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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迟莯     如玉医坊txt下载     如玉医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欲离

    那一刻,贞娘忽的陷入了极度懊悔的神色之中,那样绝美的脸庞就在自己的面前血肉模糊的时候,贞娘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颤抖起来。

    无论如何,毕竟是慕染帮着自己坐到了今日的位置,也是她,赶走了李嫣然,否则,她李贞娘,又凭什么在林家拥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贞娘后悔不迭,只是因着自己的自私与嫉妒,只是因为李嫣然的挑拨离间,如何,她便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她的话,若不是……贞娘这般想着,颤抖地抬起了手来,手中的帕子却在风中微微地战栗着。

    却也是这时,忽的听见了慕染冰冷的声音,“你对林瑞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只不过单纯地想要占有罢了?!”

    一语中的,一丝迟疑便是在这时自贞娘的眼里一闪而过,笑容讪讪,贞娘又如何不知晓,慕染话中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早该明白,当对着林瑞的时候,于是所有的情感便只剩下了自私的痛苦,它带着绝望步步紧逼,让结局越来越明朗,当她通过向一条注定毁灭的尽头,有那么一瞬间,贞娘忽然疑惑了,这份变质了的感情究竟还是不是她对林瑞义无反顾的爱情。

    而她心里的疑惑,在慕染冰冷的质问中,似乎终于得到了一个完整的答案。

    自己,究竟还是不再爱他了啊!

    在知晓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在她终于明白,林瑞留给自己的不过是上一世残存的念想罢了,只是因为那时在李嫣然欺压之下她所渴望的林瑞的温暖,才会将期望当成自己心心念念的爱情,这一刻,贞娘终于明白,原来一切的一切,竟然是如此……

    这般想着,贞娘颤抖地伸出手来,终于覆在了慕染的面容上,尽管她白皙的手此刻沾染上了血渍,贞娘的手不断地颤抖着,只是她颤抖着朱唇,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慕染会如此,都是自己所累,那一刻,贞娘只觉得自己是对不起慕染的,只是慕染的笑容却是云淡风轻,“无论你是想要留下,还是离开,贞娘,你知道的,我都会助你。”

    她似乎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说完了这些也不逗留,只是转身离开贞娘的掌心是刺眼的血渍,在那一刻,她却忽而蹲下了身子,掩面而泣,慕染还未走了几步,忽而听见了贞娘带着哭腔的声音,“慕染,我走,求求你,带我走!”

    便是在那一刻,贞娘只觉得自己所为没有意义,似乎自己忙忙碌碌,而最后剩下的,不过独独自己一个人罢了,一想到了这里,贞娘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片悲凉,她忽然很想离开了这里,离开林家。

    或许是时候,她应该重新拥有自己的生活了。

    慕染脚步一顿,却很快离开了。

    贞娘只听得了她淡淡的一句,“好。”似乎一切尘埃落定,贞娘终于沉沉地疏了一口气。

    这一夜开始变得无限的漫长,到了晚间的时候,林瑞推门而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屋内窈窕女子依窗而立,只着一身单薄的衣衫,却勾芡出了玲珑的身姿,她微抿着薄唇,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独留下嘴角一丝微微的笑意。

    这般的贞娘,林瑞只觉得心中一阵悸动,喉结滚动着,他按捺不住,只轻轻地环住了贞娘的腰,耳鬓厮磨,而他却分明感觉到了,怀中的贞娘的身子,忽然僵硬了起来。

    贞娘似乎是沉沉叹了一口气,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忽而转身,推开了林瑞,眉眼之间满是疲倦,“阿瑞,我累了。”

    是真的赶到倦了累了,只因为贞娘,再不想逢场作戏。

    林瑞微微蹙眉,却不做声,只是轻轻地将贞娘搂在怀中,一双手伸进她如瀑布一般披散下来的长发之中,默然安慰着贞娘,贞娘这才觉得稍稍安心下来,只是微微眯着眸子,靠在林瑞的怀中,似乎只有这般,才能安心下来。

    却还是感受到了一双不安分的手在自己的背上游走着,却叫贞娘无端觉得一阵烦躁,抽开了身子,贞娘蹙着眉头,只道,“阿瑞,我是真的累了。”

    林瑞听了贞娘这一番话,只觉得心中一阵无端的恼意,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瞧着她,然后拂袖而去,独留下贞娘一人,仰头望着天边一轮清冷的明月。

    她只是想着,若是慕染帮着自己的话,明日,不出明日,是不是她就能离开这儿了?!

    夜深人静,街头巷尾再没有一丝的声响,只有一袭白衣女子施施而行,巷弄的尽头,明晃晃的宫灯在昏暗的夜色里是凄冷的清光,慕染驻足在如玉医坊的门口,想了想,还是掀了帘子进去,视线落在了屏风后还未来得及清洗的药罐子上,只一瞬,她便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是执笔入画,淡淡说道,“可是隔壁那一堆夫妇送了孩子来?”

    彤彤拿着药方子的手一顿,不过想起了一早慕染便吩咐了自己拿了方子给那一对夫妇,也就不再多想,她的阿姐,便总司如此的神机妙算,彤彤点点头,眯着眼睛微微含笑,一双笑眼里,却还是瞧见了轻纱下慕染脸上的血渍。

    彤彤忽的一惊,不禁开口问道,“阿姐,你怎么了?”

    然而,楚慕染却未回答了彤彤的话,只是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沉默不语之间,只能看见彤彤微微愕然的眼神,许久,楚慕染这才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说道,“我给你的那些丸药,可都吃完了?”

    彤彤神情有几分闪烁,不过想了想,却还是讪讪笑道,“还……还有一些。”

    说到底,她还是不敢对楚慕染有所期满。

    只是慕染却在此时叹息一声,尔后忽而说道,“彤彤,阿姐不会害你。”她说着一根金针忽然从手里划过,扎进了彤彤白皙的脖颈里,没入了那雪白的皮肤之中,彤彤不由自主地惊呼一声,只觉得是一瞬刺骨的疼痛,却在下一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蹙着眉头,闭上了自己的眸子。

    她就像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跌落了下来,跌倒在地,还好此时,却被慕染接住,慕染微微蹲下了身子,瞧着彤彤沉沉的睡眼,这才冷冷开口说道,“你还不来帮忙吗?”

    苏钰便是这时自屏风后走出来的,望着倒在地上的彤彤,是一脸的神色复杂,只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扶起了一旁倒地不起的彤彤,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苏钰这才开口说着,却是声音沉沉,“慕染,你真的想好了么?”

    “我是为了彤彤好。”慕染也不看着苏钰,只是在画卷上展开了简简单单的几笔,却很快就勾勒出了窈窕女子的模样,一如既往的,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能够看见了她面上浅浅的笑意,而手里一把锋利的尖刀染上了朱砂,便成了淋漓的血迹,在昏暗的烛光之下,是触目惊心,苏钰的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只是他终究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抿着薄唇,沉默不语,直到慕染落笔之后,这才缓缓开口,“太快了,还是太快了。”

    “不快些,他就要找来了。”轻纱拂面下,看不清慕染的面容,只有面纱上的那一团暗红色的污渍晕染开来,慕染的话,别有深意。

    苏钰这才挑眉问道,“你这般,真的是为了她好么?”

    话里却是忧心忡忡。

    “我是彤彤的阿姐,有什么,自然是为了她着想。”慕染收拾好了画卷,却是不看一眼一旁站着的苏钰,只是脚步一顿,一手缓缓地抚上了自己的脸。

    可真疼啊!

    苏钰沉默不语,却还是沉沉叹息一声,这才说道,“我说的是前荣国公府家的二姑娘,李贞娘。”

    苏钰说这话的时候,分明看见了慕染的背忽然变得僵硬了起来,只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沉默之间,她只是这般瞧着铜镜里的自己,恍惚之间,她对上了自己清清冷冷的目光,便是这时,慕染忽而抬手,扯下了面上的轻纱,右边脸颊是深深的伤痕,那便是拜自己所赐,疼痛入骨,就像是此刻的自己,眼里疼痛的神情,慕染凝视许久,而苏钰便是这时端来了一盆清水来,沾湿的锦帕滑过自己脸颊的时候,清清凉凉。

    她听见了苏钰是沉沉叹息一声的,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听得他淡淡说道,“如何这般不爱惜自己。”

    慕染的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只是冷静地推开了苏钰,只是将盆子里的冰冷的水扑在自己的脸上,那般冰凉的水渗入了自己的伤口的时候,慕染强忍着锥心的疼痛,顷刻之间,她的视线落在了通红一片的水中。

    却也是在这时,冷笑一声,慕染终于缓缓地抬起了眼睛来,视野开阔起来,模糊不清的铜镜里,她一张绝美的脸上,却再不见一丝伤痕,慕染嘴角的笑容却是缓缓晕染开来,却是意味深长。

第九十章 知晓

    (今日双更)

    连日的混乱下来,这一日,偌大的林府终于是清净了许多,林瑞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当初从李国公府里捞来的好处如今还堆在了库房里。

    既然是好处,林瑞自然不会遗忘的,更何况,那位一命呜呼的岳丈大人,虽然一生清贫,若是府里的亭台楼阁,还有他钟爱的几样古董玩意儿,加起来,却还是价值连城的,林瑞一想到了这里不由得一阵心动。

    而这一日,林瑞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叫了林府的老管家王管家将那账簿拿了过来,却见他神情闪烁,林瑞的一张脸,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而贞娘这一日却有些心神不宁,她是巴不得想要离开了林府这个是非之地的,只不过这天大地大,自己又能去哪里呢,一想到这儿,贞娘不禁犹豫着,不过想起了既然这件事情是慕染应下来的,也就渐渐地安心下来,只是贞娘却不知晓,这件事情,总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而等到了几近黄昏的时候,林府终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却不是楚慕染。

    贞娘是不知李嫣然何时自自己的屋内出现的,她只是问道了似有若无的淡淡芳香,再回首,却是件了李嫣然正似笑非笑地立在自己的身前,眼里是她媚然的笑容,撩拨着披散在肩头细碎的发丝,贞娘只听得她幽幽说道,“李贞娘,你还真是愚蠢得无可救药,楚慕染不过是三言两语,便将你哄骗了过去么?”

    贞娘是不知道李嫣然如何凭空出现,一颗心忽而紧张起来,紧蹙着眉头,许久才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进到林府,进到这里的,只不过挑拨离间的话,你不必再提,比起你,我自然是更愿意相信慕染的。”

    “是么?”谁知李嫣然一听了贞娘这话,笑得反而愈发的妖媚了,只是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说着,声音妖娆,一声一声,便像是在蛊惑人心一般,“贞娘,你这些话骗自己还可以,只是能够骗的了我么?那时楚慕染自毁容貌之时,你完全可以阻止的,毕竟,你与她,离得这么近,只是那时,你却什么也没有做,不是么?”

    这话说得倒是风轻云淡,不过却像是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贞娘的心坎上,毫不留情,留下了锋利的伤痕,贞娘连连后退几步,脚步颤颤,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

    李嫣然的笑容忽的在这时别有深意起来,“贞娘,咱们既然都是女人,我还不了解你么?”她说着顺势坐了下来,勾着金莲,纤细的手缓缓抬起了桌上的杯盏,贞娘之前从未与李嫣然多接触过,不过此时,忽的意识到为何林瑞之前曾经对李嫣然如此痴迷了,只不过李嫣然瞧着贞娘这般模样,眼里似乎是有什么一闪而过,这才勾着嘴角,笑容却是一脸的诡异,“还是贞娘,你想问,为何我这般的尤物,到最后却还是被林瑞所冷落了?!”

    贞娘讶异,只因了李嫣然一语中的,这确实是自己不明白的地方。

    只不过她却不解,难不成李嫣然心中明了不成?只是若是如此的话,李嫣然为何不去继续勾引了林瑞,反而是找了自己,这其中,又有什么样的阴谋?贞娘只觉得是愈发的不解了,只是面前的女子不开口,她也不知从何问起。

    然而,李嫣然却没有与贞娘多说什么的打算,也不理会贞娘询问的眼神,只是转身就走,甚至贞娘依旧失神,还未反应过来,李嫣然的离开。

    只是她前脚刚走,后一脚,彤彤却是在这个时候进了来,见屋内四下无人,这才咧着嘴,笑道,“二姑娘,我家阿姐说了,等到明日黄昏时分,她自然会来接你出了洛城去,你只需在林府等着,到时候,阿姐自会来寻你,只是还望你这两日便待在林府之中,还是不要出去,节外生枝的好。”

    彤彤这话说得诚恳,李贞娘连连点头,却在这时又听见彤彤犹豫着问道,“只是二姑娘,阿姐还让我问了你,若是如今出了林府,出了洛城,便再没有回头的余地,她问我,你真的是准备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么?”

    彤彤不过是个传话的,此刻脸上的深情倒是自若,不过这话一开口,却是叫贞娘的面色无端凝重起来,她忽的想起了那时李嫣然的欲言又止,那一瞬间,贞娘不是没有犹豫,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如今她已然决定了远离了这洛城的纷纷扰扰,林瑞如何,慕染又如何,与自己来说,便应该是再没有什么关系了吧,这般想着,贞娘只沉默着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这才轻声说道,“嗯,我是要离开这里的。”

    彤彤眯着眼睛,笑道,“嗯,那我便去转告了阿姐去!”

    说了这话她也没有什么要同贞娘所说的,只是转身离去了,只不过等到她一出了林府,这才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依旧只觉得一阵钝钝的疼痛,彤彤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过是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的,只是究竟是什么事情,自己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是揉了揉脑袋,上了回去的马车。

    这一夜,注定是辗转反侧的无眠之夜,出乎意料的,贞娘未等到了林瑞,尽管,她是想着,自己总该是要同他告别的,即便他这般对自己。

    只不过贞娘却也大概猜测到了,自己既然这般对林瑞,林瑞他,或许是生气了吧,这般想着,贞娘只能苦笑一声,翻了个身,昏暗的夜色里,她没有睡去,只是睁着眼睛,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望着什么而出神,许久,她终于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眸子,梦里,是贞娘无所顾忌的畅然的笑容。

    而终于到了离别的日子,只是贞娘,却还是未见到了林瑞。

    转眼便是夕阳西下,贞娘站在回廊里,已经吩咐了霜儿将行李准备妥当了,如今的贞娘,只等着慕染前来,只是这个时候,却看见了有一道身影正急匆匆地赶来,低着脑袋,够搂着身子,急匆匆地跑着,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焦急之中。

    贞娘并不知晓王管家因为什么而露出了如此焦急的模样,生怕他摔着了,急急地唤着王管家,只是老管家却是一阵心急,脚步愈发的慌乱了起来,又错了开,一个不留神,忽的栽倒在地,手中的纸张洒落了一地,老管家的模样甚是狼狈。

    贞娘一惊,微微蹲下了身子,帮着老管家拾起了掉落的纸张,一面嘘寒问暖,“王管家,可是哪里摔着了?”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只是不见了贞娘还好,一听见是贞娘在说话,王管家神情一僵,只是慌乱地夺过了贞娘手里的纸张,声音颤颤,“没什么,有劳二太太了!”说着也不敢看贞娘一眼,只是慌慌张张地拾起了地上散乱的纸页,跌跌撞撞地朝着前边跑去。

    贞娘这才缓缓起身,却只是冷冷地瞧着无端慌乱的王管家,是一脸复杂的神色。

    贞娘自然不会不知晓,这个王管家,毕竟有所古怪,而她心中所想,却是方才无意之间的一瞥。

    林瑞疑心重,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一沓纸,却是面色沉重地问道,“不过是荣国公府的账簿罢了,如何现在才送来!?”他自然是不相信这位王管家的,虽说这位老管家在林福勤勤恳恳多年,之钱林老太太还未回到了林府的时候深得了老爷子的敬重,后来老爷子去世,林老太他回来之后,更是受到了老太太的青睐,只不过虽然如此,因着对荣国公府家的账簿吞吞吐吐一事,林瑞还是对者为王管家起了疑心了。

    那王管家却只能支支吾吾地说着,“回二爷的话,先前这账簿……老……老太太过目了。”

    谁知道王管家这般一开口,林瑞却一下子将手中的一沓纸摔在了老管家沧桑的脸上,只听得他厉声说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么,真的不知道你做的那件事情!你是不是要好好地解释一番,这账簿如何落到了荣国公府的人手里!”

    没有想到林瑞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那般厉声责问的话语,俨然是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啊!这般想来,王管家虽然心里一阵气愤,不过面对着面前的林家的瑞二爷,所有的话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下去,一声不吭,只是低着脑袋,佝偻着身子。

    只不过这般模样却是叫林瑞又是一阵气急,看在了林瑞的眼里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啊,林瑞这才沉声吼道,“我早该知晓,老管家,林家这些年也给了你不少的好处了吧,难道你就不应该学会知恩图报么?看来,如今林家是留不住您老人家了!”

    林瑞这话说得是毫不留情,却叫王管家不可置信地抬起了脑袋来,扪心自问,他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林家的事情,他心里自然是明白,林瑞此番是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自己,将他与李国公府一室撇清,只不过他不说,他以为自己就不知道林瑞做的事情么?

    王管家这才冷声说道,“二爷可是忘了,这李国公府的钱财自然是二太太的吧,又哪里会是二爷的?更不会是林家的!”

    “你……”林瑞没有想到这个老管家一开口便是这般说,心里更是好一阵气愤,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却听得了年迈的老管家颤声说道,声音阴冷,“还是二爷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如何将前李国公大人害死的事情。”

    此话一出,小小的屋室内却只剩下了诡异的寂静。

    而站在屋外一片黑暗里的贞娘,却只觉得一阵窒息的难受。

第九十一章 恨意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像是浓重得化不开的墨,将整片天空染得一片漆黑。

    忽然不知从哪儿刮起了风,混乱地四下散开,慕染面上的轻纱随风拂动着,在风中凌乱,彤彤手里紧握着的一盏宫灯明明灭灭,却终究还是暗了下来,只留着星星点点的一点余光,她蹙着眉头,却是深深的不解,“那位二姑娘,真的会来么?”

    “还是叫二太太么。”慕染听了彤彤的话,开始的时候只是沉默,许久才淡淡说道。

    果然,等了一夜,慕染却未在约定的地方等到了贞娘,而第二日一大早,贞娘一抹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如玉医坊的门口,浑身湿漉漉的,慕染这才注意到了街角的潮湿,想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大概是今日凌晨才落下来的吧,这般想着,慕染这才浅笑着将贞娘迎进了门内,尽管天色还是一片青茫茫,慕染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不过还是掏出了帕子,抬起了手来,擦去了贞娘额角的湿润,声音淡淡,“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自始至终,贞娘却依旧颤抖着,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她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林瑞的话却像是密密麻麻的银针一般,扎进了贞娘的心里,她心中无端只觉得一阵慌乱,双眼失神,就是彤彤端来热气腾腾的姜汤的时候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彤彤见了贞娘这般模样,却是愈发的不解了,不过却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只是不解地望着慕染,似乎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只不过慕染眼神清澈,波澜不惊,不过是示意了彤彤不要再理会这件事情。彤彤吐了吐舌头,却也只能乖乖地回到了内室之中去了。

    等了许久,贞娘喝下了热汤,这才缓过神来,却是一把紧紧地抓住了慕染的手,只难以置信地说着,眼角还噙着泪花,“慕染,我……林瑞他……”

    不过却还是因着太过惊慌,竟然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慕染却也不明白,只能柔声安慰道,“贞娘,你慢慢说……”

    贞娘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自己偷偷听得的林瑞与王管家之间所言一一转述给了慕染,说到最后,却早已是泣不成声/,“慕染,我竟然不知道,林瑞竟会是这样一个人……”贞娘从来没有想过,当初自己的父亲撒手人寰,这消息来得突然,竟然会是林瑞干的好事情,他当时,一定是对她最亲爱的爹爹恨之入骨了吧!

    “慕染,我该怎么办?”贞娘说这话的时候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泪水顺着指缝落了下来,滑落进了白皙的脖颈处,是深深的刺骨的冰冷,只是却不及心里一丝的寒凉,贞娘是真的不知所措,只不过于此同时,漫天的恨意却是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若不是林瑞,是不是我爹爹就不会死?”贞娘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抽噎,已然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她只是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才是,若不是当初的自己这般惦念着林瑞,就不会让她接近自己,更不会让紧接李国公府,说到底,她会变成如此,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贞娘想到了这里,悔恨与悲痛交织着,害她不由得蹲下了身子,崩溃地哭泣着,也听不清她究竟是说了些什么。而贞娘的悲伤落入了慕染的眼睛里,她自然懂得她的心酸与苦楚,开了开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又想了一想,她只是微微地俯下了身子,一手覆在她颤抖的脊背上,慕染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贞娘,洛城毕竟是个伤心地,离开了这儿,一切,也都会过去了。”

    慕染声音淡淡,贞娘似乎是有所触动

    苏钰便是在这时进来的,所有的话都进了他的耳里,而只一眼,他自然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他却不多说些什么,只是神情淡漠地望着面前的二人。

    然后他的眼里,贞娘却是缓缓地抬起了眼睛来,那一双通红的眼睛里,却是前所未见的深情,“不!”一个字,斩钉截铁,带着所有义无反顾的决绝,“慕染,我逃不掉了。”

    她还是怀疑,当初林瑞是否只是带着阴谋接近她,或许当初,他不过是看重了李国公府的权利与金钱,而不管是之前的期望还是现在的绝望,她与林瑞之间,从来都没有所谓的爱情。贞娘可算是彻底明白了,而与此同时,林瑞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她忽然有些庆幸起来,还好当初,没了那个孩子……

    只是这般的贞娘,慕染见了,都觉得忽而有些心颤起来,那一刻,她眼神复杂,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却只听得了贞娘此时阴沉沉说道,“慕染,当初便是因为我太懦弱,才得了那般的下场,如今,我不能白白放过林瑞。”她说这话的时候冷冷地对上了慕染一双清澈的眸子,那一双交错的双手之间,却只剩下了锋利的冰冷。

    慕染沉默许久,却终于轻轻点头,“无论如何,贞娘,我都会助你。”

    只是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是叫贞娘终于冷静了下来,一双涂着鲜艳的蔻丹的手指攥紧了衣角,贞娘的眼神却是阴冷得可怕。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林瑞毁了自己一辈子,她自然不会放过他的。

    而终于送走了贞娘之后,慕染却依旧立在了医坊门口,望着马车绝尘而去的方向,却是在若有所思,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只听得了苏钰忽而幽幽开口,“贞娘她……终于变成了你希望的模样,你不开心么?”

    “无所谓开心与不开心。”慕染却在这时回眸,只是却不瞧着苏钰,眼神涣散开来,也不知道究竟是看向了哪里,“这件事情,于贞娘,于我,或许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却也不是一件坏事。”这话别有深意,实在是耐人寻味。

    苏钰想了想,眼神闪烁,却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浅笑一声。

    而在林府之中,贞娘下了马车,原本阴沉着的一张脸却转瞬恢复了平静,只是一脚在迈进了林府的门槛之时却还是犹豫了一会子,最终却还是落下了脚来,而温婉的面容之上,转眼却是笑意吟吟。

    林瑞早已下了早朝,只是坐在书房里,手里捧着一本书。

    便是这时有谁端了茶水进来,轻轻放在了林瑞面前的桌案上,也带来了一缕似有若无的淡淡芳香,沁人心脾。

    林瑞抬头,对上了贞娘温柔的眼眸,一颗心忽的沉沦了下来。

    许久未见了这般的贞娘,林瑞忽的是无言的激动,竟有些手足无措,“贞娘。”

    一开口,满心欢喜。

    只是这般的喜悦落在了贞娘的眼里,却满是矫揉造作的谎言,尽管她面上依旧是温婉的笑容,缓缓地微低着脑袋,含羞带怯,“相公。”

    林瑞一听这话,心中大喜,转而将贞娘紧紧搂在了怀中,微微眯起了眸子,却未看见此时有一缕阴狠,自贞娘的眼底一闪而过。

    她终于发现,此时此刻,她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却只剩下了全部的恨意。

    而谁也没有想到,便是这时,林靖回来了。

    尽管没有人知道这些日子,他究竟是去了哪里,就连贞娘也不知晓,而那般风尘仆仆归来的模样,比起先前,却是沧桑了许多。

    贞娘是在花园里见到了林靖的,对于林家的人,贞娘的心灵只剩下了疏离,只是不知为何,对于林靖,她却卸下了所有的提防,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里鲜少的真实的笑意,“阿靖,你回来了。”

    林靖遇见贞娘的那一刻,却是有些慌乱的,不过转而,慌乱却成了满满的喜悦,他忽而咧着嘴,露出了两腮小小的梨涡,很是开心的模样,“二嫂,我回来了。我可是给你带了好多的东西呢!”说着更实现献宝似的吩咐了跟着的小厮拿了东西过来。

    贞娘没有意识到,便是这个时候,自己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动,她瞧着满头大汗的林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去了哪里,只是掏出了帕子来轻轻擦去了他额角的汗水,对上了林靖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贞娘微微失神,这一双眼睛,与他哥哥,可真像。

    只是却又是不像的。

    贞娘一想到了这里,神色又冷了几分,抽回了自己的手。

    却是叫林靖不得其解,不明白贞娘是怎么了,然而,贞娘只觉得心中压抑,也不等林靖拿了东西来,只是转身匆匆告辞,林靖望着贞娘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竟不知开口说些什么才好。

    他只是想起自己在回了林府之前,其实是去找过楚慕染的。

    明晃晃的八角回灯闪烁着惨白的光芒,衬托着楚慕染轻纱拂面之下清澈的容颜,林靖的声音却是冰冷得可怕,“楚姑娘,你究竟……对贞娘做了什么?”

第九十二章 治伤

    这一日,如玉医坊的伤者不知为何,忽然多了起来,多是外伤,一个个捂着受伤的手肘,或是其他伤痕累累的部位,叫苦连天,彤彤接了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过来,只是没多久,却又被染得一片通红,她来不及擦一把额上的汗水,却只能忙活开来。

    一片混乱之中,小小的如玉医坊早已容不下了那么多的人,附近热心的邻里在医坊外搭起了简陋的帐子,这才叫这些人有了容身之处。

    慕染一双白皙的手上下翻飞,很快就染上了一片殷红,那红色又缓缓地暗了下来,是黯淡的色彩,只是令人惊奇的是,她雪白的衣衫,却未沾染了一丝的污秽,站在这一堆伤者之间,就像是九天玄外下凡的仙子,而她忙碌的身影,看在苏钰的眼里,却是微微地战栗着。

    慕染从未见过这般多的伤者,她神色凝重,就连脚步也踉跄着,更是险些跌倒,勉强扶住了身旁的石墙,只是却还是俯身,朱唇愈发惨白,额头更是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就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却是在这个时候,忽的有一双手扶住了慕染,她抬眼,愕然之际,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还有那般灿烂模样的笑脸,阿洛如同孩子一般咧着嘴,然后趁着慕染未回过神来的功夫忽然赛了一颗丸药在慕染的口中。

    先是苦涩得难以忍受的味道,然后一缕甘甜化开来,慕染心中一沉,她自然知晓着口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看向阿洛的眼里是一派复杂,只不过阿洛嘴角无邪的上扬却还是让慕染的神色放松了下来,勉强起身,她定了定神,继续穿梭在一片哀嚎声之中。

    如今中原边境与外族犯难,战火连天,来洛城的多是逃难的难民,偏偏这会子战火蔓延到了洛城城外,如今虽然平息了下来,只不过为此受伤的人却不再少数,而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便只剩下如玉医坊了,慕染面色凝重,虽然轻纱之下,无人看清楚了她此刻的面容。

    好容易将所有的人都安顿了下来,慕染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彤彤却在此刻带来了消息,“荣国公府家的三爷荣宸领兵,如今伤势严重,生死未卜,荣锦大人特地来请了阿姐您去那儿。”

    慕染接过帕子的手一顿,想了想,微蹙着的眉头之间满是犹豫,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去将医匣拿来,现在便走。”

    只是慕染话一出口,彤彤却是一怔,不由得担心地出口,“只是阿姐您……您的身子……”方才楚慕染的踉跄她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只不过她却没有想到,她的阿姐竟然这么快便答应了下来,站在屏风之内,卸下了面上的轻纱,嘴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笑容。

    马车很快就自医坊的门口离开了。

    一路颠簸,很快就倒了荣国公府的门口,还未下了马车去,便听见了府内惊天动地的哭号声,刺得慕染的耳膜是钝钝的疼痛。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荣家的这位三爷,年少从军,是荣家唯一的将军,屡战沙场,战功赫赫,这一回他本就因了受伤而在家中休养,却不料遇上了匪贼来京中作乱,他只得奉旨引兵,这才加重了伤势。

    慕染下了马车,就看见了府中的太医们一个个连连摇头,面容之上皆是无可奈何的神情,连连叹惋,这般一个少年,如今只怕是无能为力了。

    便是在这时,忽的不知从哪儿传来了清冽的一嗓子,“楚姑娘来了!”

    楚姑娘,便是先前救了老太爷的那一位神医姑娘……众人皆是面色一凛,循声望去,尤其是那几位老太医,更是伸长了脖子,一个个却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如何这般年轻……

    慕染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同寻常的神情,只是朝着人群之中走去,神色自若,众人心中慌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来,床榻上不到三十年纪的少年惨白着一张脸,面无血色,只是那紧皱着的眉头不难看出他此刻正在忍受着疼痛的折磨,而再一眼,肩上的伤口已然溃烂,几乎露出了恐怖的筋骨来,仅仅是这一道伤口便是如此的触目惊心,还不知道其它的究竟是如何,几个太太们抹着眼泪,而伫立着的几个少年郎皆是露出了愤愤的神色,“三哥已然重伤,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何皇帝偏偏派了他去!”

    “还是少说些吧,如今三哥不知道还能不能……小声些,莫打扰了他……”

    是轻微的窃窃私语声。

    而这些,楚慕染自然是充耳不闻的,她只是淡淡地睨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然后忽然开口说道,声音清澈,听不清究竟是什么感情,“还有救。”

    此话一出口,众人皆是震惊,太医们都没了法子,这位姑娘只一眼,竟然是如此地笃定?

    那些个太医见了楚慕染如此淡然开口,眼里却全然是狐疑的目光,似乎谁也不相信眼前这位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会是这般大的能耐,只不过慕染却只叫了屋内的人全都退了出去,这下子,那些太医们是更沉不住气了。

    也不知哪一位心中不满了,这时候的声音却是阴阳怪气,“我说楚姑娘,宸三爷伤得如此严重,你这般信口雌黄的,可就不大好了吧。”

    “话我已经说清楚了。”谁知道楚慕染此时说的话倒也是毫不含糊,声音是令人心惊的一片冰冷,“若是耽误了宸三爷的伤势,到时候回天乏术……”这话没有说完,只是话里却是让人一阵没有来由的心惊胆战。

    荣老爷子面色一沉,赶紧唤人退了下去,虽说放心不下,却还是只留了楚慕染以及彤彤在房内,如今,便也只能信这个丫头……

    庭院里又围满了人,纷纷的议论声比先前还要响彻一些,只不过荣老爷子却一直沉默不语着,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最后的针线落下去,大功告成的时候,荣宸轻轻地呻吟一声,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双混沌的眼睛里散开了大雾,朦胧之间,只见一张倾城的脸庞,他这才扬起了笑容来,是与沙场上的冷冽全然不同的温暖的笑容,“多谢姑娘。”

    “若是一针下去,疼痛本会减轻很多,你为何拒绝?”慕染想起方才她询问了面前的将军是否能够忍受得住痛苦之时,他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不由得不解,只不过询问之时却没有看荣宸一眼,只是兀自整理着手中的医匣,将一根根金针摆放好。

    荣宸的笑容似乎显得有些吃力,却还是一字一顿缓缓说道,“一个男人,自然是要学会疼痛的,我只不过是怕生活太安逸,我会一睡不醒了。”

    声音里是意味深长的一声长叹,虽说声音弱不可闻。

    慕染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彤彤望着面前的男子,神色之间满是疑惑。

    却听得了荣宸又道,“传闻之间,楚姑娘从不在人前现其真容,如何这一回不是轻纱拂面?”虽然伤口还是火辣辣的疼痛,那笑容却有几分释然,只不过荣宸这一句话却是叫楚慕染神色微怔,却转瞬轻笑道,“红颜祸水,慕染不过是怕这副容颜牵扯出了不必要的麻烦。”

    “不怕宸某因此钦慕姑娘么?”依旧是含笑的话语。

    慕染的嘴角却是依旧上扬着,“宸三爷心里不是有了佳人么?”

    话音刚落,却见了荣宸的脸色忽的暗了下来,却是缓缓地眯起了自己的眸子,不过嘴角依然是淡淡的笑容。

    慕染这才侧身瞧着彤彤,却是见到了彤彤面色复杂,她的心中忽然沉了下来,“彤彤。”浅唤一声。

    彤彤心领神会,自然知晓慕染死因何而唤自己,不过心里却依旧是在想些什么,这才不由得开口轻声说道,“阿姐,我始终是觉得,我是见过他的。”

第九十三章 纷扰

    宸三爷救回来了。

    忽的消息传了过来,狭小的庭院里像是炸开了锅,走在人前的除了荣家的荣老爷子以及荣锦大人,便是几个年长的太医了,一个个的脸上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很难相信这位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伤者竟然说救救能救了回来。

    几个经验丰富的太医自然是不信的,只不过事实却是如此,虽说依旧是面无血色的惨白,只不过却是无性命之忧了,几个老太医连连点头,不过眼神却还是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若不是亲眼所见,就是打死了他们也不敢相信的。

    只不过看着床榻之下的那些被鲜血染得通红的纱布之时,一个个却还是面色凝重,脸色沉了下来,伤口的死肉被挑了出来,那般触目惊心的场景,光是想一想,就足够惹人心悸了,他们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如此年纪轻轻的女子是如何做到的,更何况,这皮开肉绽的痛苦,更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是痛死过去了,如今这荣家的宸三爷在鬼门关外溜达了一圈,不仅是这位楚姑娘的功劳,还是他自己福大命大啊!这般想着,众人面面相觑,皆点了点脑袋,是赞许的神情。

    荣锦心中激动异常,想着这位楚姑娘毕竟帮了荣国公府一次又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是要重金感谢这位姑娘的,只不过视线一转,荣锦却骤然瞪大了眼睛……这位姑娘,不知何时早已离去,是一如既往的,不求半分回报。

    却是因为如此,叫荣锦忽的慌张起来。

    那一位楚姑娘实在是太高深莫测,若是她是为了银子,那倒是无所谓,给她就是了,怕只怕,这位姑娘,不要一两银子。

    要的,却不是银子。

    而他还在担心着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荣国公府的大门口,楚慕染方想着离开的时候,却还是被荣老爷子叫住了,许久没有见了这位老爷子,上一回,还是病榻的模样,如今,倒是精神健硕,看不出当初病态与苍老的容颜。

    “慕染姑娘可真是咱们荣家的大恩人。”明明是满怀谢意的话,不过听在耳畔,不见半分感激,倒是带着不言而喻的警惕。一旁的彤彤听着不禁蹙起了眉头,是不悦的神情,荣家的这个老爷子,便是这般谢人的么!

    只是慕染却只叫了彤彤先上了马车去,彤彤虽然气愤,去也只能一跺脚,照着楚慕染的吩咐做了,是无可奈何。慕染这才淡淡地望着荣老爷子,只道,“瞧着大人神清气爽,想来,是药到病除了。”却见了荣老爷子依旧是紧皱着眉头,慕染倒也不紧张,依旧神色自若,不过话里却是意味深长,“大人也不必如此警惕着慕染,虽说慕染与林府上的而奶奶叫好,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还请大人记住,当初不管是您病卧在床榻之上,还是如今宸三爷被匪贼所伤,都不是慕染所致,而慕染究竟干了什么事情,想来大人心里也清楚。”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却是叫荣老爷子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不过转而又是一惊,这个轻纱拂面的姑娘,为何如此了得,竟然能够知晓自己心中所想!?

    一想到这里,荣老爷子不禁又紧绷着一张脸,不明白这楚慕染究竟是何来历,不过嘴上却还是一顿,故作微笑道,“姑娘多有得罪,老夫并为此意。只是姑娘给荣家的如此的恩惠,老夫实在是无以为报,若是姑娘有何所需,尽管来荣家,老夫……”

    荣老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慕染却只是冷冷地打断了他说的话,“大人多虑,慕染别无所求。”她说到这里,已然转身,正欲离去,不过离开之时,却还是留下了一句,“如今战乱四起,朝堂动荡,大人可否知晓,宸三爷此番领兵,并非奉旨?!”

    此话一出,叫荣老爷子一惊,而他的身后,荣锦更是停下了脚步来,思忖着这话里的意思。

    而楚慕染终究还是没有说了什么,只是上了马车去,掀开了面上的轻纱,彤彤望着慕染,眼里却依旧是一头雾水的神色,“阿姐,我始终是觉得,我是见过这位宸三爷的,不光是这面孔,就是名字,听着也熟悉。”

    “你一直跟我生活在了一起。”慕染却笑道,“你见过谁,我还不知晓么?定是医坊人多嘴杂,有人谈起了这位少将军罢了,不足为奇。”

    慕染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却依然掩盖不了彤彤心里普天盖地的熟悉之感,却也只能点了点脑袋,又问道,“那位宸三爷的伤可是好了?”

    慕染却挑眉,“你是指他皮肉上的?还是心坎里的?”

    天色是终于阴沉沉地暗了下来,华灯初上,灯火通明,掩盖了天上明晃晃的月光,也掩盖了楚慕染面上的容颜,直叫人若有所思。

    而在荣府之中,却始终是不太平的。

    荣锦匆匆赶来,终于道出了实情,“林家的三爷林靖得了他哥哥林瑞的举荐,早已引兵出征数月,更是立下了不少战马功劳,如今,深得皇上的器重,这一回,三爷虽说带伤在家休养,只是匪贼作乱,若是他不领兵,却叫那林靖领了这一回功,恐怕日后不出多久,便会与三弟平起平坐!”

    荣锦话里严肃,自有他的考量。

    只是荣老爷子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你是说……竟是你不顾你弟弟的安危,向皇上引荐了他去?你……”说到这里,荣老爷子已然是动怒,一张脸更是阴沉得可怕。

    “父亲大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就算是阿锦再如何担心荣家在京中地位,也不能罔顾了弟弟的性命!“荣锦也是焦急,难不成,自己在荣老爷子的心里,竟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不成?!

    “你是说,是宸儿亲自请命去剿匪贼的!”

    荣老爷子可算是明白过来了,只不过他此时此刻,心里想的却是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林府。

    “那林家本来就是个破落户,不过就是仗着原先他们家外嫁的老太太,才不至于败落下去。如今,又是因着那林瑞娶来的荣国公府家的二姑娘,这才能够节节高升,加官进爵,才有这般地位。只是若是他们胆敢与咱们荣国公府相提并论,只怕是痴人说梦!”

第九十四章 助你

    若不是林瑞无意之间提起的话,贞娘恐怕永远都不会知晓当初竟然是他将向皇上举荐,才害得林靖领旨从征,在外边,却是生死未卜,贞娘躺在了林瑞的怀中,听着他冷冷的一番话,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只因着她分明感受到了,林瑞其实是不希望林靖回来的,尽管贞娘不知晓这竟然还是因着自己的缘故。

    她只是浅笑着幽幽开口说道,“若是阿靖永远都不回来,可好?”

    听着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林瑞自然没有瞧见贞娘说这话时眼里阴阴的神色,只是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笑意来,“阿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自然不能再林家再浑浑噩噩待下去了,大丈夫自当是应该有一番作为的,不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他日后又如何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林瑞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丝毫没有闪烁,似乎他的心里,便是这般所想着的一番,若不是贞娘知晓了关于林瑞的那些阴谋的话,她几乎是要相信了林瑞所言,然而,此时,贞娘的心中不过是波澜不惊了。

    不过依旧是试探性地问着,话里的娇嗔掩盖了贞娘与林瑞之间的疏离,“成为男子汉的法子许多,这带兵打仗的,还是太危险了一些。”

    谁知贞娘不过是淡然开口的一番话,却是叫林瑞的一张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娘子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又将贞娘搂紧了一些,似乎生怕怀中的人儿逃走一般。

    而贞娘笑容讪讪,转瞬便恢复了平静,轻轻地抬起了头,在林瑞的嘴角覆上了自己一个轻柔的吻,“还能有什么意思,贞娘不过是怕若是三叔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若是老太太责怪了下来,会牵连了相公你罢了。相公为何要让阿靖去了那般危险之地?”

    一句话叫林瑞方才还抿嘴严肃的神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缓缓眯着眼睛,掰过了真娘的身子,感激似的对上了贞娘的唇,林瑞的声音轻柔,“还不是为了你么?我的娘子。”说着便是一个深深缠绵的吻,贞娘紧紧闭着眸子,欲拒还迎,只竭尽自己所能附和着林瑞,而她分明感受到了,林瑞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留下了惊人的炙热,他的身子如同火一般滚烫,还有他灼热的气息,林瑞声音沙哑,“娘子,我想。”

    先前贞娘小产,身子总不大见得好,有因着她先前对林瑞的冷落,因而二人之间倒是生疏不少,如今,贞娘重归林瑞的怀抱,林瑞心中,却早已按捺不住。

    只是此时此刻,却有一抹失神自贞娘的眼里一闪而过,虽然转瞬就恢复了平静,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白皙的手臂环住了林瑞的脖子,贞娘的身子软绵绵地塌下来,陷入了林瑞的怀中,只叫林瑞心中愈发的悸动。

    夜色又深了几分,云消雨散,满室的旖旎也缓缓地平静了下来,林瑞已经睡着了,贞娘的耳畔是他浑浊不堪的鼾声,她仰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许久,贞娘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一般,却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和衣而起,然后从匣子里忽的拿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来,将一粒丸药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她已然不想再与林瑞有什么瓜葛,只不过如今这般逶迤求全,虽是无奈之举,却也是贞娘最后的底线,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与林瑞有了什么的牵连的,那个孩子打掉的时候,贞娘的心中虽是锥心的疼痛,只不过,这一回,她能做的,便是不再拥有自己同林瑞的孩子。

    她轻手轻脚地放回了瓶子,不发出一丝声响,而躺会了床榻之上,林瑞犯了一个身,就在贞娘惊然之际,却是一把紧紧地抱住了贞娘,嘴里更是呢喃着她的名字,细声暖语,好似他爱极了她,而贞娘心中知晓,林瑞所爱,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美貌,不过是他还没有看厌了罢了,而她,更应该趁此机会,使林瑞对自己死心塌地,然后自己便能够将林家连根拔起。

    而到了翌日,慕染来了林府之中。

    贞娘本就心心念念盼着慕染能够回来了林府,如此,自是喜不自胜,急急地将慕染迎进了房内,就连霜儿,也不禁纳起闷来,只是这二太太只唤了自己守在了门口,便也只能乖乖地照着吩咐做了,微微俯着身子,余光却是瞧着过往的不时指指点点的人们。

    只是贞娘拉着楚慕染的手,却是一脸的焦急,“慕染,先前我拜托了你的事情,可是处理得如何了?”

    如今,所有的希望,都是要寄托在了慕染的身上了,贞娘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林家,且不说之前便是那名门望族,如今更有了朝廷命官,若是想要毁了林家,还需从长计议,贞娘自然明白,只是但凭着自己,自然是做不到的。

    如今唯一能够帮着自己的,也就只剩下慕染了。

    慕染起先并不言语,只是一手覆在了贞娘的腕上,眼里似乎是明了了什么一般,浅浅一笑,“贞娘,你是否服下了我给你的丸药?”

    贞娘心头一颤,却还是惨白着一张脸点了点脑袋,“若是我不这般,能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长久,而林瑞,必然会怀疑我。”

    贞娘这话说得并没有错,只是慕染却还是微微蹙眉,“我给你的丸药,虽然有点作用,只不过并非长久之计,你才大病初愈,这药对身子却不大好,贞娘,你还是小心着些为妙。”

    “如今实在没有法子。”谁知贞娘的脸色却不似之前一般的软弱,反而是定了定神,斩钉截铁地说道,“林瑞害得我家破人亡,别说如今我不过是在糟蹋着自己的身子,就是要了我这一条命,我也不能让他好过!他从我们李家拿到的东西,我是一定要向他一一讨要回来的!”

    慕染认识了李贞娘那么就,双生双世,这还是第一次,慕染意识到了贞娘的决绝,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然而,却也是这个时候,慕染的眼里,似乎有什么忽然闪过,心里却忽然想起,这般的贞娘,不就是当初的自己所期盼的模样呢?

    她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勉强,只是却还是强笑着将手覆在贞娘削瘦的手背上,“贞娘,你我一见如故,如今,我更是将你当做了我的亲姐妹一般,无论如何,我自然是会帮你,只是你这般,真的开心么?”

    自然是不开心的,只是贞娘的眼里似乎是闪烁着泪花,虽然她的声音依旧是冰冷无比,“若是叫林瑞这个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我更对不起我的爹爹,如今,我既然是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就再也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这话说得,没有一丝后悔的余地。

    慕染这才定了定神,说道,“贞娘,你要记住,如今你走在复仇的路上,或许这一条路,你会遭遇很多的荆棘,你也会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只是你既然已经认识到了她无法回头,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只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你才能够得到真正的解脱!”

    说话之间是一脸的凝重,贞娘心头颤颤,自然是听懂了慕染的话的。

    而慕染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也未多说些什么,只是与贞娘耳语了几句,也就施施然离去了,只是还未出了林府的大门,忽的传来了一个声音,“楚姑娘与二嫂果然是情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话语之间,一片讽刺。

    慕染转身,果然是林靖一张阴冷的脸,她不动声色,只是笑道,“总不能像三爷与二爷一般,同为亲兄弟,却落得了这般田地。”

    话音刚落,林靖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一双拳头却攥得紧紧的。

    却听得了慕染此时含笑开口,“比起我与贞娘,慕染倒是不知晓三爷,与二爷所休之妾,那位李姨娘,究竟是何关系。”

    “你……”

第九十五章 拆招

    林靖从来没有有一天,他最敬重的兄长竟然会想要将自己置之于此地,领旨的那一刻,林瑞分明是在自己耳边说了那样一句阴狠的话的,“若是你再也不会回来,这该有多好。”话里是好不掩饰的愤愤之情,就像是林瑞是真的希望自己便死在了战场上一般。

    而那时的林靖,却是无可奈何。

    他自然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自己是死过一次的。

    无数刀剑朝着自己砍来的时候,天色阴沉沉暗了下来,然后是虚无的漆黑一片,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浮了起来,他的魂魄像是要离开了身体里去,再然后,便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那时的林靖心里想着,自己终归是要死了吧。

    正好遂了他二哥的愿,就是不知道,贞娘她……会不会因此而伤心啊。

    只是林靖却想不到,自己再一次睁眼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李嫣然含笑的眼神,他一惊,下意识地问道,“这儿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放心吧。”边塞的黄昏是那样的阴冷,只是眼前的女子,却只身着单薄的衣衫,嘴角勾起了一丝媚然的笑容来,“林靖,可是我,救了你呢。”

    这下子,他的眼里却是更深的惊愕,自己的命,竟然是被她所救?!

    他想不到,李嫣然的能耐竟然会是如此之大?

    “为何救我?”只不过林靖自然也料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这个李嫣然,自然也不会菩萨心肠,他的心里是隐隐的担忧之情,料定了,这其中,必然是有阴谋的。

    果然,李嫣然只不过睨了林靖一眼,便开门见山,直入正题,“你放心吧,我会救你,自然是因为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只是就是不知道三爷你,到底是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了。”

    李嫣然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含笑着的,只不过看在了林靖的眼里,却依然叫人不寒而栗,林靖却只是冷冷说道,“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自然知道,这个李嫣然绝非善类,既然是交易,他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因而只是冷冷地瞧着李嫣然,却只听得了她在此时依旧是神色自若地说道,“三爷何必如此警惕,你不想你心爱的贞娘被林瑞所累,我呢,那林瑞毕竟负了我,我自然是不会让他的好日子过下去,你说,入籍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三爷说是么?”

    李嫣然所言并没有什么错,林靖心中虽然有几分犹豫,只不过一想到若是贞娘在林家的日子越久,越不安全,这般想着,林靖似乎是暗暗地下了决心,如今,就算是他心中再如何不想,也由不得自己了。

    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只是林靖却没有想到,自己与李嫣然的交易,竟然会被慕染所知晓,虽然林靖也不知她究竟是知道了多少,只是听见她淡淡开口,“若是我是三爷的话,那一位姨娘,却是不得不防。”

    说到这儿,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转身离去。

    独留下林靖伫立在原地,思忖着慕染话里的意思,意味深长。

    只是慕染没有料到自己会在医坊之中见到荣宸,看起啦,他的伤似乎是好了很多,虽然脸色依旧惨白,身上还帮着绷带,依旧是陷入了重伤的模样,只不过嘴角淡然的笑容,好似他此刻并未忍受着蜇人的疼痛一般,彤彤奉了茶,轻声说道,“阿姐出门问诊去了,许是还要过一会子才能回来。”

    荣宸抬头,深深地凝望了彤彤一眼,想了想,忽的开口,“我是不是见过姑娘?”

    彤彤一惊,端着杯盏的手忽的一顿,神情忽然有些复杂起来,如何这话,竟然与自己所想的一模一样,心里虽说是这般不解地想着,只是一开口,却还是淡淡笑道,“宸三爷说笑,那时阿姐帮三爷治伤,彤彤,也是陪伴左右的,说是见过,也不足为奇,许是当时三爷伤的重了,这才不记得了吧。”

    “不是。”只是荣宸却笑着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是那时,我迷迷糊糊之间瞧了姑娘一眼,便觉得是见过姑娘的。”

    他说着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彤彤看去,直叫她一阵羞怯,只觉得背后讪讪,竟只觉得有几分手足无措,只是心中,却忽的只觉得一阵无端空荡荡的难受。

    而楚慕染便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一眼便瞧见了屋内的端倪,轻纱之下,不见她的面容,只听得了慕染清冷的声音,“三爷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听闻姑娘帮宸某治伤,却是分文不取?”荣宸这才收回了凝视的目光,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慕染,“宸某不过是觉得奇怪罢了。”

    这话说得直接,倒是叫慕浅笑一声,放下了门口的帘子,“这般的事情多了,自然也有觉得古怪的,只不过如三爷一般带着伤却亲自来询问的,倒是头一遭,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

    这一番话倒是戳中了荣宸的心事,他脸一红,张了张嘴,目光落在了那帘子上,忽的明白了过来,“姑娘知晓宸某是有所求?”

    慕染却只是不置可否。

    荣宸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我听闻,姑娘所长,不止是医术,荣宸冒昧有所求。”激动之处,早就忘了礼节,却是叫慕染含笑摇头。

    “慕染不明白三爷的意思,天色已晚,三爷还是回去吧。”

    分明是送客的意味,与进来时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却是叫荣宸愈发的焦急起来,猛然起身,牵动了肩上的伤口,如撕裂一般难以忍受的疼痛,荣宸的额角沁出了大滴的汗水,一张脸是愈发的面无血色,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疼痛,俯身作揖,一字一顿,努力开口,“还请姑娘成全。”

    就连彤彤的面色都不由得凝重了起来,“想来是三爷误会什么了,三爷还是请回吧。“

    她心中自然明白,只要是自己阿姐不愿意帮忙的事情,就是再如何求,那也是无用的。

    只是荣宸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宸某既然知道姑娘的能耐,自然是不会放弃的,今日,就不打扰姑娘了。”说罢也不顾肩上剧烈的疼痛,只是转身就走,只是那脚步,却还是微微踉跄着,就是彤彤看着,也不禁同情起了这铁骨铮铮的宸三爷起来,不由得开口说道,“我本以为是认识这位宸三爷的,只不过如今看来,不知为何,却只觉得,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

    慕染听见了彤彤所言,只不过那一双微微闪烁的眼睛里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她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个宸三爷,果然是难缠啊!

    “阿姐,如今可是如何是好?”

    “既来之,则安之。”慕染倒是无所谓的,一张清秀的面容上依旧是淡然的神情,缓缓走进了内室之中,等到她很快就出来,手里已然是一本厚厚的账本,“彤彤,帮我将桌案上的画给收起来吧。”

    彤彤神情微怔,应了一声,很快一双手就触到了画卷之上,只是指尖一颤,画上不过是一对相拥的男女,男子的手环在女子的腰间,紧紧得,令人窒息,而女子高高举起的手中,却是一把还在滴血的尖刀。

    她以为,这画的,会是林瑞和贞娘。

    只是许久之后,彤彤才明白,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第九十六章 所

    荣宸最近出现在了如玉医坊的时间忽然多了起来,想来也是他的伤势减轻了许多的缘故,整日帮着慕染打打杂,又或者端茶递水,自然是不再话下的,慕染虽然没有多说些什么,荣宸倒也乐得自在。

    也正是因着有这家伙的存在,苏钰也清闲了许多,并未对这样一个不请自来的杂役而感到不安。

    倒是阿洛,看着这医坊里无端多出来的人影,很是不满,气鼓鼓地蹲坐在角落里,眼珠子却是滴溜溜地转着,似乎是在寻思着什么坏主意,慕染不是没有瞧见过阿洛这般模样的,她一双清澈的眼睛扫过了阿洛鼓着腮帮子,不满的神色之时,嘴角却是上扬着,就是那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倒是彤彤瞧着正蹲在炉子旁煎药,被呛得不行的少年郎,歪着脑袋,只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想着若自己不认识这少年的话,恐怕也只当他是哪个打杂的小厮罢了,哪里会晓得,这般被烟火熏得一张脸漆黑的少年竟然会是堂堂的将军,这般想着,就是彤彤也不由得捂嘴窃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来。

    有趣,当真是有趣!

    一旁的阿洛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写着方子的慕染,眸子一转,又看着彤彤正望着那一位不速之客笑着,心中愈发恼,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只气冲冲地嚷嚷着,“你笑什么!”

    彤彤一惊,一见了阿洛这般模样,心中愈发慌乱,脸上的笑容也立即收敛了下来,只瑟缩着低着脑袋,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竟然连手中食盒里的汤药凉了也不顾,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不过她这般,倒是叫阿洛忽然捧腹大笑起来,“好一个胆小的彤彤,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许是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一屋子的人的视线的全落在了阿洛的身上,慕染更是收了笔,神色复杂地睨了一眼阿洛,只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只淡淡说道,“不过是一个市井泼子,彤彤,你怕他作甚?”

    彤彤吐了吐舌头,却没有多说些什么,若真如自己阿姐所言,这阿洛,不过是个市井泼子,也就罢了。一想到这里,彤彤自然知晓这医坊毕竟是是非之地,很快便离了开去,为街边的婆婆家送药去了。等到她掀了帘子,慕染这才缓缓抬头,只若有所思地盯着彤彤的背影,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姑娘,药煎好了,还请姑娘过目!”偏偏这个时候,荣宸忽然自内室里奔了出来,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只是一双手原本就被烟雾给熏成了暗色,如此一擦过,那额头上也暗了下去,更像是从矿里出来的一般,这下子,阿洛笑得是愈发的猖狂了,直捂着肚子,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这般又是何必?”慕染瞧也不瞧着荣宸,继续说道,“慕染说过,没有三爷所说的本事,怕是三爷找错人了吧。”她说到这里,也不多说些什么,沉默了下来,只提笔勾勒,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描绘着什么。

    荣宸的脑袋低了下来,一张脸埋了下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阿洛便是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嘴角高高上扬着,笑眼里满是兴奋之情,就像是在看着一场好戏一般,只不过荣宸不过是脚步一顿,很快,又拐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将煎壶里的药汁倒在了碗里,又冲着室外一声吼道,“姑娘,这药,可是要送到哪里去的?!”

    这话说得轻快,就好像方才慕染的冷漠不是对着他一般。

    阿洛一听了这话,面上的笑容一下子褪了下来,不过很快,那笑意,却也就越深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荣宸忙活了一天,这才起身,擦了一把汗水,刚想要干什么,只是却觉得肩膀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一惊,龇牙咧嘴,又环顾了四周,见没有什么人影,这才缓缓地走向了屏风之后,也不敢坐在床榻之上,生怕脏了被褥,只是寻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又将肩上的衣服扯了下来,绷带散了开,早已被鲜血所染红,而裸露的肌肤上,更是清晰可见那皮开肉绽的伤痕,他咬紧了嘴唇,忍着不发出一丝的声音,这才颤抖着手握紧了手中的玉瓶,将里边的药粉撒在自己的伤口之上。

    是难以忍受的剧烈的疼痛,这下子,荣宸是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地战栗着,他攥紧了拳头,紧闭着眸子,额头上却还是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子,难以忍受的呻吟自嘴角泄了出来。

    彤彤便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一见了这般模样的荣宸,不由得低声惊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荣宸侧身,瞧见了彤彤愕然的神情,这才淡淡一笑,尽管笑容苍白无力,“我换药……怕……怕惊扰了你们……”

    原来如此……彤彤的神色放松了下来,只不过望着面前的这个男子,眼里却是若有所思,她还没有见过这般一个倔强又有趣的男子,“这儿是医坊,若是你想要换药,大可去寻了阿姐,如何?难不成你是在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么?”一想到这里,彤彤的面上便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倒也毫不顾忌,只微微蹲下了身子,拾起了散乱在地上的绷带,对着荣宸的伤口比划着什么。

    却是叫荣宸涨红了脸,“你想要干什么?”

    这话所得,倒是叫彤彤一阵无语,“你是看不起我么?宸三爷,我楚慕彤好得是洛城神医楚慕染的亲妹妹,自然也是会一些医术的,不就是处理你这伤口么?”说着一双手快速地将绷带绑好,别说,还真是有模有样,直叫荣宸连连惊叹。

    “姑娘果然厉害。”荣宸挠了挠脑袋,笑容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是荣宸误会姑娘了。”

    只是他这般,彤彤的笑意反而是更深了,想了想,还是掏出了怀中的帕子来,帮着荣宸擦去了面上的灰尘,这般,那白白净净的脸才现了出来,虽说之前以为在战场上的磨砺而晒黑了许多,不过荣宸在荣国公府休养的时间也不短,很快就白了回来,而这般干净的面容,与之前相比,自然是判若两人了。

    却是在这时,荣宸望着彤彤微抿着嘴巴,聚精会神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却是一把紧紧地扣住了彤彤的手腕,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却终究没有多说些什么。

    彤彤神情微怔,手中的帕子落了下来。

    便是在这个时候,慕染站在屏风旁,而这般景象,自然是落在了她的眼泪的,尽管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转身就走。

    苏钰迎面而来,却被慕染叫住,只含笑说道,“还是不要进去了。“

    一丝疑惑自苏钰眼里浮现,不过转瞬便心领神会,止住了脚步,倒是一旁的阿洛,忽而瞪大了眼睛,站起来朝着里边好奇地张望着。

    “你看什么!”苏钰自然是觉察到了阿洛的不同寻常的,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拽了出去,阿洛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作罢。

    倒是此时的彤彤,只是淡然地笑了笑,挣脱了荣宸的手,转身的那一刻,一抹异样,自荣宸的眼里一闪而过。

    等到她出了去,却是瞧见了面前的三人各异却皆是古怪的深情。

    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却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自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一般,你们以为我不知道荣家的三爷是另有所图么?”

第九十七章 不及

    忙活了一整日,直到天色终于很暗,夜幕一寸一寸漫上天际的时候,荣宸终于回过神来,想着自己是时候回去了,只是一出了内室,却对上了彤彤一双含笑的眼眸,他忽然低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不敢看面前的这一位姑娘,许久,荣宸这才大着胆子抬起了脑袋来,只讪讪地笑道,“彤彤姑娘,方才是某宸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彤彤却是眨了眨眼睛,倒像是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笑容亲切温柔,眯着眼睛,完成了一道月牙儿一般的缝隙来,“三爷言重了,彤彤自然知晓三爷心里所想。”

    她这番话脱口而出,倒是叫荣宸一愣,心里思忖着什么。

    不过阿洛自然是明白了什么,便是在了这个时候忽然拐过了脑袋来,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荣宸,只低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家彤彤的读心术,那叫一个不得了!”

    此话一出,荣宸更是愈发的愕然,倒不是不相信阿洛所言,只不过却是难以置信罢了。

    而慕染自然是听见了阿洛神神叨叨的一番话的,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却也不多说些什么,倒是彤彤忽然屏住了呼吸,想着这个阿洛,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只不过方才确实是自己起了歹心,想要通过接近彤彤来达到心中所求,虽说这念头在心里不过是一闪而过,荣宸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耻,只是却还是觉得,为时已晚,不禁涨红了脸来,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面前的这一位姑娘了。

    倒是彤彤却在这时含笑开口,才给了阿洛一剂定心丸。

    “彤彤先前救知晓,宸三爷早已心有所属,才会这么多年,却始终无一方妻妾,想来对自己的心上人,那一定是念念不忘的,既然是如此,方才三爷那般,倒是显得有些古怪了,并非是彤彤有什么读心之术。”

    原来是如此,荣宸这才定了定神,却未听出了其中的端倪,究竟他么又是如何知晓自己心中有那样一位明媚的女子的?不过荣宸既然没有想到了那么多,心中也就释然了,不过是俯身作揖,为彤彤赔了一个不是,这才转身欲走。

    “三爷何不留下吃饭,虽说不过是粗茶淡饭罢了。”这回却是苏钰开的口,却是叫慕染神情微怔,也不知道苏钰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只是荣宸虽说脚步一顿,不过很快又抬起了脚,迈出了门槛,嘴上只含笑说道,“多谢苏兄的好意,还是不了。“说着只是兀自走进了深沉的夜色里,原来,那一辆马车,竟然是早早地就等在了那儿了。

    却是在这个时候,彤彤忽然叫住了荣宸,只不过面色忽然有些犹豫。

    其实她本来是不想说这些话的,不过既然事情关于自己,她不说出口,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得慌,想了想,还是眯着眼睛,笑意盎然地问道,“彤彤有一件事不明白,不说出来总觉得心里不舒服,能否让三爷为彤彤解惑。”

    荣宸转过身来,嘴角弯弯,“但说无妨。”

    彤彤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只咧着嘴笑道,“彤彤只是不明白,究竟是谁给三爷自信,让三爷觉得,一定能够勾引到彤彤的?”

    这话一出口,果然一屋子都失声笑了。

    荣宸的脸色起初是有几分不自然的,只不过想了想,也自嘲地笑了笑,“是我想太多了。”说罢转身上了马车,而阿洛便是在这个视乎对彤彤竖了一个大拇指,他如何先前都没有发觉,这丫头竟然会是如此的厉害,简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只不过见了荣宸终于离开了,最开心的不过是阿洛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砸吧了几下嘴巴,荣宸这才高兴地说道,“晚上咱们是吃什么?”

    阿洛这一出口,倒是始料未及,其余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说实话,谁都没有想到这家伙还会在这儿蹭饭的,只因着他好似许久都未在这儿蹭吃蹭喝了,彤彤也忘记留了阿洛的一份饭,因而先前也不会出口挽留荣宸的。

    说实话,先前苏钰一出口,彤彤还真怕那家伙留了下来,否则他们几个不是就要吃西北风去了么?

    只不过阿洛见着这一屋子里的人表情古怪,自然是有什么不祥的征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撇了撇嘴吧一副委屈的神情。

    倒是慕染,只是在这时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句,“如今医坊入不敷出,柴米油盐都需要考量,就不管外人的饭了。”

    这话说得可是毫不留情,当下阿洛的神情是愈发委屈了,想都不想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大袋的银子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不就是银子么,你们看,我的银子可是多得不得了呢!这下,我总该是内人了吧!”

    慕染睨了阿洛一眼,表情有几分无语,只不过眼神一转,凝视着那鼓鼓的钱袋,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来。苏钰瞧着慕染这般模样,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虽说依旧不多说些什么,只不过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而在朝堂之上,荣锦与林瑞第一次正面交锋,二人之间,终于出现了一道不可填补的巨大的裂缝,只因着洛河水患,二人争论不休,各有一番见地,年轻的皇上坐在龙椅之上,瞧着这一番景象,只觉得太阳突突地跳动着,眼里有什么闪烁,不过却只是宣布了退朝。

    众臣散去,荣锦的面色沉了下来,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神情,当初李国公还在世的时候,朝堂上下一片太平,就是遇见了意见分歧,那也是沉下心来细细商榷的,哪里会如林瑞这般年轻的初生牛犊,棱角锋利,却是令人望而却步,而这样的小子,终究是成不了大器的,荣锦一想到这里,嘴角忽的勾起了一抹笑意来,摇了摇脑袋,到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了信上。

    而林瑞走在后头,望着前边荣锦的背影,眼里却依旧是如他一般阴暗,不过是洛河水患,疏通的办法多的是,不过是小事情罢了,这荣锦,真以为自己是在于他争执么?如今他是因着李国公府的关系才到了今日的位置,既不知晓自己在朝上的人脉有多少,也不知道荣国公府的势力是多么大,他如今不过是借着这一件事情想要看清楚究竟谁才是站在自己身边的罢了。林瑞这般想着,嘴角的笑容,便是意味深长。

    而朝堂上的动荡很快就传到了林府,进了贞娘的耳朵里。

    “吵起来了?!”贞娘一惊,却只是知道个大概,却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在她的心里,巴不得愈演愈烈才好,这般,林家,才会愈发的风雨飘摇。

    而慕染,却是在这时只提醒了贞娘稍安勿躁,这才笑道,“朝堂之事,远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般简单。”说到这儿,慕染这才将里边的究竟与曲折细细说与了贞娘听。

    贞娘这才露出了凛然的神色,“若是想要攀附林府的,这几日,便一定会送了礼来拜访,到时候便可以知晓这些人究竟是谁。”她是要林瑞日后腹背受敌的,至少,总不能让他处处结了盟去。

    “朝堂之上,皇上自然是不许有人一家独大。”慕染望着屋外澄澈的湖水,只平静地说道,“就像是当初的慕家,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赶出了洛城,而如今,林府与荣国公府势均力敌,他们对峙着,就不会有一边倒的现象出现,对于皇上来说,便会是最好的局面。”

    慕染这话可就让贞娘不明白了,“你是说,皇上会帮着他们?”

    “不。”慕染却在此时浅浅笑道,“我说的是,过犹不及。”

第九十八章 娇娘

    果然如同慕染所讲的那般,不出了几时,林府忽然又是门庭若市,林瑞喜气洋洋,陪着贞娘的时间少了许多,而身影多出现在了厅堂里,在诸位臣子的谈笑之间,林瑞神情儒雅,不时颔首称是,丝毫没有做派,几个年迈的老臣子更是捋着胡须,连连点头,眼里是满满的褒奖之意。

    贞娘看在眼里,而温婉的面容之上,含笑的眉眼之间,却是波澜不惊,没有人看出了贞娘此时此刻其实是满满的恨意的。

    而没过了多久,踏入林府门槛的女眷也不自觉多了起来,一个个巧笑嫣然,不是奔着老太太,就是为了贞娘而来。

    便是因为如此,却是终于叫贞娘看见了机会。

    林府虽说比起往常,热闹得不得了,只是林瑞瞧着贞娘日复一日消瘦下来的身子,却是心疼地不得了,将贞娘揽在了怀中的时候,感受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昏暗的摇曳着的烛光映着林瑞紧蹙的眉头,“可是苦了你了。”

    林瑞自然知晓,贞娘是不喜这般的场合的,只是如今是紧要关头,他总不能为了贞娘,而耽误了自己的仕途,因而,林瑞说到了这里,心里想的话,也就没有说下去。

    自始至终,不过就是这样一句安慰的话罢了,只不过多说与否,贞娘倒是不在意的。

    她只是牵起了林瑞的手,十指紧扣,她的声音淡淡的,是小女子的温柔与明媚,“只要是相公好,妾身如何,都是心甘情愿的。:一句话,说得林瑞心头颤颤,是一阵悸动,又将贞娘搂得紧了些,声音里全然是不可抑制的激动,“贞娘,我的心肝,我的宝贝!”

    贞娘的身子埋在了林瑞的怀中,听着他胸腔里剧烈跳动着的心跳声,还有那些情意绵绵的情话,只是她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声来,披散下来的乌黑的青丝,遮住了贞娘面容之上的面无表情,而漆黑的眼眸深处,更是一片冰冷,只怕是任谁瞧见了,都会觉得不寒而栗吧。

    只是这些,林瑞都不知晓罢了。

    这一日,礼部侍郎李大人携着他的三儿子李三郎而来。

    贞娘是听过李三郎这个人的,不学无术,专门在市井打架闹事,人人皆道他不过是一个流氓混混罢了,只不过她远远地瞧着这一位李三郎的时候,却是见到了衣冠楚楚模样的翩翩公子,与谣言相差甚远。

    再一想,贞娘却不过是冷笑一声。

    果然是同自家相公一般罢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贞娘只要一想到了这里,脸色也就阴沉沉地暗了下来了,只不过一抬眼,对上了那一位李三爷的眸子时,却又是嫣然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面,拂过了李三郎的新湖,泛起了阵阵涟漪,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来,望着伊人,眼里却是不安分的目光。

    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本分。

    贞娘嘴角的笑意反而是更深了。

    李大人是觉察到了自己这个三儿子的异样的,停下了脚步,侧身回望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眼,又顺着他如痴如醉的目光望了过去,却是瞧见了正立在湖上的窈窕女子,再定睛一眼,却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李三郎的脑袋上,指着他气冲冲地说道,“你个孽子,你可知,她究竟是谁?!”

    李三郎一下子被打懵了,吃痛地揉了揉脑袋,还想与他爹辩解一番,只是一家了他爹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瞬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是揉了揉脑袋,迷糊不清地说道,“那您说说,她是谁啊?!”

    “是林瑞林大人的结发妻子!”李大人简直是要被欺诈了,自己的儿子与那林瑞,不过是相仿的年纪,如何人家能够出人头地,自己这个孽子,却是这般模样,他一想到这里,只恨天公不济,这才给了自己这么一个败儿!

    可叹,可叹啊!

    却是听见了李三郎却忽然在这时开口,声音依旧是被那贞娘深深地迷了去,“林瑞果然是好福气,竟然娶了这般一位美娇娘!”

    李三郎这话是脱口而出,心中更是羡慕得不得了,便是在这时,却是愈发地叫了李大人气得不行,一面捶着胸口,一面使劲地揪住了李三郎的耳朵,将他往宅院里推去,“不成体统!果真是不成体统啊!”

    “李大人莫气坏了身子。”说话的正是林瑞,他虽说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是大老远地就听见了一阵刺耳的打骂声,然后,便是瞧见了李大人怒不可遏的神情以及林瑞痛得拧在一起的五官,他在心里不屑地冷笑一声,只不过面上微微上扬的嘴角里,却是身为晚辈对长辈的恭恭敬敬,“林瑞见过李大人!”

    李大人见是林瑞来了,这才松了手,眼里却是赞许之意,只不过看向了李三郎的时候,却又是不满了,狠狠地点着他的脑袋,他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不像林大人多学着些,若是我指望你,只怕是死不瞑目了!”一说到这里,又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袖子一甩,他这个儿子,果然是不争气啊!

    只不过李三郎倒是不觉得羞愧的,尽管他那爹爹竟然在人前就说出了那般贬低自己的话来,不过一来说得是事实,二来,李三郎也习惯了,虽说是低着脑袋,不过脑海里却是依旧徘徊着那一位美娇娘的身影,想着想着,却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下,林瑞一惊,李大人更是一惊。

    就是李三郎,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方才觉得不妥当,瑟缩着脑袋,只是李大人如炬的目光却还是如同锋利的刀剑一般,杀了他一个片甲不留。

    “孽子啊!当真是孽子!”李大人更是捶胸顿足,快要气死过去,“若是你有林大人半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三郎听见了他爹这么一说,却是撇了撇嘴,好不服气的模样。

    倒是林瑞,这会子虽说是劝着李大人莫动怒的,只不过嘴角弯弯,心里早就是乐开了花了。

    而许是发生了这档子事情的缘故,李大人心知肚明,自己这反了天的儿子,若是在林府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了身事的,这般想来,也不多留,只寒暄了一会子也就匆匆告辞了。

    虽说李三郎是恋恋不舍,不过一瞧见了他老子那般凛冽的目光,当下也只能匆匆地跟着走了,只是一脚跨出门槛的时候,还是回头往府里望了一眼,似乎是想要瞧一瞧,那位美娇娘还能不能再望一眼。

    可巧,视线的尽头,湖上的亭中,伊人倚栏而坐,正对着自己,美目盼兮,巧笑嫣然。

    那一刻,李三郎是春心荡漾,只觉得自己这一招,果然是来对了。

    李贞娘的目光送了李三郎出府,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眼中的时候,那一双眼睛,却终于是冷了下来,这个李三郎,果然是色胆包天!

    不过却也正因为如此,却是叫贞娘想了一个好计谋。

    而到了晚间,李三郎果然是来了。

    夜色沉沉,林家府上的人皆已睡下,贞娘侧身望了一眼身旁熟睡的林瑞,小心翼翼地和衣而起,漫步在深深庭院之中,被四周寂静的夜色所笼罩。

    李三郎便是这时出现的,手里握着一方锦帕。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美人儿,你的帕子,我可是收到了。”

    贞娘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忽的低下了脑袋去。

第九十九章 诱妻

    “市井无赖李三郎?”楚慕染自然是听说过这个名讳的,她说这话话的时候将杯盏烫了烫,轻纱拂面之下,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只听得了那清清淡淡的一声,尔后慕染只道,“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贞娘,你还是少接触的好。”

    “正是因为不是良善之辈。”贞娘却是冷笑一声,“李大人是吏部侍郎,也算是洛城的高官,若是他帮着林瑞,林家势必会风生水起,如今,自然是不能让林瑞得逞的,只是那位李三郎……”贞娘始终是想不到究竟是应该如何利用他,或者说,贞娘是想到了法子,不过却不知能不能成,这样的事情,贞娘想着,总是要问一问慕染,才显得可靠些。

    然而,慕染清澈得毫无波澜的眼眸里,却是意味深长。

    “那一位李三郎,不学无术,又是地痞流氓,若是想要设计他,并不难。”慕染幽幽开口,“难得是,要如何做,才能让他与林瑞,与林府,牵扯上关系。”她这话里就像是藏着什么东西,而贞娘明白,就算是慕染不说,她也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去做。

    只不过听着慕染这般说来,贞娘的心里又笃定了几分,果然是如此果然与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一般,这个李三郎,自然是应该好好利用的。

    而就是这个时候,慕染又说道,“只是……贞娘,你觉得,林瑞真的会为了你而与李三郎,甚至与吏部侍郎李大人反目么?”在林瑞的心里,爱情是重要,可是却没有高过他对金钱与权力的渴望,说到这里,此时此刻,慕染终于笑了。

    而贞娘的心,却沉了下来。

    等到慕染回了医坊之中,忽的淅淅沥沥下起了冰凉的小雨来,沾湿了慕染的衣衫,他摘下了头上的维帽,露出了清秀的一张脸来,“将那些卷筒收拾收拾吧。”

    彤彤一惊,那些卷筒里放着的,全都是慕染所作的画卷,有些更是已然有了好些年头了,而慕染从未碰过他们,如今……她不知是为何。

    苏钰便是在这时从内室走了出来,她是听见了慕染淡淡的话的,却只是挑眉说道,“成了么?你拿到了?”说话之间,却没有看着慕染,只是凝视着那些画卷,眉眼之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慕染浅笑着摇了摇脑袋,“还差一点,最后一点点。”

    而便是这个时候,医坊之中,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夜幕落了下来,万物陷入了沉睡之中,贞娘立在亭中,身前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戏弄的神情,手中的帕子萦绕着美人的芬芳,直引得人如此如醉,李三郎似乎也陷入了沉醉之中,眼前的贞娘涣散开来,就像是仙子下凡,他这一回可算是明白了。

    什么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尽管贞娘已为人妻,却还是那么地令李三郎魂牵梦萦,而李三郎心中所念,除了一个李贞娘,便再无其他,李三郎只觉得自己是醉得厉害。

    却是在这时,贞娘忽的拿帕子轻轻地揩去了眼角的泪光,“贞娘命薄,是贞娘打扰了郎君了,只是贞娘心中有苦,却不知,如何说起。”

    这般的我见犹怜,可是叫李三郎心中一阵疼,张开了手,想是要将贞娘紧紧环住,只是贞娘却一个侧身躲开,虽说面上神情依旧是含羞带怯,却只哭哭啼啼说道,“如今天快要大亮,想来林府的人就要起来了,郎君若是不嫌弃,还请明日再会。“言罢忽然抬起了眼来,眼波流转,诉尽心中绵绵情思,“明日,二爷不在府上。”

    说罢只匆匆而去,却是叫李三郎又是好一阵心中荡漾。

    这个李贞娘,果然是美艳不可方物,直叫他心中疼得痒痒。

    果然,等到了翌日夜晚,李三郎果然是来了,就在先前贞娘与自己预定好的院落里,他一双贼眉鼠眼往四周瞅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神情。

    而贞娘,便是在此时幽幽现出了窈窕的身姿的,含羞望着面前的李三郎,她站在暗处,嘴角弯弯,却是让李三郎显得愈发的迫不及待。

    直往贞娘的身上扑去。

    贞娘自然又是侧身躲过的,却是含笑望着面前的李三郎,直叫李三郎又是一阵痒得慌,是再也按捺不住,一把紧紧地搂着贞娘,口中直叫唤着,“我的贞娘,我的宝贝儿!”

    这一回,贞娘再怎么没有抵抗,只是将手悄悄地伸入了怀中,指尖触到了一片冰凉,是先前慕染交予了自己的。

    李三郎的鼻尖嗅到了一阵芬芳,只觉入了飘飘云端,身子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贞娘,贞娘……”只是口中呼吸急促,还是忍不住,一声一声地交换着,对着贞娘的身子亲去。

    却也是在这时,贞娘的面色却是与之前截然不同,惊慌失措地想要推开身上的男子,口中更是悲戚地叫唤着,“三爷,你干什么!救命啊!”

    声音战栗着,并不响彻。

    而李三郎这个愚者,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贞娘的异样的,只是睁大了眼睛,眼珠子转动得飞快,一双手早已是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贞娘的衣衫。

    贞娘的身子是愈发的瑟瑟发抖。

    便是在这时,贞娘只觉得身子一松,跌倒在地上,凌乱的衣衫已然褶皱不堪,贞娘护住自己的身子,瘫坐在地上,悲痛不已地哭泣着,冰冷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而她涣散的目光里,林靖陷入了深深的气愤之中,一拳更是狠狠地砸在了李三郎的身上,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样,嘴里更是愤愤地骂着,“畜生,当真是畜生!”

    而李三郎显然是被打懵了,虽说早已是鼻青脸肿,捂着自己的脸,“打人别打脸!”

    林靖哪里会听他的。

    “我可是吏部侍郎的儿子,谁敢打我!”李三郎心中直恼着,早知道自己便应该多带些人来的,这下可好。

    他还是不明白,本来好好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却也等不到他究竟明不明白了,拳脚向着他袭来的时候,李三郎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捂着自己的脸,而渐渐的,他却是叫也叫不出来了,面上疼痛的惊愕的表情瞬间凝固,便是在这时,他忽然地倒在了地上,还瞪大了眼睛。

    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而林靖低着脑袋,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透着冷峻,此时一道惊雷忽然砸了下来,紧接着,暴雨忽然而至,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将林府淋得透视。

    他颤抖的手里,却紧握着那一把还在滴血的长剑。

    李三郎死了,临死之前,他紧紧地捂着被穿透的腹部,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他却是在心里想着,这究竟,造的可是什么孽哦!

    林靖僵立着,立在原地,不知道究竟是不知所措,还是如何,面上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

    贞娘这才慌乱地起身,一把将林靖推了出去,“你快走!”

    林靖回过神来,却已然被推出了门外,立在暴雨之中,他的身上沾满了李三郎的鲜血,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怔怔地望着贞娘。

    “走啊!走啊!”贞娘大声地冲着他嚷着,只是暴雨却盖过了她的声音。

    贞娘一把将门合上了,望着地上直挺挺躺着的尸体,吓得蜷起了身子,不断地颤抖着。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柄长剑,正是自己,悄悄地,踢到了林靖的脚下的。

第一百章 嫁祸

    贞娘还记得楚慕染对自己所说。

    林瑞自然是不会因为自己而与李三郎如何的,就算是慕染不开口,贞娘也心知肚明,却在这时只听得了慕染忽而开口淡淡说道,“林家,又不止林瑞一位朝中大臣。”

    她这幽幽开口的一番话却是叫贞娘面色一凛,那一瞬间,贞娘的表情忽的凝重了下来,那时的她,确实是犹豫的,“你说的……可是林靖?”

    慕染不置可否。

    贞娘却是低着脑袋,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声音颤颤,“这件事情,何必牵扯上了林靖,他毕竟没有害过我。”

    “是暂时没有害过你。”慕染却是打断了贞娘的话,毫不犹豫,决绝,而勾起的嘴角更是似笑非笑,轻轻地未贞娘斟了一碗茶,这才淡淡说道,“林家的人,你不都已经是见识过了么,对你好,要么是有所图,要么,便不能持久,贞娘,你不是已然知晓了么?”

    慕染说得话没有错,虽然冰冷无情,却还是叫人不得不相信,贞娘如玉葱一般纤长白皙的手指绞着衣角,想起了什么,却还是将脑袋低了下去,只是低声说道,“我是相信的,阿靖他,不是这般的人,还有,慕染,我只是想要林瑞有他应得的下场罢了,我不想连累了林家。”

    贞娘目光灼灼,一双闪烁着微光的眼睛里,就好像她便是在这般想着的一般,掩盖了贞娘心灵深处的犹豫与惊惶。

    只是慕染却在这时冷笑一声,也不知是笑贞娘的无知,还是在笑她的天真,“林瑞是林家的顶梁柱,若是他糟了报应,你以为林家还能继续撑下去么?更何况,贞娘,你不会是以为,荣国公府遭此劫难,仅仅凭着林瑞,会有这般作为?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林老太太与这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么?”

    一语中的,无数残忍的真相扑面而来,贞娘只觉得心头是窒息的难受,只是慕染说得确实,她无从反驳,只能够听见她继续冷冷地说着,“贞娘,你本来就应该明白,若是你真的想要报复林瑞的话,这本来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也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情,她必然会牵连到许多许多的人,无论你,究竟是原意,还是不愿意。”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终于点醒了贞娘。

    贞娘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就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一般。

    再后来,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只是贞娘眼睁睁地看着林瑞手中的长剑刺进了李三郎腹中的时候,这才如梦初醒,尽管她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只是林靖对自己一直这样的好,她相信,不管别人对自己如何,至少林靖,他可是真心的,贞娘想着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陷害了林靖的。

    只是事已至此,她只能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将林靖推了出去,而只剩下了自己阴暗的房间内,贞娘的目光落在了地上躺着的李三郎的身上,想了想,却还是哆嗦着身子,缓缓地走了过去,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长剑。

    这件事情本来自己便是始作俑者,自然是应该自己承担的。

    就当她棋差一招,尽管贞娘知晓,自己走到了这一步,此刻,即将要功亏一篑。

    她想了一想,却只剩下了一声幽然的长长叹息。

    却是在这时,贞娘只觉得脖颈一疼,紧接着,眼前一黑,贞娘便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便知道,会是这般结果。”浅笑一声,听不清究竟是何感情。

    也不知究竟是谁说的话。

    而等到贞娘再醒来,却是躺在了熟悉的**榻之上,天色还未蒙蒙大亮,是泛青的色彩,**暴风雨过去,落花倒是不少,撒了一地的姹紫嫣红,天气又冷了些,贞娘是不知晓霜儿在哪里的,只是左顾右盼,倒是无端生出了几分冷意来。

    兀自找了袄子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贞娘这才发觉,偌大的林府,竟然是风平浪静。

    昨夜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她也确实是听见了风吹草动的,好似有林府的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为了那般激烈的推推嚷嚷的声音,分明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如何贞娘却什么也未听见,就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贞娘陷入了深深的不解之中,却也是这个时候,霜儿走了进来。

    “林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贞娘只急急地问道。

    霜儿不明白贞娘是为何这般过的,只是脚步匆匆,慌忙借故背过身去往眼角擦了擦,再回过身来却是一脸的笑颜,“太太多心,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好端端的。”

    贞娘自己也心神不宁,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了霜儿的异样的,只是听了霜儿这般说来,心里却是愈发的疑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确实,林府之中,波澜不惊,就是贞娘都开始疑惑了,究竟自己方才所经历的,不过是自己一场荒诞的梦境?!

    而便在此时,林靖褪下了身上满是血渍与泥泞的衣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了内室,一眼便瞧见了李嫣然正对镜贴花黄,他心中一沉,却还是微微俯身作揖,“多谢李……李姑娘。”

    “三爷何必客气。”只是李嫣然不过是媚笑一声,勾起的嘴角又是意味深长,“如今咱们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帮着三爷,不就是帮着嫣然自己么?这一点,嫣然可是心知肚明。”

    李嫣然虽然如此说,只是林靖想的究竟是与他不同的,他只是冷冷地说道,“姑娘误会了,林靖对姑娘只不过是感激之前罢了,谢过姑娘屡次救过林靖,只是林靖心中并无所求,至于姑娘究竟所为何事,林靖不知,也不知想知道,告辞!”说罢更是转身欲走。

    “难道你不担心李贞娘会因了你那一位好哥哥,而耽误了自己一辈子么?”谁知李嫣然忽然在这时只笑道,“还是三爷心中笃定,贞娘继续待在林家,会安然无恙?!”

    李嫣然虽然善于蛊惑人心,只不过因着这话,说得确实没有可以让人纠错的地方。

    林靖的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

    铜镜之中,李嫣然的目光落在了林靖犹豫的背影之上,却是似笑非笑。

    然而,她还是想错了,林靖的确是有过一丝的迟疑,不过也只是片刻罢了,转瞬,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姑娘多虑,林靖自然会好好地守护着她,不让二嫂受半点伤害的。”

    “你爱她,只是你不想得到她么?”一丝阴冷自李嫣然的眼里一闪而过,只不过她却转瞬又笑道,“还是三爷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得到美人芳心?若是如此,嫣然倒是原意助了三爷一臂之力。”

    “这倒不必。”这一回,林靖却没有丝毫的迟疑,“林靖是爱她,只要知道她过得好,我便心满意足,这些,便是我林靖对贞娘的爱。”

    林靖说完了这句,终于抬起了脚,跨过了门槛。

    “你竟不后悔?”依旧是含笑的话语,声音里带着娇嗔。

    “绝不后悔。”

    (最近忙着做英语新闻播报的ppt,因此有点小忙,更新不定时,见谅!!)

第一百零一章 意外

    这一日,贞娘究竟还是没有在林府之中见到了林靖的身影,正是因为没有见到,才叫她心头颤颤是,是愈发的慌乱起来,也不知道林靖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瑞下了早朝回来,一见了贞娘,便是这般坐立不安的模样。

    自贞娘身后环住了贞娘纤细的腰肢,林瑞将脑袋埋在了贞娘的脖颈之间,声音闷闷的,是**的爱意,“娘子如此心神不宁,是所为何事?”

    贞娘没有想到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身子一僵,不过转瞬便只是淡淡笑道,“许是最近天气凉了,变得厉害,身子困倦了吧。”

    “娘子昨夜去了哪里,如何早上醒来,见不到人影?”林瑞这才想了起来,嘴角弯弯,笑着问道,只是手下又紧了些,生怕贞娘自自己的怀里消失了一般,柔声问着,倒不是什么质问的语气。

    贞娘紧绷的神色总算是放松了下来,缓缓地转过了身子,迎上了林瑞柔情蜜意的目光,她嘴角微微地上扬着,露出了温婉的笑容来,“最近睡得总不大好,因而醒的也早,便去湖上坐了一坐,却忘了时辰。等到回来,相公你便离去了,还请相公恕罪。”说着更是微微欠身,那般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

    林瑞心里软绵绵地陷了进去,这般的贞娘,别说责骂了,就死多说一声,他也是不愿意的,因而,林瑞只是扶住了贞娘瘦瘦小小的手腕,眼里满是柔柔的情谊,“娘子,你这又说得是哪里话,你既是我林瑞的娘子,我便是要好好地疼你的。“说罢更是俯身亲了上去,贞娘笑着避了开,却是欲拒还迎。

    而林瑞,便是在这时忽的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瞧着这般模样的贞娘,忽的一顿,开口,“莫不是有了?”

    贞娘一惊,却想起了慕染之前赠与自己的丸药,这才放松了神色,不过却还是笑道,“怕只是因着天气的缘故,不过若是下一回慕染来了,妾身便让她瞧一瞧,可好?”贞娘说着,只软软地瘫倒在了林瑞的怀中,而她的视线,却落到了站在一池碧波的对面,正伫立凝望着自己的林靖的身上。

    见林靖总算是安然无恙,贞娘这才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身子一僵,不着痕迹地抽离了自己的身子,满怀着倦意与愧疚地望着林瑞,“相公,妾身觉得累了,咱们还是回房去吧。”

    林瑞丝毫没有察觉出贞娘的异样,自然是听了她的话,一手自然地揽过了贞娘的腰身,虽说贞娘并没有抗拒什么,不过心里自然还是觉得有些硌得慌的,就连她自己心里也不明白,如何方才见到了林靖,只想着要远远地躲开了林瑞,巴不得永远不要见到这个面前的男子才好。

    只是又想起了林靖毫发无损的模样,贞娘虽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林靖没有出什么事情,她自然也放心下来,这才有了力气,继续同林瑞,逢场作戏。

    等到了晚间,林瑞为了应酬,出了林府里去。

    是有询问过贞娘的,不过贞娘想了一想,还是以身子不适而推脱了,林瑞无奈,却也心疼贞娘,自然应允了下来,这才叫贞娘抽出了空来,急急地去寻了林靖。

    林靖自然是没有想到贞娘竟然是会来亲自找自己的,倒是有几分不知所措,不过心里却也在担心着李三郎的事情,“二嫂,你如何来了,可是有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只有李贞娘一人注意到了异样,就是林靖自己,也因着林府的波澜不惊而奇怪,他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夜晚他站在了一片狂风骤雨里,有林府的小厮听见了这边剧烈推嚷的动静,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这个李三郎,是礼部侍郎最宠爱的儿子,林靖自然是知晓自己这一回,可是完蛋了,只是他却没有想到,来的竟然会是李嫣然的人,找了小道领了自己出了林府,虽说林靖是想要回去帮着贞娘的。

    只不过也不知道他么是下了什么药,林靖只觉得自己是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着他们如此架着自己,也是等到这一日一大早,林靖从李嫣然的口中听见了贞娘的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二人却是在这时才知道,他们皆不知道李三郎的尸身是去了哪里。

    “这下可如何是好?”贞娘一想到了这里,忽然只觉得心中慌乱,一来她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做了手脚,二来,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阴谋。

    难不成是林瑞发现了什么,在暗中试探着自己么?

    这下可如何是好?

    却还是林靖安慰着贞娘,“二嫂,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李三郎是阿靖所害,阿靖自那不会连累了二嫂您!”

    这是林靖的承诺,只不过贞娘却还是缓缓开口,仿佛是难以置信一般,“阿靖……”

    她自然没有想到,还有一个人,会这般对自己好,而贞娘相信,这是真心的,“阿靖,你是因为我才会这般……”至此,心里只剩下了慢慢的懊悔。

    “二嫂,您别这么说,那是李三郎这个**不如的家伙妄想为非作在先,”林靖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只是在这一刻紧紧地扣住了贞娘的肩膀,一双清澈的眼睛笃定地瞧着面前的贞娘,“这不关您的事情。”

    果然是这样吗?那一刻,贞娘神情微怔,竟是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却是这个时候,忽然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消息,据说是在洛城偏僻的巷子里,忽然发现了李家的三公子李三郎竟然鼻青脸肿地倒在了巷尾,被路过的百姓瞧见,等走近了,这才发现这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三爷此时早已咽了气,只是睁着眼睛,铜铃一般,就像是死不瞑目了。

    这消息来的突然,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贞娘眉头紧锁,就是林静,皱着眉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他是问过李嫣然的,只是她只是将自己从林府之中带了出去而已,却未帮自己处理了李三郎的事情。

    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干的?

    这其中,必然有所蹊跷。

    只是贞娘却想起了那时自己的忽然昏厥,难不成,是慕染帮的自己?!

    贞娘还在思索着,却没有看见身旁的林靖,异样的神情。

    (第一卷马上就要完结了,因为第一次写架空的,所以我也知道自己写得很烂,不过还是谢谢亲们的支持!!下一卷本来是想要写一位田事里边的人物的,不过最近看杀人回忆和岬童夷的时候,很好看的剧哦,推荐!!迷上了罪案剧,所以下一卷可能会是与这个题材相关的,求支持么么哒!!!)

第一百零二章 相信

    贞娘再见到了慕染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突突的跳着,后脑勺疼得厉害,虽然,她特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抚上了那般疼痛的后脑,微蹙着眉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却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慕染自然是瞧见了贞娘的动作的,就在她的一双脚还没有迈过门槛的时候,慕染就已然知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只不过她一直沉默不语着,淡然的面容,没有出声罢了,右手却是在奋笔疾书着,也不知是在写些什么,只是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好几页的纸张。

    等到贞娘离得近了,这才瞧见了原来慕染写的竟是一张张的方子。

    她笑了笑,面上神情淡雅,“慕染,这真是一手好字。”

    “呵。”慕染却在这时落笔,唤了身旁的彤彤去内室帮自己取了茶叶来,云淡风轻的一声浅笑,尔后只是听得了慕染说道,“贞娘,你太心急,太犹豫,这般,总是成不了大事的,所以这一回,你差点儿没有害到林瑞,反而是将自己拖下了水。”

    慕染这话说得倒是直言不讳,只不过贞娘听在了耳朵里,却是心下一沉,她果然是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难不成慕染她……贞娘只觉的自己的一颗心颤抖着,果然是慕染帮了自己,只不过转念一想,慕染这话里的苛责确实没有错,自己这一回,差点儿便是功亏一篑,贞娘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不过又想到了无辜的林靖,却还定了定神,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慕染,对上了他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只是那一双眸子里却是什么都没有,究竟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她心里又是一个哆嗦,这才说道,“只是慕染,我想过了,林靖毕竟是无辜的,就算是不能报复林家,报复林瑞也好,我已经对不起了九泉之下的爹爹,我不能再因为如此,而伤害了另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

    在贞娘的心里,林靖确实是无辜的,只不过慕染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这般笃定模样的贞娘,却只是摇了摇脑袋,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贞娘心头一颤,又继续说道,“李大人府上的三爷李三郎一事,慕染,是你帮得我么?”

    若这件事情真的是慕所为的话,贞娘自然是对慕染再一次感激不尽的,只是于此同时,她却也不明白,究竟慕染为何要先打晕了自己,难不成是害怕自己,会坏了事情么?一想到这里,贞娘的笑容讪讪,却是渐渐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了。

    而慕染自然是瞧见了贞娘这般模样,自然是知晓她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的,只是摇了摇脑袋,撇清了与这件事情的挂关系,“我并未大罗神仙,自然不知晓你同李三郎之间的关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贞娘目光灼灼,忽然竟是显得有些迫不急了,

    只是她这般脱口而出的话,却还是转瞬便让慕染明白了什么,勾起了嘴角又笑道,只不过我来了林府的时候,却是瞧见脸上李三郎倒在了你先前住的院落的房间内,早已咽了气,而你,却是不知所踪,后来我才知晓,你平安无事,我这才放心下来,也就想法子将李三郎拖了出去!”慕染又是浅浅一笑。

    贞娘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是因着听了慕染这般一番话,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却也不由得疑惑了起来,“究竟在这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是谁,竟然要将我打晕了?!”贞娘愈是想着,愈是觉得自己似乎是走进了混沌沌的迷障之中,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而慕染却在此时缓缓开口,“贞娘,你相信林靖么?”

    慕染这话来的快,忽的叫人生出了难以招架之力,贞娘想了想,却还是咬着唇,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阿靖与林家的人不同,慕染,他是不会害我的。”

    “是么?”慕染却是在这个时候冷笑一声,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语气,就像是在说着一件荒诞的事情一般,直叫了贞娘的心忽的冷了下来,不知道慕染话中所指,难不成林靖对自己也不是真心的好,难不成他也是在利用了自己?!贞娘几乎不知道此时应该相信谁了,却也是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了慕染冷冷说道,“想来,贞娘,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林靖与李嫣然之间的关系,却是非同寻常!”

    李嫣然,又是李嫣然!贞娘是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这一遭,她才会处处与自己作对,而从慕染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连贞娘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心里究竟会是这般的难受的,就是慕染见着,那也是面色一凛。

    “贞娘,你我情同姐妹,我自然不会害你,也不会故意编造了这一段话,若是你不信,我自能帮你找了证据来,只不过……”她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这才终于复又幽幽开口,“这一条路,艰辛又漫长,也许你会走很久,你真的想要林瑞家破人亡么?”

    林瑞害得自己如此,自己必然是要让他付出代价的,只不过听着慕染这般一说,贞娘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却也只是一瞬间的迟疑,用力地点了点脑袋,她自然,是要为被林瑞害死的爹爹讨一个公道的。

    “贞娘,这个世上,你谁也不能信。”而这便是慕染最后对贞娘的告诫,“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究竟谁对你是真的好,即便是你最亲近最相信的人,只因为你所走的路,与别人不同,你便要学会承受这一路上的孤独与忧伤,贞娘,若是你明白了这些,或许那时的你,才会得到真正的解脱。”

    慕染说这话的时候无法掩饰心中一声沉沉的叹息,贞娘是听懂了慕染所说的,又好像是没有懂得,只是点了点脑袋,回味咀嚼着这话里的意思。

    而在贞娘终于离开了医坊的时候,慕染掀开了帘子,送贞娘上了马车,贞娘却在这时忽的紧紧地握住了慕染的手,“慕染,我是不应该相信林靖的吧。”

    她心里充满了疑问在,只是慕染却不过是不置可否罢了。

    慕染只是瞧着贞娘张了张嘴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不过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去,轻纱之下,慕染松开了自己的手,只是说道,“荣国公府与林府势均力敌,如今一山不容二虎,必然会有一方受伤的,又或者是两败俱伤,如何,就看你了!”

    贞娘听着慕染所说,终于定了定神。

    而慕染却未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身就走,微风拂起了轻纱,露出了慕染脸上清秀的光洁的没有一丝伤痕的脸来。

    她自然是知晓贞娘想说什么的。

    “那么慕染,你呢?我能相信你么?”这便是贞娘心里最深的疑问,只是深深地掩埋着,不知从何问起,也不知如何开口。

    贞娘没有想到,荣国公府家的荣锦大人,竟然还会来找了自己。

    她神情微怔,也不知道荣锦究竟是所为何事,只是讪讪地笑着,也不知道什么才好。

    还是荣锦先开的口,在荣家的正厅里,只幽幽开口说道,“如今忽然叫了夫人来,是荣锦唐突了,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怎么会,贞娘早就听闻了慕染所言,如今就是见着了荣锦,自然也就明白了他时为何来找自己的,心中也明了了几分,只是微微欠身,淡淡含笑说道,“大人言重,若是贞娘有什么能够帮到大人的地方,大人但说无妨。”既然荣锦看着不像是委婉的模样,似乎是有话直说,贞娘自然也是开门见山。

    荣锦听了贞娘这般说来,似乎可算是放心了下来,这才低声说了些什么,只是面色凝重,贞娘缓缓点头,那眼里的神色,却是极其复杂的。

    等到贞娘终于回了林府之中的时候,却不想,林瑞却是急急地迎了上来,顺势揽过了贞娘,眼里却满是担忧的情愫,“可是去了哪里,如何这时才回来?”

    此时天色尚早,她在荣国公府也没有逗留有多久,贞娘是不知道,究竟林瑞是有什么可担心,只不过她表面依旧微微上扬着嘴角,是温婉的模样,“是妾身让相公担忧了,荣国公府家的大奶奶请了妾身去谈谈心,还请相公恕罪!”说罢更是欠身,却是在这个时候,林瑞的神色竟然放松了下来淡淡一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说道,“娘子应当当心着身子些,可千万别累着了。”看上去似乎是极疼惜了贞娘的模样,贞娘迎面对上了林瑞的笑容,只不过方才他的异样,还有他神情里的古怪,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因着林瑞在书房处理公文,贞娘一人待在了房中,手中是一副精致的刺绣,一针一线,

第一百零三章 结盟

    贞娘没有想到,荣国公府家的荣锦大人,竟然还会来找了自己。

    她神情微怔,也不知道荣锦究竟是所为何事,只是讪讪地笑着,也不知道什么才好。

    还是荣锦先开的口,在荣家的正厅里,只幽幽开口说道,“如今忽然叫了夫人来,是荣锦唐突了,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怎么会,贞娘早就听闻了慕染所言,如今就是见着了荣锦,自然也就明白了他时为何来找自己的,心中也明了了几分,只是微微欠身,淡淡含笑说道,“大人言重,若是贞娘有什么能够帮到大人的地方,大人但说无妨。”既然荣锦看着不像是委婉的模样,似乎是有话直说,贞娘自然也是开门见山。

    荣锦听了贞娘这般说来,似乎可算是放心了下来,这才低声说了些什么,只是面色凝重,贞娘缓缓点头,那眼里的神色,却是极其复杂的。

    等到贞娘终于回了林府之中的时候,却不想,林瑞却是急急地迎了上来,顺势揽过了贞娘,眼里却满是担忧的情愫,“可是去了哪里,如何这时才回来?”

    此时天色尚早,她在荣国公府也没有逗留有多久,贞娘是不知道,究竟林瑞是有什么可担心,只不过她表面依旧微微上扬着嘴角,是温婉的模样,“是妾身让相公担忧了,荣国公府家的大奶奶请了妾身去谈谈心,还请相公恕罪!”说罢更是欠身,却是在这个时候,林瑞的神色竟然放松了下来淡淡一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说道,“娘子应当当心着身子些,可千万别累着了。”看上去似乎是极疼惜了贞娘的模样,贞娘迎面对上了林瑞的笑容,只不过方才他的异样,还有他神情里的古怪,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因着林瑞在书房处理公文,贞娘一人待在了房中,手中是一副精致的刺绣,一针一线,只不过这般温柔的动作,贞娘面上的表情却是不大好,似乎是在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似的,而眼里,更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霜儿便是这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的,一见到了贞娘,更是急急地合上了门,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而贞娘,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淡淡地睨了霜儿一眼,并未先开口,只是瞧着她许久才平复了心情,便只听得了霜儿喘吁吁说道,“太太,您说的果然没有错,二爷他……”说到这里,似乎又是受到了惊吓一般,面色又沉了下来,“二爷果然派了人,跟着您到了荣国公府去!”

    霜儿此话一开口,更是叫贞娘心下一沉,果然如此,难怪方才见了林瑞,她总是觉得他像是心里藏了什么一般,好在自己道了实情,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了怎样大的风波来,贞娘一想到了这里,只觉得一阵后怕,想着日后只无论如何都应该是要小心着些才是,只不过林瑞今日竟然做出了这般的事情?!难道他是不相信自己了么?一想到这里,贞娘又是心下一沉,或许荣锦说得没有错,这件事情,的确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贞娘一想到了这里,终于定了定神。

    而在荣国公府之宗,荣宸盘腿而坐,**着上身,又是伤痕累累,只不过他嘴角依旧上扬着,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的痛楚,就是说话之间的那语气,也都是风轻云淡的,“真是劳烦楚姑娘了。”

    “接诊,自然是要收钱的这是医坊的生意。”哪只慕染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是毫不留情地将手中的金针埋在了荣宸的体内,“只是若是三爷不在意这其中的疼痛,慕染自然也是不在意的。”说话之间,却是面无表情。

    而慕染力道之狠,荣宸痛的几乎是龇牙咧嘴了,却还是一声不吭,强撑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努力地自嘴角挤出了声音来,虽然听着声音就知道,此时此刻的荣宸,是虚弱无比,“为何当初你会答应了二哥?”

    “这件事情,是他告诉你的?”慕染手一顿,终于开口问道。

    只不过荣宸却是在这时,脸一红,“只是我偷听来的罢了,我只是不明白,这究竟是在怎样厉害的本事,慕染,你是仙人么?”如今,倒是脸皮厚得直呼其名了,荣宸目光灼灼,全然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而慕染却只是忽而笑道,“这件事情,可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我并非是仙人,也不会什么妖术,只是你应该明白,天命不可违,所以的事情,都会有他自己的命格,无论我们如何想要改变,最终,却也只能是无能为力的,你是为了救你心爱的姑娘,想要回到过去么?”

    慕染这话先前说得隐晦,直叫荣宸听不明白,只不过最后一句却是一语中的,一下子戳中了荣宸的心思,她说得不错,这确实就是荣宸心中所想,被慕染一语道破,倒是叫他一下子愣住,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楚慕染,倒还真是厉害!

    “只是二哥他……”他却不服,只当了慕染是糊弄自己的罢了,那时他分明是在暗中瞧见了二哥的手札,上边清清楚楚地写着,他本来是穷困潦倒的,就是因着慕染的帮助,如今这才成了荣国公府的荣锦大人,如何慕染帮得了荣锦,却帮不了自己?

    慕染合上了手中的医匣,再一看荣宸思索的模样,也就知道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了,只淡淡说道,“三爷不必多想,当初二爷不过是一时潦倒,注定了是要登上高位的,如今也是顺应天命,而三爷心里想的那一位姑娘注定是要离开,她的命,谁也不能改!”

    “究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么?!”荣宸的脑袋便是在慕染所说的这一番决绝的话之后耷拉了下来,想来慕染说得确实没有错,自己都过了那么就,或许是应该忘记了这件事情,还自己一个重新的开始了。

    只是这件事情,却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荣宸一想到这里,又是长长的一身叹息。

    只是慕染瞧着这般模样的荣宸,却在心里想着,这小子,究竟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纵然他想要人死而复生,只是他不知道,这要承受怎么样的代价么?一想到这里,慕染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人影来,只觉得自己忽然之间是立也立不住了,只能够攥紧了自己的一角,长长的指甲嵌入了肌肤之中,是深深的疼痛,慕染咬咬牙,却未多说些什么。

    而洛城的三月阳春天气,雨水却是多了起来。

    又是一夜的暴雨。

    贞娘守在门口,却是听见了身旁的丫头霜儿所说,“二太太,这风大雨大的,想来二爷该是不回来了。“

    这一日,林瑞却了城郊以北,路途遥远,也不知是所为何事。

    贞娘听了霜儿所言,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脑袋,只是却在心里想着,还是不要回来的好啊!她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突突地跳着的太阳,这才开口,“还是不要回来的好啊!”说着只是叫了霜儿帮自己更了衣,说是发了,想要早些歇息着了。

    霜儿应了一声,跟在了贞娘的后头,又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只不过口中所言一顿,究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地熄了房内的烛光。

    而在城郊破旧的庙宇之中,林瑞孤身一人,望着这阴沉的天气,一阵唉声叹气,心里却是惦念着家里的美娇娘,却是在这时,鼻尖只嗅到了一阵芬芳。

    是馥郁芬芳,熟悉的味道。

    可是叫林瑞一惊,只是在隐隐约约之间,瞧见了翩翩而至的伊人的身影。

    他起初是愕然的,不过紧接着,忽的有一抹笑意漫上了林瑞的面庞之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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