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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英雄传全文阅读

作者:古金翔著     太湖英雄传txt下载     太湖英雄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回 马昆黑手

    马昆见他走了,也不多留,转过身来,手持大黑铁锹,迎空一跃,飞身上船,白了水若寒一眼,“呸”了一声,双手抡动大黑铁锹,迎空旋转一舞,直把大黑铁锹舞得“呼呼”作响,“啵”地一声,笔直插入水中,啵啵啵啵,划起了水,竟是当起了船桨挥使,船只吃着水力,离了岸边,顺着划动方向,游入太湖之中,不一会儿,渐行渐远,早入了太湖深处。

    马昆抬头看时,见四下里尽是湖水,渺无人烟,天边一轮明月,照得湖面银亮一片,心道:时机成熟。当下停了手中大黑铁锹,不再划动,眼睛望着水若寒,“嘿嘿”邪笑。

    水若寒见他神情怪异,心中一惊,暗道:这番真要下毒手了。

    只见马昆横过大黑铁锹来,仰天哈哈大笑,双手忽然一转,竖了大黑铁锹,“喀嚓”一声,往船身上猛力一砸,腾出双手,齐齐抓出,一把抱住水若寒,将他托在掌心,高高举起,过了头顶,哈哈大笑道:“老子这便送你回去!”

    水若寒见他突然动手,将自己举过头顶,心中已知大事不妙,怎奈身上半分力气也无,挣扎不得,急得直是冷汗直冒,心道:我命休矣。

    原来,张成、马昆二人是结义兄弟,张成排行第二,马昆排行第三,说好了祸福与共,生死相交。适才,张成心中虽然想要杀死水若寒,忽然听到马昆提及情敌刘蟒,说要替他报仇血恨,心中不悦,头脑一热,便胡乱找个借口,将他放了。可是自己心中,又确实想要杀死水若寒给自己保住颜面,思来想去,忽然想到水若寒同自己一般浑身脱力,去留之间只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见到马昆时,深知他为人鲁莽,性情残暴,又几次三番出手想要杀死水若寒,与自己心意相同,便心生一计,故意让他带了水若寒下山去,明里是说相送,暗地里却是希望他在中途下手,将水若寒杀死,来个借刀杀人,掩人耳目,倘若此事东窗事发,便把责任尽数推到马昆身上,说是他暗中所为,与自己毫不相干,也不是自己气度狭小,出尔反尔了。而马昆呢?以他脑袋,自也可以胡乱编个理由,推说不知道他死了也便是了。此计若成,当真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百益而无一害,皆大欢喜了。

    而马昆心中虽然不知道张成意思,但他想要杀死水若寒之心,却是早就有了,只是碍着张成从中阻挠,一时之间,不得其便罢了。张成又是马昆二哥,依着江湖规矩,长幼有序,做兄弟的凡事都要听从兄长吩咐,处处依着兄长意思,这便听了他话,迟迟不曾动手,将水若寒带下山去,放到船上,转身想要上岸,忽然想到,自己不能明着杀死水若寒,可以暗中悄悄下手,弄死了他,也便是了。这便亲自划船,说是将水若寒送回逍遥岛去,实则是想在湖心将水若寒抛入水中,淹死了他。心中直道:这事若是成了,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巧妙得紧了,外人如果问起,我便推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掉入水中淹死了,也便是了,我只是奉命送他,与他死活,却不搭噶。心中想着这个妙计,实是好不得意。

    当下马昆心中高兴,正要动手将水若寒抛入湖中淹死了他,突听身后一声暴喝道:“兀那贼厮,作甚鸟事!”声音远远传来,如同炸雷一般,极为响亮,震耳欲聋。

    马昆耳中“轰”地一下,便如炸开了锅般,嗡嗡作响,心中顿时猛吃一惊,暗道:莫不是遇上水鬼了么?心中惊慌,只觉毛骨悚然,恐惧不已,风儿一吹,浑身不禁打了个哆嗦,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子忽然一软,手上没了力气,竟然带同水若寒朝后斜斜得倒入船中,“砰”地一声,背脊撞上甲板,顿时摔得好不疼痛,来不及喊声“哎哟”,急忙支起身来,斜眼朝着声音来处望将过去。

    只这一看,但见不远处有一艘船只正朝着自己这边飞快驶来,船上三四个人,每人手中各举一根火把,照得周遭一片大亮。透过火光,船上居中一面笔直插着的红色旗帜迎风轻飘,上头三个黑字若隐若现,依稀看得分明,不是别字,正是“英雄帮”三字。

    马昆乍见之下,顿时大吃一惊,暗道:敢情遇着英雄帮的人了。情知此时深处中夜,湖面上打斗,手脚施展不开,多有不便,而对方武功底细自己又不甚知,又见对方人多,心道:深更半夜,英雄帮敢有人过来,闯入咱们太湖帮范围,想来,那几个人武功定然是不俗的了。我若现在强行硬上,同他们动手,打不过吃亏是小,万一像冯老大那般被他们生擒活捉了,那可当真要出人命了。心念及此,大叫一声:“不好!”双手变掌,迅捷往甲板上用力一撑,便要起身,忽然感到手上湿透,心中惊疑,低头看时,星月交辉之下,瞧见船中湖水流淌,咕咚咕咚,却是不知怎的船中进了许多湖水。

    马昆觉得怪异,耳朵仔细听了听,循着水声来处瞧去,竟见眼前一把大黑铁锹笔直竖着,锹头深深插入甲板之中,隐隐已然扎透,湖水“咕咚咕咚”,正从锹头裂缝处不住涌将进来,顿时又吃一惊,心生奇怪,瞧着进水处愣了一会儿,方才恍然大悟,心道:敢情是我自己刚才高兴过头,将大黑铁锹砸入船身时,手上运劲拿捏不当,竟是用力过猛了,一不小心,竟将船身给凿了个大窟窿出来,弄破了船,这事,可当真该死至极。心中明白,顿时大叫一声:“糟糕!”右手飞快抬起,“啪”地一声,一拍脑袋,直是懊悔不已。斜眼看时,眼见对面船只已然划近,自身船只也已半沉,本想挟持水若寒驾船逃跑之心也便去了,心道:还是自己逃走要紧。立马站起身来,斜眼瞥了一眼大黑铁锹,心中来气,冲它“呸”了一声,双手飞快平伸,高举半空之中,猛力吸一口气,一个纵身,飞身跃起,头下脚上,“扑通”一声,一头扎入水中,深深沉入湖水之中,潜水而走。

第九十回 睡梦中

    水若寒躺在半沉了船中,身子湿漉漉的,好不难受,情知船中漏水,苦于身子脱力,半点也动弹不得,明知湖水已然浸没了自己半个身子,却是一动也动不了,心中忧虑,暗道:这回只怕要被淹死了。

    适才被马昆迎空狠力一摔,身子重重撞在甲板上,摔得眼前金星乱冒,晕晕忽忽,若非勉力支撑的话,只怕此时早已晕厥了过去,可身上疼痛,却是好不难忍。正在无计可施之时,突然听到一人暴喝道:“别跑!”

    另一人道:“大哥,别追了,救五弟要紧。”又道:“先去那船上看看。”接着听到一阵“啵啵啵啵”地划水之声,越来越近,响了一会儿后,声音突然止歇,先前说话那人道:“我去看看。”“嗖”地一声,船只一阵轻微摇晃,似乎一人已然到了船中,“哗哗”两声,耳中听到一人踏水过来的声音,既而声音停住,隐隐听到人的鼻息之声,跟着自己脑袋底下一沉,似乎被人给迎空抬起了头。水若寒心中惊慌,极力想要睁开眼睛来,看看眼前之人到底是谁,怎奈自己无力过甚,却连眼皮子也睁不开来,强行睁了半天,却也只能勉强睁开一线,昏昏沉沉中,只能依稀看到个模糊人影和眼前一团模糊的光亮。

    这时,突听耳旁一人欢声说道:“是五弟!”隔了一会儿,眼前那团光亮被移开了,模模糊糊中,竟见那团光亮飞入了水中,“扑通”一声,隐没不见了,接着自己身子忽然腾空而起,轻飘飘的,似乎被人给抱了起来,“嗖”地一声,却似在空中飞了起来,而后“砰”地一响,身子略微吃重,却是着了地面,而自己却始终处在那人的怀抱之中。

    水若寒意识已然模糊不清了,耳中虽然能听到周围三四个人的哈哈大笑之声,欢呼雀跃之声,头脑却是昏晕困乏至极,实在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不知不觉间,忽然感到眼前一黑,竟是晕厥了过去,昏迷不醒了。

    迷迷糊糊中,只觉自己身子不住摇啊晃啊,飘荡得紧,不知过了多久,身子忽然一轻,似乎被人给抱了起来,快步走着,又过一阵,觉得身子底下软绵绵的,极为舒服,似乎躺在了什么地方。

    水若寒本已疲累至极,身子这一舒服,浑身只觉轻松无比,好不畅快,不知不觉中,已然熟熟睡了过去,呼呼有声。不一时,早进入了梦香之中。

    睡梦中,水若寒见到了一桌子的菜肴,有银鱼炖蛋,有生呛白虾,有辣蒸梅齐鱼,各式各样菜式,应有尽有,都是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满桌菜肴飘出阵阵清香,香气扑鼻而来,只觉好不受用,谗涎欲滴。水若寒食欲大起,抓起筷子来,狼吞虎咽,大吃一气,三下两下,将一桌子菜肴,尽数落了肚,直吃了个唇齿留香,饱嗝连连。爹爹妈妈陪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吃,两人都是乐呵呵的,笑得合不拢嘴。

    正吃得不亦乐乎,突然之间,张成闯了进来,大声喝道:“哼,小子,吃本岛主一刀。”挥刀迎头便砍。

    水若寒大吃一惊,舞刀与他打了起来。不想,一个失手,背上早着一刀,一吃痛,“啊”地一声,惊声叫出声来。心中直道:这回,便被他一刀砍死了。身子猛得坐起,睁开眼来,呼呼呼呼,大喘粗气。突然之间,感到浑身疼痛无比,骨骼奇酸,如千针刺,似万刃扎,骨架便同散了一般,酸痛得紧,不禁“啊”地一声,失声大叫起来,身子一倒,躺了下来,痛得额头上冷汗涔涔直流,浑身湿透。

    旁边二人听到叫声,急忙过来,目视水若寒,关切道:“寒儿,怎么了?”

    水若寒咬紧牙关,强忍疼痛,斜眼看时,见是自己爹爹妈妈,正眼含关切得望着自己,顿时惊讶不已,心中奇怪,只是不信,直道自己仍在梦中,手臂一抬,便想揉揉眼睛,清醒清醒头脑。哪知,手臂刚一使动,顿时刺痛起来,“哎哟”一声,直呼疼痛。

    水痕夫妇看见,急忙说道:“寒儿,别动。”

    水若寒身上一痛,头脑顿时清醒过来,张大眼睛,仔细瞧了瞧,见面前二人不是别人,果真便是自己亲身父母,当即叫道:“爹爹,妈妈。”

    水痕夫妇见儿子醒了,凝望良久,不见他有任何异样,互望一眼,呵呵笑笑。水痕问道:“寒儿,身上是不是很酸痛?”

    水若寒眼望爹爹,“恩”了一声,想要点头时,忽觉脖子酸痛得紧,却是不便点头。

    水痕道:“别动。大夫说了,你这伤属于外伤,并无大碍,将养个两三日,也便好了。”鼻中忽然闻到一股轻微的焦臭味,扭头望着妻子,道:“什么味?”

    花娇隐隐也闻到了,双手突然一拍,叫了声:“阿哟!”急忙转身出去了。

    水若寒心中奇怪,碍于身子疼痛,动弹不得,只得眼珠子瞟瞟,朝母亲那边张张,想看看那边有什么古怪。

    却听水痕笑道:“瞧你妈妈,见你醒了,这手忙脚乱的。”

    水若寒不明其意,想问却又无从问起,心中疑惑,眼睛四下里望望,但见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床铺外头挂了帐子,床头两边一边各有一个环扣,将帐子分挂两旁。床铺相当宽大,足容二人睡卧,身下铺了软席,绵软得紧。头下着一枕头,入枕处也是极为绵软,相当舒适。身上盖了一张鹅黄薄被,清爽干净。桌上蜡烛点燃着,一道烛光亮起,照射过来,映得屋内好是亮堂。阵阵幽幽香气,不住飘入鼻中,畅人心怀,令人愉悦,想来,屋中定是放了麝香之类的香料。当下心中更是奇怪,目视水痕,问道:“爹爹,我……我这是在哪里?”

    水痕呵呵笑笑,正要回答。花娇端了一碗物事进来,边走边道:“瞧我这记性,差点把粥给熬糊了。”径直走到水若寒跟前,眼望儿子,柔声道:“寒儿,肚子可是饿了?”

    水若寒肚子确实饿了,“恩”了一声,怕脖子疼痛,不敢点头。

第九十一回 梦醒时

    花娇听了,回头望着水痕,道:“痕哥,把寒儿扶起来,我要喂粥。”转过头来,目光瞧着水若寒,关切道:“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点滴米水不进,能不饿吗?”

    水若寒听了奇怪,惊道:“什么?”却见父亲走了过来,朝自己呵呵笑笑,在床头坐了,慢慢扶起自己身子,用胸膛倚靠住了,将枕头拿在一边,双手各扶住自己一个肩头,微笑道:“喂罢。”

    花娇“哼”了一声,白了水痕一眼,撅起了小嘴,不搭理他,斜身在床边坐了,面对着水若寒,左手端碗,右手拿汤匙,用汤匙在碗中慢慢捣和了几下,盛了一汤匙粥出来,递到水若寒嘴边,柔声道:“吃罢。”

    水若寒腹中饥饿,被水痕扶起时,虽然浑身阵阵刺痛,却是生怕父母担忧,故而强行忍住了,不支一声。坐起身后,靠在父亲怀中,只觉颇为安逸,好是安全,身上也便不怎么觉得疼了。当下眼见母亲递了口粥过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顿时引得食欲大起,张大了嘴巴,便将一汤匙粥一口含入了嘴中,喉咙一动,也不咀嚼,一口便要吞将入肚,哪知,粥到喉头,竟是吃烫,“哇”地一声,大吐出来,喷得床头被子上都是粥水,脏乱得紧。

    花娇见了,心疼儿子,急忙柔声道:“烫么?”

    水若寒嘴里吃烫,烧痛得紧,面目扭曲,嘴巴大张,不住吸气吐气,呼呼有声,听得花娇说话,勉强睁开眼来,望了一眼,但见妈妈眼睛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欲流出,关爱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不忍,当即强自忍住疼痛,尽量恢复面目表情,连声说道:“不疼。不疼。”

    花娇情知儿子疼痛,将头凑近汤匙,一双妙目低垂下来,望着汤匙中粥水,呼呼呼呼,缓缓吹起了粥,一停不停,却是要将粥水吃凉来。

    水若寒望着妈妈吹粥神情,心中感激,情知一时半会,粥水不会便凉,嘴里虽然仍是很痛,却是强行忍着,不过多显露出来,心中想起了一事来,斜眼望着爹爹,道:“爹爹,我怎么会在这儿?却是发生了什么事?”

    水痕心中也是关心儿子,忽然见他有此一问,愣了一愣,眉头一皱,神色忧伤,“唉”地一声,叹了口气,缓声说道:“这事多怪爹爹不好,考虑不够周详,险些害死了我儿性命。”说着,又是“唉”地一声,长长叹了口气。

    花娇听了,停了吹粥,怒视水痕,斥道:“你这做爹爹的,却还好意思说,放着帮里这许多人不用,偏要让自己儿子去送信,哼,天底下有你这么做父亲的么!”

    水痕无奈得摇了摇头,叹道:“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花娇怒道:“却是说的什么话,真不拿咱儿子的命当命,这般儿戏,还和我说什么:‘其中道理,以后,你自然明白。’哼,咱儿子命都差点没了,我到底还能明白什么了!”

    水痕唉声叹气,摇头叹息,只是低下了头,不作言语。

    水若寒见爹爹妈妈为了自己争吵,心中不忍,眼望花娇,说道:“妈妈,我要吃粥。”

    花娇还要出言怒骂水痕,听见儿子说话,冲水痕“哼”了一声,也便不多说了,将手中一汤匙吹凉了的粥递了给水若寒吃。水若寒虽然知道粥已凉了,但是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口粥进嘴里仍是小心翼翼,慢慢咀嚼着,生怕再次烫着,那可糟糕至极,糊涂透顶了。当下粥在嘴中,感到粥水确实凉透了,这才放下心来,“咕咚”一声,吞入肚中,丝毫不敢再行大意,胡乱吞粥了。

    花娇心中,却是另外一番心思。她与水痕成亲至今,少说也有十余栽了。十几年来,水痕行事一贯谨慎,思考周密,自己对他意思,向来都是顺从,从未有过反对,只是这番行事,确实过于唐突,儿子性命差点便即丢了,看着儿子昏迷了一天一夜,如同大病一场一般,心中好生难过,泪水早已不知流了多少,心中气恼丈夫为何会做出这般决定,不让别人前去山贼巢穴送信,非让自己儿子前去送信不可,这才惹出这番祸事来,害得儿子差点丧命,这事不提也还罢了,当下提起,顿时心中一股埋怨之情瞬间迸发出来,再也忍耐不住,这才出言大声怒骂,与丈夫争吵起来,若在平时,却是万万也不会如此的。当下见着儿子要喝粥,想到水痕毕竟是自己丈夫,多骂也是与女子三从四德,三常五纲不合,便忍住了怒气,只顾为儿子吹粥喂粥,不再出口叫骂了。

    水若寒肚子也确实是饿得很了,嘴里一含着粥,立即嚼和嚼和,“咕咚”一声,吞下肚去。花娇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顿时眉头大展,眉花眼笑,手上不停,不住喂粥,三口两口,一碗皮蛋瘦肉粥已然尽数喂了,让水若寒吃了个精光。花娇见儿子吃得欢畅,似乎仍是不饱,望着水若寒,微笑道:“还要吃么?”

    水若寒本想再吃,只是舌头烫着,辣疼得紧,多吃不便,当即说道:“不吃了。”

    花娇柔声道:“好生歇着,妈妈把碗去洗了,马上回来陪你。”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出去了,心中恼恨丈夫,也不搭理他一声。

    水痕望着花娇身影,神色忧伤,无奈之余,缓缓摇了摇头,“唉”地一声,叹了口气,心中知道花娇出去不是真去洗碗,而是埋怨自己,气恼自己,不想在儿子面前与自己多作争吵,这才找个借口,回避开去了。

    水若寒坐得久了,身子疼痛,说道:“爹爹,我想躺一会儿。”

    水痕回过神来,心中会意,将他身子慢慢放下,躺平稳了,右手托起,将他脑袋托住,左手一抄,取过一旁枕头,往他脑袋底下垫了,抽出手来,将一张鹅黄薄被往他身上轻轻盖了,瞧着儿子,愣愣出神。

    水若寒身子这一躺正,正眼看时,瞧见爹爹眼圈乌黑,脸色憔悴,神情状貌显得疲惫不堪,疲劳得很,心中想起妈妈话来,顿时疑虑重重,问道:“孩儿……孩儿睡了多久了?可是一天一夜?”

    水痕听了,眉头微皱,“唉”地一声,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道:“正是。”

第九十二回 花娇做菜

    水若寒一听,心中奇怪,问道:“孩儿……孩儿这是怎么了?孩儿只记得山贼中有一个黑铁锹马昆,他要将孩儿扔入水中,淹死孩儿,却不知怎的,孩儿竟到了这儿?”

    水痕凝望水若寒良久,迟迟不说一句话。隔了半晌,忽然叹道:“这事要说起来,还真多亏了大元他们,不然……”说着,想到伤心处,忽然鼻中一阵发酸,眼圈一红,喉头哽咽,竟说不出话来,只是唉声叹气,摇头叹息。隔了一会儿,感到眼中湿湿的,已是饱含泪珠,生怕自己抑制不住,当着儿子的面掉起眼泪来,令儿子见了难过,便故意扭过头去,斜抬着脖子望向门外,良久不语。

    水若寒见着爹爹古怪,心中更是疑惑,问道:“却是怎么回事?其中原由,请爹爹原原本本告诉孩儿,好么?”

    水痕为了不让儿子怀疑,故意不用手去擦拭眼泪,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去看儿子一眼。待得眼中泪水止住,方才回过头来,望向儿子面庞,怔怔瞧着。见他正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自己,目不转睛,想到自己过失,对不起儿子时,心中又恼又恨,不禁“唉”地一声,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仰起头来,喃喃自语道:“俗话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此言现在想来,果然不假。”

    水若寒奇道:“怎么?”

    水痕回过神来,低头瞧了儿子一眼,想到他毕竟平安回来了,自己计谋,也未必便不准了,心头不禁一宽,呵呵笑笑,道:“好罢,为父便将这事说与你听。”顿了一顿,缓声道:“这事要说起来,还得从前日送信时说起。”望着儿子,道:“前日夜里,我儿奉了我命令前去山贼巢穴送信,我与你妈在码头上送别你之后,便回了‘逍遥山庄’。经过院子时,瞧见大元他们还在那儿,只是不再争吵,而是闲聊着什么。我与你妈心中烦躁,也不多管他们,径直往住处走了过去。四位侄儿见到我们走过,却是向我们打了声招呼,走了过来,见你不在,问起了你的去处。为父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不想隐瞒他们,便将你去送信之事与他们说了。他们知道后,也没多问,各自散了,回去休息。”

    水痕心中念着花娇,眼睛一斜,望了一眼窗外,叹道:“我与你妈回到屋中,心中直是惦记着你,哪里睡得着觉。你妈突然想起,你出发前说过,要吃太湖美食,便不睡了,提了篮子,要去集市买菜。为父想到这岛刚得,岛上龙蛇混杂,帮众人心也未尽服,你妈如若只身前去买菜,人生地不熟的,只怕很是凶险,又想到刘远在这里待了几天,对这儿环境颇为熟悉,他又是个男子,行走方便,便让你妈别去,派了刘远前去买菜。”

    水若寒听到这儿,心生感激,寻思:妈妈这般疼爱于我,为了给我做好吃的,竟然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了,这份恩情,当真感人。心中感动,直觉好不幸福,暗暗拿了主意,将来定然要好好孝顺父母,报答父母的养育大恩。

    这时,只听水痕接着说道:“菜买来后,你妈便去厨房,亲手做起了菜,三炒两烧,将所有菜肴通统做好了,端上了桌。为父看看时辰,已是辰时,心中想着你很快便能回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那番滋味,其乐浓浓,便与你妈一同坐了,等你回来。哪知,到了未时将过,仍是不见你回来,我与你妈着急起来,便跑到码头边,看你是不是已然到了。只这一看,却又哪有你半个人影?我与你妈便在码头边等起了你,这一等,直到黄昏时候,仍是未见你回来。”说着,“唉”地一声,叹了口气。

    水若寒听到“菜肴”二字,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来,好是有趣。在梦中,自己吃着“太湖三宝”,美味无穷,这时想来,好是谗人,不禁“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虽然刚刚已然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可这区区一碗粥,又怎能吃得饱了?若非自己嘴里烫痛,只怕再吃两碗,也还嫌少,这时想到高兴处,食欲顿时大为勾起,肚子竟然“咕咕”叫唤起来,吵闹不休,只是声音低沉,旁人若不注意听,也听不到。

    水痕只顾说话,却是并未听到,只听他道:“这时,大元他们四个来了,见我与你妈站在前面,也便不来打扰,站在我们身后,只是静静陪着。不想,直到深夜子时,我们仍是等不到你回来,为父心中焦虑,已然情知大事不妙,你这一去,只怕多半凶多吉少,不能生还了。你妈心中更是焦急,竟是眼泪直流,哭红了眼。”说着说着,想到伤心之处,竟是“唉”地一声,叹了口气,眼望儿子,喃喃自语道:“都怪为父不好……都怪为父不好。”直是自责不休,惭愧不已。

    水若寒见爹爹伤心,咧嘴微微一笑,道:“爹爹,孩儿这不是好好活着么,却又有什么地方可怪爹爹的了。”

    水痕听了,心中宽慰,呵呵笑笑,道:“我儿说得是,我儿说得是。”

    水若寒道:“后来呢?”

    水痕叹道:“后来,大元他们四个等的不耐烦了,趁着我与你妈不注意,一个窜身,上了一艘小船,抡起船桨,划船就走。为父情知他们定然是要去救你,想到山贼凶狠,手段残忍,怕他们此去万一有个闪失,不但救你不得,反而自损性命,到那时,只怕为父不但失去了你,还失去了他们四位侄儿,不但对不起你妈,还对不起他们四位侄儿的爹妈,顿时心中惊慌,急忙出声劝阻,让他们回来。可是他们武功高强,依旧自行划船去了,却是哪里肯听为父半句,为父又不懂武功,想要飞身追赶,也是追赶不得,而码头上虽有帮众,武功修为却都是平平,没有出彩之人,纵然让他们尽数上船追赶,只怕也是徒劳,哪里能够追赶得上,即便真能追上,说不得在湖上遇到山贼,二话不和,交起手来,也是徒然多伤几条人命,同追赶之事却是于事无补,左思右想之下,好生无奈,只得眼睁睁得看着他们四个去了,无计可施。”说着,又是“唉”地一声,叹了口气。

第九十三回 四虎吃菜

    水若寒听到四位兄长竟然不顾自己性命,非要入湖来救自己,这番情义,当真深厚,心中想来,直是感激不尽。

    只听水痕叹道:“幸好,他们吉人自有天相,平安将你救了回来,否则,为父纵然是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也愧对他们父母,愧对于我们水家的列祖列宗了。”

    水若寒听到这儿,已然知晓,自己这条性命是四位兄长不顾自身安危,冒险入湖,出手相救回来的,心中对他们的救命之恩直是又感激又感动,心中打定主意,暗暗发誓道:四位兄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他们但凡有事,我必当舍命相助,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哪怕是上刀山,下火山,抛头颅,洒热血,粉身碎骨,肝脑涂地,我也一往无前,义无返顾,倘若皱一皱眉头,迟疑逃避,那便算不得好汉,算不得兄弟。

    水痕说完之后,眼神迷茫,望着水若寒,愣愣出神,长吁短叹,摇头叹息。过了半晌,回过神来,心中疑惑,问道:“寒儿,你此番前去送信,可是遇到何等凶险之事,只是不能顺利回来?”

    水若寒一听,凝目沉思片刻,仔细回想,将事情经过在脑海中飞快流转一遍,记了个清楚,这才说将出来,直道自己如何上了快活岛,如何与张成比武,如何侥幸胜过了他,得他允许,放了自己下山,如何被马昆带入湖中,差点扔入水中淹死等情,一五一十,通统说了,毫不隐瞒。

    水痕听了,眉头大皱,边听边摇头,只是唉声叹气,摇头叹息。

    适时,天色已然大亮,突听屋外一人嚷道:“水婶婶,我们来看五弟了!”

    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四位侄儿来得正好,寒儿已经醒了,你们快进去和他说说话罢。”

    门外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却是迎门走进五个人来。

    水若寒听到声音,已然认出了是大哥和妈妈在说话,想要抬起头来看时,却觉脖子疼痛万分,却是抬动不得,无奈之余,只得低垂了眼睛,向门外张望。这时见着来人,已然看得清楚,不是别人,正是妈妈和四位兄长,心头忽然一阵激动,想要坐起身来,迎接则个,哪知,身子只轻微一动,便觉刺痛无比,却是行动不得,无奈之余,只得躺着身子,向五人笑了笑,道:“妈妈,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都来啦!”

    骆大元嚷道:“是啊!五弟,你身子可好些了?”

    水若寒笑道:“好多了。”

    却听花娇笑呵呵道:“四位侄儿,你们在这陪着寒儿多聊会儿天,我先出去唤人端茶进来。”见四人应允了声,便转过身子飞快走了出去,一路出门,竟是正眼也没瞧上水痕一眼。

    原来适才花娇借故出门之后,先去厨房洗了碗筷,然后回来,心中气恼水痕,不愿与他相见争吵,有心避让,便一直待在门外看着火炉煮粥,心中意思,便是让丈夫陪着儿子,自己在外面侯着,也便是了。待得天亮之后,四虎过来,她便出声招呼,引了他们进屋,见着水痕来气,便不去看他,当着四虎在场,也不好意思争吵,露出夫妻不和面貌,便找个理由,径直走出了屋子。心中却是感激四位侄儿相救儿子恩德,边走边想:前日我精心烹饪的菜肴总算没白做了,让四位侄儿吃了却是一点也不糟蹋,这番他们救我儿子大恩,我这区区一顿饭菜,又怎能报答得了了?心中宽慰,“呼”地一声,舒了口气,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却是想起了昨日早晨之事来。

    原来,昨日早晨,刘远匆匆跑来,到了这儿,东张西望,瞧着四虎不在,悄悄向花娇说了饭菜被吃之事,让她过去看看。花娇也便去了厨房,瞧见满桌子空碗脏筷,竟然连半点残羹冷炙也没剩下,心中感激四虎,也不责怪他们,叫了刘远,和他一道,将一桌子碗筷草草收拾了,清洗整理干净,自己便回了屋子,在屋外守着火炉煮粥,也不进屋子里去。这时心血来潮,忽然想到这事,想着自己做的菜肴好吃,四位侄儿吃得欢畅,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狂吃猛喝,模样滑稽,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水痕却是望着花娇出门背影黯然神伤,心中知她仍在着恼自己,不愿与自己相见,心中忧伤,眉头一皱,心道:这事我也确实未曾考虑周详,险些酿成了大错,害死了自己儿子,娇妹爱子心切,粗口辱骂于我,拿我万般出气,我心中明白,自然也能坦然接受,不会生气恼怒,责怪于她。反倒是娇妹她自己身子骨弱,可别因气我,胡思乱想,把身子给气坏了。想到这儿,心中疼惜花娇,便有心要去说些好话哄好了她,急忙站起身来,向英雄四虎道:“四位贤侄,我有些累了,想去歇会儿,寒儿便交由你们陪伴照料了,你们可是愿意?”

    骆大元嚷道:“这个自然!我们几个从小一块儿长大,亲如兄弟,情同手足,自然愿意照料五弟了!水伯伯,你只管自去便是,不用过多操心了!”

    水痕见他说话粗鲁直率,朝他呵呵笑笑,“恩”了一声,转过身子,快步走出了大门。边走边想:幸好大事已成,一切进展顺利,我儿也平安回来了,没出什么岔子,虽然身子虚脱,却也只是外伤,小事一件而已,实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因而,我现在要去哄娇妹,只要我多说些好话,想来,她也定能原谅我的了。

    正在想着心事,却听门外花娇说道:“刘管家,你去泡五杯茶水来,放屋子里头去。”

    一人应道:“是。”转身去了。

    水痕抬头一看,见刘远已然去远了,四下里没人,有了哄人机会,便立即上前,拉着花娇衣袖,柔声道:“娇妹,还在生我气么?”

    花娇忽然见到丈夫过来,心中虽然已不生气,却是故意装做生气,嘴巴一撅,“哼”了一声,衣袖一甩,脱开他手,别过头去,不搭理他。

    水痕求恳道:“娇妹,这事千错万错,都是痕哥的错,请你原谅痕哥一回,好么?”

第九十四回 水痕哄妻

    花娇听他语意诚恳,心中一动,不禁回头望了丈夫一眼,见他眼中含情脉脉,正用恳求神色望着自己,心中一软,嗔道:“你知道你错在哪了么?”

    水痕听得妻子话中多了几分柔情,心念一闪,暗道:看来娇妹有了回心转意之念,这事也便有转机了。急忙陪笑道:“都是痕哥不好,派谁去送信不好,非要让咱宝贝儿子去送信,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痕哥的不是,下次痕哥再也不敢了,一切都听你的,好么?”

    花娇听了,心中一畅,只觉愉悦无比,脸上不禁显露了出来,假意嗔道:“还想有下次么?”

    水痕连忙双手乱摇,道:“不敢了,不敢了。娇妹,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一切都依你,随你高兴,只要你不生我气,把自己身子给气坏了,我做什么都乐意。”

    花娇见他神情真诚,模样滑稽,心中高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上却是不依不饶,假意怒道:“谁让你害自己儿子的,我就生你的气,反正你也不要我和儿子了,干脆气死我算了。”

    水痕见她笑了,心中一宽,心头一块大石也落了地,寻思:看来,娇妹已然原谅我了。嘴上只是调侃道:“咱儿子不是好端端的躺在屋里么?却说什么我害他了?再说了,天底下哪有父亲害儿子的道理,只有父亲帮助儿子成就大业,这事才是有的。”

    花娇听了,心想也对,儿子好端端活着,在里头躺着休息,许多大夫都来诊治过了,说他只是受些皮外伤而已,将养个几日,也便好了,却也没啥大碍,丈夫又来这般讨好自己,诚心诚心,心中委屈顿时释然。

    水痕想到自己对处,正色道:“娇妹,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确实都是为了咱儿子好。”

    花娇听他又说出这种话来,心中不乐,嘴巴一撅,嗔道:“你还说。”

    水痕见她不高兴了,双手急忙乱挥,连连摇手,陪笑道:“瞧我这张破嘴,又说错话了,娇妹,你原谅我,我以后不敢胡说八道了。”

    花娇抬头,一双妙目流转,望着丈夫,见他一脸慌乱神色,与往日冷静神情大不相同,心中知她关心自己,疼惜自己,微微笑笑,扭过头看别处去了。

    水痕夫妇成亲已有十余载了,十几年来,夫妻二人一直心意相通,彼此深爱,从未吵过架,斗过嘴,只因这次亲身儿子遭受祸事,险些丧命,花娇心中委屈,气恼水痕,这才出言争吵,对丈夫颇有微词,不过,这也只是一时心中不快而已,眼见儿子活着回来了,水痕又是这般低声下气,向自己好言好语,连哄带骗,说得自己心中愉悦,开心不已,心头恼恨早已散了,哪里还有半点责怪之心,不悦神色。

    当下水痕伸长脖子,双眼大睁,偷偷瞧着妻子颜面,但见她眉花眼笑,妩媚无限,在烈日照耀下,一张白皙面孔红扑扑的,娇艳可人,看得着迷,一颗心怦怦直跳,一荡一荡,一连荡了好几荡,纵然成亲已久,老夫老妻,儿子也已长大成人,脸上仍是不禁一红,泛起了阵阵红晕。

    花娇见丈夫不说话,心中奇怪,回过头来瞧了水痕一眼,见他正满眼含情得望着自己,目不转睛,心中一阵慌乱,已然猜到了丈夫心思,顿时低下头去,羞红了脸。

    水痕见花娇好是动人,正看得出神,忽听远处一个声音喊道:“帮主,夫人,茶水来了!”水痕一听,回过神来,循着声音来处望过,见刘远手上端着茶水,正从远处缓步走将过来,心中突然一惊,寻思:我与娇妹这般缠绵,若是被他看到,岂不害臊?急忙侧过身来,离花娇身子远些,朝着刘远迎上几步,尴尬一笑,道:“放里面去罢。”

    刘远高声叫道:“是!”目光一直盯着手上托盘,只顾朝前走着,对于二人刚才举动,似乎并未看到一般,浑若无事。

    水痕瞧他神色半天,不见异样,心中一宽,暗道:刘远就是机灵,看来我选他当管家果然没选错了。当即快步上前,朝他笑笑,道:“有劳刘管家了,让我来端罢。”往他手中托盘看时,见托盘里放着五只青花茶杯,一个青花茶壶,正要上手抢拿,刘远赶忙避开,恭身道:“这是我分内之事,不劳帮主大驾。”

    水痕适才生怕被刘远瞧见害羞之事,心神慌乱,被他这一躲避,反而镇定下来,当即缓了缓气,站定身子,“恩”了一声,点了点头,微笑道:“既是这般,我们便一起送茶进去罢。”见刘远盯着托盘,恭身道了声:“是。”便转过身来,在前带路,引着刘远进了屋子,经过花娇身边时,不好意思起来,也不去呼唤于她,只顾朝前走着,径直进屋子里头去了。

    花娇见二人匆匆走过,心中慌乱,害羞不已,满脸通红,低垂了头,站在一旁,只不说话。见着二人进屋,想起儿子来,便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子。一进屋中,听得水痕吩咐道:“将茶水放桌子上罢。”刘远道了声:“是。”走到桌边,放了托盘,将盘中八只青花茶杯一只一只拿了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取出青花茶壶,提了起来,迎空搁着,壶嘴对着杯口,咕咚咕咚,一杯一杯斟上了茶。斟满之后,站在一旁,瞧着水痕夫妇,等候他们吩咐。

    水痕见已无事,便挥了挥手,道:“你自去罢。”

    刘远应允了声,转身出了屋子,边走心中边道:幸好我刚才反应机敏,发现及早,远远瞧见帮主夫妇在那恩爱缠绵,说悄悄话,想到男女之事,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可以随便行使的,我若这时候冒然上前,撞他们个正着,帮主夫妇好着面子,定然感到尴尬,到时候,不仅他们难堪,只怕我自己更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想到这儿,我便灵机一动,趁自己还离得远些,听不到他们说话,便假装自己没看见他们贴身缠绵,眼睛望着手中托盘,走路不急不徐,不紧不慢,故意大声喊出话去,直要提醒他们我过来了,好让他们有个准备。依现在情形看来,我这个乖,还是讨卖得挺巧的啊。心中想到高兴之处,不免洋洋得意起来。走到远离屋子之处,认定水痕等人瞧不见自己了,心中高兴,实在忍耐不住,竟是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水痕在屋中,见刘远出去了,望着屋内英雄五虎不说话神色,心道:我与娇妹在这儿,他们几个说话定然感到拘束,不太方便。寒儿大伤初愈,已然昏睡了一天一夜,现下醒来,正是需要与人闲聊、欢畅心情之时,我为寒儿着想,还是找个理由,走了出去为好。心念及此,抬眼瞧见桌上茶水,脑筋一转,伸出右手食指来,指着桌上茶水,微笑道:“五位孩儿,你们若是渴了,这儿有茶水,随取随喝便是。”又道:“四位贤侄,我与你们水婶婶有些累了,先去隔壁厢房歇会儿,你们若要走了,向我们打声招呼便是。”

    隋承志道:“水伯伯,水婶婶,你们自便。这儿的事,我们理会得。”

    水痕向他笑了笑,“恩”得一声,点了点头,眼睛向花娇一瞟,眼中含情脉脉,笑呵呵地转身出去了。

    花娇见了,想着自己也是累了,心中虽然不明其意,脸上不禁一红,跟在丈夫身后,缓步走了出去。

    英雄五虎刚才一直在屋中说着话,忽然见到水痕、花娇、刘远三人进来,心中感到一阵莫名拘束,便都住了嘴,不说话了。这时见三人先后去了,一时半会儿想是不再回来,心中顿时坦然,便大声吵嚷,说起话来。

    只听骆大元嚷道:“五弟,水伯伯、水婶婶可当真疼爱你得紧啊!你受伤昏迷这阵子,他们可是一步也没有离开你身边过,就算是睡觉,也便是凑合着在桌子上靠靠,只要陪在你身边,等着你醒来!唉,我爹爹妈妈若还活着,那该多好啊!”说到这儿,心中不禁神伤,仰头望着屋外,傻傻发愣,伤心得想着心事。

    水若寒见大哥伤心,情知再说下去,必然会引起四位兄长悲痛,便有意岔开话题,说道:“大哥,我听说我这条性命是你们四位兄长不顾自身安危,冒险入湖救了的,这其中经过却是怎么回事?还请大哥给我说说,好么?”

    骆大元伤心了一会儿,情知再伤痛下去也是徒劳,父母已然过逝,却是再也不能复生的了,当下听得水若寒询问自己,便道:“这事要说起来,还得从前日夜间说起。那天晚上,我骂了冯平那狗贼之后,二弟他们便把我拉了出去,带到院子里头,好说歹说,百般劝说,说得我头都大了,只好熄了心头这口怒火,将此事暂且作罢了。在院子里头乘了一会儿凉,水伯伯和水婶婶从外面回来了,我们见了奇怪,又不见你踪影,便随口问起了你的下落。水伯伯说你去送信了,马上便能回来。我们只道这是小事一桩,不打紧的,也便浑没在意,见天色晚了,瞌睡起来,也便各自回房去睡觉了。哪里想到,这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候,我肚子饿了,便起来整理洗淑一番,出门叫上其他兄弟,一同去饭堂吃饭。一进大门,见着居中一张饭桌上摆满了菜肴,鸡鸭鱼肉,蔬菜水果,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只是都凉透了,凑得近了,隐隐能闻到馊味。我们见饭堂里没人,只道是做给我们吃的,也便毫不客气,径直走上前去坐了,大吃大喝起来,也不管他馊不馊的,只顾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将所有菜肴吃了个干净,盆底朝天。”说到这儿,忽然想到当日菜肴的美味可口之处,不禁“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水若寒见大哥神情享受,吞着口水,心中古怪,睁大了眼睛瞧着他,听他说话。

    只听骆大元接着道:“吃饱之后,我们便走出了饭堂,迎面撞上管家刘远,顺道向他打听你的所在,哪里知道,刘远竟说你还没有回来,水伯伯和水婶婶正在石公码头上等你。我们一听之下,情知这事有了蹊跷,便立即让他带路,将我们带去了石公码头。”说到这儿,心中忽然想起一事,不禁笑道:“我起先还以为这石公码头是哪儿呢,到了之后才知道,敢情这石公码头便是咱们第一次驾船登岸的西南边码头,水伯伯、水婶婶当时便是站在那儿,面朝太湖,望向远方。”望了水若寒一眼,嚷道:“水伯伯、水婶婶想是听见我们脚步声了,回头瞧了我们一眼,我从他们眼神之中,已然看出了他们的担忧和焦虑,见他们很快回过头去,望着对面那座叫什么……对了,叫什么岛屿来着?”侧头望着隋承志,向他询问。

    隋承志呵呵笑笑,道:“快活岛。”

    骆大元嚷道:“对,就是快活岛!”回头望着水若寒,接着道:“水伯伯和水婶婶便望着逍遥岛,愣是一动也没有动。我们心中也担心你,为了不打扰水伯伯和水婶婶,便站在他们身后,一起望着远处的快活岛,等候你回来。这般一等,五弟,你猜等了多久?哈哈,打死你也猜不着,竟是等了深更半夜。我当时屈指算过,足足有八个时辰,当然了,到了这时候,谁都知道事情已然大为不妥,我见不是个事,心中一味就想着要去救你,急噪起来,便施展‘虎扑纵’轻功,大步跨出,绕过水伯伯、水婶婶,飞身上了一条船,抄起甲板上船桨,便飞快划了起来。”

    隋承志听到这儿,心道:这事大哥做的对,即便大哥不抢先上船,我们兄弟几个商量了也便要抢着上船。想到当时见到大哥飞身上船,自己向左右两边的花弄影和刘武扬使个眼色,点了点头,先后也跟着上了船,拿起船中其余船桨,纷纷跟着大哥一道划船入湖,朝着东南方快活岛驶去,却是一心要去救水若寒。

第九十五回 诊治伤情

    却听骆大元接着道:“水伯伯想要叫停了我,不让我去救你,我自然是不肯听他的了,只顾埋头划船,就当作没有听见。你要知道,不是我要违背他意思,而是在我心中,五弟你的性命便是我的性命,我明知你有危险而故意不去救你,那便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是了。这事若是传到江湖上去,大哥我以后也别去做人了。”

    水若寒一听,心中感动,顿时鼻子一酸,隐隐便要落下泪来,心道:大哥他们当真是好,真把我当兄弟看待。看来,我这些结义兄弟真是有情有义,生死相交,我一生之中得了他们这几个知己,也算是没白来人间这一场。

    骆大元却是没有瞧见,只是说道:“我们趁着夜黑风高,夜深人静,却是催动浑身内劲,一同使力,朝着那个什么快活岛划去,不一会儿,水伯伯的喊声,我们便听不到了。这下倒好,耳根子清净,也不用再为这去与不去烦恼了。”

    隋承志眉头一皱,寻思: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虽非同胞兄弟,却胜似同胞兄弟,五弟有此为难,对面岛上纵然是龙潭虎穴之地,我们这一趟也是非闯不可的了。水伯伯虽然出于好意,不顾自己儿子安危,也要确保我们安全,可是我们心中,又怎能当真如此做了呢?五弟有事,便和我们自己有事一样,又怎么能放着他不管,任由他死活了呢?

    只听骆大元嚷道:“当下一路行去,船上虽有火把,三弟说万一点燃了,怕行至中途,被巡逻山贼瞧见,那便糟了,便故意不去点燃火把,手上不停,只顾潜运内劲,往前划船,这般行驶,倒也确实顺风顺水,并未遇到山贼,行得一阵,突然听到前面隐约传来‘啵啵啵啵’地划水之声,在深夜中听来,倒也甚为清晰。只听那声音响得片刻,突然停了,有个人突然发神经般‘哈哈哈哈’得大笑起来。我听了奇怪,透过月色仔细看时,却只能瞧见个模糊人影,心中怀疑起来,想要点个火把看看,便知会了三弟他们,见他们也有这意思,便立即探手入怀,取出火刀火石来,摩擦打着,点燃了火把,高高举起,向着那船照了过去……”

    隋承志听到这儿,心道:我当时心中也已起疑,四下里看看,也不见有其他船只踪影,大哥这时候正有点火把意思,我便大着胆子同意了。虽是同意,可也当真冒险得很。

    骆大元续道:“……只这一照,已能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汉子正将手中物事往船身上一插,双手翻出,托了个人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嘴上不停,哈哈大笑道:‘老子这便送你回去!’手上一动,便要将一人扔入湖中。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手中举着的人便是五弟你,不过,我最是瞧不起这种人,半夜三更的偷偷摸摸在这儿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当下心头火起,看不下去,便大声喊出话去,却是要吓唬了他,让他别胡乱使坏,徒伤人命……”

    刘武扬听了,心道:我当时见了,也有了义愤填膺之感,只是让大哥抢了个先,呵斥了出去而已。

    骆大元续道:“……那人也当真胆小,被我这般一吓唬,竟然当真一个后仰,带同托着那人,一同跌入船中,支起身来,东张西望一番,大叫了两声,爬将起来,‘扑通’一声,一头钻入水中,潜水而逃。我当时想要入水去追,却被三弟叫住了,说是要先看看船中那人是谁。这般一看,便认出了五弟你来,当下救了你回来……”

    隋承志心道:那晚我见船上古怪,便同三位兄弟一起将船只划拢,摸黑上船,想要看个究竟。扶起船中之人用火把一照,竟见是五弟,欣喜之余,便将手中火把扔入水中,双手抱了五弟起来,跃身回了来时船上,与三位兄弟会着,高兴不已。不想,五弟突然昏晕过去,惊吓之余,生怕大哥他们多做吵嚷,引来山贼注意,惹出许多麻烦,便让他们别吵,又生怕五弟死了,赶忙伸手上前,探了鼻息,见着呼吸正常,仍有气在,情知活着,便同三位兄弟说了,让他们宽慰心怀,然后大家一同使劲划船,驶往来时西北方向,只盼早些回了逍遥岛,寻个大夫给五弟好好诊治一番。

    却听骆大元续道:“水伯伯、水婶婶也真是疼你,我们天亮边回来,他们竟然也站在码头上一直等到了天亮边。唉,我爹爹妈妈倘若现在还活着,有这般疼爱我,那我可当真要高兴死了。”说着,心中不免惆怅,愣愣得望着水若寒,傻傻得发起呆了。

    水若寒见大哥愁容满面,愁眉不展,情知他思念自己爹妈,心中难过,斜眼看时,见其余三位兄长也是这般心中不畅,二哥花弄影更是眼眶红肿,泪水直在眼中打转,隐隐便要落下泪来,水若寒心中看得难受,为了不让四位兄长难过,便有意搭上话去,道:“你们救我回来后,我却又怎的到了这儿?其中经过,大哥你快告诉我,好么?”

    骆大元乃是直率肠子,性情中人,当下听见水若寒询问自己,也便不再多去思念已故双亲了,瞪大眼睛望着水若寒,嚷道:“我们将你救回来后,却是在码头上遇见水伯伯、水婶婶了。他们见我们救了你回来,高兴不已,又见你昏迷不醒,心中直是担心,知道我们几个会武功,脚力好,便让我径直背你进入庄院内,先往他们床铺上放了,又让二弟、三弟、四弟分头去找那个刘管家,说是找着他后,让他去叫大夫过来,立即替你诊治伤势。如此这般,大夫来了后,也便给你把了脉,瞧了伤势,说是不要紧,休息几天也就好了。”说到这儿,心中忽然想起当日水痕怒骂那个大夫时的情景来,心中觉得滑稽可笑,不禁“哈哈哈哈”地仰天大笑起来。

    原来,逍遥岛和快活岛两岛相距较近,来回不过三四十里水路,四虎又是在二岛之中水面上救了水若寒回来,因而没划多久,已然回了逍遥岛,船只靠得岸来,四虎在石公码头上抛锚绑缆后,骆大元抱了水若寒便上了岛。

    上岛之后,水痕夫妇在码头上见着,顿时大喜过望,急忙迎上前去。待得瞧见水若寒躺在骆大元怀中一动不动,昏迷不醒时,高兴之余,心中直是惊慌心疼,焦躁不安。

    水痕情知四虎武功高强,脚力过人,急忙让开道来,让四人先行,示意骆大元抱了水若寒先上山去,进入缥缈山庄中,将水若寒放到自己屋内床上,好让自己夫妇二人随时看护。其余三虎则去寻找刘远,让他唤来大夫,立即给水若寒诊治伤势。自己则与妻子加快脚步,奔跑起来,紧赶慢赶,往庄内飞快跑着。

    待得赶回庄内屋中时,大夫刚巧来到,“砰”地一声,迎面撞了个正着。

    那大夫见水痕是庄上新当家,是自己新主子,出于奉承拍马屁之意,便即出言寒暄几句,想要讨好一番,将来得些便宜,也是好的。哪知,马屁拍错了时候,水痕心中担忧儿子,哪里还管其他,见他罗里巴嗦,废话一大堆,迟迟不去诊治自己儿子,心头火大起来,立即当头棒喝,怒骂了他几句,只要让他快些动手,替儿子诊治伤势。

    那大夫一愣,心中惧怕,便即住了嘴,不再多说话,走到床前,看了看水若寒面色,把了把脉,恭身向水痕道:“少帮主只是疲劳过度,并无大碍,将养个三五日,也就好了。”

    水痕等人在一旁听了,这才放了心。水痕见刘远在侧,便让他送了大夫回去,多赏些诊金。那大夫听了,直是打拱作揖,连声道谢,心中高兴,暗暗偷笑,寻思:多拍拍马屁,毕竟是好。我这次马屁虽然没有拍好,拍错了地方,本该拍在脸上,却是拍在了腿上,可是其中好处,仍是被我捞着了,嘿嘿,看来,以后给人治病,还得多拍马屁,若要把病治好,先得把马屁拍好,如是这般,我才能发家致富,偏安一方。

    水痕见二人走远了,见着四虎在旁,情知他们为救自己儿子直是一夜未睡,现下想来,定然疲累得很了,心中疼惜他们,便有意让他们各自回去好生安歇了,等到天亮再来看望自己儿子也是不迟。

    四虎本想再多留会儿,见水若寒迟迟昏睡不醒,自己等人留在这儿也是多余,听水痕这般一说,也便同意了,各自回去休息。

    水痕见他们出了屋子,自己则与妻子商量了,一同留守在儿子身旁,好生看护儿子,照料则个。这一照料,便是一天一夜,水若寒只是昏昏沉沉,迷糊不醒。水痕夫妇在他身旁陪护,寸步不离,生怕他突然醒来,见不着人,有个事情,那便糟了,竟是一天一夜都未曾合眼。

    天色大亮之后,水痕见儿子仍是不醒,怕适才为儿子诊治伤势那庄内大夫庸碌,却是诊治错了,心中焦躁起来,便不闲着干等,命刘远去将庄内大夫故意支开,只要隐瞒住他,不失礼得罪了他,然后让他火速下山去,偷偷去将岛上所有村中大夫都请了来,一个一个,通统找了个遍,让他们来给水若寒把看伤势。

    岛上诸多大夫来了之后,通过把脉察色,望闻问切,诊断良久,仔细查看后,嘴里都是众口一词,只说水若寒所受伤势乃是外伤,究其病因,是他体力过度虚脱所至,并不打紧,再过一阵,也就醒了,而通过医学上“望闻切”三方面观察,从翻看他周身伤情来看,水若寒身上除了几处明显的皮外擦伤之外,却并未见任何明显的青淤内伤痕迹,因而,暂时可以得出诊断结果,水若寒只受了些轻微皮外伤而已,并无任何致命伤势,而至于另一医学上的判断依据“问”来说,水若寒人还晕乎着,却是询问不得,若要查出更多病症,那便只能等他醒来后再做进一步诊治了。

    水痕见岛上所有大夫都这般说了,心中无奈,宽慰之余,也便让刘远多送些诊金,瞒着庄内大夫,偷偷送他们下山去了。

    花娇却是心疼儿子,也不闲着干等,心中想到儿子待会儿突然醒来之后肚子会饿,便特意将火炉拿到屋子外头,往炉子上面炉口内放入干燥柴禾,柴禾上面放上火绒,打着火刀火石,噼啪作响,将炉内生着了火,炉上放了铁锅,铁锅里头煮了皮蛋瘦肉粥,一手拿扇子对着炉口不停扇,一手往炉口内不住添加干燥柴禾,却是要将火苗烧旺盛了,借助火势,将一锅粥给沸沸扬扬煮熟了,直要时时火旺粥熟,将粥烧滚,儿子一旦醒来,随时都有粥喝。倘若粥熟透了,儿子仍未醒来,夫妻二人便先将那锅香喷喷的爽滑皮蛋瘦肉粥给喝个干净,然后再行淘米煮粥重起一锅,如此这般,反复循环,直是要等到水若寒醒来能喝上口热粥为止。

    其间,英雄四虎睡醒过来,吃过东西,都来看望过水若寒,见他迟迟昏迷不醒,心中也颇为担忧,又见水痕夫妇脸色忧伤,神情疲惫,情知他们心中难过,操劳过度,出言想要替换他们,照顾水若寒一阵子,他们只是不让,百般不肯,无奈之余,只得好言安慰了他们一番,逗留一阵,觉得在这儿多待也帮不上什么忙,又不忍见他们伤心模样,便有意要回避开去,相互示意一番,便不多留,一同出去了,心中只是对他们照顾水若寒这番良苦用心、疼爱神情感慨不已,艳羡得紧,对他们所做所为,请岛上所有大夫来替水若寒瞧病,煮了好吃的皮蛋瘦肉粥来让水若寒吃,都是一清二楚,所知甚多。

    水若寒却是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对自己昏迷之事,只是浑然不知,啥也不晓,只觉得自己头脑发胀,昏昏沉沉,自己到底是睡是醒,却是不分彼此,晃若隔世,直到自己醒来,先听了爹爹对自己的一番说话,知道大哥等人救自己经过,这时又听了骆大元这番说话,方才得知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许多疑惑,瞬时也便解了开来,清晰明了。

第九十七回 嘴中泡泡

    隋承志在一旁看见,急忙上前,笑着说道:“水婶婶,啥事也没有,我们兄弟几个肚子饿了,想去吃中饭,水伯伯刚才说过,我们要走时和你们说上一声,我们这便来打扰你们了,情急之处,当真过意不去。”心中想着,适才,大哥大呼小叫,猛力敲门之时,自己在一旁看见,心中大惊,暗道:大哥若是这般吵闹,水伯伯水婶婶倘若正在酣睡,被他这一番嚷,从梦中惊醒过来,心情定然不爽,只怕到时候,很是对不住他们。想要上前阻止时,为时已晚,花娇已然开门,迎面走将出来,问了水若寒情由,骆大元一愣,便搔头不支声了。

    隋承志深知大哥脾气粗鲁成性,向水痕夫妇多做解释不但不美,反而坏了大哥名头,损了大哥面子,伤了兄弟感情,折了兄弟义气,心虑之间,便不说破大哥胡乱吵嚷之事,只含糊其词,推说是自己四人的主意,言下之意,便是要将责任让自己四兄弟一并抗了,直把话挑名是自己四人共同意思。

    这时,水痕听得声音也已起身,快步走到了门旁,凝目望着四人,侧耳倾听,听隋承志说出这番话来,心中微微发怒,暗道:你们想告知我们一声,那便告知我们一声好了,这般大吵大嚷,胡乱拍门,却是很不应该,搅得我们心境不宁,睡不安稳,实是浑然没个规矩。心中直是发怒,不禁眉头大皱,环眼之间,见着四位侄儿略显稚嫩的面庞,心中猛然一动,寻思:看来,四位侄儿武功虽高,年纪毕竟还小,肠子直率,竟是小孩子脾气,对于人情世故,礼仪规矩,还不大懂,想我堂堂做长辈之人,却又怎能和几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徒然生他们的闷气呢?这事若传了出去,还不让人家笑掉了我的大牙么?想到这儿,心中不免宽慰自嘲起来,想到四位侄儿又好气又好笑之处,心中感到哭笑不得,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无奈苦笑,“唉”地一声,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只听花娇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们,你们去罢!寒儿这边,由我……我和你水伯伯照料着便行了!”

    隋承志道了声:“是。”侧头向三位兄弟道:“咱们去吃饭罢。”眼睛到处,向三人同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做声多说话了,双手一搭骆大元肩头,推怂着他朝饭堂方向走去。

    花弄影和刘武扬二人看见,相互对视一眼,迈开步子,跟在二人身后,紧紧尾随而行。

    花娇见四虎去了,心中关心儿子,也不停步,一路小跑着,径自走进了水若寒屋子里头,举目看时,见他正睁大了眼睛,望着顶上蚊帐,躺着发呆,心中关切,柔声问道:“寒儿,饿了吗?”

    水若寒正在想着心事,怔怔出神,听到花娇声音,回过神来,斜眼望了她一眼,“恩”了一声,碍于脖子疼痛,也不点头。

    花娇见儿子答允,便出屋子,寻着屋外火炉,见炉内火头正旺,炉上铁锅扑腾扑腾,往外不住冒着白烟,情知粥已彻底熟透,急忙打开锅盖,想要盛粥。不想,锅盖这一打开,一阵热气迎面瞬间喷将上来,滚烫非凡,眼睛这一受热,竟是睁不开来,急忙闭了妙目,扭过头去,不看锅子,鼻中却是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焦臭味,刺鼻异常,心中一惊,急忙伸出右手,放在锅上,狠狠扇了一扇,慢慢回过头来,将眼睛缓缓睁开,对着锅内凝目细看,透过满锅热气,这才发现,锅子里头明明便是一团黑糊糊物事,焦臭异常,哪里还有自己煮的白嫩爽滑的皮蛋瘦肉粥在?当下一惊之下,方才想起,敢情自己刚才太过疲累,去休息时竟忘了熄灭炉内火苗,任凭它自烧自燃,煮着锅内热粥,时辰久了,这一锅子粥早已熬得焦烂,令人闻了作呕,却又怎生去吃?头脑闪转之间,想到儿子肚子饥饿,心中疼惜,慌乱起来,哪里顾得这旺火焦粥,放了锅盖,一路小跑着,径自去了饭堂,想要胡乱找些吃的,给儿子充饥。

    花娇这一路跑,很快到得饭堂。进入饭堂内,游目四顾,见着英雄四虎正坐在居中一张红木圆桌上大口大口吃着食物,桌上菜肴颇为丰盛,有鱼,有肉,有蔬菜,也有鲜汤,花娇见了,心头一喜,急忙转身入厨房中,从柜子里头取出一副碗筷来,走到灶头前,打开锅盖,从灶上大铁锅中盛了一大碗米饭,转身出了厨房,去了四虎身旁,站在桌边,往米饭上面夹起了菜,一大把一大把,眼望桌上菜肴,右手不停,不住夹着,面带微笑,边夹边道:“寒儿肚子饿了,我来给他弄点吃的!四位侄儿,你们随便吃,不用管我!”

    英雄四虎正在吃喝,突见花娇闯了进来,眼望桌上菜肴,笑呵呵的,转身跑入厨房之中,过了一会,走将出来,手上已多了一副碗筷,四虎相互看看,心中直道:水婶婶定是肚子饿了,要来和我们一块儿吃饭。哪知,花娇竟是走到桌前,弓着身子,俯靠桌边,左手端碗,右手拿筷,一夹一夹,往碗里夹起了菜,边夹边笑,说出了这个情由,四虎听了,互相望望,心中均道:原来如此。直道自己会错了意,当下碍着她是长辈,站在这里夹菜,自己实不好意思再吃,手上端着碗筷,眼巴巴地望着花娇夹菜,谁也不说话。

    花娇见米饭上已夹满菜肴,便收了筷子不再夹菜,站直身子,望了英雄四虎一眼,笑呵呵道:“你们慢吃,我先走了。”心中惦记着儿子,也不等四人回答,转过身子,端了碗筷,径自跑了出去,直奔水若寒屋子。不一时,早到屋中,抬头看时,见水痕已然在内,陪着儿子说着闲话,便道:“痕哥,快将寒儿扶了起来,我好喂饭。”

    水痕也不多说,将水若寒身子立马小心翼翼得搀扶了起来。

    花娇见丈夫已然动手将儿子身子扶起,便走将过去,在床边坐了,慢慢喂起儿子吃饭来。

    水若寒腹中早已“咕咕”叫唤,饥饿得很了,当下见妈妈过来,手上端着饭菜,瞧着心中欢喜,口水直流,二话不说,饭来张口,吧唧吧唧,也便吃了起来。哪知,饭菜一入口中,碰着嘴里泡泡,顿时烫痛异常,痛楚不已,不禁大皱眉头,面目扭曲,始才想起,适才自己嘴里喝着烫粥已然起泡,现下嘴里含入东西,嘴巴一动,万般疼痛,本想大口大口痛吃一气之心,也便瞬间淡了许多,想要吐出来不吃时,瞥眼间,瞧见爹爹妈妈一脸关心神色,自己若是这时候将饭菜吐了出来,他们定然要问东问西,关切一片,到时候,徒惹父母担忧,而自己肚子又确实饥饿得很了,急着要吃东西,无奈之余,只得强忍着将饭菜裹在嘴里,慢慢得咬,慢慢得嚼,小心得吞,小心得咽,每一口饭菜入嘴,都要在嘴里吧唧半天,方才咽得下去,一大碗饭菜直吃了半天,才只吃了一半。

    水若寒吃了这一半饭菜后,已然辩出这饭菜的滋味来了。只觉吃起饭来,那米显是初熟,生硬得很,咬在嘴里颇为烫热,米饭碰到嘴中泡泡,顿时生疼起来,好不痛楚。那菜又是新鲜出炉,热气腾腾,吃在嘴里,烫在心头。当下嘴巴烫痛不过,纵然饭菜烧得美味可口,喷香诱人,也已无心多吃,吞咽半天,吃入肚中半碗饭菜后,嘴里上火,实在承受不住,肚子虽然仍饿,才只吃了个半饱,父母又在一旁看着,关心无比,想到自己吃着太过不便,也便不吃了。

    花娇见儿子吃得满头大汗,眉头紧皱,每吃一口都要咀嚼半天方才咽得下去,心中直道:这饭菜定然做的不可口,难吃得很。心中关切,一连出声问了好几遍,直道:“饭菜可是好吃?”

    水若寒见妈妈关心,心中寻思:我嘴中疼痛,起了泡泡,这事纵然说了出来,让妈妈知道了,也只是令她担心而已,却也于事无补。想到这儿,嘴里虽然疼痛,却是强做不痛,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来,胡乱找个理由,只推说是天气太热,自己吃不下饭。

    花娇心中怀疑,双手端着碗筷,将饭菜凑到自己嘴边,扒了一口饭,吃了一口菜,含在嘴中,细细辨了一辨,品位一番,一品之下,嘴中只觉万般清香,满嘴流油,美味可口,滋味无穷,心中不禁一畅,愉悦之余,暗自赞道:瞧这颗粒饱满的米饭,油光十亮的菜肴,看着便很诱人,庄内厨子能做出这色香味俱全的上好饭菜来,当真是好手艺,明儿有空闲,我定当要好好向他讨教几手,学一学这烧菜煮饭的上等工夫招式,将来也好为痕哥、寒儿做出好东西来吃。心中想得欢喜,嘴中也不闲着,“咕咚”一声,将含了半天的菜肴一口吞入了肚中,饭菜虽入肚中,口中仍存有余香,嘴巴爽快,也便“吧唧吧唧”数声,舌头在嘴里卷卷残余的饭菜,然后伸出嘴外,舔了舔嘴唇上面残留的油水,一对妙目望着儿子,转念寻思:为何这般好吃的饭菜,我儿却是吃得颇为难受呢?心中不知内情,耳中但听儿子这般说话,心中想来也无其他理由可以解释,直道便是了。正在这时,耳中忽然听得一阵“咕咕”之声从旁边传来,心中奇怪,瞥眼看时,见那声音竟是从水痕肚中发出,心念之间,情知是丈夫肚子饿了,腹中始才发出这般声响,妙目流转,瞧见丈夫呆呆神情,心中想着好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水痕正满眼含情得望着妻子喂儿子吃饭,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忽见妻子扭过头来瞧了自己一眼,笑出声来,心中奇怪,寻思:却是怎么了?想得一阵,不明其意,仔细一听,方才醒悟,敢情是自己肚子饿了,“咕咕”叫唤,妻子想着好笑,才会这般讪笑自己,当下望着妻子妩媚神情,心中不禁一荡,想着也是好笑,不免“呵呵呵呵”,笑出声来。

    花娇肚子也是饿了,只是心中关心儿子,一心喂他吃饭,将自己腹中饥饿之事一时之间浑然忘却了,这时,耳中听得水痕肚子叫唤之声,顿时引得自己肚子饥饿起来,咕咕咕咕,大声叫唤,竟是好不响亮,心中忽感一阵尴尬,脸上微微一红,一双妙目流转,望定水痕,格格娇笑。

    水痕见花娇笑魇生花,楚楚动人,心中不禁又是一荡,耳中听得“咕咕”之声大作起来,夫唱妇随,此起彼伏,心中更觉好笑,望着花娇,呵呵呵呵,笑得更欢了。

    水若寒一对眼珠子左看看,右瞧瞧,望一眼父亲,张一眼母亲,见他们相视而笑,好不开心,心中高兴,寻思:咱们一家三口如能像现在这般天天待在一起,有说有笑,这般滋味,定然幸福得紧。心中想着欢喜,嘴巴一张,不禁“哈哈哈哈”,大声而笑。

    这时,英雄四虎吃过中饭已然来了,进得屋内,见水痕父子三人正在相视而笑,心中奇怪,一起站住了脚步,愣愣看着。

    水痕夫妇见他们来了,想到自己三人胡乱大笑,被他们见到不免失态出丑,立马收敛笑容,止住笑声,示意四虎过来,陪着水若寒聊天,自己二人则出门去,说是肚子饿了,要去吃饭。

    当下二人出了屋子,一路赶去饭堂吃饭,人在行走,心中却直是牵挂在儿子这边。到得饭堂内,见一桌子剩菜剩饭还能再吃,为了早些吃了赶去儿子那边照料则个,也便不让厨子再多做新鲜菜肴了,直接盛了饭,三口两口,将就着菜式胡乱吃了,草草收拾了碗筷,让厨子清洗了,自己二人便回去水若寒屋中照看儿子。

第九十九回 再度交手

    水若寒见他横眉怒目,状貌狰狞,心中受激不过,嚷道:“当然敢了!”

    张成正等他这一句话,听他这般说了,立马“啪”地一声,猛拍椅背,站起身来,双手运劲,脖子一仰,傲然道:“当然敢了?哼,走,上比武场斗去。”心中直道:量你小子小小年纪,箭法刀法虽然厉害,拳法方面定然差劲得很。哼,想我追命刀,出生隐蝠门,暗杀手段一流,你这臭屁小子又怎会是我对手。想到这儿,心中高兴,迈开大步,朝着厅门便走将出去。

    水若寒见他走了,嚷道:“走就走。”正要动身,水痕见着情势不对,急忙伸手一拦,出声喝止道:“住口!”回过头来,向张成道:“我儿年少,以前若有得罪张岛主之处,敝人代他向你陪不是了,还请张岛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儿则个,休要与他过多计较。”

    张成听到“我儿年少”四字,心中一动,停住脚步,望望水痕,瞧瞧水若寒,看了半晌,突然仰起头来,哈哈大笑。笑得一阵,白了水痕一眼,冷冷的道:“过多计较?哼,敢情这小子是你儿子,你做老子的要偏袒于儿子,护短不成?”

    水痕微笑道:“我儿年纪虽小,却是不曾犯错,这偏袒护短一说,却是无从谈起。张岛主,你是武林前辈,于你这等身份地位,却来与小儿一般见识,不怕江湖中人耻笑么?”

    张成冷冷的道:“耻笑么?哼,切磋武功,不分长幼,却又何来耻笑一说。”

    水痕好话说了半天,见他横竖要打,好说歹说就是不听,眉头不禁一皱,正色道:“今日敝人诚意邀请诸位岛主前来,乃是共同商议大事,而非动刀动枪,多动手脚,张岛主却是这般不依不饶,百般刁难,寻衅滋事,多生事端,敝人却是不懂,还请张岛主明示。再说了,拳脚无眼,你们二人若是相斗,无论谁伤了谁,都是不好,若因此事伤了两帮和气,那便更遭,请张岛主谨慎思之。”

    张成哈哈大笑,道:“谨慎思之?哼,本帮与你英雄帮本来就势不两立,形同水火,却又有甚和气可言?哼,水倒流,你这话说将出来,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么?”

    水痕耳中听得张成说话,言下之意,这番拳脚是必然要动的了,转念一想,计上心来,正色道:“这般说来,张岛主非要一意孤行同小儿打上一架,连贵帮冯副帮主的话也是不听的了?”

    张成心中一怔,问道:“不听的了?哼,却干冯老大什么事?”

    水痕见有转机,说道:“贵帮冯副帮主正在庄内做客,他有言在先,诸位岛主若是来了,只准谈事,不准动粗,这才让诸位岛主不带兵器,上了岛来。”顿了一顿,道:“冯副帮主正在厢房休息,敝人已让管家去请,马上便到,你若不信,只管当面问他便是。”

    张成听了,一对大小怪眼圆睁,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盯着水痕,傲然道:“问他便是?哼,冯老大人还没来,你说的话,却是作不得准。哼,废话少说,打了再说。哼,看拳。”说着,眼睛瞪视水若寒,心头来火,提起拳头,一个跨步冲击,迎面打了上去。

    这时,突听身后一人大声喝道:“住手!”

    张成听得声音,竟是不顾,仍是一拳照着水若寒面门迅疾打上。他这一拳打出,突发而至,悄无声息,迅捷异常,水若寒猛然见到,大吃一惊,幸好自己早做准备,浑身运起内劲,护住周身,见着爹爹挡在自己身前,怕这一拳打中了他,将他打伤,双手迅速翻出,横向齐上,一把将他推开,手掌立即变爪,往前飞快探出,横向一带一拿,使的正是本门“五虎爪功”中的一招“虎咬式”。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地一声轻响,张成拳头已然打入水若寒掌心,受力处只觉好是软绵,竟似打着空气一般,紧接着拳头一疼,竟似被什么尖锐物事咬住一般,凝目看时,方才看清,乃是水若寒爪子抓入拳上肉中,刺肤之痛,心中猛吃一惊,想要运劲回抽,却是碍着指甲刺肤,嵌入肉中,自己若是强行回抽,只怕会被抓破层皮,血肉飞溅,这般一想,终究不敢,一时之间,心中慌乱,不知所措。

    水若寒却是左爪攻上,一把搭住他右臂,往下飞快一拉,将他手腕拿住,扣住了他腕上练门。

    张成这一被抓,只觉手腕一麻,一条右臂已然动弹不得,心中惊诧,暗道:我这一拳打出,已然使出十成劲道,奈何一招之下,反为这小子所制,邪门,当真邪门。心中慌乱,顿时身子发软,僵在原地,不动弹了。

    其实,水若寒这招“虎咬式”并非十分高明,只是出招迅捷,招式古怪,专拿人之软肋,打人之不防,倘若一招得手,对方若是强行挣扎,必然受伤,伤势虽小,碍于心中不忍,终究犹豫,趁对手心理这一迟疑,便可施展下一招,制住敌人,因而,这一手“五虎爪功”乃是攻心为上,伤人为下的拳法,与江湖上闻名的擒拿功夫“虎爪手”确有不同之处。

    张成只因一心想要打上水若寒面门一拳,不设防备,水若寒这一招“虎咬式”攻来,招式又颇为古怪,生平少见,因而不经意间着了他道,想要打他,反为他制。

    当下水痕被水若寒一把推开后,脚步一个踉跄,身子斜了一斜,便即站立住了,定睛看时,见着二人已然拳掌相交,动上了手,怕伤着一人,于今日所谈大事颇为不妥,当下不顾自身安危,急忙上前,向张成劝道:“张岛主,不可动粗,这便住了手。”

    张成正在惊疑不定,进退两难,突听身后一人大声喝道:“张老二,你好大的胆子,竟连本副座的话都不听了么!”

    张成听得声音,辨了一辨,认得是冯平说话,想要回头看时,又怕水若寒趁机偷袭,打了自己,当下眼睛大张,望定水若寒,道:“不听了么?哼,小子,大家这便作罢,都住了手。”

第一百回 大当家

    水若寒本就不欲打斗,只是碍着张成非要动手,万不得已,这才出手反搏于他。当下听了这话,双手运劲,往前一送,将张成向后用力推开,又怕张成突然出手偷袭自己,双手运劲,护住周身。

    张成见水若寒手头松了,将自己往后一推,情知自己不会受伤,心头已然宽了,借着这股力道,身子顺势一个后跃,身在空中,竟向后飘开数丈之远,身子撞到什么物事,绵软得紧,方才止住飘移,站定住了,回头看时,见着身处来人竟是冯平,惊慌之际,急忙恭身让在一旁,满脸堆笑,道:“哼,冯老大,你来了。”

    冯平站在厅口良久,已然向张成喊了两遍住手,张成只顾打斗,却是充耳不闻,假作不知。冯平被他猛力一撞,险些摔倒,幸好自己身子肥胖,大腹便便,肚中满是油水,凸了出来,颇有弹力,这才一撞之下,摇晃摇晃身子,稳稳站住了脚跟,也便不倒,心中直是好不恼怒。这时,见他脸上堆笑,极力讨好,状貌较之以前大为不同,似乎少了点什么,看着颇为不惯,仔细一想,记了起来,心中来气,没好气道:“张老二,你的胡子呢?”

    张成听了一怔,慌慌张张道:“胡子呢?哼,前两天剃了。”心中却道:这假胡子戴了几十年了,沾在脸上又瘙又痒,却是难受异常。现下局面安定,我自然要摘掉这假胡子,还我本来英俊面目了。

    原来当年,张成为了不让“追魂夺魄”二妖认出自己,听从冯平意思,将脸上粘满胡子,弄成了个虬髯者。直到三天前,帮内五大当家尽数死掉,冯平已然被抓,生死未卜,张成心中顾忌尽去,满脸粘着胡子,时日久了,瘙痒难忍,这才连夜将胡子从脸上摘掉,不再粘上。帮内兄弟见了奇怪,问起这事,张成只推说是自己想要换个面貌,将胡子剃了,以新面目示人。有些帮众心中虽然疑惑,终究碍着他是冯平拜把兄弟,快活岛岛主,谁也不敢多做询问,激惹于他。

    这时,张成听得冯平忽然问起此事,心中惊觉过来,慌乱不已,碍着人多,匆忙之间,也便这般回答了,应付应付场面。

    冯平虽然心知肚明,怎奈被他一撞,头脑有些发昏,心中恼怒,看着他这般脸面,乍见之下,大为不惯,便将此话问了出来。冲口说出之后,方才想起,自己一个心急问错了话,心中想来,好生后悔,忽然听得张成这般说了,心中虽知他在撒谎,这事毕竟巧妙掩盖过去了,谁也不曾知晓,也便不予说破,眉头一皱,横了他一眼,冲他“哼”了一声,双手负背,昂首阔步,走入厅中。

    张成见他瞪了自己一眼,也不回嘴,乖乖站着,恭敬得很。

    众山贼头领见冯平来了,纷纷离椅,站起身来,目光齐齐望着他,恭敬站立。

    冯平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水痕身前,回转身来,面向众山贼头领,脸色郑重,朗声说道:“诸位兄弟,大伙儿都来了,好极好极。”顿了一顿,道:“今日本副座唤你们到此,实有一事宣告,大伙儿只管听从,奉命便是。”

    众山贼头领听他这般说了,心中奇怪,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冯平,听他嘴里说些什么。当下谁也不说话,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寂静得很。

    只听冯平道:“这三日来,本副座居此岛上,与这位水先生交谈数日,相谈甚欢。”用手指了指水痕,接着道:“本副座见水先生眼光独到,深谋远虑,‘水倒流’大名,果然名不虚传。”说到这儿,眉头一皱,想了一想,脸上无奈神色一闪而过,望了众人一眼,道:“本帮以前两代大当家虽然个个英伟不凡,英明神武,但是,终究是前脚跟着后脚,通统英年早逝,驾鹤西游去了,在此提与不提,也是一样。”瞥了一眼水痕,道:“可见,大当家这个位置确实凶险万分,不好坐得很。”

    水痕听他说话语气,心中知他意思,定然是说谁当了太湖帮大当家,谁便不得好死。当下望着冯平,呵呵笑笑,不以为意。

    冯平见他面露微笑,直道他不懂自己意思,心中无奈,望着众山贼头领,说道:“然而,群龙不能无首,一山不能无主,本帮没有当家之人也是不行,终要立出一位德才兼备之人,来担任本帮第三代当家才行。”顿了一顿,望了水痕一眼,又望了众人一眼,缓声道:“为了振兴本帮,使本帮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威名将来得能千古留传,为后人所知,本副座左思右想,深思熟虑,终于决定,拥戴水先生为本帮第三代大当家,从今而后,本帮上下兄弟一心,以水先生马首是瞻,忠心辅佐,一齐壮大本帮势力,使本帮成为武林中第一大帮,世人皆知,星星之火,世代相传,不知大伙儿意下如何?”

    众山贼头领听他说了半天话,脑海之中稀里糊涂,被说了个愣愣发呆,相互看看,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冯平不等他们回答,说道:“想来,本副座虽是擅自做主,终究也是为了本帮所有兄弟着想,本副座这个主做了,兄弟们知道后,定然不会违逆,定然会和顺听从的了。”目光扫视众人一遍,正色道:“闲话也不多说,大伙儿这便参拜了本帮第三代大当家罢。”说着,面朝水痕,单膝跪地,双手打拱,口中喊道:“属下冯平,参见大当家。”

    众山贼头领见冯平忽然下跪参拜水痕,相互看看,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均想:奉谁为大当家不好,却要去奉敌帮前任军师为大当家!哼,冯副帮主是不是老糊涂了!

    冯平跪地参拜之后,不见周围任何动静,扭头一看,见着众山贼头领竟是发呆发愣,站着不动,心中着恼,大声喝道:“傻站着做甚,还不快来参见大当家!”

    众山贼头领听他这般大声呵斥,人人心中惶恐,转念想道:冯副帮主毕竟是本帮副帮主,这儿诸位头领之中,职权大小,属他最大,帮内人缘,又是冯副帮主最好,他那几位拜把兄弟个个厉害了得,武艺高强,现下又都在这儿,咱们虽同属帮内头领,在帮中地位毕竟有所差别,想来,咱们中谁若得罪了冯副帮主,回头定然在帮中遭到排挤,一准没好果子吃。这般一想,人人心中权衡利弊,仔细掂量了一番,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之后,相互望望,谁也不敢违拗,更不敢多有耽搁,纷纷走到两排椅子中间,单膝跪地,朝着水痕纳头拜将起来,口中山呼:“参见大当家!”

第一百零一回 张成顶嘴

    突听一人大声嚷道:“参见大当家?哼,本岛主心中不服,偏偏不参见他,却又怎的!”

    冯平回头看时,见张成歪斜着脑袋,怒目而立,显得义愤填膺,气恼得紧,心中寻思:张老二啊张老二,咱们这些人中,别说你不服了,我也老大不服,只是我心中之苦恼,却又有谁人知晓。想到自己身陷窘境,身中剧毒,若非如此,帮中大当家位置自己早已借此良机稳稳占住了,帮中兄弟又都是自己人,服从自己得很,这个太湖帮大当家可谓唾手可得。哪知,今日竟为情势所迫,万不得已,帮主人选非但轮不到自己头上,自己还得为人家做嫁衣裳,替人家做帮手,拥戴了水痕,将水痕帮衬着扶上大位,这番委屈,当真受得窝囊,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做呢?想到水痕是帮外之人,又在敌对帮派中任过职,他想来当本帮大当家,帮中兄弟不服,那是再自然不过之事,自己如若一味扶持,却也着实不容易得紧。心中思虑万千,左右为难,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水痕见着张成不服,呵呵笑笑,道:“莫非张岛主有意见?”斜眼望向冯平,道:“冯副帮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冯平听着水痕说话,心中知他意思定是要自己出面,帮助周旋则个,心中虽然很是不愿,想到自己身中剧毒,若不听从水痕事前嘱咐,命令太湖帮全帮上下奉他为主,他便不给自己解药,让自己毒发而死,到了那时,只怕后悔也已晚了,心道:此事关乎我之性命,生死攸关,却是半点乱来不得。天大地大,人命最大,尤其是我自己这条性命更是金贵,我若死了,谈何将来当上本帮大当家?谈何将来开宗立派,创一番自己的事业?想到此节,心中一狠,冲着张成怒容满面,喝道:“张老二,还不快快跪下,参拜了本帮第三代大当家!哼,本副座是你老大,莫非你连老大的话也胆敢不听了么!”

    张成听得这话,心中一惊,一对大小怪眼圆睁,望着冯平,急道:“不听了么?哼,冯老大,不是老二不听你的话,实是这件事情拜得太也糊涂,这个水倒流,他是敌帮前任狗屁军师,为人狡诈多端,阴险得紧,多次出馊主意,指使狗熊帮来对付本帮,用心歹毒,可见一斑,现在忽然想当本帮大当家,只怕其中必然有诈!哼,万一我等奉他为主,他忽然起了歹心,与那狗熊帮里应外合,出卖咱们兄弟,将咱们一网打尽,那可如何是好!”

    冯平一听,心中一怔,寻思:却也有理。脑中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心道:如若今夜子时之前,我再得不到解药,只怕我这条贵命也便没了。我都死了,却又谈何帮里兄弟生死。想到这儿,便道:“这个事情,大伙儿尽管放心便是。据本副座所知,大当家等人已然脱离了英雄帮,不再替英雄帮办事,原因便是他们中了赛恶雕典鸣之计,杀了英雄帮帮主金髯客水淙,遭到英雄帮帮众围杀,连夜逃入太湖之中,上了逍遥岛,机缘巧合之下,当上了逍遥岛帮主,故而,他们与英雄帮已有仇隙,别说有所干连了,便是往来,也颇不可能。”

    张成听了,不以为然,说道:“颇不可能?哼,在本岛主眼里水倒流定然是在骗你!哼,冯老大,你可别被他花言巧语给迷惑了,上了他当!哼,想这水倒流,有啥能耐了,竟想来当本帮大当家,我做兄弟的,第一个不服他!”

    冯平眉头一皱,眼睛一眯,道:“大当家可不是一般人,水倒流水痕名震太湖,这等能耐,张老二,你端的便不知么?”

    张成摇头道:“不知么?哼,老二我不知道。”

    冯平知他故意抬杠,“哼”了一声,道:“那便是你不常在江湖上走动,孤陋寡闻的很了。”目光扫视众人一遍,道:“在场诸位兄弟都是武林中人,常在江湖上走动,想来,对于水倒流这个大名,应该多少有些耳闻罢。”斜了一眼张成,道:“总不至于向张老二那般孤陋寡闻,见识浅陋罢。”

    众山贼头领听他这般一说,有些知道水痕大名的,自然承认知道,有些不知道水痕大名的,怕自己胡乱说了个不知道,惹得其他人笑话,说自己不常在江湖上走动,对于江湖上事情知道颇少,丢了面子,那便遭了,因而假作知晓,连连点头称是。

    张成见众人都说知道,惟独自己说不知道,话已出口,却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脸上不禁一红,顿时语塞。

    冯平道:“张老二,你若不知道水倒流大名,那便询问在场诸位兄弟好了。想来,整个太湖流域武林之中,水倒流大名也只有你一人是不知道的。”

    张成听了,顿时恼羞成怒,冲着众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不知道的?哼,纵然他有本领,到底不是本帮中人,想做本帮大当家却也没有资格!哼,在本岛主看来,这个大当家人选,帮中兄弟随便奉谁,也比奉他强!”

    冯平听他言语激愤,措辞犀利,说来道去,只是不肯,想到自己身中剧毒,倘若此事不成,自己很快便死,心中惊慌,着急起来,望着张成,嚷道:“谁说大当家不是本帮中人了,谁说大当家没有资格了!大伙儿不知,前两天,本副座已然收了大当家等人入了本帮,只是通信未曾及时,诸位兄弟不曾得讯而已!”

    张成听了,心中疑惑,冷冷的道:“不曾得讯而已?哼,纵然他已入了本帮,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来当本帮大当家。”

    冯平见他屡屡顶嘴冲撞自己,言语之中,恶语相向,与自己胡搅蛮缠,死活不同意此事,浑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顿时火大,一对细小眼珠子猛得一张,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大当家智谋过人,为人又好,不奉他,莫不奉你?”

    张成没好气道:“莫不奉你?哼,奉本岛主也比奉他好。”

    冯平大怒,喝道:“你小子到底听是不听!没想到,只这三日不见,你小子便翅膀硬了,连老大的话也不听了!哼,你可曾记得,当年咱们兄弟五个结拜之时,你说过什么来着!”

第一百回 大当家

    水若寒本就不欲打斗,只是碍着张成非要动手,万不得已,这才出手反搏于他。当下听了这话,双手运劲,往前一送,将张成向后用力推开,又怕张成突然出手偷袭自己,双手运劲,护住周身。

    张成见水若寒手头松了,将自己往后一推,情知自己不会受伤,心头已然宽了,借着这股力道,身子顺势一个后跃,身在空中,竟向后飘开数丈之远,身子撞到什么物事,绵软得紧,方才止住飘移,站定住了,回头看时,见着身处来人竟是冯平,惊慌之际,急忙恭身让在一旁,满脸堆笑,道:“哼,冯老大,你来了。”

    冯平站在厅口良久,已然向张成喊了两遍住手,张成只顾打斗,却是充耳不闻,假作不知。冯平被他猛力一撞,险些摔倒,幸好自己身子肥胖,大腹便便,肚中满是油水,凸了出来,颇有弹力,这才一撞之下,摇晃摇晃身子,稳稳站住了脚跟,也便不倒,心中直是好不恼怒。这时,见他脸上堆笑,极力讨好,状貌较之以前大为不同,似乎少了点什么,看着颇为不惯,仔细一想,记了起来,心中来气,没好气道:“张老二,你的胡子呢?”

    张成听了一怔,慌慌张张道:“胡子呢?哼,前两天剃了。”心中却道:这假胡子戴了几十年了,沾在脸上又瘙又痒,却是难受异常。现下局面安定,我自然要摘掉这假胡子,还我本来英俊面目了。

    原来当年,张成为了不让“追魂夺魄”二妖认出自己,听从冯平意思,将脸上粘满胡子,弄成了个虬髯者。直到三天前,帮内五大当家尽数死掉,冯平已然被抓,生死未卜,张成心中顾忌尽去,满脸粘着胡子,时日久了,瘙痒难忍,这才连夜将胡子从脸上摘掉,不再粘上。帮内兄弟见了奇怪,问起这事,张成只推说是自己想要换个面貌,将胡子剃了,以新面目示人。有些帮众心中虽然疑惑,终究碍着他是冯平拜把兄弟,快活岛岛主,谁也不敢多做询问,激惹于他。

    这时,张成听得冯平忽然问起此事,心中惊觉过来,慌乱不已,碍着人多,匆忙之间,也便这般回答了,应付应付场面。

    冯平虽然心知肚明,怎奈被他一撞,头脑有些发昏,心中恼怒,看着他这般脸面,乍见之下,大为不惯,便将此话问了出来。冲口说出之后,方才想起,自己一个心急问错了话,心中想来,好生后悔,忽然听得张成这般说了,心中虽知他在撒谎,这事毕竟巧妙掩盖过去了,谁也不曾知晓,也便不予说破,眉头一皱,横了他一眼,冲他“哼”了一声,双手负背,昂首阔步,走入厅中。

    张成见他瞪了自己一眼,也不回嘴,乖乖站着,恭敬得很。

    众山贼头领见冯平来了,纷纷离椅,站起身来,目光齐齐望着他,恭敬站立。

    冯平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水痕身前,回转身来,面向众山贼头领,脸色郑重,朗声说道:“诸位兄弟,大伙儿都来了,好极好极。”顿了一顿,道:“今日本副座唤你们到此,实有一事宣告,大伙儿只管听从,奉命便是。”

    众山贼头领听他这般说了,心中奇怪,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冯平,听他嘴里说些什么。当下谁也不说话,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寂静得很。

    只听冯平道:“这三日来,本副座居此岛上,与这位水先生交谈数日,相谈甚欢。”用手指了指水痕,接着道:“本副座见水先生眼光独到,深谋远虑,‘水倒流’大名,果然名不虚传。”说到这儿,眉头一皱,想了一想,脸上无奈神色一闪而过,望了众人一眼,道:“本帮以前两代大当家虽然个个英伟不凡,英明神武,但是,终究是前脚跟着后脚,通统英年早逝,驾鹤西游去了,在此提与不提,也是一样。”瞥了一眼水痕,道:“可见,大当家这个位置确实凶险万分,不好坐得很。”

    水痕听他说话语气,心中知他意思,定然是说谁当了太湖帮大当家,谁便不得好死。当下望着冯平,呵呵笑笑,不以为意。

    冯平见他面露微笑,直道他不懂自己意思,心中无奈,望着众山贼头领,说道:“然而,群龙不能无首,一山不能无主,本帮没有当家之人也是不行,终要立出一位德才兼备之人,来担任本帮第三代当家才行。”顿了一顿,望了水痕一眼,又望了众人一眼,缓声道:“为了振兴本帮,使本帮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威名将来得能千古留传,为后人所知,本副座左思右想,深思熟虑,终于决定,拥戴水先生为本帮第三代大当家,从今而后,本帮上下兄弟一心,以水先生马首是瞻,忠心辅佐,一齐壮大本帮势力,使本帮成为武林中第一大帮,世人皆知,星星之火,世代相传,不知大伙儿意下如何?”

    众山贼头领听他说了半天话,脑海之中稀里糊涂,被说了个愣愣发呆,相互看看,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冯平不等他们回答,说道:“想来,本副座虽是擅自做主,终究也是为了本帮所有兄弟着想,本副座这个主做了,兄弟们知道后,定然不会违逆,定然会和顺听从的了。”目光扫视众人一遍,正色道:“闲话也不多说,大伙儿这便参拜了本帮第三代大当家罢。”说着,面朝水痕,单膝跪地,双手打拱,口中喊道:“属下冯平,参见大当家。”

    众山贼头领见冯平忽然下跪参拜水痕,相互看看,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均想:奉谁为大当家不好,却要去奉敌帮前任军师为大当家!哼,冯副帮主是不是老糊涂了!

    冯平跪地参拜之后,不见周围任何动静,扭头一看,见着众山贼头领竟是发呆发愣,站着不动,心中着恼,大声喝道:“傻站着做甚,还不快来参见大当家!”

    众山贼头领听他这般大声呵斥,人人心中惶恐,转念想道:冯副帮主毕竟是本帮副帮主,这儿诸位头领之中,职权大小,属他最大,帮内人缘,又是冯副帮主最好,他那几位拜把兄弟个个厉害了得,武艺高强,现下又都在这儿,咱们虽同属帮内头领,在帮中地位毕竟有所差别,想来,咱们中谁若得罪了冯副帮主,回头定然在帮中遭到排挤,一准没好果子吃。这般一想,人人心中权衡利弊,仔细掂量了一番,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之后,相互望望,谁也不敢违拗,更不敢多有耽搁,纷纷走到两排椅子中间,单膝跪地,朝着水痕纳头拜将起来,口中山呼:“参见大当家!”

第一百零二回 约法三章

    冯平大发雷霆,火冒三丈,张成见了,大吃一惊,急道:“说过什么来着?哼,老二我……不……冯老大……不……老二我……”心中慌乱,想起当年结拜之时,兄弟五人曾一同对天发誓:兄弟同心,其力断金,老大只要发话,无论对错,小弟必当遵从,不敢有违。这时忽然想起,心中顿时忐忑不安,不知所措。

    却听冯平嚷道:“还不快快跪下,参拜了大当家!”

    张成心中想来,冯平毕竟是自己老大,如若不听他的,在江湖道义上实在说不过去。又见众人都已参拜过了,惟独自己站着不拜,心中思之再三,情知此事违拗不过,无奈之余,“哼”了一声,跪膝拜倒,嘴巴一动,说道:“哼,参见……”模模糊糊,含糊其词,这句话本就五个字,后边三字竟是低若蚊蝇,听而不见,纵然在他身侧,他的说话也是听不清楚。

    水痕站在中间,见众山贼头领都跪拜过了,认了自己做他们帮主,虽知他们嘴上服气,心中定然不服,眼下这种情势,也管不得那许多了,眼见英雄五虎站在一旁,不曾跪拜,便向他们瞥了一眼,眼神到处,示意他们跪下,也行参拜之礼,以示众人一心,公正庄重。

    五虎见了,心中会意,当即跪拜,呼喝有声。

    水痕见众人都行了跪拜之礼,面露微笑,双手齐出,向前平伸,朗声说道:“诸位请起,不必多礼。”

    众人一同跪在地上,听了这话,口中应道:“是。”纷纷站起身来,恭身站在一旁。

    冯平一心只求解药,身子刚一站起,便想顺水推舟多拍他些马屁,好让他早些给了自己解药,救得自己性命,便向水痕点头哈腰一番,微笑道:“启禀大当家,今日大伙儿在此草草行了参拜之礼,礼仪不免简便,依属下之见,应另择良辰吉日,再行加冕大礼,仪式隆重,得体大方,不知大当家,意下如何?”

    水痕笑着点了点头,道:“一切依冯副帮主意思办理便是。”

    冯平恭身道:“是。”

    水痕目光扫视众人一遍,正色道:“敝人自知无德无能,不能统率本帮兄弟,当此帮主重任,然而,见着本帮几位当家惨死,帮内兄弟四分五裂,一盘散沙,如若不及时加以整治管理,只怕帮务废弛,内事混乱,帮中兄弟或有嫌隙,趁机报复,反目成仇,从而自相残杀,损折本帮实力,长此以往,本帮便走向没落了,最终为武林同道所噬,绝迹江湖,想到此处,冯副帮主提出这番意思来,敝人也便不推辞了,勉为其难,先行执掌本帮大权,暂为管理本帮事务,履行帮主职责,行使帮主职事,将本帮引入正途,振兴壮大,以期将来能为名门正派所容纳,得以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立足武林之中。”顿了一顿,缓声道:“敝人在此向诸位岛主保证,待得他日本帮兴旺发达了,敝人这帮主之位定当拱手相让,另择贤能之人,选来担当此职,绝不食言。”

    众山贼头领都是粗人,不识多少文墨,听他嘴里罗里巴嗦的,直是文绉绉的说了半天话,意思虽然大致都听懂了,对他言下之意却是颇有异意,只是碍着冯平在前,凡事有他做主,想要出口反驳,却也不敢,只得乖乖站在原地,仔细听着,不出半声。

    冯平听了,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中心思一动,急忙恭身道:“大当家义薄云天,大义凛然,大人大量,气度不凡,本帮上下兄弟人人佩服得紧,从今而后,但凡大当家有何号令,本帮兄弟定然服从,绝不违背,忠心不二,日月可表。大当家为人极是正直,实乃当世翩翩君子,属下闻名已久,如雷贯耳,正所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过的话,定然算话,希望大当家谨记今日之言,早日将本帮振兴壮大,帮中兄弟定然仰慕于你,对你所做贡献直是感激不尽。”心中直道:今日这话柄,我是抓定了。

    原来,冯平此言明里是说水痕好话,实则是他居心不良,暗中出些巧语,将水痕言语套牢了,令他将来反口不得,能将大当家之位早日让了出来,到时候,由他自己来接任大当家位置,可谓顺理成章,合情合理。想来,太湖帮中兄弟大半都是他的人,他若执掌太湖帮,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有人出来反对。

    水痕对他话中之意自然心知肚明,心中想来,情知这儿人多嘴杂,自己若是多做争执,徒然多生是非,却是大可不必,也便不去说破,望着冯平,笑道:“冯副帮主放心便是,敝人说话,从来算话。”抬起头来,正视前方,朗声说道:“敝人既接帮主大位,便在制定新帮规前,先来约法三章,好对帮内兄弟有个约束。”

    众山贼头领一听,心中都是一凛,均想:却搞什么名堂?相互望望,听他说话。

    水痕神色郑重,目光从左向右,在众山贼头领脸上逐一扫过,瞧了一遍,边看边缓声说道:“第一,不得滋扰入湖打渔渔民。第二,不得随意杀害村民。第三,不得擅入湖畔村庄烧杀掠夺。凡本帮兄弟,自上而下,不论职位大小,都要谨遵此律,不得有违,如有违者,定斩不饶。”

    众山贼头领听了,心中都是一惊,相互看看,惊疑不定,纷纷望着冯平,看他意思。

    只听冯平说道:“启禀大当家,本帮入主太湖至今,向来营生以打家劫舍为主,动手动脚,动刀动枪,刀口舔血,在刀尖上混饭吃,这件事情,江湖中人,人人知晓,若不去杀村民,众人强行约束了,勉力可以做到,若不掠夺财物,却让帮中兄弟怎生活法?吃穿住行,大把花消,却从哪儿得来?还请大当家明示,给众兄弟指条明路。”

    水痕见众山贼头领神色异常,隐隐似有反意,心中“咯噔”一下,大吃一惊,当下脸上并不显露,呵呵笑笑,向冯平道:“当年十三霸王在位之时,帮中营生也是以打家劫舍为主么?”

第一百零一回 张成顶嘴

    突听一人大声嚷道:“参见大当家?哼,本岛主心中不服,偏偏不参见他,却又怎的!”

    冯平回头看时,见张成歪斜着脑袋,怒目而立,显得义愤填膺,气恼得紧,心中寻思:张老二啊张老二,咱们这些人中,别说你不服了,我也老大不服,只是我心中之苦恼,却又有谁人知晓。想到自己身陷窘境,身中剧毒,若非如此,帮中大当家位置自己早已借此良机稳稳占住了,帮中兄弟又都是自己人,服从自己得很,这个太湖帮大当家可谓唾手可得。哪知,今日竟为情势所迫,万不得已,帮主人选非但轮不到自己头上,自己还得为人家做嫁衣裳,替人家做帮手,拥戴了水痕,将水痕帮衬着扶上大位,这番委屈,当真受得窝囊,可是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做呢?想到水痕是帮外之人,又在敌对帮派中任过职,他想来当本帮大当家,帮中兄弟不服,那是再自然不过之事,自己如若一味扶持,却也着实不容易得紧。心中思虑万千,左右为难,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水痕见着张成不服,呵呵笑笑,道:“莫非张岛主有意见?”斜眼望向冯平,道:“冯副帮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冯平听着水痕说话,心中知他意思定是要自己出面,帮助周旋则个,心中虽然很是不愿,想到自己身中剧毒,若不听从水痕事前嘱咐,命令太湖帮全帮上下奉他为主,他便不给自己解药,让自己毒发而死,到了那时,只怕后悔也已晚了,心道:此事关乎我之性命,生死攸关,却是半点乱来不得。天大地大,人命最大,尤其是我自己这条性命更是金贵,我若死了,谈何将来当上本帮大当家?谈何将来开宗立派,创一番自己的事业?想到此节,心中一狠,冲着张成怒容满面,喝道:“张老二,还不快快跪下,参拜了本帮第三代大当家!哼,本副座是你老大,莫非你连老大的话也胆敢不听了么!”

    张成听得这话,心中一惊,一对大小怪眼圆睁,望着冯平,急道:“不听了么?哼,冯老大,不是老二不听你的话,实是这件事情拜得太也糊涂,这个水倒流,他是敌帮前任狗屁军师,为人狡诈多端,阴险得紧,多次出馊主意,指使狗熊帮来对付本帮,用心歹毒,可见一斑,现在忽然想当本帮大当家,只怕其中必然有诈!哼,万一我等奉他为主,他忽然起了歹心,与那狗熊帮里应外合,出卖咱们兄弟,将咱们一网打尽,那可如何是好!”

    冯平一听,心中一怔,寻思:却也有理。脑中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心道:如若今夜子时之前,我再得不到解药,只怕我这条贵命也便没了。我都死了,却又谈何帮里兄弟生死。想到这儿,便道:“这个事情,大伙儿尽管放心便是。据本副座所知,大当家等人已然脱离了英雄帮,不再替英雄帮办事,原因便是他们中了赛恶雕典鸣之计,杀了英雄帮帮主金髯客水淙,遭到英雄帮帮众围杀,连夜逃入太湖之中,上了逍遥岛,机缘巧合之下,当上了逍遥岛帮主,故而,他们与英雄帮已有仇隙,别说有所干连了,便是往来,也颇不可能。”

    张成听了,不以为然,说道:“颇不可能?哼,在本岛主眼里水倒流定然是在骗你!哼,冯老大,你可别被他花言巧语给迷惑了,上了他当!哼,想这水倒流,有啥能耐了,竟想来当本帮大当家,我做兄弟的,第一个不服他!”

    冯平眉头一皱,眼睛一眯,道:“大当家可不是一般人,水倒流水痕名震太湖,这等能耐,张老二,你端的便不知么?”

    张成摇头道:“不知么?哼,老二我不知道。”

    冯平知他故意抬杠,“哼”了一声,道:“那便是你不常在江湖上走动,孤陋寡闻的很了。”目光扫视众人一遍,道:“在场诸位兄弟都是武林中人,常在江湖上走动,想来,对于水倒流这个大名,应该多少有些耳闻罢。”斜了一眼张成,道:“总不至于向张老二那般孤陋寡闻,见识浅陋罢。”

    众山贼头领听他这般一说,有些知道水痕大名的,自然承认知道,有些不知道水痕大名的,怕自己胡乱说了个不知道,惹得其他人笑话,说自己不常在江湖上走动,对于江湖上事情知道颇少,丢了面子,那便遭了,因而假作知晓,连连点头称是。

    张成见众人都说知道,惟独自己说不知道,话已出口,却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脸上不禁一红,顿时语塞。

    冯平道:“张老二,你若不知道水倒流大名,那便询问在场诸位兄弟好了。想来,整个太湖流域武林之中,水倒流大名也只有你一人是不知道的。”

    张成听了,顿时恼羞成怒,冲着众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不知道的?哼,纵然他有本领,到底不是本帮中人,想做本帮大当家却也没有资格!哼,在本岛主看来,这个大当家人选,帮中兄弟随便奉谁,也比奉他强!”

    冯平听他言语激愤,措辞犀利,说来道去,只是不肯,想到自己身中剧毒,倘若此事不成,自己很快便死,心中惊慌,着急起来,望着张成,嚷道:“谁说大当家不是本帮中人了,谁说大当家没有资格了!大伙儿不知,前两天,本副座已然收了大当家等人入了本帮,只是通信未曾及时,诸位兄弟不曾得讯而已!”

    张成听了,心中疑惑,冷冷的道:“不曾得讯而已?哼,纵然他已入了本帮,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来当本帮大当家。”

    冯平见他屡屡顶嘴冲撞自己,言语之中,恶语相向,与自己胡搅蛮缠,死活不同意此事,浑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顿时火大,一对细小眼珠子猛得一张,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大当家智谋过人,为人又好,不奉他,莫不奉你?”

    张成没好气道:“莫不奉你?哼,奉本岛主也比奉他好。”

    冯平大怒,喝道:“你小子到底听是不听!没想到,只这三日不见,你小子便翅膀硬了,连老大的话也不听了!哼,你可曾记得,当年咱们兄弟五个结拜之时,你说过什么来着!”

第一百零三回 山贼服从

    冯平听了,心中疑惑,不知他想说些什么,口中支吾着道:“这个……那个……”

    水痕眉头一皱,厉声问道:“是也不是?”

    冯平一心只为保命,不敢撒谎,回答道:“不是。”

    水痕见他模样老实,呵呵笑笑,问道:“那他们怎生活法?”

    冯平道:“他们活法颇为简单,专入湖中,做鱼虾生意,靠贩卖湖中水鲜赚取大把银两,以为帮中资费。若闲钱充裕,便去湖畔村庄走走看看,遇到有困难者,接济则个,从不迟疑。”

    水痕边听边点头,呵呵笑着,听他说完,微笑道:“当年十三霸王可以这么做,咱们现在为何就偏偏不能这么做了呢?”望着众山贼头领,朗声说道:“大伙儿听好了,太湖之中,水域宽广,水产丰富,盛产鱼虾,太湖三宝更是远近驰名,闻名天下,帮中兄弟今后只须以打渔为生,大量贩卖,自当能赚大钱,吃穿不愁,若是帮中缺粮,岛上良田充裕,尽可开垦种植,春播秋收,勤劳耕作,丰衣足食,衣食无忧,倘若左近村民有难,饥不择食,本帮便学十三霸王那般,前去接济则个,相帮一把,多做好事,不做坏事,久而久之,本帮定能重得江湖中人认可,重为各大门派所容,重被武林人士推崇,重新成为名门正派。”

    冯平听了,心中虽然不服,对这提议也颇为不屑,然而自己身中剧毒,对于水痕意思又哪里敢有半分违拗了,当下连连点头,只顾称是。

    张成却觉憋屈得很,忍无可忍,一句话忍耐不住,冲口而出,冷冷的道:“名门正派?哼,端的做什么名门正派,本岛主做山贼做惯了,被人骂山贼也骂惯了,平身最大乐事,便是今儿个做了山贼,若是突然转行,做了名门正派,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哼,名门正派哪有咱们做山贼快活!”

    冯平见他又来吵嘴,口没遮拦,胡说八道,出言顶撞水痕,生怕水痕一生气,责怪到自己头上来,待会儿万一给自己解药时,故意把解药分量给差了,让自己吃了之后来个体内留有残毒,既给自己解了毒药,又让毒性留在自己体内,既让自己活着,又毒不死自己,体内整日价胡乱折腾着,隔三岔五疼痛得紧,直让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到了那时,岂不糟糕?心中想到此处,顿时大为恐惧,急忙向张成连使眼色,出言喝止,道:“张老二,说话小心些,不可对大当家这般无礼!你也知道,本帮帮规严厉,犯上不敬,乃是死罪,本副座是你老大,出于好意,再次提醒于你,你若一味不听,执迷不悟,不把嘴巴给管严了,大当家倘若雷霆震怒,发起火来,怪罪于你,大肆惩罚,到时候,只怕本副座想要出面救你,也便救你不得了!”

    张成斜眼看时,见冯平神色凶狠,眼神毒辣,似乎自己再若多说,便即出些手段来整治自己。想到他言语之中隐隐便是在暗示水痕,让他当即发起怒来,搬出帮规来杀死自己,心中不禁一冷,暗道:冯老大,原来你果真这般脓包,自己一被受制狗熊模样便即尽显无疑,咱们是拜把兄弟,事到临头,你竟也不顾念了。看来,那日杨同所为,确实不差了。心中忽然想起杨同来,隐隐生出佩服之意。

    原来,那日夜间,众人在太湖之上相斗,太湖帮参与众人都是快活岛上帮众,其余诸岛帮众都是未曾闻讯,没有赶来,因而,冯平当日被活捉后那番丢人模样,在场诸位岛主都是不知,即便有些岛主从快活岛帮众口中风闻了些许消息,毕竟只是道听途说,并未准信,想到冯平平日里对自己大手大脚,慷慨得紧,便对那些传言只是将信将疑,充耳不闻,浑然没当回事,而张成当时在场,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深有体会,印象深刻,现下处于窘境,突然想了起来,便是更加深有感触,深深感慨了。

    当下冯平说话张成听了很是不爽,不过帮规森严,自己入帮多年深为知晓,想到事关自己性命,毕竟害怕,便即住口,不多嘴了,只是心中仍是恼怒,愤愤不平,见水痕站在身前,大模大样,心头火起,冲他白了一眼,“哼”了一声。

    水痕看见,也不搭理,想到冯平中了自己计策,以为自己身中剧毒,为了活命万般听话,力保自己当上太湖帮帮主,省却了自己不少麻烦,心中好是高兴,为示友好,朝冯平点了点头,微笑示意。

    冯平为了自己活命,确实卖力,适才所为,诚心得很。见着众山贼头领情绪不稳,他便屡屡出面安抚则个,但凡有人出面阻挠,他必然出面从中调停,只求水痕早登大位,早早给了自己解药,救自己一命。当下见着水痕冲自己点头微笑,想到他一高兴,自己便多了一份生机,急忙点头回应,陪笑起来。

    水痕笑了一会,见众人都不说话,似乎已然顺服,不再反对,眼望众人,正色道:“敝人既已做了本帮帮主,有些话自也说得了,可以做得了主了。”瞥了一眼冯平,道:“冯副帮主,是也不是?”

    冯平急忙点头,道:“这个自然。”

    水痕道:“既然如此,敝人便做主了。”望着众人,朗声说道:“约法三章,即日生效,诸位头领必须人人遵从,不得有违,如有违者,等同违反本帮帮规,追究罪责,杀头不赦。”顿了一顿,接着道:“帮中以往规矩礼法,敝人虽然已是本帮帮主,毕竟初来乍到,还不甚熟,自今日起,诸位头领但凡认为帮规中明写条文有甚不妥之处,或是过于严格苛刻了,或是过于松弛虚设了,或明或暗,或大或小,诸多问题,都可以来找敝人提将出来,敝人详加参详后,若是觉得在理,定然采纳,将之进行改修补增,以使帮规更趋合理,从而形成本帮新的帮规,使本帮兄弟更能轻易遵从,不去无意触犯,而提意见之人,依着所提意见对本帮所起作用大小,通统论功行赏,以示赏罚分明。”斜了张成一眼,沉声道:“不过,倘若诸位头领不分青红皂白,胡乱闹事,非要自说自划,不服敝人安排,那便休怪敝人动用帮规,对他不客气了。”

    众山贼头领听了,相互看看,都不说话。

    张成听见,低低“哼”了一声,碍着帮规,不吭一声。

    冯平恭身道:“大当家是本帮支柱,怎么吩咐,怎么便是。今后,大当家但有指示,属下等定当洗耳恭听,唯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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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198/ 第一时间欣赏太湖英雄传最新章节! 作者:古金翔著所写的《太湖英雄传》为转载作品,太湖英雄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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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英雄传介绍:
滔滔太湖东秀水,青山辈出豪杰。恩怨功过回首歇。水绿浪花在,旦夕澜湖野。文士墨客山林上,游赏美景月夜。一群鱼虾肥水榭。往来新旧事,笑谈食湖蟹。????
??——诗词《太湖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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