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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迟莯     如玉医坊txt下载     如玉医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七章

    屠苏近来很是高兴,然而,在这般兴奋之余,心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感伤却使他不由得恍神,而他这般模样,陵越也自然一一看在眼里。

    屠苏不说,并不意味着陵越不知晓。

    他看着屠苏长大,这小子心里想什么,陵越心里如何会不清楚?!

    他自是知晓屠苏心里念着下山,却又割舍不下对师尊的思念,陵越也是后悔的,早知便不该在屠苏问起自己他们将会下山多久之时,却是告诉了屠苏,“可能要很久,或许……总归,这天大地大的,也不时一时半会能够逛完的不是么?”

    他那时宠溺地揉了揉屠苏的头发,嘴角含着淡淡温润的笑容,却是忽略了屠苏那般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如今看来,陵越想着自己未免也太过于自以为是,毕竟,他还从未问过了屠苏对下山一事究竟是何想法,他以为这是对屠苏好,便自作主张。

    如今看来,这件事情,与自己所想相比,倒是要复杂得多。

    “屠苏,若是你不愿意……”陵越的面上露出略有迟疑的神色,却终究还是开口问道。

    “怎么会不愿意!”屠苏一听陵越这般说来,却是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陵越的话的,他的面上噙着一丝干净澄澈的笑容,“师兄走到哪里,屠苏便也是要跟到哪里去的,只是……只是……师兄。”说到这里,屠苏似乎有些犹豫,又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屠苏希望,能与师尊告别。师尊的养育之恩,屠苏无以为报。如今屠苏既是要走了,也不知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他……”

    “这是自然。”听着屠苏这般说来,陵越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也无端生出了淡淡心疼的意味来,说着这话的时候,又是轻轻地握住了屠苏的手。

    他是庆幸的,屠苏在这天墉城的岁月里,虽然闭塞,却也因着这般不问世事。养成了如此单纯良善的性子,虽说偶有会因着煞气而所控,到底也从未伤及了无辜,虽然……虽然他有时候也会因着师兄弟之前的欺凌而委屈,只是如今下了山,他不知晓是会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陵越定了定神,只是想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只要一直守在屠苏的身旁。护他周全,也就足够了。

    他一想到这里,深邃的目光之间,是愈发的坚决。

    而到了翌日。他二人并未逗留,只是陵越到底还是心疼屠苏的,瞧着屠苏显得有些疲惫的模样还有他这般几分苍白的脸色。只将他那一双修长的指节分明的手落在了身旁的包袱之上,不免忧心忡忡地说道。“若是累了,便先休息了一会子再走也无妨。”

    昨夜。屠苏因着心里羞愧,对不起师尊,在他闭关的门前跪了一宿,又说了许多的话,虽然明知晓师尊闭关期间戒绝五识,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更不知晓他此时是跪在门口的,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跪着,直到天色蒙蒙大亮的时候,在瞧见了眼前一道金光闪过,那陈旧却干干净净的木门之上忽的现出了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又是对着师尊磕头跪拜,屠苏终于起身,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往回走去,心结已解,他既是得到了师尊的肯定与支持,屠苏想着,或许自己是终于能够同师兄一起下山去了。

    然而,屠苏许久不见神情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吟吟的神色来的时候,依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却是没有看见,便是与他擦肩而过的一角的暗处里,陵越正负手而立,嘴角的笑容,如他一般,却是温润似水。屠苏自然也不会知晓,他在这里跪了一宿,而陵越,便是站在他身后如墨的夜色里站了一宿,也看了他一夜。

    那些屠苏发自肺腑的逐字逐句,陵越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有些心酸,也不免感慨万千。

    他不忍屠苏如此疲倦,虽然自己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不断地打着哈欠的。

    而屠苏面上虽说是露出了疲惫的倦意来,只是心里却像是打了个鸡血似的,满满的笑容落在了陵越的眼睛里,他如是说道,“无妨的,师兄,屠苏不累,我们还是快些下山吧。”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对山下大好风光的好奇,更何况,如今还有他最爱的师兄陪着,屠苏是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好。”陵越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奈,又是理了理他鬓角显得有些散乱的几缕发丝,便是领着屠苏一同下山去了。

    却不想,还未出了天墉城,屠苏忽然是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同陵越说道,“师兄,我们还未同芙蕖师姐告别。”

    一说起芙蕖,陵越不由得头疼起来。

    他自然没有忘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芙蕖的,却不想那个小丫头在知晓自己即将下山远行的时候竟然嘤嘤地哭泣了起来,可是让他一瞬间没有了法子。

    陵越向来是不善安慰人的,如此,忽然手足无措,不知晓如何是好。

    只能够等到芙蕖自个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缓缓恢复了过来,又是在她抬起了通红的眼睛的时候适时地将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却是听见了芙蕖很是哽咽着说道,“师兄,你和屠苏,你们要好好的啊!”

    这……陵越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明白芙蕖这话里的意味。

    芙蕖又是拿着帕子狠狠地擤了一下自己的鼻涕,这才又是继续开口说道,“屠苏那个傻小子,什么都不懂,若是师兄你觉得带他带累了,便早点回来,还有啊!”她说着又从匣子里取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来,硬是塞给了陵越,“虽然这不可能。只是若是你与屠苏当真生了什么别扭,便看一看这张字条。师兄,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嘤嘤嘤嘤嘤……”

    陵越一时之间愣住,也不知晓芙蕖究竟给了自己什么东西,却还是不着痕迹地将他赛入了自己的怀中,终于叹息一声,安慰道,“如今师兄虽说是下山了,只是你也不可耽误了修行,且不可偷懒,也不要拘泥于女孩子家家的那些小玩意儿。勤起练剑,等到师兄回来,自然是要看看你的修为,可否精进了些。”

    “师兄放心。”芙蕖一听师兄这话,那眼泪是倏地停了下来,犹如紧箍咒一般,忽然觉得若是师兄走了,自己的耳根清静了,没事也可以偷偷懒。却是不错的,一想到这里,那泪水果然就止住了。

    果然是女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陵越自是不会知晓芙蕖的脸色是如何变得如此之快的,只是神情微怔,不过却还是有些无奈地摇头离去了。

    而屠苏如今一提起了芙蕖来。陵越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忽的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来。而正是这个时候,只是听得了一声脆生生的叫唤。陵越还未反应过来,便是在这时候看着芙蕖扬着笑脸早已是缓缓地跑近了他们了。

    “芙蕖师姐。”屠苏依旧是规规矩矩。

    而陵越却是一脸的警惕,生怕芙蕖这个时候若是再一次嚎啕大哭,他怕是招架不住的。

    然而,芙蕖虽说声音有些委屈,不过倒是也没有如何失态,只是将手中的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并几块糕点塞进了屠苏的手中,“屠苏,等到你下了山,吃了太多的山珍海味,可是千万不能忘记我这些年给你做的饭菜啊!”

    陵越每日送与屠苏的那些吃食,自然都是出自芙蕖之手。

    陵越的手也只是会舞刀弄剑罢了,送饭可以,至于做饭……呵呵呵。

    屠苏两手接过了芙蕖手中的吃食,心中虽然感动,无奈一张木头脸蛋只是扯了扯嘴角,也不懂此时是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的。

    而陵越心中明白不过,嘴角弯弯,只道,“好了,芙蕖,师兄与屠苏谢过你的好意,如今正是晨练时分,你还是快些回去练剑吧,你放心,等到我们回来,自会为你带了山下有趣的小玩意儿来。”

    还是大师兄懂芙蕖的心思啊!

    芙蕖的笑容终于又是继续扬起,“大师兄,芙蕖一定会等着你们回来的!”

    “嗯。好好照顾自己。”陵越话音刚落,并不多说些什么,也就领着屠苏离开了这天墉城了。

    而芙蕖却还是恋恋不舍地望着离去的背影,心里还是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大师兄,你们一定要给我带礼物的啊!

    “嗯哼。”陵越打了个喷嚏,抽了抽自己的鼻子,倒是屠苏望着陵越,不知晓陵越是怎么了。

    “无事。”陵越淡淡一笑,自然不会知晓此时芙蕖的心事,只是想着许是自己站了一宿,吹了一夜的风的症状罢了。

    然而,他还在这般想着的时候,却忽然从面前闪过了一道人影来,一下子拦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是你!”陵越的神情显得有几分惊愕,张了张嘴吧,却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

    陵越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会子晴雪竟然会忽然跳了出来,先前他本想着既然是要告辞了,出于礼貌关系,自然也是要去寻了晴雪来的,不想却被告知晴雪早已下山去了,虽说突然,陵越倒是也没有如何多想,只是要走就走吧,如今这丫头却是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可是让陵越着实吃了一惊。

    而晴雪却像是早就等着他们一般,将手负在身后,嘴角是一如既往的无比灿烂的笑容,不过在对上了陵越如此复杂的神色的时候,她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依旧一蹦一跳地走近了陵越二人,那嘴角倒是愈发的上扬,终于在陵越警惕而深沉的视线之中止住了脚步,先是将视线落在了屠苏的身上,深深地凝视了一眼之后,又是缓缓地转开,与陵越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那神色里的意味深长,倒是让陵越忽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神情也是显得愈发不自然起来了。

    “陵越大哥。咱们都是自己人!”晴雪瞧着陵越尴尬的神情,还有屠苏呆滞的木头脸。心中无奈,却还是笑着说道。在她的心里,陵越还是未免太过害羞了一些,瞧着人家苏苏多少自然,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虽说晴雪心里明白屠苏这是面瘫,估计难治了。

    而陵越听着晴雪这般说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是沉默了一会子这才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这时候也只是声音沉沉地开口说道。“晴雪姑娘,不知所谓何事?”

    “陵越大哥,你叫我晴雪便可以了,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见外的!”晴雪见陵越的面色终于缓缓地平静了下来,这才又是露出了一缕笑颜来,很是高兴地说道,“如今我既是在这里等着你们,自然是要同你们一切闯荡江湖的!”

    晴雪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自然是high得不得了。只是却不想陵越竟然在这个时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晴雪姑娘,此事……此番下山,陵越与屠苏并非为了玩乐。全是为了解开屠苏身上的煞气,想来前路多凶险,晴雪姑娘还是莫要参与其中的好。”

    他这话一本正经。倒也说得没有错,哪里晓得晴雪此时的神情却是比自己还要严肃的。柳叶眉微蹙,而她接过话来。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陵越大哥,这怎么能不关晴雪的事情呢?晴雪乃幽都灵女,职责便是守护这七大古剑,想来既然是要为了苏苏解除身上的煞气,这既是你的责任,也是晴雪的职责所在,晴雪如今撇下幽都来了天墉城,你是以为,我竟是来玩闹的么?”

    话音刚落,陵越的神情不由得也变得凝重起来。

    晴雪也是为了屠苏着想,陵越想着,他不能否认晴雪身上的法术对于抑制屠苏身上的煞气还是有奇效的,而她尚且武功不低,自保并非难事,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一路同行实属尴尬,不过既是为了屠苏……陵越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终于点了点头,再看向身旁的屠苏,却是见他仍旧是木头脸模样,想来也并未反对些什么。

    “既是如此……”陵越刚想着开口,却是在这里,脸色大骇,一下不知晓说些什么才好。

    只因着面前的晴雪忽然红了眼眶,更是在此时声音哽咽着开口说道,“其实晴雪有一事乃实不相瞒,那时乌蒙灵谷受难,紫胤真人自……”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屠苏,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也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而说道,“当时晴雪兄长也在乌蒙灵谷之中,那一次的大劫,从此兄长杳无音信,下落不明,晴雪此番,除了为苏苏解除煞气,也是有着私心,只求能够寻了兄长,还请陵越大哥一定答应!”

    本来陵越便是想着应了下来的,如今晴雪既然这般说来,他倒也不含糊,只是点头,晴雪的眼泪这时候才戛然而止,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像是方才根本就没有哭过一般。

    倒是陵越和屠苏这时候却是面面相觑,高冷的屠苏这个时候都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来,这脸变的,变天都不及它快吧!

    便是这般,三人组很是“欢快”地继续前行了,虽然这其中,当属晴雪的心情最为欢脱!

    很快,二人便入了琴川之中,此时早已入了黄昏时分,虽有芙蕖之前带来的包子和糕点填了填肚子,不过此番跋涉,也早已经饥肠辘辘。而陵越和屠苏一夜未眠,此时更是觉得乏了。

    三人很快就找了一间客栈歇息着。

    而屠苏毕竟还是第一次下山,一路上走马观花,很是觉得新奇,虽说途中不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却依旧是兴致勃勃。

    晴雪走在二人的身旁,看着陵越和屠苏气色皆然不时很好的样子,也不知晓昨夜的事情,心中的疑惑不知觉之间脱口而出,“你们两个昨夜是做了什么,都没有睡好么?”

    此话一出,屠苏神情一怔,表情有些木讷,并未答话。

    倒是陵越,也不知晓自己如何是要忽然生出了心虚的感觉来,说话的时候那舌头也是不由自主地打结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切莫胡言!”

    这般模样,与平日里相比。倒是激动许多,可是瞧得晴雪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很是不明所以地望着有些涨红了脸站在自己眼前的陵越,很是瞠目结舌地开口说道。“我不过……不过是随口问道罢了。”

    她的确是没有想明白,陵越为何忽然如此激动的。

    就是屠苏也不明白,一时之间,二人的视线汇聚在了身旁的陵越的身上,可是使得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身上火辣辣的。

    他想着,或许自己果然是想太多了。

    “我们还是先去客栈之中吧。”便是此时,陵越僵硬地笑了笑,赶紧催着二人进了附近的客栈,总归。还是先寻到了住处要紧。

    自然,两间客房,晴雪一间,陵越与屠苏并一间。

    屠苏果然是累了,吃过了晚饭之后,只简单地洗漱一番,一看见了床榻,便早已经直挺挺地躺了下来,吧唧了几下嘴巴。很是心满意足地开口说道,“终于沾到床了,好开心!”

    陵越瞧着屠苏如此,知晓这一日的长途跋涉很是不易。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摇了摇脑袋,却还是细心地将屠苏身上的外衣褪去,“既然累了。便好好睡一觉,明日师兄带你于琴川好好逛一逛。可是如何?”

    话里的温柔自是不言而喻。

    “好啊。”屠苏第一次见识了山下的热闹,不由得又是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来。眨了眨眼睛,是平日里少有的笑容,“那我明日定然早起叫醒师兄!”

    如今,自然是要养精蓄锐的。

    陵越听着屠苏这般,又是一笑,虽然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帮着自己的师弟掖了掖被角,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不想屠苏忽然一下子紧紧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师兄还不睡么?”

    他可是瞧见了,师兄也是一脸的倦意的,却不想,既是累了,又不睡,那又是在做什么的。

    陵越闻言,欲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背影看在了屠苏朦胧的视线之中透着犹豫,他是听见了屠苏打着哈欠却是硬撑着问了自己的,落在门把手上的手终于落了下来,倒步几下,终于转过了身子来,又是笑道,“师兄只是想着夜色甚好,正欲去外面转一转罢了。”

    “师兄,你不累么?”屠苏说着又是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皮子重的很,微微地眯着,显然是强撑着面上的倦意的,而陵越瞧着屠苏如此,心中一颤,又道,“罢了,罢了,师兄这就来睡。”

    屠苏不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需要自己。

    “嗯。”屠苏实在是困得很,也不知晓究竟有没有听清楚了陵越说了些什么,却很是自然地将自己的身子往里挪了挪,腾出了一方位置来,这才勾着嘴角地睡了过去了。

    想来,屠苏是真的累了。

    陵越一想到这里,不免心中愈发疼痛,却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到了床上躺下,如同往常一般,将屠苏轻轻地搂在了自己的怀中,又是轻柔地在他的额头落了一个情意绵绵的吻来,终于疲惫而安心地睡去。

    屠苏闻到了鼻尖安心的熟悉的香气,嘴角愈发上扬着,也驱散了先前萦绕在自己脑海之中的梦靥,又是往陵越的怀里缩了一缩。

    是再安静美好不过的夜晚,两个人便是如此相拥而眠,如同以往。

    也不知晓究竟是不是离开了天墉城的缘故,没有了之前的牵挂,陵越这一觉睡得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踏实,还是屠苏戳了戳他的嘴角之时,陵越这才终于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的,他也没有料到,此时早已经日上三竿,窗外的眼光显得有些刺眼,陵越撇过了脑袋去,许久才适应了这光线,而再转过了身子的时候,眼眸深处,屠苏便是这般镶嵌在了温暖的阳光里,面上绽放一朵笑容,干净而舒适。

    像极了梦境之中,他所期待的场景。

    陵越想着,若是这一辈子都是如此,成不成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却也是这个时候,门外却是响起了叩门声,“陵越大哥,苏苏,你们起来了么?”

    还是晴雪突如其来的叩门声响终于使得陵越与屠苏二人从含情脉脉的眼神之中拉扯了出来,陵越定了定神,眼神之中似乎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很快下了床榻,只大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而推开门的时候。第一眼便是迎上了晴雪扬着的灿烂的笑容,“早啊!”

    “呵呵。”陵越点头。礼貌地回了晴雪一个微笑,虽然神态尴尬,而屠苏更不必说,那一张木讷的脸蛋就是没有什么神情,而晴雪自然也不奢望屠苏能够露出了多少丰富的表情来,只怕屠苏若是无故对着自己一笑的话,她大概是要吓出毛病来的。

    而她这大清早地打扰了这二位也实属无意,因而晴雪只是驻足在了门口,并未走进去。只是对着这门内站着的二位笑着说道,“陵越大哥,实在是打扰了你们,只是晴雪今日要在琴川见一位朋友,因而只怕是不能够与你们同行了。”说着那笑容竟然显得有些牵强起来。

    “无妨,晴雪姑娘想要做什么,去做便是,不必见外。”陵越颔首,这个时候的笑容倒是自然一些。想来听着晴雪这话,心情故忽然变得很是愉悦了起来。

    而晴雪说完了这些并未逗留,便很快就告辞了,等到陵越重新将门合上的时候。她转过身去,这才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当然。晴雪在琴川也没有什么朋友,不过是她有这个自知之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了陵越和屠苏的二人世界才好,而这般想着的时候。晴雪更是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调,是一蹦一跳很快就离开了客栈之中。

    琴川是繁华之地,虽然没有江都的奢华,却也是鼎盛之地,物阜民丰,尤其是这早晨的集市,放眼望去,皆是琳琅满目,点缀在了眼前,从未下过山的屠苏早已经觉得眼花缭乱,许久呆滞的眼睛里也终于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几抹喜色来,满满的,皆是好奇的神色。

    而陵越瞧着如同小孩模样的屠苏,不由得笑着摇了摇脑袋,只道,“喜欢什么,便告诉师兄一声,只要是你喜欢的……”

    只是屠苏此时视线全然被眼睛里满满的好奇所填满,也不知晓是有没有听见了方才陵越的话,只是点了几下子脑袋,很快又扬着笑容挤进了人群之中了,陵越瞧着屠苏如此模样,看着他从来都未有过的激动欣喜的神色,心中又是为他高兴也是因他而心酸,这般想着,视线随着他的背影而去,便是这脚步也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屠苏,同样挤进了人群之中了。

    而很快,屠苏的视线也不知晓是被什么所牵引,直勾勾地落在了一处,又是咽了咽口水,而他身后的陵越顺着屠苏的目光望了过去,原来正是这闹市的一角热气腾腾的包子铺。

    “可是饿了?”也不知晓陵越是什么时候又到了自己身旁的,屠苏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更是点了点脑袋,而与此同时,一双手早已被陵越轻轻牵过,拉到了那包子铺里坐了下来。

    香气扑鼻的包子很快就上来了,屠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包子想要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不留神余光扫到了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陵越,这才有些羞愧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了陵越,“师兄,你先吃。”

    “师兄还不饿,你吃吧,没事。”陵越只是笑,又帮着屠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既是师兄都这般说了,屠苏定下心来,看着手里的包子,只觉得是愈发的诱人,便也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客气了,拿起包子很是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不时吧唧了几下嘴巴,这山下的包子,果然和山上是不同的!

    “好吃么?”陵越微微低着眸子,瞧着屠苏如此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是饿了许久了,只是他这般吃法显然是不太好的,果然,吃得太快,他所担心的事情意料之中地还是发生了。

    看着屠苏被噎着了的更显得傻愣愣的样子,陵越很快就拿了水递与了屠苏的面前,又是轻轻地抚着屠苏的背,声音里带着宠溺的责备,“你啊,慢点吃,咱们不着急,不够再叫,乖!”

    虽然最后一个字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如同耳语一般,外人自然是未曾听见的。而屠苏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张脸是涨得愈发的通红。像是喘不上气一般。陵越见了还以为屠苏继续噎着呢,不免皱着眉头。显得担忧起来。

    他哪里想到,这其实是屠苏羞的啊!

    “师兄!”许久,又是咽下去了一大口水之后,屠苏终于恢复了过来,只是脑袋压得更低了,也不敢看着身旁的陵越,只是低声说道,“师兄,屠苏没事了。”

    陵越不知晓屠苏这是因着什么而害羞。却也放心下来,而轻轻拍着屠苏背部的手却未放下来的。

    等到屠苏吃完了包子,而陵越看着屠苏解决了所有的包子之后,屠苏揉了揉自己变得有些圆滚滚的肚子,不知为何忽然感怀起来,竟然还轻叹一声开口说道,“唉,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屠苏话音刚落,陵越倒是忍俊不禁。“吃多少,师兄都养着。是山下的包子,比天墉城中的好好吃么?”否则,他如何看着屠苏吃了一个又一个。要知道,他们方才可是吃过了早饭的。

    便是陵越这般问来,屠苏又是小脸一红。“自然比天墉城那做饭的大师傅做的好吃,却没有芙蕖师姐做的好吃。”

    芙蕖的手艺。堪称一绝!

    这一点,陵越也很是赞同的!

    只是想来也不知晓是过了多久才能够再吃到芙蕖做的饭的。一想到这里,二人都不由得觉得失落起来,屠苏这个时候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芙蕖师姐最擅长做的,莫过于甜心糕了,我还记得,师尊也很喜吃的,虽然他面上从未提起,可我还是瞧见了芙蕖给师尊送了好多甜心糕,师尊都吃完了。芙蕖师姐的糕点,当真是在这天下间,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陵越瞧着屠苏这般真挚的模样,忽然有点儿想笑,他想着自己这个师弟不过才来了琴川没几日罢了,这天下他还尚未真正瞧见过,又如何来了一个最字,想来也是因着他心里对天墉的感情极深,有些东西,便是再如何好吃,却也敌不过那般思念的味道。

    而他自然也不会告诉屠苏,他们的师尊紫胤喜好甜心糕不错,最欢喜的还是因着这甜心糕里桃花和桂花交织在一起的清冽淡雅的香气,却也因着如此,他常常犯了牙疼,这事情被他撞见过好几次,不过紫胤从来不提起,他也知晓这是师尊的秘密,并未揭穿,这件事情,除了紫胤,也只有自己知晓罢了。

    “你若爱吃,师兄这就买来给你吃,只是……”陵越的脑海之中晃过了紫胤闹牙疼时那般想忍却忍不住的模样,很是语重心长地对屠苏说道,“只是不可多食,毕竟对牙,不好。“

    “嗯。”便是听着陵越这话,屠苏心里高兴,又是用力地点了点脑袋。

    他便知晓,自己的师兄,一定是对自己好的。

    而二人在这般热闹的集市之上不知不觉已然逛了一整日了,屠苏的兴奋劲儿没有想到却还没有过去,看什么依旧是再好奇不过的样子,陵越虽说有些疲倦,再看一眼身旁的屠苏,又是继续打起了精神,不过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他还是说道,“屠苏,如今天色将晚,我们不如先回了客栈,琴川这么大,自然是逛不完的,明日师兄再带你到了别穿转转。”

    虽然心里有些恋恋不舍,不过屠苏点了点头,还是应了下来。

    师兄最大,师兄的话,什么都是要听的!

    而回去的路上,陵越却是惊喜地发现,竟然瞧见了一处糕点铺子,方才屠苏既是想着那甜心糕的味道,这个时候,若是能给屠苏一个惊喜……陵越嘴角不自觉扬起,微微测过身子,刚巧,屠苏这时候也不知晓究竟是被什么吸引了过去,正在一处小摊面前把玩着,已然是陷入了忘我的境地了。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陵越悄无声息地入了这铺子之中,他已然能够想象到,当屠苏瞧见了他心心念念的甜心糕之时的神情了,这个小子,果然是有口福啊……

    然而,陵越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般打算,终究还是泡了汤的。

    捧着这香喷喷的糕点大步含笑走出来的时候,眼前早已经失去了屠苏的踪影。(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八章

    屠苏前一刻还在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儿,想着若是师兄瞧见了这般有趣的东西定然高兴的时候,一转头,却发现周遭早已失去了陵越的身影。

    “师兄。”屠苏呢喃一声,面上更是现出了迷茫的神色来,他自然不知晓陵越此时身在何处,而环顾四周,人群之中依然没有那一抹熟悉的影子。

    而与此同时,原本还人声鼎沸的集市忽然变得慌乱了起来,在昏黄的夕阳之下,众人的面色与白日里是全然不同,就像是屠苏此时正站着的那摊子的面前,老板已然在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了一切,面上更是露出了很是慌乱的神情来,屠苏不解,就在那老板推着车即将离开的时候,一把拦住,“百姓们如此惊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年轻人啊!”那老板显然是陷入了极端的害怕之中,就是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哆嗦了起来,“你一定是刚来琴川吧,快走吧,再不走,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妖怪就要下山吃人来了!”话一说完,他只觉得周遭是愈发的寒气逼人,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阵子,赶紧双脚发软地飞快地离开了屠苏的视线之中,而屠苏也只是依然愣愣地立在了原地,手中还紧紧握着方才一直把玩着的玩意儿。

    而看着那老板逃之夭夭的模样,屠苏更是伸出手来想要叫住他,只是那老板似乎也是个练家子,转眼就跑得不见了人影,便是屠苏也不免觉得惊愕。这般的好身手,果然是真人不露相!然而。他此时在意的还是陵越的安危,却未发觉。正是此时,只不过一晃眼之间,这大街上便是早已经没有了人影了。

    周遭的寂寥瞬间笼罩了下来,屠苏的眉头微蹙,因着偏偏是此时,他腰间的仙铃忽然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来,果然是有妖物!妖气自是浓烈,屠苏面色一凛,心里忽然想着若不是陵越出了什么事情。这般想来,身影一闪,早已随着那妖气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而他前脚才闪开,陵越后脚已然从那糕点铺子里走了出来,却不想看见的竟然那般诡异的场景。琴川的夜色来得很快,只不过是一瞬,黑夜已然阴沉沉地砸了下来,显得愈发的阴冷。陵越此时也发现了不同寻常。

    “陵越大哥。”身后是晴雪的声音。带着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陵越回过了身子,眼里是晴雪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样子,只是事出突然。他一时之间也不知晓琴川为何会变成了如此模样,只是声音沉沉地开口,“屠苏不见了。还是先找到屠苏要紧。”

    屠苏如今身上背负着煞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离开了陵越的眼睛。他自然心里担心。

    “嗯。”晴雪瞧着陵越如此担忧模样,点了点脑袋,只是在陵越转过了身子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忽然有一道同样诡异的绿光一闪而过。

    而此时被陵越担忧着的屠苏一路尾随妖气终于寻到了一处僻静的一角,然而,在瞧见了眼前的尸横遍野的之时,那神色不免显得愈发凝重。

    探了探他们身上的气息,果然,一个个早已毙命,此时正横七竖八地倒着,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在惨白的月光之下,这场景显得愈发的凄惨。而那些人的身上还残留着的妖气,却还是使得屠苏神情一怔,这必然是妖物所害!只是屠苏暂时却寻不到妖物的去处,便是腰间的仙铃此时也没有了声息,他一时之间只能够立在原地,只是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罢了。

    而也就是这时,他的耳朵一动,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来自巷尾的声响,虽然细微,不过在这般一片死寂的黑夜之中,倒是也听见得一清二楚,他一听见了这般,只是眨眼之间,屠苏便是闪至了巷尾,却没有想到却是瞧见了正缩在角落里正瑟瑟发抖的男子。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那男子想来是陷入了极端的恐慌之中,身子不断地战栗着,更是拿手遮住了眼睛,痛哭流涕地哀嚎着,简直是惧怕到了极点!

    “你是谁?”屠苏皱眉,面无表情地开口。

    而听见了这般冷漠的声音,却未带着杀气,那男子这才定了定神,虽说身子依旧是因着惯性而颤抖着,不过倒是没有方才那般几乎杀猪一般嚎叫着的声音了,缓缓地将手指之间撑开了一道缝隙,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男子振袖拂苍云的身姿,看着倒像是好人模样,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很快就放下了自己的身子来,然而正准备起身之时面上却是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来,只是讪讪地笑着,望着眼前的屠苏。

    屠苏不明白他这般谄媚的笑容是何意思,依旧是不动声色地站着,看着他的一双眼睛也只是沉默罢了。

    “腿……腿麻了。”那少年男子此时吞吐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够嘿嘿地笑着,那意思很是明显不过,你这个时候不是该扶我一把的么?!

    只是他自然不知晓屠苏本来就是这般木讷的性子,也不懂他这般笑容究竟是何寒意,只是撇过了脑袋,又是打量了一眼四周,“你可是知晓,方才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这般模样,屠苏自然是没有扶起他的打算,也没有想到他那般微笑里的意思。

    与屠苏的视线错开的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郁闷,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这才扶着身旁的石墙,咬着牙齿,终于缓缓地起身,不过那一双脚还是麻得厉害,显然是自己方才蹲久了,只能够靠撑着墙壁这才能够勉强站稳的,而心里更是叫苦不迭,哎哟喂,这滋味,可真是难受!

    不过尽管如此,他面上到还是强撑着笑容,尽管那面容在这般欲哭无泪又是哭笑不得的情况之下显得很是扭曲,“多谢少侠相救,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的!”他只是瞧着屠苏这般正气凛然的模样,知晓他一定武功高强,这才放心下来,虽然想着屠苏也没有对自己做了什么,便是他腿麻了,也是自己艰难地站起来的不是么?!

    而他话音刚落,屠苏这才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又是继续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这问题可是让面前的男子差点儿喷饭的,看着屠苏的一双眼睛也像是在看着天大的笑话一般,“你是新来的吧,我可是方家的大公子,方兰生!这你都不知道?!”说着看着屠苏依旧一如既往的冷漠的神情,方才吹牛的语气立即消失不见,很是难以置信地继续开口说道,“你果真不认识我?!我们方家,可是这琴川最有钱的人家,这你总知道的吧!”

    这方兰生说话之间很是得意的神色,他自幼因着自己乃是家中独子,骄纵跋扈,是琴川鼎鼎有名的混世小魔王,不过倒是也没有惹出了什么篓子来,在琴川百姓的口耳相传之间,倒也没有落下了什么坏的名声,只是说起了这个公子哥,只是暗讽他成日里向往那些读书人访仙山、遇剑仙的传说,不务正业罢了。

    那个修仙成痴,爱做白日梦的傻小子啊!书院里一同读书的同学们也这般嘲笑着他,虽然方兰生本人是毫不在意的。

    而屠苏对着他的这般说辞显然毫不在乎,面色依旧显得无比的冰冷,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在这时转身就走,撂下的话来毫无温度,“这里危险,你快些回家吧。”

    说着更是大步流星地朝着夜色之中走去。

    哪里知晓兰生本就是无比害怕的,此时看见了屠苏这么一个看上去就是武功高强的,他还不往屠苏的身上贴么,一个箭步已然撺掇到了屠苏的身旁,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双脚还是麻木着,这么一个激动,差点儿摔了过去,好在他紧紧地一下子抱住了屠苏的胳膊,很是死皮赖脸地开口说道,“少侠,这黑灯瞎火,月黑风高的,你一个人多不安全啊!咱们还是互相照应着好!”

    显然,他话虽是这样说,意思却是,“少侠,我胆子小,怕死了, 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

    “不必。”屠苏想都没有想便是一口回绝了兰生,让兰生瞬间又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差点儿就翻不回来了,也是此时,却还是听见了屠苏开口问道,“先前你可是瞧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狐……狐妖……”兰生想着方才所见,又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却也是此时,屠苏腰间的仙铃再一次响起,可是将兰生又是吓了一大大跳,若不是愈发紧紧抱着屠苏的胳膊,这会子恐怕早已经吓趴下了。

    “什么……什么东西?!”

    “你放开我!”屠苏低声喝道,而他说话之间指尖的剑气早已毫不留情地指向了一处。

    而只听得一声惊呼,那小狐狸便在此时从树上落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是动弹不得了。

    “好啊,便是你这个妖物!”兰生瞧见了屠苏这般厉害的样子,早已是目瞪口呆,心里想着自己果然是没有跟错人的,而瞧着那只小狐狸如此趴在地上的模样,这才安心下来,一下子跳了出来,便是嗓门都亮了不少。(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九章

    陵越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会子晴雪竟然会忽然跳了出来,先前他本想着既然是要告辞了,出于礼貌关系,自然也是要去寻了晴雪来的,不想却被告知晴雪早已下山去了,虽说突然,陵越倒是也没有如何多想,只是要走就走吧,如今这丫头却是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可是让陵越着实吃了一惊。

    而晴雪却像是早就等着他们一般,将手负在身后,嘴角是一如既往的无比灿烂的笑容,不过在对上了陵越如此复杂的神色的时候,她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依旧一蹦一跳地走近了陵越二人,那嘴角倒是愈发的上扬,终于在陵越警惕而深沉的视线之中止住了脚步,先是将视线落在了屠苏的身上,深深地凝视了一眼之后,又是缓缓地转开,与陵越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那神色里的意味深长,倒是让陵越忽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神情也是显得愈发不自然起来了。

    “陵越大哥,咱们都是自己人!”晴雪瞧着陵越尴尬的神情,还有屠苏呆滞的木头脸,心中无奈,却还是笑着说道,在她的心里,陵越还是未免太过害羞了一些,瞧着人家苏苏多少自然,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虽说晴雪心里明白屠苏这是面瘫,估计难治了。

    而陵越听着晴雪这般说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是沉默了一会子这才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这时候也只是声音沉沉地开口说道,“晴雪姑娘。不知所谓何事?”

    “陵越大哥,你叫我晴雪便可以了。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见外的!”晴雪见陵越的面色终于缓缓地平静了下来。这才又是露出了一缕笑颜来,很是高兴地说道,“如今我既是在这里等着你们,自然是要同你们一切闯荡江湖的!”

    晴雪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自然是high得不得了,只是却不想陵越竟然在这个时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晴雪姑娘,此事……此番下山,陵越与屠苏并非为了玩乐,全是为了解开屠苏身上的煞气。想来前路多凶险,晴雪姑娘还是莫要参与其中的好。”

    他这话一本正经,倒也说得没有错,哪里晓得晴雪此时的神情却是比自己还要严肃的,柳叶眉微蹙,而她接过话来,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陵越大哥,这怎么能不关晴雪的事情呢?晴雪乃幽都灵女。职责便是守护这七大古剑,想来既然是要为了苏苏解除身上的煞气,这既是你的责任,也是晴雪的职责所在。晴雪如今撇下幽都来了天墉城,你是以为,我竟是来玩闹的么?”

    话音刚落。陵越的神情不由得也变得凝重起来。

    晴雪也是为了屠苏着想,陵越想着。他不能否认晴雪身上的法术对于抑制屠苏身上的煞气还是有奇效的,而她尚且武功不低。自保并非难事,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一路同行实属尴尬,不过既是为了屠苏……陵越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终于点了点头,再看向身旁的屠苏,却是见他仍旧是木头脸模样,想来也并未反对些什么。

    “既是如此……”陵越刚想着开口,却是在这里,脸色大骇,一下不知晓说些什么才好。

    只因着面前的晴雪忽然红了眼眶,更是在此时声音哽咽着开口说道,“其实晴雪有一事乃实不相瞒,那时乌蒙灵谷受难,紫胤真人自……”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屠苏,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也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而说道,“当时晴雪兄长也在乌蒙灵谷之中,那一次的大劫,从此兄长杳无音信,下落不明,晴雪此番,除了为苏苏解除煞气,也是有着私心,只求能够寻了兄长,还请陵越大哥一定答应!”

    本来陵越便是想着应了下来的,如今晴雪既然这般说来,他倒也不含糊,只是点头,晴雪的眼泪这时候才戛然而止,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像是方才根本就没有哭过一般。

    倒是陵越和屠苏这时候却是面面相觑,高冷的屠苏这个时候都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来,这脸变的,变天都不及它快吧!

    便是这般,三人组很是“欢快”地继续前行了,虽然这其中,当属晴雪的心情最为欢脱!

    很快,二人便入了琴川之中,此时早已入了黄昏时分,虽有芙蕖之前带来的包子和糕点填了填肚子,不过此番跋涉,也早已经饥肠辘辘。而陵越和屠苏一夜未眠,此时更是觉得乏了。

    三人很快就找了一间客栈歇息着。

    而屠苏毕竟还是第一次下山,一路上走马观花,很是觉得新奇,虽说途中不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却依旧是兴致勃勃。

    晴雪走在二人的身旁,看着陵越和屠苏气色皆然不时很好的样子,也不知晓昨夜的事情,心中的疑惑不知觉之间脱口而出,“你们两个昨夜是做了什么,都没有睡好么?”

    此话一出,屠苏神情一怔,表情有些木讷,并未答话。

    倒是陵越,也不知晓自己如何是要忽然生出了心虚的感觉来,说话的时候那舌头也是不由自主地打结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切莫胡言!”

    这般模样,与平日里相比,倒是激动许多,可是瞧得晴雪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很是不明所以地望着有些涨红了脸站在自己眼前的陵越,很是瞠目结舌地开口说道,“我不过……不过是随口问道罢了。”

    她的确是没有想明白,陵越为何忽然如此激动的。

    就是屠苏也不明白,一时之间,二人的视线汇聚在了身旁的陵越的身上,可是使得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身上火辣辣的。

    他想着,或许自己果然是想太多了。

    “我们还是先去客栈之中吧。”便是此时,陵越僵硬地笑了笑。赶紧催着二人进了附近的客栈,总归。还是先寻到了住处要紧。

    自然,两间客房。晴雪一间,陵越与屠苏并一间。

    屠苏果然是累了,吃过了晚饭之后,只简单地洗漱一番,一看见了床榻,便早已经直挺挺地躺了下来,吧唧了几下嘴巴,很是心满意足地开口说道,“终于沾到床了。好开心!”

    陵越瞧着屠苏如此,知晓这一日的长途跋涉很是不易,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摇了摇脑袋,却还是细心地将屠苏身上的外衣褪去,“既然累了,便好好睡一觉,明日师兄带你于琴川好好逛一逛,可是如何?”

    话里的温柔自是不言而喻。

    “好啊。”屠苏第一次见识了山下的热闹,不由得又是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来。眨了眨眼睛,是平日里少有的笑容,“那我明日定然早起叫醒师兄!”

    如今,自然是要养精蓄锐的。

    陵越听着屠苏这般。又是一笑,虽然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帮着自己的师弟掖了掖被角。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不想屠苏忽然一下子紧紧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师兄还不睡么?”

    他可是瞧见了,师兄也是一脸的倦意的。却不想,既是累了,又不睡,那又是在做什么的。

    陵越闻言,欲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背影看在了屠苏朦胧的视线之中透着犹豫,他是听见了屠苏打着哈欠却是硬撑着问了自己的,落在门把手上的手终于落了下来,倒步几下,终于转过了身子来,又是笑道,“师兄只是想着夜色甚好,正欲去外面转一转罢了。”

    “师兄,你不累么?”屠苏说着又是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皮子重的很,微微地眯着,显然是强撑着面上的倦意的,而陵越瞧着屠苏如此,心中一颤,又道,“罢了,罢了,师兄这就来睡。”

    屠苏不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需要自己。

    “嗯。”屠苏实在是困得很,也不知晓究竟有没有听清楚了陵越说了些什么,却很是自然地将自己的身子往里挪了挪,腾出了一方位置来,这才勾着嘴角地睡了过去了。

    想来,屠苏是真的累了。

    陵越一想到这里,不免心中愈发疼痛,却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到了床上躺下,如同往常一般,将屠苏轻轻地搂在了自己的怀中,又是轻柔地在他的额头落了一个情意绵绵的吻来,终于疲惫而安心地睡去。

    屠苏闻到了鼻尖安心的熟悉的香气,嘴角愈发上扬着,也驱散了先前萦绕在自己脑海之中的梦靥,又是往陵越的怀里缩了一缩。

    是再安静美好不过的夜晚,两个人便是如此相拥而眠,如同以往。

    也不知晓究竟是不是离开了天墉城的缘故,没有了之前的牵挂,陵越这一觉睡得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踏实,还是屠苏戳了戳他的嘴角之时,陵越这才终于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的,他也没有料到,此时早已经日上三竿,窗外的眼光显得有些刺眼,陵越撇过了脑袋去,许久才适应了这光线,而再转过了身子的时候,眼眸深处,屠苏便是这般镶嵌在了温暖的阳光里,面上绽放一朵笑容,干净而舒适。

    像极了梦境之中,他所期待的场景。

    陵越想着,若是这一辈子都是如此,成不成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却也是这个时候,门外却是响起了叩门声,“陵越大哥,苏苏,你们起来了么?”

    还是晴雪突如其来的叩门声响终于使得陵越与屠苏二人从含情脉脉的眼神之中拉扯了出来,陵越定了定神,眼神之中似乎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很快下了床榻,只大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而推开门的时候,第一眼便是迎上了晴雪扬着的灿烂的笑容,“早啊!”

    “呵呵。”陵越点头,礼貌地回了晴雪一个微笑,虽然神态尴尬,而屠苏更不必说,那一张木讷的脸蛋就是没有什么神情,而晴雪自然也不奢望屠苏能够露出了多少丰富的表情来,只怕屠苏若是无故对着自己一笑的话,她大概是要吓出毛病来的。

    而她这大清早地打扰了这二位也实属无意。因而晴雪只是驻足在了门口,并未走进去。只是对着这门内站着的二位笑着说道,“陵越大哥。实在是打扰了你们,只是晴雪今日要在琴川见一位朋友,因而只怕是不能够与你们同行了。”说着那笑容竟然显得有些牵强起来。

    “无妨,晴雪姑娘想要做什么,去做便是,不必见外。”陵越颔首,这个时候的笑容倒是自然一些,想来听着晴雪这话,心情故忽然变得很是愉悦了起来。

    而晴雪说完了这些并未逗留。便很快就告辞了,等到陵越重新将门合上的时候,她转过身去,这才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当然,晴雪在琴川也没有什么朋友,不过是她有这个自知之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了陵越和屠苏的二人世界才好,而这般想着的时候。晴雪更是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调,是一蹦一跳很快就离开了客栈之中。

    琴川是繁华之地,虽然没有江都的奢华,却也是鼎盛之地。物阜民丰,尤其是这早晨的集市,放眼望去。皆是琳琅满目,点缀在了眼前。从未下过山的屠苏早已经觉得眼花缭乱,许久呆滞的眼睛里也终于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几抹喜色来。满满的,皆是好奇的神色。

    而陵越瞧着如同小孩模样的屠苏,不由得笑着摇了摇脑袋,只道,“喜欢什么,便告诉师兄一声,只要是你喜欢的……”

    只是屠苏此时视线全然被眼睛里满满的好奇所填满,也不知晓是有没有听见了方才陵越的话,只是点了几下子脑袋,很快又扬着笑容挤进了人群之中了,陵越瞧着屠苏如此模样,看着他从来都未有过的激动欣喜的神色,心中又是为他高兴也是因他而心酸,这般想着,视线随着他的背影而去,便是这脚步也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屠苏,同样挤进了人群之中了。

    而很快,屠苏的视线也不知晓是被什么所牵引,直勾勾地落在了一处,又是咽了咽口水,而他身后的陵越顺着屠苏的目光望了过去,原来正是这闹市的一角热气腾腾的包子铺。

    “可是饿了?”也不知晓陵越是什么时候又到了自己身旁的,屠苏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更是点了点脑袋,而与此同时,一双手早已被陵越轻轻牵过,拉到了那包子铺里坐了下来。

    香气扑鼻的包子很快就上来了,屠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包子想要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不留神余光扫到了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陵越,这才有些羞愧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了陵越,“师兄,你先吃。”

    “师兄还不饿,你吃吧,没事。”陵越只是笑,又帮着屠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既是师兄都这般说了,屠苏定下心来,看着手里的包子,只觉得是愈发的诱人,便也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客气了,拿起包子很是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不时吧唧了几下嘴巴,这山下的包子,果然和山上是不同的!

    “好吃么?”陵越微微低着眸子,瞧着屠苏如此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是饿了许久了,只是他这般吃法显然是不太好的,果然,吃得太快,他所担心的事情意料之中地还是发生了。

    看着屠苏被噎着了的更显得傻愣愣的样子,陵越很快就拿了水递与了屠苏的面前,又是轻轻地抚着屠苏的背,声音里带着宠溺的责备,“你啊,慢点吃,咱们不着急,不够再叫,乖!”

    虽然最后一个字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如同耳语一般,外人自然是未曾听见的,而屠苏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张脸是涨得愈发的通红,像是喘不上气一般。陵越见了还以为屠苏继续噎着呢,不免皱着眉头,显得担忧起来。

    他哪里想到,这其实是屠苏羞的啊!

    “师兄!”许久,又是咽下去了一大口水之后,屠苏终于恢复了过来,只是脑袋压得更低了,也不敢看着身旁的陵越,只是低声说道,“师兄,屠苏没事了。”

    陵越不知晓屠苏这是因着什么而害羞,却也放心下来,而轻轻拍着屠苏背部的手却未放下来的。

    等到屠苏吃完了包子。而陵越看着屠苏解决了所有的包子之后,屠苏揉了揉自己变得有些圆滚滚的肚子。不知为何忽然感怀起来,竟然还轻叹一声开口说道。“唉,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屠苏话音刚落,陵越倒是忍俊不禁,“吃多少,师兄都养着。是山下的包子,比天墉城中的好好吃么?”否则,他如何看着屠苏吃了一个又一个,要知道,他们方才可是吃过了早饭的。

    便是陵越这般问来。屠苏又是小脸一红,“自然比天墉城那做饭的大师傅做的好吃,却没有芙蕖师姐做的好吃。”

    芙蕖的手艺,堪称一绝!

    这一点,陵越也很是赞同的!

    只是想来也不知晓是过了多久才能够再吃到芙蕖做的饭的,一想到这里,二人都不由得觉得失落起来,屠苏这个时候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芙蕖师姐最擅长做的。莫过于甜心糕了,我还记得,师尊也很喜吃的,虽然他面上从未提起。可我还是瞧见了芙蕖给师尊送了好多甜心糕,师尊都吃完了。芙蕖师姐的糕点,当真是在这天下间。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陵越瞧着屠苏这般真挚的模样,忽然有点儿想笑。他想着自己这个师弟不过才来了琴川没几日罢了,这天下他还尚未真正瞧见过。又如何来了一个最字,想来也是因着他心里对天墉的感情极深,有些东西,便是再如何好吃,却也敌不过那般思念的味道。

    而他自然也不会告诉屠苏,他们的师尊紫胤喜好甜心糕不错,最欢喜的还是因着这甜心糕里桃花和桂花交织在一起的清冽淡雅的香气,却也因着如此,他常常犯了牙疼,这事情被他撞见过好几次,不过紫胤从来不提起,他也知晓这是师尊的秘密,并未揭穿,这件事情,除了紫胤,也只有自己知晓罢了。

    “你若爱吃,师兄这就买来给你吃,只是……”陵越的脑海之中晃过了紫胤闹牙疼时那般想忍却忍不住的模样,很是语重心长地对屠苏说道,“只是不可多食,毕竟对牙,不好。“

    “嗯。”便是听着陵越这话,屠苏心里高兴,又是用力地点了点脑袋。

    他便知晓,自己的师兄,一定是对自己好的。

    而二人在这般热闹的集市之上不知不觉已然逛了一整日了,屠苏的兴奋劲儿没有想到却还没有过去,看什么依旧是再好奇不过的样子,陵越虽说有些疲倦,再看一眼身旁的屠苏,又是继续打起了精神,不过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他还是说道,“屠苏,如今天色将晚,我们不如先回了客栈,琴川这么大,自然是逛不完的,明日师兄再带你到了别穿转转。”

    虽然心里有些恋恋不舍,不过屠苏点了点头,还是应了下来。

    师兄最大,师兄的话,什么都是要听的!

    而回去的路上,陵越却是惊喜地发现,竟然瞧见了一处糕点铺子,方才屠苏既是想着那甜心糕的味道,这个时候,若是能给屠苏一个惊喜……陵越嘴角不自觉扬起,微微测过身子,刚巧,屠苏这时候也不知晓究竟是被什么吸引了过去,正在一处小摊面前把玩着,已然是陷入了忘我的境地了。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陵越悄无声息地入了这铺子之中,他已然能够想象到,当屠苏瞧见了他心心念念的甜心糕之时的神情了,这个小子,果然是有口福啊……

    然而,陵越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般打算,终究还是泡了汤的。

    捧着这香喷喷的糕点大步含笑走出来的时候,眼前早已经失去了屠苏的踪影,而不光如此,前一刻还车水马龙的集市此时忽然陷入了一片荒凉的境地,宽敞而空无一人一物的大街之上,竟然只是站着陵越一个人罢了。仿佛之前的一切,不过是陵越的幻觉。(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章

    方兰生自是想着眼前这一只小小的狐狸已然动弹不得,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两手撑腰,全然是一副毫不掩饰的趾高气扬的模样,脖子又是伸得老长,高高地仰着脑袋,“你这丑妖怪,真是丑人多作怪,这下栽了吧!让你害人,你现在去害啊!你怎么不去啦!”

    他正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得意之中,不知晓的瞧见了这般场景还以为这小狐妖是他方兰生所捉,而一旁的屠苏瞧着兰生如此,更是露出了无语的神色来,虽然屠苏面上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依旧沉默不语罢了。

    便是此时此刻,方兰生哪里晓得那小狐狸先前不过是一不留神从高树上摔了下来,眼冒金星地晕了过去罢了,趁着他喋喋不休地伴着话唠之时,那力气也恢复了少许,神识不像是刚刚摔落的时候砸到了脑子一般模糊,她本来只想着此时自己恐怕是自身难保,而既然这个呆书生滔滔不绝,自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回复了一些力气来,一等到好时机趁机跑路的。至于他这会子所说的那些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哪里晓得,这家伙,竟然还如此振振有词地骂自己丑了还,拜托,她哪里丑了,即便此时是狐狸模样,那她也是狐狸中的狐狸精,狐狸精中的一枝花好不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小狐狸一想到这里,眼睛里更是流露出了杀气腾腾的神色来,而兰生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只是恍惚之间余光瞧见了地上的一团白色正毫无预兆地朝着他扑了过去。如此的突如其来,可是兰生万万没有预料到的。不由得花容失色地失声尖叫,更是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shi,不过因着他心里的害怕,倒是也忘记了疼痛,将身子缩成了一团,不断地瑟瑟发抖着,“不要过来!哎呀,不要过来啊!救命啊!”

    那般突兀的声音,在黑夜之中简直就要撞出了阵阵回音来!

    不过等了许久,倒是他自己也没有如何。方兰生身子一顿,这才将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条缝隙,却是瞧见了屠苏只是单手一挥,不过是几根手指,却已然控制了那小狐狸顿在了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不过却也是与兰生近在咫尺的距离,若不是屠苏眼疾手快,只怕他此时也不知晓是不是会同那些人一样死于非命的,兰生冷不丁回头看着那小狐狸。只觉得一颗心又是继续慌乱地厉害,差点儿两眼一闭,直挺挺地晕了过去,不过他定了定神。还是面色混乱又是连滚带爬地到了屠苏的身后,果然,这位身着红衣的少侠便是与众不同。又高深莫测,兰生捏了一把冷汗。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了。

    “休得害人!”屠苏面无表情地沉声说道。双手一挥,那小狐狸再一次落在了地上,不过这一次,只见金光一闪,却是露出了她的真身来。

    襄铃再一次被撞了个眼冒金星,心里气不过,腾的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是气势汹汹地瞪着方兰生,“你你你!就是你!你才丑,你们全家都丑!”说完了这话,襄铃又是将矛头对准了害得自己两次挨痛的屠苏,刚瘪着嘴巴,一手直指着他,只是她口中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却又像是忽然想不起了什么一般,不由得神色一怔,面上更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是你!”

    兰生看着眼前的小狐妖竟然这般辱骂自己,哪里管得她还是不是自己所害怕的妖怪的,心里不服,想着自己怎么也是个美少年,还从未被人说过丑的,刚想着要同眼前的家伙理论一番的时候,却看见了那小狐妖复杂的神色,又是看了看屠苏,总是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这般想着,他撇了撇嘴巴,忽然只无端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高兴。

    虽然屠苏的神情一直以来都是神色自若。并未露出了怎么样的神色来。

    而与此同时,陵越像是迷失在了琴川的黑夜之中,四周寂静压抑得可怕,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脚步迟缓,却也是在这时,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在原地打转。根本就寻不到出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陵越此时心里只是担心着屠苏的安危,内心不由得风起云涌,也是愈发笃定了自己似乎已然入了幻境之中,虽然他始终不知晓这幻境究竟从何而来。

    “陵越大哥,我们怎么办?”晴雪在陵越的身旁也显得很是焦急,似乎有些焦虑地跺了跺脚,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不断地环顾着四周。

    “像是中了幻术。”陵越睨了一眼身旁的晴雪,又是沉沉开口。

    “你也发现了。”晴雪又是跺了跺脚,“这地方,我们都来了不下三次了。”声音似乎显得很是绝望。

    然而,她话音未落,仅仅是在一瞬之间,自黑夜里忽然又是冒出了许多人影来,黑色的身影落在了周遭的屋顶上,将他二人团团围住,空气里浮动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是诡异而可怕。

    陵越不由得蹙着眉头,环顾四周,盯着这些黑色的影子,电闪石光之间,银光闪过,长剑直指自己而来,陵越也不含糊,拔剑相抗,晴雪也算是沉着,一时之间,二人很快就与这十几个黑衣男子扭打在了一起,而那些黑衣男子,头上都戴着黑色的兜帽,遮住了面容,而脸上的面具更是将他们的五官遮掩的老老实实,根本看不清楚究竟是何模样,更不知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蒙面人?!”先前还在天墉城之中的时候,也曾经有蒙面人想去盗取了焚寂,幸亏当时自己及时赶到,与红玉合力。这才坏了这些人的阴谋,如今。他却不知晓这些鬼面人又究竟是什么目的。

    屠苏?!陵越自然是想到了屠苏,转念再一想。那些人无端来了这里,自然是与屠苏有关,他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好,屠苏有危险!

    而他此时更不应该在这里耗下去,一想到这里,陵越敛容,手中更是发力。致命一击,那些黑衣蒙面男子便是因此而被纷纷震退,很快就朝着四面散逃了去。想着如今还是寻到了屠苏要紧,并未追去。

    只是他依旧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望着茫茫夜色,也不知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耳畔却是听见了一声沉吟之声,陵越面色一凛,这才发现先前交手的时候,晴雪竟然受了伤。鲜血自臂上缓缓落下,是不浅的伤口,她很快就支撑不住,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任由着鲜血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面上更是苍白的面容。

    陵越神色一凛,赶紧在晴雪的面前也是半蹲下来。“伤口可是如何?”说着又是细细察看,自然也是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

    “没事的。只是小伤罢了。”晴雪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来,轻轻扶住了自己的伤口。只是脸色愈发的惨白,看着正是弱柳扶风的模样,也是孱弱的身姿,似乎摇摇欲坠,看着倒是受了很是严重的伤。

    陵越并未多言,却并未想到,也是这个时候,晴雪会真的栽倒了下来,一下子落在了自己的怀中,他一惊,身子忽然之间动弹不得,却是撇过了脑袋,并未看着怀里的晴雪,只是维持着僵硬地支撑着她的姿势,而面上蹙着眉头,神色复杂。

    “陵越大哥。”晴雪忽然娇/喘一声,声音之中尽是谄媚,那面容如同月光一般惨白,只是朱唇却是耀眼的血红,看着是与以往全然不同的妖媚模样,“好……疼……”那声音更是苏苏麻麻,旁人听着,只觉得是要醉倒在了温柔乡之中,很是销/魂。

    虽然陵越依旧是不为所动。

    晴雪似乎没有预料到陵越竟然会是如此,虽然嘴角依然轻轻勾起,是一抹依然妖艳的笑意,一双狐狸眼之间,眼波流转,竟然在这时缓缓抬起了手来,很是轻柔地触着陵越的下巴,将他的脑袋转了过来,对上了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又是盈盈笑道,“陵越大哥,晴雪……晴雪疼得……很。”

    说话之间,却未曾想,那一双眼睛竟然是闪着幽幽绿光,便是那勾人的媚/术,陵越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化开了的大雾,眼前的女子渐渐模糊开来,转而出现的,却是屠苏魅惑的妆容,像是他此时抱着的,便是屠苏一般。

    “师兄,师兄。”一声又一声,是屠苏妖艳的声音。

    陵越握着手中长剑的手又是一紧,一双眼睛紧紧锁住了怀中的女子。

    便是此时此刻,清冷的月光之下,二人的身影落在了一旁的石墙之上,勾勒出了依偎的影子来,而那九条长长的尾巴更是在风影之中肆意地舞动着,在黑夜之中显得愈发的诡异。

    妖风拂过,转眼,又散在了风里。

    陵越只觉得全身都燥热了起来,眼前的景象模糊开来的时候,忽的有一双修长的手正探入了衣衫之间,一寸一寸拂过他皮肤的炙热,陵越只觉得渴得厉害,更是在此时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屠苏。”

    便是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声音竟是火辣辣的沙哑。

    而便是这一声屠苏,那“晴雪”忽的神情一怔,眼里的诡异的绿光更是在此时骤然褪却,虽说不过是一瞬间,很快那媚/术又是继续施展,她再一次撩拨着陵越的锁骨,还有胸膛,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容来。

    而她自然不会知晓,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破了这媚/功,已然足够。

    陵越的眉眼之间忽然有一道凌厉一闪而过,便是在她毫无预兆的时候,忽然转而紧紧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狠,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神色,而那眼里,早已是杀气腾腾,“妖道!”真是可恶,自己方才,竟然差点儿被这般的妖道控制了心智!

    陵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般话来,而他说话之间,手中的长剑早已出鞘。毫不留情地朝着这般妖物刺去,而那依旧还是晴雪容貌的妖物面色忽的变得狰狞起来。妖艳的面孔之上更是忽的浮现出了若隐若现的花纹,五官也显得有些扭曲起来。想来她的道行也是不低的,一个侧身有惊无险地躲过了陵越手中的剑光,身影却是有些踉跄,显然还是吃不消的。

    那妖物显然知晓自己并非陵越对手,不愿恋战,便是在这时一个反手一掌打过去,趁机悄悄溜走,而既然此乃妖物,陵越哪里有放过的道理。一个轻巧地躲过,又是快步上前,却未想到那妖精跑得竟然会是如此之快,只是转瞬,已然消失在了自己的身前。

    而陵越也不慌张,只是循着这妖气而去,一个闪身,手中的长剑再一次直指面前的晴雪,幽暗苍白的月光之下。而这一回,却是有所不同。

    晴雪先前也被困在了这琴川黑夜的幻境之中,走不出这夜间的迷障,试了几次依旧无功而返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幽都所学的术法,她这才定了定神,很快就念了个决。果然有用!

    却不想,这幻境自己倒是走出来的。没走几步,却是遇见了陵越的拔剑相向。毫不留情地指着自己,只怕若是当时她再往前一步,如今早已经是一命呜呼了,吓得晴雪赶紧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又是高高举起了两只手,神色勉强地看着眼前依旧是不苟言笑的陵越,又是注意到了他眉眼之前的杀气和英气,这才讪讪地笑着,“陵越大哥,是我啊!我是晴雪!”

    方才因着迷失于幻境之中,陵越并未察觉到了那妖精的妖气,也是再自然不过,而如今既是晴雪破了幻术,他所瞧见的也自然都是真实的,陵越的面色一沉,也是知晓面前的女子是真正的晴雪。

    他神色一惊,这才收回了手中的长剑,却也只是沉沉开口说道,“晴雪姑娘,多有得罪!”

    “没事没事。”晴雪连连摆手,嘴角依旧扬着笑容,倒是毫不在意,而探过了身子,又是看了看陵越的身后,这才疑惑不解地说道,“苏苏呢,他没有同陵越大哥你在一起的么?”

    陵越一听晴雪这般说来,原本还稍稍放松下来的脸色又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好在等到陵越回了客栈之后,屠苏也早已回去,不过却未想竟然带来了两个人,而其中一个,身上的妖气冲天,分明是他之前所遇见的狐妖身上的气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陵越看着面前的襄铃,手中的长剑再一次准备出鞘,“你这个妖物,如今又想害谁!”好在他说话之前,动作是及时被身旁的晴雪还有方兰生极力阻止了的。

    那襄铃瞧着陵越如此,早就被吓傻了,更是一下子躲在了屠苏的身后,对着陵越吐了吐舌头,在她的心里,陵越这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冤枉好人!她可什么坏事情都没有干,哪里有动不动就拔剑相向的!她的小命都要被吓没了!

    襄铃一想到这里,又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面上也依然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而陵越却依旧是皱着眉头,便是在此时只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此人万不可信,方才我所追赶的狐妖,便是此人,残害百姓,竟然……”接下来的话他想了想还是未说下去,总不能说那狐妖还勾/引了他吧!

    而便是陵越这般说来,襄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面上全然是一副一头雾水且很是委屈的神色来,死命地摆了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方才我不是一直同你们在一起么!”襄铃说到了这里,更是欲哭无泪,几乎是眼泪汪汪地盯着面前的屠苏和方兰生的。

    “对对对,方才襄铃确实一直同我们待在一块儿!”兰生本是对襄铃心怀芥蒂,谁知晓到了这会子,一见了襄铃这般可怜的模样,兰生继续发挥着墙头草两边倒的美好品德,毫不犹豫地跳了出来帮襄铃澄清道,“我可以作证,襄铃方才是一直同我们待在一块儿的!”说着更是双手叉腰,挡在了襄铃的面前,“还有屠苏,屠苏也可以作证。虽然襄铃是妖,却从未干过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

    说得他好像认识了襄铃许久一样。不知道的绝对不会认为他们两个人不过是今夜才认识的而已。

    而陵越听着兰生这般说来,又是看着屠苏。见屠苏在这时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不过却还是面色凝重,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那狐妖,究竟是谁,如今又在何处?!”

    那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不过襄铃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想了想。还是鼓起了勇气,看着陵越开口说道,“我想,我知道那只狐妖是谁。”

    话音刚落,一屋子的视线又聚在了襄铃的身上。

    琴川的天色终于逐渐亮堂了起来,出人意料的,昨儿白日里的生机盎然再一次重新出来的时候,除了兰生和襄铃,另外三个人的眼里皆是浮现出了不解的神色来。毕竟这白日的热闹与夜里的诡异形成的分明的对比,不知情的人看着,除了一头雾水,更是毛骨悚然的。而陵越与屠苏面面相觑,更是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琴川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模样?为什么一到了晚上,便是家家大门紧闭。街上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的?”还是晴雪开口询问的方兰生,毕竟昨夜那般怪异的景象她也是第一次瞧见。

    “嘿。还不是因着近来那让人听着便是闻风丧胆的狐狸精!”兰生似乎是困倦到了极点,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很是慵懒的神色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全然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而他又看着面前微微蹙着眉头的晴雪,这才甩了甩脑袋,赶走了脑海之中的困倦,是继续开口说道,“琴川最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妖怪,专以食人精气为生,害人无数,还专门选在了晚上,专捉那些在街上游荡的百姓们,如今琴川的老百姓们一到了晚上,自然一个个都是紧闭着大门,熄了灯,也不敢在出去了。”兰生说到这里,又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想起了自己所经历的,他身子一个狠狠地哆嗦,也没有告诉了他们其实他那时正是为了捉妖才冒险在街上晃荡着,哪里晓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不但妖没有捉住,反倒害得自己差点儿丢了性命。

    一想到这里,兰生的脸色有些发白,瑟缩着身子,神色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脑袋还在!

    而既是听见了兰生这般说来,众人的心里这才有了底,虽然陵越的面色一直严肃着,这个时候倒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指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轻叩身旁的桌案,全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却也是这时候,忽然传来了蹬蹬瞪巨大的声响,像是有什么正浩浩荡荡而来。众人正在疑惑之际,没有人发现此时兰生的神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果然。

    当他看见面前的大门被一把踹开,人群之中走出了一抹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的时候,那笑容忽然之间显得很是勉强,“二……二姐。”

    方如沁着一身嫩橘色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一络络的盘成发髻,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也是毫不掩饰的凌厉的神色,是笔直地落在了兰生的身上。

    彼时的兰生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般,不着痕迹地缓缓移动了脚步,站在了已然起身的陵越的身后,身姿僵硬,也不敢看面前的如沁一眼,便是声音也显得很是惧怕,那模样,不比她之前看到了狐狸精的时候要好上了几分,而他心里虽说害怕,不过声音哆嗦着,却还是鼓足了勇气,低声地唤了一声,“你……你怎么来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二姐,竟然会寻到了这里,这可如何是好?!

    “你还有理说?!”兰生不说这话也就罢了,他一开口,方如沁的火气又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已然是快步走到了兰生的面前,此时的兰生自然早已无处躲藏,不料却还是被如沁狠狠地揪住了自己的耳朵,疼得他当下就哇哇大叫起来,“我错了,二姐饶命,兰生是真的知错了!”虽然他面上说着这话,也是连连求饶。只是如沁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够听进去兰生的话的。如今琴川出了这样的大事情,人心惶惶。他们方家亦是如此,只要入了夜,自然是大门紧闭,所有的人也都是早早地歇下了,哪里还有人像这小子一般,竟然还偷偷地跑了出去,尽给方家惹出了事端来!

    “你说说,咱们方家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如何像咱们的爹娘交代,你又如何给方家传宗接代,还不快些回了家去,好好面壁几日,没有我的吩咐,若是你再出了方家的大门,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更是毫不留情地继续揪着兰生的耳朵,使得他只得鬼哭狼嚎地被撵出了屋室之中了。

    “疼疼疼!”兰生的眼睛里俨然是冒出了泪光来,一边嚎叫着。一边以幽怨的目光盯着这屋子里正以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一群人,“屠苏,陵越大哥,你们快来救我啊!”

    不过几个人依旧是无动于衷。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想来他们一个个的,此时也不知晓究竟如何是好。

    陵越和晴雪自然是爱莫能助。而屠苏也只是傻愣愣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兰生,心里想着“此人多半有病”罢了。而一旁的襄铃,那可是真的看热闹似的看着兰生被他二姐揪出去的。这个方兰生,先前还说她丑呢,这回可是遭了报应了吧!襄铃看着,不由得窃笑一声,眼里全然是报仇雪恨的爽快。

    而如沁听着兰生这嚎叫,这才注意到了这屋室之中的几个陌生人,不由得蹙着眉头,神色复杂,不却也是在这时终于放下了揪着兰生耳朵不放的额手,“这几位是……”先前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兰生的身上,倒是疏忽了这几位了。

    “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尤其是这位屠苏大侠,若不是因着他,只怕你再也看不见你这个超级无敌可爱的人称琴川小王子的弟弟了!”方兰生一边揉着自己早已通红的耳朵,一边赌气地说着。

    而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瞧见了此时身旁的众人嘴角又是抽了几抽的。

    如沁又是狠狠地剐了兰生一眼,显然心里的气愤还未散开,不过既然是兰生的救命恩人,等到她看着这四人的时候,嘴角噙着淡淡的温婉的笑容,与面对着兰生时的模样截然不同,只见方如沁一个盈盈俯身,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感激不尽,“多谢几位少侠姑娘相救,如沁待兰生多谢几位!不知几位……”

    她今日一大早并未见到了兰生,便是知晓兰生定然是昨夜偷偷溜出了家里去了,只是这到了早上还未回来,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免担心,赶紧亲自遣了人来寻,总算是在这客栈之中见到了兰生才安心,却不想兰生果真遇险,好在有这几位的相救,如沁一时感激,也觉得心颤,心里不由得想着,若是兰生果真是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她这般又想着,又是狠狠地睨了兰生一眼,不过一转过身子的时候,又是继续笑靥如花,说什么都是要好好地谢过了眼前的几位,既然是多谢,自然是要细细询问了人家的姓名,住在何地,他这才好道谢,也好送了谢礼过去!”

    而陵越是明白如沁的意思,便也是在这时只是嘴角弯弯,一本正经地开口,“方小姐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应当,我们不过是才来了琴川不就而已,却不想琴川竟是出了这般事情,行侠仗义,本是我辈职责,只是不知晓那狐妖究竟是何来历,陵越为民除害,自是义不容辞!”

    说话之间又是皱着眉头,一想到如今琴川之中已然有不少的百姓遇害,陵越又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而方如沁瞧着眼前身长如玉的少年如此模样,心里是笃定了这少年定然是侠义人士,又是听得了他这般说来,心中不免惊喜,忽的笑道,“陵越公子如此有心,倒是琴川之福。”她看着这四个人的身姿仪态,便知晓他们定然来历不凡,如今一听见了他们这般说来,心中自然喜不自胜,“几位既然是才来了琴川不久,住着这客战之中也不见,方家尚且还有几处空置的屋子,若是几位不嫌弃的话……”

    如沁话还未说完,兰生倒很是高兴。那嗓门又大了起来,只是咧着嘴吧笑着。一副很是开心的模样,一口大白牙熠熠闪光。“是啊,来嘛来嘛,你们都过来,住在我方家,我让厨子做很多好吃的给你们吃!”自然是激动异常。

    “不必。”谁知陵越想都不想又是冷静地开口,他不想麻烦了别人,而他看着屠苏,也是寻到了与自己想同的想法。

    倒是身后的晴雪和襄铃本是一副很是高兴的模样,便是一听见了陵越这话。刚张着的嘴巴又是闭了上来,微微低着脑袋,露出了一副失望的神情来。

    “这客栈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我们方家?!”兰生倒还是不死心的,“再说了,我们方家家大业大,消息也灵通不是么,你们既然是要捉妖,自然是要知晓那狐狸精的来历、相貌什么的。在这客战之中哪里能够打探到什么消息的,要是来了我们方家啊,那可不一样了,想要知道些什么。那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兰生说到这里,又很是自然地拍了拍胸脯,虽说是一副夸夸其谈的表情。不过不得不说,他说的。似乎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经不住兰生的这般软磨硬泡,一行人还是跟着方如沁去了方宅之中。

    兰生甚是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全然忽视了自己二姐那一张铁青的脸,而一进了家门,方如沁早已发飙,二话不说就已经狠狠地揪着兰生的耳朵,冷着脸将他赶了进去,话语之中更是带着几分严厉,“成日里不好好读书,尽是干着这些混账事情,怎么对得起爹娘!”说着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然是将兰生拎进了屋子里去了。

    耳畔还充斥着兰生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救命啊!二姐夫,你快点来啊!二姐要打死我啦!”

    “叫你二姐夫也没用!”还有如沁依旧是咬牙切齿的话语。

    想来,这熊孩子确实是在劫难逃了。

    众人的面上皆是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来,与此同时,很快就有丫鬟将这几位客人迎进了厢房之中,方家宅大院深,又是琴川的首富,这厢房的环境自然是比客栈要好上许多。

    只是屠苏站在了房间门口,神色怔怔,却丝毫没有进去的打算,直到陵越收拾了一番,从自己的房中缓缓走出,一眼就瞧见了屠苏正站在房门口来回踱步,神情犹豫的样子。

    他与屠苏本就是对门,屠苏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地落在了陵越的眼眸伸出,而陵越眉眼微挑,缓缓走近,“屠苏,怎么了?”

    瞧见是自己的师兄来了,屠苏这才微微勾起嘴角,然而那神色却是依旧显得有些不自然,揶揄了几番,心中依旧像是在隐瞒着什么,“我……”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吞进了肚里,屠苏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便是他这般模样,陵越倒像是想到了什么,窃笑一声,不着痕迹。

    只是屠苏依旧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木头脸因着若有所思,是呆萌的模样。

    “你向来都是与师兄一起睡的,等会儿我去同方小姐说说,不必在这儿另分了房睡,可好?”陵越说着接过了屠苏手中的行礼,虽说是光天化日之下,也不避讳,大方地拉过了屠苏的手便往自己的屋室之中走去,而屠苏跟在了陵越的身后,脸蛋红扑扑,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来。

    没过了一会子,兰生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才龇牙咧嘴地从屋室之中走了出来,只是口中依旧是在嘀咕着,“二姐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怎么说我也是她亲弟弟呢,哎哟妈呀,可真是疼死我了!”说着兰生又是龇着牙,一声哀嚎,也不敢怎么碰那一只已然通红通红的耳朵了。

    他正唉声叹气地坐在了院子之中的石凳子上,哪里晓得屁股刚一坐下又是听见了一声诡异的却很是欢脱的笑声,吓得兰生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冷不防一下子从还没有坐稳的凳子上跌落了下来,摔了一个四脚朝天。(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一章

    经不住兰生的这般软磨硬泡,一行人还是跟着方如沁去了方宅之中。

    兰生甚是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全然忽视了自己二姐那一张铁青的脸,而一进了家门,方如沁早已发飙,二话不说就已经狠狠地揪着兰生的耳朵,冷着脸将他赶了进去,话语之中更是带着几分严厉,“成日里不好好读书,尽是干着这些混账事情,怎么对得起爹娘!”说着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然是将兰生拎进了屋子里去了。

    耳畔还充斥着兰生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救命啊!二姐夫,你快点来啊!二姐要打死我啦!”

    “叫你二姐夫也没用!”还有如沁依旧是咬牙切齿的话语。

    想来,这熊孩子确实是在劫难逃了。

    众人的面上皆是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来,与此同时,很快就有丫鬟将这几位客人迎进了厢房之中,方家宅大院深,又是琴川的首富,这厢房的环境自然是比客栈要好上许多。

    只是屠苏站在了房间门口,神色怔怔,却丝毫没有进去的打算,直到陵越收拾了一番,从自己的房中缓缓走出,一眼就瞧见了屠苏正站在房门口来回踱步,神情犹豫的样子。

    他与屠苏本就是对门,屠苏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地落在了陵越的眼眸伸出,而陵越眉眼微挑,缓缓走近,“屠苏,怎么了?”

    瞧见是自己的师兄来了,屠苏这才微微勾起嘴角,然而那神色却是依旧显得有些不自然。揶揄了几番,心中依旧像是在隐瞒着什么。“我……”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吞进了肚里。屠苏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便是他这般模样,陵越倒像是想到了什么,窃笑一声,不着痕迹。

    只是屠苏依旧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木头脸因着若有所思,是呆萌的模样。

    “你向来都是与师兄一起睡的,等会儿我去同方小姐说说,不必在这儿另分了房睡,可好?”陵越说着接过了屠苏手中的行礼。虽说是光天化日之下,也不避讳,大方地拉过了屠苏的手便往自己的屋室之中走去,而屠苏跟在了陵越的身后,脸蛋红扑扑,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来。

    没过了一会子,兰生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才龇牙咧嘴地从屋室之中走了出来,只是口中依旧是在嘀咕着。“二姐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怎么说我也是她亲弟弟呢,哎哟妈呀,可真是疼死我了!”说着兰生又是龇着牙。一声哀嚎,也不敢怎么碰那一只已然通红通红的耳朵了。

    他正唉声叹气地坐在了院子之中的石凳子上,哪里晓得屁股刚一坐下又是听见了一声诡异的却很是欢脱的笑声。吓得兰生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冷不防一下子从还没有坐稳的凳子上跌落了下来。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这下好了,耳朵像是要被扯断了。结果屁股也开了花!真是倒霉!

    兰生鼓着嘴巴,又是揉着屁股爬了起来,狠狠地踹了一脚身旁害得自己摔倒却仍旧是纹丝不动的石凳,哪里晓得正所谓鸡蛋碰石头,他的脚哪里有这石头坚硬的,一个用力反倒又是伤了自己,害得他不由得惊呼一声,抱着自己的脚在地上跳窜着,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自己!

    襄铃本是坐在了屋顶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没有想到这个方兰生竟然还会做出了这一系列中二的动作来,害得她不由得捧腹大笑,便是肚子都笑得疼了起来。

    “呆瓜!”她翻身一跃而下,蹦跳着走近了兰生,一双眼睛更是扑朔朔的,像是很是同情一般,“疼么?”

    兰生看着襄铃像是如此关心自己,心里不由得一动,便是什么疼痛在这个时候也消失了,很是开心地咧着嘴吧笑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摇着自个儿的脑袋说道,“不疼,不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有什么大不了的!”

    “哼,真扫兴!”谁知襄铃听见了兰生这般说来,反倒是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来,顺势坐在了一旁,只是双手托腮,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虽然也不知晓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而兰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襄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究竟是关心自己?还是……嘲笑自己?!兰生想到这里,又是撇了撇嘴吧,使劲地甩了甩脑袋,抛开了脑袋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坐在了襄铃的对面,很是疑惑不解地问道,“对了,襄铃,先前你说,你也是为了追那害人的妖精而来,又说她是你们家的什么亲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想着还是以大局为重,毕竟那个时候襄铃说出了那样的话来时,兰生本就是又是激动又是好奇的,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却不想他二姐竟然在那个时候破门而入,那时候他方兰生都已经是自身安保了,自然也没有多问,如今,见到了襄铃,他这才想了起来自己之前的疑惑。

    只是兰生心中虽然好奇,襄铃却不怎么待见他,只是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呆瓜,便是我告诉了你这些,就是你这般三脚猫的功夫,若不是你身上的这块青玉司南佩护体,你早就被那只玉面狐狸给吃个干净了,哪里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襄铃此话一出,兰生这才反应了过来,又是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那一块玉佩,不由得在心里庆幸了起来,原来是因着它,不过心里也有着淡淡的失落,他本来还以为自己机智,找了一个藏身的好地方呢!

    跳过了这个话题,兰生极力掩藏了自己不自然的面色,还是想着从襄铃的嘴巴里套出了什么话来着,只是襄铃压根儿就不搭理他。只是依然蹙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兰生无奈。却也只能够趴在了桌案之上,看着如此襄铃。

    陵越和屠苏终于从屋室之中出来。随着襄铃一声欢快的屠苏哥哥,还在打着瞌睡的兰生一个猛然惊醒,一下子抬起了自己的脑袋来,也跟着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容来,面前的这两位少侠,虽说都是萍水相逢,不过仅仅一面之缘,兰生心中笃定这两位少侠不仅是侠义人士,更重要的。听说他们还是这天墉城上的弟子,这仪表堂堂星眉朗目的蓝衣少侠更不必说,竟然还是堂堂天墉城的大师兄,而红衣少侠的本事他也是见识过了,两个人绝非等闲之辈,兰生想着,自己这一门亲戚果然是攀对了!

    这般向来,他早已是贴了过去,傻呵呵地笑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大师兄,屠苏,你们都累了吧!何不在屋子里多歇息歇息。这吃饭还早,等到开饭了,我去叫你们就是!”昨夜一夜未眠。他困得要死,这话语虽然兴奋。不过说话的时候,兰生还是不由得揉了揉眼睛。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的!

    “不必。”谁知陵越只是声音沉沉地开口,想也不想就决绝了兰生,可是使得兰生又是一阵语塞,不过却还是不知晓是说些什么才好。

    而陵越看向了襄铃,自然,他也是为了那玉面狐狸的事情而来。

    “襄铃是不会对们说的!”兰生有了前车之鉴,本想着开口劝阻了陵越和屠苏,以免他们自讨没趣。

    谁知晓襄铃在这时忽然咧嘴一笑,“好啊,好啊,你们快坐嘛,说到那只玉面狐狸啊,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这态度,这亲切,与面对自己的时候截然不同,兰生一阵心塞,想着自己这般几乎都是要抓狂了。

    然而,他脸皮也是厚的,这时候二话不说还是细细地听着,全神贯注。

    据襄铃所言,她之前在青丘之国之时,她们家中本是家庭和睦,幸福美满,谁知晓却忽然横生出了一只狐狸精,勾/引了他的亲爹,被蛊惑了心智的她爹对她们母女不管不顾,她的母亲伤心之下一走了之,而她也离开了青丘,小小年纪便去了南疆,这也就罢了,谁知晓那先前勾/引了她亲爹,坏了她们家的狐狸精不知为何又惨遭抛弃,也离开了青丘。

    “那个狐狸精啊,做了小/三,仗着我爹的宠爱,胡作非为,后来我爹不要她了,又逐了她出了青丘,她却仍旧死性不改,如今还在琴川之中为非作歹,被我撞见了好几次,只是我又打不过她,真是可气!”襄铃说到这里,想着自己身上还有几处因着与她交手留下的未痊愈的伤口,不由得撇了撇嘴吧。

    便是如此,陵越和屠苏的神色都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还是方兰生此时皱着眉头,很是担心地开口,“难不成他还伤了你么?那个狐狸精,真是太可恶了!”这会子就是这小子也咬牙切齿起来。

    而被议论的本尊不由得轻咳了几声,一脸苍白地跌跌撞撞地走在了山间路上,因着先前与屠苏交手,害得她修为大损,此时便是真身也无法掩藏,身后更是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身影踉跄。

    “竟然会是个断袖!”

    一想到这里,这只玉面狐狸精的面容之上不由得露出了几丝不解又愤恨的眼神来,她本以为那人的修为如此高深,若是能够吃了他,自己必定修为大增,是来之不易的宝贝,而她本就是对自己的媚/术自信满满,哪里晓得……哪里晓得!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师兄可还是因狐妖之事而担忧?”屠苏推门而入的时候,便是瞧见了陵越如此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心里也思量出了七八分,因而直截了当地问道。

    “先前我与那狐妖交手,想来道行不浅。”陵越瞧着是屠苏进来,面上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如今那妖畜既是如此为祸人间,身为天墉城弟子,又如何坐视不理?!”陵越说到这里,又是沉沉叹息一声,似乎感慨着自己还是晚来了一步,否则这琴川也不会遭遇了如此风波。更不会有这么多的百姓无辜遇害了。

    屠苏瞧出了陵越的心思,撇了撇嘴角。那神色似是几分无奈,顺势在陵越的身旁坐下。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开口说道,“师兄此言差矣,如今我们这不是来了么,我相信,一定能够捉住了那只狐妖的,也不会再让她祸害了这琴川的百姓,你先好好歇息着,想来这狐妖毕竟只在夜间出没,等到了晚间。我们再出门也不迟。”说话之间,又是轻轻握住了陵越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屠苏嘴角的笑容浅浅,“师兄,莫要担心。”

    “嗯。”二人的视线交织在了一起,陵越的喉间动了动,阴郁了许久的面容之上这才露出了一丝温润的笑容来,又是缓缓地捧起了屠苏的脸颊。很是小心翼翼地印了一个吻在他的唇角,陵越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而低沉,“是师兄不好,师兄本想着带你游历人间。不想才到了琴川,却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说着这话时,二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陵越一双缚茧而宽厚的手在屠苏的身上游走着,说出来的话。更是情意绵绵,温柔似水。

    屠苏低吟一声。转而轻轻环住了陵越的腰身,小小的床榻,承受着两个人,倒也不显得拥挤,他缓缓地低着自己的脑袋,埋在了陵越的颈窝之中,蹭了蹭,这才不由得嗤笑一声,“师兄可是忘记了,师兄……本来便是答应了屠苏,我们,可是要来行侠仗义的!”正说着这话的时候,屠苏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眼眸深处有一丝狡黠一闪而过,与此同时忽然在陵越的颈间轻咬了一口,伸出了小小的粉舌,舔/舐着这颈窝的深处,引得了陵越忽然好一阵子的战栗。

    这个师弟,真是愈发的胡闹了!

    陵越只觉得心里如同一团火烧着,来自西下夕阳温暖的微光透过了窗棂,缓缓地落在了屋室之中,二人的身上仿佛荡漾着温暖的光晕,陵越的眼眸忽然愈发地幽深,便是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随着二人纠/缠在一起的炙热的呼吸声,陵越仿佛急不可耐一般就要褪去了屠苏身上的衣衫。

    “师兄。”屠苏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毕竟也是他一时狡猾,先开始挑/逗了自己的师兄,不想这会子都是收不住了,罢了,罢了。她起初还是有些抗拒,想着这光天化日天都还未黑下来,不免有些羞涩。再想了一想,也只能够认命地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眸子,感受着来自陵越的气息与温度。

    便是二人如此**之时,却不想,好死不死,倒是在这时响起了地动山摇的叩门声响,“大师兄,屠苏,你们在里边吗?”正是熊孩子方兰生的狮吼功,一声又一声,听的人简直是要被他给震聋了。

    无奈之下,陵越很快就松了手,二人面上的神色皆是有些不自然,陵越心中自然恼火,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个熊孩子。他这般想着,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只是拉开了门的时候那脸色阴沉得可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陵越的心里很是不大爽快的。因而兰生被冷不丁这般阴沉沉模样的陵越吓了一个大跳,很是大惊失色地开口嚷嚷道,“陵越大哥,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气色很是不好,不是还在为了那狐妖的事情而担心吧?!”兰生看着面前的陵越,很是忧心忡忡。

    陵越的面色又是不由得一沉,显然也是愈发尴尬,却不知晓此时究竟是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轻轻咳嗽几声,这才如同以往一般声音沉沉地道,“无事,不必担心。”

    兰生听着陵越如此疏离的话,只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陵越,看着他如此怪异的神情,简直就是越看越奇怪的,皱着眉头,也不知晓是想到了什么,只是很快地就探过了身子,朝着陵越的身后看去,很是好奇的模样,他想着,这陵越大哥一定是私自藏了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还是这天墉城上的好宝贝,这才如此隐瞒了自己。

    兰生的动作很快,陵越差点儿措手不及,要知晓先前……他怕若是这时候屠苏这般衣冠不整的模样被兰生瞧见了甚是不好,因而很快就拦在了兰生的面前,嘴角几乎都要不可抑制地抽搐了起来。“怎么了?”

    眼见着被陵越拦住了自己的视线,兰生的表情又继续变得复杂了起来。只不过瞧着陵越都是这个样子了,兰生心里很是委屈。不由得说道,“大师兄,我说咱们如今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的啊!”说话之间那眼神更是四处转悠着,很是绞尽脑汁地想着寻了个空当瞧一瞧他究竟是藏了什么好东西的。

    “兰生。”却不想,屠苏却是在这时从陵越的身后走出,而陵越这才往旁边让了让,尽管屠苏的面颊之上还瞟着几片红晕,不过兰生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只是双手叉腰,嘟着嘴巴,很是不满地继续嚷嚷着,“有什么是屠苏能看,我就不能看的,大师兄,你就给我看看嘛!”说着更是一把紧紧抓住了陵越的衣袖,很是厚着脸皮撒起了娇来。

    兰生并没有瞧见,便是自己做着这动作的时候。身旁的屠苏看着自己的眼神简直就是杀气腾腾,差点儿身上的煞气就发作了,心里更是在怒吼着,“放开我的师兄!”

    虽然他面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

    “天墉向来规矩严明。有些事情,自然也不能与外人道。“陵越不是没有看见了身旁屠苏的眼神,身子一个哆嗦。赶紧不着痕迹地拉开了兰生的手,讪讪一笑。

    “哼。”兰生继续嘟嘴卖萌。“不给我看也可以,我知道你们晚上一定会去抓那狐妖的。我也要去!”

    “不行!”却是陵越和屠苏异口同声的声音。

    “为什么不行啊!”

    方兰生一副小媳妇憋屈模样看着屠苏和陵越二人双双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之中的时候,只觉得很是心塞,只见他嘟着嘴巴,眉头更是深深地蹙着,双手叉腰,仰着自己的脖子冷哼哼着,几乎是要咬牙切齿了。

    而晴雪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只会睨了一眼如此模样的方兰生,也不多在意,很快就从他的眼前晃过,这下子可是被兰生逮了个正着,只眼疾手快地一下子拉住了晴雪,目光灼灼,“晴雪,你晚上一定会和陵越大哥还有屠苏他们出去的吧,你就带上我呗?”说着更是双手合十,又是嘟嘴卖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谁知道晴雪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脑袋,毫不含糊地说道,“不行!”

    “哼。”兰生心里愈发憋屈。

    只是晴雪两手一摊,很是无奈,“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晚上并不出门,出去的是他们两个,你找我也没有用啊!”

    “那你帮我和他们说说,就带我去嘛!”兰生想了一想,还是不放弃,只拉扯着晴雪的衣袖,苦苦地哀求着。

    晴雪瞧着面前的兰生,虽说甚是无奈,不过面上还是露出了甚是无奈的神情来,“不行就是不行,就是我想帮你,陵越大哥也不会答应让你去的!”一时之间,晴雪也不知晓如何对兰生解释。

    “为什么呀?!”兰生同样是不解,歪着脑袋看着晴雪,“要是有我在,那妖精看见我方家大少爷,怕都怕死了,跑都来不及,我还有青玉司南佩,那狐妖不是最怕这个了么!他们两个人头顶我方兰生,那还不是所向披靡!”兰生一手还紧紧地攥着晴雪的衣角,另一只手更是得意满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全然是一副自在必胜的神情,而晴雪却甚是无语,用尽了力气这才挣脱了兰生的魔爪,只是留下了一句,“哎呀,你太亮了,他们当然不会带你去的!”

    这熊孩子,怎么就不听呢!

    晴雪说完落在这话也没有留下了什么,只是径自离开了,只留下了兰生一个人还呆呆地立在了原地,面上又是疑惑又是不解的神色,指着自己,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我太亮了?”说着他又是低头打量着自己,“奇怪,我怎么没觉得自己有多亮啊?!”

    他想了大半天也没有明白晴雪的意思。而很快就到了晚间,一如既往,原本还热热闹闹的琴川转眼之间已经陷入了死寂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街角,忽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在原本就寂静的街市之中显得尤其的刺耳而突兀。

    陵越并未收敛了面上的警惕的神色,又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提醒了屠苏,“那狐妖并非等闲之辈。屠苏,你可一定要小心。有什么,师兄定会护你!”

    便是陵越不说这话,屠苏自然也是知晓自己的师兄一定会站在自己的身前的,只是他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着,他也想要成为能够站在师兄面前的男人,因而他只是沉默罢了,并未多说些什么。

    而陵越话音刚落,只是顷刻之间,琴川之中忽然无端起了一阵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妖风阵阵,凛冽而狂妄,陵越和屠苏的头发在风中肆虐着,衣衫带起,身旁的树枝掉落了满地的繁花,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转眼之间,已是满地狼藉。

    妖风遮住了面前的视线。陵越和屠苏不由得抬起手肘遮住扑面而来的肆虐,陵越更是抓紧了屠苏的手,生怕自己的师弟会从自己的身旁消失了一般,与此同时。耳畔是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尖锐而刺耳的嘲笑声。

    狐媚而狂妄,琴川的灯光在那一刻骤然熄灭,原本还存在了几乎人家之间的星星点点的烛光便在这般的笑声之中一盏接一盏地灭了下来。转瞬琴川是真的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既然是来了我的地盘,你们以为。跑得掉么?”正是那玉面狐狸的声音,似乎先前被陵越刺伤的伤口此时已经全然恢复了过来。那般的笑容倒是藏着几丝咬牙切齿,是对陵越深深的愤恨,她如今,正是为了吸食了陵越身上的精/气而来,而瞧着他身旁不苟言笑的红衣男子,那狐妖的眼睛里是愈发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来,如今倒好,来一个吸一个,来两个,那还不是吸一双么?!

    这般想着,通红的眼眶深处,又是闪现了一抹嗜/血的光芒。

    陵越不由得紧蹙着眉间,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而屠苏更是神情凝重,一手握紧了背上的剑鞘,这个狐妖,果然是厉害!

    只是此时此刻,还在方家的兰生依旧是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偷偷地逃了出去,他只当着陵越还有屠苏既然是要去斩妖除魔,定然很是有趣,既是正好符合他的意思,而他如今在方家的生活又甚是无趣的,不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到了外边好好地玩一玩么,一想到这里,方兰生已然是愈发地蠢蠢欲动了,更是趁着这个机会,等到了这方家的人全都睡下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偷偷溜出了门去。

    一手抛着手中小小的白玉瓶子,兰生想着自己重金同城郊的浆糊茶小乖手中买来的迷药果然有用,看着已然被迷得早已东倒西歪的家丁们,他窃笑一声,心安理得地朝着后院之中走去,轻车熟路地在一堆杂草之中找到再熟悉不过的狗洞,兰生这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又是回过身子朝着身后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定了定神,很是高兴地猫下了身子,准备钻了出去。

    只是方兰生万万没有想到,这会子倒是被卡在了腰间,他沉沉地叹息一声,又是不禁自言自语道,“哎呀,我就是知道最近肯定吃胖了,看来又是要减肥了!”说着更是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想方设法地要挤出去。

    他总不能一直都卡在了这里,这般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瞧见了,可是多丢人啊!

    兰生这般想着,心里不由得显得几分焦急起来,却不想这个时候却还是有“好人”相助,屡屡尝试未果之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接近着他的身子更是倏地一下子飞出去了老远,一个标准地狗吃shi的动作,狠狠地趴在了地上,虽说出去,是出去了,却摔得兰生一个眼冒金星。

    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兰生愁眉苦脸地艰难起身地时候,全然是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是谁?是谁踢得我?!”他自然知晓方才定然是有人一屁股踹在自己的脚上,哦不是,是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屁股上,否则他又是如何这般狼狈?!

    而兰生自然也不会想到,襄铃却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瞧着兰生如此,她反倒是窃笑一声。全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呆瓜。要不是我,你还不是卡在那里到天亮么。你应该感谢我吧!”说着又很是欢快地笑了起来,一双狐媚的眼睛里,兰生的神情缓缓地变得尴尬起来。

    却是不再叫唤了,而揉着自己的屁股的手也是缓缓落了下来,兰生脸一红,吐了吐舌头,那话里几乎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谢谢你了啊,襄铃!”

    不过他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经,不由得看着眼前的丫头,很是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出来?”难不成也是为了那一只玉面狐狸?!

    然而,襄铃的眼睛却显得有些躲闪,也不敢对上了兰生的眼神,只是眼珠子转了几下,眼神也变得几分恍惚,终于在这个时候似乎很是不耐烦地嚷嚷着。“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你既然出来了,难道还不高兴么?!”

    自然是高兴的。高兴地不得了,兰生一想到这里,又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走走走,咱们捉妖去!”

    谁知兰生这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一道凌厉的风鞭在这个时候忽然打了过来,兰生一下子傻了眼。只纹丝不动地立在了大街的中央,他哪里晓得,自己不过是刚出来罢了,竟然就会遇见了那般厉害的一道鞭子,正直直地朝着自己挥了过来,若是自己挨了这一下,哪怕都是要粉身碎骨的吧,兰生想着,瞬间石化,抬起了手来,紧紧地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不敢再看。

    直到他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地将手指撑开了一道缝隙的时候,这才瞧见了竟是襄铃一把扬起了手中的罗绮香扇,而那道风鞭这才散开,虽然他方兰生早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要知晓,他方才还想着站在襄铃的面前,对她说一句,“襄铃,你不要怕,我保护你!”没有想到,自己反倒是被沦为了受保护的人,他不由得对着襄铃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又是后怕又是发自肺腑地由衷称赞,“襄铃,你真是厉害!”

    只是襄铃并没有兰生此时的轻松,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忽然在这个时候喷出了一大口的血来,早已瘫软地倒在了兰生的怀中了。

    她道行尚浅,那一击,几乎将她的心肝脾肺都震碎了。

    “襄铃,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抱着怀中的襄铃面无血色的虚弱模样,兰生可是一下子就急了,二话不说便是使劲地摇晃着怀里的姑娘,俨然是要将襄铃的小心脏都给震出来了,只是襄铃却依旧是紧紧闭着双眸,并未醒过来。

    便是如此,兰生是愈发的焦急了,那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襄铃,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救命啊!救命啊!”空旷而死寂的街上,这般声音显得异常的突兀,只是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的琴川,却并不理会在这个夜里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年。

    与此同时,兰生并未瞧见了又有一道凌厉的风鞭正朝着自己直挺挺地挥了过来,伴着划过脸颊的刺痛,兰生紧紧地护住了正躺在自己怀中的襄铃,二话不说,只拿着自己的脊背抵挡着。

    他却是忘记了,襄铃便是因着这风鞭而成了这般模样,而他不过是一个区区凡人罢了,如何受得住的,正是这般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的青玉司南佩忽然绿光闪过,竟然生生地将那到狰狞而凛冽的寒风给弹了回去,周遭的空气里仿佛充斥着厉鬼的咆哮,兰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因着害怕还是尽管玉佩护体,却依旧承受不住这道风的压力,便是这个时候,直挺挺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而至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一点儿也不知晓的了。

    城北的陵越和屠苏二人也是不好过的,便是此时此刻,二人皆是凝神屏息,瞧着面前的狐妖终于现了真身,九尾妖狐,皮相魅/惑,果然是妖道!

    “这琴川已然是我的地盘,你觉得你们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妖风遮住了面前的视线,陵越和屠苏不由得抬起手肘遮住扑面而来的肆虐,陵越更是抓紧了屠苏的手,生怕自己的师弟会从自己的身旁消失了一般,与此同时,耳畔是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尖锐而刺耳的嘲笑声。

    狐媚而狂妄,琴川的灯光在那一刻骤然熄灭,原本还存在了几乎人家之间的星星点点的烛光便在这般的笑声之中一盏接一盏地灭了下来,转瞬琴川是真的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既然是来了我的地盘,你们以为,跑得掉么?”正是那玉面狐狸的声音,似乎先前被陵越刺伤的伤口此时已经全然恢复了过来,那般的笑容倒是藏着几丝咬牙切齿,是对陵越深深的愤恨,她如今,正是为了吸食了陵越身上的精/气而来,而瞧着他身旁不苟言笑的红衣男子,那狐妖的眼睛里是愈发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来,如今倒好,来一个吸一个,来两个,那还不是吸一双么?!

    这般想着,通红的眼眶深处,又是闪现了一抹嗜/血的光芒。

    陵越不由得紧蹙着眉间,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而屠苏更是神情凝重,一手握紧了背上的剑鞘,这个狐妖,果然是厉害!

    只是此时此刻,还在方家的兰生依旧是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偷偷地逃了出去,他只当着陵越还有屠苏既然是要去斩妖除魔,定然很是有趣,既是正好符合他的意思,而他如今在方家的生活又甚是无趣的,不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到了外边好好地玩一玩么。一想到这里,方兰生已然是愈发地蠢蠢欲动了。更是趁着这个机会,等到了这方家的人全都睡下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偷偷溜出了门去。

    一手抛着手中小小的白玉瓶子,兰生想着自己重金同城郊的浆糊茶小乖手中买来的迷药果然有用,看着已然被迷得早已东倒西歪的家丁们,他窃笑一声,心安理得地朝着后院之中走去,轻车熟路地在一堆杂草之中找到再熟悉不过的狗洞,兰生这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又是回过身子朝着身后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定了定神,很是高兴地猫下了身子,准备钻了出去。

    只是方兰生万万没有想到,这会子倒是被卡在了腰间,他沉沉地叹息一声,又是不禁自言自语道,“哎呀,我就是知道最近肯定吃胖了,看来又是要减肥了!”说着更是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想方设法地要挤出去。

    他总不能一直都卡在了这里,这般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瞧见了,可是多丢人啊!

    兰生这般想着,心里不由得显得几分焦急起来。却不想这个时候却还是有“好人”相助,屡屡尝试未果之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接近着他的身子更是倏地一下子飞出去了老远。一个标准地狗吃shi的动作,狠狠地趴在了地上。虽说出去,是出去了,却摔得兰生一个眼冒金星。

    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兰生愁眉苦脸地艰难起身地时候,全然是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是谁?是谁踢得我?!”他自然知晓方才定然是有人一屁股踹在自己的脚上,哦不是,是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屁股上,否则他又是如何这般狼狈?!

    而兰生自然也不会想到,襄铃却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瞧着兰生如此,她反倒是窃笑一声,全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呆瓜,要不是我,你还不是卡在那里到天亮么,你应该感谢我吧!”说着又很是欢快地笑了起来,一双狐媚的眼睛里,兰生的神情缓缓地变得尴尬起来。

    却是不再叫唤了,而揉着自己的屁股的手也是缓缓落了下来,兰生脸一红,吐了吐舌头,那话里几乎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谢谢你了啊,襄铃!”

    不过他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经,不由得看着眼前的丫头,很是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出来?”难不成也是为了那一只玉面狐狸?!

    然而,襄铃的眼睛却显得有些躲闪,也不敢对上了兰生的眼神,只是眼珠子转了几下,眼神也变得几分恍惚,终于在这个时候似乎很是不耐烦地嚷嚷着,“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你既然出来了,难道还不高兴么?!”

    自然是高兴的,高兴地不得了,兰生一想到这里,又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走走走,咱们捉妖去!”

    谁知兰生这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一道凌厉的风鞭在这个时候忽然打了过来,兰生一下子傻了眼,只纹丝不动地立在了大街的中央,他哪里晓得,自己不过是刚出来罢了,竟然就会遇见了那般厉害的一道鞭子,正直直地朝着自己挥了过来,若是自己挨了这一下,哪怕都是要粉身碎骨的吧,兰生想着,瞬间石化,抬起了手来,紧紧地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不敢再看。

    直到他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地将手指撑开了一道缝隙的时候,这才瞧见了竟是襄铃一把扬起了手中的罗绮香扇,而那道风鞭这才散开,虽然他方兰生早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要知晓,他方才还想着站在襄铃的面前,对她说一句,“襄铃,你不要怕,我保护你!”没有想到,自己反倒是被沦为了受保护的人,他不由得对着襄铃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又是后怕又是发自肺腑地由衷称赞,“襄铃,你真是厉害!”

    只是襄铃并没有兰生此时的轻松,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忽然在这个时候喷出了一大口的血来,早已瘫软地倒在了兰生的怀中了。

    她道行尚浅,那一击,几乎将她的心肝脾肺都震碎了。

    “襄铃。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抱着怀中的襄铃面无血色的虚弱模样。兰生可是一下子就急了,二话不说便是使劲地摇晃着怀里的姑娘。俨然是要将襄铃的小心脏都给震出来了,只是襄铃却依旧是紧紧闭着双眸,并未醒过来。

    便是如此,兰生是愈发的焦急了,那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襄铃,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救命啊!救命啊!”空旷而死寂的街上,这般声音显得异常的突兀,只是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的琴川。却并不理会在这个夜里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年。

    与此同时,兰生并未瞧见了又有一道凌厉的风鞭正朝着自己直挺挺地挥了过来,伴着划过脸颊的刺痛,兰生紧紧地护住了正躺在自己怀中的襄铃,二话不说,只拿着自己的脊背抵挡着。

    他却是忘记了,襄铃便是因着这风鞭而成了这般模样,而他不过是一个区区凡人罢了,如何受得住的。正是这般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的青玉司南佩忽然绿光闪过,竟然生生地将那到狰狞而凛冽的寒风给弹了回去,周遭的空气里仿佛充斥着厉鬼的咆哮。兰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因着害怕还是尽管玉佩护体,却依旧承受不住这道风的压力,便是这个时候。直挺挺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而至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一点儿也不知晓的了。

    城北的陵越和屠苏二人也是不好过的,便是此时此刻。二人皆是凝神屏息,瞧着面前的狐妖终于现了真身,九尾妖狐,皮相魅/惑,果然是妖道!

    “这琴川已然是我的地盘,你觉得你们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么?”只见那妖狐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之下,清冷的月色衬着她丝毫没有血色的一张脸,虽说美艳不可方物,只不过瞧着这般模样,却不由得令人不寒而栗,也使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妖道!”陵越的声音之中却只剩下了愤怒罢了,蹙着眉头,不等他说完这话,手中的长剑已然挥出,直指那狐妖而去,而那狐妖并非等闲之辈,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邪/魅笑容,便是这时候水袖一挥,她身后长长的尾巴更是在半空之中肆意飞舞着,更显恐怖模样,只见这时数到黑气涌入,自四面八方将陵越二人团团围住,转眼之间,数十个蒙面人却已然在此刻将他们包围了,瞧着这般模样,正是他们之前在天墉城中所遇见的黑衣蒙面人! 屠苏不由得心头一紧,尤其是瞧见了这些蒙面人的时候,只觉得心中忽然气血上涌,就像是忽然有什么一直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心一般。他眼里是嗜/血的光芒,那一刻,周围煞气大涨,便是身旁的陵越都察觉出了,屠苏似乎有些不对劲!

    陵越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便是这蒙面人,当初屠苏被罚在藏经阁之中抄书思过,而那个夜晚,肇临无端惨死,身上只留下了焚寂的伤口,师门众人自以为肇临乃是屠苏所害,二话不说,几乎将他逼至绝境,这边是他初至了天墉城的情形,一想起那时候,陵越更是愈发觉得心惊胆战。

    虽说肇临大难不死,只是即使他们下山时分,他却依旧是昏迷不醒,不知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因此屠苏直到如今也不能洗刷了冤屈,只有他才目睹了当时的真相,分明是这蒙面人,借刀杀人,害得他背负了如此冤屈!如今屠苏瞧见了这些罪魁祸首,又是如何不会动怒的!

    只是陵越瞧着屠苏像是控制不住自己,忧心忡忡,又是轻轻抬手落在了屠苏的肩膀上,“屠苏,你一定要控制你自己!”

    听着陵越担忧而温润的话语,屠苏眼里的血红这才缓缓褪了下来,又是俯着身子,极力忍住了心里奔腾不息的煞气,尽管此时那焚寂化作的鬼魅的声音那般的恐怖而狰狞,“就是这些人,是她们冤枉了你!是她们害得你的师兄因你差点儿死于非命,你怎么不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才能一解心头只恨!”

    屠苏的神情愈发的痛苦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陵越瞧着屠苏如此,自是面色凝重,他知晓自然是不能够再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否则茹素也不知晓究竟会落得了如何的境地,而这般想着。他手中的长剑早已经挥了出去,周遭黑气环绕。陵越早就已经同这些人纠缠在了一起,而屠苏瞧着陵越如此,定了定神,也很快拔出了手中的焚寂,他不能够让他的师兄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而就在焚寂出鞘的那一刻,原本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的玉面狐狸那一双狐媚的眼睛里却有什么在忽然之间一闪而过,眼眸深处的绿光幽幽,口中却是呢喃自语道,“果然是得来不易费工夫!”

    然而。那只玉面狐狸似乎是忘记了,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当看着局势渐渐地开始不利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容也终于缓缓地消失不见了,陵越和屠苏的本事,似乎远远高出了她的预料。虽然她眼睛里交织的红蓝两道身影也很是吃力,毕竟这蒙面人数量庞大,两个人却是处于弱势,一时之间。谁也得不到半点便宜。

    陵越和屠苏缓缓变得气喘吁吁,而那些蒙面人的数量也是骤减,更何况,那只狐妖此时还高高立在了月下。并未出手。

    “等一下!”伴着一声尖锐而妖媚的声音,那玉面狐狸似乎终于按捺不住,一个飞身落在了众人之间。生生地分开了这扭打在一起的人群,陵越和屠苏挺直了身子。各自手中的长剑还淌着鲜血,眼里皆然是冷血的光芒。却是瞧见了那只周身雪白的狐妖正是笑意吟吟,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勾着嘴角,含笑而望,“如此两败俱伤,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两位公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妖道诡计多端,陵越二人并未放松警惕,虽不多言,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狐妖罢了,又是在此时听见了她继续幽幽开口,“你便是天墉城的百里屠苏?”说话之间只是睨了屠苏一眼,还未等到屠苏开口,那眼睛转眼便是落在了陵越的身上,嘴角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如何不记得,便是眼前的人,害得自己如今伤口也未全然愈合,“原来是你,陵越。”

    听这话的语气,似乎她与陵越早已相识,虽然陵越并没有这般记忆。

    陵越依旧皱着眉头,深邃的瞳孔之中,是阴沉沉的神色。

    “玉儿别无所求,想来如今你我之间进水不犯河水,又何必这般针锋相对。”那自称为玉儿的狐妖说话之间已然收了身后的妖尾,“玉儿只求陵越公子身上一样东西,只要我得了那东西,便立刻离开琴川,再不危害这里的百姓,可是如何?!”

    那狐妖声音妖媚,而她话虽说是如此说来,陵越一双紧皱的眉头,却是已然说出了他的心声,他身为天墉城弟子,又是如何会同妖道勾结,眼睛眨也不眨,陵越手中的长剑已然直指那狐妖,声音更是一片冰冷的低沉,“妖道,”

    那唤作了玉儿的狐妖听闻陵越这般说来,也是不由得蹙着眉头,却是缓缓勾起了嘴角,面上尽是嘲讽的神色,“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陵越,你以为我是真的同你客气?如今便是你不答应,你身上的那本手札,那也是我的!”

    说话之间,玉儿忽然抬起手来,指尖是锋利的爪子,已然朝着陵越而去,面目狰狞,看来已然是同陵越陷入了这一场混战之中了,而陵越紧紧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玉儿,也不知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手下的力度却并未放轻,每一招都显得很是狠绝,既是妖物,他不得不除!

    只是陵越并未察觉出了身旁的屠苏的异样,似乎是因着之前的气息不稳,如今他身上的煞气忽然翻涌,周遭忽然弥漫着夺目的玄色气息,而那样一双眼睛里更是嗜血的腾腾杀气,便是陵越一剑落在了那狐妖的身上的时候,却并未想到屠苏手中的焚寂早已挥了过来,甚至使得自己连连被逼退了几步,此刻似乎早就已经 被吞噬了心智的屠苏忽然拦在了陵越与与狐妖之间,而玉儿身后的黑衣蒙面人更是在此时虎视眈眈地注视着。

    狐妖玉儿的面上也是忽然露出了很是复杂的神情来,也不多说些什么,只微微眯着双眸。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屠苏,嘴角又是勾出了一抹笑意来。

    她只笑道。“没想到,焚寂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

    那一抹笑容意味深长,陵越睨了一眼,很快就将视线落在了屠苏的身上,他是知晓,屠苏他……似乎是控制不住了自己。果然,陵越紧紧皱着眉头,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屠苏早已高高举起了焚寂,电闪石光之间,更是一剑斩下。那一瞬间,蒙面男子们早已烟消云散,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陵越骇然,而狐妖的面上也终于露出了震惊得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来,的确是她低估了这焚寂了。

    先前她因着陵越的那一掌,身后的伤口并未完全恢复,而方才被焚寂所侵,她一下子被震出了几步之遥。此时更是身影踉跄,几乎摇摇欲坠,紧接着,口中一阵腥甜。鲜血喷涌出来,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若是再来了一次。只怕她是要死在了这焚寂剑下!

    然而,眼前的百里屠苏此时早已被吞噬了心智。一双通红的眼睛正瞪着自己,缓缓走近。他身后的陵越还在唤着,“屠苏,你要控制你自己!”

    屠苏却是丝毫没有听见的,握紧了焚寂,直朝着玉儿直指而去,只是顷刻之间,她的面色已然凝固,张着嘴巴,更多的鲜血自嘴角落下来,染红了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焚寂穿透过了她的身体的时候,她似乎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锥心的疼痛,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倒了下来,是再也不能够动弹了。

    而即使是她死了,屠苏却依旧没有恢复了神智,他杀红了眼睛,此时哪里能够作罢,再转过身子的时候,陵越分明瞧见了屠苏眼睛里瞧着自己的时候那般强烈而刺骨的杀气!

    陵越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他这个时候本是能够逃离了这里的,然而,他不愿意,他不愿意他与屠苏如此兵戈相向,也不愿意逃避了这总会遇见的一幕,其实他早就在心里做好的准备,却不想,这一日,来的竟然这样快。

    这般想着的时候,屠苏的身影已然逼至了眼前,他手中沾染了鲜血的焚寂落在了陵越的眼前的时候,剑气卷挟着冷风划过,生生地逼着陵越后退了几步,却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陵越只觉得身上的几根椎骨都被震了个粉碎,然而,在焚寂面前,陵越却没有躲闪,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师弟,目光笃定,“屠苏,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我是你的师兄!我是陵越!”最后一句,他就像是嘶吼出来一般,更是向前一步,焚寂已然是抵着他的额头,感受着来自地狱的阴暗的冰冷,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他依然还是迎了上去,攥紧了拳头,声音沉沉,“若是你想杀了我,便杀了我吧!”

    眼里的大雾似乎终于在这个时候缓缓散去,屠苏的眼里逐渐清明起来,握着焚寂的手有些颤抖,那一声“陵越”像是拨开了黑雾的暖阳,屠苏这才清醒了些,奈何来自心底里的阴暗却还是一步一步几乎要将他摧毁了一般。

    “屠苏!”陵越又是地沉沉唤了他一声。

    屠苏的手动了动,“师兄!”他终于开口,只是声音却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折磨之中,一朵朱砂显得逼人的耀眼,额间黑气缭绕,他一字一顿,甚是艰难,“你……快走!”

    “屠苏……”陵越望着屠苏如此受尽了磨难,恨不得此时是自己替了他受苦,却在屠苏的一声怒喝之中猛然回过神来,“快走啊!”

    师兄,你快走……我不想……我不想伤害你!

    我不想伤害你的人……竟是我!

    有泪光自屠苏的眼睛里低落了下来,眼睛里却是变得愈发的血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一抹神智被吞噬了的时候,焚寂终于狠狠地落了下来,陵越大骇,此时若是躲闪,却是再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够挥剑相抗,只是手中的长剑却在面对焚寂的时候显得不堪一击,应声折断的时候,陵越又是吐出了一大滩的血来。

    持剑半跪在地上,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微弱了起来。

    屠苏却不收手,又是挥舞着焚寂。嗜血的剑光呼啸而过,直指陵越而去。

    与此同时。便是这般千钧一发之际,忽而天边一道白光闪过。落了下来,逼退了屠苏,也逼退了他手中的焚寂剑。

    迷迷糊糊之间,陵越只是瞧见了那人一身白衣,仙风道骨。

    他干净而苍白的手缓缓将他扶起,耳畔是那人熟悉的声音,“你没事吧?”

    “我竟没有想到,是你来了。”陵越终于缓缓挤出了一丝笑容来,视线却依然凝视屠苏。“多年不见了。”

    话里寒暄,心里担心的,却还是屠苏可是如何了。

    “你就是那什么蜀山派的大师兄?”方兰生大惊小怪的声音简直是要震聋了此时屋子里众人的耳朵,他的面上全然是无比好奇的神色,就这般傻愣愣地直指着面前的徐长卿,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你是大师兄,他也是大师兄,我以后怎么叫呢?!”

    而说到了后边。只是听得兰生低着脑袋,似乎一直在嘀咕着什么,就像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什么事情一般,却也不知晓究竟是在说些什么的。而晴雪瞧着兰生如此模样,只能够无奈地一把伸手拦住了他的嘴巴,这才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也不顾此时瞪大了眼睛的兰生在半空中挣扎的模样,“长卿大侠。不知你来了琴川,是所谓何事?“

    晴雪突如其来的话似乎是一下子戳中了长卿的心事。只见他神情忽然一怔,面上忽然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情来,虽然等到开口的时候那面上的神情又是恢复了平静,徐长卿不过是淡淡一笑罢了,“偶然路过琴川之时听闻有狐妖作祟,如今正是为了降妖除魔而来!”

    “哦。”晴雪点了点脑袋,又是咧着嘴吧笑着,看起来很是认同长卿的话。

    不过陵越的面上却是依旧些许心不在焉的神情,面色犹豫之间,看了一眼晴雪和兰生,目光定在了长卿的身上,这才又是微微地转过了脑袋,对着晴雪还有兰生开口说道,“我有些话要同长卿单独说,劳烦……”

    “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听见的,咱们可都是一家子的人了!”谁知陵越话音未落,兰生可就愈发的不满了,他是一把挣脱了晴雪的手,那模样可是很是不满,他怎么觉得好像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许多的秘密,瞒着他一般,虽说好奇心害死猫!

    可是他就是好奇,他就是想要弄个明白,怎么了!

    兰生这般说着,腾地一下子从位子上沾了起来,又是双手叉腰,很是气势汹汹地盯着眼前面色尴尬的陵越和长卿,还是晴雪这个时候心领神会,一把拉过了兰生就往外边走去,“人家说悄悄话,你凑什么热闹!多大的人了,羞不羞啊!”

    说着兰生更是一个趔趄,他还没有料到晴雪的力气竟然是那么大的,一下子就被她毫不费力地给拉出了门外去了,随着大门啪的一声响,世界顿时清静了下来。

    只不过陵越却依旧是蹙着眉头,那眼里也仍然是不苟言笑的严肃的神情,“如今那狐妖虽然暴毙,我是觉得,事情定然没有这般简单。”

    他总是预感到,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是要发生了的。

    长卿点了点头,对陵越的话很是赞同,与此同时,却是从身上取下了一样东西来,只见掌心里是东西是泛着幽幽绿光,晶莹剔透。

    “这是……”陵越陡然瞪大了眼睛。

    “玉衡,却是玉衡碎片。”长卿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玉衡能够吸收着天下间的灵气,先前你带着屠苏离开之后,我也是在狐妖的身上发现了这样一件宝贝,想来便是因为了这玉衡,那狐妖才会瞬间妖气大增,修为也会变得如此厉害。”

    便是听着长卿所言,陵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般至宝,他自然是听说过,不过如今却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回体会到了这其中的厉害。

    “既是如此,倒不如毁了此物,以免日后为祸人间。”陵越面色一凛,虽然是上古至宝,只怕落入了居心叵测的人之手,也只会变成了灾祸罢了,若是如此。还是毁了的好。

    陵越话虽如此,长卿却并非这般想着。

    “之前你曾说过屠苏身负煞气。我倒认为,这玉衡既然能够吸收天地灵气。”长卿的话里带着些许的迟疑。只是想了想,却还是继续说道。“或许也能够治屠苏身上的煞气。”

    “当真如此?!”陵越实在是太过激动,尤其是在听见长卿如此说来之后,竟然一下子起身,双肩更是微微地战栗着,而他的一双眼睛里就像是有金光溢出一般。

    长卿还从来没有瞧见过陵越如此激动的模样,他长叹一声,“所以我不愿告诉你,此事我不过只是猜测而已。陵越,我不想给你无谓的希望。”

    “无妨,只要屠苏还有希望,总是要尝试的。”陵越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实在是太过激动了,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缓缓地坐了下来,又是苦笑着摇了摇脑袋,“也是因着昨夜屠苏那般模样吓坏了我,他挥剑砍向我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眼里的挣扎。屠苏从小因为背负煞气受到了许多的苦难,他所承受的大概是我永远都不会体会到的。我实在不愿意看见他再辛苦。”陵越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疼痛的神情,放在桌案上的手不由得紧紧地攥着,他的眼里是满满的愧疚。

    “你放心,一切都会过去。屠苏是个好人,他从未想过害谁,也努力地克制了自己身上的煞气。自然,吉人自有天相。”长卿的声音淡淡。却是透着温暖,说话之间。是将手轻轻地覆在了陵越的手背上,陵越的嘴角这才挤出了微微的笑意来。

    而却是此时,内室之中的屠苏已然是缓缓清醒了过来,因着身上还残留的煞气,他觉得心口正隐隐作痛,却还是缓缓下了床榻,挣扎着想要出了屋室之中的时候,却是在隔间的角落里瞧见了这般光景,那个白衣男子的笑容清清淡淡,而他的师兄,正与那人温柔地对视。

    屠苏的眼里,是二人相握的双手。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沉,却还是默默地退了回去,也不多说什么,依然没有一丝力气的身子在此时静静地靠在了墙上,屠苏的嘴角忽然挤出了一丝悲怆的笑意来。

    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深处是他那时无情地挥剑落在陵越身上的情形。

    那是他的师兄啊!他最爱的师兄。

    他想着,师兄现在,应该对自己很是失望吧!

    他这般想着的时候,身子已然是缓缓地滑落了下来,半蹲在墙角,屠苏的面上,忽然露出了甚是绝望的神情。

    此时的陵越只觉得心头一痛,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了内室门口的帘子上,想了想也还是收回了眼神,倒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拿出了那一本小小的手札,便是他才穿越此地,从天而降的东西。

    “这便是那狐妖处心积虑想要从我的身上所得到的东西。”虽然陵越自己也不知晓只是这一本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小小手札,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端倪。

    长卿也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不过那时候我曾经身受重伤,我倒是记得,似乎是因着这手札,我才能够捡回了一条性命。”虽然这件事情说起来荒唐,只是他那个时候陷入了往日的记忆之中,终于从昏睡之中清醒的时候,却是看见了自己全身都散着夺目的金光,而那些光,便是因着这手札而来。

    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陵越甚是不解,长卿也不明白这手札上的秘密。

    与此同时,陵越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地将其打了开来,而原本空空如也的白纸之上,忽然之间金光闪过,露出了一行字眼来。

    陵越神情一怔,又是倒吸了一口气。

    “不好了,出大事了!”正是这个时候,兰生忽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他的面上是甚是焦急的神色,一把推开了紧闭的大门,气喘吁吁。

    而陵越和长卿更是在这个时候面面相觑,彼此都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是夜,南书城荒凉的郊区里,阿丘拿着望远镜,看着前方的一片昏暗里,矗立着的一幢孤独的别墅。月光影影绰绰,那幢房子里的亮光忽明忽暗。阿丘皱了皱眉,“你确定是这里吗?”

    “是,是。”旁边的小个子使劲地点着头,信心百倍地拍着胸脯保证。阿丘虽然对他还是有些怀疑,只是他实在不敢拿张然熙的事情冒险,此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在所不辞的,所以只能放手一搏了。

    趁着守卫换班的空隙,阿丘凭着矫捷的身手一下子混进了别墅里。

    别墅里的灯光很暗,长廊的灯更是闪闪烁烁,令人胆战心惊。阿丘此刻却顾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着快点找到张然熙,只是辨不清方向。他停了下来,想要问身边的那个小个子,只是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阿丘心下一紧,知道自己中了计。然而,现在在逃出去已是困难重重,如今自己能做的,只有快些找到张然熙。他几乎嗅到了她身上的气息,他断定她此刻一定在这儿,便不顾一切地冲了下去。

    耳畔是虚弱的呻吟声,那样熟悉的痛苦的声音萦绕在耳际,阿丘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顺着声源,一边避着不时出来巡逻的队伍,一边加快了步伐跑了过去。声音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弱,阿丘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他喃喃自语着:“然熙,你一定要等我啊!”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耳边的声音时断时续,渐渐快要没了声息。阿丘终于停下脚步来。眼前是一扇血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透出了屋子里枯黄的灯光。阿丘缓缓地推了开,只见在视野的尽头,肮脏的角落里,红衣的女子跪坐着,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鲜血却沿着额角流了下来,呼吸微弱,正小声地呻吟着。

    阿丘的一颗心仿佛被抽紧。他轻轻地走了过去,他叫着她的名字,“然熙,然熙。”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正毫不犹豫地走向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他也不知道,在距离这里几公里的地方,在学生会的本部,此刻正掀起了一场惊天骇浪。

    刚刚传来的消息,宣传部部长和学习部部长在赶来的途中惨招暗杀。这对于此刻的学生会来讲,显然是个重创。蓝琳坐在黑暗的会议室里,此刻只有她一个人,长长的指甲缓缓敲打着桌子。一下、一下,将她的心思掩埋在这富有旋律的回声里。

    “这不像平时的你。”苏烨淡淡的声音传来,他摇着轮椅。来到蓝琳的身侧,微微地扬起笑容。

    蓝琳仿佛失去了她专有的笑容。只是失神地说:“我很没用吧,苏烨。我永远无法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没有谁规定,你一定要成为我这样的人啊。”苏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她所说的话,只是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蓝琳,我相信你。”

    蓝琳终于展露笑颜,只是那笑却是苦涩的,许久,她终于开口,却是完全不同的话题。她说:“苏烨,你讨厌我吗?你恨我吗?”她盯着苏烨的眼睛,企图找到答案。

    苏烨却无比的平静,他甚至没有一丝的惊愕,反而十分平静地回答她的话,“不,我喜欢你。”他说完就又推着轮椅离去了。

    蓝琳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应有的喜悦,多少年了,他用这句话折磨了她多少个日夜。苏烨就是这样,总有办法轻而易举地击败她的伪装,这一刻她终于不再冷静。她冷冷地看着苏烨,终于声嘶力竭地喊了出去,“苏烨,我恨你,你听见了吗?我恨你!”

    苏烨的身影微微一顿,只是一秒钟,他还是消失在了蓝琳的视线里。

    因而,他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那个永远挂着标准的笑容的女孩在这一刻,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她终于褪下了华丽的外衣,露出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她呢喃着,“苏烨,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而此刻,谁也没有看见,漆黑一片的拐角,苏慕歌靠着墙壁,抿着嘴,看着此刻一无是处的蓝琳。从头到尾,没有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

    雪白的口罩下,她所有的情感都被掩埋,她缓缓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生活里。

    再之后,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的是,齐修回来了。

    当他站在学生会会议室的门口,他身上特有的芳香立刻充斥在了偌大的会议室里,蓝琳看着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齐修,欢迎回来。”

    齐修掏出梳子将额前挂着的那一缕秀发捋顺,才慢吞吞地说道:“蓝琳大美女有事,我当然是要回来帮忙的啦。”说着还向她抛了个媚眼,蓝琳终于打起了生机,似乎那时那样柔弱的她,只是个错觉而已。

    然而,她还没开始计划,周旋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带给她一个更坏的消息,“阿丘不见了。”

    蓝琳猛然抬头,这才知道了他孤身一人去红衣老巢的消息,叹了口气,阿丘他什么时候,竟也这么莽撞了?

    齐修看着站在身前的两个人,眼神闪了闪,背过身去,嘴角这才露了个不着痕迹的笑容。

    她现在,应该已经成功了吧?

    他这样想着,思绪便飘向那幢别墅内。

    阿丘颤抖着蹲下了身子,他轻轻地把手落在她的身上,却不敢太重,生怕弄疼了她。那一刻,原来的怀疑与气愤全都消失,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心疼,他的声音也不可遏制的颤抖着,“然熙,我是阿丘。我来了。”

    只是角落里的人儿反而更往里缩了缩,头压得更低了。

    阿丘慌了。浑身的戒备已经完全放了下来,“然熙。我是阿丘啊!我不会伤害你的!”

    张然熙依旧微微颤栗着,甜甜的女声在这时候终于响了起来,“可是我会!”说罢,她猛地抬头,小布丁的脸在眼前出现,伴随着手里快速翻动的匕首。

    阿丘猛然一惊,飞快地翻身躲过,锋利的刀身却依旧从腹部划过,留下浅浅的一道伤痕。小布丁显然没有料到阿丘竟有如此的敏捷度。慌忙又扎了一刀下去,阿丘却哪会给她第二次机会,一个擒拿手将小布丁的双手负在她身后,那把刀就这样抵在他的脖颈上。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死,或者带我去找张然熙。”阿丘的声音厉声传来,不留任何反驳的余地。

    小布丁思索片刻,终于说道:“好。我带你去找她。”

    两个人行走在阴暗的长廊里,阿丘注意到小布丁飘忽的眼神,握着她的手腕一紧,“我警告你。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刀子可不长眼。”

    无奈,她只能引着他来到别墅地下的监狱里。

    明火摇曳。遍布着焦灼味的地下室里,眼前是无尽的血腥。小布丁被阿丘威胁着,只能放低了声音。说道:“你先放了我,我就帮你进去。”

    “不必了。”阿丘冷漠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小布丁觉得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

    阿丘收回了手,冷冷地将小布丁往旁边一撇,便趁着他人不注意,走了进去。监狱很大,关着形形色色的人,却无一不是遍体鳞伤,哀鸿遍野。越是往里走去,伤口便愈发的可怖,阿丘每走一步,便觉得愈发的揪心,好容易,他终于走到了尽头,红衣的少女被吊在半空中,衣服已经破烂,露出了结痂的伤口,有些已经化脓,那样柔弱的少女,此刻早已经是奄奄一息了。阿丘定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熙。”此刻他也不管是不是有谁看见自己了,只顾着快步走上前去,几招解决了附近的看守们,。他飞快地上前,解了然熙手上的绳索。那样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无声无息地倒在他的怀里。

    张然熙此刻的视线是模糊的,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只是手心传来的温度又让她辨不清这究竟是不是梦,她只能无力地浅笑一声,“是你吗?阿丘。”

    “是我,”阿丘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他的声音也是轻轻的,生怕弄疼了她,“我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身后,一大群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带头的小布丁更是一脸的腾腾杀气。

    学生会内,齐修正坐在会长的专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修剪着指甲,末了又舒展着那双白皙的手,专心致志地欣赏了一番,全然不顾身边的周旋阴沉的一张脸以及依旧扬着标准笑容的蓝琳。

    这天一大早,蓝琳照例是来主持学生会定期的例会的,虽然这一次并不会有许多人,只是当她来到会议室时,却惊讶地发现人流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她含笑着进去,见到了,便是坐在她的椅子上的齐修以及平时并不轻易露面的学生会元老们,包括前任会长,苏烨。

    “蓝琳啊,”一个已是中年却患了老退化症的男人此刻倒是清明,语重心长地说道,“当初我们几个放心地把学生会交给你,可不是让它沦落到今天这副样子的。”

    蓝琳也不恼,只是静静地听着,等他慢吞吞呢说完了,她鞠了一躬,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保叔,您说的是,学生会当初就不应该交给我,没了您,也没人能打理好它了。”

    保叔赞许地点了点头,全然没有意识到蓝琳话里的讽刺。倒是齐修却笑出了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蓝琳,有些事情呢。做不到就不要逞能,学生会现在要的,是一个英明的领袖,而不是一个让他愈来愈败落的,蠢材。”最后的俩个字他倒是说得一字一顿,两手摊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蓝琳。

    蓝琳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不知修部长认为,有谁能胜任呢?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女人?”学她的样子,最后两个字加强了语气。

    齐修却只是笑了笑。便直入正题,“今天既然叫了大家过来。我齐修也不废话,想必大家都看见了现在学生会的窘境,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不过这一点不说大家也都应该明白,还不是因为学生会少了一个好的会长。所以呢,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选举一下,新的会长呢?”

    这话说的直截了当,蓝琳环顾四周。虽然不少人还在陷入沉思之后,却是是有些人赞许地点了点头的。这些一个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们,看来齐修再他消息的日子里确实做了不少准备功夫的,现在不仅有红衣,自己还要与他们内斗,早已经心力交瘁了,看来她真的要想想法子了,只是眼下这关,真的不好过啊。

    她还在想着。齐修却继续说道:“本人齐修,这会儿倒是要毛遂自荐一下了,本人乃学生会文娱部部长,要说组织天赋绝不亚于蓝琳。要说比她更甚一筹的,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我名下有比学生会更精英的团队,学生会现今已经满目苍夷。急需人才的补充,若我当了会长。我的那些人不都是学生会的人么?不过若是我退出了学生会,我你也不知道这些人才究竟会流失到哪里去的?”

    他说的无辜,摆明了却是**裸的威胁,蓝琳略略有些吃惊,没想到齐修竟然还在招兵买马,恐怕他早就已经对学生会虎视眈眈了吧,这样想着,她看向苏烨,却迎来了苏烨的目光,清澈,沉着,笃定,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应该还有着信任。

    信任?是她看错了吗?只是为何心里有些异样,似乎刚刚齐修的那一番话都已经不足为重了。蓝琳定了定神,便依旧含笑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废话了,学生会的老规矩,咱们还是投票决定吧,相信这个节骨眼,应该没有人意义吧。”

    她的眼睛向着在座的扫视了一圈,目光泠泠,清澈却不失威严,渐渐地,一个个手臂举了起来,齐修却不怎么在意,数了一数,却是佯装可惜地摊了摊手,“蓝琳,真是可惜呢,还少一个,就是一半了,既然没有超过半数,是不是...”

    他说着站起身来,看着在座的各位。

    “等一下,还有我!”忽的男声传来,颓长的身影立在门外,阿丘浑身是血,推开了会议室紧闭的大门。

    古堡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四周的慌乱冲撞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吊灯的亮光终于重回古堡,苏慕歌环顾着四周一张张花容失色的脸蛋,企图寻找一丝蛛丝马迹,齐修则派人解下小布丁,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虚脱得不成样子。

    “主、主人。”她看着齐修,终于松了一口气,沉沉地昏睡过去。

    齐修沉默地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小布丁,遣散了古堡里的宾客们,待古堡空无一人后,他站在卧室的床边,房间里没有开灯,凄冷的月光驱散了黑夜的浓稠,停在他的脸上不愿离去,许久,他才动了动嘴角,声音是没有温度的冰冷,“敢在我的地盘撒野,看来真是不想活了。”

    他身后的大床上,小布丁低吟一声,双手攥紧了被单,眉毛也皱在了一起,似乎陷入了某个可怕的梦境之中。

    回去的路上,张然熙想想小布丁的样子就觉得背后阵阵凉意,小声地问道:“那个就是你们一直在调查着的人吗?”

    阿丘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他不知道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穿透齐家如此森严的防卫,还能干那样的事?是一个人还好,最可怕的是那人背后还存在着一个组织,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南书城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正想着他的余光瞥见副驾驶座位上的苏慕歌与他一个表情,心想她的想法一定与自己一样,内心更是担忧。

    而苏慕歌,她却因为心里担心的情愫而满怀疑惑,南书城怎么样,学生会怎么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苏慕歌啊苏慕歌,千万不要忘记前世的教训,管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于是她努力驱赶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转头学着自己奶奶的样子。对着张然熙阴森地笑着,“你听过好奇心害死一只猫的故事吗?”

    张然熙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早已被吓得不轻。双手遮住眼睛,摇着头重复着:“啊!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

    汽车穿梭在荒凉的大道上,头顶是茂密的树叶堆积而成的黑暗的天空,两旁是随风舞动着的树影,黑夜里掠过的寒鸦带来一声悲鸣,落在树梢,又匆匆离去。

    苏慕歌拄着脑袋,望着窗外的黑夜发呆,她不知道。原来她根本没有心思理会那个神秘少女,因为她的麻烦事,正在暗处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企图趁她不注意,就一口将她吞噬。

    那是在几天之后的黄昏,张然熙因为有事先走一步,她背着书包像往常一样,穿过一个个古老又宁静的胡同,此时已经初露冬天的痕迹。地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双脚踩过,发出窸窣的声响,在巷子里显得愈发的嘹亮。或许是她踩树叶踩得过于开心。并没有注意到正有人尾随着她。她一蹦一跳地走着,虽然一直看着地面,却轻车熟路地拐着弯儿。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巷口。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心下一紧,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却没有在拐角发现任何踪影,那人上前几步。前面是死胡同,他左右张望,不明白人去了哪里。

    “嘿,你是在找我吗?”苏慕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人转过身去,扎着马尾的少女对他扬起一个轻快的笑容,他似乎有些不忍,可是转念一想,咬了咬牙,拳头便挥了出去。苏慕歌真的不知道自己最近中了什么邪,无论白天黑夜,总是有人趁机偷袭着她,害得她不得不提高警惕,吃个饭睡个觉都不得安宁。

    就像现在,面前带着面具的人虽然一招接着一招没有让她喘息的机会,但却都是留有余地的,不像之前的那些人,招招毙命,着实狠毒。苏慕歌看见他的眼睛也没有带着杀气,遂放下心来,躲闪的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过了许久,两个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苏慕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喘着粗气说道:“大哥,那么打下去,你累我也累,咱们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面具男愣了一下,第一次打架的时候有人这样和他说话,他突然想起刚刚苏慕歌一直处于防御的姿态,不见她有任何的攻击,便问道:“为什么你不还手?”

    苏慕歌盘坐在地上,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水喝了一大口,又问她渴不渴,面具男摇了摇头之后,她才说道:“因为我是和平主义者啊,打架什么的我最讨厌了。”

    面具男听到她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自己十分无耻,竟然欺负一个女流之辈,他弯下腰来,向着她鞠了一躬,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动手的。”

    苏慕歌对他突然而来的行为很是惊讶,摆摆手,“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不是你是第一个跟我道歉的,想想还真是蛮好笑的。”说着她竟然真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总之是我不对。”面具男缓缓摘下面具,下巴满是胡茬,露出沧桑的五官,像是从远方风尘仆仆赶来的旅客,他又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

    苏慕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虽然他的正面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但那苍老的神情和佝偻的背影似乎诉说着一个悲伤的回忆,他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吧,苏慕歌这样想着,他却突然回过头来,苏慕歌对上了他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苏烨的眼睛是她所见过的最浓郁的忧伤,因为他残疾,他无法胜任会长的职务,他甚至无法保护自己的妹妹。可是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睛却表达着另外一种悲伤,透过他的眼睛,你可以看到一个悲伤的故事,你仿佛掉入寒冷的深渊,凛冽的北风肆虐地啃食着你的心脏,你无力反击,于是你更加的孤独、悲伤、绝望。

    她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眼睛而觉得心碎难过。

    眼前的男人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露出一个悲戚的笑容,她说:“本来我不应该告诉你的。可是现在,南书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够打到你,就可以有200万。对不起,我不应该为了钱而伤害你的。”

    说实话,虽然苏慕歌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听他这样一讲,她还是极度震惊的,“你说,是打到我?而不是打败我。”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价变得这么高了。

    男人沉默地点头,便走了。

    “等一下。”苏慕歌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为什么你要告诉我?”

    苏慕歌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被人关进小黑屋里,她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大腹便便的老女人,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容嬷嬷。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招了吧。”就连声音都是出奇的相像,“你也知道,着南书城的法则,可不是摆设,犯了事。要是及早的承认兴许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苏慕歌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容...不是,这位姐姐。您好歹也先告诉我我犯了什么事行不,也让我死个明白。”

    “怎么,还敢嘴硬?”老嬷嬷瞬间变了脸色。厉声喝道,手上就差了跟鞭子了。

    “蕙姨。”蓝琳总算走了进来。和颜悦色地说道,“您先出去吧。我想和她谈谈。”

    “是,是。”真不晓得刚刚一脸凶相的蕙姨为什么一见到蓝琳就笑得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待她走好,蓝琳便为苏慕歌松开紧紧绑着的绳索。

    “学姐?”苏慕歌热泪盈眶地看着蓝琳,嘴角轻颤,一脸的委屈,“到底为什么抓我来这?我真没干坏事啊。”

    蓝琳轻轻拉过她的手,淡淡的笑容像是春日里的暖阳,一下子使人躁动不安的心灵平静下来,“我相信你,可是光我相信是没有用的,关键是其他的人都信才行。”

    她的话说的沉稳,却让苏慕歌无端地的紧张起来。

    一连过了好几天,张然熙都没有看见苏慕歌,校园里纷纷流传着她因触犯城规而被悄悄处决的消息。张然熙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就在她一舞惊鸿的第二天,有目击者在城郊看见有人在远处的废弃荒地上跳着舞,虽然离的远肯不清面容,但是那舞步却似曾相识,等那人离得近了,不见跳舞者的踪影,只看见地上躺着的一具死尸。

    “可是就算是这样,凭什么认定是慕歌干的?就因为她也会跳舞吗?”张然熙还是不解,一头雾水地看着身旁铁青着脸的阿丘以及心急如焚的周旋。

    阿丘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目击者碰巧是舞蹈社的一员,对苏慕歌跳得舞映象很深,后来想想才发现舞步方面的完全相同,就把她告发了,不仅如此,也有人在那天早上见过受害者,受害者又是受伤而死,苏慕歌自然难逃干系。”

    “真好笑。”张然熙一听到这里,无比气愤,猛地一拍桌子,“那天慕歌明明一整天都呆在学校的!”

    阿丘听她这么一说,顺势坐在她前面的桌子上,挑了挑眉毛,“你确定?因为你们班同学可不是这样说的。”

    张然熙这才想起那天她刚好睡了一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吞吞吐吐地交代了那天的真实情况。阿丘的眉头皱得更深,思索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觉得你昏睡一天,这事正常吗?”

    “你说慕歌给我下药了?”张然熙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也可能不是她给你下的药。”这下周旋终于发话了,只是他并没有看着张然熙,只是一直盯着远方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此时,四面铜墙铁壁的小黑屋里,苏慕歌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味的饭菜,苏烨不时将水递给她,提醒她别噎着了。蓝琳双手环抱,笑道:“这真是我见过的关在这里的人之中最幸福的了,前会长的福利真是不一般。”

    “什么?”这下苏慕歌真的差一点就被噎到,吞了一大口水才算缓了过来,“哥,你竟然是前任学生会会长?”

    “怎么,不像吗?”苏烨温柔地揉乱她的头发,又拿起筷子小心地挑去她最讨厌的蘑菇。

    苏慕歌却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怎么可能。我们不是搬到这里不久吗?”

    蓝琳站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俩兄妹。

    “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苏烨看着慕歌,深邃的眼睛里流淌着一汪清澈的湖水。“那时你还年幼,我是在这里读的中学。”

    “哦。”苏慕歌点了点头,心里却始终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她想或许是这身体本尊在孩抵时代离开了这么有爱的哥哥,因而怨念太强波及了自己,并没有多想,继续埋头吃饭。

    等到蓝琳和苏烨走出小黑屋的时候已近黄昏,蓝琳这才卸下脸上的笑容,眼波流转着深深的担忧。“慕歌应该是被人设计了,背了黑锅。”

    “嗯。”苏烨背对着她,并没有看见她的表情,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蓝琳却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绕到他的身前,“学生会的事你可以不管,南书城的事你也可以不理,但是苏慕歌是你的妹妹,她的事你总要想办法吧。”

    “蓝琳。”苏烨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夕阳恰好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眯着眼睛,“我相信你。”

    一句话驱散了蓝琳心里的怒气,她站在原地。一瞬间她只觉得鼻子一酸,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泪来。许久,她才伤感地说道:“苏烨。我觉得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吗?”苏烨伸出手帮她擦掉眼角的红晕,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我们被困在狼群里,困了一夜。四周全是狼嚎,还有黑夜里闪烁着的无边的绿色,四周全都是狼,那时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是你举着火把,费力地把我拖了出去,那时我就觉得,你才是学生会会长最好的人选,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的。”

    “是啊,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勇气。”蓝琳低着头,长长的刘海垂了下来,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她重复着他的话,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苏烨,一行清泪自左眼流出,她的眼里写满了深深的绝望,“那么你呢,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面对你的脚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个事实?”她说完撇下苏烨,狠狠地拥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决绝地向着夕阳的方向走去。

    “蓝琳。”她听见苏烨好听的声音呼唤着自己,她最终还是停下来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俩个人停在荒凉的平原上,远远望去像是一幅好看的水墨画。

    “蓝琳。”苏烨又一次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她最终还是不争气地回头看他,他的笑容是亘古不变的美好,就像身上白色的衬衫一样干净,她听着他熟悉温暖的声音,“蓝琳,没有你,我回不去。”

    灰色外套的少女转过头来,却不是苏慕歌的脸。

    “怎么样,愿赌服输吗?”苏慕歌双手交叉,放在胸下,从他背后出现,只是身上的却不是刚刚那件灰色短外套,而是变成了长风衣。

    “耶!”张然熙甩开那人一直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奔向苏慕歌,高兴地与她击掌。

    “你这叫使诈。”少年气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地吼道。

    “错错错。”苏慕歌却冲着她摇了摇食指,“这叫兵不厌诈。”说罢就拉着张然熙跑掉了。

    确定拜托了所有人之后,她们才停了下来。张然熙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说道:“慕歌,你真的好厉害,你是怎么突然之间换上长外套的?”

    苏慕歌扬起一个神秘的笑容,挑了挑眉毛,“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间。”原来衣服内衬大有乾坤,她轻松地把衣服往里一塞,多余的布料就被衣服内的橡皮绳固定,不出几秒钟就变成了和张然熙身上那件一模一样的短装。

    张然熙看得眼睛都直了,实在不敢想象还有这么神奇的衣服。

    苏慕歌却见怪不怪地眨了眨右眼,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是不是想问这么神奇的衣服哪里来的啊?”

    “嗯。”张然熙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吐露着深深的羡慕。

    “走。”苏慕歌也是前几天发现的这家小店铺,神奇的是,它到晚上还开着门,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会有人来抢劫似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是日,一片荒凉的大道上,火红色法拉利呼啸而过,像是一团火球在炎炎夏日里横冲直撞,高架桥下是一望无际的荒野,gps显示的地点就在不远处的正前方。苏慕歌随手将副驾驶座位上的棒球帽戴在头上,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微微握紧,一踩油门,加速向前方驶去。

    上海一家私人会所的停机坪上,苏立看着眼前的直升机,满意地点了点头。赵管家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告诉他一切准备就绪,可以飞了。戴着墨镜的苏立皱了皱眉头,看着郑珊,“慕歌这孩子,不会真生气了吧。”

    郑珊同样是黑超遮面,皮肤保养得很好,完全看不出已过四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立,许久才说道:“哦。”

    苏立尴尬一笑,自己的老婆有情感表达障碍,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痛楚,他不知道自己是已经习惯了,还是痛得已经麻木,无计可施之后,他终于接受了这一点,依旧数十年不变地与她相濡以沫。就像现在,他面对自己的妻子,完全没有黑道老大的架势,只是无奈地说:“可以出发了,上去吧。”

    半小时之后,苏立望着身下的上海,缤纷的色彩渐渐融在一起,最终化作一片虚无,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这么做,真的对吗?”

    他的声音很小,马上被飞机的轰鸣声所湮没,只是身边的郑珊好像听见了似的,虽然嘴上并没有说什么,脸上也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她还是轻轻地把自己的手覆在他握着操纵杆的手上。

    上海周边的郊区像是长了瘤而被遗弃的孩子,孤零零地躺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远处轮船的鸣叫是它痛苦地悲鸣,滚滚浓烟是它肮脏浑浊的眼泪。像黑色的巨龙,回旋在灰蒙蒙的天际,将这片天空染得一片漆黑。

    苏慕歌捂着嘴,一脸嫌弃地看着四周,化工厂特有的刺鼻气味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当时就后悔自己没带个口罩来,哪怕带条湿毛巾也好。无奈之下,她只得身不由己地朝着工厂深处走起。一进到里面,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立即被浓缩了几倍。苏慕歌强忍住胃里的排江倒海,恶狠狠地想着那死胖子最好没有骗她,否则...

    一阵窸窣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苏慕歌立刻警觉起来,一边将右手伸进右边的口袋里,一边赶紧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声音逐渐放大,竟是一串脚步声,听这音色与响度。应该是男人的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还好她现在的位子比较隐蔽,可以先他一步出手,以便强占上风。她说着竟有些激动,说实在的。好久没有这么刺激了,不是形势所迫,她这会儿肯定在摩拳擦掌了。这样一想,她便愈发得意地笑起来。只是耳朵还是聚精会神地听着那声响。声音越来越近,时机已到。果不其然,那男人的鬓发刚擦过墙角,苏慕歌便蓄势而发,手中的枪不偏不倚,刚刚好抵在他的太阳穴上。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双手举高,只是神色依旧是淡然的。

    “说,来这儿干什么。”苏慕歌一脸的凝重,手指更是紧紧贴着扳机。

    男人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惊慌,吞吞吐吐地说道:“丢...丢东西了。”

    “丢什么了?”

    “丢...”男人突然将头微微后仰,趁着苏慕歌一愣神的功夫,顺势夺过她手里的袖珍短枪,苏慕歌哪里知道他会来这一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揽入怀中,耳边是他的胸膛里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明媚美好,“我把我的未婚妻丢这儿了。”

    苏慕歌挣脱他的怀抱,理了理帽子,嬉皮笑脸地说道:“什么未婚妻不未婚妻的,对未成年人说这些不太好吧。”

    “是吗?”白湛泽双手环抱,眼睛里的温柔令人心醉,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透着一丝丝戏谑,他举起右手,两指间的车钥匙叮当作响,“请问未成年人可以开车吗?”

    苏慕歌知道自己惨遭暗算,又是理亏,撇了撇嘴,踮起脚尖,欲夺过他手里的钥匙,却被白湛泽侧身躲过。她一脸的委屈,气鼓鼓地看着他。

    突然想起一阵掌声,伴着高跟鞋的嗒嗒声,不远处一窈窕的身影施施而来,陆锦穿着玫瑰红的紧身连衣短裙,原本不俗的身材愈发显得凹凸有致。她勾勾嘴角,烈焰红唇显得妩媚异常,“真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呢。”

    苏慕歌一向对陆锦没什么好感,此刻对她在这里出现更是感到怀疑,在看见她身后冒出的四个黑影后才恍然大悟,“那死胖子出卖我,原来你们是想来个瓮中捉鳖啊!”她一直盯着他们,却没有看见身边的人脸上的一派复杂。

    陆锦暗自感到好笑,嘴角的笑容愈发的妖娆,“又没为你卖过命,何来出卖?”

    “随便你怎么说。”苏慕歌双手抱拳,指节咔咔作响,手套上的银色铆钉发出妖治的光芒。“一、二、三、四、五。”一字一顿,数到最后一个,她指着陆锦,“5比2吗,可惜了,我很少...”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脖颈一痛,紧接着便是四肢无力,眼前的景物也缓缓变得模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男子,只是她觉得天旋地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像是一汪平静而温暖的湖水。

    他说:“对不起,慕歌。”

    她躺在地上,分明是在阴暗的室内,她却感觉到白晃晃的日光照的她睁不开双眼,依稀可见的,是那一抹血红色小鸟依人地靠在她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男人身上,陆锦的笑声尖锐得像是要刺穿她的耳膜,“可惜是6比1呢。你爸都已经死了。你以为我们还会有所顾忌么?”

    原来是这样,他们以为她爸死了。才会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地对付她,她以前那些狂妄的张扬。终于在今日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只是她不知道,原来那个人也是这样讨厌她,讨厌得恨不得她死掉。那些拳脚向他袭来,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她觉得自己正躺在滚烫的沙土里,全身都是**辣的疼痛,但是加起来都没有心口那块疼,她不知道这些踢过来的人里,有没有他的加入。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此生唯一不懂的东西。

    恨,仇恨**裸地在她的心头播了种,发了芽,一步一步侵蚀着她的灵魂。她用最后的力气握紧了拳头,然后闭上眼睛,任由最后一滴眼泪,湿了眼角的妆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够了。”白湛泽实在忍不住,大声喝止了他们。他低头望着浑身青紫的苏慕歌。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像天使般乐观阳光的女孩脸上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他跪在地上,双手颤动地拥她入怀。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这个永远温润如玉的男子失去了控制一般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他的眼底落下滚烫的泪来。一滴一滴,打在她的黑色手套上。陆锦看着他们,收敛了笑容。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什么表情。

    她的瞳孔里。那个男人搂紧了怀里的少女,他不断亲吻着少女的额角。终于抑制不住身体里蠢蠢欲动的情感,仰天咆哮,“慕歌!”

    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厂房里,一声又一声,又逐渐消失不见了。

    洋场到处满笙歌,东亚应推富丽都。

    虽然热闹繁华称盛极,但是重重秘密尽包罗。

    六月的盛夏,倾盆的大雨像一锅煮沸的水,热滚滚地淋下来,夜晚的上海变得炙热又美好。灯红酒绿,鳞次栉比的高楼拔地而起,将这座城市彰显得无比张扬。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的101层,抬头便是漫天璀璨的星光,西装革履的男人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浓郁的暗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魅惑的光芒。

    男人靠着阳台的栏杆,上海的繁华尽收眼底,许久他才转过身来,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竟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耀。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望着身前一袭玫瑰色长裙的女人向着他款款走来,他放下高脚杯迎了上去,右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

    “不怕你那小女朋友吃醋吗?”女人贴着他的耳朵,轻声低语,末了,又缓缓吐了口气,香气缭绕在耳际,勾人心魂。女人的红唇绽放一缕诱惑的笑容。

    男人左手插在西装的裤带里,并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弧度愈发的上扬。

    在他们的背后,光怪陆离的霓虹灯照耀下,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闪动的光芒与之交错,上海像是跌入五彩的砚池里,五彩缤纷,处处都是一片繁芜的闪耀。

    只是在那些缤纷的色彩的背后,在谁也看不见的角落里,黑夜被掩埋在重重的高楼之后,那些无人问津的巷子里,垃圾成堆,混着猫叫与蚊子的嘀咕,但还是有人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大汗淋漓地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上海的黑夜潮湿又闷热,像是放久了的樱桃,软绵绵地塌下来,又渐渐地腐烂了。

    “大哥,人没气了。”

    大腹便便的男人看了地上被捆了手脚、面容扭曲的尸体一眼,猛地把手里的烟抽在地上,一个巴掌打在身边的小弟的后脑勺上,“怎么做的事?狗命不要了是不是?”

    小弟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一脸的惧怕与委屈。那胖子似乎还不解气,朝着地上的尸体啜了一口,“愣着干啥,还不赶快处理了。”

    小弟们应了一声,忙活起来。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屋外的一片漆黑里,有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怎么,那么快就撕票了。”不和谐的女声插了进来,戴着彩色棒球帽的少女懒懒地倚在门口,双手随意地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硕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脸,披肩的黑色长发夹杂着粉红的发束。耳朵上的纯银大耳环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芒。

    那胖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哪里的丫头,小朋友。知道叔叔干什么的吗?”他说着摸了摸下巴的胡子,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

    嚼着口香糖的嘴巴停了下来,少女嘴角上扬,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来,黑色半指手套镶着闪闪发亮的两排铆钉,“给你5秒钟,让你们老大滚过来。”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给你过家家的地方。”这回不仅是那胖子,他的手下们也忍不住笑起来。眼里的目光全都是贪婪而肮脏的。

    只是少女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反而抬腿走进了屋子里,“时间到了。”说罢,她一个跳反抡踢将身侧的胖子击倒在地,那胖子自称老大,平日里养尊处优,只会对小弟们呼来喝去,哪里受过那么大力度的攻击。当下脸贴着地,爬都爬不起来。那些小弟们平常也只会花拳绣腿,如今见老大都被打趴下了,哪敢造次。纷纷退后几步,直贴在墙角跟上,瑟缩着不敢往前一步。

    “现在呢。还说不说。”少女蹲在地上,笑容单纯。一脸天真,看在胖子眼里。却与地狱的修罗无异。

    “在...在...”胖子的声音微弱得可以,只怕今后三个月都没有力气说话了。

    “这就乖了嘛。”少女像是对待自己的宠物一般,摸了摸胖子的脑袋,便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迈进了黑夜的深处。

    一片死寂的巷子里,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狭长,她摘下帽子,仰头望着灿烂的星光,长叹一声,明晃晃的月光照着她清丽的脸庞,眼周的烟熏妆也遮不住脸上的哪一丝稚嫩。远处响起一声笛鸣,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对面的街上,靠着身后的宝蓝色跑车,对她招手。少女终于重新展露笑颜,朝着他跑去。却在刚到巷口时,一辆劳斯莱斯横在她的面前,数个戴着黑色墨镜,面无表情地男人打开车门,从车里走出。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女人风韵犹存的侧脸,大波浪倾泻而下,搭在左肩,将她的左边脸颊修得无比高贵。

    “你爸让你回家。”女人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声音更是冰冷得没有温度,说完又关了车窗。

    少女撇撇嘴,望着对面的男人,他会心一笑,朝着她点点头。无奈,少女只得钻进了车里。随着重重地关门声,漆黑的加长车驶向上海的一片繁华之中。

    翌日,苏家大宅内,苏慕歌正喝着鲜榨的橙汁,随手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报纸,只见报纸头条赫然写着“昔日黑老大苏老先生与世长辞”,下面的大幅照片倒是眼熟得很。她一口气没憋住,一口橙汁全都喷了出来,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管家平静地将餐布递了过来。郑珊正喝着咖啡,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秒又低了下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慕歌看着赵管家,一脸的疑惑,“我爸他死了?”

    “你个丫头,有谁会咒自己爸爸死的?”苏立抽了口烟,腆着肚子里走了过来,“慕歌啊,听说你昨天晚上又闯祸了。”

    “怎么能说闯祸呢?”苏慕歌讨好地拉着他坐在椅子上,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揉肩的,“这是苏家的优良基因嘛。何况我昨天找到了关于哥的线索,还是有收获的。”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哥的事情我们会去办,不是让你不要插手了吗?!”苏立听她那么一说,脸立刻冷了下来,严肃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放弃,我放弃。”她知道自己一时说漏了嘴,踩到了她老爸的雷区,赶紧岔开了话题,“老爸,这家的报纸这样写,是不是要把它给端了?”

    苏立瞟了那照片一眼,脸上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以为哪家报纸胆子那么大敢造这样的谣?”

    苏慕歌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话,知道是死者本尊散布的消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没事吧,好端端的说自己死了干嘛。”

    “你老爸我混了太多年黑道,现在老了,不想玩了。”苏立眨了眨眼睛。拍拍她的背,“要是金盆洗手呢。肯定会有仇家找上门,我老了。图个清静,干脆说自己死了,一了百了。把这里的事处理处理,我就要飞去美国养老喽。”

    “哦。”苏慕歌点点头,紧锁眉头,佯装思考了一番,实则她是想着在国内也没有她哥的消息,说不定她哥人在国外呢,这样一想。她大力支持苏立的决定,挺起胸脯,拍拍他的肩膀,“我苏慕歌支持你的决定,举家迁往洛杉矶。”

    只是苏立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话都说不完整了。“那个慕歌啊,不是...”

    “不是?”苏慕歌有些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哦。不是洛杉矶啊,您老以前老念着那里好,我还以为您真要去那呢。没事没事,其它地方也成。”

    苏立一听。愈发充满愧疚地看着慕歌,捋了捋胡子,故作心痛地说道:“是这样的啦。你老爸我呢,以前积怨太深。现在要处理那些千八百年前的事呢,少不了是要花些银子的。你也知道。你老爸向来大方,再加上以前花钱如流水,这一算下来,所剩无几,我们这一大家子都去那里呢,有些...哎呀,你懂得。”

    慕歌这一听可急了,一想到身边的小红小绿伺候自己十几年这就要走了,还有赵管家,尽心尽责,她也是个性情中人,说什么也不容许自己的父亲如此无情,当即冷下脸来,“不行,不管是赵管家,还是小红小绿,这些年来在苏家的,一个都不能少!”

    “我苏立可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他们当然要跟去的。”苏立立刻接过话来,转而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讨好,“你看,你和阿泽两情相悦,他就是苏家的准女婿啊!你也不愿离开他,他也不想离开你,对吧?”

    对呀,刚刚自己怎么忘了他。她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想想苏立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一想,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敢情您老人家是要把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国内啊!”

    “老爸这也是培养你嘛!”苏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脸疲倦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累了,先去躺躺。”他说着赶紧起身离开。

    苏慕歌看着他,满脸黑线,她不是瞎子,知道现在还是早上8点啊!才8点!只是她老爸说一不二,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改变。无奈之下,她只能故作柔弱地看着从头至尾,都不发一言的郑珊,又挤了几滴眼泪,大叫道:“妈!”

    郑珊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听见她一声哀嚎,抬头,盯着她看了3秒。

    “哦。”她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又低着头继续看报。

    苏慕歌当即扶额,欲哭无泪,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疑问,究竟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苏慕歌死了。

    那一天,她的尸体被雪白的帆布覆盖着,被担架抬着扔在了她家门口,突然围了很多的人,把他们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张然熙本来想趁放学后去她家问问情况的,老远就看见前面的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费了好大劲终于穿越汹涌的人潮,却看见她家门口那凄惨的光景,瞬间石化。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用手捂住嘴巴,身体不断的颤栗,眼泪还是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她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想要掀开白布,只是手指刚触到那一片雪白,就被人抓住手腕,阿丘阴沉的五官落入眼里,“是,是她。她死得并不好看,不要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

    他说着抱起苏慕歌走进了苏家,周旋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像丢了魂一般,紧抿着嘴,双眼无神,一直愣愣的,不发一言。

    他们家此时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屋子放眼望去如坠入冰川谷底,白的一片虚无。阿丘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纯白色沙发上,白布将她掩埋于其间,三个人站在客厅冰冷的地板上,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张然熙才恨恨地说道:“什么证据都没有,凭什么就这样把慕歌处决了?”

    “因为这件事已经闹很大,已经不断有人要求处置苏慕歌,蓝琳也是迫于无奈。”阿丘说着眼眶也不禁红了。虽然那次海报事件后他一直想着法子戏弄苏慕歌,但渐渐的在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如今却这样香消玉殒,他也是无比的心痛。可他也明白,这是南书城的法则,从来没有人可以打破,就算蓝琳自己也不行,他心里其实是极其的矛盾的。

    “凭着一面之词,就说是慕歌干的吗?”张然熙一反常态,自己的好姐妹突然死掉了,她无比的心痛,通红的眼里更是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愤恨。“那我捅自己一刀,说是蓝琳干的。是不是她也要去死?”

    她或许是太激动了,一直不断的战栗着。阿丘叹了一口气,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企图让她平静下来,“你在这里那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南书城的规矩吗?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可是,慕歌。我相信她是无辜的。”张然熙眼神坚定地盯着她,“蓝琳,她肯定会后悔的。”

    阿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抓紧她肩膀上的手放了下来。她第一次觉得面前的张然熙是如此的陌生,她的眼睛不再清澈,像是藏着一条火龙。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你们来了。”温柔的声音响起,苏烨坐在轮椅上。眉眼是遮掩不住的忧伤。

    阿丘对着他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苏烨点了点头,笑容很是勉强,沉默了许久才哽咽着说道,“你们还是先走吧,我想和慕歌说会话。”

    他们见苏烨都已经下了逐客令,只能离开苏家,只是三个人神色全都是各异的。

    等他们都走后,苏烨才摇着轮椅缓缓地停在她的面前,掀开白布后,苏慕歌满是伤痕的脸颊出现在眼前,头发也是,散乱地披下来,肤色全是发青的惨白。苏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声音柔软得像是夜里的月光,“慕歌,让你受苦了。”

    是夜,文娱部的地盘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只是台下的观众自从看了苏慕歌跳的舞之后,便都觉得台上的水平真是太业余了,一个个都索然无味。

    突然,音乐戛然而止,舞者们停下动作,四处张望着,不明白出了什么问题。

    身着红色皮衣的少女缓缓走向舞台,枣红的帽子下,被半张面具遮住的五官在黑夜里看不真切。她拿过话筒,尖锐的声音使台下的观众不由得捂住耳朵,离音响近的更是悲剧地倒了下来,口吐白沫,一直翻着白眼。

    “我也会跳舞哦。”这声音听着像是笑着说出来的,却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熟悉的音乐响起,少女一个旋转动作,竟与那时的苏慕歌表演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会儿的气氛却不如那时热烈。随着浓郁的芬芳随着少女的动作不断地弥漫开来,四周的人全都痴痴地看着,不会动弹,也不说话,像是失去了知觉了一般。

    站在暗处的蓝琳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屏住了呼吸,她轻轻戳了身旁的人一下,果不其然,只是轻轻一碰,那人就倒了下去。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捂着嘴,不着痕迹地浅笑了一下。

    等跳了一段舞之后,台下早就倒下了一大片,几个勉强撑着的人也早已神志不清,一个个或站或坐着不断地左右摇晃,神色恍惚。

    少女不慌不忙地从舞台上下了去,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漆黑的长夜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停下了脚步。鬼魅的声音悠悠地传来,“跟了那么久,不累吗?蓝琳会长。”

    蓝琳缓缓地从她背后的暮色里走出来,嘴上还挂着笑容,“很好看的舞蹈。”

    少女转过身子,依旧看不见面容,“那就要感谢替死鬼苏慕歌了,要不是你们那么着急就处理了她,说不定我还能学到更好看的舞步呢。”

    “损失了一名人才确实心痛。”突然响起的男声让少女身形一顿,阿丘靠在她左边的巷子口,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没有什么比抓到你更有趣的了。”

    “还有哦,恐怕让你失望了哦。”熟悉且俏皮的女声,苏慕歌从高处蹦了下来,朝着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本姑娘的寿命可不是一般的长。”

    哼。原来是这样。左边是墙,三侧又被她们三人堵着。明明是不利的环境,那少女却显得十分的沉着。脚尖有规律地点着地面,一下,一下。

    “时!间!到!”又是尖锐的声音,只见在她四周突然出现一大片朦胧的白雾,瞬间将她包裹,白雾渐渐扩散,瞬间,狭窄的街道就被朦胧的雾气填充着,可见度急剧降低。苏慕歌只觉得有什么擦过耳畔。她连忙伸手一抓。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待大雾渐渐散去,黑夜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白,是一片虚无的白,苏慕歌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番光景。

    窄小的屋子里,放眼望去不见其它颜色,就连角落的茶座也被刷成冰冷的白色。她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头痛突然像是一排排密密麻麻地针,穿过她的太阳穴。她痛苦地扶着额头。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只觉得有什么声音一直在耳畔嗡嗡叫个不停,又窜入她的大脑里,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见有谁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啊。”脑海里终于浮现出那人的脸,她只觉得心头一阵绞痛。白湛泽!那个陷害了她的,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他背叛了她!

    现在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只是出乎意料的,心里并没有预先想的那么仇恨。反而被苍白的悲凉所填满。苏慕歌撑着床板,双脚踩在冰凉的白色地板上,她打了个寒颤,竟有走在雪地上的错觉,这间房间没有窗户,头顶的灯照射下来的唯一的白光让她无端生出几丝眩晕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全身使不上力气,一双腿更是软绵绵的瘫软,她勉强扶着墙壁,缓慢地行走,好容易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苍白,血色全无,身上的白衣更衬得自己像个狼狈的女鬼。

    自己不会死了吧,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再看四周,分明就是天堂的模样!苏慕歌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点都不疼!完了完了,她瘫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甚至感觉自己的大腿渐渐失去了知觉。她现在才是真正的绝望,想她苏慕歌,生前别人听见她的名字哪个不闻风丧胆,没想到却是红颜薄命,还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她现在心里只有三个字,倒牌子!没错,就是倒牌子!

    “完了,完了,一世英名全毁了。”后脑勺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墙壁,苏慕歌用双手捂住眼睛,一脸的悲戚,早就把白湛泽陷害她的事抛在了脑后。

    突然,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缓缓打开,苏慕歌吓了一跳,看着从门后走进来的那个老人,枯黄干瘦的老脸沟壑纵横,一头花白的头发倒是梳得整整齐齐,老人伛偻这身子,看她已经下床,到没有变现出多大的惊奇,只是把手里端着的碗递到她面前。

    苏慕歌看着眼前的老人,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孟婆?”

    “孟婆?”老人看见她这样叫她,脸上倒生出几丝奇怪来,“乖孙女,你不会烧糊涂了吧,我是奶奶啊,可不是什么孟婆。”

    “奶奶?”苏慕歌疑惑地看着她,记忆里的奶奶正在新西兰养老啊,怎么也死了?更何况,长得也不像啊!这究竟是是什么情况?而且她端的不是孟婆汤吗?

    奶奶似乎没看出什么端倪,径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下来了,才松了口气,关切地说道:“烧退了就好,这是最后一剂,喝完你的病就全好了,来,乖!”

    苏慕歌闻着药,皱了皱眉眉头,捏着鼻子,“好臭啊!奶奶,我没死吗?”

    “呸呸呸,”奶奶立即制止了她的话,“好端端说什么死不死的。”说完她又两手合并,朝着虚空拜了拜,“小孩子不懂事,见谅,见谅。”

    苏慕影第一次见还有人这么迷信,咧着嘴笑起来,奶奶见她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将中药放下,又叮嘱她一定要喝,才出了去。

    苏慕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才喃喃自语道:“ohgod!我重生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白,是一片虚无的白,苏慕歌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番光景。

    窄小的屋子里,放眼望去不见其它颜色,就连角落的茶座也被刷成冰冷的白色。她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头痛突然像是一排排密密麻麻地针,穿过她的太阳穴。她痛苦地扶着额头,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只觉得有什么声音一直在耳畔嗡嗡叫个不停,又窜入她的大脑里,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见有谁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啊。”脑海里终于浮现出那人的脸,她只觉得心头一阵绞痛,白湛泽!那个陷害了她的,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他背叛了她!

    现在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只是出乎意料的,心里并没有预先想的那么仇恨,反而被苍白的悲凉所填满。苏慕歌撑着床板,双脚踩在冰凉的白色地板上,她打了个寒颤,竟有走在雪地上的错觉,这间房间没有窗户,头顶的灯照射下来的唯一的白光让她无端生出几丝眩晕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全身使不上力气,一双腿更是软绵绵的瘫软,她勉强扶着墙壁,缓慢地行走,好容易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苍白,血色全无,身上的白衣更衬得自己像个狼狈的女鬼。

    自己不会死了吧,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再看四周,分明就是天堂的模样!苏慕歌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点都不疼!完了完了,她瘫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甚至感觉自己的大腿渐渐失去了知觉。她现在才是真正的绝望。想她苏慕歌,生前别人听见她的名字哪个不闻风丧胆,没想到却是红颜薄命,还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她现在心里只有三个字,倒牌子!没错,就是倒牌子!

    “完了,完了,一世英名全毁了。”后脑勺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墙壁。苏慕歌用双手捂住眼睛,一脸的悲戚,早就把白湛泽陷害她的事抛在了脑后。

    突然,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缓缓打开,苏慕歌吓了一跳,看着从门后走进来的那个老人,枯黄干瘦的老脸沟壑纵横,一头花白的头发倒是梳得整整齐齐。老人伛偻这身子,看她已经下床,到没有变现出多大的惊奇,只是把手里端着的碗递到她面前。

    苏慕歌看着眼前的老人。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孟婆?”

    “孟婆?”老人看见她这样叫她,脸上倒生出几丝奇怪来。“乖孙女,你不会烧糊涂了吧。我是奶奶啊,可不是什么孟婆。”

    “奶奶?”苏慕歌疑惑地看着她。记忆里的奶奶正在新西兰养老啊,怎么也死了?更何况,长得也不像啊!这究竟是是什么情况?而且她端的不是孟婆汤吗?

    奶奶似乎没看出什么端倪,径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下来了,才松了口气,关切地说道:“烧退了就好,这是最后一剂,喝完你的病就全好了,来,乖!”

    苏慕歌闻着药,皱了皱眉眉头,捏着鼻子,“好臭啊!奶奶,我没死吗?”

    “呸呸呸,”奶奶立即制止了她的话,“好端端说什么死不死的。”说完她又两手合并,朝着虚空拜了拜,“小孩子不懂事,见谅,见谅。”

    苏慕影第一次见还有人这么迷信,咧着嘴笑起来,奶奶见她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将中药放下,又叮嘱她一定要喝,才出了去。

    苏慕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才喃喃自语道:“ohgod!我重生了?!”

    她看着旁边的汤药,臭是臭了点,但为了这副身子,她豁出去了,屏住呼吸,一口就干了。说来也奇怪,没过几分钟,她就觉得身体里缓缓升起一股热流,四肢也不如刚刚那么乏力。

    苏慕歌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怪不得她刚刚一直觉得不对劲,虽然这张脸确实很像自己的,但仔细一看,似乎鼻梁更挺了一点,下巴也尖了些,再往下,身材也不似原先那么扁平,竟突然还有了弧度。再看大腿内侧,前年纹的一朵玫瑰此刻也没了踪影,这分明是别人的身体。终于,她更确定了,她苏慕影,重生了!

    此刻她似乎忘记了前世白湛泽是怎么对她的,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她心里怀着满满的对重生的好奇与激动,推开门,果然,迎接她的,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虽然是仿古式的装修风格,但不知有意无意的,全部的家具都被刷上一层雪白,隐隐透着些时髦的气息。这家的主人,看来是对白色情有独钟啊。她一边想着,一边赤脚踏着大理石地面,走下楼去。楼下的大堂里,背对着她的方向坐着一男子,看着姿势似乎正用毛笔在宣纸上勾勒着什么。苏慕影吸了一口气,绕道他的面前,见他抬起头来,便尴尬地一笑。

    男生也露出笑容,标准八颗雪白的牙齿,配上高挺的鼻梁,以及严厉璀璨的光芒,看得苏慕歌略略有些失神,男生的声音像是泉水一般纯净,“慕歌,你醒了。”

    慕歌?这身体的本尊也叫慕歌?

    只是身前的男生,还不知道他是何方人物,无奈,她只得一直保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点点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经过几天的相处,苏慕影以自己高烧失忆为由,终于打听清楚了本尊的底细。原来这是与自己的前世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只是自己也如前世一般叫苏慕歌,眼前的男子叫苏烨,是她的哥哥,由于父母早亡,他们兄妹俩与奶奶相依为命,他们一家刚从北边搬过来。由于水土不服,苏慕影当天就高烧不退。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她重生的那一天才恢复过来。而她哥哥..,

    “喂,让一下,让一下!”一声惊慌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站在南书高中的门口,突然有人在她背后大喝一声,她一惊,当下一侧身,一穿着机车服的男生踏着滑板,刚好与她擦肩而过。男生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慕歌,似乎不敢相信她竟有如此快的速度。

    苏慕歌也看着他,风扬起她翻飞的头发,斜刘海微微遮住左眼,这样的自己可有点不良呢,她觉得好笑,随即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那男生还以为她是对着他笑呢,当即涨红了脸,一不留神。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霎时间,人来人往的南高门口,一道道目光直射向他,接着爆发出阵阵哄堂大笑。苏慕歌看着他,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那男的脸朝下趴在地上,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赶紧爬起来,捂着脸慌不择路地逃走了。其间因为太过慌张,他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差点再次出洋相。苏慕歌收回自己刚刚伸出去的脚,朝着他偷偷吐了吐舌头,又掏出镜子理了理自己如瀑布般乌黑的长发,大踏步地走进了学校。

    说来也奇怪,她现在来的地方,根本就相当于原来的世界七八十年代的水平,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家太穷了,现在才发现原来根本是每家每户都是如此,而且每天天边最后一丝光亮的消失的时候,大家一定都会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并且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胆小的甚至连灯都不敢开。看来这里还是有很多秘密的嘛,不过她苏慕歌最爱的就是探索秘密,本来在前世,自己不仅被亲人抛弃,更被男友毒打致死,真是身世悲惨,现在她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上天还算待她不薄,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自是要尽力玩一番,享受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乐趣。

    好在南高是个好地方,虽比不上上海学校的金碧辉煌,但是好歹也是这儿的贵族学校,她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些,攥紧了肩上书包的带子。

    南高的一个教室里,一男生坐在椅子上,以头抢桌面,痛苦地哀嚎着。

    “听说今天校门口上演了一场好戏。阿丘你看见了没?”有男生拎着书包,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还没坐下,便大声叫道。

    阿丘正把脸贴在桌子上,听见周旋的声音,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惨不忍睹的红印,正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着实把周旋下了个大跳,周旋立即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他,“你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那主角就是我。”阿丘说完,又把头埋了下去。

    周旋一听,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捧着肚子,泪都飚出来了 ,“那个狗吃屎的原来是你啊,亏你堂堂...”

    “喂。”阿丘见他又要大嘴巴了,赶紧起身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说,“这你都敢说,想死啊。”

    “怎么了,说你堂堂校草怎么了?”周旋打掉他的手,玩世不恭地看着他,又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不过被那些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耻笑你。哈哈。”他说完又捧着肚子笑起来。

    阿丘满脸黑线地看着他,正怀疑着他身为朋友的可靠性,突然余光像是瞧见了什么,定睛一看,大吃一惊,一双眼睛挣得老大,赶紧转过身子去。

    周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站在教室门口,白衣胜雪,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看得眼睛都直了,拉拉阿丘的裤子,“美...美女啊!”

    “什么美女?”阿丘双手环抱,一脸的恼火,“分明就是罪!魁!祸!首!”他气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周旋却没有理会他,径自跑了过去搭讪,“你就是那转学生吧,欢迎你来我们班!”他说着伸出手,一副欲要握手的姿势。

    只是苏慕歌却没有这个想法,看看教室的班牌,又瞧瞧手中的通知,微微一笑,“我想我是走错了,sorry啊!”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旋尴尬地站着,伸出的手僵在原地,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明白她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另一方面,他身为与阿丘齐名的校草一枚。却受到了这样的无视,他周旋今日真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2011年。香港。

    “大小姐,我们的人,全没了。”说话的人声音都疼得发抖,苏慕歌看着遍体鳞伤的他,正虚弱地跪在地上,又缓缓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那时15岁的她突然意识到,只剩下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香港孤身作战了。彼时她身处的香港的消息已经暴露,各大帮派已经对着她虎视眈眈。手机很可能被窃听,那个对自己一直不管不顾的老爸也指望不上了。

    苏慕歌望着脚下的尸体,第一次觉得无比孤独。可是伤感有什么用呢,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香港这个是非之地,眼下通过普通途径离开已经是不可能了,到底有什么办法?她定了定神,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浅地笑容,摘下头上的棒球帽。越过尸体朝着前方走去。

    香港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许多,像是巨大的调色盘,晕染上繁芜的色彩。人声鼎沸的酒吧里,有舞女身着暴露的舞衣站在人群簇拥着的舞台上。一双修长的大腿缠绕着冰冷的钢管,脸上魅惑的妆容吸引着在场男性贪婪的目光。苏慕歌只觉得无数猥琐的眼神像是粘稠的什么液体缠在自己的身体,头皮阵阵的发麻。只是还是镇定地强笑着秀着自己出色诱人的钢管舞。

    一曲舞毕,她才得空下到台下的厕所间里补妆。果不其然,立马有几个人偷偷地尾随着她。

    苏慕歌只在心里窃笑。故意放慢了脚步,没几秒,就有一胡子拉碴的大叔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姑娘。”他一手撑着墙壁阻止她过去,那血盆大口露出的笑容既猥琐又无耻,“刚刚的舞跳得不错嘛。”

    苏慕歌翻了个白眼,嘲弄着看着他,“就你这熊样,也敢勾搭我,还不快滚。”

    “你个臭丫头,都来这里混了,还装什么清高。”虎背熊腰的男人不爽地看着苏慕歌,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别给脸不要脸。”

    苏慕歌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他身上,“大叔,是谁给脸不要脸啊。”

    男人吃痛,当即变得凶神恶煞,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手下上前,只是他似乎小瞧了苏慕歌,没过多久,那几个人就一个个躺在地上痛哭地呻吟起来。苏慕歌拍了拍手,刚想得意一番,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自己的额角,她立马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男人拍了拍苏慕歌浓妆艳抹的脸蛋,“小姑娘,没家伙就不要觉得自己太厉害,你以为老子对你有多大的兴趣?不过呢,自然有人对你有兴趣。”说罢,他掏出手中的手铐一下子就把她双手反铐,又踹了踹躺在地上的手下们,“还躺着干什么,还不做事。”

    那些手下们终于挣扎着起身,架着苏慕歌走出了酒吧。苏慕歌一直低着头,又走在前面,因而谁也没有看见那埋在头发里的笑容。

    香港的夜色一直延伸到码头,那里是清一色枯黄的灯光,几个人百无聊赖地蹲坐在一辆卡车旁边,见自己的老大终于来了,赶紧起身迎接。等到了近处,才看见还帮着一个女人,几个人面露难色,“老大,这车都要超载了。”

    “你们几个人,一人卸掉一胳膊一腿的,不就不超了。”男人叼着烟斗,非常不满意他们的话。几个小子见自家老大发话了,自然不敢做声,只是把苏慕歌往车上赶。

    “又是哪里拐来的小女生。”突兀的声音自黑夜里响起,苏慕歌的心里叮的一声响,暗道不好,只见自黑夜里缓缓走出一个人,西装革履看上去温文尔雅,不过那老大却没有变了脸色,警觉地问道:“白湛泽,你这回又想干什么?”

    “很简单。”白湛泽倒是开门见山,他指着苏慕歌,淡淡地说道,“我要她。”

    那老大放松下来,顺带脸上的肥肉也瞬间松弛了,他松了口气,爽快地答应了,抛下苏慕歌就匆匆上车。车子的尾气差点把她熏死,苏慕歌退后了几步,与白湛泽保持了一定距离。“你想干什么?”

    白湛泽却露着谦谦君子的笑容,“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苏小姐喝一杯?”他上前一步。苏慕歌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棱角分明的五官像是手艺精湛的工匠雕刻而成。那笑容却是温柔如玉的。苏慕歌这才松了一口气,“白湛泽?”

    商贾之子白湛泽,身家一直是商界人士津津乐道的话题,只是至今仍是一个未知数,只要看过报纸、亦或是杂志的人,无论是何种类,就一定知道他。而现在,她知道他正与自己的老爸合谋一个大计划,因而量他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既然不是敌人。那就是朋友喽。

    苏慕歌展露笑颜,点点头,跟着他上了车,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虽然之前的路也不怎么样。

    等到了包厢,他迫不及待地擦掉脸上的妆,又去了厕所把厚厚的bra掏出来,这才觉得浑身就像排毒了似的轻松,素面朝天地回了包厢。白湛泽看着她清秀的面容。也愣了一下,他只见过化着烟熏妆的她,此刻不施粉黛,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苏慕歌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叫来服务员点了一大堆的菜,本来口袋里就没剩下多少钱。此时她早已饿的饥肠辘辘,还不容易逮着个可以宰的。她当然抓住时机啦。

    白湛泽的声音终于悠悠地传了过来,“怎么。苏先生的女儿也会沦落到去夜总会跳舞吗?”

    “个人癖好,不行啊。”苏慕歌白了他一眼,继续翻着菜单。

    白湛泽也不急不恼,只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惬意地坐在一角的沙发上,笑得一脸的戏谑,“还是为了偷偷溜出香港,不惜去做妓女。据我所知,刚刚绑你的那位,专门做偷运妓女到大陆去的勾当,这真倒是神不知鬼不觉。”

    见计谋被拆穿,苏慕歌也不拐弯抹角,干脆直话直说,“所以呢,你想怎么样?”似乎早就料到他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她这话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白湛泽却突然起身,缓缓地逼近她,直到把她压在椅子上。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芳香突如其来地钻进她的中枢神经里,苏慕歌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

    “你说我。”与他脸贴着脸的男子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只是觉得,你挑的舞,真好看。”

    南书城总是醒的太早,昨夜的慌乱还来不及平定,黎明的曙光就**辣地淋了下来,她被刺的睁不开眼睛,却依旧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时间的洪流里,尽管它还带着昨夜的伤痕,她的嘴角还是一片淤青,它不得不努力地遮住自己的丑陋,披上臃肿华丽的外衣,接受万人的膜拜。

    在苏慕歌的眼里,南书城就这样卑微而无耻地活着。

    天还没亮,她就走在肮脏泥泞的道路上,还有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为前夜收拾着残局,南书城的丑陋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涌进她的眼底。街旁的石板墙上,爬山虎渐渐遮住所有的灰白,手指摸上去粘稠而又潮湿,像是他们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控诉着内心的苦楚与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苏慕歌快速地移动着脚下的步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拐角是古色古香的浅黄色大楼,不知名的树木的清香弥漫在鼻尖。苏慕歌低头走了进去,头顶上“南书医院”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阴霾的天际里依旧熠熠生辉。

    干净整洁的病床上,全身都被白色绷带包裹的少年呈大字型静静地躺着,只露出不是很清晰的五官,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似乎还陷入沉睡之中。苏慕歌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胸膛没有规律地起伏,面目紧绷,身躯似乎正在微微战栗。

    嘴角勾起一个斜斜的笑容,苏慕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袋口敞开斜向下,她的声音无比平静,“我听说,往伤口上撒盐,是一件剧痛无比的事。你这样昏迷着,说不定痛一痛,就清醒了。现在我要倒计时喽,3,2...”

    余中建骤然睁眼,害怕地看着她。

    即将倒出的盐巴被塞回口袋里,苏慕歌淡淡一笑,“这样就乖了嘛。”

    等回到学校。已经是数小时之后的事情。小小的会议室里充斥着不满地声音,“她以为她是谁。竟然迟到了这么久。”

    “以为学生会邀请她加入,自己就高人一等了吗?据我所知...”

    埋怨的话一句接一句。阿丘坐在角落里,始终没有说话,他的脸埋进了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看不清什么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清脆的女声响起,苏慕歌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看见的却是众人的不满齐刷刷地向着自己扫射而来。她尴尬地找了个小角落的位子,规规矩矩地坐好。

    阿丘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他站在会议桌的正前方,开始在小黑板前面进行讲解,“我们今天主要研究的是那位神秘的红衣少女,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是:神秘少女,女,年龄在15岁到20岁之间,不知道真面目,也不知道其出身来历。唯一的有利证据就是受害者余中建的供词,只是因为他一直昏迷不醒,从他嘴里套话,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苏慕歌表面上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别的什么事,因而并没有听见阿丘说:“我要的就是那么多了,不知道在座的有没有什么想法。”他环顾一周。把视线定格在苏慕歌的身上,“苏慕歌。你说。”

    “嗯,我?”苏慕歌指着自己。显然没料到他还会叫到自己,待得到他的点头肯定之后,慕歌只能随机应变,起身说道,“我觉得,在余中建清醒之前,一切都只是未知数,一切都只能等到他醒来再说。”

    她微笑着说完,底下却传来不屑的声音,甚至有人大声说道:“ 不会说就不要说一堆废话,浪费时间!”

    “就是。”又是一堆附和的声音。

    “好了。”阿丘打断他们的话,“既然如此,那就散会。”

    似乎在座的等得就是他这话,话音刚落,大家便一下子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等一下。”苏慕歌超级讨厌别人质疑自己的话,更别说被一大堆人嘲讽,虽然心里正冷冷地瞧着这些人,脸上却依然保持着轻松的微笑,“既然大家都质疑我的能力,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有趣的游戏,怎么样?”

    夕阳的余晖渐渐笼罩着这座古朴的城市,闹市里遍布着行色匆匆的人群,苏慕歌悠闲地背着书包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周围满是小贩的吆喝声和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苏慕歌忽的停了下来,掏出化妆镜,整理脸上的妆容,镜子里映出身后几十米处正站直了身子的人影,她的脸上现出一丝不屑,飞快地把镜子扔进包里,拐了个弯,后面的人赶紧急匆匆跟了上去,却发现早就失去了目标的踪影,立刻掏出手机求救。

    “二号,淮北路666号,发现目标。”手持对讲机的少年站在三楼聚精会神地看着苏慕歌的身影,赶紧传达命令。二号少年接受指令,继续在离苏慕歌不近不远到的位置保持着与她一致的步伐。

    透过街道两旁巨大的橱窗,苏慕歌看着跟着自己、面色严峻的少年,笑而不语,心里却在想着,还懂得换人,看来智商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低嘛。

    不过其他人都不知道,游戏才刚刚开始,她苏慕歌,可要加大马力了哦。

    眼见着苏慕歌低头走进一个商店里,商店里挤满了人群,跟踪的少年不敢懈怠,随着人流挤了进去,却只能远远地瞧着她回过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他狠狠地一跺脚,却还要惨遭人挤人的折磨。

    三楼观望的队长也失去了线索,只能极力张望着人群。

    “槐南路,025号。”阿丘不知何时在他身边出现,拿过他手里的对讲机,沉稳地说道。跟踪队的队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的眼力。

    “只是把衣服翻了个面而已,这点小把戏。”阿丘这样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苏慕歌的脚步,“不过我倒要看看,是她厉害还是我聪明。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多久?”

    “5...5分钟。”身边的队长一看到阿丘。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彻底焉了。

    “5分钟是吗?”阿丘笑了一声。继续从容不迫地指挥着。

    果然,在阿丘的指导下。跟踪队一次也没有失去目标,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见马上就要结束,苏慕歌却依旧没有慌张,脚步也没有加快。

    “倒数5、4、3、2。”阿丘正在倒数计时,最后一个参与跟踪的人见苏慕歌的身影依旧在自己的正前方,心里十分得意,赶紧小跑上前。亏这个苏慕歌夸下海口,说是只要他们能在半小时后找到她就算她输。没想到却自己栽在自己身上。

    他越想越得意,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大声说道:“哈哈,你输了。”

    “各位还真是辛苦呢。”聘婷的女子停了下来,挑拨着落在肩头的几缕发丝,笑得风情万种,“为了犒赏各位,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大家呢。”

    说着她拍了拍手,身后的人便被推到了身前。

    苏慕歌还没有从麻药里恢复过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阿丘他们万万没想到苏慕歌会被他们抓住。此刻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周旋看着伤痕累累的苏慕歌,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血液翻腾。那些心痛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心脏碎裂成无数的碎片。他几欲抓狂,上前一步,极力克制住自己冲上去的冲动。

    “不要,不要让我成为人质。”苏慕歌却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尽管现在的她浑身瘫软,她还是用力地把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那样很丢脸。”

    说完她自顾自地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只是看在周旋的眼里,却揪紧了他的心,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爆发了。

    先是手上的肌肉,在原先的基础上暴增了三倍,然后是眼里喷薄而出的怒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他惊人的变化吓得呆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慕歌的眼里终于有了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周旋,救我,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不要,不要给自己留退路。”

    既然苏周旋知道她能够快速愈合伤口的秘密,她只能把希望全都放在周旋身上,因为其他人,是绝对不可能冒这个险的。

    栀子显然不相信周旋会如此莽撞,一把将苏慕歌推倒在地,尖细的高跟鞋鞋跟踩在她的脸上,苏慕歌虽然没有力气,痛觉还是有的,此刻的她感觉着鞋跟摩擦着自己的脸,鲜血流进嘴巴里,又腥又苦,她痛苦得皱起了眉头。头顶栀子娇媚的声音传来,“你们敢上前一步,我完全有可能现在就杀了她。”

    她这样一说,阿丘眉头一皱,连忙拉住周旋,脸色绷了下来,“你难道想慕歌死吗?不要冲动。”

    “阿丘。”周旋通红的双眼瞪着他,“你相信我,我不会让慕歌有事,”

    他的话说的笃定,阿丘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他突然看见了一个新生的周旋,他抓着手臂的手一松,渐渐放了下来。只是蓝琳却不愿相信周旋,依旧上前拦住,“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冒险。”

    “蓝琳,”阿丘站在周旋的身后,他看着蓝琳,说道,“我相信周旋,我也希望你相信他。”

    蓝琳从未见过这样的阿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后退了一步,把面前的路交给了周旋。

    在那一刻,一轮红日终于喷薄而出,第一道曙光投射在了周旋的身上,他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前面的一群人,栀子似乎预感到了不对劲,招了招手,示意后面的人冲上去。她退到人群的后边,揪着苏慕歌的领子,冷冷地旁观者着新一轮的战争。

    只是此刻的周旋太过可怕,那力能扛鼎的能耐,让每一个企图攻击他的人都尝到了不小的苦头,根本无需蓝琳与阿丘的帮助,光凭着一抡一个的速度,很快,本就为数不多的人便都一个一个倒了下去。

    栀子终于察觉到了周旋的爆发实在太过厉害,无奈之下,为了自保,她只能把苏慕歌往前一扔,像阵风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黑夜像是打翻的墨汁,把这个城市淋得一片漆黑。苏慕歌流荡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头顶的月亮尾随着她走过这条长长的孤寂,终于她想起了什么,抬起右手,时间刚好停在8点。dame it!(该死)她赶紧一头冲进黑夜里,凭着对南书城并不怎么熟悉的记忆,兜了好几圈,她终于在夜语者广场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偌大的广场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偶尔几声乌鸦的惊鸣才让这里摆脱死寂,月光给这里镀上了一层银色,苏慕歌没有再上前,因为此刻,鲜血汇成了涓涓细流,沿着大理石间的缝隙一直到她的脚下。她不知道她脚下的那些是人还是一堆...尸体。他们被堆在一起,年龄莫辨,也分不清是男是女,只是像麻花一样一个缠绕着另一个。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空气里鲜血的气味让她阵阵作呕。远处有一辆车缓缓驶来,突然打起的车灯照在苏慕歌的身上,她觉得一阵恍惚,遮住自己的眼睛,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正从车上下来。

    等到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她才看清了,原来他们一个个正把车上的人扔到车上,轻车熟路的样子就像是已经成了习惯。

    “那个。”苏慕歌小声地问道,指着地上的人问,“这些是死了吗?你们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只是那些人全都面无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就像没有听见似的。

    “这个就是南书城的秘密。”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苏慕歌一跳,阿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抿着嘴巴。是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冷峻与严肃,与平时完全是判若两人。

    “什么秘密?”苏慕歌疑惑地问道。

    阿丘双手环抱。瞟了慕歌一眼,又示意那些人清理了地上的血迹。才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南书城的秘密吗?这就是。”他说完这句话转身欲走,却被苏慕歌一把拉住,“拜托,同学,哪有人说话只说一半的,你说的秘密,到底具体是什么?”

    阿丘依旧是一张扑克脸,“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说完便甩开她走了,独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苏慕歌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忽然她跳了起来,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这里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她银铃一般的笑声在空旷的夜语者广场显得分外的突兀,惊得停在指头的乌鸦也一下子张开翅膀,扑腾着飞向别处。

    第二天,“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我哥解释。”学校顶楼天台的一角,苏慕歌趴在生锈的栏杆上。感激地望着张然熙。

    风扬起她的头发,遮住了然熙的笑容,“都是好朋友,客气什么?不过昨天大半夜的。你突然来敲我们家的门,真的把我吓死了。”

    “你不会以为我是来干架的吧。”苏慕歌咧着嘴开着玩笑,“要不是为了不让我哥和我奶奶担心。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们了。”

    “你和你们家里人感情真好。”张然熙撅着嘴,这回轮到她一脸的羡慕嫉妒恨了。

    苏慕歌点了点头。前世她爸是黑社会老大,她妈是面瘫。基本上对她采取了放养政策,她一直都与苏慕影俩人相依为命,后来她哥哥也不知所踪,最主要的是,她爸最后还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内,尝遍世间冷暖后,她苏慕歌早已明白了世态炎凉。如今又有了关心自己的家人,她自然不想他们担心。

    张然熙看出苏慕歌正在神游,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慕歌才反应过来,“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然熙无语地看着她,“我刚刚什么也没什么好不啦!你想什么啊,那么入神!”

    “没,没什么。”苏慕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岔开话题,“倒是你,你一个人在家吗?为什么都没看到你爸妈?”

    她的突击问题让张然熙有些不知所措,她瞥过脑袋,眼神闪烁,“我爸妈都在别的地方工作,所以我只能呆在这里。”

    “哦。”虽然苏慕歌看出她有难言之隐,但还是佯装相信地点了点头。

    望远镜看见的风景里,两个并肩站立的女孩正在友好地交谈着,不时还伸出手指逗弄着对方,十分融洽的样子。望远镜下的一张嘴扬起了嘴角,身后是甜腻的娃娃音,“报告主人,已经查明了,苏慕歌,南书高中高二(3)班,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奶奶,哥哥擅长字画,是有名的书画家,家境不错。她奶奶不定时在城南贩卖棉花糖。”

    “哦?”齐修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过身子,“她奶奶的棉花糖好吃吗?”

    小布丁一愣,舔了舔下嘴唇的那一丝香甜,点了点头。

    “小布丁。”齐修缓缓靠近她。握住她的手腕,越来越近,由于手腕骨折,小布丁刚刚打了石膏,如今被那么大力地握住,只听咯噔一声,骨头再一次错位了,鲜血渐渐染红了绑在手上的纱布。小布丁疼的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滴,沾湿了额前的刘海,实在忍不住,她才怯生生地说:“主人,疼。”

    齐修闻言,放松了力道,抬起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语气里全是宠爱,“主人以前说什么来着,有什么好东西,可不能忘记我哦,这么好吃的棉花糖,怎么不给我带一份呢?”

    “小布丁知错了。”她强忍住眼里的泪光,低着头,不敢直视齐修的眼睛。

    南高的操场,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打球,挥汗如雨,不少女生聚在看台上为他们加油打气,不是夹杂着小小的议论声。周旋坐在另一边,心神不宁,眼神也不知道落在何处。

    “喂。”阿丘扔了一瓶冰水给他。擦着汗走了过来,“想什么呢?”

    周旋眯起眼睛看着他。“我昨天下午看见苏慕歌被绑走了。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切。”阿丘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我当什么事。你小子原来为了女人啊!那丫头虽说脸蛋好点,胸大了点,屁股翘了点,但是也太鬼了点吧,不然哪来这么多仇家?”

    “谁...谁说我...我...我喜欢她啊?”周旋一时有些激动,说话都打结了。

    阿丘看着他,不咸不淡地说:“总之作兄弟的提醒你,苏慕歌绝对不是一般人,你不要引火上身。他说完这句话又跑回了球场之中。周旋呆呆地想着他的话,脑海里又浮现出苏慕歌的音容笑貌,“苏慕歌,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是啊,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苏慕歌本来站在他身后正纠结如何来个开场白的,冷不丁听见周旋这句话,一时好奇,顺势坐在他的身边。

    周旋却吓得不轻,整个人往旁边一倒。满头大汗地看着她,“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苏慕歌觉得他说话真好笑,忍不住学了起来,“你...是叫周旋吧。”

    周旋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苏慕歌瞧着他一脸傻样,愈发觉得有趣,但还是直接进入了正题。“你和阿丘学长很熟吧。所以他的事,你都知道喽?”

    “嗯。”喉结上下滚动。周旋依旧重复着点头的动作。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苏慕歌又往前坐了点。跟他贴的更近了,周旋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的清香,张着嘴,却一点儿话都说不出来。

    苏慕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硬,直到她绷着脸看着他,周旋才缓过神来,“我...阿丘是学生会的纪律部部长。”

    说的话人尽皆知,一点价值也没有,不过此时苏慕歌为了讨好他,只能尽量憋着满腔的怒火,摆出最真诚的笑容,“我是想问,学长到了晚上是干什么的?”

    “晚上?”周旋瞬间石化,他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露骨的问题,正不知道怎么回答,阿丘的声音恰到好处地飘过来,“周旋。”他指指手中的空瓶子,“陪我买水去。”眼睛却是看着苏慕歌的。

    苏慕歌当然知道他是故意支开周旋,识趣地走开,末了又回头问了一句,“对了,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我?”周旋指着自己,得到她的点头肯定后,他才挠了挠头,说道:“我觉得你...很清纯。”

    “哦。”苏慕歌听见这个答案很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继续走向教学楼,心里却觉得不可思议。也对,重生之前,她戴棒球帽,画烟熏妆,指甲染成黑色,最耀眼的莫过于她那双手上由世界顶尖著名设计师乔治先生设计的黑色纯银铆钉半指手套,严重的朋克风,完全与清纯二字搭不上边。现在的她,画的裸妆,穿日系风格的衣服,最叛逆的当属耳朵上的十字架耳钉,看上去的确挺正常的。只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说自己,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不过有时候看看这个奇怪的周旋,还是挺顺眼的嘛。苏慕歌想到这里,心情大好,哼着歌,一蹦一跳地进了教室。

    还没到晚上,张然熙回到家中,家里的昏暗一直让她有些压抑,她放下书包,准备从家里的冰柜(由于条件限制,当时的冰柜是很简陋的,与现在的冰箱不同)里拿些吃的,突然从房间里传出的声响让他的动作一顿。张然熙立即关上冰柜的门,以立正姿势站好,面前的房门缓缓打开,她一直盯着前方,阳光终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照在她的侧脸上,细小的灰尘在夕阳里上下翻飞,她终于开口,声音却是无助的颤抖,“爸。”

    是夜,南书城陷入一片死寂,偶尔有几只乌鸦尖叫着从窗前略过,带来刺耳的噪声,似乎是在警醒着人们。苏慕歌静静地坐在床边,右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漆黑一片发着呆,内心的蠢蠢欲动搅得她心神不定。终于,她实在按耐不住。偷偷将房门拉出一道缝隙,房间外的白色似乎只有在此刻才被染上黑色。她轻咳看一声,依旧没什么动静。看来苏家的人此刻都已经陷入沉睡。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像做贼似的溜到门口,手电筒昏暗的灯光下,大门竟从里面被反锁了。

    苏慕歌嘟囔了一句,便将手电向四周照射,企图发现什么可利用的道具,白晃晃的灯光在黑夜里窜来窜去,突然定在一张苍老的脸上,那阴森的表情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只听得她惊叫一声,魂飞魄散。

    咔!头顶的灯亮了起来,苏奶奶拄着拐杖,弓着身子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过身走了,嘴里还念叨着,“圆圆的月亮挂树梢,像人的头颅高高地挂在天上。”听得苏慕歌那叫一个毛骨悚然。定在原地,头皮发麻,吓得咽了口口水。

    楼上,苏烨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翌日,苏慕歌顶着一双熊猫眼,睡眼惺忪地吃着早饭。苏烨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柔声问道:“怎么了?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

    “唉,别提了。”苏慕歌朝他摆摆手。深深地叹了口气,“奶奶功力太深。我受的内伤太严重了。不过,”她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块面包,鼓着嘴说道,“为什么一到晚上,大家就不敢出去呢?”

    苏烨一边笑着把水递给她,一边回答她,“不是不敢,是宵禁。”

    “宵禁?哦。”她表面上点点头,心里却是不屑的,要是仅仅是宵禁那么简单,对面那家人有必要时间还没到就把窗帘拉得死死的吗?越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她苏慕歌越是好奇,那才是她的人生法则啊。

    她想到这里,诡异地一笑,抓起书包便奔向了学校,苏烨看着自己拿古灵精怪的妹妹风风火火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南高的校门口,数百人围聚在一起,一时把校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苏慕歌嘴里还叼着吃剩的半块面包,一脸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道道人墙。

    “慕歌!”听见有人叫她,她回过头看见不远处张然熙正朝着她挥手,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是她昨天刚认识的朋友,虽然才认识一天,但凭着两人的性格,倒是打得火热。等跑到苏慕歌跟前,张然熙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揣着粗气说道:“可算找到你了!”

    “找我干嘛?”苏慕歌翻了个白眼,“不是一晚上没见我,相思成疾了吧。”

    “去。”这回轮到张然熙白她了,“你刚进校不知道,是南高的风云人物,学生会会长蓝琳姐回来了。”

    “哦。怪不得。”苏慕歌点点头,原来是分量级人物,就像她当年接受万人的景仰那样,一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她看看身边的人潮,这些人中,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苏慕歌撇了撇嘴,一脸的嗤之以鼻,倒是对素未谋面的蓝琳,表现出极大的好奇来。

    正巧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样子酷似上海80年代时的桑塔纳,车子在苏慕歌的面前停下,接着一把蕾丝阳伞从车里伸出来,嘣的一声在她眼前展开,逼得她不得不后退几步。然后便是一袭复古蕾丝长裙映入眼帘,蓝琳将伞搭在肩上,向着人群360度方向展露笑颜。四周立即响应者强烈的欢呼声,不断重复叫着蓝琳的名字,那气势决不输当年的自己。不是她苏慕歌小气,只是她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来。要知道,这里的交通电器虽只有上海80年代的水平,但是食品服侍什么的都是可以与现在的上海媲美的,这姑娘突然整这么一套出来,她差点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呢。

    正巧,蓝琳转身环顾了一圈,将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笑容温和美好,像是冬日晴朗的天空里一米温暖的阳光,她说:“我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学生吗?”

    苏慕歌也回笑着点点头。

    “欢迎加入南高。”蓝琳说着朝她伸出了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露出右边脸颊浅浅地梨涡,“我是这里的学生会会长,我叫蓝琳。”

    苏慕歌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与人握手,只是如今自己正是众人的焦点。初来乍到,当然不愿与人积怨。还是这么一大票人,她只能勉强挤出一堆笑容。伸出手与她的手交叠在一起。蓝琳见已经打过招呼,便微笑着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学校。苏慕歌才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褪下后是一脸嫌弃地表情,说实在的,没有了那副手套,她现在很不习惯,无奈,只得掏出湿巾拼命地擦着自己的右手。

    阴暗的角落里,周旋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一想到原来她对每个人都这样,心情不由得愉悦了几分,原先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了。

    倒是阿丘,皱着眉头看着蓝琳离开的方向,许久才说:“你说她现在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那边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处理好?”

    “你们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周旋摊了摊手,眼睛却一直看着还在努力着里的苏慕歌。

    当天中午,南高的食堂内,苏慕歌左手拄着下巴。右手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牛肉,心事重重。张然熙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才把她的魂找回来。苏慕歌看着张然熙。视线却触及她身后天空的一轮红日,觉得背后冷飕飕的,抖了一下。

    张然熙放下盘子。一脸无语地看着她,“虽然现在是深秋。但有这么冷吗?”

    苏慕歌笑了一笑,解释道:“打嗝。打嗝。呃!”她故意地又重复了一遍,她当然知道,这里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夏热冬温,她只是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奶奶的话,才不寒而栗的。

    “然熙,你说为什么这里一到晚上就不能出去呢?”苏慕歌凑到她的身边,小声问道。

    张然熙脸色一僵,马上又恢复了平静,“我一生下来就这样了,这种事你应该问一问老一辈才对。我哪知道?”

    她那小表情哪能瞒过她苏慕歌的眼睛,她明白是她故意有所隐瞒,因此并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转聊起别的话题。只是好好的午饭还没有吃完,苏慕歌只觉得身旁的窗户外有什么掉了下来,然后是与地面激烈碰撞的轰鸣声,食堂的大楼也震了一震。她连忙探出脑袋,只见有身影正趴在一堆扬起的尘土中,一动都不动。

    或许是前世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奇,收回身子,却见食堂骤然了无人影,就连身边的然熙也没了踪迹。“我刚刚看了很久么?”她疑惑不已,自言自语道。

    案发现场四周围满了人,一片嘈杂。苏慕歌站在人群之外,想着这个学校的人还真是八卦,却没有看见他们眼里的异样。人越来越多,其间夹杂着几声争吵,没多久,争吵声越来越响,一阵一阵,轰炸着她的神经,有些人甚至扬起了拳头。她终于看见了张然熙,只是她却一动不动的看着食堂的楼顶,虽然耀眼的太阳像火一般灼烧着她的瞳孔,她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那个人胆子好大啊!”

    南书城的夜色永远神秘而美好,就像是埃及艳红的香唇,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即便无数人迷失在黑暗里,再也无法挣脱。苏慕歌探出脑袋,往下看了一眼,估计了一下自己与地面的距离,飞快地给手中的绳子打了个结,绑在床脚,便熟练地把绳子往下一甩,轻松地落在地上。她拍拍手,自言自语,“苏慕歌,你真当自己是圣少女啊!”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握紧了手中的纸条,朝着夜语者广场跑去。因为就在今天下午,在她以为一整天都相安无事的时候,还是凭空出现了不同字迹的纸条,依然是一样的话语。她的好奇心就这样又被**裸地勾了起来。

    大老远便看见穿着加长风衣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广场中央,苏慕歌站在他的身后,看不清他的脸,更不知道他的底细,那人却突然转过身来。明晃晃的月光下,是棱角分明的英俊的脸庞,苏慕歌愣了一下,长大了嘴巴,“怎么是你?”

    阿丘把头瞥向一边,牙齿咬着下嘴唇,一脸的冷漠,“要不是为了周旋,我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跟我来。”他说完朝着反方向走去。

    苏慕歌跟在他的身后,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很快周旋便驱车把她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位于城郊的荒野,只有一座破旧的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他们的面前。在寂静的黑夜里愈发显得阴森恐怖。苏慕歌随着阿丘壮着胆子走了进去,房子里的灯忽明忽暗。在风里摇摇晃晃,苏慕歌借着灯光环顾四周,只见四面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有些甚至已经泛黄,看来有一定年头了。这时阿丘冷冷地声音传来,“你要的东西,在二楼。”

    楼梯是由一格格木板构成,踩在上面咿呀作响,尤为响亮。像是老妪的呻吟,听得苏慕歌头皮发麻。忽然,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睁大了眼睛,她的眼前,在墙壁的正中间,赫然挂着自己的大幅照片,一双眼睛在夜里闪闪发光,照片下面是鲜红的几个大字。

    “接下此贴24小时内。夜语者广场,打败苏慕歌,奖金:100万。”

    苏慕歌又上前了几步,打量着眼前的自己。喃喃自语,“我有这么值钱吗?”

    “哼。”阿丘双手环抱,冷冷地说道。“你还是想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吧。”

    他话才刚刚说完。苏慕歌就一把撕下照片,阿丘愕然。根本来不及阻止,“你不知道这里的东西一撕下来就一定要执行的吗?”

    “知道啊。”她点点头,将照片折好,“但是我也不能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是吧。”

    阿丘还没有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苏慕歌一个眼疾手快,一下子就将纸塞进他的口袋里。她摊着手,“现在是你的哦。你不接受也没关系。”她伸出食指,点了点嘴唇,狡黠地笑着,“我想周旋学长很乐意帮我这个忙的。”

    “你...”阿丘握紧了拳头,一根根青筋在粗壮的手臂上显得愈发的突兀。

    苏慕歌还以为他得了静脉曲张,遂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抬起手用两指捏着空气,比划了一下,“既然你我都不愿周旋参与其中,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小的忙,仅此而已。”

    阿丘没有说话,双唇紧闭,低下头盯着他,眼睛带着使人不寒而栗的凉意。

    翌日早晨,苏烨刚吃完早饭,便看见苏慕歌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从房间里走出来,浅浅地笑着,露出左边脸颊好看的梨涡,“怎么了,又没睡好?”

    “大概还是水土不服吧。”苏慕歌僵硬地笑着,回答他的话。

    苏烨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为她准备好早饭,递给她,“身体不好,晚上就尽量避免剧烈运动才是。”

    苏慕歌一口面包差点噎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哥...”

    “傻妹妹。”苏烨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你的鬼主意,做哥哥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唉,早知道你会想尽办法偷偷溜出去,还不如我早就把事情告诉你呢。”

    “你是说...”苏慕歌的眼睛立即炯炯有神,一下子容光焕发起来,再不见刚刚的萎靡,“这里到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苏烨淡淡一笑,笑容干净得像是一汪清澈的水,“这是第一届学生会会长定下的法则,把所有的丑恶埋在黑夜,善良自第一缕曙光里出现。因此他规定所有的人不得在白天参与一切有关暴力的行为,但是只要一到晚上,那么不论做什么都是免受惩罚的。”

    “真是荒唐啊。”苏慕歌不禁咋舌,“怎么会有这样的法则?”

    “其实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做的决定,”苏烨苦笑,“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家一样,也可以这样说,我跟你,本来就是这儿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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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书城一到了秋冬,白天就变得特别的短暂。

    夕阳卷挟着秋风,慢吞吞地沉沦在每一颗狂躁不安的心之中,带着深秋时节特有的凉意,苏慕歌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张然熙担心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苏慕歌擦擦自己的鼻子。摆了摆手,无所谓地笑着。“大概是有人正在说我的坏话吧。”

    她这么一说张然熙就想到前几天的事,“对哦,这几天都没有什么无聊的小纸条唉,我就说嘛,那些一定都是些无聊的人,敢说不敢做的啦!”

    “可能吧。”苏慕歌不想她担心,本来就不打算把实情告诉她,现在突然听到然熙说起这个话题,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心虚。

    好在粗线条的张然熙没有看出她脸上的端倪。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她们各回各家才罢休。

    终于到了晚上,这一次有苏烨的默许,她苏慕歌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家门,只是刚刚迈出家门,她就被苏烨叫住,“慕歌。记住,千万不要受伤。”苏慕歌身子一顿,真的有好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了,她没有回头。她怕她看见苏烨会止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也怕他看见自己脸上画上去的血迹与青紫,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便跑走了。

    苏烨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到了夜语者广场,阿丘早早地等在了那里,见到苏慕歌。不禁皱了皱眉,“怎么这么晚?”

    “什么啊!”她看看手腕上的表。“明明是你来早了,废话少说。做正事要紧。”

    阿丘的脸更臭了,这么说还是他不对了,一脸的不满是显而易见,只是也不知道苏慕歌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地以及其别扭的姿势趴在地上,小声地征求着他的意见,“喂,我这样行不行?”

    “行行行。”阿丘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招惹这样一个祖宗,越来越烦躁,一边想着明天一定要好好地敲周旋一顿,一边不耐烦地回答她的话。

    许久,约定的时间过了大半,苏慕歌只觉得贴着大理石的半边脸渐渐失去了知觉,四肢也麻了,阿丘才小声提醒她做好准备,因为正在远处的一片漆黑里,有红色人影姗姗来迟。“果然是她。”阿丘在心里这样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直到那人走到自己的面前,她一把揪起趴在地上的慕歌,苏慕歌猛地被他一扯,只觉得脖颈一腿,差点露了馅,当即就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顺带保持着原先昏迷的样子。

    红衣少女刚想俯下身一探究竟,阿丘又把人往身后一甩,伸出手来,“先给钱。”苏慕歌只觉得屁股着地且以滑动式带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却不敢作声,只能极其丑陋地全趴在地上,她听见红衣少女异常尖锐得假声,“想要钱吗?你也得有那个命。”

    说罢,她双拳一挥,飞快地速度袭想阿丘,阿丘也是身经百战,当即躲过,趁着空挡一拳打在少女的肚子上,嘴上还虚伪地说着,“我很少打女人的。”

    苏慕歌撇了撇嘴,调整好姿势,眯着眼睛看身边的这一场混战,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真是希望那位戴着面具的女生多揍阿丘几下,好替他出了这个口恶气。当然,红衣少女也没有令她失望,一个过肩摔就把阿丘掀翻在地。阿丘吃痛地起身,一把拉住走向苏慕歌的女生,嘴里大声嚷着,“喂,苏慕歌,你丫还不起来,装什么装?”

    苏慕歌哪里料到阿丘会出卖自己,一个鲤鱼跃挺起身子,盘腿坐在地上,看戏似的拍起了手,“两位好好打,不要理我。加油!加油!”她做了个fighting的手势,当真把眼前的风景当作了一场真人秀。红衣少女见她安然无恙,转身欲走,阿丘却是早就想弄明白她的底细,哪里肯放过她,连忙架住她的肩膀,女生始料未及,一个侧身,头上的鸭舌帽被掀翻在地,黑漆漆的夜里,她的眼睛平静如水,丝毫不显惊慌,璀璨的光芒甚至盖过天上的星辰。

    苏慕歌终于重视起来,腰板也挺直了,她看着面前的少女的眼睛,瞬间想到小虎队的一句歌词,“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阿丘也明显愣了一下,红衣少女趁着他们都愣住的那一秒钟,赶紧挣脱阿丘的手,逃之夭夭了。

    苏慕歌缓缓起身,拍拍阿丘的肩膀,一脸同情地说道:“兄弟,真没想打,你脸一个女生都搞不定。”不过趁着他还没把矛头对准自己,她当然只撂下这句话就逃之大吉了,独独留下阿丘一个人站在广场中央咬牙切齿,气得即将抓狂。(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怎么,想不到吧,”蓝琳嘴角扬起的笑容熟悉又温馨,她看着眼前惊愕的俩人,脱下身上的红色外套,露出里面的蕾丝玄色长裙,“既然能骗过你们,就是说我这个冒牌红衣做的还算称职。”

    “什么?”苏慕歌这下被惊得体无完肤,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她瞪着大眼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蓝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又是一夜过去,苏慕歌站在窗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昨夜他们几人商量得实在太晚,不知不觉天已大亮,苏慕歌瞅着镜子里再明显不过的黑眼圈,只得抽空趴桌子上眯一会儿,只是没过多久,她就被阿丘拎了起来。

    她心里明白,这场战争,已经开始了。

    只是苏慕歌却在心里叫苦连天,从头至尾,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会参与到这中间了吧,现在跟着他们奔波劳碌,自己也没有吃到什么甜头。或许她真应该盘算一下,这究竟是不是一桩赔本的买卖了。

    而现在她却无心想着这些,因为他们的第一个目标,飞檐帮,正在前方等着他们。要说这飞檐帮,还真是有出息,原本是学生会即四位部长之后最具实力的社团之一,却没想到由于这场变故而倒戈,投身于红衣门下。只是如今这样的状况,叛变的又何止这一个呢,如今的学生会,像是被掏空了身上的血肉,只剩下一格格骨架支撑着。

    就像现在,其他人已经不可信,能够互相扶持的也就是蓝琳、阿丘、有些不情愿的苏慕歌以及还在艰苦训练着的周旋、啥都不会的张然熙这五人而已。而传说中的文娱部部长齐修此刻也不见踪影。学习部部长与宣传部部长又不知道在哪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度着蜜月,根本联系不到他们。于是他们的形势,已经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了。

    四个人站在被割成光棱的天幕下。狭窄的街道里,一大群人马浩浩荡荡地出现了在眼前。苏慕歌看这阵仗,也不禁挑了挑眉,却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蓝琳,似乎是在等着她先说话,蓝琳明白苏慕歌的心思,只是让她趁机穿越人群,因为据可靠消息。人群之后,很有可能是敌方的大本营。

    两方对峙,敌众我寡,与其说蓝琳与阿丘俩人挑衅着他们,倒不如说他们其实是在帮自己拖延时间,苏慕歌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重大,眼前是一片轰轰烈烈,趁着他人混战,她凭借着狡黠的身手。轻巧地避过一次次袭击,一下子就穿过了整条街道,拐了个弯,世界瞬间就清静了下来。只有模糊的嘶吼声隐隐传来。

    苏慕歌定了定神,却还是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封闭的一堵石墙。

    什么嘛。不过是个死胡同罢了。

    苏慕歌只觉得一番心血扑了个空,生气得一脚踹在墙壁上。却在落下脚时察觉到一丝异样,不对。这道墙,不对!

    她随手拿起地上的碎砖。尽量轻轻地敲击,尽可能地发出小一点的声音,随着她的努力,墙上镶着的石砖一点点往里面移了去,她微微一用劲,便掉到了地上,石墙瞬时露出不大不小的一块空隙。苏慕歌早已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踮起脚尖,就将眼睛凑了上去。

    这一边,蓝琳三人与这一大伙人打得不可开交。阿丘向来发挥力量优势,一般只需一拳就可以轻易将对方撂倒;而周旋这几日在苏慕歌的军事化训练下大有进步,对付这些小喽喽不成问题。神奇的是蓝琳,她似是很轻松地转动着脚步,光影在她的指尖流转,她的嘴上一直噙着最美好的笑容。谁也没有见过如此姿态优雅的每一次攻击,竟然纷纷心甘情愿地迎了上去,却在吃痛的一瞬间后悔,却已经趴在地上再也直不起身来了。

    几个人刚刚开始虽然轻松,只是很显然对方打的是持久战的主意,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敌方人数有增无减,一个倒了下去,另一个就阶梯上去,料是三人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只得期盼着苏慕歌早些完成任务,也好让他们功成身退,不用再遭这份罪。

    然而苏慕歌这边,也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因为透过这唯一的空隙,她看见了熊熊火苗肆意地舞动着,无数的建筑在眼前轰然倒塌,空气里是呛人的焦灼的气味。滚滚浓烟熏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一边痛哭地留着眼泪,一边企图在这即将灭迹的地方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终于,她定睛一看,只见在烈火只见,那一抹熟悉的玫瑰红背对着自己站立,且越行越远,苏慕歌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狠狠地一掌打在墙壁上,第一次体会到了咬牙切齿的滋味。

    是夜,一处古色古香的豪宅之内,红衣女子跪在红木地板上,低着头,听着面前男子的训斥。许久,沉重的男声伴着一声叹息传入耳畔,“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要求你事事做到最好,你把学生会搞垮的事,我很满意,只是当务之急,你要先解决那个会长蓝琳,还有那个叫苏慕歌的,一并除掉。”

    他说的话里丝毫不带什么情感。

    那道红衣身影终于抬起头来,声音全在一个调上,没有起伏。

    “是,父亲。”

    清冷的月光穿越树杈,透过窗户,落进房子里的昏暗里,闪闪发亮的镜子印着一张单纯的脸,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像是一汪湛蓝的湖水,张然熙抿着嘴,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南书城的黑夜此刻才真正降临,四周的吵闹吹响了嘹亮的号角,夜色撩人,空气里浮动的不安是她撒下诱惑的网后收获的致命的果实。那些在黑夜里惴惴潜行的秘密,终于沿着剧毒的藤蔓顺着这做城市最后的哀悼缓缓地爬了上来。

    在那些不见天日的角落里。令人恶心的肮脏交易渐渐蔓延,将每个人原本残缺的心灵染上各异的色彩。正如现在。苏慕歌看着眼前一大帮的人,突然明白过来,这座城市根本是没有白天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之前,那些像毒瘤一样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缠着你,一个倒下去了,便会有另一个接替他的位子,她看着他们。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们知道癌细胞吗?很显然你们这种文化程度是不知道这种东西的,我来告诉你们吧,因为没有粘连蛋白,他们会在你们的身体里扩散开来,把你们身体里的阻止、器官一点一点吃掉,你们知道吗?你们就像癌细胞一样,真让人恶心!”

    对面的这些人智商并不高,因而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苏慕歌上前一步。一脸的嫌弃,挑衅地看着他们。周旋不知道她怎么大变样,扯着她的袖子,不想她参和到什么危险行为之中。苏慕歌却一把甩开他。将袖子撸起来,“你们这种人,做到死。还不是就是个卖命的,整天带着一帮洗剪吹就以为自己高高在上。除了神气,你们会干什么呢?不过只是几条狗罢了。”

    “你...”她的话一语中的。戳中了凼麻的痛楚,她当即不干了,两手一挥,示意后面的太妹们都冲过去。阿洛后面的方脸男子看着这架势,便询问他要不要出手,阿洛嘴一歪,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笑着,“她那么爱出风头,我们何必插一脚呢?”

    说罢,他松了松筋骨,看着那群人朝着苏慕歌冲过去,周旋紧张地看着她,虽然她知道苏慕歌真人不露相,只是一天没有亲眼目睹她的实力,他还是有些担心,就要挡在她的身前。哪只苏慕歌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下就把他推到在了一边,混乱中,他看着被乱棍包裹着的苏慕歌,她似乎闭上了眼睛,嘴角甚至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

    周旋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直到...那些棍子打在苏慕歌的身上的时候,有一瞬间,她想起了那一次在上海郊区废弃的工厂里,那一次的疼痛比这一次要严重得多,这次只是些棍棒而已,自己忍一忍,应该能够熬过去的吧。她这么想着,咬着牙,努力保持着清醒,有些剧烈的疼痛落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扶着自己淤青的手臂,不让自己倒下去,她只想维持着最后一点的尊严。

    周旋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慕歌,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是通红的巴掌印,衣服裤子磨破,鲜血渗了出了来,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她站在那里,忍受着一下又一下的撕心裂肺,她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好几次,他看着她几乎就要跌倒,踉跄了几下,艰难地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尽管她整个人已经没有力气地弓着脊背,虚弱得不成样子。

    “这个傻瓜。”周旋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看着她的痛苦,没有能力帮她分担的耻辱感折磨着他,尽管他懂得,苏慕歌一定以为事情因她而起。她一定觉得,从头至尾,只因为自己的光芒太盛,引起了神秘少女的注意。只要她被打了,证明她其实也是软弱的,那么神秘少女就不会继续纠缠着她,也不会伤害她的朋友。她不想对别人出手,只能用这个愚蠢透顶的方式保护着她身边的人。

    那么周旋,你呢?周旋问自己,你在干什么?你站在这里,看着这个你喜欢的女孩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的朋友们,而你却什么都不能做。

    “你是转学生吧,欢迎你来我们班。”

    他向她伸出手,得到的却是一个笑容与接下来的无视,他的脑海里浮现着初见她时的情景,从那时起,他便开始一次一次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她,看着她和阿丘顶嘴,看着她露出毫无城府的笑容,看着她面对所有的危险都表现出的临危不惧,直到现在,她忍受着接二连三的痛苦,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的身影开始摇晃着,只是那神情却还是跟平时一样坚定。她的眼睛依旧是黑夜里一道璀璨的星光。

    周旋看着她,也感觉到内心深处的异样。那种感觉。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强烈,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燃烧着他的心脏,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谁也没有看见,黑夜之中,周旋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几乎把整个瞳孔染成一片血色。他的脸不再似平时那样平静,那些从未在他脸上出现的杀气此刻从每一个毛孔里透出,更神奇的是,他细小的胳膊开始变形,甚至勾勒出粗壮的肌肉的轮廓,他仿佛一下子从可爱的正太变成了威武的少年,那些被岁月雕刻的棱角逐一在身上浮现。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仿佛完成了某种进化,甚至是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

    “啊!”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惊天咆哮。阿洛脸上轻浮的笑容卸了下来,他看着那个恐怖的周旋,觉得有些心悸,凼麻她们也停了下来。只是还没有等她们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有什么遮住了街角昏暗的灯光,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包裹了自己。一个有一个的人倒了下去,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再也起不来了。

    苏慕歌捂着剧痛的腹部,视线已经模糊。她仿佛看见周旋站在自己的身前,为她挡下拳头,并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地挥着拳头。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安心,挣扎着摸索到墙角,顺着墙壁缓缓地滑了下来。

    没过多久,在周旋的强势之下,巷弄之中的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只是周旋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他依然骑在阿洛的身上,手中的拳头接连不断地挥在他的身上,阿洛的求饶声渐渐变弱,直到他再也叫不声来。周旋却依然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

    苏慕歌这时终于意识到了周旋的不对劲,他似乎已经...走火入魔了,她不知道再放任周旋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周旋,不要...”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朝着他吼道,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因而她没有看见,眼前的周旋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原本混沌的眼睛终于像是散了一片大雾,变得清明。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拳头,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无边的黑夜里,唯一立着的挺拔的影子终于倒了下来,凄冷的月光终于不再吝啬,看着沦为血泊的狭窄的小巷,街角的小灯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归于一片沉寂的黑暗。

    远方传来鬼魅的吟唱。

    “干枯的手指掐死了月亮, 雪白的头颅挂在天上。”

    阿丘看着外面的打斗,只觉得口感舌燥,内心的暴力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丢下一句,“周旋,你保护她们,我去门口守着。”说罢,就快步上前,直接就把正要破门而入的一大汉抡在地上,阿丘似乎很享受似的,一脸痛快地笑着。

    阿丘护在两个女生的前面,尽管双腿打颤,还是严阵以待,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战况。苏慕歌站在她的身后,,想起了早上苏烨对她说的,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抗拒不了体内的暴力基因,一定要有发泄的方式,学生会会长一方面要满足人的生理需要,一方面又要维持南书城的秩序,只能出此下策。

    “周旋,你不想加入其中吗?”苏慕歌看着身边的张然熙,虽然她平时胆子有点小,此刻还是像看着美味大餐一般咽了咽口水,倒是周旋,只有额头豆大的汗水衬托着他此刻唯一的紧张。

    “不,不想。”周旋一向最讨厌这样的打架事件,此刻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我是和平主义者。”

    苏慕歌却嫌弃地瞟了他一眼,什么和平主义者,分明是不敢吧。这周旋,长得跟个棒棒糖似的,估计也使不上什么劲。她这么一想,心中的不屑又加重了几分,撇了撇嘴。这时,门外身强马壮的大汉越来越多,阿丘寡不敌众,不断地后退,只能吃力地应付着,眼见的都退到他们身边了,苏慕歌这才看清他身上已经添了不少的伤口。

    阿丘眼见自己不行了,朝着他们大声吼道,“周旋。你快带他们先从后门走。”

    “有后门,你怎么不早说?”苏慕歌白了阿丘一眼。赶紧拉起张然熙的手,一副夺命狂奔的架势。因而没有看见阿丘眼里那道怨毒的光直射向自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一样。

    “那你呢?”周旋却显得很担心好兄弟的安危。

    阿丘倒是一脸的不耐烦,一边应付着前面的人,一边怒吼,“别跟个娘炮似的唧唧歪歪,还不快走!”

    苏慕歌也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扯扯周旋的衣服,“人要大义凛然,你干嘛阻止他千古留名啊!自己保命要紧。”说着一把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前。“还不开路!”

    女神发话,他自是不敢不从,回头看着有鲜血从阿丘的嘴角流出,他咬咬牙,引着二女向着后门跑去。只是一打开后门,他就傻了眼,外面同样一片混乱,哀鸿遍野,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愣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苏慕歌见惯了大场面,倒不觉得眼前的场景有多少恐怖,只是身边有俩个人。自己又不想动粗,这倒是让她有些伤脑筋。

    张然熙倒是跃跃欲试,忍不住说道:“我来!”说着就上前准备冲过去。还好被苏慕歌及时拉住,“姐姐。就你这小身子板,还是保命要紧吧。”她一脸淡定地说道。“这样,你看他们一个个体积那么大,行动肯定不方便,你的反应能力肯定快过他们,所以不管他们从哪个方向抡过来,你就躲到反方向去,懂吧。”她说的头头是道,听得张然熙一愣一愣的。

    周旋也是,还在消化着,冷不丁被苏慕歌向前一推,差点被门槛绊倒,一个趔趄摔出了门外,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展现自己的友好,门外的汉子们打红了眼,此刻看见活生生的周旋,一窝蜂地涌了过来。周旋咬着牙冲进人群之中,别看他平时跟个娘们一样弱不禁风,实则行动敏捷,一下下惊险地避开接连不断的攻击。抓住空隙她还不时地回头张望,以确保二人的安全。

    怎么说苏慕歌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抓着张然熙,两个人一起明显不比一个人对付着轻松,无奈她实在担心然熙,只能有惊无险地在人群里穿梭。这时一左一右两个胖子撞了过来,苏慕歌翻了个白眼,“不是吧!”一边说着一边把张然熙往身前一推,自己借着反作用力,双脚向身后滑去,两胖子大吃一惊,一时收不住,只听轰的一声响,两座大山撞了个满怀,那叫一个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只是这时苏慕歌与张然熙两人已经分开,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正注视着然熙,眼见的一个拳头向她袭来,张然熙还是呆呆地看着苏慕歌没有反应,更没有听见她惊慌地叫着自己快点躲开,挥舞着拳头的胖子露出得意的笑容,突然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苏慕歌一脸心疼地看着手中的瓶子,欲哭无泪,“这可是上好的茶树精油呢,就这么没了!”

    张然熙为自己捏了把汗,看苏慕歌还在心疼精油,非常无语,这时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个个脸上狰狞的表情无不透露着冰冷的杀戮,张然熙打了个冷战,握紧了苏慕歌的手。周旋也挨了几拳,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就连视线也渐渐模糊了。

    形势迫在眉睫,苏慕歌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着渐渐包围了他们的大汉们。

    突然,只听得一声急促的鸣笛,街边的路灯以及屋子里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下去,只剩下白晃晃的车灯透过人群照到他们的身上,人群终于逐渐散去,身穿女仆装的少女出现在视线尽头,露着单纯可爱的笑容,手上却提着某人的衣领,几百来斤的大汉毫不费力地提在她的手里,娃娃音回荡在黑漆漆的夜里却是令人毛骨悚然,“哈哈哈,你们的老大,在这里哦!”

    说着她一甩手,手中的人被她毫不费力地甩在地上,扬起一地的灰尘,附近的人都憋不住咳嗽起来,几个看起来比较有权势的胖子抬起地上那位的脸,原本臃肿的脸此刻被打得更像猪头,他们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女。似乎不相信她有这个实力。

    “我还不知道,谁有这个胆。敢在这里撒野?”决绝的话,却由娇媚地男声说出。齐修照了照镜子,梳理了下鬓角的艺术长发,擦懒洋洋地下了车,一头暗红色的中长发扎成一束绑在脑后,他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立在深夜里,几个大汉看见齐修,深知不妙,慌忙抬起倒在地上的老大逃走了。

    “胖子就是忠心,”苏慕歌看到他们如此倒是无限感慨。“自己老大都这样了,还不忘记带他跑路。”

    她一时的感伤却让周旋与张然熙汗颜,俩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吧。”

    苏慕歌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只不明所以地看着齐修。

    齐修见她们终于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上,俯身行了个绅士的礼,说道:“今天让两位受惊了,不过欢迎俩位美女加入本人旗下的文娱部。”

    苏慕歌实在不解这个娘娘腔会是文娱部的部长,不过想想。他这么女人,估计也没办法加入纪律部这么粗犷的社团。因为第一印象不佳,苏慕歌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拉着周旋与张然熙就走。却被齐修叫住,“今天我救了你们,慕歌小姐欠我一个人情哦。”

    苏慕歌朝他做了个鬼脸。便拉着身边的俩人跑开了。

    齐修看着苏慕歌对他这么冷淡,“委屈”地说道:“我就那么不讨喜吗?”

    小布丁摇了摇头。坚定而又诚恳地回答他,“怎么会。部长在小布丁的心理,永远都是第一的存在。”

    “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齐修的宠溺像是月光下蜿蜒的溪流,在她的心理缓缓流淌,他的声音是那样令人心醉,“我说多少次了,部长部长的多难听,叫我修就好了。”

    终于找到了阿丘,他正在蹲在墙角喘着粗气,遍体鳞伤,衣服裤子都破了,样子十分的狼狈,他看见周旋三人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终于松了口气,头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苏慕歌看他一副心愿已了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他不会死了吧。”

    话音刚落,阿丘突然睁开了眼睛,不发一言地看着她,苏慕歌立即住嘴,并朝着他抱歉地鞠了个躬。周旋扶起他,“还好你车停的远,没被砸到,不然今晚别想回去了。”

    苏慕歌看着阿丘吃力的样子,伸出手想要帮忙,“我来帮你抬那边吧。”

    阿丘这时候竟来了力气,对准苏慕歌的手背就是一掌,还好苏慕歌眼疾手快地躲过,阿丘冷声道:“我自己可以。”

    苏慕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四个人缓慢地走出了小房间,这才看见外面的惨景,无数的人倒在地上呻吟着,有的甚至失去了知觉,不知道是不是应经断了气,苏慕歌小心地跳过他们,一边还在嘀咕着,“真不知道这里那里安全了。”

    张然熙却非常信任阿丘似的,笃定地说道:“阿丘学长说这里安全,那这里就是安全的,今天应该只是意外。”

    苏慕歌侧头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的?”

    “我呢?”张然熙俏皮一笑,“自然只相信对的事喽。”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钻进了车内,随着引擎的发动,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一个黑影自街角出现,带着黑色的兜帽,看不清面容,只是静静地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台上是璀璨耀眼的灯光,台下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虽然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但苏慕歌很少回忆以前的事,她以为可以完全的忘记,但是有时候,白湛泽依然是她心里永远拔不出的一根硬刺,就像现在,她想起第一次看见他,她便无端地打心里相信他,可是最后换来的却是那样的结局。

    台下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一旁的主持人见苏慕歌只是傻傻地站着不动,还以为她怯场呢,小声地为她加油打气,缓解她的紧张。

    苏慕歌对他点点头,告诉他自己没事。她环顾四周,看见张然熙与周旋眼里的期待与担心,当然她也没有忽略阿丘笑容里那隐藏着的得逞。她也回了阿丘一个笑容。一个响指,富有节奏的音乐自耳边响起。苏慕歌甩了甩头发。一个有力的旋转动作赢得了满堂喝彩。音乐声愈发的强劲,像是自天边奔腾而下的滚滚洪流。苏慕歌随着节奏拧胯、扭动身躯,在进退之间释放激情与婀娜。接连不断地掌声响起,周旋眼里更是有着一抹惊艳。而阿丘,他竟然没有绷下脸来,反而赞赏地点了点头。

    随着一曲完毕,苏慕歌以一个高难度的wave动作结束了这场完美的表演,顿时掌声雷动,甚至还有人捧着一束鲜花上台索要拥抱。苏慕歌朝着观众挥挥手,得意地走向了张然熙三人。

    “哇!慕歌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张然熙奔向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抱抱,苏慕歌好不容易才挣脱她的魔爪,怀里的鲜花却早已被压得面目全非。

    而周旋来不及跟她说句话,早就被阿丘拉走了。

    苏慕歌看着他们,悄悄做了个鬼脸,便被张然熙拉着在深夜的闹市里四处穿梭。

    第二天上课,张然熙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有气无力地用手支着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苏慕歌看着班导屡次带着满腔的怒火用眼神射杀她。同情地看着张然熙,不是偷偷用胳膊通风报信。终于熬到了下课,张然熙赶紧一头栽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班上只剩下她和苏慕歌俩个人,张然熙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姑奶奶,你总算醒了。都已经放学了。”苏慕歌脸上挂着三根黑线,此刻的心情极其的复杂。

    张然熙自己也惊奇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我们去吃饭吧,不知道食堂午饭吃什么。”

    “你没觉得外面天黑了么?”苏慕歌扶额,更加无奈地说道,“马上就要到晚上了。”

    “额?”张然熙汗颜,难道自己真是一代睡神?不过看苏慕歌那么精神奕奕,她倒是挺纳闷的,“真是不公平,你昨天晚上明明和我一起回的家,为什么你就不困呢?”

    “我本来就是夜猫子啊。”苏慕歌眨了眨眼睛,收拾好书包,正准备离开教室,却看见蓝琳正从后门走了进来。

    “蓝琳姐?”无事不登三宝殿,苏慕歌不明白蓝琳为什么会过来、

    “慕歌。”蓝琳略带歉意地朝着她笑笑,“可能要麻烦你来学生会一趟了。”

    “学生会?”苏慕歌很不明白,自己最近没犯事啊,难道是昨天晚上一跳成名,要提升自己当文娱部的副部长,可是看看蓝琳的表情,她分明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候,门外突然出现几个带着黑色墨镜的纪检部成员,那样子,就像要压着她去刑场似的。

    “学姐,慕歌不是犯了什么事把?”张然熙看大白天的还有这阵仗,怯怯地问道。

    蓝琳依旧淑女般地笑着,“怎么会,我们只是友好地询问一下而已,你们不用紧张。”

    说着几个黑衣人更是“友好”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就这样,苏慕歌无奈地跟着这帮人走了。此时夕阳透过窗户撒在张然熙的背影上,一头飘逸的长发染上了一层金色,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双手却攥紧了手中的背包。

    当天晚上,张然熙一个人流荡在人山人海的文娱部接头,没有慕歌的消息,阿丘与周旋也失去了踪影,她觉得没劲,无聊地向前走着,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刚刚走过的巷子里,阿丘面无表情地背靠着冰冷的墙,青苔沿着石壁的缝隙一直延伸到他的背后,血丝从嘴角渗出。阿丘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

    自黑暗里现出一张妖媚的脸,堪比女生精致的五官,齐修的声音雌雄莫辨,“我的小丘丘,难道你就这点能耐吗?”

    “别恶心我。”阿丘打掉他伸过来的手,“胜负还未分,你少得意。”

    “哼哼。”齐修捂着嘴轻笑,眼周的一道黑色眼线愈发的浓艳,“所以说我最讨厌跟你们这些粗人打交道,真是脏了我的手呢。小布丁,她就交给你了。”说完齐修就哼着小调消失在巷口。(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章

    南书城的夜晚在凄冷的月光下显得愈发的阴森,狭窄的街道在黑夜的包裹下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狰狞,尖叫神、呼喊声、求救声,无数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了这座城市的哀歌。蓝琳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底下是扭打着的人群,他们五官扭曲,丧心病狂,所有的暴乱在一夜之间迸发,血流成河。

    “你有什么计划?”苏慕歌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边,她微笑着递给蓝琳一杯水,“这里面有不少是学生会的人呢。”

    “我知道。”蓝琳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她放下杯子,淡淡地回答。

    “我说的是挨打的人。”

    “嗯,我知道。”

    然后是俩人之间压抑的沉默,许久,蓝琳才开口,“慕歌,你会帮我吗?看在你哥的面子上。”

    苏慕歌浅笑一声,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就是因为我哥,我不能帮你。对不起,我不想我哥因为我而有危险。”说罢,她转身就走,阳台昏黄的暖灯打在她的身上,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

    身后传来蓝琳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声音,“苏烨有告诉你,我是怎么成为学生会会长的吗?”

    苏慕歌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她乌黑的秀发披在肩头,微风拂过耳边的发丝,握着高脚杯的手紧了紧,阳台的窗户反射着她眼里的波光。

    “那是很久以前了。

    久到我几乎忘记了那时的自己的模样,那时我只是刚刚给步入初中的学生,苏烨却已经是叱咤风云的学生会会长。那时我只能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他,不只是我。所有的人都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于是我每一天不停地练习,近身搏斗、跆拳道、柔道、拳击。我把我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这上面,我只想有一天,能够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分担他的点滴心事,那样我就满足了。

    后来经过整整一年的时间,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看见所有人眼里的那一抹惊艳,他们说我是神童,是苏烨的接班人。可是有谁知道我为此付出的努力?有谁知道我的心酸?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真正了解了苏烨,那时我终于发现,他只是一个十分无情的人,对的,无情。

    或许所有的人认为,他脸上那永恒的淡然是他凡事都处变不惊的表现,是他的成熟,是他令人难以抗拒的个人魅力,就连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相处久了,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我第一次杀人,是因为苏烨。

    那时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羡慕我、称赞我的时候,苏烨却总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说:‘蓝琳。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一直无法懂得他这句话什么意思,直到那一天。

    我还记得那一夜也如今晚一般充满了杀戮。那些嘶吼声折磨着我的耳膜,血腥让我作呕。我讨厌这样的夜晚。真的真的非常讨厌。

    是苏烨,他说,要想成为真正的王者,就必须经历这样的夜晚。

    然后他推着我,指着不远处一个被捆绑着的、带着红色面具的人,对我说,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他把刀子塞进我的手里,他的声音形如鬼魅,推着我向那个人走去。

    我至今还记得他临死的时候,他不断地地挣扎着,他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他哭泣着,他甚至艰难地跪了下来。我扭头看着苏烨,我摇了摇头。

    我想说:‘对不起,我不行。’

    可是苏烨根本就不给我这个机会,他只是如以往一般,神色淡然地看着我,没有什么表情,那时我突然发现,这样的苏烨,像是戴着一张人皮面具,让人捉摸不透;他根本不是人们心中所说的谦谦君子,他是恶魔,他无声地残害着我的良知。

    也就是那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苏烨对我那样说,为什么我在他心里,永远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不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实力,也不是因为我的年龄太小,因为我不够无情。而一个王者,他要登上制高点的宝座,他必须踩过万人的尸体,他可以吹毛饮血,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挥下手里的铡刀,但是他一定不能动恻隐之心,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放过的人会给你的日后带来多么惨痛的代价。

    就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过来,我一步步走向他,我冷静地看着那个蜷缩在墙角的身影,我举起手中的匕首,一下一下,鲜血溅在我的脸上,流进我的嘴里,苦涩的腥味让我不断地呕吐。

    那时我终于看见了苏烨的笑容,不似平时,那样的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整个五官都变得畸形,他向我张开怀抱,他说:‘蓝琳,你终于长大了。’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钦慕着的人,他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变态的魔鬼,他诱惑着我掉入他的陷阱,将我同化,最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终于变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我永远对着世人露出露八颗牙的笑容,我无法摘掉这个用鲜血绘制的面具,我藏在它的下面,每一天都忍受着不见天日的折磨!我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我觉得自行惭秽,我甚至觉得眼前都是一片凄惨惨的红色;到了夜晚,我会梦见那些那些因我而死的人,他们把我团团围绕,为我吟唱着地狱的颂歌。

    我始终还是无法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啊,我可以无情,可以虚伪,但我却不像他一样,我会害怕,每当午夜梦回,我总会想,苏烨呢,他是不是也会同我一样,锁住自己的内心。却被罪孽束缚着,无法自拔。”

    这个晚上。蓝琳讲了很多,讲她的过去。讲她的现在,也讲她的未来。从头至尾,苏慕歌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尽管她的心里无比震惊。她第一次听见别人嘴里的苏烨,却不知道他竟然会是这个模样。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哥哥,或许只是患上自闭症的少年,封闭住了自己的内心。不愿与人交流。却不知道,他是换了一种样子,进行着自己的生活。

    尽管他早已面目全非。

    苏慕歌越来越喜欢南书城的黑夜,她记得张爱玲曾经说过,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每次想起这句话,脑海里总是无端地浮现出南书城白天与黑夜不同的光景来。在她的心里,这里的白天被包裹在虚伪地美好之下。所有的人阿谀奉承,好像脸上虚假的笑容能让你活得更久一样。而一到晚上,它终于褪下了华丽的留仙裙,露出身体狰狞的伤痕。南书城就这样鲜血淋漓地活在不见天日的黑夜里。

    就像现在,她穿越激烈碰撞的人群,终于来到城市的另一边。有了那天晚上的教训,文娱部的地盘倒是和平了很多。也不见有什么人前来造次。苏慕歌凭着精湛的化妆技术,正专心致志地为即将登台的舞者勾勒着妖娆的内眼线。张然熙蹲坐在一旁。两手托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慕歌,我看你平时不是化裸妆,就是文艺范的妆容,没想到你不仅是小清新,连烟熏妆也那么在行,真是太厉害了!”

    苏慕歌心里暗笑,你不知的事情还多着呢。不过她表面上还是很谦虚地说:“也没什么了,只是平时闲着没事,略有涉猎而已。”说着她又用指腹轻轻点了点眼周的眼影,好让妆散开,算是完成了点睛之笔。

    此时刚好到表演的时间,那舞者谢过慕歌后,便匆匆跑到帷幕的后面与同伴回合,张然熙拉着苏慕歌到她觊觎已久的好位子站好,帷幕渐渐拉开,苏慕歌满意地看着他们脸上浓郁的哥特风的妆容,只是随着音乐响起,她看着众人的舞蹈,却是皱了皱眉头。

    她刚想回头叫张然熙给点意见,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看得津津有味。苏慕歌巨汗,难道这里的人欣赏能力就这个水平?她真不想点评了,不是自己因为看过太多演唱会而有所挑剔,只是眼前的几个人一个个跳得只是最最简单的动作不说,一个个动作僵硬,彼此间又不默契,团队协作能力严重不足,看上去就跟群魔乱舞似的。要不是看见张然熙看得那么认真,她苏慕歌铁定是要耻笑一笑她的审美水平的,现在心里的吐槽说不出口,她心里跟堵着口气似的,憋得难受。

    “齐修是怎么挑的人?都跳了那么久还这个水平?”嘲弄的声音飘了过来,阿丘双手懒懒地插在裤袋里,看着舞台,嘴角一歪,算是表达自己的高端黑了。

    苏慕歌听见终于有人跟自己志同道合,一脸兴奋地看向声源,见来的是阿丘,笑容立刻褪了一半,不过阿丘的身体倒是不错,前几天还被打成那样,现在已经几乎完全恢复了,不是疤痕体质就是好,除了嘴角还有一点结的痂之外,脸上几乎看不出被打的痕迹。

    “阿丘学长。”张然熙看见他,倒是无比激动,大力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

    阿丘也看见了她们,连忙想转身就走,无奈一把被周旋架住,连拉带拖地慢吞吞地走过来。“臭小子,平时都没见他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的。”阿丘小声嘀咕着,却还是被苏慕歌尽收耳底。

    只见苏慕歌立即扬起一抹最灿烂的笑容迎接他们,“两位学长,怎么这么巧又见面了,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

    阿丘早就料到她没什么好话,依旧沉着应对,“这里是好地方,有空当然是来逛逛了。”

    “是啊。”周旋倒没有听见苏慕歌话里的讽刺,立即接过话来,“这里偶尔乱是乱了点,大部分时候还是挺安全的。”

    他还以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呢,完全忽视了阿丘眼里的冰冷与无语。

    “阿丘学长的伤好了么?”还好张然熙出言缓和了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虽然也不知道她注意到没有。阿丘瞥了然熙一眼,点点头算是回答。

    看着他这么拽的样子。苏慕歌心里很是不爽,虽然表面并没有发作。而粗线条的张然熙见阿丘对自己爱理不理,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反而又继续盯着舞台上舞动着的人。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这时台上竟然有人向他们跑过来,苏慕歌还以为他是要谢谢自己给他化的妆呢,连台词都准备好了,含笑看着他。结果那人下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喂,你说我们跳得不好,有本事自己来一段啊!”

    苏慕歌看着那人怒气冲冲的样子,很是不解。音乐声那么大,这他也能听见?

    阿丘明显也吃了一惊,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尽管五官还是构成了一座冰山,分明是再说:“爷心情不好,不要惹我!”

    没想到那人直接越过阿丘,冲着苏慕歌嚷道:“我知道你,叫苏慕歌是吧,你以为自己跳得东西好死了吗。”

    苏慕歌瞬间石化。难道这人会读心术?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啊。

    胆小鬼张然熙一看又是一副要干架的姿势,偷偷退后一步,与危险圈保持一定的距离,周旋刚想帮苏慕歌说话。直接被阿丘一个眼神封杀掉。此时不虐,更待何时,阿丘这时来了兴趣。故意酸溜溜地说道:“明明是自己实力不行,还要气别人实话实说。”

    看阿丘一反常态地还会帮自己说话。苏慕歌心里的危险警报立即嘟嘟地响了起来,自己也马上变得精神抖擞。

    而那人被这样一激。更是怒发冲冠,大声吼道,“有本事你们来一段啊!”

    “来就来。”阿丘就是等他这句话,大掌将苏慕歌一推,“来,慕歌,给他们秀秀,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他这话来的很是突然,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阿丘就一把抢过那人手里的麦克风,提高了音量说道:“下面欢迎文娱部苏慕歌同学为大家带来才艺表演。”

    “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底下突然聚了这么多人,顿时掌声雷动,苏慕歌当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恶狠狠地瞪着一脸得意地笑着的阿丘,眼里的熊熊怒火燃过了漫山遍野。

    “哈哈哈。”阿丘躲过她直视的目光,笑着把苏慕歌推向了舞台中央,自己飞一般地窜到了台下。刹那间,镁光灯打在她的脸上,苏慕歌看着台下一双双神色各异的望向自己的眼睛,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黄昏下的夜语者广场更像是暮年的老者,白发苍苍,在瑟瑟秋风里显得凄凉又无助,苏慕歌站在巨大的喷泉前,仰头看着“夜语者”三个烫金的大字,在夕阳里滚滚发烫。她抬起手,将手指并拢,阳光依旧从手指的缝隙里漏出,滴在她的脸上。她想起那时她还在上海,她像看天书一般盯着物理发呆,是苏慕影教会她光的衍射原理,她说,透过一定程度窄小的缝隙看白色的光,可以看到七彩的颜色。那时她咧着嘴笑,他说什么她也不相信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于是他拿出螺旋测微器,将距离调制最小。他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遮住她的左眼,她明亮的右眼里,终于看见了从那微小的缝隙里闪烁的七彩的光芒。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急速的下沉,坠入谷底。她看着天边的太阳,即使命不久矣,依旧挣扎着散发着自己最极致的光与热,刺得她几乎想要留下泪来。其实来到这里,苏慕歌明白自己心里最最放不想的还是她的哥哥,她失踪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的哥哥。

    “哥,我们是不是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她在心里轻轻地这样对自己说。

    “小妹妹,都要到晚上了,在这里逗留不好吧,”突然几个人围了上来,打断她的思绪。苏慕歌握紧了双肩包的带子,警觉地看着她们。

    “喂,你们想干什么?”还没有等苏慕歌说话,一声怒吼直朝着他们冲过来,周旋怒气冲冲地站在他们的身后。

    为首的男子不屑地看着他,笑得一脸戏谑,“怎么。来英雄救美么?别英雄没当上,倒成了狗熊。哈哈哈!”一群人全都附和着笑起来,苏慕歌白了他们一眼。心想着为什么这些人的笑点那么低。

    只是周旋还以为自己是正义凛然,舍身取义呢,一个箭步上前,企图将慕歌从狼圈里解救出来,无奈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为首的男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连人带衣地把他提了起来,周旋哪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只是此刻自己双脚离地。挥着手在半空里挣扎,样子甚是滑稽。也是,虽然周旋身高已有1米8,但是那男人虎背熊腰,两米多的身高,再加上两百多斤的身材,把周旋提起来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苏慕歌看着周旋,在心里早就笑抽了。无奈此刻她必须流露出身为二八年华的少女应该具备的害怕,只能死死憋着笑。憋得眼睛都红了,看在外人眼里,却是这个身材瘦小的少女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这时,大汉的手机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终于把手里的周旋交给身边的手下,他一接起手机,马上变了脸色。立即点头哈药,脸上的肥肉全因为笑得太讨好全都堆在一起。

    “好。是。是。”他挂了电话,跟换了张皮似的。立即变了脸,摆着架子指挥着手下,“你们把这个小妹妹送到老大那儿去,至于这个家伙。”他看了一眼周旋,“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周旋瞪大了眼睛,拜托,他不是来救美的吗?怎么最后成了打酱油的?”

    只是对方人多势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慕歌被他们“请”到车上,苏慕歌虽然表面上十分的害怕,内心却是无比欢快,这次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零距离接触南书城的黑夜了,一想到这里,她心里那头不安分地小兽再一次躁动无比,临上车时,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旋一眼,周旋正被那些人抓着,动弹不得,但嘴里还在大喊,“我会来救你的!”

    “你还是先救救自己吧。”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她很不明白周旋这个人为什么一定要逞能,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虽然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她摇摇头,自己和他又不熟,想那么多干什么,便随着他们上了车。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昏暗的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南书城向他们张开怀抱,苏慕歌看着沿路的一片荒凉,思索着什么。不一会儿车子便带着他们在一座破败的楼宇前停了下来。有身着女仆服侍的人为她打开车门,声音像是软绵绵的棉花糖,却甜得发腻,“苏小姐,有请,主人正在里面等你。”

    苏慕歌下了车,眼前的房子看上去虽然很大,但不难发现,早已年久失修,空气里更是弥漫着腐烂破败的味道。房子里也是漆黑一片,那女仆手中的烛光成了黑夜里唯一的光源,苏慕歌跟在她的身后,脚下的阶梯完全由坚硬的石头构成,沉重的脚步声在偌大的房子里久久没有散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女仆突然停下脚步,甜甜地说道:“到了。”

    苏慕歌正在东张西望,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她的后背。她们的面前是一睹布满浮雕的石壁,烛火尽在眼前,影影绰绰,面前的人笑得阴森森的,上扬的嘴唇在摇曳的烛光里忽明忽暗。或许平时被奶奶吓得次数太多,此刻苏慕歌倒没有多少害怕,只是试探性地问道:“这是墙壁啊!”

    女仆冷笑一声,吹灭了手里的蜡烛,一时俩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听得轰的一声,眼前的石壁裂开了一道缝,石门缓缓开启,另一边的明亮刺得她遮住双眼,许久才适应过来,她透过两指间的缝隙看见自己的正前方坐着一个男人。说是男人,一双狭长丹凤眼懒懒地眯起,模样倒比女生还要生得俊俏。他用手支着下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许久才说道:“欢迎光临,我亲爱的苏慕歌小姐。”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娘,齐修起身,张开双手,装作想要拥抱她们的样子,“我叫齐修。”

    苏慕歌巨汗,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当即就想撒腿就跑,因而弱弱地问道:“请问我现在可以走吗?”

    “走?”齐修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又眯起眼睛,“我这里不好吗?怎么刚来就想走?”

    “不是不好。”苏慕歌摆摆手。笑着说,“我家上有兄长。再上还有奶奶,我这么晚还不回去。他们要担心的。”

    “这样啊,说的也是。”齐修装作明白地点点头,只一秒,便一脸委屈地嘟着嘴,“可是你走了,谁来陪我玩呢?”

    “她,她啊!你的小女仆这么可爱!”苏慕歌赶紧把那女仆推到自己的身前,“我想她也想和你一起玩的,这位小妹妹。你说是不是?”

    小女仆一听一脸娇羞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满天飞。只是齐修却不满意她的话,伸出食指摇了摇,媚笑道,“no,no,no,小布丁,我要看你和慕歌玩!”

    一句小布丁让苏慕歌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还没有明白齐修话里的意思,却见小布丁与她面对着面。向她深深鞠了一躬。她愣了一下,正考虑要不要回一个bow,就看见一个巴掌朝着她劈过来。她额了一声,向后跳了一步。那巴掌来得又疾又猛,虽然没有打到她,一掌劈在空气中。掌风凌厉,也让她够呛的。何况苏慕歌几乎能够听见空气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她顿时肃然起敬,没想到眼前的小不点人小力气倒不小。换做以前,她一定很愿意和她切磋。只是她苏慕歌继承了她爸的优良基因,一向是意志坚定,说一不二,说不会动手自己就一定不会出手。

    于是她接连后退,一边避着小布丁高高扬起的手掌,一边解释道:“我不会打架的,跟我打也没什么意思是不是?这位小妹妹,何况我与你也无冤无仇对吧。”只是那小布丁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丝毫没有怠慢,眼神暗淡无光,像是受着摆布的洋娃娃。

    苏慕歌当真无语,这明显是在打持久战啊,虽然这样一直防着还挺轻松,不过她还是小小地担心着面前这个小身板的。果不其然,还没打完两百招呢,小布丁已经是明显的招架不住,气喘吁吁了。

    “要是你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先中场休息的。”苏慕歌也是出于好心,只是听在小布丁耳朵里却是极大的讽刺,当下挺直了身子,一运功,只听得大喝一声,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举起了手,朝着苏慕歌打过去。苏慕歌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拼命,睁大了眼睛,僵在原地。小布丁以为自己终于逮着了机会,嘴角这才有了一丝笑意,手下的力道又重了些,只听得啪的一声,她低着头,姿势在这一刻定格。手下的痛楚让她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苏慕歌正站在她的身边同情地看着自己,而他的手不偏不倚砸在身前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鲜血顺着手掌流淌下来。小布丁用光了所有的力气,虚弱地摔在了地上。

    苏慕歌看着倒地不起的小布丁,硬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分明记得自己刚刚也没有动手啊,这样也行?这下她真的有点佩服自己了。只是在别人的地盘干了一个人,苏慕歌有些心虚地看着齐修,想要解释,“那个,你刚才也看见了,一直是她...”她将手放在胸前摇了摇,“我也没有怎么样,是吧。”

    “嗯。”齐修点点头,脸上一直保持着妩媚的笑容,“我也看够了,你走吧。”

    “走?”苏慕歌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快就放自己走,她还以为他会派他身后的手下继续对付他呢,不过人主人都已经发话了,她苏慕歌当然是溜之大吉了。虽然四周一片漆黑,她还是凭着来时的记忆,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出口,赶紧逃离了这个鬼地方。

    只是齐修一直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这个苏慕歌,还真是有趣啊!”

    齐修家的古堡阴森地矗立在南书城的黑夜里,藤蔓爬上古老的土墙,遮住大片的古铜色,如老人般褶皱的皮肤被掩埋在葱翠之后,月光从枝头倾泻下来,白色蔷薇花在夜风里摇曳着清冽的笑容。

    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少年看着面前的镜子里戴着的面具,遮住好看的眼睛,只露出璨如星辰的瞳孔。他伸出双手,示意身旁的女仆将香槟递给他。触碰到掌心的却是粗糙的皮肤,齐修皱了一下眉头。侧身看去,年近中年的女仆低着头。在灰暗的灯光下瑟瑟发抖。

    齐修翻转着高脚杯,杯子里的香槟淋湿了女仆的头发。黄色的液滴顺着她的脖颈渗入她的皮肤,空气里是粘稠的血腥的气味。啪,杯子破碎的声音刺痛耳膜。偶有碎渣扎进女仆裸露的脚踝里,鲜血立刻渗出来,染红了她脚上纯白的袜子。

    “真恶心。”齐修捂着鼻子,缓缓地走了,直到在顶楼的窗户边,他才停下了脚步,自言自语道。“小布丁呢?”

    梦幻派对即将举行,他看着不断有车在古堡门口停下,载来了穿着鲜艳的女孩,也载来了欢声笑语。然而,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脸上没有微笑,也没有其它任何的表情,直到最后一辆车停了下来,两个女孩优雅地从车上走下。其中一个身着粉色公主裙,一袭嫩粉将她娇小的身材衬托得玲珑可爱,另一个一身淡蓝雪纺长裙,长裙飘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苏慕歌把脸上的燕子面具扶正,看着黑暗的古堡,便想起上一次被带到这里所发生的事。一脸的不情愿,“这古堡。那么阴森,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什么啊。你平时胆子不是很大吗?”张然熙对苏慕歌对这次派对一直三推四推的行为一直表示不解,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才拉她过来,她当然是推着她的后背,连哄带撒娇才迫使她进了古堡里。

    古堡里别有一番天地,话里的吊灯高高地悬挂在上空,温暖的灯光恰到好处,把古堡内的气氛衬托得静谧而温馨,悠扬婉转的音乐留恋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男人搂着女人纤细的腰肢,静静地跳着舞蹈。

    这里与苏慕歌的想象真是大相庭径,苏慕歌从来不知道这才是这里真正的样子,警惕的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这时一双手伸到了眼前,阿丘穿着帅气的西装,略略俯身,绅士礼仪做的很标准,“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张然熙惊讶地指着自己,“我?”

    阿丘含笑地点了点头,张然熙羞涩地轻轻把手搭在他的手里,有他领着走到了大厅的中央。苏慕歌略有所思地看着俩人,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周旋涨红了脸,正在原地来回踱步着。终于,他下定了觉醒,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慕歌走去。

    “这位小姐,请问可以做我的舞伴吗?”

    苏慕歌弯着脑袋看着齐修,轻轻地笑着,露出半边脸颊浅浅的小梨涡,“给我个做你舞伴的理由。”

    “因为,”齐修意味深长地一笑,俯身贴着她的耳朵,“我知道你的秘密。”他的声音很轻,吐露的气息还萦绕在耳际,带着不可抗拒的诱力。

    “这个答案我很满意。”苏慕歌任他握着自己的手,随着他走去,忽视了身边众女直勾勾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周旋失落地站在他们的身后,深深懊恼着自己怎么这么懦弱。

    “我倒是很好奇,你知道我什么秘密。”苏慕歌将右手搭在齐修的肩上,左手与他十指相扣,她尖巧的下巴靠在他的肩头,两个人看上去是如此的和谐。

    齐修修长的手指在苏慕歌的腰间游动,带来滚滚的热浪,他的嘴依旧贴着她小巧粉嫩的耳朵,“这么快就告诉你,不是很无趣了吗。”

    苏慕歌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随着音乐徜徉在舞蹈的世界里。

    古堡的派对盛大而和谐,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却没有看见黑暗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犹如头顶的灯光一般明亮却不动声色。

    周旋觉得很郁闷,猛地将一大杯香槟灌入自己的口中,酒精的刺激缓解了他激动的心情。“能不能陪我喝一杯呢?”好听的女声自耳边浮动,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高挺的鼻梁,也不是诱人的双眸,而是深深的...乳沟。

    周旋一下子涨红了脸,舌头直打岔,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生看着周旋可爱的萌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真是可爱呢。”(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惊险的一夜终于过去,南书城的曙光洗涤了所有掩埋在黑暗之下的丑陋与疯狂,只是三个人在一夜无眠之后终于认识到,那些潜在的危险正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它们躲在阴暗的灌木丛里,藏在遮天的乌云之下,融化在冰冷的雨水里,将南书城一点点腐蚀。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危险真的来了。

    翌日的南书高中变得有些诡异,既没有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少了往日的热闹张扬,空荡荡的校门口只剩下冷冷清清的一片萧条。昨夜融化的雪水积在凹陷的石坑里,倒映着不远处那道孤独的身影。

    苏慕歌背着书包,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她当然知道今日的南书高中不同寻常。果然,从学校里突然跑出一个人,身形有些踉跄,跌跌撞撞地朝着她跑来。苏慕歌定睛一看,“老师?”

    她刚想跑过去,一根棍子忽的打了过来,只听得一声哀嚎,苏慕歌的手定格在半空中,她表情僵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满身是血地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这时,从两侧缓缓走来几个人,全都是一身黑的机车服,银闪闪的鼻钉反射着异样的光亮,为首的少女顺手捡起地上染血的黑色木棍,挑衅地看着苏慕歌,“好久不见啊,苏慕歌。”

    苏慕歌目光凛然地看着她,握着书包的袋子,却依旧沉默。

    “凼麻。”这时阿丘终于出现,看见了这一幕。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明了了几分。只是却还是有些惊愕,他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只是这场战争的序曲,真正的开始很快就会出现,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样快。他虽然这样想着,只是他的神情依旧淡然,冷笑一声,“你们打不过我。”

    凼麻却对他的话毫不在意,将木棍架在肩上。仰起脑袋,很是不屑。

    阿丘却没有功夫在意这些,走到苏慕歌的身边小声问道:“然熙呢?”

    “她在家里休息。”苏慕歌低声回应,将手随意地插进了口袋里,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果然,这时从凼麻几人身后缓缓走出几个黑衣银发的几位少年,一边跳着嘻哈的舞蹈,一边对着苏慕歌和阿丘竖起了中指,为首的李岩眯着小眼睛。舔了舔嘴巴。

    “天哪。”苏慕歌翻了个白眼,“黑炎帮这种小组织竟然也叛变,最主要的,人家竟然还把他收了?”她的声音并不大。却也足以让向着他们走近的几个人听得一清二楚。那些人一向自负,当即板起了脸,二话不说。大喝一声,直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阿丘也不是好惹的。轻松地接下朝着他劈下来的棒子,一个翻身夺过武器。反打在李岩的身上。李岩吃了一棒,捂着被打的腰部,一个手势示意手下的几个冲上去。几个人瞬间展开一场混战。那厢,苏慕歌也深陷打斗之中,自从凼麻上次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之后,便一直怀恨在心,现在终于给她逮到了机会,她现在当然是卯足了劲,势要狠狠给她个下马威,这样想着,她眼里的阴狠又深了些,一张脸无比狰狞,用尽力气挥了下来。

    苏慕歌惊险地躲过一次次袭击,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教训,这些人攻击的时候都分散了些,再不能让她反守为攻,只能一味地避让。她略略有些出神,眼见的木棍高高地即将落在她的身上,千钧一发,长发一甩,她一个鲤鱼跃龙门,在空中翻转了360度,才惊险地避过,只是接二连三的攻击确实让她觉得有些不好对付。

    “出手啊!”凼麻怒喝,出手越来越迅速,简直是毫无节奏的打法,逼得苏慕歌差点无法招架。

    “喂!”阿丘一脚踢倒即将打在苏慕歌身上的棍子,几个女生看是他,悻悻地退后几步,不敢与之对抗,苏慕歌这才发现,以李岩为首的一帮人走就被他解决了,她不禁对阿丘竖了个大拇指,阿丘却没有心情和她玩笑,汗水顺着分明的棱角留下,他的脖子上汇聚着一道道的沟壑,显然是花费了不少力气,他的嘴角也有少许的血迹,身上更是有多处的淤青,这正是他现在所担心的一点。敌在暗,他在明,以他们对自己的了解,肯定不会就只派这些人对付自己,恐怕好戏还在后头。

    他第一次不希望自己的预感灵验,可是事与愿违,就像他每一次的决断一样,这一次,他料想得也是无比准确。

    啪!啪!啪!击掌声响起,巨大的灰色人影自校门口正上方的天桥上出现,他的手撑着栏杆,苏慕歌仰头看去,只是日光遮住眼睛,看不清他究竟是谁。阿丘却是面色凝重,眉头不由自主地拧在了一起。

    来人却一下子就从几米高的天桥上跃下,屈膝落在地上,轰的一声响,苏慕歌只觉得脚下的地面震了几下,心里多了几分对他的同情,该有多疼啊!

    只是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站了起来,轻松地拍了拍手,苏慕歌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不修边幅的胡子邋遢地长了半张的脸,笑起来像是某个山寨的寨主,响声震天。而且此时虽然已经到了冬天,他却只穿着一件背心,透着清楚的六块巨大的腹肌,本来就是2米多的身高,他微微一咬牙,肌肉立刻紧绷起来,竟比阿丘的大腿还粗好几倍。

    其恐怖程度让凼麻几人都感到害怕,悄悄地退后好几步,以保持着距离。

    “阿丘,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很雄浑,平常的句子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人为之一颤,不远处的树杈上,最后一片叶子在他的声波的影响下猛地一颤,垂直掉了下来。

    阿丘的笑容也十分勉强。更多的还是眼睛里的久违的认真,他说。“好久不见,高雄。我没想到他们会把你放出来。”

    “你当然想不到,我更没想到,你们学生会也会有完蛋的一天,哈哈哈,这就是报应!”说道最后两个字,高雄已是目露凶光,双脚蹬蹬瞪地向着他走过来,“老子说过,不要让老子有出来的这一天。否则老子当年受了,一定会千百倍的还给你们!”

    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也是淡淡的。他说:“我觉得你是好人。”

    然后就径直离去了。

    苏慕歌维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咀嚼着他的话,许久她才喃喃自语道,“我是好人、吗?”她不知道,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一边想着他的话,一边走向家的方向。推开家门。苏烨正描摹着一幅山水画,唯美的画卷上似有涓涓细流淌在山间,她看着苏烨全神贯注的模样,怕打扰了他。蹑手蹑脚地踩着冰凉的地板回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苏烨早就注意到她的存在,他停下笔,笑着看着她。唤她的名字。

    苏慕歌正提着拖鞋,猫着腰。一听见苏烨的声音,赶紧立正站好。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怎么会?”苏烨的脸上一直是温暖和煦的微笑,他招招手,示意苏慕歌过去。

    苏慕歌不明所以,坐在苏烨的身边,他这才从身后掏出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递给她。

    “嗯?是什么?”苏慕歌怀着好奇地打开盒子,一道银光瞬间亮瞎了她的眼,那一刻,她仿佛握着一枚天上掉下的星星。因为眼前,星星式样的水钻串成一串手链,在阳光里熠熠生辉。

    苏慕歌惊讶得捂住了嘴巴,她忘记了多久以前,只记得那一次不知道踩过了多少的尸体,四周全是硝烟,那时她真的以为穿越到了古战场,她成了挥动长矛厮杀着的女战士,最后她遍体鳞伤,鲜血从浑身遍布的伤口里流出来,她那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枪膛里已经没有了子弹,满目苍夷,她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无助地跪在地上,那就这样死了吧,她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迷迷糊糊之中,是苏慕影背起他,在她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有着他本身的年龄不该具有的成熟,随着他们渐渐长大,这种成熟便通过指数增长的形势不断的放大。直到所有人不再用苏慕影称呼他,武断、决绝、无情,一个个陌生的词汇逐渐代替了他。他是一个与苏烨完全不同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人人闻之色变、望而生畏的怪物,他只身一人穿越战火,他背起她,他拿着枪指着所有躲在暗处的人,他说:“慕歌,不要睡。”

    “慕歌,不要睡。”就是这一句,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天晚上,她与苏慕影并肩躺在庭院里,眼前是漫天的星辰,在黑夜里此起彼伏地闪烁着,苏慕影微微眯着眼睛,她侧身看着那个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哥哥,突然有了疑惑,这个躺在自己面前、脸上还露着惬意的笑容的少年,真的有外面的人形容的那样恐怖吗?

    “哥,”她突然轻轻地叫他,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嗯?”苏慕影睁开眼睛,却没有动,只是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苏慕歌也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天上,尽管身上的伤口折磨着她的中枢神经,她深呼了一口气,以缓解身上的疼痛。

    “是不是很痛?”虽然是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听在苏慕歌的心里却是无比的温暖。

    “嗯,还好。”

    苏慕影瞥过脑袋看了她一眼,突然,他举起了手,做了一个抓的动作,然后她掰开苏慕歌的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她的手心里,又重新拢住慕歌的手,他说:“给你摘天上的星星,会给你带来力量的。”

    “呵。”苏慕歌早已经不是相信童话故事的女孩,她早已在世俗的摸爬滚打中失去了最初的纯洁,她看着苏慕影,想着大概每个哥哥的心里。自己的妹妹都是最神圣最纯洁的吧,她突然很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苏慕歌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突然不知道说对不起的理由是什么。

    她只能反扣住苏慕影的手。牢牢地握住他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

    倒是苏慕影的声音传来,“慕歌,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为你摘下天上的星星。”

    “嗯。”苏慕歌应着他的话,那时在她的心里,只要是自己哥哥许下的承诺,那便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只是她没有想过,就在那天晚上之后,没过多久。她的哥哥,便彻底在她的生活中失去了踪影。

    那时苏慕歌没有想过,有一天为她戴上星星的,会是另外一个哥哥,另外一个叫做苏烨的哥哥。

    “哥,真好看。”钻石闪烁着粼粼的波光,苏慕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腕上的光芒,努力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忽然她起身,紧紧地抱住苏烨。她说:“谢谢你,哥,谢谢你,谢谢。”

    待她终于松手。苏烨笑着抬手为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傻丫头。只要你高兴了,哥也就高兴了。”

    “嗯。”她像个孩子般用力地点了点头。高兴地甩着手,提起书包。蹦蹦跳跳地往房间奔去。突然,她停了下来。想起下午的事,好奇地问着苏烨,“哥,你说,我是好人吗?”

    苏烨含笑看着她,“在每一个哥哥心里,自己的妹妹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看得出这个回答令苏慕歌很感动,她又热泪盈眶地跑到苏烨面前狠狠地吧唧了他一大口,才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苏慕歌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渐渐褪下脸上的笑容,露出眼里的复杂。

    黑夜终于落下帷幕,南书城终于张大了嘴巴,现出闪闪发亮的獠牙。

    苏慕歌一行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她总觉得今天的夜晚很不一样,似乎街上的人全都在盯着自己,目光却是无比的诡异。他觉得慎得慌,看向张然熙。

    张然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反而无比兴奋地说道,“慕歌,没想到你一上了报,回头率一下子飚那么高。”

    “那些眼神可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阿丘接过话来,看着四周伫立不动直勾勾地盯着苏慕歌的人。

    “那是...?”

    “是贪婪。”周旋抿着嘴,平静地说道。

    南书城很少有这样霞光绚烂的黎明了,好不容易得了一日的清闲,苏慕歌与张然熙俩个姐妹淘当然是卯足了劲在商场里血拼。只是张然熙一路走来,都觉得哪里怪怪的,然而究竟哪里怪,她又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心里慎得慌。

    苏慕歌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张然熙只是笑笑,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想前边走去,苏慕歌任由她牵着,手心却是一片冰冷,她只是冷冷地盯着面前这个穿着浅绿雪纺长裙的女生,面无表情,而这一切,张然熙浑然不觉。

    也不知俩个人逛了有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然熙看着窗外的茫茫夜色,想着也应该回去了。只是苏慕歌仍旧意犹未尽地在各式各样的衣服里徘徊着。她想自己这时候说回去的话也只会让她意兴阑珊吧,只能强打起精神,陪着这位大小姐继续逛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慕歌终于察觉到天色已晚,也看见了张然熙脸上的倦怠,尴尬地笑道:“等我一下,我就试最后一件!”说完她就一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冲向更衣室。

    张然熙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绚烂的灯火,突然有一种错觉,要是一直这样,该有多好。突然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苏慕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然熙,好看吗?”

    她笑着缓缓转身,笑容却在转身之后褪了下来,那样一件嫣红的长风衣,苏慕歌的声音形同鬼魅,“你说是我穿的好看,还是你穿的好看呢?”

    张然熙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等她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学生会临时组织的沙发里,四周的人却不见踪影。耳边隐隐传来谁的说话声。她怀疑地起身,循着声源走了过去。

    “你这样子躲着然熙也不是办法。当心破坏了你们如此深厚的姐妹情!”阿丘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担忧。

    苏慕歌却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她才说道:“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然熙知道的越少,她就越安全。她怪我也没关系,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我也就心安了。”

    阿丘挑了挑眉,看着她,这样深刻的话,竟从她苏慕歌的嘴巴里说出来,他不是在做梦吧!

    俩个人随即聊开了别的话题。而张然熙却靠着冰冷的石墙,右手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她甚至感觉到了嘴巴里一阵咸咸的苦涩。

    这时候的她,想起了昨夜。

    她的父亲满意地拍着她的肩膀,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然熙,明天晚上将会是最后一场战争,我希望你和我一同庆祝这场胜利。”

    她抬起头,看着那狰狞的面具里露着的一双眼睛。阴狠而又决绝,就像是他一如既往的样子,刚到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紧接着,小黑屋里的门又关上。隔绝了最后一道阳光,独留她一人被孤独的黑暗而吞噬。

    那时候她才明白,这注定是最后的结局了。

    震天的号角响起的时候。苏慕歌握紧了她的手,冲天的火光在天际里散开。墨绿色的天空下。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与黑夜融为一体。微风撩拨着每一个人躁动的心,然后便是弥天盖地的杀戮与暴力。

    苏慕歌与张然熙并肩站在高处,看着底下厮杀的人群,这里对于她们而言,暂时还是安全的。苏慕歌此刻正聚精会神,说实在的,她很担心周旋。那一次,她本来以为挨打能够激发他的潜能,哪只后来他被打了个半死,身上还是一副窝囊劲,只有被阿丘死命地踩在脚底下的份。现在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他招架不招架的住。

    她一门心思全扑在他们身上,因而没有发现身边的张然熙正微微颤抖着身体,那瞳孔也不由自主地收缩着,很害怕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场混战持续了有多久,虽然红衣的人有很多,学生会里却个个都是精英,很快,局势便渐渐明朗了。苏慕歌松了一口气,说道:“损失了那么多人,我就不信那红衣今天晚上还会躲着。然熙,你说是不是?”

    “啊...”然熙这才回过神来,她没有听见刚刚苏慕歌的话,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回答,苏慕歌只当她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只是笑了笑,“也没什么,我只是说,在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走了。”

    “走?你想走哪里去?”低沉的声音使得张然熙身子一震,苏慕歌却吃惊地回过头来,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以及他身后一帮黑超遮面的墨镜男,她撇了撇嘴,“大叔,你不是想着欺负我们小姑娘吧。”

    “哼,死到临头还油腔滑调。”那男子很是不屑,皱着眉头对张然熙说道,“然熙,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张然熙这下已经是面如死灰,她呆呆地僵直着身子,根本不敢看身边的苏慕歌。

    而苏慕歌也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脑子里还在思考着那男子话里的意思,她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第一次有了挥拳的冲动,不对!有什么不对!

    她睁大了眼睛,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来,只能扶着旁边的扶手,才勉强支撑着自己不会跌倒下来,只是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张然熙,企图得到她的解释。

    “对不起。”张然熙低着脑袋,良久,她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慕歌,对不起。”

    苏慕歌只觉得一行清泪从眼里滑落,一颗心瞬间掉下万丈深渊,她终于无力地跪在了地上,然后她听见了那样阴冷的声音,“然熙,杀了她!”

    苏慕歌闭上了眸子,表情是张然熙从没有见到过的绝望,父亲的话一下一下砸在自己的身上,他说:“然熙,杀了她!”

    手中的刀子举了起来,苏慕歌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道亮光,却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原来自己,是死在最好的朋友手里啊。呵,还真是讽刺。

    张然熙的手挺在了半空中。她突然想起那一次,苏慕歌以为自己死了的时候,她站在暗处里,看着慕歌一点一点爬向那一道血红,她的眼里就是现在这样深深的绝望,只是那时的她,以为自己死了;现在,那个善良的毫无城府的张然熙在她的心里,也应该死了吧。

    她还在踌躇着。突然有人却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刀子,狠狠地向着苏慕歌扎了下去。苏慕歌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凄然来,至少不是然熙杀的自己,也好,也好。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刀尖抵在张然熙的胸口,第一次,她的语气笃定而又坚强。“不要!不要杀她!”

    中年男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女儿会以性命相博,“走开!”他说的话无法容得另一个人抗拒。

    “爸!”张然熙也丝毫没有退让,她护着瘫软着倒下的苏慕歌,心里想着。以前都是你保护着我,这一次,就换我来守护。她决绝地说道:“你要动她。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吗?”声音愈发的低沉。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混在浓重的夜色里。让人不寒而栗,“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一起死吧!”

    张然熙的瞳孔瞬间放大,都说虎毒不食子,她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生最为尊敬的父亲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杀了自己!

    锋利的刀子再一次落了下来。

    周旋还在与剩下的人马周旋着,胸前早就湿了一大片,虽然身上已经多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他只要一想起苏慕歌鼓励的眼神与她明媚的笑容,突然有了继续战斗的动力,眼见的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倒了下来,分不清是敌是友,只是在看到不远处的阿丘时,他稍稍平静了些,继续对付着眼前的敌人。突然,他觉得胸口一瞬间像千万根银针穿透心脏而过,不详的预感笼罩着自己。他现在只想快些解决了这些人,然后跑到苏慕歌面前,对她说:“我成功了!”因而把那一下疼痛抛到了脑后。

    黑夜即将过去,破晓时分,阿丘等人才发现,不论是己方还是敌方,都已经死伤大半,不知是谁一声令下,红衣的人渐渐都退了下去,打完了吗?周旋喘着粗气,将蓝色背心撩了起来,擦着额头豆大的汗珠,那一抹天空蓝便立即抹上了一层灰色。

    这时,尖细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红衣的队伍突然让出一条道来,裹着玫瑰红色玲珑旗袍的女人施施而来,那凹凸有致的身段愈发的具有无言的诱惑。烈焰红唇透着媚人的笑意,唇角勾起,空气里飘来阵阵花香,熏得人要睡了去。

    周旋看着那妖娆的女子,忽的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看向来人的眼里,却是一派复杂。

    怎么会是她?

    “我有一件事真的很不明白。”苏慕歌躺在舒适的沙发上,半眯着眼睛,“就算这件事和南书城的安危有关,我们几个可都是20岁都不到啊,为什么要我们解决?大人都是吃白饭的吗?”其实这个疑问已经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了许久,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出来,只是她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一声响,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一屋子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苏慕歌愣愣地坐了起来,不明白他们的眼神。

    “你是外太空来的吗?”阿丘终于从一大堆文件中挣扎出来,冷漠地瞟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这里的人只要一过了22岁,脑力和体力都会快速退化的吗?”

    不会吧!苏慕歌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可是刚刚来这里,她才16岁!难等6年之后,她又会变成流着口水的智障少女吗?光是想想就觉得后怕,苏慕歌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往后面缩了缩。

    “不会变成弱质的。”阿丘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没有看她,而是继续埋头苦干,“只是反应有些迟钝而已。”

    苏慕歌这才稍稍安心,只是阿丘提到反应迟钝,她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神秘少女的时候,脑袋一下子就开了窍。“对了,那天晚上我们见到神秘少女的时候你有没有闻到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我怀疑这种味道可以让人的反应变慢。”

    她的话刚刚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响。大门被撞开,周旋喘着粗气站在门口,“查、查到了,早上掉下来的,就是余中建,他的父母说他昨天晚上一夜未归,但是已经有人证实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校门口,而且是今天早上7点。”

    “早会7点20开始,他掉下来是7点半。”苏慕歌想了一想继续说道,“7点20之前,学校到处都是人,不可能把他打成这样也没有动静的,所以作案时间是7点20到7点半喽。”

    “可是只有十分钟。”不知道是谁插嘴道,“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被打成这样?”

    “让你捏死一只蚂蚁,你要用多久?”阿丘白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羞愧地低下头,顺带缝上了嘴巴。

    苏慕歌没想带阿丘竟然也有幽默细胞。立即对他刮目相看,继续问道:“那个谁,哦,余什么建的。死了没?”

    “没有,”周旋看到苏慕歌,眼前一亮。立马挺直了腰板,精神抖擞地说。“只是一直昏迷着。”

    “嗯,那就找些人好好盯着他。他一醒,一定要立即向学生会报告。”阿丘沉稳地抢先说出了苏慕歌嘴里的话,余光瞥见她欲言被止后的不满,便收了嘴,没再说话。

    苏慕歌撇着嘴吧,瞪了他一眼,才说道:“还有派几个身手矫捷一点的,别叫人灭口了。”

    “嗯。”周旋在学生会就是个跑腿的,此刻更是将自己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溜烟就消失在了门口。

    苏慕歌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无限感慨,唉,要是阿丘也像周旋那样那么听话就好了。

    终于到了午餐时间,张然熙也终于看见翘了一上午课的苏慕歌,一想到自己担惊受怕了大半天,她见到慕歌就显得特别激动,“我的好姐姐,你终于出现了,你知不知道我...”

    她话讲了一半,苏慕歌赶紧捂住她的嘴巴,轻轻地嘘了一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大嘴吧,什么都不要说,你只要记住,这件事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要你自己不说,就不会牵扯到你,明白吗?”

    张然熙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只得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张然熙刚从惊慌中恢复过来,就想询问苏慕歌翘课的原因,她刚张开嘴巴,就有声音插了进来,周旋一路小跑而来,冲着她们招手。阿丘却不急不缓地跟在他的后面,就这样,食堂四人组又聚在了一起。

    趁着俩个男人没有注意,苏慕歌小声提醒着张然熙,“记住,待会儿一句话都不要说,不管什么情况,都得忍着。”

    “那要是看见你身上着火了呢?”张然熙不明白为什么苏慕歌要这样说,不解地问道。

    “忍着。”苏慕歌一抛下这俩个字,便对着刚巧回过头来的俩个男生笑脸相迎,阿丘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眉头不经意间又皱了几下,周旋这个天真男倒是很开心,傻呵呵地回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或许没有了平日里张然熙的叽叽喳喳的缘故,今天的午餐显得尤为安静,阿丘注意到了异常,虽然表面装作不在意似的喝着咖啡,眼神却落在一直低头吃饭的张然熙身上。

    许久,他才放下杯子,淡淡地说道:“怎么,不舒服吗?”

    “没,没有啊。”苏慕歌自然地回答着他,“谢谢关心。”

    阿丘看了她一眼,一边拿起桌子上的纸巾,一边不冷不热地说:“我没有说你,我指的是然熙。”

    张然熙惊讶地抬头,刚想说什么,一想起苏慕歌的话只能死死忍着不说话,脸上还是笑呵呵地摇了摇头。苏慕歌却一脸心痛地说道:“你不知道然熙扁扁桃体发炎很严重吗?短期内是讲不了话了,太痛。”

    “扁桃体是什么?”周旋好奇地问道,嘴上还没有忘记啃着鸡腿。

    苏慕歌愣了一下,她忘了,这里的医学水平也不是很发达,基本上还处于把脉中药的程度,不过这也利于她忽悠他们,于是她装作更加悲痛地说道:“总之是很严重的疾病,不好好修养没准以后都不能说话了。”

    “那么严重?”周旋大吃一惊,担心地看着张然熙,“那你现在一定要好好休息,绝对不要说话,真是苦了你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章

    这样兵荒马乱的冬日在南书城实属少见,当有人终于在树杈间的一抹新绿里发现早春的痕迹时,他们突然庆幸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地活过这个冬天。

    与此同时,两方阵营间的对立越来越明显,只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似乎越来越少的人相信学生会的能力,学生会的威信像这个冬天的温度一样,大大地降低了,虽然天气渐渐回暖,可这里的人数,却始终没有上升的趋势。

    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红衣,却愈发的张扬,兴风作浪,在每一处留下自己的足迹,以至于到现在,谁听到这俩个字,便是闻风丧胆,仓皇而逃了。这座城市就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传说,那些人心里埋葬的火药,终有一天,即将爆发了。

    只是苏慕歌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却不着痕迹地笑了一笑,继续监视着周旋的训练。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她发现蓝琳的装扮之后的疑问,“为什么要假扮红衣?”

    她说什么来着?哦,她说,红衣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能耐,与她背后的组织绝对脱不了干系,而她也绝对不是最后的决策者。

    总而言之,她背后有人。

    也就是那时候苏慕歌才明白蓝琳的心计,假扮红衣,势必会引起敌方的注意,而比这个更好的结果,就是让他们之间互相猜忌。只有乱了他们的阵脚,红衣才不会有暗处的优势,也更加容易暴露。蓝琳那个心机女啊,没想到自己默默地做了那么多事。只是令苏慕歌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她竟然借这件事试探自己和阿丘。

    蓝琳她。有打从心里相信的人吗?

    这一切,又是不是苏烨造成的呢?

    她不知道。

    “好累啊!我能休息会不?”阿丘苦逼的声音传入耳里。苏慕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满头大汗的周旋累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直喘着粗气。周旋现在与当初相比,已经是男大十八变了,原本的细胳膊细腿已经完全长成了硬邦邦给的肌肉,下颚的骨骼塑成了完美的弧度,甚至留着些许青色的胡茬,更显成熟。

    除了那清澈的大眼睛里透着的无辜,她真的以为她已经完成了惊人的蜕变。

    苏慕歌若有所思地俯视着他。许久才歪着脑袋说道:“训练结束了,你以后不用再这样练习了。”

    “什么!”周旋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他眼前一亮,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是这时候苏慕歌却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地说道:“你想多了,我是说,换一种更热血的模式而已。”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空旷的练习室里,不时传来周旋叫苦连天的声音。

    “你是娘炮吗?动作再有力一点!”

    “哈!”周旋一个腾空反抡踢,掀起空气里凛冽的风声。落地时大地的震动更是吓得旁人一屁股跌倒在地。

    “速度,我要的是速度!再快一点!”

    “呵!”

    此时阿丘正提着一大袋吃的走近这里,突然听见青天白日里一声怒号。他心下一紧,还以为她们俩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即快步上前,没想到却在门口看到这样的情景。

    周旋一脚凌空劈下。下面就是苏慕歌的脑门,千钧一发之际,苏慕歌一个侧身,轻巧地躲了过去,嘴里却不满地嚷道:“我说快一点,再快一点!打我!快打我!”

    这又是哪门子训练?阿丘不由得感到纳闷,虽说他一直很惊奇于苏慕歌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周旋养的如此粗壮,但是今天突然看见他们这种新奇的教学模式,还是十分的不解。

    也难怪,他毕竟没有学过一句谚语,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是这位“周瑜”,也太没用了些,竟然一下都没有打到。

    等到最后,苏慕歌实在忍无可忍,只觉得自己一番心血都泡汤了,睁着眼睛倒在地上,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阿丘没有见过苏慕歌无计可施的样子,这时候终于见到了,瞬间觉得此身无憾了。他走了进去,招呼俩人,“快来吃东西了!周旋,厉害!”他说着朝着他竖了个大拇指,但是看在周旋眼里,总觉得那笑容有些怪怪的。

    一听到有东西吃,苏慕歌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一个扑腾越到食物旁边,抓起一个汉堡就往嘴里塞。

    阿丘嫌弃地看着她,“我记得你早上吃很多啊,这么快就饿了?”

    “我是陪练!”苏慕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嘴巴鼓鼓地抗议。突然,她看着阿丘,一个眼神从眼里略过,却足以让阿丘背后发毛。果然,苏慕歌突然夺过周旋手里的吃的,将他身子往前一推,“阿丘,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这样,你打他,死命的打!”

    阿丘的眸子落到了她的身上,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眼睛却在说:“你没病吧!”

    这也不怪他,毕竟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苏慕歌深觉自己知道就已经足够,并没有打算有意地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他们自己发现最好,他们没发现,她也只会把这个秘密烂在心里。她知道,现在这样的形势,被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有这样的功能,最后只会落得个腹背受敌,只能是有弊无利。

    只是对于周旋,自从那一晚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这样惊人的爆发力。

    是时候,要催一催了。

    而另一边,张然熙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小黑屋里,她的表情隐在一片黑暗里,一身红衣纵是在凄冷的黑夜也是鲜艳如火。

    她只是想着,似乎最近。苏慕歌干什么都背着自己,每一次借口找她玩。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掉。她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吗?还是,她根本就不信任自己?

    一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有什么揪着自己的心,竟无端的难受起来。

    只是自己有什么资格难受呢?试问她又何时付出过自己的真心?

    张然熙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记得那时候,她的童年没有洋娃娃,没有皮筋,也没有任何的朋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能够见到的人,只剩下她那长年冰冷着一张脸的父亲。以及她的老师,那个沉默寡言的女人。

    她教她调香。

    调香啊调香,从此她的生活就被浸泡在了各种让她作呕的香气里。浓郁的,淡雅的,端庄的,扑朔迷离的。各种各样的香气包裹着她,并逐渐笼罩了她的心。

    开始的时候,她只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有趣的游戏,认为这是自己那位陌生的父亲赠与自己的最好的礼物。直到后来,她终于发现,其实自己,是大错特错了。因为她的父亲没有告诉她。这样的香气,可以杀人。

    她第一次看见那些人迷失在这些醉人的香气的时候,也看见黑色的血液从他们的鼻孔、嘴巴里流了出来。鲜血汇聚成了黑色的河流。她怕得捂上了眼睛,却还是听见了自己的父亲无情的话语。他说:“你以后,要学会这样杀人。”

    杀人啊。她以为这样的事情离自己很远,因为她一直在抗拒。

    从那时起,她突然觉得,调香原来是件很可怕的事,只是她每次看见自己的老师平淡的眉眼以及含笑的嘴角,才觉得稍稍安心下来。

    老师不会讲话,却对自己很好,至少她不会强迫自己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那就永远跟在老师的身后吧,这样挺好。那时的她,这样幼稚地想着。

    直到,那一天,她的父亲捏着她的下巴,沉沉的声音将她压入谷底,“你,和你的老师,只能活一个。这是最后的考试。”

    再之后,她们俩人被关在小黑屋里,她瑟缩在墙角。那时,瘦弱幼小的她这样想着,或许活不过今天了吧,自己怎么可能斗得过自己的老师,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最亲爱的长辈一步步向她走来,她几乎失声尖叫,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面前的她,她的老师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张然熙惊慌失措地接过她,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老师这样轻,就像是薄薄的纸片,她的老师伸出枯槁的手指,常年的实验,早已经磨坏了她的皮肤,伤痕累累的手摩擦着自己的脸,手上的老茧刺得她生疼。

    她也记得老师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然熙,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了。”

    那时她才十岁,满满的惊恐让她无心揣摩这句话的意思,直到许多年之后,她成了训练有素的杀手,她成功地伪装着自己,她在调香方面的成就甚至超越了自己的老师,她终于明白,她的老师,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害她。

    从此她更加苛刻地对待自己,因为她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的,也有老师对她的期待。

    只是现在,她第一次开始辨不清未来的方向,这样做,真的对吗?

    然而,现实却没有给她足够思考的时间,不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一群全副武装的人站在门口,他们戴着笨重的防毒面具,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中央的张然熙,为首的人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成功了吗?”

    张然熙看着人群背后刺眼的日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摊开,沾染上指痕的小小的玻璃瓶里,绽放着绚烂的七彩的烟花。

    手中的手机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苏慕歌只觉得如遭晴天霹雳,脑海里浮现出明信片上的话,这时掉在地上的手机突然又发出刺耳的尖叫。

    忽明忽暗的屏幕上并未显示出号码,苏慕歌接过电话,耳旁是熟悉的尖锐的笑声,苏慕歌一凛,“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慕歌,你也有惊慌的时候吗?”虽然是张然熙的声音,听在她的耳里却与地狱的修罗无异。“不过,现在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还没有等苏慕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手机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声响,无疑是那边掐断了电话。苏慕歌合上手机盖。将它紧紧握在手中,紧抿着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此时阿丘正冷静地观察着关押张然熙的监牢外倒着的俩个看守,企图寻找着一丝蛛丝马迹。只是很奇怪,浑身冰冷的俩个人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只是面目狰狞,似乎在极度的痛苦中断了气,地面也很干净,雪地里没有其他的脚印。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就到了晚上,众人依旧没有张然熙的音讯,只是阿丘却从酒吧里获得了让他震惊的消息。所以,现在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苏慕歌,久久不发一言。四周沉默得可怕,连周旋都没有见过阿丘这幅模样,瑟缩在一旁,不敢讲一句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慕歌终于忍不住了。小声抱怨,“搞得是我的错一样。”

    耳尖的阿丘还是一字不漏地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不解释还好,她一出声。阿丘心里的火山瞬间爆发,他猛地一拍桌子,大步走到苏慕歌的身前。猛烈地摇晃着她的肩膀,“麻烦你有点脑子。你知不知道神秘少女有多恐怖?程宏也是你惹得起吗,亏你是然熙的好朋友。你不知道你现在是把她往火炕里推吗?如果她有什么事,你良心过的去吗?”

    苏慕歌被他骂得一愣一愣的,周旋也觉得阿丘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刚想起身把他拉开,苏慕歌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她上辈子这辈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说过,阿丘的一番话已经重重地压在了她的底线上。她也来了气,双手叉腰,那气势一点儿也不甘示弱,“所以是要把程宏交给你们学生会吗?你别忘了,余中建是怎么死的,然熙又是怎样不知所踪的?你到现在还觉得学生会无所不能吗?我告诉你,属于它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南书城早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你...”阿丘刚想反驳,却突然词穷,苏慕歌说的不无道理,自从神秘少女出现之后,学生会的威信大大降低,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蓝琳却又在这时候离开了南书城,齐修又是个不管事的,所有的重担似乎都落在他的身上,他早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能不急火攻心?

    俩个人正处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忽然,门外的噼里啪啦一下子吸引了俩人的注意力,他们透过窗户向外看去,硝烟弥漫,大红的鞭炮在门外的大街上劈啪作响,震耳欲聋的响声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待硝烟散尽,苏慕歌打开门,发现无数的人拥挤在街上,向着一个方向跑去。她连忙拦住一人,询问情况。

    “听说夜语者广场上吊着一个人,那个神秘的红衣少女也出现了!”

    一听到敏感词语,屋子里的三个人对望了一眼,二话不说,急忙向着夜语者广场跑去。这一夜的夜语者灯火通明,四面的灯光照得这里像是一个日不落的帝国,金灿灿的牌匾下,张然熙双手被捆绑,吊在半空中,十分虚弱,与那时的小布丁一模一样。

    阿丘老远便看到这情形,只觉得一股鲜血直往脑门上冲,一激动便使劲地拨开人群准备救她,却被苏慕歌一把拉住,虽然苏慕歌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也不至于失去理智,“阿丘,你疯了,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么?谁知道这里暗处有多少人?”

    阿丘不甘地看着受着折磨的张然熙,却也只能愤愤地垂下自己的手,眼里却仿佛要喷出一团火来。

    “欢迎大家光临夜语者广场。”突兀的女生突然自周围的音响里响起,阿丘陡然一惊,这声音,竟与张然熙的一模一样。苏慕歌也注意到了一点,却无法摸清台上的红衣少女下一步的行动。

    “首先我要向一直为我背着黑锅的张然熙同学送上我最崇高的敬意,因为她,我才可以在这几天肆意地胡作非为;也因为她,我才能使我们伟大的学生会矛盾重重;现在让我们为然熙同学送上最热烈的掌声。”

    红衣少女率先鼓起掌来,只是台下却没有什么动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轻举妄动。冷淡的反应也没有对神秘少女产生多大的刺激,她的声音里依旧带着绵绵不断的笑意。“为了感谢伟大的然熙同学,我特地想出了一个好玩的游戏呢。”说罢,她打了一个响指,几个人带着银色面具,从黑夜里缓缓走出,手上还抬着亮闪闪的什么东西。等到终于看清楚了,众人不由得一声惊呼,竟是一排排锋利的钉床。

    苏慕歌看着他们把钉床至于张然熙的正下方,暗叹不妙。赶紧扯着阿丘的袖子,问道:“这里有多少是你的人?”

    阿丘此时一门心思都扑在张然熙身上,生怕一不留神那红衣少女就会做出什么事来,听到苏慕歌的话,他粗略地环顾一周,沉声说道:“不到十个。”

    “好。”苏慕歌此刻出奇的冷静,她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红衣少女的动静,一边小声说道,“你让他们对付躲在暗处的人。你去牵制住红衣少女,我和周旋救人。我数到3就开始。”

    “1.”阿丘无声地在暗处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四周纷纷有人默默地对着他点头相应。

    “2.”他们三人屏住了呼吸,整装待发。

    “3.”阿丘一个翻身。踩着前面的人的肩膀,飞速越到台上,苏慕歌则拉着周旋的手。快速地找准人群中的空隙插进去,也一下子跃到了台上。只是台上的红衣少女似乎早有准备。右手握着绳子的一端,眉眼带笑地看着冲过来的三人。

    阿丘冷冷地盯着她。掌心的拳风却在缓缓酝酿之中,红衣少女拉着绳子向后方跑去,张然熙被绳子拉着又升到了高处,浅色的大外套在风中摇摆,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苏慕歌与周旋看得心惊胆战,急忙推着钉床,谁知那只钉床的重量超乎了俩人的想象,俩个人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只移动了分毫。

    另一边,神秘少女扯着绳子,与阿丘僵持着,“你再过来,我就放手了哦。”

    仇敌在前,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阿丘又急又恼,几乎抓狂。台下蠢蠢欲动,有几个人已经走了过来,只是分不清是敌是友。阿丘知道,再这么拖延下去,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只是现在的自己又无计可施。

    他正想着法子,突然只听得少女娇媚的声音,“我不陪你们玩喽。”

    紧接着一阵浓郁的花香飘来,阿丘只觉得头一沉,不由得单膝跪地,只能用手撑着地面以支持者自己不倒下去,恍恍惚惚中,他只看见红衣少女松了手上的绳子,有什么一下子从天上掉了下来。

    苏慕歌看着落下来的张然熙,想都没想就要伸出手来结果她,说时迟那时快,周旋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俩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苏慕歌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就这样掉在了锋利的钉床上,鲜血向四周蔓延,缓缓流到了她的脚下,又渐渐凝结在了一起。

    这注定是个充满杀戮的夜晚,直到黎明的曙光徘回在苏慕歌熟睡的脸庞上,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明晃晃的日光刺得她眼睛一阵酸疼,她费力地起身,大脑发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慕歌甩了甩脑袋,整个人僵了许久,才逐渐恢复几丝清明。脑海里隐隐约约闪烁着昨夜自己挨打的画面,以及周旋疯狂的样子。她这时候才发现,身边除了不远处躺着的周旋,竟然已经空无一人。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痛楚,难道他们昨天打得过头,打得我痛觉中枢失灵了?

    苏慕歌虽然纳闷,只是现在却不是她思考这些的时候,因为面前躺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的周旋正处于不省人事的状态之中,虽然他现在十分安静,仿佛正安详地睡着。苏慕歌实在有些怀疑昨天晚上自己经历的是否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不过在无论踢他踹他打他之后,苏慕歌看着周旋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她不禁长叹了一声,难道自己真的要背着这么一个大男人去医院吗?

    她思考了几秒钟,最终决定掏出手机先给蓝琳打个电话,只是手里躺着的却是支零破碎的机身。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凉透了,只能跪在地上。翻着周旋的口袋。

    只是还没有等到她翻出手机来,周旋的手却出乎意料地动了动。苏慕歌一惊,看着他的眼皮也在动着,才确定他已经醒了。

    “周旋!”苏慕歌把嘴贴在他的耳朵上,一个震天狮吼。

    周旋一个激灵,一跃而起,坐在地上,其间因为太过激动,那堪比坚果壳的脑袋一下子就撞在了苏慕歌的下巴上,苏慕歌吃痛。揉着自己的下巴,幽怨地看着一脸无辜的他。

    忽然,周旋的表情变了变,他看着苏慕歌,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的脸...”

    “啊!我的脸!?”苏慕歌一惊,手遮着自己的面颊,十分惊恐,“怎么了,怎么了。难道真的毁容了?”这对于她来说,可真是晴天霹雳。

    “不不不...不是。”周旋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和苏慕歌讲话就会结巴,只是他的表情十分复杂。既有惊愕,也有惊喜,让人摸不着头脑。“是一点伤也没有唉,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苏慕歌给了他一个“你白痴啊”的表情。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蛋,不过貌似真的没有什么类似伤痕的东西。也没有觉得疼痛。难道昨天晚上自己真的在做梦?她又低头一看,立刻否决了这一想法,纯白的雪纺长衫鲜血淋漓,裤子破了好几道口子,红色的鲜血已经凝固,将蓝色的牛仔裤染成了紫色,这分明就是昨晚残留下的证据。只是令人无比惊奇的是,尽管衣服血粼粼,身上却没有一点点的伤口,这明显的不科学啊!

    苏慕歌突然想到了什么,大眼一睁,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自己很有可能,基因突变了!又联想到周旋昨天晚上的异常,她心中的想法又笃定了几分,只是照这么看来,发生变异的绝不是只是她和周旋俩个人,可能还有其他更多的人!

    一想到这里,苏慕歌突然觉得无比兴奋,没想到那些只在科幻大片里出现过的竟然会在自己身上重现,她真是赚大发了!

    周旋却十分不解地看着苏慕歌那令人费解的笑容,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不时咧开嘴低着头笑了几声,咯吱咯吱的笑容更是让他抖了三抖。他多么想提醒她,此刻他们俩个人还像傻子一样坐在不知道是哪里的巷子里啊!实在无奈,周旋终于伸出手在苏慕歌眼前晃了晃,苏慕歌终于被他拉回了现实,她看着周旋,联想到了昨晚的事,笑得更开心了,只是笑容里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周旋只觉得头皮发麻,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苏慕歌这时却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坏笑着撞了同样起身的周迅一下。周旋却觉得全身无力,虽然她的力道很轻,自己却还是险些摔倒,幸亏苏慕歌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你什么情况?”

    “不知道。”周旋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很累,他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自己干了什么,印象里却只有苏慕歌挨打的场景,然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疑惑,忍不住问道:“我只记得他们昨天晚上围着你打,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记忆也没有?”

    苏慕歌对他说的话很是惊讶,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不是吧,你全忘了,是你把那些人全打到了啊!”

    “我?”周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从来不打架的啊!”

    “我发誓!”苏慕歌四指朝天,郑重宣誓,虽然她还是对周旋的短暂性失忆表示无法理解。

    只是周旋眼下并没有心思想着这些,他只觉得浑身酸软,似乎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没出息地靠苏慕歌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家中。

    周旋一直寄宿在阿丘家,因而他家就是阿丘的家。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阿丘已经能够坐在桌子前吃早餐了,尽管手上还打着石膏,脚上还绑着绷带。一进门,阿丘就看到他们俩个的寒酸样。

    阿丘挑了挑眉,送了一勺粥进自己的嘴巴。看了一眼浑身沐血的苏慕歌以及虚弱无比的周旋,气定神闲地说道:“别告诉我你们俩个昨天晚上杀鸡去了。”

    周旋没有力气说话。浑身瘫软地躺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喂。阿丘,你好点了没?”苏慕歌随手抓起一根桌上的油条,塞进自己的嘴巴里,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自家人。

    “你说呢。”阿丘早就习惯,也保持着和她特定的对话模式。

    苏慕歌这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周旋是不是平时从来不运动的?怎么体能这么差?”

    “你们昨天晚上?”阿丘终于看了她一眼。

    “你说呢?”这回换到苏慕歌脸上三根黑线了。

    阿丘自知无趣,又喝了一口粥,才慢吞吞地说道:“那小子,走三层楼就累的气喘吁吁了。指望他有体力,你不如指望着母鸡上树,旱鸭子游泳。”

    “哦~~怪不得。”苏慕歌恍然大悟,看着倒沙发不起的周旋,这小子,昨天晚上到底是透支了多少体力啊,真是苦了他了。

    阿丘却瞬间捕捉到了话里的信息,“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他昨天晚上只是抓了几只鸡,今天就累成这样了!”苏慕歌挤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又继续看着周旋,她的手轻轻划着下巴,一道精光从眼里一闪而过。

    此时苏慕歌内心的小宇宙一直在提醒着她,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但她还是不由得攥紧了衣角,眼见的她们几个越来越近,紧接着拳头便挥了过来。苏慕歌拉着张然熙,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傻大姐扑了个空,五官愈发的狰狞。苏慕歌俩手一摊。抱歉地笑笑,看在她眼里却是绝对的挑衅,眼见的又一个拳头挥过来,忽然一个人影闪过,牢牢抓住了她的手,阿丘挑了挑眉,“美女,这不好吧。”

    “你谁啊?”傻大姐一脸的不爽,却在转头看清那人时愣了一下,悻悻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周旋慢吞吞地走到他的身边,眼睛却定在苏慕歌的身上。

    “你也不想我告诉蓝琳吧。”阿丘冷冷地说道,“还是你忘了上次的教训?”

    傻大姐早就被吓得更傻了,倒是她身后的那个小妹一脸的不甘心,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好了,走吧。”见大姐都发了话,无奈,她只得跟着她离开。

    “对不起,身为纪律部的部长,还是让她们有机可趁了。”阿丘一脸抱歉地看着苏慕歌俩人。

    “没事没事。”张然熙摆摆手,看了一眼手表,惊慌地冲着慕歌嚷道,“遭了,上课要迟到了。”便拉着她匆匆跑开了。苏慕歌一个措手不及,被她一把拉着向前,却转过脑袋,回看了周旋一眼,又飞快地向前奔去。

    周旋与她对视后,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阿丘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小表情,反而一脸凝重地看着离去的俩人,说道:“没想到他这次玩那么大,自己死了不算,还要把我给拉下水。”

    “你真该庆幸当时没有人看见你的样子,堂堂纪律部部长,竟然还知法犯法。”周旋摇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这臭小子还有脸说。”阿丘一个爆栗打下去,“要不是为了你那限量版万能侠,我用得着现在那么提心吊胆吗?”

    “哎呀,放宽心。”周旋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蓝琳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真这样就好了。”阿丘白了他一眼,双手环抱,再没有说话。只是此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在他们的身后的参天大树上,一人影正躺在枝桠间,用报纸遮住自己的脸,听完他们的对话,他才缓缓把报纸拿开,一双妩媚的丹凤眼内画着媚人的下眼线,嘴角倒是勾起一缕邪魅的笑容。

    直到放学,苏慕歌还是没有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那样一帮人,眉心的阴云久久未能散去,张然熙看到她这样,还以为她是被吓坏了,拍拍她的肩,“别想那么多了,量她们几个也不敢再来挑衅我们了。”

    苏慕歌微微一笑,“嗯,走吧。”

    只是还没走出教室门口,熟悉的女声还是阴魂不散,“站住!”此时放学铃已经打响了很久了,整个走廊就只剩下他们俩个人,那些人逮着这机会而来,显然是怀恨在心。苏慕歌皱了皱眉,望着她们。(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不过或许她们这帮人也对早上的事有所忌惮,并未靠太近,隔着距离大声说:“苏慕歌,今天晚上,我要向你正式挑战!”

    “晚上?”不是不能出去吗?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身边的然熙。

    张然熙摇摇头,表示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苏慕歌试探地问道:“开什么国际玩笑?不是晚上不准出去吗?”

    伴着突然的哄堂大笑,那小妹又发话了,“那是你们这些胆小鬼的借口,也对,不是每个人都敢在黑夜里行走的,苏慕歌,你真是胆小鬼!”

    这么说,还是有人在晚上南书城的街道上出没的,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这么做的人还不少。她像是在海上孤独漂泊了许久的一叶扁舟,终于遇到了从远方刮来的风,带她前往新的彼岸。尽管内心雀跃不已,但她表面还是装作胆怯地说道:“姐姐,我的胆子真的很小,还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哼。今晚8点,夜语者,迟到或是不来的话,你知道明天会有什么等着你的。”那傻大姐冷哼一声,撂下这一句便走了。

    苏慕歌看着她们离开,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慕歌,你会去吗?”张然熙担忧地看着她,小声地问道。

    苏慕歌摇摇头,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当然不去了,我们家家教很严的。”

    当天晚上,南书城的夜语者广场里,天空点缀着点点繁星。映得广场中央的池水呈现一种碧光鳞鳞的美感,清澈的池水倒影着傻大姐烦躁的眉眼。她盯着腕上的手表,眼睁睁地看着秒针越过终点。开始新的循环。她收回了手,眼底却充满着慌乱。这时,在不远处,有人缓缓朝她们走来。傻大姐瞧着有些像苏慕歌,这才松了一口气。

    来人缓缓靠近,却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极低,遮住了眼睛,眼下更是被红色面具遮住脸。根本不辨被容,唯有紧身衣衬托的玲珑身材可以知道是个女人。

    等他们终于看清楚了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失败了吗?”神秘少女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一声一声,像是锥子一般戳着她们的心脏,“真是一群蠢货。”

    “对不起。我们知错了。”小妹率先出声,一脸的怯弱,只是眼睛里的神色却是极其复杂的。

    神秘少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双手一扬。便扇了她一巴掌,小妹捂着单边脸颊的红印,不可置信。神秘少女不为所动。只是说:“这一巴掌,我是代你大姐打的。你只不过是个打下手的,你大姐都没出声。你有什么资格发话?”

    那小妹捂着火辣辣的右脸,再不敢说什么,只是埋在黑夜里的眼睛却充满了**裸的怨毒。那傻大姐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说。

    “凼麻,”神秘少女看着那傻大姐,冷冷地说道,“做事靠的可不是力气,重要的还是这里。”她说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既然失败了,你知道下场是什么。”苍白的月光下,凼麻的脸一片惨白,嘴唇发青,双腿更是不断地颤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身前少女的脚朝自己踹了过来,深夜里响起了一声声哀嚎,在空旷的夜空里久久回荡。

    此时阿丘正走在孤寂的小巷里,两边的青苔描绘出恐怖的人脸形状,在黑夜里露出狰狞的面孔,凶神恶煞地盯着他。只是他却丝毫地不在意,一双手依旧随意地插在口袋里,轻松地走在青石板上。突然,眼前突然晃出一抹血红。红衣少女向他缓缓靠近,等离得近了,他才看清她脸上的红色面具,他盯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便收回了眼神,红衣少女却没有看他,俩人在狭窄的巷弄里擦肩而过,阿丘闻到了空气里馥郁的玫瑰的芬芳。

    等终于走到了巷子的尽头,他才看见,以凼麻为首的5个女生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遍体鳞伤,正痛苦地呻吟着。空气里的香气还没有散去,他弯下腰,拾起凼麻脸上带着血迹的一片玫瑰花瓣,玫瑰的芳香混着血腥味,让他作呕。他掏出手中款式古老的手机,说道:“一队,夜语者广场,开始清理。”

    阿丘的声音有着锋利的冰冷,再不似白日里那个冲动张扬的少年。一大片的乌云缓缓压了下来,像腐尸一般,大雨倾盆而至,疯狂地打在五个女孩的身上,冲散了地上的血迹。

    翌日,苏慕歌特地起了个大早,绕到夜语者广场,只是那地方空无一人,或许是昨夜的大雨的关系,空气特别的清新,树叶间的晨露清晰得映着天边绚烂的朝霞,将露珠表面染得一片血红。慕歌徘徊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便离开了。

    等回到学校,张然熙一见到她完好无损地出现,激动地扑向她,热泪盈眶地说:“太好了,慕歌,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苏慕歌被勒得窒息,使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挣脱。整了整衣服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去的。”

    “吓死我了。”然熙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凼麻那几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呢。”

    “凼麻?”

    “就是昨天那5个,”张然熙怒了努嘴,一副大快人心的样子,“谁让她们昨天仗势欺人的。”

    苏慕歌看她高兴的样子,就像被恐吓的人是她似的,觉得好笑,也觉得温暖,前世她嚣张跋扈,甚至连一个真心的朋友,如今有这样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之前的阴郁也早已一扫而光。她笑着走向自己的位子,还没放下书包。却见座位上竟然放着一张纸条,上书:苏慕歌。今晚8点,夜语者广场。

    她拿起纸条。盯着上面的字迹,非常的郁闷。

    “这个凼麻,还真是阴魂不散。”张然熙也显得非常的气愤,“昨天阿丘学长真应该给她点教训的。”

    苏慕歌却目不转睛的盯着纸条,眉头紧锁,许久她才说:“不是她,这些字苍劲有力,不像是女生的笔迹。”

    张然熙看着点了点头,脱口而出:“难道那个路人甲是搞基的?”

    “额。”苏慕歌表面上愕然。心里却是惴惴不安,她似乎预料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个接着一个,她似乎掉入了某个陷阱中。

    张然熙从来没有想过,当她有一天处于水深火热的时候,有一个人会浴血而来,对她说:“然熙,不要怕,我来了。”那时她被日以继日的折磨耗干了鲜血。她的嘴唇无比的苍白着,那些残缺的记忆纷至沓来的时候,无尽的痛苦将她淹没。

    就这样死了吧,她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她甚至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人会来救自己。

    她躺在阿丘怀里的时候,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又贱又卑微,她不想自己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一刻。她只想远远地躲开他,因为那样强烈的羞辱感几乎快要把她逼疯了。

    她不知道。当阿丘看见怀里遍体鳞伤的张然熙时,那一眼,足以让一切释然。

    也有过愤怒与难以置信,当苏慕歌告诉他真相时,他一拳打在墙壁上,睁红了眼睛,雪白的墙壁上也颤抖着掉下几块漆来,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的生气。真相就像是一把锋利又冰冷的刀,跳开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那些鲜血淋离揪得他难受,更让他难以接受。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假的吗?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伪装吗?

    第一次,他突然觉得世界灰暗了下来。

    阿丘本来认为,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张然熙了。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

    派出的卧底潜伏了许久终于带回了一条有用的消息,却是关于红衣的。他说,红衣似乎有了叛变之心,受着很严重的责罚,如今已经...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

    阿丘听说了这则消息的时候,突然觉得心乱如麻。明明讨厌她,甚至自己开始憎恨她,为什么?为什么一听说她有危险,自己的心还是这样激烈地跳个不停?

    他看着苏慕歌,然而她只是平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表情,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眼神空洞,似乎并没有听见刚刚他们的对话。

    阿丘叹了一口气,他懂她的心情,没记错的话,张然熙应该是苏慕歌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吧,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不管是谁,都应该受不了了吧。

    他定了定神,那一刻,他突然心里有了信念,他要找到然熙,他一定要弄清楚,事实的真相,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哪怕前方困难重重。

    阿丘蹲了下来,蹲在苏慕歌的面前,他的声音轻轻的,他摸了摸苏慕歌的脑袋,“慕歌,我会把然熙带回来,你要等我,等,我们。”

    他这样说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便大步离开了这间房间。他没有看到,一直沉默的苏慕歌突然动了动,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抿着嘴,嘴唇有轻微的蠕动,最终却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黑夜降临,她孤单地坐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一片清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双手轻轻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带给她一丝清澈的温暖。苏慕歌终于抬起头来,苏烨温柔的笑容出现在了眼前,眼里却是淡淡的忧伤。

    “哥。”喉咙动了动,或许是太久没有出声的缘故,声音是涩涩的沙哑。

    苏烨坐在轮椅上,他的手一直牢牢地握着苏慕歌的手,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美好,“对不起,慕歌,没想到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出了这么多事,是哥不好。哥应该陪在你身边的。”

    那样的话,苏慕歌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里的泪水决堤而下,这一刻。所有的感情都得到了尽情的抒发,苏慕歌扑进苏烨的臂膀里,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苏烨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慕歌,我欠你一个故事。”他的声音也是那样的轻柔,苏慕歌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看着神情淡漠的苏烨。抿着嘴巴。

    “蓝琳和我说了,她对你说的那些事。”苏烨握紧了苏慕歌的手,微微笑道,“但她没有对你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苏慕歌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听着苏烨说下去。

    “只是那样,或许可以让她成为一个绝世高手,却不足以让她攀上权利的顶峰。”苏烨的眼睛里似有什么闪过。记忆也回到了那一夜,那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

    他站在蓝琳的背后,他看着无数的鲜血喷在蓝琳的脸上,模糊了她的容颜。直到那个被捆绑着的人失去了呼吸。失去了温度,蓝琳却像是疯了一般,依旧没有停止。他终于止住了她的手。把蓝琳揽入怀中,她却依旧战栗不已。苏烨叹了口气。却还是轻声说道:“去看看她,看看她的样子。”

    怀中的人儿却没有动。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烨。

    苏烨依旧笑着,“去看看她吧,看看她最后的样子。”

    那样轻柔的话语,那样不可抗拒的命令,蓝琳终究还是缓缓爬到了她的面前,她深处颤抖的手,一不小心触到了那一具僵硬的身躯,一阵冰冷的刺痛让她缩回了手。只是苏烨却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定在那儿,不让她有后退的机会。

    “去吧,去吧。”苏烨的话语有着不可抗拒的压力,蓝琳终究还是掀开了那沾满雨水与血水的红色面具,那一刻,她只觉得天上的闪电轰隆一声,披在了她的心里,将她的身体,也劈了个四分五裂。

    “你知道那是谁吗?”苏烨将慕歌鬓角散乱的发丝撩到耳后,眼睛里却仿佛流动着毫无温度的碎钻,“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杀了她。”

    苏慕歌猛地一颤,将身子往后缩了缩,那样残酷的事实,从苏烨的嘴里就这么平淡地说了出来,那一刻,眼前的苏烨变得如此的陌生,让苏慕歌打心里起了寒意。

    苏烨也发觉出了她的抵触,却只是笑笑,依旧没有停止嘴里的话,“这很残酷,是吗?但是你要知道,就如你今天这样,有时候,最好的朋友也会背叛你,杀了你。而信任,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而已。慕歌,不是受了伤,才知道伤口有多痛,很多时候,只有握着那把刀的人,才会得到最好的教训。蓝琳是个聪明人,她明白我教会她的道理,你呢,你明白吗?”

    苏慕歌听着他的话,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继续持续着表情的麻木。

    苏烨揉了揉她的头发,便推着轮椅走开了。窗外夜色正好,他想,他应该永远不会告诉她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其实远非如此。

    “老子说过,不要让老子有出来的这一天,否则老子当年受的,一定会千百倍的还给你们!”

    咬牙切齿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加令人惧怕。苏慕歌为了自己的安全,也悄悄后退一步,躲在了阿丘的身后。

    阿丘面对他的凶神恶煞,却依旧面色不改,并没有露出惊惶的神色,他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高雄,许久,他才说道:“如果知道当初饶你一面会造成今天的局面,那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哼。”高雄冷哼一声,“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说罢,他就咚咚咚地走了过来,震得大地都一颤一颤的,面对这个庞然大物,苏慕歌完全不知道阿丘有没有胜算,手捏着他的衣服下摆,同情地看着他。

    眼见的高雄离得越来越近,阿丘便先发制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个腾空上提踢向他的下巴,只是他不知道,高雄被学生会关押的那几年,一直苦练自己的忍术,现在他的全身上下已经是钢铁一般的强硬。纵使他阿丘再怎么强壮。与高雄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就像是现在。明明是分毫不差地踢中了肉最少的下巴,高雄也只把他当作挠痒痒。他低声咆哮,“跟你说了,这都是没用的。”说完他一把抡起阿丘,一个过肩摔就把他甩在了地上,阿丘吃痛,那一击不知道饱含着高雄多少怒气,他几乎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苏慕歌亲眼目睹高雄的实力,也十分的惊讶。

    她很少见过有谁的身体可以练到铜墙铁壁的境界,虽然她心里清楚。对付这类人一定要用到小聪明,只是照阿丘的性格,未必会听她的话。因而她现在只能静静旁观,却什么也不能做。

    “才一下,那么弱,吖!”他看着阿丘揩掉嘴角的鲜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又是一拳打了下去。这回阿丘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手骨断了,他只觉得疼痛想针扎一样折磨着自己,却死死地憋着,控制自己不叫出声来。

    苏慕歌看着高雄如此的嚣张。渐渐按捺不住自己了,她的眼睛里闪过一片氤氲,眼前只剩下阿丘痛苦的样子。耳朵里却充斥着高雄嚣张狂妄的笑声。

    冷静,冷静。她不断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冲动。手指却紧紧地攥紧了衣角。

    “他是你的朋友啊!”耳边一直有这样一个声音提醒着自己,搅得她心乱如麻,她开始辨不清方向,各种想法在脑海里交织,让她觉得有几丝眩晕。

    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苏慕歌讨厌这样随风漂泊的自己,不由自主地大声嚷道:“够了!”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突兀,刚想落下最后一拳的高雄一顿,也不管地上动弹不得的阿丘,反而转过身去看着那个瘦小的女孩。

    苏慕歌此时一反常态,自从然熙事件之后,她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小兽,就要冲破她心里的牢笼,而现在...

    她挺直了身子,耸了耸肩,眼里更是透着决绝的阴狠,指节咔咔作响,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够!了!”

    高雄此时当然不会把只到他一半身高的苏慕歌放在眼里,却也没有动手的打算,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娘们会如何对付自己。一时间,俩人只是沉默地对峙着,只剩下空气里一片肃杀的气愤,让这个冬日显得更加寒冷与荒凉。

    忽然,高跟鞋蹬地的声音隐隐传来。

    噔!噔!噔!

    单调没有起伏的声音把她从冲天的怒意里拉了回来,她扭头一看,眼前淡蓝色的长裙让苏慕歌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舒了一口气,展露笑颜,“蓝琳姐!”

    蓝琳此刻正撑着一把蕾丝小阳伞,款款走来,优雅得像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苏慕歌不禁对她肃然起敬,怕是到了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也只有学生会会长蓝琳了吧。

    高雄看见蓝琳,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强装镇定,居高临下地看着神色淡然的蓝琳。

    “高雄,别来无恙。”蓝琳似乎永远都是标准的露八颗牙的笑容,即便此刻面对的是一位强敌,也就是这个笑容,蓦地让他想起了多年之前那不堪的回忆。

    “蓝琳,没想到你还是这个破学生会的主席。”高雄冷声说道,“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点也没有变。”

    “你变强了,只是,”蓝琳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缓缓收了伞,才说道,“强不过我。”

    只一句话,便让高雄想起了那时的惨不忍睹,心有余悸,撂下一句话来便领着凼麻她们先走为上。

    苏慕歌见人终于走了。连忙扶起奄奄一息的阿丘,她第一次看见阿丘的狼狈,遍体鳞伤,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各个伤口里流出来,他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一下,只是依旧从头到尾都一直保持着绷紧的精神状态,似乎是在死死地克制住自己,就算再怎么疼也绝对不能叫出声来。直到苏慕歌过来扶起他,他勉强睁开将眼睛睁开,露出一道细小的缝隙,恍惚间看到是慕歌,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是夜,阿丘躺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

    周旋看着他的样子,眼里满是深深的伤痛。昏暗的房间里,蓝琳小心翼翼地为他换了绷带。苏慕歌沉默许久,才开口,“现在你想怎么办?”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蓝琳依旧把心思放在手里的绷带上,等完事之后,她才回头看着苏慕歌,微微一笑,“我会处理的。”

    她的淡定有一瞬间让苏慕歌有些迷惑,那一次她唯一听见她的声嘶力竭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是苏慕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毕竟现在所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明哲保身尚不能够一定实现,自己再趟这趟浑水只会把自己推入无底深渊里。

    她苏慕歌到底不是圣母,况且若是她插手,势必又会陷自己的好友与亲人于不义。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冷眼瞧着即将轰然倒塌的学生会。

    只是她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已在不觉之间深陷其间,那些巨大的阴谋最终会接二连三地浮出水面,它们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长满青苔的獠牙,扑向她,等着把她分食。

    只是这一切,她无从得知。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阿丘醒来。

    “不要!”苏慕歌一边气定神闲地切着牛排,一边斩钉截铁地回答。

    张然熙很奇怪。鼓着嘴巴问道,“让你当文娱部的副部长唉。那么好的事,你竟然不接受?”

    苏慕歌撇了撇嘴。只抛下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都不看前面阿丘铁青的脸一眼。

    “喂,苏慕歌,我不是说了吗!”阿丘虽然不满她的话,但还是沉住气,“你加入学生会帮我调查神秘少女的事,我帮你摆平你的事,我们这算是互利互惠。”

    苏慕歌总算抬头瞟了阿丘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淡淡地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解决。”其实她心里压根就不相信学生会有什么用,凡事还得靠自己,一直是她为人处世的法则。

    阿丘最后实在无奈,只能被白白地敲了一顿。

    又到了激动人心的夜晚,南书城的夜晚渐渐地热闹了起来,在繁华的商业区和荒凉的郊区遍布着狂欢的人群。他们穿着奇装异服,他们向周围陌生的人群泼着酒水,他们肆无忌惮地加入群架中的队伍中去。南书城像是终于摘下了脖子上鲜艳的红领巾,婴儿肥的脸蛋开始现出分明的棱角,它渐渐长成了十五岁的少年,乖张、叛逆、张扬,在心里默默积累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并即将爆发。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教训,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骤然减少了许多,也不如先前那般炽热,苏慕歌觉得清闲了许多。有人邀她参加一个赌局,她提起了兴致,看见小小的赌台旁边围满了人,不知道有谁看见了她,人群自动地分散开。苏慕歌自己也纳闷什么时候自己的名字那么响了,好奇地坐在低矮的桌子边上。

    原来是在赌今晚的拳击比赛,她往桌上一撇,便看见几乎其中一队压倒性地占有了多数的选票,另一方的票数少得可怜,她装作新手的样子,指着票数少的一方说道:“要是压这个的话,赢了岂不是能赚跟多?”

    四周突然响起哄堂大笑,似乎一个个都在耻笑着她的无知,甚至有人出言提醒她,“同学,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吧,那一队票数多可不是巧合。”

    “就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即有人附和道,“这一对,不论是哪个档次的人才,都比另外一对略胜一筹,谁输输赢,一看就知道了。”

    “哦,这样。”苏慕歌点了点头,刚想下注,身边的张然熙扯着她的衣袖,“慕歌,虽说小赌怡情,你也不用冲着赔本下吧。”

    苏慕歌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紧张,便把钱压在了所谓必输的一方。

    周围的人都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看着她。苏慕歌在心里窃笑,她知道,这些人此刻一定在想,为什么这姑娘身手那么矫捷,脑子却这么不灵光呢?

    张然熙虽然了解自己的好闺蜜,知道她不是确信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但此刻还是无法理解她那看起来如此愚蠢的行为。

    苏慕歌眨了眨眼睛,不慌不忙地带着她来到了擂台边。

    只一眼。她便看见了那清一色蓝色队服的选手的精神萎靡,她拉着张然熙。挤过人群。教练是个长满胡茬、不休边幅的男人,带着蓝色的鸭舌帽。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好久没有洗澡了,浑身更是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

    张然熙捏了捏苏慕歌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好臭啊,快走吧!”

    “给我一分钟。“她们现在已经默契到可以用眼睛交流了。

    张然熙无奈,只能屏住呼吸,看着苏慕歌走向教练,又小声对他讲了什么。因为四周太过嘈杂,她并没有听清慕歌究竟讲了什么。只是教练却眼睛一亮,最后还紧紧地握住了苏慕歌的手,十分感激的样子。

    苏慕歌没想到那教练会如此激动,躲闪不及,只觉得粘稠的汗水粘在自己的手心手背上,她瞬间石化,脸上的笑容也冻住了,待比赛正式开始,她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了个地方一直用水冲着自己的手。

    张然熙十分同情地说道:“唉,何苦呢?”

    虽然洗手的这位也觉得十分的后悔,将手搓的皮都要掉一层了还不罢手,她什么时候被那样的人碰过自己的手。现在一直在心里哀嚎着,不应该凡事都想插一脚的。

    等到了她洗了许久,心里才好受些之后。俩人才回到赛场,却见到大部分人全都垂头丧气的样子。经过询问才知道,一直不被看好的那一队竟然以3局两胜获胜了。爆了个大冷门。张然熙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慕歌,现在她真把她当成神一样的人了。

    苏慕歌神秘一笑,心里却十分无奈,也难怪这里的人没有学过田忌赛马,只是也要庆幸这里大部分人智商都比较低,否则也不会让自己如此侥幸。

    “天啊!我们发了!”张然熙此刻眼睛都变成了金闪闪的金子。拉着苏慕歌赶往那个小赌台。

    只是那教练却一直在人群之中搜寻者苏慕歌的身影,突然发现,立即拦住俩个人。眼见他汗津津的大手又伸了过来,苏慕歌赶紧把手插在口袋里,僵硬地笑道:“教练过奖了,我也是为了我自己。”说罢一个眼神示意张然熙先去领奖,总不能让那人拿着钱先跑路了。张然熙明白苏慕歌的意思,撒腿就跑。

    终于苏慕歌拜托了教练,前往赌台与张然熙回合,只是那里空空如也,不见什么人。没道理这么快就没人啊。苏慕歌环顾四周,也没有见到张然熙的身影,她疑惑地又向前几步,迈入一条空荡荡的小巷之中。

    “哈哈哈。”熟悉而尖锐的笑声,苏慕歌心下一紧,红衣神秘女子自她眼前出现,虽然面具遮住面容,笑声却清晰可闻,“哈哈哈。”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慕歌不耐烦地看着她,真不知道自己和她结了什么仇,似乎她所做的一直都在针对着自己,“不要告诉我,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哈哈哈。程序升级!”她终于开口,苏慕歌吃了一惊,因为那声音竟然和自己的是一模一样的,“现在不是谁能打到你就有两万哦,嘻嘻,是谁能比你主动出击,就有100万呢。”

    “呵。”苏慕歌冷下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此刻她真的很想冲过去撕下她的面具,再给她几巴掌,只是那神秘少女确实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始终与自己保持着安全距离,苏慕歌只能装作无所谓地说道,“随便你。”

    “我倒是很好奇。”神秘少女的语气也没有一丝的波澜,声音始终在一个调上,“究竟神秘可以唤起沉睡你的心,金钱?权利?爱情?”

    她摘下红色的兜帽,只是长长的刘海依旧遮着她的眼睛,看上去阴森恐怖,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年纪古稀的老妪,苍老的声音行走在漂浮着大雾的古老森林里。她淡淡地说着,带着诡异地笑意,“还是、友情?”

    南书城将自己的繁华不遗余力地献给了夜吧,繁芜的灯光将小小的酒吧照的五彩缤纷,绚烂的灯光打在神色各异的人的身上。重重热闹下也有人做着肮脏的交易,也有人极力卖弄着自己的拳脚,只是今夜的夜吧,却显得与众不同。

    一头乌黑的秀发犹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女子靠在五彩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前面的男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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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人重生,如玉医坊的生意本就与别处不同。 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会选择在哪一刻醒来? 不同的单元剧组成,女猪脚和男猪脚是不会变滴。 不一样的行医之路,不一样的重生故事。 =================================================================== 已有正连载作品《田事未央》,穿越女的青云之路。如玉医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如玉医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如玉医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