“能人异士”看不上眼,而其他的人对无崖道人的炼丹同样充满畏惧和好奇,但那种好奇被危险狠狠压了下去。因此,能有陈墨这样一个朋友,两人非常珍惜。

    “我来煮茶,一会好好聊一聊,二位稍等。”

    魏子矩开始忙碌着收拾茶具,喝茶是一门艺术,正是唐代人把华夏的饮茶习俗由药用、饮用变为品饮,由一种习惯、爱好、生理需要,升华为一种修养、一种文化,迈入一个新的境界。

    也正是唐人把饮茶提高到了茶道、茶艺的境界,为后世茶艺类茶道思想的普及奠定了基础,高雅人士把饮茶看做很神圣的事情。直到现在,某岛国还把唐代流传下来的茶艺视若珍宝,这种茶艺就是——煮茶叶沫。

    唐人饮茶需要炙焙、碾碎、煎煮、沏泡、冲点、品饮技艺,这个过程很复杂。

    陈墨不喜欢唐人的饮茶方式,因为加料太多,比如最常见的要加入橘皮、葱姜、大枣、薄荷、盐末等。而正是茶圣陆羽改变了这种饮茶方式,他不提倡加入过多的资材,而是讲究细煎慢品,陆羽对茶具、茶炉、用水、茶的采摘,压制、炒焙、研磨等都有了新的提高。

    最近几天心情不错,陈墨决定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饮茶:“我来吧,看我给二位展示一下我的茶艺!”

    “子涵竟然懂得茶艺,太好了,赶紧!”这太期待了,魏子矩果断让出了位置。

    想要喝到自己意向中的茶,陈墨还要加倍努力。因为茶釜用的次数很多,带着极浓重的橘皮和葱姜味道,陈墨悲剧的洗了又洗,还用清水煮了两遍。在两个另类人士的关注之下,陈墨一通忙碌,茶釜的味道终于稍稍小了一些。唐人饮茶需要炙焙、煎煮、沏泡、冲点、品饮技艺。两人对陈墨充满期待,这位带来足够多惊喜的神医说不准真的精于茶道,很有可能要展示极高水准的茶艺技术,所以两人瞪大眼睛,平心静气的等待陈墨表演。

    水再次煮开,陈墨没有象两人想象的那样煎茶,而是...继续清洗茶碗。

    茶是焙好的茶,没有茶壶,也没有什么可利用的顺手器皿,陈墨直接把茶撮到三个盏碗之中,随后...开水直接冲了下去。

    “来吧!这才叫饮茶,别指望什么茶艺,家伙不全,凑合吧!”

    陈墨伸手示意,两人大眼瞪小眼,没有葱姜、没有橘皮,没有盐花,什么都不加,这也能叫做饮茶?

    你的世界和我不同,陈墨不再理会两位标准的唐人,他端起碗,神态悠然的吹吹浮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一般般,可也叫喝茶,请!”

    不接受别人的邀请等于不给面子,陈墨的面子一定要给,作为主人的魏子矩首先小心翼翼的端起了茶碗,随后无崖道人也把茶碗凑到嘴边。

    “淡!”

    “很淡!”

    “非常淡!”

    “真的...非常淡!”

    这就是两个人的评价。

    冲泡的茶肯定比煎煮的茶要淡上很多很多,这是必然,喝惯了煮茶的两人只是不适应这种清淡罢了。

    三人喝茶只是为了增加谈话的情趣,至于茶合不合口味只在其次,陈墨的茶不合口味,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三个朋友一起促膝畅谈。

    “今天不错,来了一笔好生意,在这翰林院实在没意思,挣点零花钱也行!”

    魏子矩自进入翰林院,他从来没有被皇帝召见过,皇帝什么样子根本就没见过,还是通过陈墨的描述才知道皇帝的基本姿容。总之一句话——魏子矩闲的蛋疼。

    挣点外快也不错,陈墨知道魏子矩这样的大忽悠绝对要价不菲,一定是有生意找上门。因为他要养家,为了家人生活的更好,闲着也是闲着,挣着国家的钱点再来点外快心情会好些。

    “魏兄这是忽悠住了哪位财神?”

    “什么叫忽悠?我可是正宗文王圣卦的传人,有我断不准的事情吗?我早就说子涵的事业会蒸蒸日上,这不应验了吗?”魏子矩对陈墨认为自己是忽悠的说法坚决反对,还摆出了陈墨这个实例。

    陈墨微笑着:“好吧,我不说忽悠了,魏兄这是碰到哪家财神?”

    这是信奉鬼神的时代,魏子矩的水平没有陈墨说的那样不堪。文王圣卦和五行断易实质上并无很大的差异,因为五行之生克制化,才是主体,文王圣卦的神煞六兽不过是更细微的呈现某种既定的结果而已。文王卦虽名“文王”,其实只是上托周文王之名,也有纪念他的意思。以断卦的角度来说,他与《周易》的关系已渐行渐远。

    文王圣卦体系上自成一家,它重视的是五行生克,也可说是重先天一系,文王卦加入了许多如同子平八字的内容。随着时代的发展,文王卦实用的成分更多了,只要取对用神,即可论断吉凶。譬如论财运,就以财爻为用神;问考试,父母爻就得旺相才好;又或者断夫妻感情,我为世爻,对方看应爻,等等....

    有时候会很准,否则魏子矩也进不了翰林院,陈墨只是在进行朋友间的调侃,魏子矩的据理力争其实也是一种朋友间的互相玩笑,这不能当真。

    “子涵知道河东裴家吗?”

    “知道,裴家是河东世代书香。”

    陈墨当然知道裴家,而且记忆深刻,正是那个裴家的裴澈指使人对他进行了那次惊心动魄的刺杀。通过魏越那个渠道,陈墨已经确定裴澈在这之前曾经雇佣过一匹死士,加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老父的投毒事件,事实已经摆在陈墨眼前。这次刺杀事件不但让冰儿身受重伤,也让陈墨经历了一次政治斗争的洗礼,让他明白了政治的残酷和疯狂。

    “门下侍郎裴澈裴公请我过去。”魏子矩幸福的笑着,看来这次收获颇丰。

    眼角不自觉的跳了一下,陈墨继续问道:“这种吉凶运势的断卦好像应该有解法?”

    “一般就是断爻后视情况而定,上香和许愿最为普遍。”

    陈墨嘿嘿一笑:“我记得魏兄喜欢大慈恩寺,这次恐怕也不会例外吧!”

    其实,这种断爻还是带有忽悠性质,除事先了解顾客,也要有一定的面相知识,其中也有心理暗示的成分,爻者会让顾客明白这种吉凶运势可以破解与继续保持。

    魏子矩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陪着笑:“大寺院自有那种宁静,爻者的断爻自会应验。”

113 好像...露陷了

    常乐坊位于长安城东城的中间位置,紧贴着城墙,这个常乐坊实际上就是一个为宫廷服务的坊区。送到宫内的杂役、乐工、秀女、女官、内官之类都要经过这里甄选,所以,常乐坊的守卫工作很重要,都是由禁军来进行守卫。

    魏越曾经来常乐坊进行过守卫工作,他可以说轻车熟路。常乐坊的西侧正好是东市,因此平日周边异常热闹,尽管上午市场不是开放时间,但街上的人仍旧不少。当魏越带领的骑兵出现在热闹的街道之上,对这种情景司空见惯的百姓们立刻让开了道路。普通百姓没有人敢阻挡禁军的道路,哪怕是官员同样如此。

    骑兵队伍人数不多,共是百余人,这支队伍到了东市的路口停了下来,随后士兵们开始下马整队。

    一般情况下,禁军士兵都会直接到常乐坊前才会下马,这种情况不多见,但也不算什么稀奇。军纪严明的军队往往会这样做,今天这支队伍好像就是一支这样的队伍。

    士兵们都很彪悍,盔明甲亮,一些士兵靠近路边开始牵马。百姓们匆匆贴着墙根而过,他们不会看这种热闹,禁军士兵是不可触犯的存在,这些粗鲁的军汉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你不顺眼打趴下都是便宜。因此,谁都不会去触这种霉头,赶紧走自己的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好奇围观者很少,但不代表没有,路边现在就有。

    十来名身穿麻衣的百姓好像是一些外来者,这些人老少齐全,他们一个个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些彪悍的军士,眼中充满敬仰。

    马匹很多,士兵们今天很随和,懒得理会这些好奇者,他们只管做着自己的份内工作。

    就在一瞬间,靠近禁军的人中,一个低于战马的瘦小身影迅速进入了马群中。让人不解的是,负责牵马的士兵明明能够看到,但他们仍旧很认真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对这个人影的进入毫不所动。

    约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士兵们终于整队完毕,一名军官猛的吆喝一声,于是这些禁军士兵排着一个小型长方阵开始前进。

    常乐坊的门很宽,这队士兵正好可以直接进入,为首的魏越提前一步来到门前:“让开!”

    守卫在门前的士兵其实早已看到了魏越,他们不明白作为少将军的魏越为什么今天会亲自带队而来,不过魏越的话就是命令,守卫在常乐坊门前的士兵赶紧行礼,随后掉头就跑...魏越这厮一向脾气火爆,赶紧跑!负责常乐坊的宦官看到魏越,他立刻迎着魏越跑了过来:“少将军亲自来了!”

    “最近有些不安定,我过来看看。”

    魏越一边应付这名宦官,他一边大步向前,同时,他身后的士兵蜂拥而入。

    一般情况下,换防的士兵也就是三五十名,今天好像有些多。这可能和最近风声较紧有关,加上来了一批女侍,负责常乐坊的宦官也不以为意。魏越身份特殊,他对魏越拱手相邀:“少将军里面请。”

    也就在魏越迈步的时候,一名女官带着几名小姑娘恰巧在一间屋子中走了出来,正好魏越的士兵也在鱼贯而入。

    这种不长眼睛的行为立刻引起了魏越的不悦:“给我把她们赶到一面去。”

    魏越可不是好惹的,负责常乐坊的宦官赶紧打圆场:“少将军,这是宫中女医,来的少,不懂规矩,少将军海涵。”

    宦官的话显然没用,魏越不说话,一群禁军士兵立刻围了上去,随后把几人拥到了一侧的偏房。

    “少将军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不懂规矩,少将军息怒,息怒!”

    负责常乐坊的宦官赶紧赔礼,这个魏越怎么说也是龙武左军将军的长公子,他可惹不起。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换过防就走。”

    魏越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负责常乐坊的宦官赶紧追上来相陪。

    今天的魏越表现很是负责,他慢悠悠的在偌大的常乐坊整整转了一圈,还不停的问这问那,一副认真负责的态度。就这样在常乐坊巡视了近一个时辰,魏越才会合自己那些轮值完毕的士兵离开了常乐坊。

    .......

    女侍其实就是采女的一种,只是每个时代称呼不同。唐代宫廷会定期向民间采选良家女入宫,一批又一批十几岁的良家女就这样选入深宫。这些女子除了姿色出众和有特殊机遇而选为妃嫔的以外,大多数以普通女官和宫女身份供职宫中,了却一生。

    当然也有幸运的宫女,但要碰上脾气温和的皇帝,因为皇帝可以下诏放人出宫。

    由于战争的原因,光启皇帝前不久逃到了蜀中,也因此造成大批的宫女和女官流失,这次就是为了补充宫内的宫女数量,所有的后妃都缺人,因此人人有份。

    作为现在的宫中后妃第一人,孟淑妃有权利第一个挑选这些女侍。

    几十名女侍早早的在耿秀带领下来到紫兰殿,但孟淑妃出来的有些慢。谁都知道孟淑妃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不适,因此孟淑妃今天行动的有些迟缓也在情理之中。当孟淑妃出现在自己的殿内的堂屋,面色也不怎么好,她的眼睛好像还有些红肿。

    “淑妃身体不适,婢子就提前替淑妃选了几个聪明伶俐的,请淑妃看看是否合意?”耿秀反应的很快,孟淑妃的情景有些不对,她赶紧指着最右侧的几名年轻女孩让孟淑妃挑选。

    孟淑妃立刻看向几名女孩,她的眼睛有些直勾勾的,耿秀一看,赶紧上前两步:“淑妃看着如何?”

    看了一下耿秀,孟淑妃点点头:“本宫身体不适,有些倦了,就这几人吧,辛苦耿尚宫了!”

    “淑妃满意就好!”耿秀向孟淑妃施礼,随即指挥几名身穿一模一样服饰的女孩出列,而孟淑妃身边的宫女则是上前引领几名女孩立刻离开。

    孟淑妃向耿秀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耿秀等人俯身相送。谁知,在耿秀带着剩余的女侍离开的同时,孟淑妃的脚步却越来越快,和她刚刚出现时的情景大相径庭。跟在孟淑妃身后的两名宫女赶紧追赶,其中一个还连声叫道:“淑妃慢一些,慢些啊!”

    宫女的话让孟淑妃的脚步慢了下来,她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陈墨做到了,但自己好像不够沉稳,就是侄女孟盈的表现也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孟盈除了有些热切的眼神,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比她这个成年人还要稳重,让孟淑妃不得不感叹生死磨砺带给人的改变。

    宫中实在是人多眼杂,孟淑妃开始发愁怎么和孟盈单独见见面。

    进入自己的寝宫,孟淑妃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孟淑妃休息一段时间,随后,命令身边的宫女让新来的几名侍女一个个单独进入孟淑妃的屋内。名曰;她要进行教导。

    其实孟淑妃就是训话和讲规矩,当第三个人出现,梦贵妃终于再次看到了孟盈。

    “拜见贵妃!”

    习惯使然,孟盈第一句话就错了,孟淑妃强忍着站起来的冲动和泪水,她嘴中吐出几个字:“不知道规矩...你们两个去给我拿竹鞭过来。”

    挑错就是为了支开两名宫女,而两名宫女也没有违抗孟淑妃的可能,两人立刻出屋。

    “姑母......”

    两名宫女刚刚出去不久,已经强忍很久的孟盈猛地哭着扑了上来......

    ......

    下午时分,耿秀再次回到紫兰殿,因为孟淑妃对其中的一名女侍不满意,让耿秀前来领人。

    既然孟淑妃不满意,耿秀也只能执行,她直接让人把这名女侍送出了皇城。按照规矩,宫内不收的采女和宫女之类要发回原籍,相对于其他人要把整个青春浪费在宫中,这名女侍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派人把孟盈送出宫,耿秀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乱子。

    谁想到,没出乱子是暂时,当心情愉快的耿秀在傍晚时分准备吃饭的时候,一名宫女急匆匆跑了过来。

    “尚宫!孟淑妃身边的阿桃刚才溜出了紫兰殿,她好像要去内侍省。”

    紫兰殿距离内侍省非常近,阿桃一个宫女去内侍省干什么?谁给的权利?内侍省名义上是田焕管理,实际上内侍省是田令孜控制的地盘,耿秀冷汗直冒,难道自己做的事情露陷了?

    “拦下了吗?”

    “吴内侍已经动身,估计拦下来了。”

    吴内侍就是吴覃,他是田焕最忠心的手下,手中有两下子,对付一个宫女绰绰有余。

    关键问题来了,吴覃控制住阿桃,后面要不要审问?而阿桃是不是田令孜的人?如果阿桃是田令孜安插在孟淑妃身边的暗线,这次恐怕就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耿秀忐忑的起身,随后直奔太极宫最西南角的右藏库。

    右藏库才是田焕的真正地盘,里面都是他的亲信。当耿秀出现在右藏库的院内,田焕也正好在院内来回踱步。

    田焕已经把陈墨给他的消息传给了田令孜,可惜田令孜只是随口应付两句了事。田焕明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战争已经启动,朱玫存在什么样的心思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战争已经开启,最后的悬念就是李克用出不出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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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不做死,就不会死

    李克用已经八次上表请求讨伐朱全忠,田令孜不同意,皇帝当然也不会同意。

    政治和力量的平衡才是田令孜需要的,可惜,田焕更明白,田令孜这是在玩火,一个不慎就会葬送这好不容易恢复的局面。

    田令孜需要朱全忠平衡李克用的力量,同时也需要朱全忠对付秦宗权,而朱玫和李昌符加上神策金军对付王重荣应该没有问题。即使是朱玫和李昌符出工不出力也没关系,只要李克用不出兵,只要还顾忌朱全忠对他的威胁,此战应该有很大的胜算。

    田令孜无疑在赌李克用不会出兵或不会全力,田令孜的党羽不弱,其中就包括五个义子王建、韩建、张造、晋晖、李师泰,这个五个人号随驾五都,属于嫡系中的嫡系。当然,田令孜手中还有最强的一部军队,神策军左军行营。神策军左军大将军宋文通也是田令孜的人,宋文通的军队素来敢战,也是田令孜依赖的一支强军。田令孜想的不错,可问题是,朱全忠根本不会出兵对付李克用,因为他已经被秦宗权不断进攻束缚住了手脚。

    李克用不出兵则以,一出兵田令孜必败无疑。因为这随驾五都不够强,可以指望的朱全忠用不上,而宋文通也不会去做先锋,用一个心存异志的朱玫做先锋,一但交战后果可想而知。

    看到耿秀到来,田焕挥手示意她进屋。

    “表兄,怎么样?”

    耿秀当然问的是那名名叫阿桃的宫女,田焕盘膝而坐:“一个宫女怎么扛得住吴覃的审讯,可怜人自有可怜之处,没办法。”“是田观军的人?”

    “观军的手下不会再看到阿桃的人,那个春梅不管是谁的人,一会让吴覃也把她做了。”田焕叹息一声:“阿秀一会去告诉淑妃,就说阿桃被你赶出了宫,就这样吧。”

    已经不用问了,阿桃是田令孜的眼线,至于她的命运可想而知。宫中的斗争就是这样残酷,小人物都是棋子,他们的命运只在大人物的弹指之间。为了自保,田焕除了清除这些人没有其它办法了,在田令孜面前,他其实也属于小人物,只是稍稍有些重要,属于能用的的小人物罢了。

    “观军那里......”

    “观军哪里有心事管这些蚂蚁?朱玫和李昌符出兵了,秦宗权和朱全忠缠斗不休,朱全忠腾不出手。李克用已经收服了沙陀很多部族,他已经上表要求诛田观军、朱玫和李昌符,这是李克用出兵的前奏,战乱要来了!”

    “表兄,我们会败吗?”

    “会败...注定会败...阿秀记得不要乱说,平日多注意些,一旦不妙我们就紧随陛下......”

    “表兄是说长安会失守......”耿秀已经惊呆了。

    田焕不置可否的道:“阿秀去吧,这段时间多注意宫中的风吹草动,身边多带些人。”

    耿秀走了,田焕一阵烦躁。

    田令孜败了其实对他更不利,杨家的步步紧逼不仅是针对他,也是在针对田令孜。

    当年剿灭黄巢是文官联络的沙陀首领李克用,而其他藩镇也大部分是文官所联系。而田令孜把收复长安,镇压黄巢的功劳记在宦官的头上,说是宦官杨复光请沙陀首领李克用进军长安才把黄巢赶了出去,京师才得以收复。

    田令孜在压制以中书令、充诸道行营都统王铎为首的文官同时,他除掉了一直坚持在长安附近骚扰黄巢军的宦官鲁知蠹。不久贬王铎为义成节度使,贬副都统崔安潜为东锦留守。

    在压制文官的同时,田令孜又害怕大宦官杨复光功劳太大,对自己构成威胁,开始故意减少对杨复光的奖赏,并授意朝官向皇帝上书夸大他自己的功劳。在宦官集团内部,杨复光的哥哥杨复恭与田令孜一直有矛盾。后来杨复光死于河中,田令孜开始无所顾忌,立即将杨复恭从枢密使贬为飞龙使。

    战争代表的就是利益,一旦战败田令孜就有可能失去他的权势。而杨家的复起田焕将得不到任何好处,甚至有杀身之祸。归根结底,田焕是田令孜的人,田令孜失势也意味着他将失去手中的权势,让他不得不担心战争的后果。

    ......

    阿桃的消失悄无声息,这种小宫女的命运就是如此,孟淑妃不问也不会有人问了,因为想问的人没这样的心情。

    田令孜被激怒了,因为李克用要让他死。

    暮秋的季节气候清爽,很利于行军作战,神策军的军队已经在潼谷关外聚集。田令孜也不指望朱全忠了,他手下的军队不少,神策军加上几镇兵马,再有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这次作战的军队总人数达到了九万之巨,王重荣怎么会是对手。

    尽管但心李克用南下河中,但田令孜没有了选择,此战不胜他将威信扫地,而虎头蛇尾同样会让他失去威信,各方面的压力让田令孜已经不得不战。

    而此时的王重荣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李克用的军队开始北上。王重荣成功了,他命人转告李克用;皇帝下诏书给自己,等李克用来了,他与王处存一起诛杀李克用。并成功伪造了一份诏书给李克用看;这是朱全忠的阴谋,他要在侧翼夹击李克用。

    李克用也火了,不出兵等待何时。

    说起来,李克用和朱全忠的过节非常深,事件的缘由还要追溯到中和四年。

    当时李克用讨伐黄巢后路过汴州,在封禅寺休军整顿。朱全忠在源驿宴请李克用,晚上,酒席散后,李克用喝醉睡了。早有准备的朱全忠让埋伏的士兵出来开始放火烧房。李克用的仆人郭景铢很聪明,发现情况不妙,他立刻熄灭了屋内的蜡烛,随后将李克用用水泼醒并告诉他出事了。老天好像也在帮李克用,李克用走了狗屎运,恰逢天降大雨。火被大雨浇灭了,李克用与随从借着闪电的光亮,从尉氏门用绳索坠城逃出回到自己的部队。

    险些被杀的仇恨李克用不会忘记,王重荣的挑拨正好触到了李克用的痛处,他怎么会不出兵。

    ......

    田焕利用田令孜无暇顾及宫中的机会清除了两个钉子,孟盈安全的回来,此时的陈墨也在做准备。

    不做死,就不会死,陈墨一直信奉这个真理。谁都有眼中钉,陈墨现在的眼中钉就是门下侍郎裴澈。魏子矩透露的信息足够了,陈墨的机会来了。

    这无疑是干掉裴澈的最好时机,形势和时机正好,就是陈墨杀了裴澈,田令孜估计也无心详细追究这件事。没有比战争更重要的事情,裴澈这个棋子还没有重要到超过天下格局,田令孜只能干瞪眼。何况,陈墨还知道以后的局势,陈墨要睚眦必报,他要行动了。

    当然不能在皇城干这种事,皇城附近也不行,巡逻的士兵太多,杀了人不好跑,陈墨必须选择一个最佳时机。心中有鬼的裴澈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一直很谨慎,身边护卫的人很多,陈墨想要达到目的还必须使用大量的人手,而这些人也必须信得过才行。

    做这种事情自然不能缺了地头蛇魏越,他的力量最强,另外古子锐和王成等神策军士兵也要参加,而李三斤等几人被陈墨排除在外。这件事有些危险,他们不参加为好,出了事情陈墨不好交代。

    “大郎,我看在大相国寺内最好,人多而杂,正好趁乱做了他,绑了也没问题。”

    几人聚齐,魏越可不怕什么,大相国寺在城内距离皇城较远,没有什么禁军士兵巡逻,正好直接下手。

    陈墨摇摇头,他不同意。大相国寺内虽然合适,可一旦出事就会引起轰动,太扎眼,也不好跑:“佛门圣地不能亵渎,再者说我们的人太多,不好跑。”

    “大郎说得对,大相国寺内动手太招摇了,不如在外面找一个合适之地。”古子锐和陈墨是一样的观点,他不想给陈墨和左睿惹事。

    “那就是路上截杀了,那厮随从不少,这可就......”

    魏越的意思是,刚出门不行,距离皇城太紧,禁军的士兵寻路太频繁,没法下手。而对方带的人可不少,半路上截杀就是一场混战,不知要死很多人,这可是京师之内,动静更大了。

    陈墨想了想,他看着魏越问道:“禁军士兵巡逻一般是多少人?”

    魏越立刻回答:“二三十人。”

    “能在多一些吗?”陈墨继续问。

    魏越点头:“最多也不会超过百人,否则太显眼,大郎真要直接来啊!”

    “直接来不正合你的脾气吗?”陈墨笑着问道。

    “我就是说说,这可是长安城内,也太明目张胆了!”那位可是位高权重的门下侍郎,也敢这样直接干掉,一向胆大包天的魏越直挠头。

    “既然不愿意直接来,那我们就挤死他如何?多来些人,就一千人怎么样?”陈墨不卖关子了,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

    魏越立刻来了兴趣:“怎么个挤法?大郎快说!”

115 跌死纯属意外

    裴澈最一直很紧张,这当然是自己种下的苦果。想要杀人就要想着被别人杀,这是天理循环,裴澈后悔也没用。事情已经做了,他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不得不面对这样整天的提心吊胆。

    被人整天在身后盯梢很不舒服,尤其是今天,裴澈要去南城。长安城的政治中心在城北,因此南城的防卫相对松弛,让裴澈不得不加倍小心,今天的出行更是增加了很多人手。

    裴澈等人出门不久,身后的尾巴再次出现,不过还好,和往常一般无二,只是盯梢,这让裴澈稍稍安了些心。

    大慈恩寺位于长安城的东南方向的晋昌坊,为了安全,今天裴澈的路线就一直顺着朱雀大街往南。而越往南裴澈的手下越小心,尤其是开始向东离开朱雀大街的时候,因为城南禁军的巡逻越来越松弛,要加倍小心。

    顺着朱雀大街向南过了几个坊区就是开明坊,对面则是保宁坊,再往东,北侧挨着开明坊的是大业坊,大业坊的对面是昌乐坊。而过了这几个坊区就是大慈恩寺所在的晋昌坊,距离已经不算远。

    眼前这条街距离大慈恩寺和芙蓉园都非常近,也属于南城最繁华的地方之一。眼前整条街道其实是一条百姓街,所谓百姓街就是百姓聚集之地,这样的街道没有禁军巡视,只有坊丁在逛份子。

    逛份子是坊丁的生活来源,这样的繁华街道是百姓讨生活的好地方。因此,无论是城外还是城内的百姓,不知有多少人依靠这样的街道生存。坊丁做的很容易,也不太苛刻,摆摊设点还有铺面共同凑份子让坊丁生活,而百姓就可以在他们眼皮底下讨生活,就这样简单。

    按照习惯,长安城的东西市上午不开市,长安城这样的街道因此总是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尤其是那些进城来的小商贩,肩挑背扛来到这样的街上,他们在这里挣些小钱养家,因此,整个街道到处都是人,热闹异常。随着队伍进入人来人往的百姓街,裴澈的手下越来越谨慎,这样的嘈杂之地是最容易出意外的地方,他们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人流依旧,前面就是大业坊和昌乐坊,眼看就要到达大慈恩寺所在的晋昌坊。一切很正常,百姓们在嘈杂中忙碌,路边摆摊设点的小贩拼命吆喝着招揽顾客,而店铺中的人不用这样卖力气,因为他们铺面上高高悬起的牌幡就是最好的广告。

    前面是大业坊和昌乐坊的路口,就在裴澈等人来到路口的时候,南侧路口出现了十几名挑着柴的壮汉。这些人皮肤黝黑,明显是城外来的樵夫,一帮人一看就是一起来京师售卖自己的柴薪。

    偌大的京师需要的各种物资数不胜数,这样的人在京城内屡见不鲜,谁也不在意。

    就在裴澈等人继续前行的时候,突然间,后方传来一震巨大的嘈杂,随后地面开始微微颤抖。

    “是大队骑兵过来了,赶紧靠边!”裴澈有这样的经验,在这京师之内,这样的骑兵队伍只能是禁军,他赶紧指挥下人让路。

    禁军可不是好惹的,所有人必须让路,裴澈这样的高官同样需要如此。至于百姓就更不要说了,马蹄的震颤让整条街一片大乱,几名正在收份子的坊丁也不收钱了,撒腿就往路边跑,而反应过来的百姓们就像炸了窝的蚂蚁,踩死白踩,他们立刻四散奔逃。

    前方的十几名樵夫一看事态也开始靠边,大老远砍柴扛到京师不容易,他们扛着自己的柴薪就往路边跑,正好挡在了裴澈等人的前面。街道上的人太多了,那些无法靠边的的人流开始向东奔跑,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百姓们开始拥挤起来,这种拥挤很快涉及到了裴澈等人......裴澈突然发现自己被疯狂躲避的人流包围了,而这些包围他的百姓中好像年轻人格外多。不但是裴澈,就是他的那些护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这些百姓没有别的的意思,就是在躲避骑兵队伍,他们无法阻止,当然也阻止不了——因为,人多的让人无奈,他们现在已经动弹不得。

    彪悍的骑兵队伍就这样眼睁睁在身后呼啸而来,百姓还在跑,在拼命向两侧闪避,拥挤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这个时代步辇的规格很高,裴澈的年龄和资历不够,他是乘坐马车而来。现在的马车上虽然比马车外的空间稍好,但仍旧是无法动弹,毕竟马车的空间有限。

    裴澈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为什么恰恰在自己到了这条街就出现禁军的大队骑兵,难道是.......

    人流再一次发生拥挤,就在裴澈感觉有些不妙的同时,一根棍子在人群中闪电般伸出,随后,毫无征兆的在裴澈右侧太阳穴狠狠一戳。

    这一戳就够了,因为出手的人是展青。

    展青不是什么真正的出家人,他不忌讳杀人,展青是一名武者,而且是想要出人头地的武者。想要出人头地就要有资本。展青恰恰不缺乏这种资本,他的棍术可以用精绝来形容,这种精绝的棍术对付一个上了些年纪,还基本无防范的读书人...实在是大材小用。

    戳死、跌死还是挤死其实没有区别,陈墨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意外效果。他不会明目张胆的干掉裴澈,因为后果有些严重。尤其是对魏越父子来说,一旦被某些人盯上,对他们父子不是好事,陈墨不会做让自己人在表面上吃亏。当然,某些人要怀疑,但怀疑不足以给魏家父子定罪,因为这是——意外。

    当裴澈的手下人发现裴澈突然口鼻流血,一头栽倒在马车上的时候,他们开始嘶声高喊。可惜...马蹄声和巨大的嘈杂之声掩盖了一切,何况,他们根本无法动地方。

    隆隆的马蹄声就这样过去,街上一片狼藉。躲避的人流终于轻松下来,也就在刹那间,围在裴澈身边的人少了很多很多,其中也包括那十几名樵夫,这些樵夫连柴薪都不要了,应该是直接吓跑了。

    ......

    门下省门下侍郎裴澈意外跌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师,有人叹息,有人惋惜,也有人错愕,当然也有人怀疑。

    田令孜就是首先表示怀疑的人,但他无暇顾及裴澈的意外死亡。因为战争马上就要爆发,他正在为战争的诸多事物忙得不可开交。

    朝廷对这种意外保持了关注,但也仅仅是关注而已,众多的朝臣和皇帝与田令孜一样,他们最关心的还是战争。裴澈的死仅仅是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换来一个抚恤,仅此而已。

    大理寺不会受理裴澈意外死亡事件,即使裴家人告到大理寺,认为裴澈的死有问题,是被谋杀。但大理寺的官员才不会理会,一个死去的门下侍郎不值钱。何况,有人好像已经暗中发了话,裴澈就是跌死的,这一点不用置疑。

    当然,这件事也不能怪罪恰巧经过的龙武左军士兵,因为他们是为了护卫皇帝的亲弟弟寿王李杰。因为寿王殿下不知为什么突然要来芙蓉园,这些士兵就是来开道,并去芙蓉园来清理园子。现在的京师局势不好,屡屡发生刺杀事件,为了寿王殿下的安全,龙武左军士兵没有任何错处。

    错只能是裴澈选错了时间和出现的地点,总体就是裴澈比较倒霉而已。

    叹息者仍旧在叹息,惋惜者仍旧在惋惜,这样一个名门高官就这样跌死了。

    “鬼才相信裴澈会跌死,你就没有别的说法?这些...恰恰都赶在一起,而且都是和你有关联的人,也太巧合了吧!”

    “恩师,学生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跌死人很常见,裴侍郎跌死了也不意外奇,这天下跌死的人多了,裴侍郎运气不好才成为跌死中的一员,这有什么可怀疑的?这纯属运气问题,裴侍郎运气不好,实在是缺乏运气!想来正是因为流年不利才要去进香,这不,还没上香就应验了!”

    陈墨平静地面对杜怀山的质问,打死都不会承认。这一点陈墨能够做到,怀疑没关系,知道是自己做的没什么,反正我不承认。最后,只要大众相信裴澈就是跌死的就行。

    杜怀山岂止是怀疑,他已经肯定了这件事是陈墨所为。寿王李杰这时候去什么芙蓉园?谁请得动,这样的人屈指可数;至于龙武左军那些士兵,谁不知道龙武左军的少将军魏越和陈墨是铁杆;至于陈墨本人,他也没去太医署,翰林院也没他的影子,这件事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孟子》曰: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子涵要谨记行阴暗之事总归不是正途,以后行事要慎之又慎!”

    睚眦必报,裴澈这是报应。杜怀山不否认陈墨的能力,也理解他被刺杀后的愤怒。但作为一个正经士人,他不喜欢这种阴暗中的杀伐,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矜持,陈墨下手太狠了!

    “学生谨记恩师教诲!”

    陈墨不会正面反抗自己的老师,但有些时候他还是要坚持自己的理念。陈墨尊重传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这是唐人大众风格和传统,陈墨要做一个唐人,当然要尊重唐人的传统,敢来刺杀我,杀你没商量。

116 有我这个聪明人

    不得不说,陈墨这个时机抓的非常好,也非常成功,裴澈的死让某些明白人开始更明白,老虎屁股摸不得,陈墨就是睚眦必报的人。

    陈墨的做法不符合读书人心目中的标准,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和翰林学士承旨杜让能选择了缄默,还暗中相帮。而侍中郑从谠完全还蒙在鼓里,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裴澈事件慢慢平息的时候,田令孜彻底坐不住了。

    刚入十月,吴兴郡王,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在双丘败于秦宗权,而秦宗权的军队节节进逼,朱全忠完全指望不上了。

    不但是朱全忠指望不上,宦官内部好像也出了问题。据宫中内线回禀,枢密使杨玄冀的义子,曾任枢密使的杨复恭已经离开老家蓝田。杨复恭从小入宫在内侍省,他是有名的权宦杨复光的堂兄,曾屡屡出监各藩镇军,对军事和那些藩镇都很熟悉,这个时候离开蓝田无疑是杨家的授意。杨玄冀老了,杨复恭这时候动身无疑是要做杨玄冀的接班人,一次宦官内部的残酷斗争即将开始。

    十月已经是初冬之季,心头刺除掉,陈墨感觉自己的小日子过得不错,空气都感觉格外清新。

    “我们去城外游玩怎么样?”

    “去哪?去哪?”小汐这段时间憋坏了,局势有些紧张,陈墨不允许她出门。

    “去哪都行,但有要求。”

    “什么要求?”小丫头歪着脖子,两只漂亮的眼睛看的陈墨一阵心虚。

    “都回家,小汐你带着盈儿和喜儿回子午堡,让冰儿和清儿去子午村,然后再去子午堡垒。”

    原来是赶人,但小丫头不明白,陈墨为什么把所有的女孩全部赶走,她立刻不干了:“大郎你这是干什么?看我们碍眼是吗?还说什么游玩,竟然要赶我们走......”

    抱怨中,小丫头的眼中开始变的晶莹起来。

    “我是为了你们好...回去几天再回来,我这段时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身边的护卫都要带走,谁保护你们?回去一段时间,然后我去接你。”

    陈墨话音一落,小汐的眼泪啪啪的落了下来:“我...知道要打仗了...大郎你不会亲自去吧?我不走...我不走......”

    “战场哪里轮得到我这个翰林待诏?我就是担心战争开始后京师内会乱起来,让你们去子午堡我才放心。”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大郎。”解释没用,小丫头眼泪哗哗,已经容不得陈墨继续说下去。

    “我们谁都不走...就在这里陪着大郎......”

    这时候还嫌不乱,一群小丫头全部出现了,就连喜儿都不例外,一个人的眼泪已经敌不住,几人的眼泪陈墨认为就是灾难,这种灾难他不硬下心根本无法抵御。

    哭也没用,不走也得走。

    只有最后一招了,陈墨硬下心瞪起眼睛:“三斤进来!”

    李三斤几人早已看到了这种情况,只是都有些无奈,这群小丫头太不好惹了!

    闷头进屋,李三斤站在陈墨面前,陈墨一指喜儿:“你负责...送喜儿去子午堡。”

    “那...我自己呢?”

    “你和陈远等人随后带清儿和冰儿回子午村,负责村中的安全,随时听候我的命令。”

    李三斤有些不情愿,嘴里开始嘟嘟囔囔:“我要在京师,要在大郎身边。”

    “别说没用的,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否则永远不准来京师!”

    “好,好,我听大郎的,我去还不成吗!”李三斤没有违抗陈墨指挥的习惯,一看陈墨有些人认真,赶紧答应。

    搞定李三斤就等于搞定了喜儿,至于清儿和冰儿陈墨有把握对付,最后就剩下小汐和盈儿了,陈墨立刻招呼古子锐。

    小丫头知道陈墨的意思,她瞪着眼睛根本不买账:“想让我走,我就不走,你还能把我绑走不成?”

    “别添乱了...京师现在不是久留之地,一旦开战就会大乱起来,哪里顾的过来,出了危险怎么办?带着一帮男人还可以跑,带着你们岂不是累赘?你想让我总为你们担心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小丫头继续泪雨涟涟,陈墨直摇头:“带着...会累死我们,小汐你不希望为了你去牺牲别人吧?”

    话有些过重,可陈墨说的是实话,一旦乱起来,他根本顾不过来,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参与,家眷只能提前撤离。

    小汐的嘴撅的老高,但也明白其中道理,她无奈的点点头,为了大局这是最好的办法,让护卫们牺牲不值得,她只能回子午堡了。

    “我也回子午堡和子午村一趟,后日出发,都去收拾收拾。”搞定了小汐,陈墨松了口气,这次子午堡他必须去,因为他有事情和左睿交代。

    ......

    左睿对陈墨把小汐等人送回来也没感到意外,战争的后果左睿预料到了,聪明如陈墨当然也能看到后续结果,把女眷送回来是最正确的选择。

    “二弟的意思是让军队集中在子午堡,可是...陛下未必会走这条路,有田观军在,应该是走凤翔然后向南入兴元去西川......”

    “兄长不需要跟在陛下身边,派出一部分军队跟随就行。留在子午堡继续养精蓄锐岂不更好,将来陛下总是要回长安,总要平乱,那时候就是兄长的最佳机会。”

    这是要自己做一个独立的藩镇了,左睿明白了陈墨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左睿不能总是笼罩在张造的光环之下,他需要独立,需要建立功勋,这次机会可以说非常好。陈墨在给左睿铺路,这条路无疑是一条金光大道,派人护驾,然后收复京畿之地,将来左睿能做到什么样就要看他自己了。

    左睿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很多,尤其是拥有了长弓和火器之后,一支强军将毫不质疑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二弟你这是要跟随在陛下身边?”左睿问道。

    “我当然要跟,但必须有一支军队追随我,我看就让管虎带队好了。”

    左睿笑笑:“需要多少人?”

    “三千人即可,还有魏将军的几千人呢,这股力量能够自保。将来回来时我会第一时间联络兄长,估计那时候就是兄长一飞冲天之时!”左睿继续问:“这三千人需要什么样的装备?长弓和手雷需要吗?”

    “不用,只要强悍敢战之士即可。以后也不需要干什么大事,就是随驾,有田观军等人负责陛下的安全,我们就是等机会回来,之后我们的所有先进武器才会有用武之地!”

    “二弟一定要小心,西川是田观军和陈家的地盘,记得不要发生冲突,安全回来就好。”左睿开始担心陈墨,西川可是陈家的老巢,如果去西川,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放心吧兄长,到时候田观军会留在西川,他不会再轻易出川了。”

    “二弟这是怎么说?田观军岂能甘心......”左睿一脸惊讶。

    “杨家已经动了,到时候所有一切...田观军都要承担,杨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估计几个强藩也会同时讨伐田观军。田观军失势已经是必然,否则我也不会让兄长在子午堡等机会,将来兄长就是要做我大唐最强的藩镇......”

    “若是不做藩镇会怎么样?”左睿脑门冒汗,这个未来的妹婿太妖了,简直就是妖孽,他竟然把后面的天下格局看的如此透彻。

    “不做藩镇就要听宦官的指使,那些宦官信不得,他们太无能。我还是支持兄长做一个最强的藩镇,同时和文官交好,这样会更有利。将来兄长完全可以有机会驰骋天下,可以有很多选择。”

    这是大智若妖,左睿再次冒汗,这是要让自己在将来豪取天下吗?

    “我不是让兄长取代朝廷。”看到左睿的样子,陈墨笑了笑:“若是太听话,兄长会受到太多的约束,还不如做一个跋扈些的强藩,将来把各地的藩镇都收拾一遍,然后...兄长就可以和朝廷讨价还价了...兄长可以选择做一个王爷,有封地的王爷其实也不错,比如可以拿下吐蕃,可以向北进入草原大漠......”

    陈墨今天吐露的东西太多了,多的让左睿心惊肉跳,自己可能做到那样的丰功伟绩吗?自己的军队有那么强吗?

    左睿继续冒汗,这次汗水已经要哗哗直流了:“二弟,你这想法也太简单了,天下如此之大,强藩如此之多,我就这么点人,不可能做到......”

    “有我在!”陈墨用手指头指指自己的脑袋:“因为我这个聪明人知道今后会发展成什么样,所以兄长只需要听我的,然后吗...这个世界就有机会任兄长驰骋,大唐也完全有机会再次强盛起来。”

    陈墨太看得起自己,而且陈墨的志向太大,大的左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喏喏的道:“那我就听二弟的安排,将来也许能变得的很强,不过...军队还是太少,三万人能干什么?那些强藩动不动就是十万军队,我......”

    “什么叫也许?兄长太小看自己了,这支军队已经足以傲视天下,我们不是还在招兵吗?到时候,兄长可以继续收拢溃兵,把那些可用的留下来。至于那些藩镇动不动就十几万军队,兄长你还不明白,能有一两成的可战士兵就不错了,只要兄长打上两次硬仗就会名声鹊起,只要把李克用这样的强藩打趴下一个,到时候就是摧古拉朽,那些人还不是唯兄长马首是瞻......”

    陈墨太了解这样的军队和时局了,对军队的战斗力,他甚至比左睿了解的还要透彻,而那些藩镇...陈墨知道应该去怎么对付他们。

117 还有机会

    李克已经开始调兵了,也就在李克用准备出兵的同时,朱玫、李昌符的联军开始渡过渭水接近河中府的沙苑监。

    开元八年,开蒲州为河中府,因位于黄河中游而得名。河中节度使也称护**节度使,不过王重荣这个护**节度使现在却要面对国家的讨伐,护国不护国也不管了,他首先需要保住自己的地盘。

    沙苑监位于黄河之西,是朝邑县(今大荔县)南洛水与渭水间一大片沙草地,东西八十里,南北三十里。这里灌草植被丰富,动物种类繁多,为历朝的牧马场所,朝廷在此置牧马监,因此就叫沙苑监。

    沙苑监不但是牧马之地,这里还有最重要的东西需要王重荣守护;这里的河对岸有盐池,很多很多的盐池,这些盐池是王重荣的命根子,不容有失。

    黄河水向来滔滔奔涌,已经是入冬之际,水势弱了很多,正好是渡河的好时机。河中府正好处在黄河的环抱之中,想要进攻河中就必须拿下朝邑县渡过黄河,这也是田令孜让朱玫和李昌符选择这个季节进攻的原因。

    无数的军队山呼海啸中开始挺进,朱玫与李昌符还是下了些本钱,起码来的人不少,声势足够大。

    姚开和他军队现在就处在李昌符的大军之后十里,他有了一个新的搭档,潼关防御使韩柷。

    韩柷是半个月前刚刚上任,姚开知道韩柷这个防御使是买来的,是通过某些渠道从襄州长史直接成为了潼关防御使。潼关防御使这个位置对于经济的防御非常总要,韩柷能够从一个无实职的长史直接跃升为潼关防御使显然下了血本,至于血本当然跑到了十二卫观军容使,晋国公田令孜那里。

    潼关防御使韩柷没想到自己刚刚上任就碰上这样的大战,对于一个文官来说,能够在宦官当权的现实状态下作为监军其实是一种荣耀。可惜,韩柷没有感觉到荣耀,他只感到了害怕。

    “姚将军,拿下朝邑需要多久,我们为什么不跟上?能够顺利拿下河中吗?”

    姚开赫然发现,韩柷根本不懂军事,哪怕是最基本的行营布阵都不懂,加上前方看不到的喊杀声一传过来就两眼发直,脸色煞白的样子让姚开终于明白——自己碰到了一个好搭档,不用担心韩柷指手画脚了。

    “韩防御使不用担心,朝邑之战需要很久,王重荣肯定要阻击,就是拿下朝邑后这过河之战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是顺利,能够半个月之内过河就不错了!”

    “那就等等...等等也好。”

    韩柷不停点着头,神情彷徨的让姚开不知道说什么,他干脆支应一声,留下西门重遂陪着韩柷,自己去后队找管虎。

    管虎就陪在姚开的身边,他的军队正好是三千人。这三千人实际上是属于陈墨,当往回撤的时候,也就是说跑的时候,他们就属于陈墨了。管虎的任务不是进攻河中,他的任务是等机会跑回京师,然后与陈墨会合。

    “听说李克用已经准备南下进入河中,估计...为期不远,我们是不是也该做些准备了?”见到管虎,姚开很直接。

    “将军,我看到时候那些辎重就扔了吧,反正带的不多,徒增累赘,我们的马匹足够,只要反应的够快不被乱兵冲散就行。”

    “那就慢慢来,越慢越好,也好有防范。”这话说的姚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作为军中大将,未战就商量逃跑,实在是够丢人。

    可管虎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姚开明白这其中的凶险,十几万大军,一旦崩盘就是绝对的灾难。崩盘好像只剩下时间,到时候谁管谁,慢一步逃命就会成为敌人的刀下亡魂,被卷进乱军也是灾难,这种事情姚开不是没有看到过,他可不想自己的军队被卷入其中。

    “大将军没催促吧?”管虎看着姚开问道,显然大将军张造也是一个障碍。

    姚开回道:“大将军比我们还靠后,估计也不会催,这种作战参与的越晚越好,大将军明白这个道理。”

    神策军右军大将军张造也不傻,他可不会轻易让自己的军队冒进。这些手下是什么样子他最清楚,除了姚开的军队,他根本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军队,让自己最精锐的军队冒进,张造才不会那么脑残。

    “那王将军和李将军等人的军队呢?几位将军是不是也在观望?”

    管虎的问题切中了重点,王建、韩建、晋晖、李师泰这几位将军其实和张造一样,谁都在观望战局,胜了就跟进,而一旦败了就会火速撤军。其实几个人手下几乎都是乌合之众为主,精强的军队少之又少,根本不堪一战。

    畏战和手下的战力有关,虽然这几位将军同样身经百战,但无可质疑,他们的军队太杂了,杂乱到一触即溃。

    军队的精悍程度和训练和作战经验有关,现在的神策军除了留守京畿的左军大将军宋文通的军队可以一战,其他军队大都是摆设。而昔日还有些战斗力的随驾五都也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这些军队已经完全变质,他们就是由混饭吃的百姓组成,至于作战,那是送死。

    失败已经看得见,唯一指望的只有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可以打胜仗,可惜...姚开和管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比一个慢,我看...不如我们休整一下,我去大将军那里看看,也做好准备......”

    姚开有些迟疑,但管虎没说什么,他拱手相送。

    张造这个人很随和,更重要的是,张造是一个厚道人,厚道的让人无法放弃。张造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手下,尤其是当初张造在西川随驾做都将的时候。由于缺少粮饷,当时艰难的川地士兵不断逃跑,一些士兵干脆鼓噪起来准备造反。随驾五都唯一没有参与鼓噪的只有张造的手下,真实的情况就是;张造没有克扣士兵一文钱,那次他不但没有克扣,还把自己仅剩的一点积蓄投入到了自己的军队中。

    这就是张造,一个视自己士兵如家人的张造。姚开清楚记得,张造当时还卖掉了自己的坐骑,那匹来自西域的战马一直是张造的心头肉,但为了度过难关,张造悄无声息的让当时担任自己牙兵首领的姚开把马卖了出去。

    张造就是这样一个人,尽管他的作战指挥能力差强人意,绝对不属于那种精通谋略的智将。一切都过于中规中矩,尤其是不够心狠手辣,不符合铁血军将的要求。但张造的秉性已经足够受到所有手下和长官的尊重,这也是后来田令孜把张造改升神策军右军大将军的最重要原因,因为张造忠厚的为人。

    神策军右军大将军张造正在安排自己的后军慢慢压上,当亲卫向他通报姚开来了,张造立刻让人通传。这样的时刻,姚开这样的嫡系大将不在阵前而是到来这里,必定有重要之事,张造自不敢耽搁。

    “末将想和将军单独会话。”

    张造愣了一下,姚开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如此行径大违常理。

    军队已经行动起来,这是一个移动的中军大帐,张造挥手让其它手下远离。

    “姚将军这是有何事?不在军前可是违抗了军规!”

    姚开拱手而立:“末将明白,但...这件事必须马上禀知将军,否则就是滔天大祸!”

    “姚将军请讲。”

    姚开也不隐瞒了:“报将军,已经有确切消息,前段时间在京师刺杀禁军的沙陀人是朱玫雇佣的死士,他意图挑起这次战争,想把李克用拉扯进来,而王重荣也伪造了一份诏书给李克用看,说这次讨伐河中是朱使相的一个阴谋......”

    朱使相说的就是朱全忠,所谓使相是一种合称,使指的是节度使,相指的是宰相,而唐朝没有宰相这一官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职权就相当于宰相,所以带有名誉宰相称号的朱温此时称为使相。

    “姚将军是说...朱玫必败...我军要面对王重荣与李克用的直接攻击......”

    张造睁大了眼睛,这件事太严重了,后果严重到无法想象。

    “的确是这样,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不会拼力作战,我军已经必败无疑!”

    “姚将军这消息是哪里得来?可不要妄听信诈言,此军国大事不可儿戏!”

    张造不敢相信,他不相信朱玫和李昌符这两个被田令孜极度信任的节度使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两人不应该这样,王重荣虽富,但远远不够强大,李克用兵强马壮,可势力也不足以让两人去卖身投效,此举有些不可理喻。

    “大将军,消息的来源绝对可靠,末将愿意以性命担保!”

    “我要你的性命干什么...真是如此,这次京师岂不再次陷于贼手,陛下与观军......”

    震惊不足以形容张造现在的表情,后果不敢想象,风雨飘摇的大唐难道要再次经历一次别样的动荡?这个曾经辉煌无比的的国家难道就此一蹶不振?

    张造被这个消息搞的要崩溃了,他茫然的看着姚开,整个人完全陷入一阵无助的迷茫。

    “大将军!我们还有机会,有机会保存实力,只要这次不伤筋动骨,将来完全可以东山再起!”

118 王爷有请

    “逃回去?”反应过来的张造明白了姚开的意思,他骇然的问道。

    姚开闭上眼睛:“大将军不退别人也会退,我们没办法,总不能这样等死!”

    “不战而退...怎对得起朝廷,怎对得起观军?”张造心中一团乱麻,姚开的提议无疑是一个最正确的选择,可作为备受信任的张造来说,他是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大将军。”姚开抱着拳依旧坚持:“我军若不做出准备,一但溃散就再也没有回天之力,大将军知道我们的士兵是什么样,将来.......”

    “不会真的是这样吧?难道他们和朱使相......”张造仍旧不愿意相信朱玫和李昌符敢做这样的事,两人有什么理由做这样千夫所指的事情?说他们投靠了朱全忠,可朱全忠并没有强大到让两位节度使投靠的本钱,难道是暗中投靠了李克用?

    想到这里,张造向姚开继续问道:“是不是朱玫和李昌符想要依附李克用?”

    “末将不得而知,不过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朱玫和李昌符想要乱中取利,两人其实早有不臣之心,与朱全忠暗中屡有往来,此次讨伐王重荣正好趁机作乱,两人看样子应该是想要从中渔利扩大自己的地盘。”

    还是朱全忠,虽然秦宗权牵制住了朱全忠的军队,但朱全忠的确在慢慢强大。朱全忠总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可实际上朱全忠就是一个完全的自利者,狡诈中充满他自己的智慧,否则当初他也不会背叛黄巢。朱玫和李昌符没有投靠朱全忠,而是和朱全忠组成了一个同盟,这个同盟就是利益的驱使,朱全忠想要强大起来,朱玫和李昌符何尝不是这种人。

    “国事维艰,贼子安敢如此!”张造无话可说,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在这次作战中的表现的确有些异常,现在到了过河的最佳时机,但两人并没有选择进攻,这说明一些问题。而两个节度使的总兵力占据了这次作战的一半,还是主力军。一旦两个内奸显露真容,这次作战的最后结局不言而喻。

    “眼看就要十一月,末将估计王重荣的大军也该渡过黄河进入朝邑了。李克用的沙陀兵都是来自各部族,估计就是收拢在一起出兵也要半月之后,末将以为现在大将军应该坐镇后路,由末将带领骑兵跟进,若是有变末将就会合大将军直奔京师护驾,这样才是万全之策。”

    姚开根本没有按左睿的思路行事,他的意图很明显,不放弃军队的同时也不放弃张造,这样就能借助大义的名分随驾,以图将来。

    无论形势如何,跟在皇帝身边无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至于和田令孜通风报讯,张造可不敢,估计以田令孜的作风会说他挑拨藩镇之间的关系。

    姚开的建议很稳健,张造左思右想也没有其他办法,他叹息一声:“就按姚将军所说,姚将军统领骑兵为前驱跟进,后军由我坐镇,若是...溃败,我们就直奔京师......”

    姚开是张造最信任的大将之一,加上姚开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一支军队,张造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根据事态的发展行动。

    ......

    天气冷了下来,路边的树木变得黄叶凋零,让初冬的长安尽显一片萧瑟之意。

    陈墨的生活越来越乏味,没有了一群小丫头,日子还真不好过。尤其田秋茂老两口被打发去了子午堡,回家的那种温馨感觉不再,让陈墨的心情和季节完全变得有些一致起来。

    翰林院中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除了偶尔在太医署上课,陈墨突然发现自己拥有了一段最空闲的日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在焦虑中,陈墨没有等来前线的消息,却在翰林院等来了董怀玉,董怀玉的来意很简单,邀请陈墨去寿王李杰府上吃饭。

    太荣幸了,陈墨感觉很有面子,答应的很痛快,直接跟着董怀玉走人。

    寿王李杰可是皇帝的亲弟弟,这位未来的君主不愧是皇帝最亲近的兄弟。他位于永宁坊的宅子太豪奢了,整整占据了半个坊区,让一向认为自己的豪宅足够宽敞的陈墨体会到了什么是宽敞。

    对于陈墨来说寿王李杰值得交往,至于为什么他心中有数,当陈墨出现在寿王的府中,却发现寿王这个主人还没有回来。

    董怀玉也不解释,和陈墨直接在华丽无比的厅堂中开始享受鹿奶和各种各样的小食品。

    “子涵看这次讨伐王重荣的作战会如何?”

    陈墨笑了笑,作战的结果他当然知道,但不能直接说:“雄兵十万讨伐一个王重荣自是没有问题,只是唯恐李克用会出兵,会带来变数,若是那样,这恐怕就是很长久的一次作战,对朝廷很不利。”

    “想不到子涵还通兵事,你可知最近朝中的官员已经有些乱了起来?”

    “还请宣璧兄告知,我最近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

    “诸位朝臣在反对晋国公筹饷的事情,很多重要的官位用粮饷来衡量,晋国公看来对这次讨伐王重荣已经用尽了招数,但此举甚是不妥!”

    田令孜卖官的事情陈墨当然知道,不过在董怀玉嘴里说出来可不一样,董怀玉代表的是皇亲国戚,这些人的力量不强,活的有些谨小慎微,但影响力还是有一些。这种表现很明显,明显是拿陈墨当做了自己人。

    “想来晋国公也是很难,粮饷缺乏就无法作战,不讨伐王重荣就没有粮饷来源,其它节度使便不会纳贡,难啊!”

    陈墨的说法有道理,董怀玉也明白,他摇摇头:“可长此下去不是办法,国将不国啊!那些向晋国公求官者如何能体恤百姓,皆是妄图百姓膏血之人,何以为官清正?”

    田令孜卖官由来已久,只是现在更变本加厉罢了,朝堂诸公没办法阻止,皇帝无可奈何,陈墨与董怀玉也只是徒自感慨而已。

    话题有些沉重,让两人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跑到堂屋前:“将军、待诏,殿下回来了!”

    寿王李杰回来了,两人赶紧起身相迎。

    出了堂屋,在门外等不多久,李杰迈着大步迎面而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华丽的尾巴,不是遂宁长公主是谁?

    两人恭恭敬敬的给两人见礼,寿王李杰笑容满面:“本王刚刚去了内宫问候陛下,恰巧碰到十一姊,十一姊在宫中无事,就被本王请到了这里。一会我们雅歌投壶,十一姊可是投壶高手,请陈待诏也一展身手。”

119 一胜难求

    投壶既是一种礼仪,又是一种游戏。投壶之礼乃射礼之变,古代士大夫与贵族投壶和雅歌总会连在一起,因为这是一种雅趣。

    这种投壶游戏几经演变,流传了经年,一度极为兴盛,在士大夫和贵族中玩得热火朝天。魏晋时甚为流行投壶,晋代在广泛开展投壶活动中对投壶的壶也有所改进,即在壶口两旁增添两耳。因此在投壶的花式上就多了许多名目,如“依耳”、“贯耳”、“倒耳”、“连中”、“全壶”等。

    这是一种雅致的娱乐,充满古代人的优雅和彬彬有礼。按照古礼,壶与矢是投壶最重要的礼器,制作时宜尽量精美。投壶不但需要参加者,还需要参礼者,司射:投壶礼的具体指挥者;还需要乐工来演奏音乐配合投壶的进行。

    酒菜齐备,几名歌姬翩翩起舞,陈墨几人换过礼服入席。宾主对饮,董怀玉宣布规则,随后乐工奏《狸首》,因为比赛开始后投壶动作应与音乐的节奏相和。

    投壶的规则是将箭矢的端首掷入壶内才算投中;要依次投矢,抢先连投者投入亦不予计分;投中获胜者罚不胜者饮酒。

    随着音乐奏起,寿王李杰两次邀请陈墨动手投壶,陈墨拒绝了。规则就是规则,这是客人的权利,陈墨必须等待寿王李杰第三次发出邀请三请三让之后他才能第一个进行投壶礼。

    当寿王李杰发出邀请后,陈墨恭恭敬敬的行礼,随后接过李杰递上的四支精美的秃头箭矢。

    按照规则,主左客右,寿王李杰就站在陈墨身旁。陈墨突然发现投壶距离非常之近,可以说近在咫尺,只是很可惜...面前的投壶的孔也非常小,陈墨目测不会大过鸡蛋。

    瞄了又瞄,陈墨一点把握皆无,这是第一次玩投壶,但总不能让寿王李杰等待太久,陈墨出手了。

    精致的箭矢在壶口晃了一下,随后一个倒栽葱弹了回来。

    “不中!”董怀玉立刻报上成绩。

    寿王李杰笑了笑,他看出来了,陈墨没玩过投壶,那种姿势毫无优雅可言。而他投出的箭矢有些过平,缺乏弧度,因此很难入壶。

    “应该是这样。”李杰优雅的在侍从手中接过一支箭矢,随后向前微微俯身,伸手向前轻松的一掷箭矢,箭矢划着一条弧线准确的进入壶中。

    “殿下好投技!”陈墨不得不佩服李杰的精湛投掷技术,同时,姿态足够优雅,一点也不像他那样没有风度。

    “请陈待诏继续,记得姿态从容,一定要抛的高一些。”寿王李杰大有好为人师的意思。

    陈墨点头,然后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次没有草草出手,姿态轻松了一些,抛出的箭矢也有了弧度,可惜...箭矢再一次投在壶口的边缘。

    寿王李杰也不矫情了,他潇洒随手一投,箭矢再次入壶。

    第三次,陈墨悲剧的再次投失。寿王李杰不动声色的随着音乐的韵律,他优雅而又自然的第三次投中。

    败局已定,还有一次稍稍挽回颜面的机会,咬牙,陈墨再次出手......

    一直观望的遂宁长公主看到陈墨投出的弧度忍不住扭过了头,裁判董怀玉无奈的喊了一声:“未中!”

    寿王李杰没办法了,这位神医看来天赋全部在医术上,这种游戏不适合他。优雅的姿态依旧,寿王李杰这次竟然失手了,他的第四箭弹在了壶口。

    “罚酒三杯。”寿王李杰也不等董怀玉报成绩了,直接罚酒。

    寿王李杰明显是让了自己一箭,给陈墨留了些面子。陈墨投壶不行,这喝酒估计还能抵挡一番,回席,规矩的跪坐在食几前,陈墨连干三碗。

    “该我了!该我了!”

    陈墨一放下酒碗,一旁的遂宁长公主就喊了起来。

    受虐的前奏,陈墨无奈的起身。这位长公主估计也是投壶高手,自己不可能有胜的机会,但也好,罚公主的酒不合适,就委屈一下,谁让自己技不如人,还是一个男人呢。

    这本就是一进门就答应好的事情,可惜...寿王李杰没想到陈墨弱成这样,简直弱的惨不忍睹,可他也没办法,只能让眼睁睁看着陈墨据继续遭罪。

    一局下来陈墨表现的不错,他赫然蒙中了一箭。

    不过...遂宁公主可不会让着陈墨,他仍旧要连喝三碗。

    酒喝下去,陈墨没醉,但也有些晕晕乎乎的感觉,为了防止继续这种游戏,他果断提出要改变玩法。

    “殿下,鄙人还知道一种很有趣的游戏,这种游戏文雅而开智,不如一同熟悉一下如何?”

    “是什么游戏?陈待诏快说!”遂宁公主对游戏看来非常感兴趣,她立刻掺合进来。

    “这种游戏名叫跳棋,意思就是......”

    “不会是樗蒲吧?”遂宁公主立即睁大一双妙目反问。

    樗蒲游戏约东汉时传入,这种游戏类似于飞行棋,樗蒲是依采行棋,将棋子全数抵达终点为胜的局戏,但不需用棋盘,而是用矢作行棋的间隔。樗蒲所用的骰子有五枚,有黑有白,称为“五木”。它们可以组成六种不同的排列组合,也就是六种彩。其中全黑的称为“卢”,是最高彩,四黑一白的称为“雉”,次于卢,其余四种称为“枭”或“犊”,为杂彩。共有枭、卢、雉、犊、塞,这五种排列组合。掷到贵彩的,可以连掷,或打马,或过关,杂彩则不能。

    樗蒲也叫摴蒲、五木、掷卢、呼卢,也是很流行的一种掷赛游戏,这种游戏很好玩,游戏稍稍有些复杂,有一个概率问题,但一般人可以理解,在民间很是流行。开元天宝年间,唐玄宗好樗蒲,杨国忠因善于樗蒲而大受宠幸,因为具有**性质,很多屯边兵士更是沉湎于此而。樗蒲在某种意义上影响了唐军的战斗力,因此被很多人士人和贵族抵制。

    陈墨知道樗蒲的事情,陈墨微笑着回道:“跳棋和樗蒲不是一回事,请问殿下府中可有弈子?”

    琴棋书画是华夏文化的象征,寿王李杰府中当然有围棋子。陈墨的要求很快得到满足,几人兴致勃勃的看着陈默开始动手。棋盘画起来很容易,尽管不是花花绿绿的那种风格,但陈墨的作品配上唐纸也算古朴雅致。

    跳棋对陈墨不是问题,围棋子正好当做跳棋子,后面只需要讲解规则了。

    “可以跳过一个子,只要一个子就可以连续跳过,无论是前进还是横跳或者后退都可以...当然也可以规定跳过两个,或者跳过一个后可以跳过两个然后再跳一个...三个也可以...最后的目标是谁最先占据对方的营盘为胜利。”

    “如此简单!我来,我来!”遂宁公主兴趣盎然,她抢先就坐。

    简单吗?陈墨可不这样认为,三个人加在一起估计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请问长公主殿下,我们用跳几个子的规则?”

    “就选简单些的,跳一个好了。”遂宁公主说完抢先走出第一步。

    两人跳棋的开局很简单,但走出几步之后就要看你的布局和阻挡对手的能力,遂宁公主怎么会是陈墨的对手。哪怕是模仿也模仿不来,因为后面越来越复杂,她根本看不过来。

    眼看大势已去,陈墨的大部分棋子已经稳稳越过中区,只剩下最后的收盘了。

    “不算,这局不算,我还不熟悉,重来!”

    遂宁公主伸出细腻诱人的双手,棋盘中的棋子立刻一片狼藉。

    到手的胜利泡汤了,陈墨万般无奈的收拾棋子,重来吧。

    第二盘开始,遂宁公主变得聪明了很多,可惜,到了中盘仍旧是无法控制局势,陈墨的棋子眼看就要全线通过......

    “重来,重来!我还没有准备好,再来!”

    棋盘再一次狼藉一片,第三盘开始不久,陈墨悲剧的发现,自己好像永远也没有胜利的希望。一旦胜势已定,这位长公主殿下就会重来,就是下一千盘自己也没有赢的可能。

    “跳棋不但可以两个人玩,其实三个人、四个人同样可以一起玩,不如......”曲线救国也许能让这位长公主消停下来,陈墨决定把寿王李杰和董怀玉一起拉下水。

    “那就四个人一起,人多更好玩。”遂宁公主同意了。

    棋盘再一次经过改良,一直微笑的寿王李杰命人再次取过一种颜色有些不同的围棋子,随即施施然就坐,董怀玉也参与进来。

    四个人下跳棋其实就是混战,而参与的四个人都很聪明,很快绞杀在一起。棋盘的中路完全就是换乱不堪的战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错综复杂。

    陈墨经验丰富,这种混乱最重要的不是前进的够快,而是后面的棋子不能脱节,需要一个集体的跟进。将近半个时辰,绞杀在一起的局面终于有所缓解,陈墨布局严谨,他的优势再一次显露出来。

    只差几步就可以占据对面的营盘了,陈墨得意洋洋的看向遂宁公主,有寿王李杰参与,我看你还敢不敢搅局。

    事实证明,陈墨小看了遂宁公主的胆量和智慧,只见她温婉的对着陈墨如花一笑,让陈墨感到一丝惊艳,这位张公主...原来也很漂亮。

    “这跳棋很好玩,本公主决定....回去好好精研一番,告辞了!”

    话音一落,整个棋盘上的棋子四散而起,棋盘被遂宁公主抓在手里,只见她曼妙的身姿...带着一阵香风和轻盈飘然而去。

    棋局第四次被毁,陈墨悲剧的仰天长叹,天理难容!一胜难求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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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兼妇科医生陈默穿越了,穿越到了璀璨的大唐,可惜,这是一个即将在历史上消失的辉煌时代。 生活和对大唐时代的向往让陈默不可能再沉默下去,既然不再沉默那就依然从医生继续做起。医生除了救人应该也能够拯救这个辉煌的时代,陈默开始周旋在朝臣、军将、宦官和皇族之间,当陈默不再沉默,大唐这幅绚烂的画卷终究会和历史不同...... PS;新书需要大家支持,绝不会太监,这点绝对保证。医行大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行大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行大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