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医行大唐TXT下载医行大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医行大唐全文阅读

作者:淡然飘过     医行大唐txt下载     医行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0 历史的真相

    遂宁长公主就这样走了。

    寿王李杰无奈的笑了笑:“十一姊就是这样的爽快脾气,其实对谁都很好。”

    “长公主殿下率性,也是巾帼不让须眉!”陈墨点头同意。

    不同意行吗?这位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

    “十一姊对这跳棋很感兴趣,想来需要精研一番,将来要胜过陈待诏!”

    “以长公主殿下之聪慧,将来鄙人哪里是对手?”胜肯定是要胜,有败的可能吗?陈墨对自己棋盘上的胜利已经不抱希望,那位长公主殿下是不会给自己胜利机会的。

    “陈待诏医技非凡,请问陛下之疾现在可有痊愈之望?”李杰转移了话题,皇帝的病他显然很担心。

    “陛下之疾暂时无碍,但此疾甚是棘手,非药石可以短时间治愈,只能是慢慢调养用药,陛下需要的是安静的生活与平和的心态。”

    陈墨知道最后的结果,颠簸流离很要命,那是光启皇帝的宿命,他无力回天,所以话不能说的过死。

    寿王李杰也了解皇帝的病,这种病好像不太好,很难治愈,他只能轻轻摇头。

    下午还要去太医署,闲聊一阵陈墨趁机告辞,寿王李杰也不再挽留,陈墨果断施礼告辞。

    太医署还有课等着陈墨,这节课是手术器械的运用。当陈墨出现在太医署的课堂,不但是疡医班的所有学生和老师都来了,就是疾医班的学生和教师也来了不少,让整个教室和院落中人满为患。

    陈墨的名气太大了,骊山之行让他名声鹊起。加上频频进入宫廷,陈墨已经成为太医署疡医的标志,这个标志性人物的课程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这可是陈墨乐见其成的事情,弘扬医学是他的理想,机会太好了。

    洋洋洒洒的语言,细致的解剖和器械运用讲解给所有人带来了新的惊喜。就在这种惊喜中,陈墨播下的种子无可置疑的在大唐开始散播。这些人就是散播的最佳途径,一个崭新的医学时代已经可以期待。

    讲完课的陈墨和众位夫子探讨一番医学知识,随后给几名学生解惑,陈墨终于摆脱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

    移步,杜怀山还在等着陈墨。

    有杜怀山就缺不得孙解,这两人就是铁杆,进门施礼,等陈墨就坐,杜怀山立刻进入主题。

    “枢密使杨玄冀以年龄为由已经向陛下请辞,据说还推荐了下任枢密使的人选。”

    “是哪一个?不会是王家人,他们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保举的应该还是杨家人。”

    “是刘季述。”

    “竟然不是杨复恭!”陈墨有些惊讶。

    陈墨的判断稍稍有些偏差,但也没有超出范围,虽然他姓刘不姓杨,但刘季述其实就是杨家的人。所谓杨家人只是一个宦官族派,它包括改姓的杨家人和未曾改姓的杨家人。刘季述一直在宫中担任枢密副使,说起来资格也足够。

    孙解立刻解释:“杨复恭和田令孜积怨太深,这是一种妥协。只有这样刘季述才会从容就任,杨家可不傻,借机会让刘季述接替年迈的杨玄冀就可以保住枢密使的半壁,杨复恭以后还有机会,而且需要更大的机会。”

    “听闻田令孜有意让内侍监卿田焕上位,田令孜会这样轻易妥协?”陈墨明白更大的机会是什么,无外乎是替代的问题,所以他继续问。

    “这就是杨家人聪明的地方,暂时放弃了杨复恭,又恰逢这紧迫时刻,田令孜焉能不妥协,战争的后果......”

    “不过,好像听说田焕和田令孜最近有些不睦。”孙解继续八卦:“据说田令孜怀疑田焕把他在宫中的眼线除掉了,因此田令孜没有为田焕据理力争枢密使的位置。”

    “我知道这里面有你的事情。”杜怀山这时再次开口:“这种宫中的争斗太危险了,子涵一定要谨慎,田令孜向来以排除异己和心狠手辣出名,子涵还是不要参与进去,毕竟田令孜掌握着禁军...太危险...”

    陈墨点头:“学生知道,这种事情我不会参与过深,也不会让田令孜知道。”

    时局让田焕根本无法上位,就是田令孜不怀疑他,田焕也无法上位。杨家对枢密使的位置志在必得,枢密使的半壁对杨家太重要,这个时机抓得足够恰当。同时这也是田焕当初开始摇摆的最重要原因,他想获得文官的支持,但文官对枢密使的任命没有发言权,加上杨玄冀的力荐,田焕的机会已经失去。陈墨当然也怕暴露自己,但机会就在危险之中,不行险无法在宫中获得信任,也无法获得田焕这个盟友,以后...还要处在危险中,为了心中的目标陈墨别无选择。

    家中稍稍有些冷清,不过有一帮弟兄在一起还算不错。

    当陈墨回到家中不久,魏越来了,他的到来让家中兴奋加热闹起来,因为——可以打开酒窖了。

    平日陈墨不允许众人饮酒,但魏越的到来无疑是一个例外,不招待不近人情,只能允许饮酒的同时控制一下。

    魏越虽然是空手而来,但他同时带来了陈墨需要的东西。

    “宫中发生了些事,宦官之间的斗争开始了。”

    “都是些什么事情?”

    “曾任神策军监军使的刘季述成为了枢密使,而枢密使杨玄冀的族人杨新何出任神策军监军的事情被阻止,随后杨新何被田令孜指派到了东宫。然后不久,一些小宦官和宫女不断出现问题,被打死的不少,这些内官真是...这时候了还窝里斗。”

    魏越父子虽然也要听大宦官的命令,但魏越显然不太把宦官放在眼里,从骨子里,他还是属于那种有正义和骨气的人。因此,当着陈墨的面,他根本不掩饰对宦官的那种蔑视和瞧不上。

    这些消息陈墨也知道一个大概,好像并不是什么大消息,他立刻问道:“还有别的吗?”

    “当然有,最重要的在后面,自然要告诉大郎。”魏越嘿嘿一笑。

    “快说,再卖关子我下次可就不允许开酒窖了。”

    “我说,我说。”魏越继续傻笑,他知道陈墨这是玩笑话,不过事情真的有些重要,他还是要赶紧告诉陈墨:“我的人在王彦范手下那里得来一个消息,王家和杨家准备联手对付田令孜,据说杨复恭已经去了汴州。”

    汴州是朱全忠的老巢,杨复恭竟然去了汴州,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魏越的消息来源和他父亲魏玉霆一脉相通,这个消息不可能是魏越私自偷偷来告诉自己,一定是魏玉霆的授意。田令孜麻烦大了,而历史的真相也暴露在陈墨面前。

    怪不得历史上这次战争败得如此干脆,田令孜败得一点都不冤,他的周围几乎全部是敌人而无可奈何。文官候机而动;各地节度使首尾两端;一向团结的宦官内部因为田令孜的排除异,加上杨家的野心己出现了最严重的裂痕。

    这就是历史,隐藏在无数斗争中的那个历史真相。田令孜几乎被所有的敌人所包围,他的失败完全在情理之中。

121 受够了

    历史不会重来,但历史是人所创造。

    魏越离开后,陈墨左思右想是不是要提前改变些什么,可想到田令孜这些人,陈墨还是放弃了。

    宦官依旧是宦官,谁也无法改变宦官成为一个内宫集团,哪怕是以后田焕和自己结成铁杆同盟都一样,必须在根本上改变宦官掌权的历史,否则一切都没用。田令孜必须失势,陈墨还要继续等机会。文官集团的力量远远不够,陈墨现在指望不上他们,唯一能够指望的只有左睿,只有田令孜失去他的权柄,左睿才会有一飞冲天的机会。后面的各种搏杀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力量就没有话语权,陈墨需要忍耐,在忍耐中候机而动。

    已经十一月了,天气彻底冷了下来,一股寒流让整个长安城换了模样。

    路边一排排整齐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曾经的绿意盎然已然不在,只留下冬日的萧瑟。街上的人流也换了装束,衣服厚了很多,就连守卫皇城的士兵也添了很多衣服,让人看起来胖了一大圈,显得更加威武。

    再冷的天气也冻不到陈墨,因为他不缺皮裘,往年子午村的村中百姓总是舍不得自己穿,现在竟成了冬日常备服装。回了一趟子午村和子午堡,当陈墨回来时,他竟然带回来半车皮裘。

    守卫皇城的禁军士兵和陈墨很熟,这位神医名气很大,不认识会让人笑话。不过今天他们不用怕别人笑话自己,因为,他们可以笑话眼前这位陈神医。只见陈大神医一身官服,左右两臂各抱着一个鼓鼓囊囊厚皮裘大衣缓缓而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想笑也只能憋在心里,士兵可不敢笑话陈墨,因为他们害怕魏越揍得自己几天起不来。

    “待诏来了,我来,我来帮忙!”

    士兵们可不敢怠慢,这位实在惹不起,门前门后的士兵不少,一名士兵赶紧跑过来帮忙。

    陈墨也不客气,把厚厚的皮裘大衣交给这名士兵,随后迈着方子步直奔太医署。

    在太医署短暂停留,给老师杜怀山和孙解各自留下一件皮裘大衣,随后陈墨继续往北,他今天要去翰林院。

    走不多远,还没等陈墨到达翰林门,郭平带着几个人在后面追了上来。

    互相问候,郭平支开几名手下:“待诏,前线来了消息,王重荣过了黄河,在同州杀了刺史郭璋,现在正在和两位节度使的军队相持。”

    “没有交战吗?”

    郭平点点头:“只是一些小冲突,并没有什么大战,只是这样相持。”

    陈墨稍稍沉思:“可惜了!朱玫和李昌符不趁机进攻,等李克用到了就再也没有胜利的机会,让魏老将军做好准备,一定要保护好宫城的安全。到时候我有安排,记得我进入皇城后要让一些士兵随时跟着我。”

    “明白,待诏只管放心。”郭平也不啰嗦,他向几名士兵交代几句,随即转身而去。

    皇城内有龙武军,而家中已经储备了几百名士兵,陈墨已经准备的很充分。

    翰林院中很平静,在无崖道人那里转了一圈,陈墨还有事干,他今天要给皇帝和孟淑妃进行常规的诊查。

    皇帝要上朝,时间很充裕,陈墨直接让人去通知内侍省,他要去紫兰殿。

    有人就是效率高,耿秀很快和陈墨再一次聚在了她的屋中。

    “第一次待诏去淑妃那里时就被人窥视,现在更乱了,还请待诏谨慎,不要被人盯上。据宫中眼线来报,龙武右军游击将军许文雄的人在待诏进宫后屡屡盯着待诏,请待诏留意。”

    宫中不安宁,耿秀愈发谨慎了。陈墨也知道上次的事情,若不是田焕足够老辣和果断,事情已经暴露。说起来田焕和耿秀是为了自保,但这份人情陈墨也需要记下。现在,又有了新的发现,耿秀的消息应该是来自田焕,不得不说,这两位很对得起自己。

    在这个深宫之中,各种派系已经开始了搏杀,陈墨这样屡屡接近皇帝的人物自然也是目标。无论是长安城内还是宫中力量,以神策左军为最强,其次就是龙武左军,再就是龙武右军和羽林军,最后是千牛卫,而千牛卫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龙武右军将军名叫施珫,这位力量并不强的将军属于宦官杨家的人,对陈墨盯梢显然也是一种防范。

    “这次就是正常的进入宫中,龙武右军的事情我会处理,谢过耿尚宫。”陈墨也不多说,他签过文书站起身。

    距离并不太远,当耿秀陪着陈墨来到紫兰殿前,他突然觉得身边好像缺了一些什么。

    “韩内侍怎么没在?”负责通报引领的内官换了人,陈墨发现缺了韩全海。

    “韩全海现在担任了内常侍,现在在内侍省。”

    内常侍是内侍监卿的副手,掌管掖庭、宫闱、奚官、内仆、内府等五局。韩全海看来高升了,这和田焕不无关系,当然也有田令孜的首肯。竞争开始,这应该是田令孜在安抚田焕,因为他无法让田焕更进一步,同时,这好像也是在弥补两人出现的小小裂痕。

    孟淑妃今天一切正常,陈墨诊脉后叮嘱几句算是完成了任务。

    出了紫兰殿,向耿秀告辞,陈墨还要回翰林院等待皇帝下朝。陈墨回到自己的住处,几名士兵远远的开始警戒,陈墨摊开掌心,随后打开一个小小的纸条。

    这是孟淑妃在诊脉时偷偷递给陈墨的,消息内容和耿秀的类似,有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在盯着陈墨。

    事情很正常,宫中现在都是互相提防,见不得一点风吹草动。陈墨也不着急,销毁纸条,随后静静等待皇帝传唤。可左等右等皇帝也没派人来召唤,眼看午时,已经不用等了,皇帝一定是有事情,陈墨起身去吃饭。

    饭后和无崖道人在魏子矩那里闲扯一阵,回屋的路上,在路过两名士兵身边的时候,陈墨低声一句:“让阿越傍晚去我那。”

    给魏越留下讯息,陈墨开始了自己文稿整理工作。

    下午的时候,一名宦官传来消息,皇帝今天太忙,身体无碍,明日请陈墨再行诊查。

    也不用再等了,陈墨直接回府。

    魏越很准时,在宫中的值守任务完成,他立刻跑了过来。

    “什么事大郎?这样神秘,是不是又有什么内部消息?”进门,魏越就问了起来。

    “坐。”陈墨不急,这件事他需要一个头绪。

    魏越很听话,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现在习惯了,魏越喜欢陈墨这里,因为有椅子坐,还有酒喝。

    “龙武右军与龙武左军的关系怎么样?”

    “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我是说对抗关系是不是很激烈?”

    “当然激烈!”魏越一翻白眼:“龙武右军将军是杨家的心腹,我们龙武左军属于田观军直辖,一直互相提防的很紧。”

    “龙武右军与龙武左军的力量对比呢?”陈墨继续问道。

    魏越一脸不屑:“没什么可比性,田观军不会让龙武右军太强,就是一些和羽林卫那些废物差不多的仪仗,总计就不到三千人。”

    陈墨稍稍思索:“教训教训他们没什么吧?”

    “龙武右军惹到大郎了?”魏越一脸惊讶。

    “是龙武右军游击将军许文雄的手下,在宫中盯梢。”

    “这机会好啊!田观军正和他们在斗的不可开交,我去把许文雄搞死!”魏越兴奋起来,他起身:“田观军正在找机会教训教训他们,这次就由我动手吧!”

    许文雄陈墨不认识,他的死活也不关陈墨的事,问题是,陈墨不想让自己卷进去引起田令孜的注意,因此他立刻提醒魏越:“记得这件事与我没有丝毫关系,自己去找借口。”

    魏越点头:“这我知道,反正是要斗下去,杨家和王家已经想趁机作乱,由我开始吧,田观军估计已经受够了!”

    “是不是各方面的执行都很不顺利?”

    “枢密院的两位枢密使已经联手!”魏越轻轻摇头:“若不是现在需要他们支持进攻王重荣,田观军怕内部乱的不可收拾,恐怕早已忍不住动手了。杨家和王家现在总想拖累住各种政令下达,阴奉阳违,后面有热闹看了!”

    怪不得皇帝一天都没有时间,原来在调和宦官的内部关系。政令的通达对这个岌岌可危的朝廷太重要,许多事情一旦被拖下来就很难弥补,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战争状况之下,皇帝看来也坐不住了。

    宦官终究是宦官,那种狭隘的心理和处事无法改变,在这个国家紧要关头,他们只考虑到自己的利益。而作为和宦官斗争最惨烈的文官集团到是暂时消停下来,为了大唐和整个国家的利益,文官集团很配合田令孜,说起来也是对国家的一种负责。

    陈墨知道终归是一场虚妄,无论皇帝和田令孜怎么努力,外部和内部的不团结已经不可调和,田令孜的一败涂地近在眼前。

    “我告诉你怎么办,这件事要这样才行......”陈墨凑近了魏越。

    魏越不停的点头,随后再点头。

    “饭菜估计准备的差不多了,今天咱们喝剑南烧春,但不准醉酒。”谈话就此结束,陈墨站起身。

    “剑南烧春好啊,劲道十足!我喜欢!”魏越站起身,除了友情,这也是他喜欢来陈墨这里重要原因。

122 不杀人的理由

    凛冽的风吹过,一点点白色自天而落。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零零洒洒而来,落下的雪花在瞬间融化,只留下它对这个世界的湿润。

    宫中的斗争愈发激烈,你方上场我拆台,你动我的人我就给你一点颜色,无数的小宦官和宫女受到牵累,使得整个内宫一片风声鹤唳。调和已经没有了任何可能,宦官和军将的不同派别之间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双方谁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骄横的神策左军和龙武左军也参与了进来。

    今天是魏越负责巡视内宫,他带着几十名手下大步来到含元殿。含元殿是大明宫的前朝第一正殿,后面是昭阳殿。昭阳殿的东西两侧分别是东阁、西阁,通过长廊与昭阳殿连接。东阁内有含光殿,西阁内有凉风殿。每年春季之后,这里的廊阁之间总是流水潺潺,香草萋萋,是另一天地。可惜现在是冬季,除了威武的宫殿,其它景色有些乏善可陈。

    昭阳殿后面是后妃们居住的**,**是通过永巷与昭阳殿连通,分为左右两院。

    这一带主要是由龙武右军负责,除了特殊情况,一般龙武左军士兵很少出现在这里。也不知为什么,魏越出现在了含元殿前。

    由于最近宫内比较乱,龙武右军的防卫开始紧了起来,龙武右军游击将军许文雄几乎天天在这里来回巡视。

    魏越带着人出现,手下赶紧通报,今天皇家和朝臣好像没有什么活动,许文雄很纳闷,魏越来干什么?

    无论怎么样,这里属于自己的辖区,许文雄迎了上去。

    “将军所来何事?”现在双方有点水火不容,许文雄自然也不会太客气。

    “受观军之命,本将军今天接防这一带的防御重任,请许将军带领自己的军士撤离,相关文书随后就到。”

    许文雄愣了一下,田令孜总掌军事,有宫中禁军的调动权。如果魏越真的带着田令孜的手令,他还真不好办,违抗观军容使的命令无疑后果严重。但是,魏越现在没带手令,他自然不怕。

    “魏将军请恕麾下难以从命,没有观军和大将军的手令,麾下不敢擅离职守。”魏越现在已经是游骑将军,许文雄比魏越官阶要低,同为龙武军,因此要用麾下这个称呼。不过,他的口气好像并没有什么尊重魏越的意思。

    魏越上前两步眯起了眼睛:“许将军要违抗观军的军命?你可知道违抗军命的后果?”

    许文雄继续理论:“不是麾下......”

    谁也想不到,就连魏越的手下们可能都没有想到,魏越就在这一刹那爆发了,他瞬间拔刀,刀光猛的一闪。

    毕竟是军中大将,毫无防范的许文雄本能的一个闪避。

    还是晚了,魏越的出手非常之快,许文雄仓促之下根本避不过,锋利的横刀在他的脖子上带出一片血光......

    许文雄想不到,他的手下更想不到,就在众人愣住的时候,魏越一声大喊:“给我全部缴械,接管这一带,反抗者杀无赫!”

    这一声大喊不仅是命令跟在身边的手下,魏越的身后还有一大批的人手,一声大喊就是讯号,这些人不知道魏越来杀许文雄,但他们知道执行命令。

    魏越这次带了足足两千人,这两千人对分布在含元殿、昭阳殿,以及后面的所有防区开始逐步接管。龙武右军的人太散了,不到半个时辰,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拼杀,魏越就接管了西侧宫内所有的防区。

    整个内宫的东侧本来就属于神策军和龙武左军,魏越的行为无疑让两军掌握了整个皇城和内宫。

    晋国公,十军兼十二卫观军容使田令孜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魏越的出手让他惊讶不已,但随即田令孜就释然...这也是他想做的事情,杨家和王家已经越来越嚣张,他对枢密院太过放任了。指令总是受到抵触,田令孜已经有些失去控制的感觉,现在魏越无疑给他指明了道路。

    田令孜之前不愿意这样做是,他不撕破脸是不愿意因内乱干扰这次重要的作战,但杨家和王家显然也看准了这一点才这样肆无忌惮。现在,魏越的突然出手无疑是一个契机,就看田令孜是不是进行一次清洗了。

    每一名从政者都有自己的智囊,楚怀秀无疑是田令孜无法决定某些事的最佳倾诉对象。

    楚怀秀第一次进入了皇城,也第一次在田令孜眼中看到了杀气。

    “文常怎么看?”田令孜并没有坐,他屋内来回踱步,显然有些焦躁情绪。

    楚怀秀一躬身:“国公,没有国公的授命,魏将军为什么这样做?”

    “魏玉霆的忠心没有问题,魏越此人脾气暴躁,龙武左军巡视皇城和内宫的事情是我的命令。据通报消息的人说,魏越在含元殿前碰到了许文雄,两人因言语冲突,魏越暴起砍杀了许文雄,也造成局面的不可收拾,魏越干脆就接管了所有西侧的防区。”

    “魏将军既然如此...那就让龙武左军和神策军接管整个京师和内宫的防御,枢密院那里国公还需谨慎对待。”楚怀秀欲言又止,他本来想问魏越的人为什么行动如此之快,但想了想这件事的后果有些严重,他立刻转移了话题。

    田令孜一直没有对枢密院的杨家和王家动手,就是楚怀秀的意思,他认为时机不合适,现在好像仍旧是这个意见。

    看到田令孜陷入沉思,楚怀秀接着道:“军中有很多杨家和王家的人在做监军,国公需谨慎,若内宫大开杀戒,对作战很不利啊!”

    这也是田令孜在思考的问题,杨家和王家是根基深厚的世代巨宦,在内官中人脉极广,若直接把枢密院清理一番,那些监军使恐怕会直接造反。而军队也将因此陷入混乱,此战也就无法控制,田令孜不得不谨慎。

    不停地摇头,田令孜很不甘心,但楚怀秀的建议很正确。

    楚怀秀依旧很稳的提出建议:“京师已经尽在掌握,现在内宫也在国公之手,等待此战之后也无妨,盯紧那些人即可,还请国公明鉴!”

    “也只能如此了......”

    田令孜还没有象魏越一样失去理智,这也是他让楚怀秀过来的初衷。毕竟国事为重,现在的局面需要稳定,田令孜其实需要的就是不进行一场屠杀的理由。

123 真是一个老实孩子

    就在世代巨宦杨家和王家心惊胆颤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田令孜并没有举起屠刀,而仅是加紧了内宫的掌握,随后陷入以前的节奏。

    当然,田令孜也不会真的这样轻拿轻放,一些内宫中的宦官头目、女官被清理了一下,随后田令孜来到枢密院“观察”工作。

    用楚怀秀的话来说就是,现实胜于一切;威慑力足够就行。

    入冬第一场雪总是化的得很快,但同时,气温也会跟着下降,就在气温下降的同时,神策右军行营大将军张造的心变的一片冰凉。

    李克用率兵到了。

    并没有立刻动手,李克用和王重荣很客气的和朱玫、李昌符的军队对峙,然后上表朝廷:请诛田令孜、朱玫、李昌符三人。

    不但是进入河中与附近将士的心降到了冰点,就是朝中的诸位大佬和皇帝同样如此。

    大战一触即发,李克用的威胁扑面而来。

    追随李克用驰骋的沙陀兵称西突厥别部,即沙陀突厥。这些军队来自不同的部族,主体以沙陀突厥为主,其中还包括其他少数民族部落,比如鞑靼人等等。这些少数民族军队以骑兵为主,作战力很强,尤其是在这一盘散沙的时代,几万骑兵无疑是最强的存在。

    皇帝没有什么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双方息兵。

    开弓没有回头箭,李克用来了就是为了击败这些进攻河中的军队。至于请诛田令孜、朱玫、李昌符三人,皇帝当然做不到。现在是时间问题,时间就是李克用需要的,因为他要养精蓄锐,然后...自然是一次大战。

    田令孜的耀武扬威弱了下去,而杨家和王家依旧战战兢兢。这个消息对王、杨两家其实也不是特别好的消息,战败对他们有好处,但是...李克用进攻长安怎么办?

    未战已经示弱,不但是皇帝和宦官如此,文官集团同样如此,谁都知道神策军的战斗力其实很一般,朱玫、李昌符败了怎么办?李克用与王重荣领兵进攻京师怎么办?谁来抵挡?神策军两位大将军那点人够用吗?

    陈墨和军中来往很多,这个优势很快得到体现。学士承制杜让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侍中郑从谠三人凑在了中书省,众位大唐顶级高官齐聚。商量很久,最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于是陈墨被喊了过来。

    偌大的政事堂空空荡荡,陈墨第一次见到了侍中郑从谠。

    郑从谠太老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平叛、御边多有功劳的年龄。常年奔波劳累加上疾病让七十岁的郑从谠须发皆白,他脸上岁月的刻痕让陈墨不得不叹息岁月的无情。

    年轻体壮时的郑从谠貌温而气劲,沉机善断,奸无遁情,知人善任,性不骄矜,所至有声绩美声流闻。这就是历史对他的评价,可惜,眼前这位让李克用父子和宦官都深深忌惮,屡次被压制的老人已经失去了他往昔的光辉,仅剩下一双犀利的眼睛依旧。

    “子涵与军中人相熟,你认为朝廷可有胜机?”郑从谠尽管老迈不堪,但他仍旧对军事和时局很了解,尤其是现在朝廷军队的样子,他知道很难取胜。无疑,他现在是想从陈墨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

    大佬们看得起,陈墨也不需要隐藏太多:“郑翁,小子认为朱玫、李昌符不会倾力作战。”

    一句话就解决了一切,此战几无胜利的可能。

    这已经不是李克用与王重荣有多强的问题,而是朱玫、李昌符不会倾力一战,神策军的战斗力已经成了一个大问题。

    大败好像就在眼前,和大多人的判断差不多,杜让能皱着眉,随后向陈墨问道:“子涵认为我军必败,那么李克用与王重荣是否会来进攻京师?”

    “当然会,他们需要的是展示自己的威慑力,需要的是田观军失势。”

    “子涵是说李克用与王重荣会来到京师附近,但不会真正攻入京师。”萧遘插口道。

    “李克用与王重荣需要的是展示自己的力量,他们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讳拿下京师,因为他们的力量远远不够。”

    杜让能也再次插了进来:“那就是说...我们不用担心吃了败仗陛下会被李克用挟持,陛下就不用......”

    陈墨稍稍思索,这三位大佬看来有些心思不定,对局势的判断出现了误差,他必须提醒:“李克用和王重荣现在不敢挟持陛下,难道别人不会?李克用和王重荣围困京师怎么办?某些人不会在京师让自己束手就擒。”

    不是没有发生过,陈墨的话三人都明白,李克用和王重荣就是来到京师城下,皇帝没有生命危险,但田令孜有,而且非常危险,他怎么会不想办法。

    这是最正确的判断,陈墨的话无疑给三人提供了最好的讯息。李克用和王重荣现在有挟持皇帝的能力,但没有维持的力量,他们不会选择做众矢之的。想要田令孜的命好像也不好做到,但最终李克用和王重荣也会达到自己的目的——展现自己的力量,让别人明白,虎须摸不得,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已经没有陈墨什么事,杜让能立刻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情了...子涵记得多注意一下军中和宫中的动静......”

    深深的一礼,陈墨礼节用的十足:“小子告退,诸翁有事尽管召唤,小子定知无不言。”

    失败只剩下时间,留下提醒就已经足够,陈墨也要去准备了。很多人必须带走,而有些人也需要得到辟护,陈墨要再一次忙起来。

    战争让长安城仿佛也处在一种压抑中,午时的钟声好像也受到了影响,传到耳中再也没有往日那么悦耳。

    虽然不是尽在掌握,但陈墨准备的可谓充足,他首先带着一帮人,身后跟着一溜马车,目标,恩师杜怀山的家。

    “我为什么要搬走?我不怕什么?子涵你这是干什么?”

    杜怀山可不吃陈墨这一套,竟然替自己做主搬家,呵斥陈墨不用商量。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老师的面子要看什么时候才能给。现在就算了,陈墨指挥人就直接开始动手,他嘴里也不闲着:“恩师不怕什么,但现在京师有些乱,师母和师弟留在京师不太合适。总要人保护太麻烦,就让弟子尽尽孝心,请师母去子午村暂住一段时间。”

    话是这样说,杜怀山哪能不明白陈墨的心思,这都是为了自己好,他只是嘴硬罢了。

    这种保险措施不仅是针对杜怀山,陈墨自然不会忘了太医令孙解,另外还有顾民,太医博士刘荃等人。太医署的太医令,太医丞、太医博士、医师、医工家眷几乎被他一网打尽。无论同意不同意,有神策军士兵跟着足够吓人,后面就别管了,把你拉走没商量。几位太医署的好友在京师有家眷的更不能放过,当然,有些人和陈墨无关,比如白广生几人。陈墨现在不想和宦官的家人发生交集,让他们听由天命也是没办法。

    咱有的是马车,有的是人,当一百多辆大车小车在长安城拉开,立刻引起了众人瞩目。但陈墨不担心什么,马车的护卫者是神策右军士兵,谁敢拦,当然,别人也没有理由阻拦,我搬家关你何事?

    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安排好这些人,陈墨开始安下了心。

    家中已经只剩下百十名护卫,除了一直联系不断,陈墨也不回家了,他现在要泡在宫里等待。

    光启皇帝现在很愁,李克用无疑是压在头上的一座山,这座山带着它的锋利,已经危及到皇位的安全。

    因为急火攻心,无计可施,皇帝再一次犯病了,不但是皇帝,就是他的一个弟弟也跟着病了。襄王李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怎么回事,一直腹泻不止,不得不让两位太医令出动。

    除了屡屡给皇帝诊查身体的陈墨,两位太医令和尚药局奉御向光彦都到齐了。皇帝的病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还是老病,这次好在不算太重,就是依照前例进行用药,然后继续调养。

    襄王李煴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尚未成年,也住在宫中,正好四人一起诊治。

    “襄王殿下不是吃坏了东西,应该是风寒所致,请文翰兄、景寒兄和子涵再看看。”这点病难不倒人,尚药局奉御向光彦很快做出了诊断。

    杜怀山和孙解也不多言,两人轮流把脉。

    诊断出奇的一致,都是风寒所致。

    陈墨当然也要做做样子,不过他比较细致,一边诊脉一边询问:“襄王殿下最近都吃些什么?”

    襄王李煴的回答很正常,没有吃什么特殊的东西,宫中都有尝膳内官,食物没有任何问题,这是最基本的宫中制度。

    “殿下可知何时受到风寒之扰?”

    “...不知。”

    “殿下屋内是不是有人,殿下要懂得节制。”

    陈墨知道症结所在了,他在襄王李煴有些躲闪的目光中知道了真相。

    “是...是的...”

    杜怀山三人一阵愕然,陈墨这厮判断力太强了。襄王李煴虽然不是法定的成年人,但已经是一个小伙子,他身边的宫女不少,而且漂亮的肯定很多,至于怎么受的风寒已经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虽然通人事有些过早,但这还真是一个老实孩子,陈墨也不为难他了:“请奉御和两位老师用药。”

124 不触即溃

    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有军队六万余,至于有多少真正的战兵只有他自己知道。而来增援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这次带来五万骑兵,两支军队汇集在一起已经过了十万,可谓声势惊人。

    朱玫和李昌符已经“严阵以待”了很久,就等着双方动手了。

    双方现在是隔着一条渭水,当然,现在是冰封季节,这条渭水已经不是渭水,是一条很宽的冰面。王重荣大军压上后,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开始退后,坐河不是最佳选择,这是用兵的基本常识。现在,双方就以冰面为界,已经对峙了将近一个月,期间有些小的缠斗,但无关痛痒,就是斥候间的游戏而已。

    李克用的增援无疑让这种相持局面越来越有破坏的风险,朱玫和李昌符本来就是抱着目的而来,现在这种即将大战的情况也是他们的目的。总体来说这种情况有些风险,一个不慎就会损失很大,其实他们从内心不希望李克用出兵,就此战胜王重荣也会获得利益。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李克用和王重荣动手,他们不得不“应战”。

    相持终究要有结果,王重荣和李克用两军之中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

    这是进攻的鼓声,随着战鼓,王重荣的步卒首先踏上冰面,竟然少有的出现了一些彭排兵。这个时代是骑兵的时代,唐军很少使用彭排,步兵最常规的武器以刀枪为主,弓弩手为辅,由于士兵普遍身穿厚重的盔甲,彭排兵有些鸡肋,因此很少有军队大量来使用彭排兵。

    王重荣准备的很充足,这种准备充足的后果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步卒刚刚到达冰面中间,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果断再次后退。

    过了冰面就可以放手一战,就是骑兵的天下,王重荣怎么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鼓声在一瞬间急促的撼人心魄,王重荣的后续部队蜂拥而上......

    姚开一直在观察着朱玫和李昌符的军队,这种观察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尤其是得到李克用到来的消息之后,姚开更是神经绷到了极致。

    河对岸的鼓声让姚开集中了所有精力,他的眼睛瞪得溜圆,浓密的胡须几乎都根根乍起。

    管虎的信息一点都不差,当鼓声急促的响彻天空,姚开眼睁睁看着朱玫、李昌符的军队在顷刻间开始迅速撤退。

    不...不是撤退,是在逃跑。

    有所预料的逃跑果然发生了:“撤!”

    果然是在玩投机取巧,不接触就败退,败的毫无道理。可姚开有心理准备,可他的士兵没有,传令兵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姚开挥鞭就是一下:“给大将军传信,撤退!”

    一旁的西门重遂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不解的看着姚开:“姚将军,这是......”

    “我们被朱玫和李昌符耍了,赶紧撤!”姚开也不详细解释了,他向前提马掉头。

    就在姚开下达撤退命令的同时,他侧翼的神策军骑兵中十几匹战马已经启动,正是管虎带领的手下。

    骑兵是速度的代名词,当姚开完成一个掉头,他的手下骑兵终于反应过来,众多的骑兵向前提马,随后紧跟着姚开纵马离去......

    长安距离双方交战之地仅仅有两百余里,这两百余里的路程就是不停换马也需要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管虎派出的几名骑兵是每人三马,尽管是急速不停换马,当他们到达长安城东侧的姚家碳场已经是傍晚时分。

    一整天不吃不喝的几名骑兵已经累得摇摇欲坠,尽管这样,消息还是第一时间被传到。

    田六就等在这里,用最快的速度顶盔掼甲,他带着几十名士兵燃起松明提马而去,而另几名骑兵则是奔向了子午堡方向。

    长安东城的春明门已经关闭了很久,城墙上的火盆在寒风中摇曳,守卫在这里的士兵一刻不停在城墙上来回巡视。因为,这个门晚上经常要打开,这可是来往军中探马的必经之门,谁也不敢疏忽。

    田六到了,这一身衣服不用说就是神策军士兵,城楼上的士兵立刻向田六喊了一句:“是右军行营的吗?”

    “加急军报,文书在这里!”也不多说,田六在怀中掏出一张纸。

    一个提篮被放了下来,田六把文书放入提篮,随后用一个小铜符压好向城墙上挥了一下手。

    人是真的,文书当然也是真的,这种八百里加急文书叫做“马上飞递”,春明门吱呀呀的打开,田六等人在门洞前列队。这是神策军的规矩,进城不允许蜂拥而入,守城的士兵把铜符和文书在门洞中还给田六,田六扭头道了一声辛苦,随即进入城内。

    众人再一次打马,直奔皇城而去。

    惊雷样的马蹄声摄人心魄,尤其是这紧张时时刻。沉重的马蹄声惊动了街上巡逻的坊丁和禁军士兵,不过,看到这身装束和焦急的状态后,巡逻队立刻避开了,禁军的事情可没人敢随便参与,躲得越远越好。

    夜间的皇城显然不可能给开门,但消息必须第一时间传到,田六等人的讯息不仅是要传给陈墨,还要让京师的重要人物们知道。

    “八百里军报!八百里军报!”

    田六等人马蹄声和他的大喊划破了皇城的宁静,而这喊叫声也注定会让整个皇城和内宫成为一个不眠之夜。

    皇城上的一点点夜火更加明亮起来,随着一名禁军军官出现在皇城的门楼上,周围的松明立刻亮如白昼。

    “神策右军行营斥候队正田六送来河中八百里加急!”

    “呈上来!”城楼上的军官属于神策左军,他们是权力最大的宿卫,也是守卫宫城的最重要力量。

    现在属于非常时刻,最重要的朝臣和军将几乎都宿卫在皇城之内,前线的战况无疑是重中之重,田六的加急军报被火速送到皇城之内。

    军报的第一个经手者不会是别人,只能是晋国公、观军容使田令孜。

    这样的关键时刻,田令孜不会让别人经手第一手的消息。当田令孜打开加急军报,简单的内容看完,田令孜傻了。

    邠宁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的军队未经一战全线败退,神策马步军五万人溃散,李克用与王重荣的军队越过汾水已经开始追击。

125 心病

    田令孜没办法,也不敢隐瞒这个消息,当十余万大军全线溃败的消息传开,整个皇城立刻变得灯火通明。

    一阵阵骚乱中,皇帝连夜上朝,宿卫在皇城的文武大佬和几位大宦官们被紧急召集在宣政殿,一次不一样的临朝开始。

    陈墨没有那样的资格,当然他也不会闲着,魏越很快被叫了过来。

    翰林门外是右藏库,右翰林门就包括在右藏库内,在右藏库内正好有宿卫军的歇脚点,这个歇脚点很隐蔽,也成为两人的会面地点。

    一身普通禁卫装束,陈墨身材魁梧,样子很是威武,让进了屋的魏越禁不住一竖大拇指。

    陈墨也不废话,直接就开始布置:“注意**中的动静,敌军进入京师之地只需要三天时间。现在只剩下两天时间,估计明天田观军就会有动静,最大的可能是在明晚,除了保护好皇族的安全,阿越明天也要让自家家眷有所准备。”

    “要跑了是吗?”这在魏越的意料之中。

    陈墨点点头:“要早作准备了,阿越记得要关照一下孟淑妃,撤离皇城的时刻我会派人接应,让孟淑妃留下来,不能随...将来田观军会要了淑妃的命,具体事项你来安排,小心不要让别人注意到。”

    魏越稍稍思索,随即道:“明白,明天我就安排,如果不出意外后妃们会走西北角的九仙门,正好经过那里的三清殿,我让人提前做好准备。”

    “万事小心,不要被有心人发现,发现情况就......”陈墨也不客气,他伸手做了一个砍的动作。

    “知道了,除了我们自己的人,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发现一个我就会处理一个。”

    陈墨还不放心,继续叮嘱:“约束好手下,把马匹备好,一旦撤离就会乱起来,要防止士兵趁机作乱。”

    “大郎放心吧,我的士兵军纪没问题。”

    “很多士兵是京师人,这一撤就会引起军心的混乱,阿越不可大意。”每一次军乱都会造成大乱,尤其是失去约束的士兵,这些士兵会成为祸乱的最大根源之一。这个国家已经够乱了,陈墨不希望龙武左军成为一盘散沙,他希望这支军队成为可以信任的一股巨大力量。

    陈墨说的很有道理,魏越点点头:“也是这个道理,军士们离了家谁会安心?这一乱谁知道自己的家人将来会怎么样?军士们不容易,但也无法,我会约束住他们。”

    右藏库紧紧贴着城墙,陈墨等人真好处在黑暗中,就在这种漆黑中,陈墨来到翰林门。

    守卫翰林门的士兵同样是魏越手下,在十几人包围中,陈墨换过衣服回到了翰林院。

    短暂的嘈杂后,整个内宫经过最初的慌乱,现在已经陷入相对的平静。刚刚过了月中,月的光辉洒落,整个院落呈现一片别样的银色。

    历史的车轮没有出乎陈墨的预料,一个大乱无可避免,而这个大乱又何尝不是机会?

    乱世出英雄,陈墨注定不是那个站在风尖浪口的大英雄,但他自信应该是一个英雄的设计者。

    也许...陈墨的设定不会特别成功,可能造成一个更加混乱的军阀割据时代。但总体来说,陈墨认为不会比真实的历史更差,一个左睿的加入会让严重削弱将来的几大强藩。陈墨需要做的是让左睿走一条正确的军事道路,而这条道路最初期还不能出现大的变数,需要朝中的支撑着,也需要陈墨来掌控。只要不在初期出现问题,就会让左睿越来越强。至于以后左睿可能失去控制,陈墨同样会达到自己的目的,因为他可以幸福的活着。

    现在,陈墨需要的是追随皇帝离开,然后是回来,回来之后历史将截然不同。

    “子涵还没睡?”

    一声门响,陈墨隔壁的魏子矩竟然打开了门出现在月光下。

    这是一个通院,住着好几位翰林待诏。今夜内宫的嘈杂显然也惊动了这些人,只是没人敢出门去探听消息,魏子矩隔着窗户看到了陈墨,于是他出来了。

    “魏兄也没睡?我有点事出去了一下,刚刚回来。”

    陈墨是医生,夜间出诊也不算什么,以前有过先例,魏子矩也没细问下去的比必要,但今天晚上的异常情况他忍不住还是要问一问:“子涵,刚刚不久......”

    “外面冷,魏兄屋内叙话如何?”魏子矩的话还没说完,陈墨打断了他。

    “好的,那就叨扰子涵了。”

    开门,一股暖流扑面,陈墨的屋子内比魏子矩的屋内暖和多了。负责提供木炭的内官是田焕的人,就是再缺脑子,这些小内官也知道在这翰林院中最受欢迎的翰林待诏就是陈墨,陈墨可是一个冠绝大唐的神医,当然要享受特殊照顾。

    “还是子涵有人脉,这屋里暖和。”魏子矩搓着手不客气的落座。

    陈墨一边坐下一边开始解释:“刚刚有一名禁卫将领不舒服,我去看了看。”

    魏子矩终于还是回到了那个话题:“刚刚的嘈杂是怎么回事?我进入内宫后这可是第一次碰到。”

    “败了!”

    “败了...朝廷的军队败了?!”魏子矩惊讶的站起身。

    “这种大事谁敢胡乱说?可是生命攸关,败了就是败了,没有什么可说。”

    陈墨消息灵通,这魏子矩知道,但这个消息太骇人了,朝廷的十几万大军就这样败了,他站在原地愣住了。

    “魏兄还是要早作准备,记得还有无崖道长,这段时间...恐怕要乱一阵了!”

    陈墨也不能说得过深,魏子矩虽然和自己关系不错,但不足以让陈墨担某些风险,提醒一下也算对得住他和无崖道人了。

    神棍都是人精,魏子矩度过最初的震惊,当他镇静下来,他很快明白了陈默的善意提醒:“子涵...我知道...明日我和无崖道长出城采风,也要正旦了,正好顺路回家看看。”

    没有魏子矩提醒,陈墨还真忘了,这马上就要新年,战争让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个重大节日,不得不说是一种无奈。

    “这样也好,改日在和魏兄与道长相聚,共叙友情。”

    这是逐客令,但魏子矩也明白陈墨已经仁义尽致,他站起身:“多谢子涵,它日再聚。”

    ......

    天气很冷,守卫各处的禁军士兵不停的在跺脚、搓手,以抵御这种透骨的寒冷。

    魏越回来了,他不但回来了,还把古子锐、田六、王成,还有陈墨的贴身保镖展青等百余人给换了身衣服,带进了皇城。

    陈墨没说什么,魏越做的没有错,这些人在外面等还不如跟着自己,也算是助力。

    朝堂上一片嘈杂之声,敌军还没有具体消息,只知道在追赶朱玫、李昌符的溃军,而以神策军为主的朝廷军队好像在向京师溃退。为了以防不测,一部分官员支持让神策左军大将军宋文通联合京师附近兵马出兵准备抵御,而另一部分官员支持对长安城进行稳固防守。

    少部分人已经想到田令孜应该像上次一样,他可能会挟裹皇帝逃跑,但这话不能说,猜测无法摆上朝堂。

    田令孜在朝堂焦躁不安,而田焕何尝不是如此。

    一名小宦官跑到了翰林院,内侍监卿田焕身体不适,请陈待诏过去。

    这根本就不符合规矩,无论宦官权势多大,他们毕竟是皇帝家奴,根本没有权利自己传唤太医。不过...规矩是人定的,加上这是非常时期,没有人会在意,当然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内侍省人多眼杂,田焕选的地方在内侍省外面的一处杂役房。

    陈墨知道田焕没病,他是有心病。

    除了看到不远处的龙武军士兵在警戒,陈墨路上一个人没碰到。杂役房附近显然经过了清理,这样的非常时刻,根本就没有人敢乱跑,而陈墨身边带着护卫,也不用担心什么,他直接进入这个小院。

    田焕就独自在一间屋内,他的面色有些不好,真有病了的迹象。

    “监卿这是?”

    “没什么,陈待诏请坐。”田焕起身示意。

    陈墨就坐,田焕立刻叹了一声:“观军已经疑我啊!只是...现在无暇顾及,此次若是逃出京师,恐怕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田焕在给陈墨通报消息,同时也是在求救。

    “为何?”陈墨立刻问道。

    “观军疑我杀了他的眼线,今天让我准备,傍晚时分...让我去枢密院一遭。”

    这心病果然了得,田令孜让田焕去枢密院可不是遛弯,而是让他清理一下自己的敌人。素来心狠手辣的田令孜已经受够了这种憋屈,既然要跑了,他也不在乎什么平衡了,干脆来一个直接的。

    问题严重,田焕不去杀人,以田令孜的阴狠秉性他活不了。但是杀了这些世代巨宦,无论以后朝廷会如何,田焕以后在宦官中恐怕再也没有立锥之地。

    田令孜够狠,他已经把田焕逼上了绝路。

    “监卿已经应下?”陈墨问道。

    “不应下又能如何?还请陈待诏救我,我...已无处可去,”

    田焕的脸色果然是心病引起,这一次他显然已经无路可走,不杀人没活路,可杀了人就有活路吗?向陈墨求救也等于乱投医,陈墨除了把他偷偷送出去藏起来能有什么办法?田焕估计出皇宫有些难度,他自己看来很难做到,已经被田令孜盯死,要不然也不用冒着风险来求陈墨。

    ps:看书的书友不要忘了收藏。

126 接应·:疏忽

    张造已经跑的精疲力竭,满嘴都是被寒风吹裂的口子,一张嘴就痛得直咬牙,而他的步卒军队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崩溃让骑兵和步兵完全脱节,不过张造很幸运,他的骑兵保持了完整的建制。至于步卒和辎重已经没法管了,管也管不来,后面所有军队乱的不成样子,被卷入溃逃的军队无异于送死。现在是跑得越快越好,因为...后面几路兵马会成为替罪羊。

    这还是有准备的情况下,若是没有准备,张造简直难以想象自己会成为什么样子。

    一整天加上半天的时间,马力已经到了极限,距京师只剩下最后三十余里,已经遥遥在望。

    跑得快有跑得快的优势,近万骑兵停了下来,因为后面看不到追兵,正好休整一下,然后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进入京师。

    “姚将军和管校尉过来一下。”张造下马,他晃晃悠悠的就开始呼唤姚开和管虎。

    姚开和管虎凑过来,三个人坐在铺好的毡子上,首先灌了一通冷水。

    “回京师之后怎么说...丢了那么多人,辎重也全丢了,败军之将没脸见人啊!”

    张造一脸苦相,回去怎么说的意思其实是...被治罪怎么办?

    “这是朱玫和李昌符的责任,他们的溃败冲乱了整个大军才导致这次大溃败,不是大将军的责任!”

    姚开可不象张造这样实在,张造太老实了,若不是这次有提前的预判,恐怕以张造的秉性会最后一个逃跑,至于后果,就不用想了。

    管虎级别太低,只是因为他手下有三千骑兵才被姚开喊了过来,他可不敢和姚开一样说话,只管低着头。而右军兵马使,大宦官汪文琪和中护军西门重遂已经累散了架,根本已动弹不得。

    就在三人陷入沉默的时候,放出去的斥候跑了回来。

    “报大将军~”

    “何事?”

    “接应的人到了,左将军手下游骑将军云宽将军带人来了。”

    “快快让云将军过来!”张造有些激动,竟然还有接应的军队。

    云宽是左睿手下最得力的副手之一,这位游骑将军是骑兵统领,也是老神策军之后,素来以彪悍敢战著称,所以张造对他很熟悉。

    张造和姚开很兴奋,管虎却微微皱眉。

    这事情有些麻烦了,他本来的任务是去京师和陈墨会合,而游骑将军云宽负责接应姚开去子午堡,谁承想姚开拉上了张造。虽然管虎已经把消息传给了云宽,但现在,他和云宽也有了麻烦,因为谁也不敢指派大将军张造。

    计划赶不上变化,云宽其实也是硬着头皮而来,他没法回去,回去怎么向左睿交代?现在,只能来迎接大将军张造,然后随机应变。

    云宽带着两千骑兵,现在他在担心,担心左睿的五千骑兵汇集在一起,张造都带走怎么办?

    怀着忐忑拜见了张造和姚开,四人坐在铺好的毡子上。

    “云将军,这次接应后,我们要如何?”张造有些没有主见,他看向云宽。

    云宽稍稍迟疑一下,随后回答:“左将军的意思是等待,我们需要在长安城外等待,如果敌军进逼京师,我军就和其他友军进行阻击。如果...长安不守,我们就随驾。”

    云宽反应很快,这次接应自己和军队不能进入京师。管虎可以,因为他要会合陈墨,但云宽不行。他必须依照左睿的指令带队回子午堡,那里的骑兵已经不多,这两千骑兵是左睿的中坚力量,不能舍子午堡不顾。

    “左将军考虑的周全,我们去草滩老营如何?”

    这个建议很合张造的意,他也不想进入长安城,丢人事小,万一被取消军权,他就什么都没了,还不如在京师之外以拱卫京师的名义候机戴罪立功。

    草滩在长安正北二十里,那里紧依着渭水,曾是张造的驻军之地,地理位置优越,加上对周边熟悉,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姚开首先表示赞同:“草滩不错,还有部分粮草和人在那里,就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大将军考虑的周全,末将同意暂时去草滩。”云宽立刻表态。

    管虎想了想道:“大将军明鉴,末将也同意去草滩老营,属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大将军允许末将靠近长安,也好探听消息。”

    张造点头:“可以,管校尉就带着你手下骑兵去一下长安附近,记得让斥候保持联络,有什么动向及时来报。”

    “末将遵命!”管虎站起了身。

    ......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陈墨还在和田焕商量着。

    其实,陈墨在内心也希望田焕把王、杨两家的大宦官们杀一杀,不过田焕恐怕不敢,而陈墨也考虑到一个问题,杀这些大宦官用处也不大。杀了王彦范和刘季述也只是暂时图一时之快,因为宦官集团的中坚力量还在,他们是一个群体,分布在各地和军中。一旦动手杀了这些领头者,那些有些影响力的宦官恐怕会风起云涌般趁机作乱,到时候天下局势会更乱,有些得不偿失。

    “不如这样,我让人把监卿和耿尚宫隐藏在某些地方。在禁军中撤离长安时一起出城,然后监卿可以去子午堡,左将军那里没有问题,会收留监卿和耿尚宫。”

    田焕与耿秀对陈墨不错,这时候帮一下也是应有之义,而以后陈墨说不定还用得到两人。

    “也只能如此了,待诏恩义我田焕没齿难忘,它日...必有厚报。”杀王、杨两家的带头人田焕不敢,继续跟在田令孜身边恐怕也是杀身之祸,这是田焕没有办法的办法,出城然后逃命,暂时隐性瞒名。

    “去孟淑妃那里如何?”陈墨问道。

    陈墨的话让田焕抬起了头,他意识到陈墨的意思了,陈墨显然也要把孟淑妃隐藏起来,田令孜已经杀了孟淑妃的娘家一家人,孟淑妃绝对不能跟着皇帝逃跑,否则必死无疑。

    “待诏仁义,田焕感激不尽!”

    田焕本来还有些担心陈墨把他卖了,现在放心了,因为陈墨绝不敢谋害孟淑妃,和孟淑妃在一起他和耿秀很安全,陈墨帮助他们绝对属于真心实意。

    陈墨点头:“就这样,一会我来安排,把耿尚宫接出来,对了,那个女医十二娘也要一并带走。”十二娘知道的事情不少,陈墨不想把她留下。

    这时候,田焕突然道:“差点忘了,有一个消息,据我的一个眼线说,观军派了几名内官去紫兰殿伺候,说是为了淑妃的安全,待诏赶紧派人过去,晚了恐将对淑妃不利!”

    田焕的话让陈墨一阵心惊,他意识到自己疏忽了,田令孜已经做好了准备,根本就是要提前处理掉孟淑妃。

127 脱身

    张造带领着骑兵进入草滩老营,经过一番收拾,人马终于暂时安定下来休整。

    管虎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而就在他靠近京师的同时,一支百人的骑兵队伍迎了上来。

    斥候来报,神策左军出现了。

    京师已经知道大军溃败的消息,神策左军的所有军队已经向京师收缩,这些骑兵是巡逻队,他们实际上斥候。

    一个左军,一个右军,双方很熟悉,管虎提马上前。

    “右军行营忠武将军左将军麾下翊麾校尉管虎领三千铁骑,请求进入京师。”

    管虎的目标是进入京师和陈墨会和,而不是做斥候队,这时候必须和守御在京师的神策左军达成一致。

    “请管校尉稍后,我派人通知大将军。”

    负责领队的小军官和管虎的级别差不多,只是他带的人少,也不敢靠近,只管远远地大声喊叫。

    管虎也知道这些巡逻队做不得主,他呼喝一声,所有的骑兵开始下马等待。

    这是解除戒备的意思,左军行营的巡逻队算是松了口气,几千人对一百,一旦翻脸后果不堪设想。那名军官向前提马:“管校尉,据战报说前方已经溃败,管校尉可否详细说说情况......”

    此时,京城内的陈墨已经再次找到魏越。

    “快派些人手去紫兰殿,有人恐怕会对淑妃不利,顺便也安排三个人孟淑妃一起走,阿越赶紧去。”

    魏越想了想:“安排人可以,但不能太多,否则会引人注目,这样吧,我现在就随巡逻队过去,候机进入,大郎要安排谁去紫兰殿?”

    “一男两女,别问是谁了,赶紧去安排。”

    “好吧!”既然陈墨不说,魏越知道肯定不方便说,他立刻起身。

    由于局势紧张,宫中的巡逻越来越频繁,而大小宦官和宫女也不在频频出入。这让魏越有些作难,他怎么会不认识田焕,哪怕是粘了假胡子,换了衣服,田焕这样的身材也极好辨认。而另一位耿秀耿尚宫他同样认识,想不到这位实权尚宫竟然也要偷着跑。

    魏越不知道陈墨为什么要把田令孜的心腹田焕偷偷带出去,难道田焕失去了田令孜的信任?而这种可能性很大,否则田焕也没必要偷偷跑出去。无论怎样,陈墨分派的事情魏越要完成,也不用多想了,把有些肥胖的田焕和两个瘦小的女人夹在自己的牙兵中,魏越奔向紫兰殿。

    也就在魏越奔向紫兰殿的同时,龙武左军大将军魏玉霆接到田令孜的指令,所有军队收拢,皇城内的军队严密保护内宫。

    魏玉霆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他立刻开始布置,同时派人也去通知了魏越。

    这个命令正合魏越之意,因为他可以增派更多的人手去紫兰殿而不至于引人注目,同时接手整个紫兰殿也名言正顺。

    战败的消息让孟淑妃紧张起来,这种大变谁都不希望,但战争就是这样,会影响到整个天下局势,也会让很多人成为牺牲者。这些人包括士兵、百姓、官员,也包括政治的牺牲者。

    孟淑妃害怕自己成为政治的牺牲者,因为,今天很不正常。除了皇帝,不会有人好心的给自己增派护卫,尤其是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身边本来就有不少宦官,皇帝没有可能再派四名年轻的宦官过来,这让孟淑妃有些心惊胆战。

    “淑妃,那几名内侍就守在门外,好像是就是为了紫兰殿的安全而来。”

    孟淑妃身边的宫女也有些不安,她们这样的小人物就是杂草,就怕出现乱局,乱起来她们的命运根本无法预料。

    “那就好,阿兰你去吧,我自己静一静。”

    贴身宫女应声退了出去,孟淑妃也不敢独自一人在寝室,他立刻跑到了正屋中。

    刚刚心神不定的落座,一名宫女跑了进来:“淑妃,龙武军的宿卫来了不少人,说是奉国公之命前来警戒,那名魏将军还说拜见一下淑妃。”

    孟淑妃的心变得一片冰凉,平日禁军不会这样进入**。守卫变得如此森严,她意识到一次大变已经不可避免,这些宦官和禁军已经说明了问题。自己的生死已经无法掌握,上一次皇帝撤离京师,除了太子的生母,三名妃子成为了牺牲品,而在随后,太子的生母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蜀中,这一次她的生死只在田令孜一念之间。一家人已经被杀,田令孜怎么会留着自己?

    “让...魏将军进来吧。”孟淑妃感觉一阵无力,几乎要瘫软下去。

    魏越此时带着一大群人就在紫兰殿前不远,没等去进去通传的宫女回来,魏越嚣张的一指门前的宦官和宫女:“全部给我赶到东面的杂役房,看紧了,谁敢随便乱动就给我砍了。

    “将军,我们是奉国公之命来紫兰殿,还请将军不要鲁莽。”一名宦官赶忙向魏越施礼。

    “魏将军,的确是国公的命令,让我等加强警戒,还请将军三思。”这时候,紫兰殿的掌侍宦官站了出来,他和魏越较熟悉,赶紧提醒魏越。

    “本将军也是奉的国公之命,不要废话,都给我去杂役房,否则别怪本将军可不客气!”魏越根本不把这些人当回事。

    魏越的话音一落,十几名士兵立刻抽刀在手跑了上来,那种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将军!将军...我等是.......”

    那名年轻的宦官显然是为首者,他赶紧再次求情,但很可惜,他的话没有说完,一名跑在最前面的士兵一刀就把他砍翻在地。

    魏越不会让这些人多话,因为毫无意义。无论战战兢兢也好,亡魂皆冒也罢,鲜血让人再也不敢废话。整个紫兰殿就这样被清理了一遍,除了孟淑妃身边仅剩下两名贴身宫女,其他人全部被赶到了东侧的杂役房。

    紫兰殿的情景让孟淑妃已经瘫坐在榻上,今天,看来自己已经不可能幸免。

    “你们两个也出去。”魏越向孟淑妃恭敬的一礼,但也毫不客气的把两名孟淑妃的贴身人赶走。

    两名侍女战兢兢而去,整个堂屋只剩下了魏越和孟淑妃,看着已经面色被吓得惨白的孟淑妃,魏越再次躬身:“陈待诏让末将安排淑妃,请淑妃不必担心。”

    孟淑妃立刻睁大双眼,随后,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是陈待诏,是...陈待诏让魏将军过来的。”

    “淑妃不必忧心,暂时让两名宫女随侍左右,紫兰殿现在很安全,那些宦官和宫女末将已经圈了起来,有什么情况末将会自处理,请淑妃请静等。”

    点头,不停地点头,孟淑妃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很准确,皇帝要再次移驾了,她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

    ......

    日头西陲,张造再也无法淡定了。

    因为后面的溃兵到了,这些溃兵完全是崩溃,根本就没有任何组织,加上全部是骑兵,让整个长安东北方向呈现一片大乱。无组织纪律的溃兵最严重的问题不是逃跑和逃到哪里,而是杀戮,他们会杀戮抢劫沿途的百姓,会给百姓带来致命的伤害。

    张造对这种情况无可奈何,他阻挡不住疯狂逃窜和杀戮的溃兵,他能做的只能是严阵以待。溃兵就是野兽,可张造不敢派兵镇压,这些溃兵太多了,一旦冲上去他怕在自己的士兵会被卷入其中。

    无法控制,但总要做些什么。捕获几名靠近的溃兵,张造和姚开也得到消息,这些溃兵知道李克用和王重荣的骑兵已经在追击,而且没有收兵的迹象。李克用和王重荣的的骑兵根本就没有理会那些沿途的溃败者,除了分出一部分人追击朱玫和李昌符,他们的目标已经很明确,直驱京师。

    虽然在管虎的斥候那里知道不让进入京师,但张造也已没有继续在草滩的必要,李克用和王重荣的联军张造无法抵御,草滩已经成为死地,必须赶紧转移。

    就在张造的士兵准转移的同时,管虎的斥候带来消息,京师的田令孜传出命令,让张造去长安西二十里的斗门行营驻扎。

    这个命令根本就不是防御京师的布局,如果要田令孜要与李克用和王重荣的联军一战,就必定会选择在草滩的东侧。张造明白了,晋国公田令孜要再次逃跑了,而且必定是要带着皇帝。

    既然田令孜传出命令不让入京,管虎也没办法按照计划去会和陈墨了,只能继续追随张造。而云宽却发了愁,他还要想办法摆脱大部队回子午堡。

    骑兵的速度快,当张造带领骑兵队伍出现在斗门行营,正好还有时间埋锅造饭。

    张造刚刚下马不久,云宽就凑了过来。

    “大将军,末将是奉左将军之命来接应大将军,现在末将想要回去复命,还请大将军允许。”

    张造当然不愿意放云宽这员大将和骑兵回去,不过云宽是在执行左睿的命令,张造不应该否定左睿的军命。当然张造也有权利留下云宽,可惜,张造就是张造,他极其宽厚和体谅手下。

    “云将军回去复命吧,顺便带着我的手令,让左将军明日一早纠集军队来都斗门行营会合。”

    “末将遵命!”云宽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接应姚开的任务失败,好在自己脱了身,张大将军的出现把左睿的计划完全搞乱了,这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

128 谁是李茂贞

    夕阳带来的是一个紧张时刻,因为陈墨给魏越的判断是田令孜要在傍晚时行动。

    事实证明,陈墨的判断出现了误差,田令孜除了把住在宫外的寿王李杰和吉王李保接入内宫,竟然直到天黑都没有任何行动。

    没有行动,精神稍稍放松的魏越只能继续等下去。

    “将军,那些宦官和宫女在吵吵,请将军定夺。”

    “不知死活,让他们闭嘴。”魏越很烦,烦的直皱眉。

    “将军,那些宦官和宫女说他们没吃饱,据守卫的人说,应该是有人在故意挑事。”

    “噢。”没让他们吃饱是真的,可魏越也来了兴趣,看来有人不安分了:“去把挑事的带出来,我亲自问问。”

    这明显是有人要趁乱在夜色中逃跑,虽然不可能,但魏越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发生,他必须处理一下。

    由于魏越的严命,士兵对这些人盯得很紧,挑事的人很好辨认。当三名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宦官被带到魏越面前,魏越笑了,这三名年轻的宦官他有印象,就是站在门前的那四位中剩下的三个人。首领已经被砍了,没想到三人还在极力反抗。

    很有韧性,也很忠心,但这种忠心和坚韧在魏越没用。

    魏越是军人,他很干脆,三个人都被堵住了嘴,挥手让手下人全部退出去,魏越直接抽刀在手,随后随手就拉过一个。

    “是观军让你们来图谋淑妃的吗?是就点点头,不是就摇头。”

    绝不是威胁,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种问询,因为魏越的刀已经出鞘。

    这名内官迟疑了一下,也就在这一瞬间,寒光一闪......

    “是观军让你们来图谋淑妃的吗?是就点点头,不是就摇头。”

    还是这种一字不差的问话,在问话的同时,依旧在滴血的横刀已经轻轻扬起。

    人的意志力在这一刻得到考验,而这名年轻的内官显然没有一个钢铁样的强硬神经核意志,在魏越凶狠的目光和刀锋下,他点头,拼命的点头。

    刀没有停下来,魏越只需要确认这件事,他不需要怜悯谁。

    刀光、鲜血,三名内官无一幸免,不是魏越狠毒,而是不能留下后患,不能引起田令孜的怀疑。

    夜色中,陈墨终于明白了田令孜。

    早晨,一定是清晨时刻,因为这样他会有一整天的时间逃跑,可以逃出很远。

    皇族的重要人物田令孜一定会带走,最关键的是,想要改变历史,陈墨必须做一件非常大胆的事情——要让朝中的一众文官大佬追随在皇帝身边。

    真实的历史上,田令孜没等文官集团反应过来,他几乎抛下了大部分的文官狼狈而去。当时追随在皇帝身边的文官寥寥无几,更是没有一个大佬级别的人物,也成为了后来文官阶层的巨大隐患。

    正是这次抛弃行为造成了文官历史的又一次悲剧,一众大佬在后来掌权宦官的各种理由下,几乎被一网打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被朱玫挟持,后来被掌权的宦官集团诬陷矫诏。朱玫被杀,已经成为宰相的孔纬将此事牵连至萧遘,诬陷萧遘拒绝前往宝鸡见僖宗,被赐死于永乐。

    学士承旨杜让能千辛万苦的随后跟上了,但他对之后的形势无能为力,在强藩李茂贞和王行瑜的共同威胁下,杜让能和他的弟弟杜弘徽在皇帝的泪水中被赐死。杜让能的死很简单,那次讨伐出兵的发起者是掌权的宦官,而朝廷的军事力量太弱。无法抵御宦官和藩镇的力量,杜让能就这样做了一个战败的替罪羊,随后走完了他的一生。

    被陈墨提前干掉的门下侍郎裴澈其实也是死在这次抛弃事件,他被掌权宦官清理的原因很简单,和田令孜走的过近,后来投靠了朱玫。唯一逃过这次浩劫的大佬是侍中郑从谠,掌权的宦官集团之所以放过了郑从谠,那是因为他太老了,没有了威胁,老的只剩下入土。

    注定是无眠之夜,田令孜紧张,陈墨同样紧张,因为计划中的管虎没有能够进入京师。

    跟在皇帝身边就要承担风险,后面的日子很长,皇帝身边到处是田令孜的人。而田令孜注定会再次逃跑,进入兴元是第一步,随后他应该去西川。身边就是有人保护也不绝对安全,田令孜毕竟在西川拥有绝对的力量。

    陈墨拼命回想着历史的记载,光启皇帝这次逃跑几乎败光了家底,也致使国家拥有的军事力量再一次分化。在记忆中,皇帝是利用天下藩镇齐声讨伐田令孜的机会才得以脱身,而在皇帝身边的人中有一个重要人物始终没有出现在陈墨的视线,正是那个人把皇帝护送回了长安,随后自己开始发达。

    李茂贞在哪?那个风光一时,用兵锋的力量逼死杜让能的李茂贞呢?

    李茂贞...李茂贞...陈墨开始理顺这些将领。这些将领中能够有能力成为一个强藩的人寥寥可数,不可能是张造,张造的力量不算太弱,但他成为不了李茂贞,因为张造没有那样的野心。

    只有神策左军大将军,扈跸都将宋文通符合条件了。

    唐代皇帝有给宠臣赐姓名的风尚,那是一种恩宠,一般只有比较亲信的大臣可以享受。皇帝对于自己非常看重的大臣会靠赐名来表示亲近和重视,是拉拢臣子的方式之一。只有宋文通符合成为李茂贞的条件了,这位宋大将军就应该是后来被皇帝拉拢而赐名的李茂贞,历史的真相正是宋文通借机会抛弃了田令孜让自己成功上位,成为了后来的一个强藩。

    政治的角逐就是这样狡诈,宋文通在等机会,而陈墨何尝不是如此。

    宋文通就是陈墨寻找的“盟友”,虽然他不会和宋文通成为真正的盟友,但有宋文通这个潜伏的“盟友”存在,陈墨感到很幸运。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可以有效降低自身的危险,而不用担心田令孜突然丧心病狂的发疯。因为,宋文通不会同意田令孜发疯,他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而是会牢牢保护皇帝和他身边的重臣,只有这样才最符合他自身的利益。

    找到了李茂贞,陈墨轻松了很多,他的眼皮有些发沉,终于可以在今晚稍稍眯上一会......

    “待诏,外名有行动了。”

    守卫喊醒了陈墨,陈墨睁开眼,窗外仍旧一片漆黑。

    ps:看书的朋友不要忘了收藏,这一点很重要,作者都很不容易。

129 想甩我们...门都没有

    “去通知萧翁、杜翁和郑翁等人,让他们起身。”

    陈墨但当然也要起身,他已经准备好了,田令孜想甩掉这些文官陈墨不同意。至于还派不派人去干掉那几位枢密院的大宦官,这更不关陈墨的事情,他们的生死陈墨才不在乎。孟淑妃那里有魏越在,没问题。寿王李杰等人不用陈墨操心,不是没办法,田令孜不会留下任何一个皇族给别人去利用,因此,皇族的安全很有保障,陈墨可以放心。

    魏越的确没有问题,没有辜负陈墨对他的信任,他一夜都守在紫兰殿。

    事实上,陈墨还是低估了魏越的果断和凶狠。天蒙蒙亮的时候,田令孜的军令传达至所有禁军军官,集结军队保护皇族,立刻撤离长安。

    “都给我干掉,一个不留。”

    魏越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那些被赶到杂役房内的内官和宫女们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

    行动的同时,内宫传出巨大的嘈杂声,在这种嘈杂声中,紫兰殿的杀戮没有人会关心。对于这些身处底层的小人物来说,皇帝跑路,他们的命运将无人理会,被杀掉多少谁也不会刻意关心,魏越的行为许多人都在做。趁乱排除那些隐患,干掉自己的对手这种事这个时刻是最好的机会。

    等待不久,孟淑妃出来了,魏越看了看孟淑妃身边的两名侍女,他一抱拳:“淑妃是一个人走还是......”

    魏越的话让孟淑妃稍稍愣了一下,她身后的两名侍女这一刻吓的脸色煞白。

    “总要有人伺候,请将军......”孟淑妃终于明白过来,她赶紧阻止魏越。

    毕竟是身份尊贵的皇帝妃子,魏越不能太过分,他点头后向身后一挥手:“走了。”

    “田...耿尚宫...十二......”

    孟淑妃骇然的看到了改变装束的三个人,但这三个人太熟了,她一眼就看出来是谁。

    三个人有些尴尬,可这时候也没什么可说的,田焕带头躬身,耿秀和十二娘也赶紧施礼。

    这时候,魏越的牙兵已经迅速把几人围拢起来,紧跟着,一名军士跑回来向魏越示意。这是安全的讯号,魏越毫不犹豫的指挥众人奔向紫兰殿的西北方向。

    走西北角的九仙门,必定要经过九仙门前不远的三清殿。三清殿是皇帝崇尚道家的产物,一度鼎盛,但这些年来由于大唐江山不稳,三清殿遂成了一个废弃的宫殿。

    这座等同废弃的宫殿也有些作用,守卫宫城的士兵可以在这里短暂休息。

    由于接管了西侧宫城的宿卫,魏越的士兵事实上是三清殿的主人,这昔日肃重热闹的宫殿现在是龙武左军的一个驻地。

    撤离的命令蔓延开来,后果也显示出来,整个宫城乱作一团。皇族要跑,身边护卫的人很多,尤其是那些到处寻找主子的宦官和宫女,这个庞大的群体彻底混乱起来,即使是禁军士兵不停把这些已经被抛弃的人赶开也没有用。生活的习惯让这些人六神无主,主子走了,不事生产的他们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意识追上去寻求主子的庇护。

    混乱就是机会,魏越等的就是现在,一群禁军士兵跟在前面的人群之后,当经过三清殿的时候,一队士兵若无其事的进入了三清殿的大门。

    此时,晋国公、十二军观军容使田令孜已经出了太极宫到达西侧的安福门。

    无数的骑兵把沿途守得严严实实,前面是神策左军大将军宋文通带兵坐镇,而在田令孜后面则是龙武左军大将军魏玉霆坐镇后路。皇帝就在田令孜身边,自然也包括寿王李杰、吉王李保和太子等男性皇族。这些人是天下根本,田令孜不敢让他们离开身边,被别人得到一个就会留下无穷后患。这些皇族有大义的名分,完全可以立威傀儡皇帝,因此田令孜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人。

    至于**中的妃嫔,这些人只能带走少部分重要人物,那些田令孜不想留的,已经派人去处理,其它人则只能是让她们自寻活路了。

    还有一个人让田令孜有些担心,他的养子内侍监卿田焕自昨天下午就一直没见到影子。去杀掉枢密院的人是田令孜在考验田焕,没想到田焕经受不住这种考验,人没了。

    马上要出发,也无心去寻找田焕,枢密院的杨家人和王家人死不死田令孜也顾不过来了,现在需要让后面的皇家妃嫔跟上,然后赶紧逃跑。

    “国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朕的**跟得上吗?”

    皇帝乘坐在自己的龙辇上,几日来的煎熬让他的精神有些萎顿,但他心中还在担心自己的**,尤其是他最宠爱的孟淑妃,他害怕田令孜扔下孟淑妃,甚至......

    “陛下不用忧心,李克用与王重荣这两个逆贼兵锋太盛,朝廷军队新败,总要有时间调整。微臣和陛下去凤翔暂避一时,用不的几日,朝廷大军定会重整旗鼓回到京师。**诸人微臣已经安排妥当,就跟在陛下身后,请陛下放心。”

    田令孜还抱着希望,他希望李克用与王重荣胆子小一些,只是在京师附近劫掠一番随后能够撤兵,这样他就可以重回京师。至于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让步也没关系,他可以继续掌握自己的权柄。

    虽然希望是这样,但田令孜也做好了再次入蜀的准备,毕竟保命要紧,不能因为贪恋权力而失去性命。一旦李克用与王重荣穷追不舍,他就要再次经兴元入蜀避祸。

    **妃嫔们的车马出现,田令孜不敢耽搁,立刻指挥着庞大的队伍向西侧的开远门跑去。

    谁知,队伍刚刚启动,身后传来一片巨大的哗然之声传来。

    一名神策军军官纵马跑了过来:“启禀陛下、国公,诸位相公和臣公来了,要面见陛下。”

    皇帝一愣,随后立刻稍稍起身:“快请诸位爱卿过来!”

    田令孜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文官反应如此神速。跟在身边碍事是最重要的原因,他本来打算扔下这些文官让他们自生自灭,反正扔下这些文官他们对自己也无可奈何,谁知竟然跑了过来。

    皇帝已经发话,田令孜也只能点头。

    刚刚启动的车驾无奈的就这重新停住,不久,一大群骑着马的文官蜂拥而来,田令孜就纳闷了,这些文官竟然都随身带着包裹,准备十足。

    想甩了我们,门都没有,杜让能第一个扑上前来:“陛下,微臣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陛下,微臣来迟了......”

    “陛下,老臣......”

    ......

    不但是学士承旨杜让能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赶了过来,就是垂垂老矣的侍中郑从谠也来了,至于其他六部九寺的官员更是数也数不过来,让皇帝一阵头晕目眩,因为...这些官员纷纷下马,已经把皇帝整个围了起来。

    本来就不淡定,皇帝被这些呼天喊地的臣子们搞得一阵悲上心头:“诸位爱卿,朕......”

    皇帝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逃跑的事情不是他能做主,不过,有了这些臣子在身边,皇帝心里坦然了很多:“郑公体弱,怎能如此车马劳顿,郑公还是......”

    “陛下...老臣就是百死也要追随陛下,国祚......”

    “郑公公忠体国,朕焉能让......”

    “不如这样,郑公还是去相乡间暂避一时,陛下用不的几日就会重归长安,郑翁再随侍左右不迟。”萧遘已经有了准备,郑从谠年老体弱,不适合这样奔波,这次只是让他露露面。作为一个久经巨变的老臣和门阀出身的人,郑从谠知道如何避祸,萧遘不用为他担心。

    “郑公体弱,萧公所言极是,不如暂避一时,将来再图大事,陛下也会体谅郑公。”杜让能也是同样的意见,当然,这个意见是三人提前商议好的,现在在给皇帝作秀看。

    “朕......”

    “那...微臣就不随侍陛下左右了,陛下重回长安之日,微臣定来迎驾。”郑从谠其实也知道自己跟不上,颤巍巍,姿态也做足了,现在皇帝发话,萧遘和杜让能也给了建议,郑从谠正好顺阶而下。

    “郑公保重身体,朕还要公处理国事......”光启皇帝一阵悲从心来。

    众文官围住皇帝呼天喊地护驾,被挤到一旁的田令孜脸色铁青,但他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些文官赶回去,咬牙切齿也没办法,想了半天,只能让他们随侍皇帝了。

    “请诸位臣公体谅陛下安危,启程了!”田令孜不愿意看到这种情景,他干脆下令启程。

    田令孜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那个始作俑者就隐藏在他身后在继续趁乱搞动作,陈墨现在指挥着一众太医署、尚药局的人这时已经冲入了皇族的队伍。

    “寿王殿下,下官来了。”陈墨自然不会放过寿王李杰,以后这位王爷就是自己的重点照顾对象。

    “陈待诏来了!”本来有些心神不宁,寿王李杰看到陈墨一阵惊喜:“有陈待诏这位神医在身边本王就放心了。”

    “拜见诸位殿下!”陈墨很有礼貌,见过寿王这棵未来大树,他也不会放过其他皇族,礼多不怪,以后都用得到,不能留下坏印象。

130 意想不到的追兵

    神策军的士兵首先出了开远门开路,随后庞大的队伍越拉越长。

    将士们和官员乘马,但皇族都是乘坐马车,马车的速度和单人匹马相比慢的形同龟爬,出城一个时辰才前进了不到十里。将士们没办法,这些身份尊贵的人必须保护,而且...还不能赶着跑。

    军报到了,李克用和王重荣的大军一路劫掠,已经于昨日傍晚到达京兆府的华州附近,华州刺史韩建的军队被击败。

    华州距离京师只有不到百里的距离,骑兵半日就可以兵临城下。虽然逃出了城,但这样的速度,李克用和王重荣的骑兵一天时间完全可以追上,这也是田令孜早早出奔的原因。

    “派人去催,让后面的车驾加快速度!”

    生命攸关,田令孜沉不住气了,这些皇族一个都不能丢下,还必须赶紧跑。

    延绵数里的队伍开始加速,但也就是稍稍增加速度而已,后面的车马以皇族为主,女眷众多,加上不少徒步跟随的宦官和宫女,速度可想而知。

    “去,把那些没用的奴婢都给我赶走。”

    田令孜终于下了决心,那些奴仆不要了,以后再补充。

    接到命令的士兵们开始行动,不管是谁的手下都一样,皇帝的手下侍从也不例外,没有马匹的人一概赶出大部队。

    呼天喊地声一片,这些人都是皇族的奴仆,全部是宫女和内官。至于那些文官,不用别人操心,速度没问题,陈墨的工作做得很充足,都是军中健马,跟上轻而易举。

    负责断后的是龙武左军,这些士兵也不敢客气,一阵皮鞭和刀枪的威胁,近千人被扔在了身后。

    皇帝出逃,整个长安等于已经不再设防,也就在逃跑的大部队逃出长安城不久,三辆马车在百十名便装骑士的护卫下出了长安城的东门。

    百姓不知道战败的消息,但皇帝出逃的景象瞒不过京师的人,有条件和心计的人知道长安城已经不再安全,逃跑也就成为必然。三辆马车的出逃带动了长安城的逃跑风潮,无数人也开始逃出长安。

    出了长安城,孟淑妃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陈墨没有理由,也不敢谋害自己,那种罪过陈墨承受不起,同时,孟淑妃也在纳闷,侄女孟盈怎么会和陈墨拉上关系?这位最近风生水起的医待诏是皇帝的红人,很有力量,据说朝中的文官大佬们对他很看重,难道...盈儿卖身给了陈墨。

    就在孟淑妃在车上千思万虑的时候,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传来。

    随着马蹄的震颤,孟淑妃掀开车帘。

    几百名骑士带着尘烟迎面而来,孟淑妃的眼泪瞬间流下。

    是神策军的士兵,这些士兵的装束不会看错,孟淑妃太熟悉了......

    ......

    庞大的队伍距离斗门行营只有不到十里了,也就在这时,前面的神策军带来消息。

    “神策军右军行营大将军张造求见。”

    田令孜对张造的溃败很失望,但现在失望也没用。张造手下还有很多军队,正是用人之时,田令孜没有心情,也没有必要加罪张造,因为大家都败了,好在张造还知道来随驾。

    “让他来拜见陛下。”

    张造来的很快,他已经等待多时了。

    皇帝没有什么可说,败了现在也不能惩罚。也就是勉励张造继续护驾,笼络住再说,张造手下毕竟还有几千骑兵,加上有些步卒跟上来,他还算有些力量。

    “张将军去断后,我们去凤翔。”田令孜没心情理会张造,给我去坐镇后路吧。

    败军之将没什么理由回避,张造领命而去。

    庞大的队伍继续逃跑,暂时去凤翔节度使李昌符的地盘纯属无奈。

    过了斗门行营,前方的歇脚点是武功县。武功县因其境内有武功山而得名,武功山属太白山主峰之一,西太白古称武功山,传说武功还是因周武王伐纣成功而命名。

    千辛万苦,傍晚时分,皇帝銮驾终于到达武功县。

    就在皇帝准备休息的同时,后面的斥候带来消息,追兵已经距离很近,只剩下五十里。

    后面的追兵是谁不知道,但田令孜很庆幸自己跑的够快,否则恐怕已经被堵在京师之内,想跑都没得跑。

    武功县的县令很是尽职尽责,皇帝和皇族家眷被安置的很妥帖,至于吃饭更不是问题,武功县有一个兵备廪仓,正好为皇帝开启。

    夜很平静,皇帝有病在身,他累坏了,吃过饭立刻休息......

    天刚刚亮起来,大军吃过早饭,立刻开拔。

    队伍再一次拉开很长很长,下一站是八十里之外的郿县(眉县)。后有追兵,庞大的队伍在田令孜的督促下再次加速。

    午饭都省了,狼狈不要紧,逃命重要。当下午来临,已经可以看到郿县城郭的影子。

    “报~追兵距离还有三十里!”

    “可探听到是谁的队伍?”

    “启禀国公,是静难军节度使朱玫手下大将王行瑜。”

    有追兵不奇怪,但追兵是朱玫的手下谁也想不到,田令孜被震惊了。田令孜一直对朱玫不错,他怎么也想不到朱玫背叛的这彻底和**裸,完全是一种意想不到。

    很久,田令孜终于醒悟过来,必须派兵阻击:“命神策军右军大将张造、龙武左军大将军魏玉霆率兵阻击,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挡住敌军的追赶。”

    追击而来的的确是静难军节度使朱玫手下大将王行瑜,王行瑜素来以勇悍敢战著称,他带领的人很多,足足五万之众。这五万人是“骑兵”,是朱玫最强的骑兵力量,王行瑜的目标很简单,留下皇帝,然后送给朱玫,好让朱玫有机会挟持皇帝号令天下。

    野心暴露出来,田令孜当然也知道朱玫的目的,他的想法和自己一样,所以,田令孜要拼命抵抗。

    神策军右军大将张造,龙武左军大将军魏玉霆还是有敢战之兵,在田令孜下达命令之后,这两支队伍中的真正骑兵立刻原地待命。任务,阻击追兵。

    入暮时分,两军的骑兵终于等来了追兵,而此时的皇帝銮驾已经越过郿县县城,晚饭也免了,赶紧逃跑更重要。

    张造下达了命令,管虎和他手下三千骑兵也开始行动,因为他们全部是骑兵,而且几乎全部是最强悍的牙兵,张造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敢战之士。尽管这些士兵现在属于陈墨,可仍旧要听从张造这个事实上的主帅指挥,不能只效忠于左睿和陈墨,不听张造的话等于造反。

131 不容乐观

    天边喷出一道灿烂无比的霞光,刹那间,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

    就像是一片波澜壮阔的红色海洋,蔚为壮观,“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观”。此时,夕阳越来越红了,红得几乎滴血,就像是一朵硕大的红牡丹在天边怒放,尽情喷芳吐艳。

    而这一刻,它的美丽却被兵锋所打破。

    晚霞中,王行瑜的五万骑兵到了。

    尽管张造和魏玉霆的骑兵只有不到两万人,但龙武军和神策军素来以骑兵驰骋沙场著称,王行瑜表面上有五万骑兵,但这些骑兵中有多少马上步兵只有王行瑜最清楚。

    天马上就要黑了,谁也不敢在夜间进行这种作战。未知的后果谁也无法承受,王行瑜不敢进攻,而张造和魏玉霆更不敢轻动,身后可是皇帝和众多的皇族,战败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此时的整个天空显得色彩缤纷,变化无穷的云霞,使天空充满了瑰奇的神秘色彩。灿烂的瑰丽景色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天空全部暗下来,没有一丝光亮时,才停止了它澎湃而富有激情的表演。

    双方默默对峙,所有的景物都融入一片苍茫之中了。

    连夜赶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尤其是队伍超级庞大,还带着众多女眷,狼狈成什么样子夜色中无人关心。好在还有月光可以借助,如果没有月光这支拉开几里队伍恐怕要有散掉的危险。

    就是有松明和月光的帮助,这种情况下仍旧会出现一些问题,一些外围的下人“走失”总是难免。当被再次拉长的庞大队伍熬到天亮,出现眼前的是沟壑纵横的五丈原。就在诸葛武侯劳竭命陨的古战场五丈原,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很多随从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好在诸皇族和**女眷没有出现问题。

    襄王李煴的病刚刚有所好转,这样的狂奔显然让他无法承受,已经有了跟不上队伍的征象。两位太医令被紧急传唤,随后去随侍襄王李煴。

    又累又饿,但不能停留,摆脱了最难行的五丈原,前方的道路开始平坦,逃跑的队伍开始快了起来。

    为了阻击追击而来的王行瑜,神策左军大将军宋文通请命,他要亲自带兵阻击王行瑜。

    皇帝和田令孜对宋文通的通晓大义深感欣慰,但田令孜考虑的很周全:“大将军护驾之心陛下知道,但朱玫这个贼子公然造反,焉知凤翔那里是什么心思,还请大将军辛苦,头前开路以备不测。”

    田令孜在提心吊胆,既然朱玫反了,想来凤翔节度使李昌符这个朱玫的同盟也会造反。几员大将全部坐镇后方实在是让人担心,宋文通骁勇善战,这里是凤翔节度使李昌符的辖区,必须严加提防。

    “末将明白了,那就派大将宋继鹏和宋继筠各领一万骑兵和魏大将军、张大将军一同断后,这样也稳妥一些,观军看如何?”

    宋文通手下仍旧有四万以上的军队,这些士兵人人有马,分兵后他手中仍旧实力不弱,这其实也是出于稳妥的考虑。

    田令孜稍稍考虑,他点头同意:“那就辛苦宋将军。”

    宋继鹏、宋继筠其实都是宋文通的养子,比宋文通小不太多。当然,宋文通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儿子。那个儿子还是拜陈墨所赐才活了下来,不过宋文通根本不知道,最近风生水起的陈待诏就是昔日那个被他强行带进府中,唯唯诺诺的小医生。

    五丈原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它南靠秦岭,北临渭水,东西皆深沟。

    逃跑队伍夜间越过的深沟现在成为了一道天然屏障,三万余骑兵组成四个骑兵方队,就这样等待王行瑜的追兵。

    为了不迷失方向,整个大队其实一直在沿着渭水向西。一夜未睡,疲惫不堪,好在后方没有出现战败的消息,整个队伍在前进四十余里后,一个名叫磻溪镇的小镇出现了。

    不但是磻溪镇出现,竟然还出现了迎接的人。

    凤翔节度使李昌符的监军使潘义来了,还带着凤翔的一些官员,而且身边还有上百名甲士。

    监军使潘义等于被李昌符完全架空,他在李昌符面前没有说话的权利,现在恭敬有加的迎了上来,不得不说已经仁义尽致。

    在潘义的口中得知,凤翔府现在形如空城,李昌符只在凤翔府留了三千士兵守卫,而且都是老弱。这可是机会,凤翔这个地方不比邠宁节度使朱玫的地盘,由于位于莽莽群山之间,凤翔一带农业和经济都不发达。李昌符远远没有邠宁节度使朱玫那样的富足,更没有那样的兵力,显然这次有预谋的叛乱李昌符下了血本,只是他没有想到皇帝跑的这样快。

    凤翔府城只是一个中型城市,就在皇帝庞大的随驾队伍进来到凤翔府近前,未经一战,凤翔府城的城门打开了。

    谁也不想死,凤翔府城的防守太薄弱了,李昌符留守的手下人直接投降。也就在这同时,后方作战的消息也传来过来。

    龙武左军魏玉霆的军队疏于战阵,战斗力其实很一般,但龙武军自建立以来就以全骑兵闻名,他们有强悍骑兵的基础;神策右军大将军张造的手下嫡系骑兵比魏玉霆也仅仅是稍强,但有管虎手下三千彪悍的骑兵加入,这支队伍实际上不弱;最强的还是神策左军的两万骑兵,这两万骑兵是宋文通的骑兵精锐,可以说久经沙场,拥有很强的战斗力。

    双方的骑兵几乎同一时间出动,谁也想抢得先机。但事实上,这是一次两军常规性的试探性接触,在和王行瑜的骑兵经过一个时辰的鏖战不分胜败之后,双方陷入休整状态。

    初战未败就已经是胜利,张造等人的骑兵队伍任务就是阻挡王行瑜的追兵争取时间。

    时间很重要,耽搁得越久,皇帝的銮驾逃出的越远。王行瑜明白这个道理,稍稍休整,按耐不住的王行瑜再一次展开进攻。

    最激烈的一次搏杀在瞬间开始,尽管王行瑜的骑兵占据兵力上的优势,但事实证明,当人要拼命的时候,想要战胜他们很难很难。又是一个时辰,五丈原深沟前的平坦地带到处是一片血海。

    这是一次齐心协力的阻击,久经战阵的张造拼了老命;宋文通的两员大将宋继鹏、宋继筠悍勇而不知退;最弱的龙武左军这次一点不弱,士兵们在魏越的带领下前赴后继,没有一个人退缩......

    一直在担心儿子安全的魏玉霆坐镇后方,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魏越足够强悍,也有足够的智慧,他的身边是最强的牙兵。魏越唯一欠缺的是战场经验,这次血腥搏杀无疑激起了魏越的血性,奋不顾身的战斗就是经验的累积,成长恰恰也是在这一刻。

    伤亡巨大,双方势均力敌。

    对于朝廷军队来来说,这是一次胜利的阻击。但对于王行瑜来说,他已经失败。因为时间,已经争取到了一天的时间,皇帝恐怕早已跑远了,王行瑜的作战已经毫无意义。

    无数人的死伤中,王行瑜鸣金收兵了。

    王行瑜的军队后撤,魏玉霆、张造、宋继鹏、宋继筠的军队也开始后撤。不久后,双方的少量士兵开始跑向战场,按照两军作战的潜规则,双方要把自己的伤兵带回本镇......

    王行瑜退兵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凤翔,整个凤翔一片欢腾之声。

    皇帝对静难军节度使朱玫的反叛伤心欲绝,田令孜何尝不是如此,不过还好,暂时胜利了。凤翔府可以作为暂时的落脚之地,正好在这里等待回长安的机会。

    皇帝一行人多势众,这里囤积的粮食不少,估计李昌符回来后会很肉痛。饭后,夜色降临,奔波而来的人们几乎全部陷入了梦乡,为了安全,禁军士兵们还在不停巡逻。

    没有陷入梦乡的人还有一些,包括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也包括学士承旨杜让能。

    “这次多亏了子涵有先见之明,不然陛下岂不孤家寡人跑来凤翔,子涵你说一说,这随后的局势会如何?”

    没有机会休息的人也包括陈墨,谁让他未卜先知的人神共愤呢?当皇帝和皇族们安定下来,杜让能和萧遘两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立刻把已经睁不开眼的陈墨拉了过来。

    陈墨真不知道这两位哪里来的如此精神?两天一夜了,都不带眨眼的,老当益壮的让陈墨佩服的五体投地。

    “凤翔节度使李昌符早晚要回来,这凤翔现在虽然是我们的天下,三镇大将军还算兵强马壮,这凤翔只是暂时安全。”陈墨无奈地回答,他的眼睛真的有些睁不开了,尤其是饿得不行刚刚吃过一顿饱饭之后。

    这是废话,杜让能很不满,他精神抖擞的继续问:“我是问子涵,你认为李昌符、朱玫什么时候进攻凤翔?”

    “暂时不会了!”陈墨一边回答一边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哈欠。

    “为什么?”萧遘忍不住了,陈墨的回答太简单。

    “朱玫和李昌符现在要讨好李克用和王重荣,否则李克用和王重荣饶不了他们,他们现在哪有心思来进攻凤翔?只有得到李克用的谅解和退兵之后,李昌符和朱玫才敢来凤翔,否则李克用和王重荣岂不抄了他的后路。”

    萧遘脸色稍稍好了些:“那李克用和王重荣会不会就势追到凤翔来?”

    如果李克用和王重荣追过来会很麻烦,皇帝只有继续跑路,这是萧遘和杜让能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随后的最佳选择是进入兴元,然后是西川田令孜的老巢。情况并不好,皇帝和众位大臣要受到田令孜更强力的控制,那更不妙。

    “李克用和王重荣不会来,他们正在京畿之地屠掠,估计现在已经开始了!”

    “那就是说,陛下和我等不用进入兴元了。”陈墨的判断让杜让能长出了一口气。

    陈墨并没有犹豫,他立刻回答道:“萧翁、杜翁,以学生的判断,我们早晚要去兴元。”

    “......”萧遘和杜让能同时睁大眼睛。

    “情况不容乐观,李克用和王重荣需要的是耀武扬威,这次等于收获颇丰,震慑了左近的节度使,让朝廷畏惧他们,还得到抢劫的实惠。那么...他们会放过挑起这次战争的田观军吗?估计李克用也不能把朱玫和李昌符怎么样,得到好处的李克用不久就会退兵。而李克用退兵之后呢?朱玫和李昌符就注定会来凤翔,我们要做好准备。”

133 我已经在路上

    眼看就是新年,这个新年对皇帝来说很悲催。

    悲催的当然还有这些官员的军中将士,陈墨最担心的就是皇帝和这些将士,因为他知道皇帝不久后还要移驾。

    陈墨有事情,而且很重要,他找的就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和学士承旨杜让能。历史已经改变了很多,真实的历史上,皇帝身边没有这样人多势众,由于仓皇出逃,负责断后的宋文通和魏玉霆等军被打的很狼狈,远远没有现在这样从容。禁军士兵损失惨重,只剩下一路逃窜。而随侍在皇帝身边的文官们更是寥寥无几,后来有一些文官和学士承旨杜让能一样,千辛万苦跑到了凤翔,而绝大部分则是厌恶田令孜的弄权,根本就没来。

    尤其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他耻于和田令孜在一起,也因此被朱玫所挟持,留下了日后被诬陷赐死的后患。

    萧遘和学士承旨杜让能就在衙署之内,陈墨求见,两人自然赶紧相见。

    “子涵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建议,这凤翔也不安全啊!”杜让能现在对陈墨的判断力很信服,进门就开始询问。

    恭敬地给两人施礼,陈墨道:“学生认为,我们不能这样静等。当李昌符和朱玫应付过李克用,他们必定会来凤翔,到时候我们还要躲避,这两个逆贼兵多将广,凤翔又是李昌符的老巢,对我们很不利。”

    “子涵的意思是,我们要早作打算。”杜让能问道。

    “是的,陛下不敢回京师,田令孜也不敢,现在必须要做好准备。”

    萧遘沉思一下道:“凤翔已经等于死地,唯一的去处只能是兴元。”

    其实,萧遘的意思是,去兴元可以,但不去西川。陈敬瑄为三川及峡内诸州指挥、制置使,皇帝去了西川还是要受到田令孜的挟持,这是萧遘、杜让能为首的文官阶层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忍得一时,不用忍一世,现在别无它法,一切要以大局为重!”陈墨心中有数,这个局面谁也无法更改,他只是想让萧遘和杜让能早作准备。

    杜让能明白陈墨的意思:“子涵是不是要我等和田令孜进行商议。”

    “小子正是此意,入兴元也不容易,兴元节度使石君涉素来和李昌符、朱玫交厚,现在必须打通通往兴元的道路,否则后患无穷!”

    虽然有陈墨提前通报消息让众多文官跟了上来,但萧遘和杜让能等人对田令孜的行为可谓深恶痛绝。这个权阉误国不说,还这样挟持皇帝,他们实在是不愿意和田令孜沟通,何况还是去和田令孜配合。

    “子涵说得对,石君涉素来和李昌符、朱玫同流合污,如不早作打算,如此多的人怎么去兴元?”

    杜让能突然醒悟,陈墨这是提醒自己和萧遘。现在的情况下,必须暂时和田令孜同仇敌忾,因为通往兴元的道路非常难行。凤翔通往兴元的道路就是栈道,栈道是木质结构,可以通车马,一旦兴元节度使石君涉丧心病狂的毁掉栈道,想去兴元只有在茫茫的山间穿过。想穿越这无边的大山,杜让能想一想都觉得不可能。

    “兴元节度使石君涉敢这样做?”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石君涉做了我们有什么办法?只剩下在山中逃亡或者和李昌符、朱玫的联军血拼,我们拼得过李昌符、朱玫的十万军队吗?”

    陈墨的话让杜让能和萧遘直冒冷汗,根据现在的状况,兴元节度使石君涉十有**会这样做。一旦这样做了,等于让李昌符、朱玫的联军对皇帝瓮中捉鳖。当然,不会是赶尽杀绝,但皇帝和诸位文官在手,朱玫、李昌符就有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资本,这就是他们背叛的初衷和目的。

    “不如...上书陛下如何?”萧遘仍旧不愿意和田令孜打交道,他见不得那副丑恶嘴脸。

    陈墨轻轻摇头:“陛下...说了不算,这是军队的事情,还请萧公、杜公暂时放下成见。以后...我们见机行事。田令孜以后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卧薪尝胆有何不可?”

    “子涵言之有理,必须占据栈道,否则后患无穷!”杜让能首先表示同意,田令孜掌管着军队的调动,去别的地方田令孜不会同意,也不安全。不配合田令孜,失去了栈道的掌控,血战无可避免,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丧命茫茫的山间。

    萧遘皱着眉,事情还真有些紧迫,陈墨的建议可以说事无巨细,和田令孜妥协已经不可避免。

    “群宪所言极是,子涵考虑的周全,老夫...开启临时政事堂,让田...观军也参加此次议会。子涵也参加吧,到时候也好让诸臣认识到子涵睿智之处!”

    这是想要让自己露脸了,可惜,陈墨认为这个时机不太好,建议拿出来就行。有田令孜在,他还要隐藏在暗处,机会有的是。

    “小子才疏学浅,又是医官,不便参加政事堂的事情,还请萧公体谅小子的难处。”

    “也对,子涵以后有机会,现在我们两个老朽出面就足够了。想来,这样比较稳妥,田令孜也会同意占据入兴元的栈道。”杜让能发话了,这是保护陈墨的举动,他的级别和资历、身份都不适合出现在政事堂上。

    “两位相公公忠体国,这种忍辱负重是小子的楷模。”

    事情办得差不多,陈墨这是要告辞了,既然事情已经确定了,萧遘也不挽留:“子涵心思慎密,可是大用之才,这个医待诏以后就不要做了,将来老夫和群宪给你寻一个适合的差事。”

    “谢过萧翁、杜翁,小子告退了。”

    这是做出了许诺,两位当朝宰相说的话不会像风一样飘走,只要他们以后在位,陈墨注定会有摆脱医官的机会。而且,陈墨本身的级别不低,一旦进入六部九寺,注定是一个重要的位置。

    唐代的官员进阶不仅仅是靠科举,相比以后的朝代灵活得多。举荐异常重要,尤其是重臣的举荐,当然通过科举入仕有优势,因为那是公认的一种最常规途径,是苦读诗书努力的结果。可陈墨是由两位当朝宰相作保,只要不发生那些悲剧,将来的前途自会一片光明。

    这当然是陈墨的目的,想要改变某些历史进程,就要有话语权,就要有自己的盟友支持,陈墨以后要依靠这两棵大树。

    已经在路上,陈墨已经改变了很多,起码他改变了追随在皇帝身边的这些人,还有了一个隐藏实力的左睿存在。兴元节度使石君涉毁掉栈道的事情是陈墨知道的历史之一,现在陈墨提前做出了应对。在真实的历史上,皇帝这次逃入蜀中被石君涉坑得很惨。因为没有了栈道的便捷,被追的狼狈逃窜的皇帝只能借助本地向导进山。无边的大山就是吞噬生命的魔鬼,尽管有山民开路,但皇帝身边的随从人员还是在这次逃跑中损失近半。

    如果及时,陈墨就可以让身边的人损失到最低,后面的历史进程如果不出意外,田令孜会在各方面的重压之下失势。而作为追随皇帝的诸位文臣也会得到皇帝更加的信任,后面就是宦官掌权的更替,陈墨还需要改变很多。

    皇族就暂住在凤翔府府衙的后宅,这个后宅也是李昌符的居处。不过李昌符真的不富裕,这处府衙后宅也仅仅是宽敞而已,根本没有什么雕梁画栋,也没有特别奢华之处。

    陈墨不但改变了皇帝的随从人员,也改变了凤翔文武官员命运,历史上这些人全部以谋逆罪杀了一个精光,也包括那位出迎的傀儡凤翔监军使潘义。在没有陈墨的历史上,皇帝由于逃得仓促,他身边的军队很少,也造成他不敢直接进入凤翔府,后来,随着溃散的军队逐渐回归才有了起色。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皇帝直接进入了凤翔府城占据了李昌符的老巢。

    也不知道是这些凤翔的文武官员故意还是没办法,李昌符的所有家眷在一些士兵保护下逃出了凤翔。陈墨估计应该是一种放任行为,毕竟李昌符有兵力的支持,这些官员不想做的太绝,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陈墨要面见皇族并不难,除了和守卫的禁军士兵相熟,他的身份也没有任何障碍,襄王李煴正在病中,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襄王李煴的腹泻本来就没有好,加上一路颠簸无法休息,现在有些加重的迹象。两位太医令和尚药局奉御向光彦已经给他进行过了诊治,也就是继续用药和休养,用不到陈墨在进行诊治。

    陈墨探视襄王李煴只是借口,他实际上是来看望寿王李杰。

    在襄王李煴的屋内做了做样子,陈墨留下几句安慰的话,他立刻跑到了寿王李杰那里。

    不但是寿王李杰在,董华怀玉也在,另一个寿王李杰的尾巴遂宁长公主更是不缺。

    “陈待诏,我的跳棋已经精研的差不多了,今天一定要好好下几盘围棋。”看到陈墨,遂宁长公主也不顾什么礼节了,她立刻兴奋起来,迎过来就连喊带叫,让陈墨怀疑这是不是还在逃难。

    不管怎么样,对方身份尊贵,礼节必须十足,陈墨躬身施礼:“拜见寿王殿下,拜见长公主殿下!”

    遂宁长公主一撅嘴,陈墨这家伙有些太老古董,太麻烦了,她直接道:“别罗嗦!来,过来下棋了!”

132 木秀于林者

    “子涵的意思是...李克用和王重荣会逼迫陛下...会占据京师让田......”

    “这是最基本的条件,田观军已经完了,他最后只能去西川。至于李克用和王重荣他们不会进入京师太久,甚至不会进入。因为,他们周边的对手在虎视眈眈。李克用和王重荣长期占据京师,朱全忠不会答应,秦宗权也不会答应,他们才不会像傻子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明白了,李克用和王重荣这两个贼子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就要有大义的名分,正好利用这次机会除掉田令孜,还要美其名曰;清君侧!”

    萧遘和杜让能终于明白了,陈墨这个妖孽比田令孜聪明得多,它能够猜测出这次战争的走向,对最后的结果也有正确的判断。任何一个时期,可能没有伟大的政治家,没有英猛的将军,没有多才的骚客,但总会有震古烁今的奸臣跳来跳去。奸臣或许是登不上大雅之堂,但奸臣从来就不是平地一声雷,从天而降,奸臣的诞生也是有成本的。田令孜太牛了,他牛的有些过分了,因此,他不死天下不宁。奸臣之于历史,可谓糊缝的烂泥,缺了他们历史大厦总觉得不够看。这倒不是说奸臣有多么重要,有多么不可或缺,有多么大的魅力,实在是因为这些奸臣往往就是左右历史车轮前进或倒退(当然基本是倒退了)的潜在因素所在,更因为这些奸臣的出现体现了当朝的一股风气,一种视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田令孜这棵大树长得太高了,他就是那个木秀于林者,当大风刮过,最高的大树是最明显的目标。

    仔细想一想,陈墨的妖孽表现并不是特别妖孽,只是一种逻辑推理。而身处其中的萧遘和杜让能等人因为过于深陷其中,他们被时局和混乱暂时糊住了双眼,陈墨无疑就是那个给他们擦亮双眼的人。

    ......

    终于被放过了,陈墨一觉睡去,当他醒过来已经是接近午时。

    醒来,却发现屋内多了一个人,是魏越睡在对面卧榻之上,这个经过血火历练的小伙子回来了,他竟跑到了陈墨的屋内呼呼大睡。

    魏越的鼾声很响,他显然睡的极其香甜。

    兄弟之情有多深才会这样跑过来酣睡?陈墨相信将心比心,魏越无疑对自己完全信任,自己何尝对他不是抱有厚望?

    轻手轻脚的出屋,外面守卫的士兵向陈墨微微躬身。

    陈墨点点头,由于是晚上到来,陈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他看开始观察这个院落的布局。

    好像是一处富家民居,陈墨睡觉的地方应该是后院,整个房舍的布局一间间错落有致,很方正,院落中除了花圃,还有一个小小的假山,给这个冬日的院落平添一抹亮色。

    这时,展青和陈墨的护卫者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为了避免惊扰沉睡中的魏越,陈墨微微点头。

    不久到了前院,陈墨扭头对身后的士兵问道:“陛下和诸位臣公在哪里?”

    “都在前面的衙署区之内,大郎要过去?”

    陈墨点点头,他继续等待。因为守卫在这里的士兵是魏家的牙兵,这些牙兵是魏家的私人军队。他们负责主将的安全,也曾负责陈墨的安全,这次仍旧不会例外,他们要负责给陈墨引路。

    一队士兵很快排着整齐的队伍出现,而就在陈墨出门的刹那,一个人,不...一队人马出现在陈墨面前。

    管虎和一队士兵就等在门外。

    这是一次归队性质的会面,尽管陈墨没有任何作战经验,但他就是这只队伍的灵魂。

    陈墨看到他们,立刻想起来这次作战必定伤亡不少,所以他赶紧询问:“损失如何?有多少伤兵?”

    “损失两百一十三人,轻重伤百余人,顾民顾医师已经和太医署的众位医生对伤员进行了处理,请大郎不必担心。”

    “龙武军和神策左军的伤兵也进行处理了吗?”看来战斗很惨烈,团结很重要,这个时刻不能慢待友军,陈墨继续问到。

    管虎再一次抱拳:“大郎,太医署的人不少,已经全部处理过。”

    自己的教学和努力看来没有白费,这些太医署的医生和学生已经在慢慢成长起来,足够让陈墨欣慰。

    “先带我去伤兵营看一看。”

    和王行瑜的作战让这支队伍损失了两百余人,但剩余的这些士兵恐怕比原来的三千人还要可怕,因为他们已经在成长,那种彪悍的气质尽显无疑。

    皇帝的家眷和官员住在城内,军队的驻地在城外,凤翔这座不大的城池装不下这么多人,属于陈墨的那些士兵也在城外北侧的一个临时军营之内。

    这是一处临时建起来的营房,很大很大,因为来的军队太多了,只能因陋就简。

    进入自己的伤兵营,左睿训练出来的士兵让陈墨再一次确认,他们才会是一个真正的无敌之师。

    天气很冷,伤兵的住处和普通士兵没有太大区别,但唯一的区别却表现出这支军队的凝聚力——伤兵居住的每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中都有炭火。

    这就是一支军队素质的体现,他们是一个集体,健康的士兵们可以让自己受冻,但伤兵不会。

    处理好伤兵是一支军队保持士气的最佳方法之一,陈墨很认真,一个个的伤兵他都会亲自询问并查看伤情。也就在陈墨一间间屋子查看的时候,姜粟和李戊得知陈墨到来,两个跑了过来。

    “大郎放心吧!都是我们亲手处理的,缝合、包裹伤口、用药不会有问题。”不等陈墨开口,心直口快的姜粟抢先开始对自己的功劳表示满意。

    “没有需要手术的吧?还是你们......”

    “都是刀箭之伤,不需要手术,缝合处理伤口没什么,若有需要大郎动手的手术,我们早就把你喊起来了。”李戊同样是大大咧咧,他不等陈墨说完就跑上前来。

    “其它两个友军的伤兵营情况如何?”陈墨重重的拍了一下李戊的肩膀表示满意,全骑兵作战的确是这样,伤兵以刀枪伤为最多,而那些贯穿伤很少有活下来的机会。同时,陈墨也没忘记询问其它友军的伤亡情况。

    李戊咧嘴一笑:“宋大将军和张大将军都是体恤士兵的好长官,都是对伤兵照顾有加,朝廷的军队如果都是这样,何愁那些贼子的作乱!”

    陈墨点头,他对这次太医署的工作很满意,这已经算是给大唐的战场救护拉开了崭新的一页:“那就不去其它伤兵营了,我回城去还有事情,这里就拜托了!”

    ps:致歉!章节发错了,已经修改,另求收藏!

133 我已经在路上

    眼看就是新年,这个新年对皇帝来说很悲催。

    悲催的当然还有这些官员的军中将士,陈墨最担心的就是皇帝和这些将士,因为他知道皇帝不久后还要移驾。

    陈墨有事情,而且很重要,他找的就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和学士承旨杜让能。历史已经改变了很多,真实的历史上,皇帝身边没有这样人多势众,由于仓皇出逃,负责断后的宋文通和魏玉霆等军被打的很狼狈,远远没有现在这样从容。禁军士兵损失惨重,只剩下一路逃窜。而随侍在皇帝身边的文官们更是寥寥无几,后来有一些文官和学士承旨杜让能一样,千辛万苦跑到了凤翔,而绝大部分则是厌恶田令孜的弄权,根本就没来。

    尤其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遘,他耻于和田令孜在一起,也因此被朱玫所挟持,留下了日后被诬陷赐死的后患。

    萧遘和学士承旨杜让能就在衙署之内,陈墨求见,两人自然赶紧相见。

    “子涵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建议,这凤翔也不安全啊!”杜让能现在对陈墨的判断力很信服,进门就开始询问。

    恭敬地给两人施礼,陈墨道:“学生认为,我们不能这样静等。当李昌符和朱玫应付过李克用,他们必定会来凤翔,到时候我们还要躲避,这两个逆贼兵多将广,凤翔又是李昌符的老巢,对我们很不利。”

    “子涵的意思是,我们要早作打算。”杜让能问道。

    “是的,陛下不敢回京师,田令孜也不敢,现在必须要做好准备。”

    萧遘沉思一下道:“凤翔已经等于死地,唯一的去处只能是兴元。”

    其实,萧遘的意思是,去兴元可以,但不去西川。陈敬瑄为三川及峡内诸州指挥、制置使,皇帝去了西川还是要受到田令孜的挟持,这是萧遘、杜让能为首的文官阶层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忍得一时,不用忍一世,现在别无它法,一切要以大局为重!”陈墨心中有数,这个局面谁也无法更改,他只是想让萧遘和杜让能早作准备。

    杜让能明白陈墨的意思:“子涵是不是要我等和田令孜进行商议。”

    “小子正是此意,入兴元也不容易,兴元节度使石君涉素来和李昌符、朱玫交厚,现在必须打通通往兴元的道路,否则后患无穷!”

    虽然有陈墨提前通报消息让众多文官跟了上来,但萧遘和杜让能等人对田令孜的行为可谓深恶痛绝。这个权阉误国不说,还这样挟持皇帝,他们实在是不愿意和田令孜沟通,何况还是去和田令孜配合。

    “子涵说得对,石君涉素来和李昌符、朱玫同流合污,如不早作打算,如此多的人怎么去兴元?”

    杜让能突然醒悟,陈墨这是提醒自己和萧遘。现在的情况下,必须暂时和田令孜同仇敌忾,因为通往兴元的道路非常难行。凤翔通往兴元的道路就是栈道,栈道是木质结构,可以通车马,一旦兴元节度使石君涉丧心病狂的毁掉栈道,想去兴元只有在茫茫的山间穿过。想穿越这无边的大山,杜让能想一想都觉得不可能。

    “兴元节度使石君涉敢这样做?”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石君涉做了我们有什么办法?只剩下在山中逃亡或者和李昌符、朱玫的联军血拼,我们拼得过李昌符、朱玫的十万军队吗?”

    陈墨的话让杜让能和萧遘直冒冷汗,根据现在的状况,兴元节度使石君涉十有**会这样做。一旦这样做了,等于让李昌符、朱玫的联军对皇帝瓮中捉鳖。当然,不会是赶尽杀绝,但皇帝和诸位文官在手,朱玫、李昌符就有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资本,这就是他们背叛的初衷和目的。

    “不如...上书陛下如何?”萧遘仍旧不愿意和田令孜打交道,他见不得那副丑恶嘴脸。

    陈墨轻轻摇头:“陛下...说了不算,这是军队的事情,还请萧公、杜公暂时放下成见。以后...我们见机行事。田令孜以后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卧薪尝胆有何不可?”

    “子涵言之有理,必须占据栈道,否则后患无穷!”杜让能首先表示同意,田令孜掌管着军队的调动,去别的地方田令孜不会同意,也不安全。不配合田令孜,失去了栈道的掌控,血战无可避免,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丧命茫茫的山间。

    萧遘皱着眉,事情还真有些紧迫,陈墨的建议可以说事无巨细,和田令孜妥协已经不可避免。

    “群宪所言极是,子涵考虑的周全,老夫...开启临时政事堂,让田...观军也参加此次议会。子涵也参加吧,到时候也好让诸臣认识到子涵睿智之处!”

    这是想要让自己露脸了,可惜,陈墨认为这个时机不太好,建议拿出来就行。有田令孜在,他还要隐藏在暗处,机会有的是。

    “小子才疏学浅,又是医官,不便参加政事堂的事情,还请萧公体谅小子的难处。”

    “也对,子涵以后有机会,现在我们两个老朽出面就足够了。想来,这样比较稳妥,田令孜也会同意占据入兴元的栈道。”杜让能发话了,这是保护陈墨的举动,他的级别和资历、身份都不适合出现在政事堂上。

    “两位相公公忠体国,这种忍辱负重是小子的楷模。”事情办得差不多,陈墨这是要告辞了,既然事情已经确定了,萧遘也不挽留:“子涵心思慎密,可是大用之才,这个医待诏以后就不要做了,将来老夫和群宪给你寻一个适合的差事。”

    “谢过萧翁、杜翁,小子告退了。”

    这是做出了许诺,两位当朝宰相说的话不会像风一样飘走,只要他们以后在位,陈墨注定会有摆脱医官的机会。而且,陈墨本身的级别不低,一旦进入六部九寺,注定是一个重要的位置。唐代的官员进阶不仅仅是靠科举,相比以后的朝代灵活得多。举荐异常重要,尤其是重臣的举荐,当然通过科举入仕有优势,因为那是公认的一种最常规途径,是苦读诗书努力的结果。可陈墨是由两位当朝宰相作保,只要不发生那些悲剧,将来的前途自会一片光明。

    这当然是陈墨的目的,想要改变某些历史进程,就要有话语权,就要有自己的盟友支持,陈墨以后要依靠这两棵大树。

    已经在路上,陈墨已经改变了很多,起码他改变了追随在皇帝身边的这些人,还有了一个隐藏实力的左睿存在。兴元节度使石君涉毁掉栈道的事情是陈墨知道的历史之一,现在陈墨提前做出了应对。在真实的历史上,皇帝这次逃入蜀中被石君涉坑得很惨。因为没有了栈道的便捷,被追的狼狈逃窜的皇帝只能借助本地向导进山。无边的大山就是吞噬生命的魔鬼,尽管有山民开路,但皇帝身边的随从人员还是在这次逃跑中损失近半。

    如果及时,陈墨就可以让身边的人损失到最低,后面的历史进程如果不出意外,田令孜会在各方面的重压之下失势。而作为追随皇帝的诸位文臣也会得到皇帝更加的信任,后面就是宦官掌权的更替,陈墨还需要改变很多。

    皇族就暂住在凤翔府府衙的后宅,这个后宅也是李昌符的居处。不过李昌符真的不富裕,这处府衙后宅也仅仅是宽敞而已,根本没有什么雕梁画栋,也没有特别奢华之处。

    陈墨不但改变了皇帝的随从人员,也改变了凤翔文武官员命运,历史上这些人全部以谋逆罪杀了一个精光,也包括那位出迎的傀儡凤翔监军使潘义。在没有陈墨的历史上,皇帝由于逃得仓促,他身边的军队很少,也造成他不敢直接进入凤翔府,后来,随着溃散的军队逐渐回归才有了起色。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皇帝直接进入了凤翔府城占据了李昌符的老巢。

    也不知道是这些凤翔的文武官员故意还是没办法,李昌符的所有家眷在一些士兵保护下逃出了凤翔。陈墨估计应该是一种放任行为,毕竟李昌符有兵力的支持,这些官员不想做的太绝,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陈墨要面见皇族并不难,除了和守卫的禁军士兵相熟,他的身份也没有任何障碍,襄王李煴正在病中,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襄王李煴的腹泻本来就没有好,加上一路颠簸无法休息,现在有些加重的迹象。两位太医令和尚药局奉御向光彦已经给他进行过了诊治,也就是继续用药和休养,用不到陈墨在进行诊治。

    陈墨探视襄王李煴只是借口,他实际上是来看望寿王李杰。

    在襄王李煴的屋内做了做样子,陈墨留下几句安慰的话,他立刻跑到了寿王李杰那里。

    不但是寿王李杰在,董华怀玉也在,另一个寿王李杰的尾巴遂宁长公主更是不缺。

    “陈待诏,我的跳棋已经精研的差不多了,今天一定要好好下几盘围棋。”看到陈墨,遂宁长公主也不顾什么礼节了,她立刻兴奋起来,迎过来就连喊带叫,让陈墨怀疑这是不是还在逃难。不管怎么样,对方身份尊贵,礼节必须十足,陈墨躬身施礼:“拜见寿王殿下,拜见长公主殿下!”

    遂宁长公主一撅嘴,陈墨这家伙有些老古董,太麻烦了,她直接道:“别罗嗦!来,过来下棋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997/ 第一时间欣赏医行大唐最新章节! 作者:淡然飘过所写的《医行大唐》为转载作品,医行大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医行大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医行大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医行大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医行大唐介绍:
外科医生兼妇科医生陈默穿越了,穿越到了璀璨的大唐,可惜,这是一个即将在历史上消失的辉煌时代。 生活和对大唐时代的向往让陈默不可能再沉默下去,既然不再沉默那就依然从医生继续做起。医生除了救人应该也能够拯救这个辉煌的时代,陈默开始周旋在朝臣、军将、宦官和皇族之间,当陈默不再沉默,大唐这幅绚烂的画卷终究会和历史不同...... PS;新书需要大家支持,绝不会太监,这点绝对保证。医行大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行大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行大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