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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行大唐全文阅读

作者:淡然飘过     医行大唐txt下载     医行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医行大唐全文阅读

001 强人

    子午村是华夏龙脉秦岭南麓的一个山村,这个山村正好座落在长安城正南秦岭的入山之处,山村很普通,仅仅百余户人家。

    山村的生活总是平和而安静,隅中时分也是小山村最平静的时候,为了生活,山民们总是在这个时刻忙碌自己的活计。操持一下山间贫瘠的土地后,山民中的壮年男子们就会进山搞些猎物或者药材之类,也算是山民对自己的生活的一个小小补益。

    就在此时,平静无波的山村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慑人的锣声刹那间响起,人的呼喊声,狗吠声让寂静的山村刹那间沸腾起来。

    如今的世道太乱,黄巢匪乱刚刚过去不久,皇帝虽然重新回到了长安改元光启,但根基已失,整个大唐藩镇纵横,也造成了地方匪患不断。山村本是一个整体,急促的锣声意味着异常情况出现,村民需要聚集起来自保。这几年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有乱兵,也有匪人试图进入村中掳掠,好在子午村的地理位置极佳,入村的道路只有一条,而山村的后方山中也有退路可走。几次匪乱都没有带来太大损失,也算是一种幸运。

    山民彪悍,锣声响起的同时,村中的壮年男子立刻开始向村北唯一的入口处汇集,而妇女老弱则七手八脚收拾自家东西准备撤离。“大郎,跟在我后面!”

    手提木弓的陈墨出了家门,正好看到邻居兼自己的跟班李三斤手持一根粗大的竹矛也跑了出来。

    陈墨挥了一下手:“别是真的来了匪人,近几年不太平,走,赶紧去看看!”

    李三斤比陈墨小两岁,这个李三斤的名字取的很搞笑,因为他生下来只有三斤重,而他的老爹为了省事,干脆大了就直接叫李三斤。李三斤生下来很弱小,谁知,当他慢慢长大时,这个弱小的李家唯一男丁无视大自然的规则,饥一顿饱一顿竟长成了一个大狗熊,也算是村中的一个怪胎。

    陈墨个子已经不算矮,身体并不弱,但和李三斤相比差的太多,矮了半个头不说,块头更是没得比,李三斤比他粗壮了也不知道多少圈。李三斤的弱小留下的唯一后遗症就是他脑袋不太灵光,不迟钝,但极其憨直。正是这种憨直让自小比较沉默寡言的陈墨和李三斤成了最要好的发小,陈墨的阿爹是医生,母亲是一名附近很有名的稳娘,在这个小山村算是条件不错的人家,因此,陈墨自小就很照顾李三斤,两人也算是铁杆。

    平时是陈墨照顾李三斤,但这个时候却是李三斤要照顾陈墨,陈墨和阿爹一样是一名医生,极其强壮的李三斤自然不会让一名医生在自己前面冲锋陷阵。

    村北的唯一道路很窄,仅仅可以容一辆马车进入,而村口正好是保卫村子的最佳的防守地点。陈墨和李三斤来到村口,这里此时已经汇集了近百名村中的壮年男子,整个村口被堵得严严实实。

    场面乱糟糟的,也看不到前面的情况,陈墨赶紧询问前面的村民:“阿叔,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盗匪来了?”

    “不是盗匪,听前面的人说是来了官军。”

    “官军!”陈墨皱了一下眉。

    官军来子午村这个贫瘠的山村干什么?征税用不到官军,难道是来征丁?朝廷最近几十年用兵不断,这很有可能。山民素来强悍,何况,这些秦岭山民几乎都带有过去的秦军血统,绝对是最好的士兵,朝廷来强行征丁并不是没有可能。

    “陈家大郎来了吗?来了就赶紧过来!”

    这时,前面传来曹村正的声音,让陈墨有些莫名其妙。

    “在呢!”

    陈墨一边回答一边走向前去,村民们也给他闪开了道路,提着竹矛的李三斤赶紧跟上了陈墨的脚步。

    随着村民让开道路,陈墨眼前赫然开朗,但却剑拔弩张。

    狭窄的山路路口,一片身穿皮甲的军士兵出现在陈墨的视野,由于道路狭窄,陈墨看不清有多少人,但这些军士最前面的弓手已拉开了弓,锋利的箭簇闪着慑人的光芒。

    这些军士使用的是角弓,可不是山民使用的木质猎弓,而这种制式军弓组成的箭阵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威慑力十足,难免心惊胆战。

    “让村中的稳娘吴六娘出来随我们走,不要耽搁时间,否则,屠灭你们的村子!”

    一名三十余岁,身穿山文铠的军官就在这个箭阵后方骑在马上,他的语气极其不善。

    “我是吴六娘的儿子陈墨,请问这位将军有何事?是不是有人要生孩子?”

    这种局面让陈墨的心中很忐忑,曹村正喊自己过来原来为了这件事,应该是有人要生产,而且不顺利,不过这样来请人实在说不过去。

    “我家将军的妾室要生了,赶紧让吴六娘跟我们走!快些!否则不客气了!”身穿山文铠的军官瞪着眼睛看向陈墨,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请问将军,是哪位将军府上?”陈墨依旧毕恭毕敬。

    “别废话!快些让吴六娘跟我们走,要去长安城宋大将军的府上!”

    吴六娘就是陈墨的母亲,而长安城距离这里不远,只有二十余里,可是,偌大的长安城会缺稳娘吗?为什么专门来找自己的阿母?陈墨无法理解。

    官军的箭阵近在咫尺,山民虽然强悍,但无论如何也不是这些军士的对手。蛮横有什么办法,陈墨知道轻重,总不能为了自己阿母一个人牺牲全村的丁壮和官军对抗,随着近年的乱世,官兵没少做这样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曹村正喊自己过来的原因。

    与一向肆无忌惮的官军发生冲突的后果极其严重,这没有选择。陈墨赶紧再次施礼:“请将军稍后,阿母就来!”

    说完陈墨扭头看向李三斤:“三斤去叫我阿母,让阿母赶紧过来!”

    李三斤沉闷的答应一声转身而去,身穿山文铠的军官面色缓和了些,陈墨赶忙趁热打铁:“将军,可否让小可陪着阿母一起去大将军府上,也好有个照应。”

    身穿山文铠的军官没有开口,他摇了摇头。

    能够在长安城被称为大将军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属于顶尖的权贵,岂能让升斗小民可以随意进门,何况,这还是在生孩子,怎么会让其它男人进出。

    终究是不甘心,陈墨很不安,他再一次不厌其烦的躬身施礼:“将军,可否让家中其它女娘相陪,请将军恕小可失礼了!”

    看在陈墨还算有礼的份上,身穿山文铠的军官这次只是皱了皱眉:“免了吧!若事后无事,自会把你阿娘送回。”

    若事后无事,这要是有事,我阿娘岂不再也回不来了!

    陈墨心中一阵烦恶,万恶的社会啊!军人也是强人!小民的生活就是这样水深火热,生命如草芥!不能反抗,否则就是万劫不复,这些特权阶层在这种乱世的蛮暴如此肆无忌惮,奈何!

    山村本就不大,陈墨的母亲六娘来的很快,她的身边还跟着陈墨的阿爹陈泉。两位老人已经五十岁,脸色煞白,战兢兢的表情让陈墨心中一阵酸楚。

    这些军士可不管陈墨和山民的想法,对这些紧紧握着简单武器的山民也不看在眼里,他们就是为了带走六娘,既然六娘到手,这些军士毫不停留,把六娘安置到一匹马上,这些军士风驰电掣般转身而去。

    这时候,陈墨才看清,这些军士全部是骑着马而来,并且已经给自己的母亲备好了马,显然是有备而来。

    长安城宋大将军是哪一个?谁也不知道,这些军士凶神恶煞的样子,也无法详细去询问。

    陈墨郁闷的静静站在村口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母亲被人带走。全村人的表情和他一样,尤其是陈墨的父亲陈泉,这位受人尊重,向来与人为善的老医生已经欲哭无泪。

    平民百姓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一种无奈,在村中人和朋友的相劝之下,陈墨父子默默地回家,然后只有在家中去长吁短叹。

    李三斤也跟了回来,这位憨直的彪形大汉一直在蠢蠢欲动,若不是村中的人为了避免和官军发生冲突,一直在后面拉着他,说不定他早已经动了手。

    母亲被强行带走的事情让陈墨感觉到了危机,这种危机一直在围绕着他。直到午时过后,李三斤的母亲刘氏送来一些吃食,陈墨才幡然醒悟,一定要行动起来,不能这样坐视。

    “三斤,一会跟我去长安城,我们去看看!”

    “我也去吧,你阿母身体一向不太好,又没怎么骑过马,这些军士蛮横无端,这一路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如何让人不担心?”陈墨的父亲陈泉叹了一声,老婆子被人带走,他怎么放得下心。

    “阿爹就不要去了,找到那个周大将军府估计也不让进去,我们两个年轻,跑一趟也无妨!”母亲已经被强行带走,不能再折腾父亲了,陈墨果断拒绝了父亲的提议。

    “记得到了长安城不要惹事,不要让阿爹忧心!我去给你拿些铜钿!”陈泉知道自己的儿子孝顺,而且素来稳重,说的也在情在理,不用替他担心,何况自己去了也是累赘,还不如让他和李三斤两个人去。

    陈墨道:“阿爹放心吧,阿母做稳娘这么多年,不会有事。吃些东西,我和三斤去借牲口,也好速去速回!”

002 围殴

    长安城大而宏伟,远远看去,斜阳下的长安城就像一个巨兽静静在前方矗立,这种古朴的宏伟让人对它禁不住肃然起敬。

    这是华夏历史上建都朝代最多,建都时间最长,影响力最大的都城。也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中华民族的摇篮、中华文化的杰出代表,长安城居中国历代古都之首,也被赋予了最早的东方世界之都的称号。

    出现在陈墨眼前的是明德门,这个城门正好对着长安城最宽大宏伟的朱雀大街。陈墨来过长安城,而且不止一次,陈墨来长安的时候还很小,只是后来因为天下局势比较混乱,到处是战争,他一直窝在那个小山沟里,对近在咫尺的长安城并没有特别深刻的记忆。

    秩序恢复了,城门前的军士只是做做样子,也不为难。可以看到很多百姓自由往来于城内和城外,没有什么战争后带来的紧张情绪。

    大唐都城是繁华的,自战乱后,首都看来恢复的很快。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仍旧是点缀这个繁华都市的最大景观,穿梭往来的有骑马坐轿的高官显贵、也有牵着马的豪奴,当然更有步行的百姓和肩挑背扛的各色小商贩,而那些奇装异服,面相各异的胡人也屡见不鲜。

    长安城的主街道朱雀街极宽,走在这条宽的让人触目惊心的大道上,陈墨和李三斤有些茫然。

    路边是一排排整齐的榆树和槐树,这些用作长安城绿化的树木刚刚吐出嫩芽,给长安城凭添了一份生机。和普通百姓们一样,两人牵着牲畜,紧紧贴着路边前行,不久,一个向右的道路出现。

    这是坊间的一个岔路口,整个长安城四四方方,包括这些里坊都是一模一样,异常规整。

    拐入坊区不远,正好是一个杂货铺。时辰不早,再不赶紧找到那个大将军府恐怕就要天黑了。

    陈墨把缰绳交给李三斤,上前规矩的对店铺的老者施了一个礼,问道:“请问老丈,可知周大将军府在哪里?”

    老人抬头看了陈墨一眼:“拐回去往北,在那边去问吧。”

    听口气,这位老人应该知道周大将军府,但没有说出来,想来这个周大将军肯定不简单,在长安城是一个极其霸道的人物,应该好打听。

    向老人道了声谢,陈墨接过李三斤递过来的缰绳,两人掉头回到了朱雀大街。

    长安城越往北越繁华,当日头淹没在城墙后,西侧天际出现了一丝赤红,陈墨和李三斤终于找到了周大将军府。

    果然是显贵之家,距离皇城不远。还是一个向着大街而开的朱红色大门,红色代表的是权力,这是真正的粉墙朱户。而这气势惊人的朱红大门就是建筑等级的象征,站在门前,就让人感觉到一种威压之势。

    门的两侧放着戟架,因为街鼓已经响起,几名豪奴正在往回收拾戟架。四名身穿皮甲,带着武器的军士笔挺的分列于两侧。门匾显示这是那个周大将军府无疑,陈墨叮嘱了李三斤一句,他走上前去。

    “请问各位校尉,此府邸可是周大将军府?”

    四名军士瞪着眼睛看着来到门前的陈墨,一名军士毫不客气的问道:“何事?”

    “今日午时左右,小可的阿母六娘被接到了大将军府上,敢问各位校尉,阿母在大将军府上是否安好?”

    “知道了,回去吧!”前面距离陈墨较近的军士面色不改,直接把陈墨拒之门外。

    看来没有找错,母亲就在这个豪华的府中,陈墨赶忙频频施礼:“劳烦各位校尉,我阿母如何?是否已经回去了,小可实在是放心不下,劳烦各位了!”

    “不要再瓜躁了,已经日落,赶紧回去吧!”守门的校尉依旧毫不客气,但也透露出信息,陈墨的母亲六娘还没有走。

    时辰的确很晚了,晚霞消失,视线变得模糊,淡淡的夜色降临。守门校尉的话不错,夜禁就要开始,陈墨也没有妄想被这样的豪门大户请进去,何况,那位大将军的妾室正在生孩子。

    为了避嫌,两人慢慢的离开大将军府的门前。此时,天黑了下来,除了陈墨和李三斤,街上已经没有了路人。

    “要赶紧找一个邸舍,否则碰到武侯(巡警)就麻烦了!”

    陈墨很无奈,长安城不熟悉,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来,如果碰到麻烦怎么办?担心,但又不能在这大街上等待,一旦和母亲失之交臂怎么办?万一母亲碰到......陈墨已经不敢想下去。

    人说倒霉了喝水都塞牙,好不好,两人刚刚走出不远,前方出现一排灯笼,好像是一队巡逻的人。这些武侯可惹不起,无论官民,犯了夜禁就是非奸即盗,打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三斤,赶紧随我躲起来!快些,不要管牲口了!”

    路边是整排的树木,树后是排水沟,顺着沟上的石条过了沟,爬过坊墙躲避一时没问题。可惜了自己带来的两头牲畜价值不菲,回去还要赔人家,白白的便宜了那些武侯。

    陈墨舍得,可惜,李三斤舍不得,这个守财奴仍旧拉着自己的大青骡,就是不肯撒手。

    这时,牲畜的脚步声惊动了那些正在巡街的武侯,有人远远喊了起来:“站住,不准跑!”

    不准跑也要跑,陈墨脚步轻捷,他已经到了里坊的墙壁下,这个坊墙也就是刚刚过肩,一伸手就可以过去。伸手搭上坊墙,陈墨回过头,隐隐约约看到,李三斤还在那里拽着自己的大青骡,外带还把陈墨骑来的草驴抓在了手里。

    完了,这个李三斤舍不得牲畜,他更不知道武侯的厉害,这次害苦了自己。

    此时,一众灯笼过来就围住了李三斤。

    陈墨叹了一声,不能逃了,他还没有那么不义气扔下李三斤自己逃,没办法,搭上坊墙也是白搭,跑不掉了。

    “不准动!莫不是匪人?深更半夜在这大街上到处乱跑,还骑着牲口!”

    “别乱动,否则以寇论处!”

    .......

    可能看到李三斤的块头太大,这些武侯有些忌惮,竟然纷纷抄起了家伙,几柄钢刀在灯笼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各位军候,这还有一个呢!三斤,莫动,千万莫动!”

    没办法,陈墨只有自己在黑暗中站了出来。他害怕李三斤犯浑,这一犯浑就是杀头大罪,被砍了都说不清楚,跟着自己出来,回去后没法交代。

    “过来!”一名武侯伸着灯笼,隐隐看到了黑暗中走过来的陈墨。

    “三斤千万别动!各位军侯,我们可是良民,不是什么盗匪!只是对附近不熟悉,错过了时辰,没找到邸舍,还请各位军候多多体谅!”

    陈墨的恳请没有丝毫作用,靠近他的武侯一把就把他推到人堆中,一名武侯指着李三斤就大声呵斥:“放手!”

    “这是俺的牲口!凭啥放手?”李三斤憨直,根本就不服气。

    啪的一声,一名武侯带鞘的刀狠狠砸在李三斤的肩膀上。

    李三斤闷哼了一声,显然这名武侯下手很重。

    为了防止李三斤反抗,陈墨赶紧伸手抓住李三斤的胳膊:“三斤别动!放手!”

    对一群武侯一拱手,陈墨赶紧继续解释:“我这位小弟脑袋不灵,还请各位军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说完,陈墨扭头看向李三斤:“三斤,各位军候发话了,赶紧放手啊!”

    “大郎,我们回去怎么办?这牲口可是借来的!”李三斤可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山民的脾气向来火爆,可以想象他的愤怒。

    “三斤听我的没错!回去后不是还有我在吗?我会解决的!”

    陈墨不管了,先顾眼前,回去的事情再说吧,他伸手从李三斤手中抢过缰绳。

    一名武侯接过缰绳,随后,另一名武侯喝了一声:“都转过身去!”

    感觉自己的手被绑了起来,这是暴力执法,可陈墨没办法,谁让自己范了夜禁,反抗的后果太严重,无法承担。

    李三斤可没有陈墨这么老实,他再一次试图反抗,陈墨赶忙再次呼喝李三斤,眼前亏是吃定了,有什么办法?老老实实随后再说吧。

    就在陈墨无奈之时,一声闷响传来,陈墨赶紧扭头。

    几名武侯疯狂挥舞着手臂,劈头盖脸,他们竟然开始围殴被绑住的李三斤。

    “你们这些猪狗之辈!”李三斤可不服气,骂人不用商量,要不是被绑住,他早已开始还手了。

    “各位军候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陈墨说什么都没用,几名武侯手中带鞘腰的刀,还有棍棒雨点样砸向李三斤,哪有一丝手下留情的意思。

    李三斤非常的强壮,脾气爆,被殴岂能甘心,就在被殴打的同时,他强行一个转过身就冲向了几名武侯。

    一阵绝望,陈墨立刻向李三斤扑了过去:“三斤别动!各位军候......”

    后背一阵彻骨的疼痛传来,随后,一次次被击中,也不知道被多少次击中,陈墨已经痛得无法开口,后背的声音是肉和钝器的碰撞声,痛得已经让他麻木......

    隐隐的,陈墨听到李三斤的怒吼声,吼声不断,随后就是无数钝器和**的碰撞声...吼声越来越小......

    “这两个无知的田舍儿...带回去吧!”

003章 悲剧的妇科男医生

    陈墨有些迷离,他昏昏沉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痛苦的从前。

    很飘渺的记忆,也是痛苦的记忆,陈墨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记忆,因为,那种痛无人可以替他分担。

    陈墨原名本来叫陈默,同音不同字而已。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拥有了一千多年之后的这个记忆,而那些前世的痛苦记忆也无法消除,足以让他铭记永远,也会痛苦到永远。

    在另一个记忆中,他是一名千余年之后的妇科男医生。

    男人谁愿意做妇科医生?其实,在另一个世界的陈默当初连想都没想过自己将来会成为一个妇科医生。人说,努力决定命运,可是...女人却决定了陈默的命运,那是他的命,也是他的执着。

    妇科男医生陈默的故事前面很幸福,后面很悲凉。

    这还要从陈默的大学时代说起,陈默是一名医科大学的学生。俺还是很帅的,陈默一直这样认为。

    帅的结果就是可以美人在抱,而医生是一个光明的职业,当然也是生活的保障,作为一个全国最驰名的医学院校生,陈默前途光明。前途光明的陈默很努力,在他的无限努力之下,他终于在毕业前搞定了自己的女神,全校公认的校花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生活是幸福的,陈默毕业后如愿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生活安定下来,女神如愿的和他结婚了,恩爱的结果就是很快怀上了小宝宝。

    直到爱情结晶要降生的那一刻,陈默的幸福生活结束了。一次难产让陈默的生活彻底改变,女神的难产让他失去了所有。

    整个世界崩塌了,痛苦解决不了什么,酒精也解决不了什么,每当陈默清醒过来,无边的痛苦总会围绕他。

    一切无法改变,生活还要继续。

    陈默的生活彻底变了,他改变了自己的最初职业,陈默成为了一名妇产科医生,一名非常沉默,只知道忘我工作的妇产科医生。

    一台手术接着一台手术,今天这个夜班的手术格外多,陈默感觉眼睛很涩,脚下也有些虚,很累,可是这种工作正是他摆脱心中阴影的最佳方式。每当给一个婴儿带来光明,每当看到产妇被平安的送走,陈默心中全部是满足,这就是他心中的理想。

    又一个婴儿出生,伸出手托住小宝宝,整个手术过程很顺利,一旁负责监护的护士报上产妇一切正常,陈默隐藏在大口罩中的脸露出笑意。

    有些眩晕感,一整夜,真的很累了,一阵极度的疲倦和无力感袭来,陈默伸手赶紧扶向身旁的产床。

    什么也没有触摸到,手下竟然是一片虚空,陈默感觉到自己飘了起来,这种飘感很虚,紧跟着,陈默感到自己的头重重的落在地上......

    就这样来到了这个时代。

    醒来,他叫陈墨,不知是巧合还是因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同音不同字,他仍旧是一个医生,只是变成了一个跟随父亲在村中行医的唐代医生。

    陈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占据了这具唐代人的躯壳,而且,他同时拥有了两个人的记忆,很久了他也无法理解。他询问过父母很多次,在他由陈默变为陈墨的这一段时间,这位陈墨的确无病无灾,没有发烧,更没有遭雷劈,也没有被什么东西撞坏脑袋,没有发生过车祸,就是正常的吃饭睡觉而已。

    一觉醒来就变为了一个穿越者的灵魂,一梦就来到了大唐,这让现在名叫陈墨的穿越者实在无法理解。

    茫然的同时陈墨也很不爽,别人穿越的时代都是什么盛世,或者是勋贵高官之后,再或者就是出身草莽,带着一身本领和金手指翻云覆雨,纵横天下。可陈墨却很悲剧,他穿越到了一个末世,而且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村医。

    一个医生只能是一个医生,地位很低,能指望他挽救这个衰颓的时代吗?

    穿越的这个时代简直让人无语,大唐光启元年,885年,一个距离消失已经不远的大唐。大唐名扬宇内,万国来朝,可惜,强盛无匹的帝国已经日暮西山,时日无多。

    一个医生的职责是医行天下,救死扶伤,来这个混乱的时代干什么?为了给那些争夺统治权,让天下人得不到安生而受伤的勇士们裹伤口吗?

    当然,陈墨对外科很精通,那毕竟是他的老本行,内科也行,那是做一名医生的必修课。至于妇科就不用说了,那是陈墨最拿手的。

    可惜的是,这是中医盛行的时代,原来的先进技术几乎用不上,好在陈墨懂得用药,他认识草药的药性,也会用草药治病救人。只是...理念太超前,陈墨对一些疾病束手无策。

    穿越而来的陈墨没有什么拯救天下的宏伟理想,这个大唐的后续朝代应该是五代十国,然后是大宋时代。陈墨对历史还是有记忆,这用不着他来拯救什么,这个华夏仍旧属于大汉民族,。

    没有负担的穿越,既来之则安之,陈墨决定了,咱就继续做雷锋吧,做一个唐末和五代十国的活雷锋也不错!但...妇科这一块就免了吧!这不符合时代。

    人都说,穿越的人只要上心,遍地是黄金。

    陈默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毕竟一个穿越者有着很多先天优势,比如先知先觉,金手指之类。虽然陈墨的金手指不大,没有制造枪炮的高深知识,也没有一呼百应的王霸之气,但丰富的知识就是生存的保障,以自己的医术做一个频频安安的富家翁总没有问题,而顺便做一做唐代雷锋也未尝不可。

    直到自己的母亲被强行带到长安,直到自己被人群殴......

    一阵清凉,陈墨醒了过来。

    这是被泼醒的,因为陈墨隐隐看到眼前的人手中还拿着一个木盆。

    松明在跳跃,视线有些模糊,浑身上下无一不痛,嘴里咸咸的,头痛欲裂,陈墨感觉到自己痛的有不想活的冲动。双臂很麻木,仍旧被拢在身后,应该还是在被捆绑中,屁股下面很清凉,显然是被扔在了地上。

    “嗯,醒了!”

    一个身影凑了上来,陈墨这次看清了。此人留着浓须,带着一个无脚幞头,典型的小官吏打扮,他一双不大的眼睛狠狠的盯着陈墨。

    陈墨没有心思理会这个人,他看向自己的身侧。

    还好,能够看到李三斤,但李三斤是被绑在一个木柱上,身上的绳子很多,也不知道捆了多少道。李三斤的胸膛在微微起伏,看样子仍旧处在昏迷中,被打的显然不轻。

    “知道你们犯了夜禁吗?”小吏面目可憎,典型的一个恶棍形象。

    “知道。”陈墨无力的回答。

    “既然知道,那就要好好说说!你二人身上并无路引,夜间在京师宫城附近流连,并和巡街武侯动手。虽未带着武器,但...如此行径非奸即盗!你可有话说?”

    看来是被搜过身,陈墨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带的那些铜钱已经没了。

    陈墨听人说过,这些武侯阴狠毒辣,这位小官吏显然是这个武侯铺的小头目,他在讹诈,就是**裸的给自己和李三斤带上非奸即盗的大帽子。

    犯了夜禁没办法,作为一个小民,就是被这些武侯打杀都没地方去说理。两头牲畜想要回来是不可能了,人能够被放出去就不错了。

    “军候,我们真的不是匪人,只是城南子午村的村民,因为对长安不熟,错过了宿头...也并未与诸位武侯动手,还请这位军候明察秋毫。”

    “你说没有动手就没有动手?”这位武侯铺的小头恶狠狠瞪着陈墨:“听尔等的口音倒是金陵口音,那就给你一个证明自己不是匪人的机会!”

    这位武侯铺的小头目一挥手,一名武侯立刻跑过来,手中拿着纸笔。

004 峰回路转

    什么样的解释其实都没用,平头百姓,勒索你没商量,这些武侯干这样的事情轻车熟路,纸笔早已经备好,就等着宰你一笔。至于不立下字据,恐怕活着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

    绳索被另一名武侯在身后解开,陈墨依旧无处不痛,伸手擦了一下嘴角,手上可以看到明显的血迹。摸了一下头部,裹头巾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手可以感觉到头的右侧方有一个大包,显然就是这个大包让他晕了过去。

    吃人的社会啊!

    连续的被人欺负让陈墨心中愤怒的无以言表,可陈墨能怎么办?不能表露,只有妥协。

    “军候,我要看看我家三郎。”说着话,陈墨摇晃着站起身。

    没有人回答,为首的武侯和其他几人冷冷的看着陈墨。

    这是一个交换条件,陈墨要确保李三斤的安全,否则,一切免谈。

    没有回答就是默许了,陈墨走向李三斤,左腿有些痛,显然也被打到了。瘸着腿,陈墨来到李三斤眼前。李三斤比自己要抗打,被打成这样还不知道挨了多少下,陈墨很担心他被打的出了问题。

    李三斤皮糙肉厚,看样子身体应无大碍,鼻青脸肿也不算什么,陈墨是医生,简单检查一下,就判断出李三斤没有大问题。

    “好了,我自己来写。”

    被勒索就被勒索吧!被抓住了把柄,陈墨忍了,破财免灾!安全很重要,就是一个罚金多少的问题,金钱失去了可以再回来,因为金钱失去生命不值得。

    妥协的待遇还算不错,一名武侯竟然给陈墨递上一个矮几。

    拿起笔,蘸墨,这一次,父母亲的血汗钱估计就要没了。

    “有没有一个名叫陈墨的被捕到了这个铺子?”

    声音来自门外,很突然,陈墨抬起头,几名武侯也看向屋门方向。

    一个身穿皮甲的军士急匆匆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一样打扮的人,陈墨感觉有些眼熟。他突然想起来,这正是周大将军府门前和他说话的那名侍卫。

    陈墨赶紧直起身:“我在这里!”

    “让我等好找!如何成了这等模样?”军士看着陈默一皱眉,随后看向几名武侯,他...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做做样子。

    为首的武侯看了看他,问道:“请问是何处军士?怎么夜闯武侯铺?”

    “神策军周大将军属下,出来公干!”神策军是皇家亲信,这位周大将军府的侍卫哪把小小武侯看在眼里,他向陈墨一招手:“陈大郎快些随我走,你阿娘让你过去!”

    阿娘!陈墨不明白,阿娘有什么权利指挥神策军大将军府的侍卫?怎么知道自己进了武侯铺?怎么找到自己的?还是正在夜禁的时间,太逆天了!

    “走啊!你阿娘等急了!”这名军士可不管陈墨怎么想,更不理睬屋内的武侯,他上前拉着陈墨就要走。

    “还有我家三郎呢!被绑的就是,对了,还有我的驴子也在这!”

    峰回路转,不用想那么多了,管它!机会难得,赶紧跑,陈墨不但要带上李三斤,牲畜也不能白白送给这些可恶的武侯。至于那些铜钱就算了,没多少,要回来太麻烦。

    “别管这些,快走!让别人去管,随我走!”

    这名侍卫力气很大,拉着陈墨就跑。

    屋内的武侯们已经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说话。神策军自然惹不起,夜禁对他们无效,因为神策军属于宿卫皇城的特殊存在。何况还是来自周大将军府上,这整个长安谁不知道周大将军的权势和霸道。小小武侯当然屁都不敢放,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被拉出武侯铺,陈墨一瘸一拐,呲牙咧嘴,浑身是伤,痛啊!

    “上马!”

    侍卫很急躁,当看到陈墨的动作太慢,他不管不顾的抄起陈墨就扔到了门前的一匹高头大马上。不愧是神策军,这力气赶上李三斤了。

    “驾!”侍卫超级火爆,他纵身上马,挥手对着陈墨胯下的马就是一鞭。

    昏黄的灯火中,马匹高大而神骏,陈默估计这肯定是战马,一鞭子就让它猛的冲了出去。

    战马的冲出牵动了所有的伤口,这一次更是痛的无法形容,陈墨只有下意识的趴在了马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几乎要让他再次昏过去。

    威武的大门敞开着,灯火通明,门前还站着几名豪奴和甲士。

    “找到了!快些带进去!”

    侍卫矫健的翻身下马,随后一把就把陈默提了下来,让陈墨再一次体会了一下痛彻心扉。

    一名管事摸样的人上前一把拉住陈墨的手臂:“快随我去!”

    两名家仆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陈墨一路跌跌撞撞,好像是到了第三进的内宅门前,管事高喊一声:“陈家大郎来了!”

    也就在瞬间,一名仆妇摸样的人出现,她上前一把拽住陈墨:“快些随我过去!”

    陈墨就纳闷了,怎么这位将军家的人都这样?火烧眉毛一样,难道有什么急救病人,可是...自己的名气没有这么大吧!再者,这大将军府会发愁找不到医生?这可是长安城,凭借周大将军的面子,就是请太医过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难道阿母出了什么事情?可阿母出了事情也不至于让将军府的人这样大张旗鼓,难道是生孩子出了问题?

    这里应该是此家豪门的内院,很方正,穿过院落进入西侧一个堂屋,仆妇拉着陈墨快步就跑向东侧的开间。

    “六娘~你家大郎来了!”进入中堂后,仆妇立刻就喊起来。

    随着仆妇的吆喝声,阿娘熟悉的声音传出:“大郎,你可来了,急死阿娘了!”

    “这...这是...大郎,谁欺负俺家大郎?”六娘出来了,她的面色同样很不好,里面好像真的出现了问题。

    六娘看到陈墨的样子就抖着双手开始抱怨,陈墨的样子的确很吓人,一身水迹,衣服破破烂烂,除了鼻青脸肿,额角和嘴唇还带着血迹,裹头巾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阿母,我没事,这是怎么回事?”陈墨赶忙问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六娘终于醒悟过来,既然无大碍,这就不是关心陈墨的时候,她苦着脸,哆嗦着手急忙对陈墨道:“大郎,阿娘记得你曾说过,这臀位生产你好像有办法!赶紧救救...这位夫人!否则,咱母子......”

005 真相

    一切都清楚了,所有的急匆匆都有了解释,阿娘这哪里是要自己救救这位夫人,分明是在为自己寻求生路。

    好不好自己恰巧不放心跑到了长安城,这些大将军府侍卫到处寻找自己,火烧眉毛的行为也就不奇怪了。

    “昨日后半夜夫人就开始阵痛,后来...露出了一个脚,请来的稳娘吓坏了,谁敢再碰!也不知哪个天杀的想起了你老娘我,这不,将军...将军就把我接了过来,现在...夫人疲的几不能动,出血很多,娃娃的两只足都出来了,大郎你赶紧想办法!你不是说,这种难产你有办法吗?”

    不是接过来,是强行带过来好不好?母亲也是没办法,而自己何尝不是被强行带了过来。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专业的妇科医生,陈墨当然有办法对付各种难产,而且各种方法都极其熟练。臀位难产这件事好像自己给阿母提起过,不要说在这个时代,甚至是千年之后,在医学高峰没有到来之前,臀位生产都是一个九死一生的结局。看来,所有稳娘都束手无策,而这位大将军显然已经绝望了,把阿母强行带来也是在碰运气。

    自穿越而来,陈墨一直不愿意碰触妇科,除了那刻骨铭心的痛,做一个妇科男医生在这个时代太难,陈墨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从内心,陈墨不愿意帮这位将军,可现在,陈墨别无选择,三个人的生命被别人掌握,他只能选择出手。至于后果就不用想了,无论是产妇还是孩子出了问题,自己和母亲都会有**烦,估计...有生命危险。

    “夫人现在怎么样?娃娃的两只足露出多少?”既然没得选择,那就露一手,陈墨果断的开始询问情况。

    “夫人已经没了力气,娃娃的两只足过了踝。”

    就是一个臀位难产而已,对陈墨来说,这太简单了,只要不是来的太晚,臀牵引十拿九稳!陈墨需要担心的是产妇的身体状况,如果产妇扛不住,这才是最危险的。

    “给夫人补充糖水,浓一些,阿母快些进去,按我说的做!”

    六娘看着陈墨,她竟然在陈墨的眼中看到了镇定,这让她忐忑的心稍稍有了些主心骨。

    不再犹豫,六娘转过身,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挽救这位夫人和没有生出来的孩子等于挽救自己,挽救自己的儿子。

    稳娘都是专业接生者,首先露出脚,谁都知道这是一种异常危险的难产。普通情况下,这个职业远远比陈墨另一个时代的风险小的多,不用担心医闹,因为时代的医疗条件让古代产妇和孩子的危险系数非常高,主家一般不会因为孩子和产妇出现问题为难接生的稳娘。但是,也有例外,高门权贵之家就是例外,尤其是一些权势滔滔的人家,想要迁怒你你有什么办法?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首先被请来的稳娘显然看到了产妇和孩子的危险,也看到了自己的危险,所以碰都不敢碰。

    医者仁心!这是陈墨的毕生理念,而这四个字何尝不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人冥冥中的期待!

    陈墨畏惧这个危险,这种难产的确很危险,最不放心的就是产妇的身体状况和阿娘是否能够掌握好后面的程序:“阿娘,用手轻轻推住娃娃的双足,记住慢慢推,不可用力!”

    “知道了!”里面传来六娘的声音,这个声音虽然带着一丝颤抖,但分明有了信心。

    浑身依旧很痛,头有些晕,陈墨干脆坐在了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阿娘,如何了?”

    “快回去了,马上就回去了!”里面传来阿娘的回应声,看来还算顺利。

    “夫人如何?”

    “看样子有了些力气。”

    终于稍稍放心了些,有希望,陈墨继续指挥:“阿娘,双足回去后用手堵住,千万不可乱动。”

    堵住不可乱动是一个臀牵引的基本技术,难度不高,就是让婴儿的出生位置发生改变,而在这种体位的改变中,熟练的接生者就可以利用自己的技术让孩子降生。

    不一会儿,阿娘的声音再次传来:“回去了,就这样一直堵住吗?”

    “辛苦了阿娘!还要等一段时间,千万要堵住,不可放手!让夫人深吸气,然后用力!”

    六娘再次应了一声,陈墨放松下来,除了要堵住双足这个重要环节,其余那些步骤,作为职业稳娘的母亲应该能够理解。

    陈墨就这样狼狈的坐在地上,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只要时机掌握好,一切都将不是问题。

    而就在陈墨等待的同时,一双锐利如鹰鹫般的眼睛也在隔着一个窗户狠狠地盯着他。

    大约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屋内传出阵阵**声,那位夫人好像还在说着什么。

    “大郎,夫人说她忍不住了,就要忍不住了!”这时,随着**声的频繁,六娘焦急的声音也再次传出。

    “阿娘稳住,我说放手要慢慢的放手!”

    里面的六娘再次应了一声,不久,陈墨果断的继续指挥:“阿娘,慢慢松手吧!”

    “小娃娃的屁股露出来了~大腿也露出了!”不久,六娘激动的声音传来,这不是说,已经是在喊。

    “阿母,慢慢伸手向外牵就可以了。”

    “明白~”六娘没见识过这样的生产方式,但陈墨在外面对她无疑是一个定心丸。

    “大郎,后面怎么办,屁股要出来了!”

    “阿娘,是背朝上吗?背朝上就右手在下面伸过去,用手摸抓住娃娃的嘴,让夫人继续用力!”

    六娘是一个优秀的稳娘,很称职,她很快就有了回应:“背朝上,摸到娃娃的嘴了!夫人,请深吸气...用力!”

    产妇的**声中,陈墨继续着自己指挥:“阿娘,左手把娃娃的两臂一个个慢慢拉出来。”

    “好了!”不久,再次传来六娘兴奋地声音:“胳膊出来了!都出来了!”

    看来很顺利,陈墨稍稍轻松起来,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环节:“阿母,右臂缓缓上抬,左手按住娃娃的肩,向外向上慢慢提起,记得慢慢来!”

    “好了大郎!就剩头了,看样子不很大!”

    “向下!按住娃娃的肩部向下慢慢压,让夫人继续用力!”

    “阿母手臂慢慢向上抬,抬起娃娃的头。让夫人继续深吸气,用力......”

006章 不自知的危险

    ......

    ......

    “生了!生了!”

    “赶紧提起来!”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母子平安!”

    “男孩,是一个男孩!”

    “太神了!”......

    随着六娘的呼喊,无数惊喜和其它的声音传来,一个男孩的降生让里面已经一片混乱声。紧跟着,一名婢女跑出来,擦着陈墨就跑向了中堂,应该是向主家报喜去了。

    当然神了,这是无数人经过实践慢慢累积的最佳方案,经过了无数次检验,超时代的技术,不神就就怪了!

    一声洪亮的婴儿哭声传出,陈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面已经不用他指挥了,阿母会做好一切的。

    瘫坐在地,陈墨的脑门赫然渗着细密的汗珠。表面的从容都是假的,陈墨在后怕,处理难产是一个技术活,加上还是这样的豪门权贵之家,出现意外的后果会很严重,尤其是陈墨这样一个男医生在外面指挥,估计出了问题绝对会被灭口。

    尽管一次就等于救了五条人命,也包括自己和母亲在内,但陈墨对这种屈辱可谓感触极深。这不是一个小民可以安居乐业的时代,就是他这样的医生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何况普通百姓。想要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并不容易,自己以后做富家翁生活的理想好像并不是现实。

    中堂西侧的开间内,一个三十余岁的雄健男子一直站在窗前,他紧紧握住的双拳放松下来,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他身旁的一名美妇同样脸露喜色,赔笑道:“官人和奴家终于有了儿子,恭喜官人!”

    雄健男子露出微笑:“看来烧香还是管用,我宋家终于有后了!”

    这时候,那名拽着陈墨跑过来的仆妇再次出现:“请大郎随我这边来。”这毕竟是内宅,还是产房,陈墨的任务结束了,他在这里不合适,仆妇跑过来果断把他请了出去。

    陈墨有些艰难的爬起来,随后跟着仆妇出了堂屋。紧跟着,西侧开间的男子和妇人走出来,两人径直奔向了东侧的产房。

    两人进入东厢房,恭贺声立刻不断传出。

    “恭喜将军今日喜添贵子!”

    “恭贺将军!”

    “恭喜......”

    “我看看自己小子,所有人都有赏,都记得好好伺候,要好好庆贺一番了!”男子极其高兴,他洪亮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屋内。

    满头大汗,一直哆里哆嗦,脸色煞白的六娘也终于镇静下来,她恭恭敬敬的上前施礼:“恭喜大官人喜添贵子!”

    壮年男子微微点头,随后向一旁的美妇示意:“有赏!”

    这是规矩,六娘必须向主家讨要第一份喜钱,这个喜钱不论多少,是一个吉利的象征。一旁的美妇自然明白,她上前一步:“同喜,同喜!稳娘辛苦了!”

    一个小金豆明晃晃的放在六娘手中,超级大方,加上一身华贵的衣服和从容的举止,一看就是主家正室,六娘赶忙道谢:“多谢主母!愿主母多子多福!”

    ......

    夜已深,陈墨被打发到了一个下人居住的偏房中,还好,陈墨很欣慰,因为他看到了正在发出鼾声的李三斤。这个彪形大汉还真是能吃能睡,碰到这样的事情,被打成这样竟能睡得如此安心,陈墨不得不佩服傻人自有傻福。

    后宅东侧的另一个屋中,雄健的男子在卧榻上环抱着那名美妇的芊腰,他一脸的兴奋。

    “今日添丁,为夫高兴,决定要与我家娘子大战三百回合,说不得能怀上一个,将来我周家好人丁兴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美妇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随后瞬间逝去:“夫君,那个六娘家的大郎还真是神奇,一个年轻男子竟然懂得妇人的难产,也算是一个异数。奴看,夫君就不要为难他们母子了,再者,三日后的洗周还要六娘,也要图个吉利。”

    听这位美妇的话竟然是正室,却不曾开怀,虽然妾室的孩子同样属于她,但不是亲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毕竟是一个缺憾。而给六娘母子求情,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失落的灵机一动。

    雄健的男子稍稍迟疑,随后笑道:“那就这样,有我家娘子的话,算这六娘母子的幸运,就图个吉利吧!明日给他们些赏钱打发回去不就成了!”

    妇人临盆的危险系数很高,碰到这种情况更是九死一生,男子有过这样的一次经历,已经做好失去孩子的准备,甚至,自己的妾室都有可能不保。而一个男孩对他简直太重要了,原配一直没有生育,别的姬妾也只是生下两个女儿。谁想到,这个自己喜欢的妾室第一次生育就碰到了难产,好在能够碰到陈墨和这个六娘,也算是一种极度的幸运。

    虽然陈墨没有进产房,但男子很不爽,他岂能容忍一个男人在外面指手画脚的给自己的妾室接生。传出去自己岂不极没面子,虽然事后可能避免不了被传出去,但必须首先杀掉这母子堵堵别人的嘴。现在,既然自家娘子求情,几个升斗小民,放一马就放一马吧,谁让自己今天心情好呢?

    “还是夫君体贴奴家!”

    美妇最清楚这位夫君的为人处事,手握权柄,杀人如草芥,加上喜怒无常的性情,就是自己这个正室都是靠美色和谨小慎微换来的宠爱。帮助六娘和陈墨其实主要还是为了降低这位夫君的暴虐性情,在这样的人身边,极其危险,帮助别人的同时也有帮助自己的意思。

    怀中美人传来阵阵幽香,脸上感觉滑腻无比,雄健男子禁不住开始上下其手,美妇露出一脸娇羞,她扭过身:“容奴把灯熄了......”

    东侧的主屋陷入黑暗,而此时的陈墨也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陈墨的嘴角还留一丝亮晶晶的东西,一顿好打加上奔波,再加上精神的紧张让陈墨极其疲惫了。他睡得极香甜,甚至李三斤那惊天动地的鼾声对他都没有丝毫影响。陷入沉睡中的陈墨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母亲以及李三斤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穿越不是万能的,陈墨小看了时代的黑暗,也不了解大权在握的人那种心理和暴虐......幸运的是,那位夫人还算不错,几句话给他们解了围。

007章 小器物

    天亮了,东方的天际露出一丝红色。

    “赶紧起来走吧!大将军发话了,洗三之日自会派人去接六娘,记得在家等候!”

    发话的正是那名在夜间把陈墨拉到府内的管事,陈墨起身,一觉醒来感觉好多了。唤醒李三斤,洗漱之类的就免了,狼狈不堪也没办法,这样的权贵之家没有自己张嘴说话的权利。

    除了一个手臂活动有些不便,李三斤也没什么大问题,两人出门,一名周府的下人早已经把李三斤昨夜带回的牲口牵了出来。

    六娘早已起身,她就等在第一进的院落中,脚下还放着几匹绢,看来这就是此次跑来长安的报酬。

    如此的卖力气,将军府的人并不客气,所谓的谢意完全是一种施舍的态度。但无论如何,结局还算不错,这个大将军有些欺人,可作为小民能怎么样?

    “赶紧走!”

    经过一夜的休息,陈墨有些醒悟过来,这个大将军府可不是久留之地,一旦那位大将军反悔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赶紧跑吧,出了府估计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六娘随口询问了一下陈墨和李三斤两人的伤,看到无碍,三人迅速离开周府。

    前行一段距离,右侧正好是一个卖吃食的里坊。吃饭问题必须解决,陈墨和李三斤自昨天午时之后还没有吃过东西,可以说已饿的前胸贴了后背。

    三人吃的不错,蒸饼加馎饦。

    蒸饼其实在陈墨眼里可以称作馒头、包子、花卷、烧卖、蒸饺等等,最想形象的说,陈墨认为更应该把蒸饼称作厚馅饼。因为蒸饼的外形很像馅饼,就是厚一些而已,里面有馅,当然,里面根据不同的馅价格也不一样。

    而馎饦好理解,就是片汤。这一次在周大将军府虽然惊险,但六娘也算发了一笔小财,这次是小小奢侈了一下。几匹绢已经算是不错的酬劳,金豆更是意外之财。

    等着大肚汉李三斤在填饱肚子,陈墨虽然还是有些担心那个大将军府来找麻烦,但想想,那些军士知道自己的家门,想找麻烦就是躲也躲不开,他扭头对六娘道:“阿娘,我准备去市上定制些工具,这次要破费了。”

    “破费就破费吧!反正咱家也不缺什么,这几批绢够不够?”一向过惯细日子六娘这次难得的没有介意,好像是这次的事情让她有些看开了。

    “应该差不多吧。”陈墨也不知道够不够,不过几匹绢已经价值不菲,想来应该够了。

    “那就随你。”六娘有些舍不得,可是儿子从来没有这样用过钱,何况,这还是他自己挣来的。用出去就用出去吧,反正家里还过得去,何况,自己身上还有一个小金豆。

    东西市距这个地方很近,所谓东西市就是长安城和整个大唐,也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商贸市场,这两个市场大概就位于城中心的一东一西。这两个市场可以说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后世所说的“买东西”就是源于唐代这两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市场。

    大唐是开放性的繁荣,文化兼容并蓄,接纳各个民族与宗教进行交流融合。无论是在经济贸易上,还是在军事上都达到了一个其它时代望其项背的顶峰。这虽然是一个正在衰颓的大唐,虽然经过了战乱,但大唐首都长安城仍旧繁华无比,仿佛刚刚过去的萧条和杀戮与它无关。随着皇帝重新回到长安,这座曾经辉煌的城市立刻恢复了它昔日的勃勃生机。

    到处闲逛到中午,开市了。陈墨等人来到的是西市,现在的时间正是逛街的最佳时段,市场内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加上无数小贩的吆喝声,很是繁华热闹。

    向一旁的一位铺主打听一番,三人继续前行。

    坊市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绸缎衣帽肆、珠宝首饰行、胭脂花粉铺、柜坊、食店、果子铺、药行,鱼店肉铺,甚至晚上住宿的逆旅邸舍,专用与丧事的棺材铺凶肆无所不有。街上售卖各种物品的小贩与人流更是让这条街道人声鼎沸,各色人摩肩接踵,让人目不暇接。

    陈墨要找的是刀剪铺,也只有这样的铺子才能勉强制作出他需要的东西。陈墨需要的工具有些超越时代认知,这些工具无关于战争,无关于政治,只能算是非常非常小的金手指,还是他专属。

    “主家,我要打制一些钢制工具,需要最好的钢来打制,不知本店能否打制?”

    店铺内,陈墨面对的是一位老者,这名老者笑脸相迎:“请阿郎放心,此店传世已历百载,信誉无双,小小钢制器物岂在话下,可是阿郎...钢制器物非一般之物,这绢酬......”

    “我带着几匹绢,不知可够支付?”陈墨身手指向门外的大青骡。

    “不知阿郎要打制何种器物?”

    老者显然是看着陈默这身衣服和狼狈模样有些担心,钢制工具价值不菲,可不是一个普通人用得起。虽然衣服穿得不怎么样,但是一个有钱人,那就放心了。

    “就是纸上这些东西,主家看一看是否能够打制?”陈默伸手从怀中拿出准备很久的一摞图纸,足足几十张:“尺寸大小按照纸上的大小来打制,不能出现太大差距,请主家看好!”

    老店主依言拿过图纸,开始一张张翻阅,纸上画的是不同大小的刀剪,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的工具,更奇怪的是,上面还画着几种大小不同的弯针。图纸上的刀剪精致小巧,尤其是刀,有的极小,小的有些奇怪,也不知能做什么用。老者有些愣神,因为这些工具完全不在他的认知之内。

    尽管很奇怪,但不要质疑唐代人的职业素养,老者很快反应过来:“这些工具打制一套需绢六匹,阿郎勿要嫌贵,现在,无论是钢价还是粮价腾贵,如此细致的器物打制极其繁琐,需十几日后方可打制完成。”

    没有犹豫,陈墨立刻回应:“留下一匹绢为定,十日后我来取,请主家立下字据。”

    只是一些小物件,的确很昂贵!但也值得,陈墨知道现在的情况,由于战事频繁加上灾荒,作为军事物资的钢铁和粮食价格疯狂飙升,雇佣人工的费用自然也节节攀升,老者并没有说谎。

    出了刀剪铺,却看到阿娘在一旁的成衣铺在买衣服,陈墨笑吟吟的和李三斤开始等候。

    阿母其实过日子很细致,不过,在父子二人身上从来不会吝啬,这也算一种很多时代主妇的持家常态。男人出门总要有一个体面,阿母对自己父子可以说很是照顾。

    不一会,六娘回来了,手中拿着两双鞋子和几件衣服,看来今天很高兴,又奢侈了一下。

    扶着母亲上了驴子,陈墨立刻解释:“绢都用去了,不过阿母不要担心,这些器物大有所用,会带来更多的细绢。”

    陈默昨晚给六娘带来的震惊太大,今天的举动也算是比较震惊的一次,因为陈墨从来不这样用钱。陈墨今天的表现很奇怪,六娘虽有些心疼那些绢,但...更心疼儿子。虽然世道混乱,天灾不断,可家中衣食无忧,陈墨这次已经算是给家中带来一笔不小的财富,这不算什么。

    何况,家中就陈墨一个独苗,六娘笑了一下:“阿娘省的,知道大郎不会胡乱用钱。”

008 深夜来客

    当三人回到子午村,已经是午时。

    小小的子午村渺渺炊烟正在升起,春日的暖阳映照着一切,加上正在归家之人,给这个山间小村带来无数温馨,一幅平静祥和景象。

    山中百姓的生活简单而朴实,无论谁家的院落都是高不过腰,也算是山村特色。沿途与乡亲们打着招呼,看到六娘三人,乡亲们自然也不断跑上来问候一番。

    看到六娘母子和李三斤安全回来,陈泉也放下了心。

    饭后休息,这一番折腾,陈墨已经精疲力竭。

    直到太阳西垂了很久,陈墨终于起来了,除了头仍旧有些痛,一切过去了。

    逃过一劫的六娘心情大好:“大郎辛苦了,今晚我给大家做餢飳饼,家中还有半只炙兔,一会着正好在家中吃酒,大郎记得一会去叫上曹村正和三斤父子,再叫上几位叔伯。”

    餢飳饼就是油煎发面饼,而炙兔就是风干的兔子。六娘今天高兴,算是再次小小奢侈一下。

    曹村正五十来岁,在子午村这样一个小山村也算是村中的能人,无论村中有了什么纠纷他总能和和气气的处理的很好,也能和官家来催役的人说上话,算是一个百事通,很受村民尊重。

    就在曹村正来到陈家时,一阵肉香已然传出。

    气候宜人,在院子中放上一个矮几,摆上几个小胡床,男人们迅速围坐。

    一大坛高粱浊酒拿出,一个个粗瓷大碗斟的满满,山民没太多的讲究,最年长者曹村正举起酒碗:“为了六娘平平安安回来,也为了六娘的款待!”

    酒没什么度数,喝不醉,可陈墨对酒也不感冒,因为实在不好喝,而这种自酿的酒卖相极差,看着也不舒服。不过,享受的是这种氛围,于是举起酒碗:“敬各位长辈!”

    几位叔伯都是老实巴交的山民,也不多话,端起碗就干。夜色降临,刚过月中,不算特别黑,灯油也省了,隐隐绰绰中几个男人品尝着六娘的手艺不断举起酒碗。

    寂静的山村中突然狗吠声响起,随后连成一片。

    除了陈墨家,山村中几乎家家养狗,而这些狗对村中的人很熟,除了有外人过来或者出现野兽,不会有这样的异常。

    作为村中的主事者,曹村正立即起身:“我去看看,都准备一下,世道太乱,千万不要有强人出没。”

    陈墨也立刻起身:“三斤,去取弓箭和长矛,我们去看看!”

    这已经是最近几日的第二次了,村民们迅速的行动,人喊狗叫,好不热闹。

    几人出了陈家的门不久,正好陈墨的堂兄陈三林几人举着松明跑到了街上。

    “曹村正,是入村方向,好像有外人来了。”

    “赶紧让村中妇孺老弱做准备,不成就打锣撤往山中。”

    晚上有人来很不正常,这是山村,外面除了夜路极其难行,野兽也很多,谁会大晚上跑过来,曹村正不敢怠慢。

    当陈默等人来到村口处,众多的村民举着松明,提着弓箭等武器已经做好了准备。

    竟然又是几名军士举着松明站在村口前,身后还有几匹马。这些军士带着武器,穿着陈墨熟悉赭色的轻皮甲,但没有剑拔弩张,对村民的行为也没有异常的表现,好像是在等待什么。

    唐律规定,诸私禁兵器者,徒一年半。但是,这些军士对村民持武器虎视眈眈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乱世需自保,每个村落都是如此。国家现在管自己都管不过来,村民的自保自是无人理会,这个乱世让那个私禁兵器者的大唐律其实已形同虚设,军士对百姓的反应也见怪不怪。

    “村正,这几位军士说是来请陈医生去诊病。”看到曹村正过来,一名壮年人立即迎了上来。

    曹村正知道不能和军士发生纠纷,他赶紧上前问道:“尔等是何处军士?夜入本村可是真的要请医生去诊病?”

    一名军士脸露焦急之色,他上前一步抱拳道:“我等是分驻谷口的神策军军士,我家将军今日入夜前突发胸痛,眼看人事不醒,军中医官束手无策,烦请村中的陈医生随我等过去看一看,必有重谢!”

    又是神策军,这身军服怪不得如此熟悉。陈墨禁不住一阵心烦意乱,他记得那位周将军就是神策军的大将军,这些军士难道是那位周大将军的手下?

    流年不利吗?怎么总是和神策军打交道?

    神策军是现在大唐最主要的军事力量,这些军队就分屯在京师、畿内与关中要塞之地。由于地处通往西南的要道,在子午村东侧不远的子午谷就有驻军,既然知道陈墨,这些军士看来是子午谷的驻军无疑。

    子午谷以难行著称,这条路是穿越秦岭去往西南及周边地区要道。穿越秦岭去往西南及周边地区的道路主要有六条,从西到东依次为;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库谷道、武关道。秦岭地区山高谷深,尽管这六条大道全都占据险要,但在古往今来的战争中,它们仍然许多次或被攻破,或被偷渡,这其中,子午谷里的子午道,却是这六条古道中,唯一一座多次被人谋划偷渡、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的险峻要塞。所以,“秦岭六道,子午为王”,它实际上是皇家逃难的高速公路。

    而神策军属于禁军,原为西北的一支戍边军队,主要职责是抵御吐蕃,讨伐藩镇叛乱。广德元年吐蕃进犯长安,禁军溃败,代宗奔陕州,宦官鱼朝恩率此军护卫代宗,京师克平之后鱼朝恩便率神策军归于禁中。永泰元年吐蕃军队再次进攻关中,神策军于是屯苑中,分为左、右厢,正式成为天子禁军。

    神策军是特权军队,属于皇帝直属,这支战功卓著的军队其实现在在民间的名声并不好。因为这支神策军已经不是以前的那支能征惯战的神策军了,这支军队大部分是皇帝逃蜀回来后新招募的士兵,很多士兵其实就是蜀地和京畿之地的工商富家子弟。战斗力不强不说,军纪更是无从谈起。

    长安城附近地势平坦,实际上无险可守,为了防止藩镇作乱,作为皇帝亲军的神策军就一直有能战的军队驻守在这条用于逃跑的高速公路上。

    几名士兵透着彪悍的气息,也很规矩,一看就不是那种混饭吃的军士。看来,现在还真是驻守子午谷的将领生病了,特意来请陈泉去诊病。不去是不行,这些驻军距离子午村只有几里,而这些军将得罪不起,如此恭敬的等待已经算是不错了,曹村正看向陈墨。

    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身份证,腰牌之类的东西作为身份证明。陈墨无法确认对方的真实身份,但是看样子这些军士的军服很规范,也很熟悉,士兵举止从容,并不像匪人。

    大晚上顺着山路跑来,应该不会有错,陈墨立刻道:“那我去,我去取药箱。”

    陈墨自信自己一家人没得罪过什么人,不用担心有什么阴谋针对自己。父亲年龄大了,这大晚上也不放心,为了村中的安宁,陈墨更不能犹豫,再者,就是匪人也不会为难一个医生,去一下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陈墨答应的很痛快。

009 急救

    子午谷的北口叫做子口,南口则叫做午口,这就是子午谷的由来,而南端的午口也就是神策军的驻地。

    尽管骑着马,可山路黑暗狭窄,根本跑不快,当陈默一行急匆匆来到午口已经用了近一个时辰。

    午口正好是刚刚进入子午谷最狭窄的地段,驻军营盘就在午口后一个巨大的石堡之内。而石堡所控这条山间险路,就是天下闻名的“荔枝古道”。

    这段历史,还与那个著名的“一骑红尘妃子笑”的传说有关。

    昔年,唐玄宗为满足杨玉环吃新鲜荔枝的喜好,颁旨在涪州建优质荔枝园,修整涪州到西安的道路,从涪州置专驿,换人换马不换物,接力快速传送,建起来一条全程两千里,专供荔枝运输的驿道。这段古道从涪州起,经宣汉、万源、通江等地,最后进入子午道到达长安。

    尽管蜀地荔枝在质量上不及岭南所产,但比之从岭南进贡,路途可节省一两千里,于是,荔枝古道便成了唐代秦岭中最繁华的一条山间驿道。同时,也让这条驿道的道路得到修缮,军队的驻防也更加用心。

    火光照亮着子午谷整座关隘。

    一间宽大的石屋中,十来名军士满面悲戚之色,一个老者仰卧在石屋内的矮床之上,床边还有一个身穿军服的年轻人蹲在床前紧紧抓住老者的手。

    “陈医生来了!快闪开!”

    在一名军士的引领下,陈墨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蹲在床边的年青人瞬间站起身,他扭过身看到手提药箱的陈墨,立刻就向陈墨跪了下来。

    “医官说家严已然不幸,请救救阿爹,就是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

    百事孝为先,陈墨理解年轻人,但没有时间理会他。陈墨就跑到床前,放下药箱就把手搭在老者的颈部,随后立即试了一下鼻息,又迅速将耳朵贴在老者的左胸。

    颈动脉还在波动,心跳极其微弱,虽然体温下降,但有希望。

    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陈墨的双手重叠,对准老者的胸部就用力压了下去。

    压了一会,陈墨扭头对年轻人喊道:“捏住你阿爹的鼻子,嘴对嘴用力的吹气!快~”

    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愣了一下,紧跟着就反应过来,他立刻依照陈墨所说上前捏住老者的鼻子,随后凑上去就要对着老者吹气。

    “把嘴掰开一些~”

    年轻人依言掰开老者的嘴,随后捏住老者的鼻子。

    “张开口,吸气...吹!”

    指挥中,陈墨没有停止自己的按压,这种胸外心脏按压他曾经实际操作过,很熟练。

    “放开!”

    陈墨在继续,除了正在帮忙的年轻人,屋内的其它军士们就象看疯子一样,愣愣的看着正在疯狂按压老者胸部的陈墨。这种救人方式谁都没见过,何况...军中医官说老都将已然不幸。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

    此时,陈墨脑门的汗水已经流了下来。

    “再来!”

    “再来!”

    ......

    ......

    汗水噼噼啪啪落在老者的胸前,陈墨没有停止,他对年轻人的指挥也没有停止......

    “噗......”突然,陈墨清晰的听到老者的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停~”陈墨兴奋异常的喊了一句。

    陈墨停下来,而此时的年轻人已经傻了,他张大嘴看着老者。

    伸手摸住老者的颈动脉,感觉了一下颈部的搏动,陈墨的手指伸向老者的鼻下。

    “把灯取过来!”

    陈墨极度兴奋,因为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例人工心肺复苏的获益者。一口气上来,证明老者恢复了呼吸,陈墨也感觉到了脉搏有力的在搏动,这是生命复苏的迹象。自己很幸运,老者同样很幸运,如果不是自己,如果自己再晚来一分钟,这位老者恐怕就再也没有醒过来的机会。

    有些昏黄的灯光下,老者的胸膛在微微起伏。

    已经傻了的年轻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扑向老者:“阿爹!阿爹!快醒醒!我是小睿,我是小睿啊!”

    灯光下,老者惨白的脸色和青紫的嘴唇慢慢的转为红润,胸膛的起伏越来越有力,这是缺氧的症状在迅速消失,生命体征在转为正常,陈墨一屁股坐在地上。

    “给我来点水喝可以吗?”

    声音有气无力,一连串的事情,加上老伤未愈,陈墨真的累坏了。本来就没怎么骑过马,为了老者他还骑着马一路狂奔,而随后对胸部的长时间按压更是消耗了他最后的力量,全凭一股信念坚持到现在。老者心跳和呼吸的恢复让他最后的一口气泄掉,人彻底累翻了。

    神医啊!死人也能救过来!

    好吧!屋中所有人都被这神奇的一幕震惊了,至于陈墨的要求,谁也没听到。

    这时候,老者的手动了一下,口中发出低低的**,趴在床前的年轻人立刻一声惊呼:“阿爹醒了!醒了!”

    醒过来还需要时间和过程,至于留不留后遗症陈墨不知道,坐在地上的陈墨低声道:“彻底醒来还要等等,诸位能给我点水喝吗?”

    年轻人终于醒悟过来,他立刻扭身爬了两步,向着陈墨就是几个大礼:“神医请受左睿之礼,救父之恩永世不忘!”

    “我要喝水...”

    第三次了,陈墨怀疑这个军营是不是建在沙哈拉大沙漠中,喝点水有这么难吗?

    屋内的军士们,包括名叫左睿的年轻人都服了,这位神医简直有些...渴极了,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免了。

    午口关当然不是沙哈拉大沙漠,喝口水不难,不一会,一名军士端着一个大瓷碗跑了回来。

    没有污染的水真特麽甘甜!

    这是不用置疑的,陈墨深有感触。

    陈墨享受过无污染的甘泉不久后,老者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也算是再次展现了陈墨这位神医的神奇。

    冰凉的手再一次有了温度,名叫左睿的年轻人眼泪哗哗的呼唤着老者。满屋的军士在关注老者的同时,不时的看向坐在胡床上的陈神医,这位白皙英俊的神医太让人惊讶了。人都说世上有神仙,这位神医难道是神仙下凡不成?死人都能救活!

    缓过来的陈墨也再次来到老者床前,把了脉,脉搏跳动规律而有力,呼吸没问题,除了暂时不能开口说话和很是无力,老将军一切正常,陈墨放下了心。

    “左老将军平日可有其它症候?”急救结束,陈墨依照程序开始问诊,这个时代的诊病就是四诊合参,望、闻、问、切四诊结合,陈墨当然还要问一问诊。

    蹲在床前的左睿赶忙回答:“阿爹平日就时有胸闷气短之症,但今日这样胸痛还是首次。”

    “老将军当时可是胸痛彻背?”

    “是这样,是这样!”

    “可是通身冷汗?”

    “是,是这样!”

    “手足冰凉,胸痛彻背,脉沉纤弱是胸痹之症无疑,属胸痹日久急性发作。此症...治愈极难,恐日后还要发作,老将军将已不适宜在军中,但此症...只要精心调养也无大碍。”

    感谢众多书友的打赏,就不一一点名拜谢了!

010 再次勾起的心痛

    已经不用再问下去,这位老将军几乎可以肯定是心绞痛急性发作,以前就有了症状,属于心脏病的范畴,但至于是哪种陈墨也不好下定义。好在过了危险期,陈墨只要按照正常程序看下去就可以了。

    没有仪器的辅助,只能用古人的方法治疗。家里的医书很多,加上随父亲诊治过不少病人,陈墨懂的治疗这种痛痹之症。这位老将军属于中医所说的胸痹心痛症,是阴气虚于上,痰湿等阴邪上乘阳位导致痹阻胸阳而致。

    治疗这种心脏疾病就是使用活血化瘀的手段,中医的一些药物很有效,其实就是改善心肌供血和改善血液循环。

    “让老将军静养时日,服了我的汤剂,不要过分劳累即可。”

    说完,陈墨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纸笔。

    这种心脏疾病的治疗在千余年后都不容易,陈墨不可能给这位老将治愈,只能治疗的同时做一些预防措施。因此,开出的药方也就是良姜、姜黄、苍术、丁香、丹参、黄芪等理气活血化瘀的药物。

    心脏病的调养很重要,一边开着药方,陈墨一边叮嘱:“以后食盐、肉类要少食,不可饮酒,不可食的过饱,以后不要惹老将军生气,以免再次发作!”

    “原来如此!阿爹午时陪着京城中来的人痛饮了一番,随后,可能是因为粮饷与京城来的人争吵了一番。”左睿把诱因找到了,看来这位老都将心情不好,加上大量饮酒导致了胸痹症急性发作。

    陈墨写的很快,方剂一挥而就:“连夜派人去王渠抓药吧!先服食一剂!”

    王渠镇距离并不远,一名屋内的军士接过药方就跑了出去。陈墨也再次来到老者近前查看一番,看看没什么问题,他坐在一个小胡床上就对左睿再次叮嘱起来:“不要让老将军在军中了,军中事务繁杂,很易再次引起胸痹症突发,还是回家中静养比较稳妥。”

    “大郎不知,神策军军职是子承父职,阿爹的年纪不够,吾还要给阿爹报病,经田观军认可才行。”这位年轻的神医果然有一套,左睿对陈墨很感激,语言很恭敬,他解释的很详细。

    田观军说的就是大宦官,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田令孜,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宦官陈墨听说过。不过陈墨对他没兴趣,这虽是宦官掌权的时代,但宦官的名声极差,没必要巴结上去。陈墨的人生理想最初就是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平平静静的生活,可随着母亲被强行带走的事情,他的心态变了。现在,认识一下这些神策军军官也不错,也许将来用得到。

    陈墨转变话题:“失礼莫怪,请问老将军的名号?”

    姓什么其实知道,儿子姓左,老爹自然也姓左...出于礼貌,陈墨是在问老人叫什么名字,总不能救了人连名字都不知道。

    左睿立刻回答:“阿爹名左盱,吾名叫左睿,字汉南。”

    陈墨继续问道:“请问老将军是什么官职?这子午谷的军队属于左军还是右军?”

    左睿很健谈,有问必答,也不隐瞒什么。他的父亲左盱是神策右军阶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实领子午谷的八个都,按照新的军制,每一都千人。闲聊一阵,看看左盱没什么问题,今天就这样了。陈墨叮嘱几句,左睿给他找了间屋子,陈墨真的累坏了,他蒙头就睡。

    ......

    山间的日头来的很晚,当陈墨醒来,时辰已经不早。

    一夜无人打扰,估计左盱应该已经好了很多,陈墨懒洋洋的起身,这时候一名军士很有眼色的端进来一木盆。

    “左将军好些了吗?”

    面对陈墨的问询,军士笑了笑:“回大郎,将军昨夜吃了大郎的汤剂好多了!还说要亲自过来谢谢大郎,得知大郎尚未起身,所以将军就未曾过来。”

    陈墨微笑着支应一声,心脏病来得快去的也快,能够开口说话,看来,这位左将军已经好了。

    洗漱一番,出了屋门,阳光下,巍峨的秦岭扑面而来。

    这座营盘就建在子午谷内的一个宽敞之处,正好卡住整个驿道,而子午谷就是一个由东西两侧山峰夹在中间的窄窄斜谷,整条荔枝古道就像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带子,它向南延伸而去,一眼看不到尽头。两侧全部是悬崖峭壁,古道之险峻可见一斑。

    在这名军士的指引下,陈墨来到了昨夜诊病的屋前。

    “将军,陈医生来了!”军士向屋内招呼一声,随后抱拳而去。

    这里好像是这位将军居住的后院,没有士兵把守。既然没有人引领,陈墨也就不客气了,他迈步向前伸手掀起麻布门帘。

    掀起麻布门帘的同时,陈墨顷刻间愣住了,他的小心脏有些砰砰狂跳。

    这个面容...很熟悉!

    近在咫尺,赫然是一个皓齿星眸的少女。

    肌若凝脂,仿若白玉雕成,柳眉弯弯,眸若盈盈流水,冰清玉洁,袅娜娉婷,气息如兰。

    突兀的看到陈墨,一同掀着门帘的少女同样有些惊愕,随后,少女反应过来,她清眸流盼的低垂螓首:“大郎请进。”

    绝美的容颜加上泉水叮咚样的声音,让陈墨的心再次加速。这个少女太像自己另一个世界的爱人了,只可惜,她不是,除了年龄太小,五官有细微的差别,气质相同,只是像极了而已。

    “姑娘...我就是陈大郎,陈医生。”

    还是有些慌了,记忆的阀门打开,陈墨的心一阵刺痛,那个世界的她,以及宝宝和父母还好吗?

    清纯的面孔露出花样的笑容,如荷绽放:“大郎请!”

    陈墨赶忙稳稳心神客气一句:“造次了。”

    “陈医生来了,快快请进。”

    屋内的声音还是一个女声,但和门前的少女相比苍老了很多,想来是左盱的妻妾之类。

    进入充满药香的屋内,陈墨的心渐渐平复。屋内仍旧是晚上那个模样,不过没有了那些军士,一名姿容端庄的老妇和下人打扮的年轻女子陪在左盱床边。

    “还要多谢陈医生救了官人!”老妇站起身。

    这是表明身份的意思,陈墨赶紧施礼:“小可见过夫人。”

    “无需客气,大恩不言谢,大郎快快请坐。”老妇很有涵养,她伸手示意。

    这时候,左盱开口了:“大郎神技,老朽佩服啊!命是大郎所赐,大恩来日必报!”

    看来左盱恢复得很好,陈墨拱手:“将军客气了,医者仁心,本是分内之事!”

    “大郎,睿儿去营中巡视,一会就过来,这是小女四娘,四娘还不赶紧过来谢过大郎!”应该是那位小美女过来了,左盱的夫人开始介绍。

    转过身,快速地扫了一眼这个有些熟悉的面容。压住心中的丝丝痛楚,陈墨赶忙见礼:“见过四娘!”

    “四娘谢过大郎救父之恩!”

    小美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很是动听,陈墨连连告罪:“分内之事,四娘无需多礼!”

    见过礼,陈墨来到了左盱近前。

    平复了一下心境,望、闻、问、切的程序还要来一遍。同时,陈墨加入了自己的一些东西,比如叩诊,摸诊、听诊,查看身体的神经反射情况等。

    陈墨的整个诊病过程极其细致,有些不同于唐代医生的普遍诊病过程,让屋内的人感觉这位年轻的神医更加神秘了。

    一切都很正常,这位老将军很幸运,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陈墨感觉自己轻松了些。

    “昨晚所开汤剂可以继续服用几日,将军感觉无碍后就可以停药了,以后可以用少量白果与黄芪一起泡水喝,这两种药物对这种病症很有助益。”

    白果就是银杏,这种小白果可以降低人体血液中胆固醇水平,改善血液流变性,降低血液粘稠度,使血流通畅,可预防和治疗脑血管疾病。除了防止动脉粥样硬化,加上黄芪后对中老年人轻微活动后体力不支、心跳加快、胸口疼痛、头昏眼花等有显著改善作用。银杏有微毒,但只要不是大量长期服用没有问题。

    神医自然不会有错,左盱夫妇连连道谢。

    吃过饭,陈墨告辞了。

    这是一次牵动心弦的午口之行,因为那个四娘像极了自己的爱人,让陈墨的心再次狠狠的痛了起来。不过,陈墨知道自己想多了,自己不可能和曾经的挚爱同时跑到这个时代。酬劳给的不少,当然不需要客气。陈墨靠看病吃饭,穷人可以免费,有钱人不要酬劳不合适,恐怕要生出其他想法,还不如要钱痛快些。

011 机会

    子午谷回来后的这段日子很平静,看书、看病、配药、吃饭、睡觉,陈墨的小日子很是惬意。

    “父子都在啊!大郎你看看这文告,有没有兴趣?”

    快午时了,陈墨父子对坐在院中,两人正在一板一眼的捣药,抬头却是曹村正在外面笑吟吟的站着,手中还拿着一张纸。

    父子两人赶紧站起身招呼曹村正进屋,一进屋曹村正就把那张纸递给了陈墨:“这个机会不错!我看大郎应该去一下!”

    简单的看了看,陈墨有些小小的激动:“村正,这可是真的?”

    “没看到上面的官印吗?这官印还有假的?这件事当然是真的!”曹村正对陈泉一努嘴:“大郎给你阿爹看看,我看这次机会很好!我们子午村也该出一个这样的人了,我看大郎应该去试一试!”

    “太医署募学...简试医术之士,申明医术之法,比来有司补拟,虽存职员,艺非专精...令长史于京畿求访选试,取艺业优长,堪效用者......”陈泉傻呵呵的笑着:“我家阿墨读书可读的不错,尤其是医书看的甚多,医疾近来更是精进,这太医署在京畿境内招募太学生...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听闻这是一次格外招募,要不说这是机会呢!我来作保,大郎一定要试一试,我看准成!”考太医署需要有村正作保,就是为了保证家世清白,曹村正对陈家知根知底,他看着陈泉,这件事还是要经过他的同意。

    “那就让我家阿墨去试一试,也算是有一个给我子午村争光的机会。若不成也没什么,回来继续做我们子午村的村医。”陈泉慢慢点头,做父亲的怎么也要为自己的子女着想。这可是儿子千载难逢走出山村光宗耀祖的最好机会,陈泉怎么会不答应,他焉能不心动。

    “这就对了,大郎没问题,将来前途无量,如果...考上太医署,等一两年无果,就再寻一门好亲事好了。”曹村正心满意足,如果陈墨将来成为太医,这可是整个子午村的光荣。

    陈泉叹息一声:“悔不当初,应当留下周家娘子,现在耽搁了我家阿墨......”

    曹村正立刻宽慰陈泉:“都三年了,也不知大郎的岳丈一家现在如何?这泉州路途遥远,无法探知,想来是如今各地纷乱,周家一家人无法回来,愿神佛保佑吧!”

    曹村正说的正是陈墨的岳父一家周家,三年前,周家一家人远赴泉州省亲并祭祖。本来说好回来后给陈墨和周家娘子成亲,谁承想,这一去就是三年毫无音讯。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墨被耽搁了终身大事。

    ......

    短短一段时间,这是陈墨和李三斤第三次跑往长安城了,不过这次是最兴奋的一次,因为陈墨要参加太医署的考试了。

    “大郎你一定行的!”李三斤对陈墨很有信心,在不识字的李三斤眼里,陈墨可是最有知识的人。

    陈墨同样是信心百倍,因为他知道以前进入太医署的考试是效仿国子监的制度,要考明经。唐代科举考试的科目虽多,但方法却只有五种,即口试、帖经、墨义、策论、诗赋。

    如果真的让陈墨和那些职业考生比拼这些酸酸的东西,还不如不来。何苦自取其辱,被爆成渣有啥意思!

    所幸这一次完全不同,不考那些陈墨不擅长的东西,只考专业知识,按照自己报考的分科,合格就可以进入太医署。虽然没有给出一个既定的合格标准,可陈墨很自信,他看的医书足够多,不缺乏专业理论,更不乏临床知识,自幼从医的他带着两世的记忆,如果不及格,除非是有人作弊故意把他压下来。

    可就是有人作弊,如果不是专门针对自己,陈墨不认为自己会被压得过于靠后,这次可是要招收总计两百人,作为一个有着双重记忆的人,考不合格实在说不过去。最重要的是,医学不被这个时代的官僚看重,因为按照国家规定从医者“不得改业”。“不得改业”让从医者的官阶受到极大限制,造成没有多少官宦子弟来竞争,加上不考帖经、墨义、策论、诗赋等,这简直就是陈墨改变自己生活状态的天赐良机。

    一句话,陈墨相信自己绝对属于佼佼者。想要不合格,很难!

    “就是这了!看样子人不多啊!”李三斤指向前方的贡院。

    陈墨笑了:“明日就人多了,谁像我们还要来探探路,赶紧去找邸舍,否则与上次一样谁来救?”

    “猪狗样的...武侯,有朝一日定要好好收拾他们!”李三斤对那次挨揍记忆深刻,这恐怕是他这辈子挨揍挨的最狠的一次,他怎会不记恨有加。

    “走吧!明日还要早起!”陈墨可不想惹事,赶紧走吧,李三斤这个大炮在身边,再碰上武侯可就麻烦大了,谁来救?

    ......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当第一声报晓鼓敲响,陈墨起身了。

    把死猪一样的李三斤踹醒,陈墨洗漱,随后赶忙吃些东西,这时候,长安城大街上各个鼓楼的报晓鼓声依次跟进,紧跟着,晨钟敲响。激昂跳动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了一起,这交织的声音唤醒了整座长安城。

    贡院前的人已经熙熙攘攘,除了来考试的人,相送的人看来也不少。

    在进入贡院之前,还有一个甄别身份的过程。考生需要呈上一个写有名字、年龄、地址、籍贯、体貌特征等重要数据的牒子,另外还有一份保举书。这个牒子就是为了防止冒名顶替,因为考生在报考的同时就已经进行了注册,牒子一式双份,也算是公平的象征。

    陈墨不认为这种方法能够杜绝作弊,可这是什么年代?做不到十全十美,不能要求过高。

    唐代的医学专科分为医科、针科、按摩科和咒禁科。其中医科为重中之重,医科中又分为体疗(内科)少小(小儿科)、疮肿(外科),耳目口齿(五官口腔)、角法(拔火罐疗法)等五科。习惯上,这些医生被分为两大类,疾医主要是代表内科的诊治,疡医则是属于外科。

    陈墨报考的当然是医科的疡医,这是最复杂也是最有难度的学科,当然,也是最有前途的学科。

    医学方面的知识陈墨还是有自信,进入太医署也不错,由于那些亲身经历,陈墨其实现在的理想只是想改变这个可以被人随意欺辱的现状。至于以后,即使是战争爆发,改朝换代,估计这医生身份应该不会成为被屠戮的对象,可以好好活下去。

    说白了,陈墨就是想自保。乱世将近,陈墨没有什么封侯拜相,挽救大唐于水火的能力,除了平平安安的活着,陈墨别无他求。除了自己本身,还要给父母还有三斤一家尽可能的提供一些庇护,这也算是陈墨穿越一次的人生理想。

012 抢人

    进入贡院,一些小吏指挥着应考的人来到一个巨大的院落。

    这其实就是一个广场,还摆了众多矮几。看来这就是考场了,还算是公允,很透明,众目睽睽,这样的环境想要作弊的可能微乎其微,陈墨明白了进入贡院时为什么搜身如此简单。

    在小吏的指挥下,一众考生提着篮子和坐垫来到矮几前盘膝而坐。陈墨估计这些考生的数量也就是不到千人,医科是百五十人的名额,绝对的好机会。

    并没有让众人等待多久,几名官员出现。

    官员坐定,一名小吏宣读考场规矩,一人下发几张麻纸,小吏宣读题目,随后考试开始。

    考试的题目不难,但却要求很高。这种考试的题目涉猎很广泛,几乎囊括了《医经方术策》、《新修本草》、《脉经》、《素问》、张仲景的《伤寒论》,《诸杂经方义》等医书的内容。太医署考的就是理论辩证和用药基础,也算是对这个职业的一种要求。

    对于陈墨来说,这没有难度,他看的医书多,这些基础的东西他太熟悉了。

    用毛笔书写让考试的时间很长,直到接近午时,看到有人交上卷子,陈墨重新审查了一遍答题,收拾东西,他站起身交上卷子。

    “大郎!如何?”

    贡院门外,来观望的人比考试的人丝毫不少,当陈默一出贡院门,李三斤醒目的大身板立刻就挤出人群出现了。

    陈墨微笑以对:“还要等待,还有一项考试辩问要考,下午要考针科、按摩科和咒禁科,估计明日或者后日才会进行辩考,我们还是回邸舍等着吧!”

    看表情就知道考的不错,李三斤乐呵呵道:“今天吃什么?大郎,我饿了!”

    吃货啊!陈墨指着不远处:“胡饼卷肉!”

    很对自己口味,李三斤拉住陈墨就跑:“胡饼卷肉今天管够!大郎考上就没问题!”

    ......

    辩问也就考临床操作能力和口头理论,这个过程和书面考试相比,要慢了很多。在贡院中漫长的等待一天时间也没轮到自己,天色不早,考试结束,陈墨只有等第二天了。

    第二天上午,终于轮到了心情忐忑的陈墨。

    屋内负责考试的人不多,两名上了年龄,表情肃重的老人,穿着绿色的官服,还有两名小吏在一旁帮忙。

    “陈墨?”

    “学生在。”陈墨躬身向前。

    “精于哪一科?”右侧的一名老人眯着眼睛问道。

    “学生学的是疡医。”疡医其实就是外科,陈墨当然精于外科,而且极其精通。

    “若人被利刃所伤,创处如何处理?处理后,如何进行治疗?”

    陈墨规规矩矩一礼后答道:“利刃之伤要视伤情而定,血流不止者首先要用干净的布帕类止血后方可处理;若伤不重者,可直接清创,创口较小者直接敷金疮之药包裹即可;若是创处较大,就需要止血、清创后进行缝合之术,然后再进行敷药包裹。创处处理之后,除了定时创口换药,还要视情况给伤者服食犀角地黄汤之类的汤剂稳固病情。”

    回答得轻松而详细,有理有据,老者微微点头:“年轻人可行过缝合之术?”

    “学生使用过很多次缝合之术。”

    “既然使用过很多次缝合之术,那我来问你,清创之药何来?”老者眼睛一亮,继续问道。

    “清创之药学生自己配制,也是祖辈所传?”

    “噢...还是一个世医,年轻人会不会诊脉?”老者微笑着,显然对陈墨很满意。

    “学生自小从医,随家父看过很多疾患,诊脉略通一二。”

    古人都讲究一个谦虚,略通一二的意思就是说;我诊脉没有任何问题,老者慈祥的笑着,继续问道“浮脉有何表证?”

    沉默毫不犹豫:“浮脉,举之有余,按之不足,如微风吹鸟背上毛,厌厌聂聂......”

    “这里有一个疾者,请诊治!”说完,老者一挥手。

    这间考试的屋子还有侧房,老者话音一落,侧房中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这位男子来到陈墨面前不远静静的看着他。

    老者对陈墨一伸手,示意去一旁的矮几。

    “有何病痛请讲?”陈墨很从容,这就是现场诊病的考试了。

    男子没有说话,他伸出左手。男子的虎口处有一个略大于豆粒般的硬块,硬块微微发黑,周围还有些红肿。

    陈墨没有伸手触摸,他伸手入怀,然后拿出一个手帕样的薄布裹在手上,随之开始触摸男子虎口的硬块。

    “此处之前可受过伤?”

    男子点点头。

    陈墨卷起裹在手上薄布:“这是合谷疔,可用刺灸法治疗,同时清热解毒,行气和血。也可以用挑刺法,放出恶血,双花汤清洗患处,然后服食清热解毒之汤剂,十日可愈。”

    两位主考看到陈墨裹手的情形禁不住同时眼前一亮,两人相视一笑,发问的老者道:“好了,陈墨你去吧!”

    考辩的考试好像有些复杂,怪不得进程如此之慢,陈墨认为自己应对的很得当,他从容站起身,随后恭敬地一礼:“学生告退。”

    陈墨和那位被当做模特的人出屋,对陈墨进行考辩的老者满脸兴奋:“这是第一个可评为上上之选的人!景寒兄你看呢?”

    “别的我不管,这个陈墨归我了,你知道我手下没人,就不要与我争了。”

    “不行!这是我负责辩问的考生,当然是我的,凭什么归你?我手下不一样也是没几个人!”对陈墨进行考辩的老者可不答应,好容易碰到一个合意的,他怎么会让出去。

    “时辰不早,文翰兄,该下一个了!”名叫景寒的老者活音未落,他一把就抓过陈墨的报牒就揣入怀中,这个动作准确而快捷,和老者的年龄很不般配,老者显然已经盯了这个报牒很久。

    “还给我!”

    “已经归我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后面肯定有更好的,到时我就定不与文翰兄相争,任何才俊皆凭文翰兄挑选。”抢人的老者说着话,一伸手把另一位老者的手拨到了一边。

    这都是民间选上来的年轻从医者,异常优秀者可谓凤毛麟角,老者岂会干休,他立刻扑了上去:“给我,否则你杜景寒别想走出这个屋子!”

    两个身穿官服,胡须花白的老者纠缠在了一起,一旁的两名小吏手足无措,这两位老者在太医署身份尊贵,谁敢上前帮忙?两人只能当做自己未看见,只要不真的打起来绝不出手。

013 左睿来访

    考试完毕,陈墨和李三斤回到了子午村,因为放榜还要等到七天之后。

    尽管认为自己考得不错,但等待仍旧是一种煎熬,难熬的七天时间终于过去,陈墨和李三斤再一次进入长安城。

    当两人来到发榜的贡院前,这里已经人山人海。好不容易依靠李三斤的大块头挤到前面,李三斤不识字,他茫然的看着榜单,而陈墨也赶紧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李三斤焦急的看向陈墨:“大郎,考上没有?”

    再次扫了一眼榜单,陈墨扭头道:“回去吧!”

    陈默转身挤入人群,李三斤赶紧跟上。出了人群,李三斤不相信陈墨考不上,他急声道:“大郎,考上没有啊?”

    “走了,今天还吃胡饼卷肉!”

    陈墨露出笑容,太好找了,因为榜单上第二个就是他的名字。至于那个第一,名叫白广生,陈墨不知道那是何方神圣,竟然排在了自己前面。不过,这个结果非常不错,估计名叫白广生的人应该有些硬关系,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头百姓排名第二,这考试的结果应该算是相对公平。

    “我就说嘛,大郎怎么会考不上?今天我要敞开大吃一顿,将来也要经常来长安城看看大郎。”

    吃货的世界很吓人,这位超级大肚汉的话让陈墨稍稍有些肉疼,李三斤太能吃了,这一餐就等于他好几天的饭量,也不知李三斤的肚子怎么装得下。

    在贡院内领取了一份文书,去太医署报到竟然在一个月之后,吃过一顿让陈墨小小肉痛的午饭,两人回家了

    当两人骑着牲口回到子午村,没成想,陈墨一进家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左睿来了,他从上午一直等陈墨等到了现在,还在陈墨家混了一顿午饭。

    这次左睿是特意上门来表示感谢,当听说陈墨去长安城查看是否考上了太医署,左睿干脆不走了,他也开始等待陈墨的好消息。

    陈墨的表情暴露了结果,左睿直接恭贺起来:“恭喜大郎进入太医署,这可是大郎的一个好机会,大郎医术精湛,正好在太医署扬名。”

    “借左兄吉言,小弟定要在太医署混出一番名堂,也好让阿爹、阿娘脸上有光。”陈墨接受了恭贺,随之改变话题:“不知左老将军现在身体如何?没有犯病吧?”

    “大郎果然神医,阿爹未曾犯病,前几日还去了长安,估计这两日就会有好消息。阿爹曾是我神策右军张大将军的牙将,阿爹这次是我要袭职,张大将军与田观军交厚,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

    原来左睿是借老爹去长安跑门路,他到了自己这里。

    牙将是牙军统领的一种称呼,牙军是唐代亲兵的名称。唐代主将所居之城因建有牙旗,故称牙城,唐代节度使或大将军的官署称为使牙,节度使和这些大将军专门组织一支保护牙城与使牙的军队,叫做牙军,或称衙兵。

    牙军是藩镇中最精税的军队,由节度使或大将军派遣心腹将领统管,是他们对抗朝廷、进行割据与对敌作战的重要工具。由于牙军在藩镇军队中地位重要,故所得赏赐极为优厚。他们往往父子相承,世代从军,姻族相连,形成桀骜不驯的骄兵集团,有的节度使反而会受到他们的控制。牙兵们稍不如意,就聚众闹事,废立主帅,有同儿戏,唐后期不少节度使就是由牙军所废立。因此,牙将无疑是各节度使和大将军们最看重也最信任的人。作为神策右军张造大将军的牙将,左盱可以说是张造的绝对嫡系,这次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距离很近,但左睿特意来子午村表达谢意却也说明左睿是一个知恩图报,重情义的人,这样的人值得交往。当然,和左睿这样的实权将领交往,陈墨以后肯定不会吃亏。

    在父母慈祥的笑容中,陈墨陪着左睿出门,既然来了,陈墨当然让要他结识一下自己的小伙伴们。

    陈墨在子午村年轻人中的人气很高,因为他是村中读书最多的人,加上职业和为人的原因,陈墨无疑是村中最受人尊重的和欢迎的年轻人。

    山村中年轻人的活动场所一般都在晒场,陈墨带左睿来到的正是村北的晒场。可能因为春耕的原因,今天晒场上的人并不多,只有是十来个年轻人在晒场展示自己,周围有一群小娃子在看热闹。

    年轻代表着强壮,山里的年轻人尤其彪悍,因为他们都是天生的猎人。

    几个在赤膊玩着角抵,李三斤一般不玩角抵,因为...从来没有对手。今天,李三斤和两个人正在比试射箭,让陈墨好笑的是,观众其实也不少,这些观众极其活跃,连蹦带跳,而且跑得飞快...村中的狗狗都来看热闹了。

    “大郎也来试试,这次也许能赢了我!”

    一个面相英俊黝黑的年轻人远远看到陈墨立刻就开始招呼,这是李三斤的堂弟李贵,村中年轻人中公认最好的猎手,箭术不凡。

    陈墨会射箭,也打猎,可惜,那只是偶尔,他的所谓箭术在李贵面前——不够看。

    陈墨才不会自取其辱,上前几步就道:“那你和我比试把脉好了!这样公平!”

    李贵笑了笑:“大郎快来看看,我做了一把新弓,这次可是蜡木弓!”

    蜡木就是水曲柳,这种材料其实一般,就是韧度很好,可强度欠佳,时代比较闭塞,拥有一把蜡木弓对于普通猎户已经很不错了。

    “那我也试一试,看看阿贵的新弓!”陈墨和村中的年轻人关系都不错,由于和李三斤关系最好,自然也和李贵走的很近。

    李三斤正在摆弄李贵的新弓,看到陈墨过来,他顺手把弓递给了陈墨:“没劲!样子货!”

    “这位是左睿左将军,将来咱们子午口驻军的神策军将军,大家来认识一下。”

    陈墨开始互相给大家介绍,村中的年轻人不见外,纷纷上前见礼,左睿也好奇的看着这帮强悍的年轻人,他一一拱手相见。

    左睿在这帮年轻人中算是年龄最大的了,看样子也很强壮,既然是军中的将军,李贵对他更好奇:“左兄是军中的将军,来看看我的弓怎么样?”

    作为世代军将,左睿见过的好弓太多了,这种猎弓在他眼里其实算不上真正的弓。

    面子总要给,左睿微笑着接过李贵的弓。

    山民用的弓都属于猎弓,这种弓只是自己简单加工一下的单体弓,不会精雕细琢,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标准。而按照猎户的标准,这张弓还是不错的,只是左睿的力量很大,这样的弓对他实在没有吸引力。

    左睿端详了一番手中的弓,随后轻轻勾住弓弦拉开这张蜡木弓:“此弓作为猎弓还是不错的,为了增强力量,这张弓还经过了加长,但总体来说,这种弓的力量和射程都不够。”

    有些长,这把弓比普通的弓要长上一些,是为了增加力量加长了,但力量还是不够。

    “长上一些...长上一些...”陈墨笑了,笑的让人莫名其妙。

014 喝吉

    “过两日三斤和阿贵随我进山,我们去耍耍,左兄你去不去?”

    陈墨的提议让左睿愣了一下,他摇摇头:“阿爹就要回来了,我要一直在军中,进山是不成了。”

    左睿的话让陈墨想起来,这是左睿人生的最关键时刻,他不能远离军中。陈墨想了想:“那我向左兄借一些人和马匹成吗?这次我要去深山逛一逛,正好用人。”

    “军中就是不缺人和马匹,但大郎进山还是要注意安全,虎豹很多,不如这样,我安排人陪你去。”左睿其实也对进山很期待,可惜他去不成,至于陈墨的要求,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李贵在一旁得意的笑着:“大郎这个提议好,正好去搞点野味打打牙祭,最近淡出鸟来了!”

    “那就后日,小弟带几个弟兄上门叨扰兄长。”陈墨也立刻回应。

    左睿痛快的道:“好,一言为定,到时好好招待诸位兄弟。”

    “阿贵,你去寻些野味,今天晚上左兄不走了,还有喝吉要举行,定要畅饮一番。”

    “我怕阿爹今日回来,不如改日如何,免得让阿爹生气。”陈墨的提议遭到左睿的委婉拒绝,其实不是左盱的问题,也不是左睿不想和这些豪爽的年轻人在一起。而是军中规矩,作为将来的军中主将,左睿不能随便在外面过夜违反军纪。

    左睿还是要回去,但这些山村的豪爽年轻人无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也是陈墨的目的。子午谷的神策军是附近最强的一股军事力量,作为混乱时代的军队,子午谷的神策军士兵军纪很严,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扰民事件,这显然和左盱的治军严谨脱不开关系。总体来说,子午谷的军队很不错,左氏父子也不错。

    尽管不知道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如何,可这是一支值得受到尊重的军队,陈墨和左盱交好无疑会给近在咫尺的子午村带来很大好处。以后...还要乱下去,对于子午村来说,这支军队值得依靠。

    和村中的年轻人厮混一段时间,左睿还是走了。临走时,跟随左睿而来的士兵抬着半片山猪,其余人,包括左睿在内,几人手里都提着各种各样的野味和山珍,山民的淳朴给左盱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而这个记忆注定是有回报的。

    村中的年轻人开始向陈墨家中汇聚,村中的男女老幼也提着各种东西过来了。这是村中的古老习惯,没有什么贵重东西,除了一些自酿的酒水就是普通的野味、野菜和山菇之类,妇人们则是带着干果,甚至有大饼之类的普通食物。

    这朴实的习俗已经延续了千年之久,谁家有喜事和困难村民都会出手相帮和上门恭贺。这是山村难得的喜庆日子,陈墨的家已经人山人海,相对于年轻人来说,家中是老人们的天地,没地方,陈墨和小伙伴们无奈的占据了附近不算宽大的街道。

    陈墨的小伙伴们不算多,全来了——刚刚不到一百人。

    山村闭塞,这都是相差几岁从小玩大的玩伴,无论成家的还是还没有成家的,都没有区别,跑来恭贺真心实意。

    村民家中凑出来的矮几摆到街上,几样简单的菜,一个个粗瓷大碗放好,酒坛中的酒水被粗豪的斟满,年轻人们举起酒碗齐声大喝:“贺~~”

    这就是华夏山民传承千年的古老习俗;喝吉礼。

    喝吉礼简单粗放,和普通的吉庆推杯换盏完全不同,一声大喝充满着激情与古老的韵味,这一声“贺”足以声传十里,让人荡气回肠。

    ......

    临近四月的秦岭古道两侧在春花映衬下一片翠色,眼前的山谷恍若仙境一般。

    子午堡前,左睿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年轻人,这位神奇的医生这次是带着几个年轻人跑到了自己的驻守地。

    “大郎生别来无恙!”迎出来的左睿热情的招呼过陈墨,随后笑着看向另几名身背猎弓和包裹的年轻人,有的不认识:“都是大郎的好友吧?这就要进山了?”

    “此是我的堂兄陈三林,这是堂弟陈进,这位是李贵的弟弟李进。”李三斤和李贵左睿认识,陈墨赶紧给左睿介绍其他人。

    共六个人,全部是陈墨信得过的人。除了陈墨这位半吊子猎手兼医生,其余五人都是猎手,子午村年轻人当中最好的猎手。

    一一见礼,左睿热情相邀:“在这吃饭再说进山的事情,今日不醉不休!”

    “老将军回来了吗?”陈墨自然不会拒绝左睿的豪爽,一边进入营盘,他一边问起了左睿的父亲。

    “阿爹还没回来,估计就在这两日吧,请!”左睿伸手相邀。

    李三斤和李贵等人都知道陈墨那晚救了左睿的父亲,而这名年轻的将军对陈墨非常友好,几人不得不佩服,陈墨正是用医技征服了这些倨傲的军士。因此,几人也不拘束,立刻进入子午堡。

    进堡,没等陈墨等人屁股坐热,菜就送了上来,随后几名士兵抱着几个大酒坛放在了屋内。不是开饭的时间,看来左睿早有准备。

    “左兄,还要进山呢,这喝醉了怎么进山?”陈墨一阵眩晕,这是狂饮的节奏,喝多了没法进山办事了。

    “咱是粗人,没那么多花言巧语,大郎明日进山不迟,难得过来,这次一定要饮个痛快!”

    没什么可说的,左睿的热情陈墨无法拒绝,因为他还有求左睿。

    痛饮是一种罪!陈墨很快就明白了,军人是豪爽的,左睿极其豪爽,他的手下小军官们豪爽的要人命,这些军将们轮番上阵,一个比一个能喝,举起酒碗就干,这纯粹是一次车**战啊!

    陈墨也不知道现在的军中对饮酒有没有规定,但无法拒绝别人的好意。几轮下来,还没醉,可陈墨就要喷了,这喝酒的速度实在是快如闪电,一碗下去立刻就要喝下一碗,人多真要命!

    这时候,一名士兵跑进来:“将军,有一名士兵病了,疼痛难忍,医官束手无策!”

    机会啊!好机会!作为医生这义不容辞!陈墨立刻起身,强忍着要喷出来的**:“这不是还有我吗?现成的神医在此,赶紧带我去!”

    陈墨果断逃席,其余五个人比陈墨酒量大的多,可惜...陈墨不看好他们,反正在他们躺下之前自己是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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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拜就拜

    军营中。

    一名士兵跪在地上,跪的很奇怪,他的面前没人,也没有需要礼拜的神佛雕塑,只有一面石头墙。

    “都闪开,士兵起来,我看看!”驱散士兵身边的几个人,陈墨迈步上前。

    满头大汗,脸色蜡黄,跪在地上的士兵扭头,他不认识陈墨。

    “这是救了咱家将军的陈神医,赶紧回话!”带着陈墨过来的士兵赶忙介绍。

    “神医...”士兵的话没说完就一阵干呕。

    “就躺在地上吧!哪里痛?给我说一说。”

    士兵动了动,根本就直不起腰,陈墨伸手抓住士兵的脉搏,脉很细,速度很快。

    “这里痛吗?这里呢?这呢...”

    舌红、苔薄黄,脉细而速腰腹痛向下放射,腹肌紧张,脊肋角有压痛及局部肌紧张,叩击痛,遍体冷汗,恶心呕吐,陈墨已经心中有数。

    “平日可有尿血之症?”

    士兵无力的点点头。

    “把他扶起来,大量饮水,吐也要喝!”指挥完士兵,陈墨摇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笔墨伺候!”

    金钱草,石韦,鸡内金,海金沙,扁蓄,瞿麦,车前子,川木通。不久,面红耳赤的陈神医一挥而就。

    “来人,喝够了吗?给我架起来,可劲的跑,让他给我跑够!来人,去照方抓药!”陈大神医的话谁敢不听,两名士兵架起那名就要被灌晕的士兵,随后跑了出去。

    “记得多跑跑,跑啊跑...跑跑就好了...不过小小的结石而已,多跑跑没坏处,死不了人!”

    陈大神医继续摇头晃脑,晃的一帮士兵瞪着眼睛只剩下了崇拜...这也行啊!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傍晚时分,陈大神医终于还是被子午堡的军士们用酒放倒了......

    天亮了,浑身酒气的陈墨醒了。

    耳中传来士兵整齐的呼喝声,陈墨很佩服这位子午堡的左将军和一众军将了,自己仍旧昏头胀脑,头痛欲裂,可这些人已经在操练士兵。

    “大郎醒了,中午再痛饮一番,进山急什么?”左睿满脸笑意的出现了。

    “不了!不了!再喝就耽搁了,兄长赶紧帮忙,我还是进山吧,回来后再喝也不迟。”陈墨可不敢了,醉死都有可能啊!

    “小事情,需要多少人?多少马?”

    “二十个人,加上我们六人,每人双马,另外备些吃的。”

    左睿笑了:“小事一桩,这些士兵随便挑,马匹也自己去挑。”根本就不问陈墨进山的缘由,左睿异常痛快。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说那些客气话,大郎的事情就是我左睿的事情,话说,昨日那名士兵已经好多了。想不到,这喝水和跑步也能治病!”

    陈墨也笑了:“那就好,让他记得服药即可!”

    “大郎还真是神医!”左睿太佩服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头盔。

    “别称呼神医,别扭,也显得生分,以后兄弟相称多好!”

    左睿稍稍一愣:“大郎确定吗?”

    确定什么?陈墨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左睿。

    “咱是粗人啊!”左睿禁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陈墨终于明白了,这个时代兄弟相称就是结为金兰的意思。

    说不上谁高攀谁,陈墨地位不高,左睿的身份对百姓来说很高,但和一个技艺高超的未来太医署医生结拜并不算辱没他。何况,陈墨已经决定自己不会再这样沉默下去,他需要更好的生活。

    陈墨咧嘴一笑:“那就拜了!”

    “拜!现在就拜!”左睿露出会心的笑容,他对这位神医太喜欢了。

    “叫上哪个?我看三斤成,实在。”古人结拜不能是偶数,这是规矩,而左睿估计也没有现成的人选,陈墨正好拉上李三斤,凑了一个子午堡三结义。

    ……

    ……

    子午谷就是一条宽窄不一的山沟,顺着这条山沟可以一直到达汉中。

    快马加鞭,几十匹健硕的军马顺着古道一直向南,谁也不知道陈墨为什么要走这条路,跟随的二十名士兵都是左睿的嫡系手下,他们根本问都不问。李三斤和李贵几人倒是想问个明白,可惜,陈墨就是不说。

    马蹄声回荡在山谷,由于身边跟着二十名军士,沿途根本就无人阻拦,除了短暂休息,这一个快马加鞭就是一整天,竟然到了安康县。

    安康属山南西道,金州汉阴郡,这个小小的县城就处在一个盆地中。

    正好在日落前进入安康县城,很快找到一家邸舍,邸舍的人看到这些军士,吓得赶紧殷勤的跑过来招呼。

    安置马匹,洗漱,众人累坏了。

    可刚刚安顿好坐下休息,李三斤就开始抱怨:“这进山玩跑这么远?打猎近在咫尺,这是何苦来!”

    “要的就是这个情趣,要不你回去!”陈墨一阵呲牙咧嘴,一天的奔波,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凭什么我回去,这里一定有好玩,想甩了我,门都没有!”李三斤也就是抱怨一下而已,他立刻开始好奇的讨好陈墨:“大朗告诉我,这里有什么,难道有神奇的药物不成,不然你带着我们跑这么远干啥?”

    “有好东西!等着吧!明天还要跑一天,赶紧洗洗歇了!”

    “还要跑啊!”

    ......的确要继续跑,这次不再往南,而是奔向了东南。

    顺着大巴山北麓的低矮丘陵和山地,在西城县(今平利县)短暂停留,一众人在陈墨的指挥下继续向东奔驰。山路虽然险峻,但拉开后并不影响速度,众人就这样进入鄂、渝、陕三省交界的秦巴山区。

    现在的竹溪只是一个山间不起眼的小镇,在这个小镇中吃些东西后,众人再次上路。

    依旧是顺着山间小路东行,不到百里,即将隐没的阳光下,一个小城出现。

    这是山南东道的房州竹山县,在县城外可以隐隐看到南侧大巴山余脉的影子。

    山城很小,在城门前还要验过通关文书,竹山县的守卒虽然对这些人的到来有些奇怪,但也没人阻拦。进入县城,街上人很少,看来这个县城人口不多。竹山县城中只有一个邸舍较大,进入唯一可以选择的邸舍,终于可以休息了。

    山城偏僻,邸舍中好像很少来这么多客人,陈墨等人的入住让邸舍内的人一通忙碌。二十多人的居住和饮食显然够忙的,加上这些人带着弓弩和各种武器,骑着军马,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百姓,让邸舍的人极其是小心恭敬。

    “大郎,要不要留下隐哨?”

    说话的是这些士兵的首领管虎,天色已晚,赤红的夕阳映照下,这位一路寡言的大汉看着很是威武。

    想了想,这虽然不是在军中,但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还是留下为好:“管将军只管安排,安全就靠弟兄们了。”

    “那我来安排!大郎请不要叫我将军,俺只是一个翊麾副尉。”

    军中的事情陈墨不懂,和管虎很熟了,正好借机聊一聊军中的事情:“管虎,这个翊麾副尉多大?好像你是一个团正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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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兼妇科医生陈默穿越了,穿越到了璀璨的大唐,可惜,这是一个即将在历史上消失的辉煌时代。 生活和对大唐时代的向往让陈默不可能再沉默下去,既然不再沉默那就依然从医生继续做起。医生除了救人应该也能够拯救这个辉煌的时代,陈默开始周旋在朝臣、军将、宦官和皇族之间,当陈默不再沉默,大唐这幅绚烂的画卷终究会和历史不同...... PS;新书需要大家支持,绝不会太监,这点绝对保证。医行大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行大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行大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